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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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篇]幽洞續集之異幻驚情--盡千鐘
引子
寒風凜冽，月光如水。
風從遠處黑黢黢的山口裡吹來，掠過顫抖的樹梢，發出颼颼的呼嘯。這裡地處城郊，依稀可見山腳下農莊中燈光閃爍。繞城高速公路在前面打了個彎，向南延伸開去。附近是一片住宅區，小區裡正有兩人踩著昏黃的燈光，慢慢向路口走來。
前面的年輕人身穿厚厚的羽絨服，戴了一副眼鏡，看起來象個學生，轉頭說道：“表哥，你幹嗎住這裡？地方偏遠不說，還離精神病院這麼近，晚上出門，實在夠恐怖的。”跟在他身後的人穿著灰色呢大衣，豎起的領子包住了半邊臉，笑笑說：“誰讓我在精神病院工作呢？醫院提供的宿舍住起來方便些。這裡沒什麼恐怖的，你看後面山坡上星星點點的地方，那裡才恐怖呢，能嚇得死人。”那年輕人奇怪的問：“那裡有什麼恐怖？”被稱做表哥的人回答：“那裡是一片墓地啊，聽說常常鬧鬼呢。”年輕人笑道：“幸虧我不要去那裡。你回去吧，別送了。我又不是頭一次來。”那表哥點點頭說：“那我不出去了，宜修。如果等不到末班車，就打出租回去吧。天氣預報說最近有場大雪，注意身體。”叫宜修的年輕人輕鬆的答應著，衝表哥揮了揮手，獨自朝遠處的車站牌走去。
那車站牌離小區門口不遠，卻也不近，需沿小區門口的柏油路走上前面的公路，轉過彎才能到達。年輕人多次來這裡，知道可以從左側的小樹林裡斜插過去。那片小樹林雖然也叫“樹林”，其實是去年才栽種的樹苗，此時枯葉落盡，月光下疏影橫斜，絲毫不覺黑暗。年輕人來到樹林邊上，毫不猶豫的轉上林中小路，徑直朝車站牌斜插了過去。
才走到樹林中間，突聽身後傳來一個輕柔的歌聲，年輕人驚訝的轉過頭，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正輕盈的跑過來。等走近了，發現竟是一個年輕女子，身穿一件看不出款式的白色衣裙，在寒風裡衣袂飄飄，宛如凌波而來的月下仙子。年輕人慌忙讓開道路，讓那女子先過去。女子經過他身邊，竟讓他瞬間呼吸一窒，只見女子頭髮長的出奇，飛舞在空中，宛如一條黑色的飄帶，若自然垂下來，只怕能達到臀部。她臉龐浸潤在皎潔的月光裡，潤澤柔和，閃爍著無以名狀的朦朧的美。更為奇特的是那女子未穿鞋子，裸露著瑩白的腳踝，踩著口中哼唱的歌曲的節拍，身體在隨著舞姿自然的扭動著，顯出異樣的妖嬈。
年輕人驚異的看著她扭動的背影，心頭浮出一個老大的疑問：“一個美麗的女子，怎會深更半夜的跑到這荒郊野外來？而且只穿了這點衣服，腳下連雙鞋子沒有，天寒地凍的，豈不是要凍出病來？”轉念想到精神病院就在附近，恍然大悟：“一定是個從醫院裡跑出來的精神病人。否則，怎會出門不穿鞋子？”女子雖然腳踩節拍邊舞邊跑，速度卻是不慢，短短一會工夫，已遠遠跑到了前面。她精美的面龐讓年輕人起了憐香惜玉之心，急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那女子出了小樹林，轉頭朝山腳方向跑去，風聲裡傳來斷斷續續的歌聲。年輕人遲疑了一下，知道跟下去就遠離了公路，回來時只怕要錯過末班車了。然而美麗的女人總是有著無比的吸引力，他只是稍稍猶豫，立刻做出了決定：跟著這女子跑下去，如果真是個病人，當然應該幫助她。
跑出一段距離，卻又後悔起來，心想：“如果她果真是精神病人，就這樣一直跑進山裡，難道我也跟著跑進去？萬一她不是精神病人，我這樣偷偷跟在一個漂亮女生身後，是不是太唐突了？”正在他進退失據的時候，那女子的步伐慢了下來，從她的動作來看，依舊在踏著舞步前進，姿態甚為美妙和諧。年輕人心頭一松，正要走上去問個究竟，女子卻又加快了速度，年輕人來不及思索，又跟了上去。這樣一緩一緊，兩人已離公路越來越遠。年輕人知道再跟下去就要錯過末班車了，停下腳步，心想：“我連她什麼人都不知道，這樣跟著她幹什麼？”正想轉頭離去，卻見那女子在一處空地停了下來，伸長雙臂，衝著月亮深深的拜了下去。
年輕抬起頭，只見月亮掛在半空，陰慘慘似有說不出的詭異。他見那女子舉止怪異，不由好奇心起，剛好前面有一棵大樹，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陰影。年輕人踩過一個土堆，閃身隱入了大樹的影子裡。將身體藏在樹後，探出自己的腦袋。
那女子朝月亮拜了幾拜，陡然腰肢舒展，再次舞動起來。這回聽不到她的聲音，卻舞的異常激烈而奔放，從女子充滿的韻味的舞姿裡，年輕人可以感受到音樂的節奏，那顯然是一場無聲卻盛大華麗的音樂，那女子仿佛沉浸在無聲的音樂裡如醉如痴，肆意揮灑著極致的激情和妖魅。突然，年輕人看到女子開始褪掉自己的衣服。她舞姿狂放不變，身上的衣服卻越來越少。只剩兩件貼身褻衣的時候，女子的舞動突然慢了下來，仿佛清風拂過楊柳，女子竟用自己的身軀變幻出無數流動的曲線，最後，連最貼身的小衣也滑落到了地上，月光照射在她完美的肌膚上，反射出幽幽的藍光，仿佛世間所有的妖嬈都被她吸入體內，在這個幽異的夜裡盡情的釋放了出來。
年輕人看的目瞪口呆，那奇妙的舞姿似乎有種攝人心魄的魔力，讓他感到難言的恐懼，心想：“這情景太詭異了，別是有什麼古怪。我還是不要多管閒事吧。”就在他轉頭之際，突然看到了天上的月亮，那月亮的光華仿佛被什麼吸掉了，只剩了陰冷邪惡之意。一絲寒意襲入心靈，讓他機靈打了個冷戰，竟發現自己的手正搭在一塊石頭上。他側了側身子，藉著朦朧的月光看去，只見那石頭上寫著“先妣先考某某”的字樣。年輕人大吃一驚，心中叫道：“哎呀，這不是墓碑嗎？”想起表哥剛才的話：“後面山坡上星星點點的地方，那裡才恐怖呢，能嚇得死人……”年輕人這才發現，陰冷的月光下，四周竟然全是同樣的墓碑和土堆，原來無意之中，已闖入表哥所說的墓地裡來了。年輕人這一驚非同小可，再看那個女子，已經停止了舞動，卻依舊不著寸縷。她向著月亮張開懷抱，然後緩緩收攏，兩手托在胸前，仿佛抱著一個嬰兒，神情竟是難以言喻的溫柔和憐愛。
這溫柔和憐愛的神情看在年輕人眼裡，卻是無比的神秘詭異。他強打精神，回身便走，低頭之間，竟見腳下有兩個影子……
異幻驚情1
北方的冬天晝短夜長，這天午後，天突然陰沉起來，陽光被厚厚的雲層遮蔽，仿佛黃昏提前降臨。一陣疾風刮過，旋起一些紙屑塵土，在城市的高樓大廈間飛揚，路上的行人裹著厚厚的棉衣，匆匆的低頭走過，勁風過後，天空中越發昏黃灰暗，眼見著一場大雪要來臨了。
坐落在繁華的商業街上的碧海商廈，是城裡最大的商場，糟糕的天氣影響了商廈的客流，側門前的街道上，往來的路人明顯減少了。商廈一樓西餐廳的窗邊坐了兩個衣著時尚的俏麗女孩，與外面那些面色土灰的路人相比，她們鮮活生動的面孔如同一道靚麗的風景，在陰郁的天氣裡釋射著絢麗的光彩。從窗前走過的行人，無不被她們飽滿的青春活力打動，轉頭多看兩眼。連餐廳幾個帥氣的男服務生也被她們吸引，不斷殷勤的上前招呼。
已過了就餐時間，餐廳裡稀稀落落的坐了幾個人，女孩們面前擺了兩杯咖啡和幾盒炸薯條，正悠閑的邊吃邊聊。右側的女孩身穿一件駝色真皮外套，言談之間，忽然有些神不守舍，趁前來招呼服務生走開的時候，眼睛朝餐廳門口瞟了一眼，湊近對面穿高領毛背心的女孩，壓低聲音說：“晶瑩，你身後有個帥哥，好酷啊，他在看著我呢。”
叫晶瑩的女孩把眼光從窗外收回來，好奇的轉回頭，果見門口處站著一個高大帥氣的男服務生，正在有意無意的朝這邊看，兩人目光相對，男服務生忙侷促的把臉轉過去。穿真皮外套的女孩臉蛋微微發紅，悄悄的說：“他真的太帥了，如果他再多看我幾眼，我想我會愛上他的。”
晶瑩一愕，笑著啐了她一口：“別發花痴了，邱尹。楊大西追你追的那麼苦，你怎能見一個愛一個？那天晚上，他在樓下為你彈了一夜的吉他，整棟宿舍樓的女生都要被他感動了。你再這樣花痴，他就被別人搶走了。”
邱尹努起嘴，做出一個調皮的表情說：“搶就搶吧，我才不在乎，楊大西雖然看起來英俊，可我還沒想好呢。”壓低聲音說：“現在又有一個外語系的帥哥在追我，我沒想好去愛誰呢。那個男生你認識的，叫魯若燁。”晶瑩又轉頭看看窗外，心不在焉說：“知道，是不是整天背著筆記本去教室的那個？”
邱尹說：“是啊，就是他，還不錯吧？”晶瑩疑惑的問：“可他五大三粗的樣子，還不如楊大西呢，你會喜歡他？”邱尹掏出小鏡子，對著鏡子抿抿嘴脣：“雖然他不是很帥，可是他有一台很高檔的筆記本電腦啊，我想，我可能更喜歡有筆記本的男孩子。”
晶瑩古怪的盯著邱尹，半晌才問：“你到底喜歡男孩子還是喜歡筆記本啊？”邱尹撅撅嘴說：“別用那樣的眼光看著我，我當然喜歡有筆記本的男孩子了。連台筆記本沒有，怎能做我的男朋友？”晶瑩忍住笑意，嘆口氣說：“可憐那些在你身後排隊的男生啊，如果他們知道一台筆記本就能打動你，準都沒命的衝向碧海電腦商城。”
邱尹嘻嘻笑著說：“如果交大的男生知道本校兩朵校花正在碧海一樓喝咖啡，也會沒命的向這裡衝來的。”晶瑩不以為然的說：“這裡只有一朵校花，就是你，我可不是什麼校花。”邱尹說：“別謙虛了，聽說交大校花的排行榜裡，你排在我的前面呢。我要是象你那樣多才多藝，準讓全校所有的帥哥都臣服我的腳下。”
這兩人正是本市交通大學的學生，剛剛結束了學校組織的活動，相約出來喝咖啡的。穿駝色真皮外套的女孩叫邱尹，坐在她對面的叫晶瑩，都是交大校花排行棒名列前茅的人物。她們並不同班，但都是校學生會文藝部的骨乾，個性活潑漂亮迷人。尤其邱尹，性格外向，歷來對晶瑩無話不說，晶瑩雖對她那些淺薄俗氣的念頭不以為然，卻並不反感，兩人同是學校裡最受矚目的人物，惺惺相惜，自然成了好朋友。
當下晶瑩寬容的一笑，不與她爭辯，眼睛又盯向窗外。邱尹見餐廳外面天色陰暗，行人匆匆，並沒有什麼好看的光景，問道：“你看什麼呢，那麼出神？”晶瑩下巴頦輕輕一抬：“你看那個小男孩，好可憐啊。”
街道對面是一家花店，門臉向前伸出，在右側墻角隔出小片避風的空地，邱尹果然在空地上看到一個小男孩。那小男孩四五歲年紀，穿了一件大大的破棉襖，正從地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用嘴巴呵呵凍僵的手，蹦跳了兩下，又坐了下去。他的雙頰被風吹的通紅，身上棉衣髒兮兮的，一雙眼睛卻格外清亮有神。他屁股下面墊了一塊黑乎乎的破氈布，面前放了一隻討錢的破碗，正是城裡隨處可見的小乞丐。天氣惡劣，人們匆匆的從他面前走過，卻沒人顧得上看他一眼。
異幻驚情2
邱尹不以為然的說：“一個小乞丐嘛，有什麼可憐的？”晶瑩嘆口氣說：“他才那麼小啊，應該躲在爸爸媽媽的身邊撒嬌才對。天要下雪了，他卻還在寒風裡乞討，被他的親人知道了，該多麼心疼。你說，他的爸爸媽媽哪裡去了呢？”邱尹喝了一口咖啡：“管他呢，我哪裡知道？”又偷偷看了看那個帥氣的服務生，見那男孩正忙著給客人倒水，失望的嘆口氣：“好無聊啊。不知道楊大西和魯若燁會不會在想著我呢？”
晶瑩驚訝的看著她：“你不是不喜歡楊大西嘛，幹嗎還管他是不是想你呢？”邱尹想想說：“可他還是比較帥嘛，多一個人想我，總是件好事，我恨不得全校的帥哥都在想我。”晶瑩忍不住笑起來：“那你要不要愛情呢？你有過愛情嗎？”邱尹不屑的說；“不要跟我談愛情，從初中就有男孩追我，我甩過的人比追你的人都多。對了，上次在宿舍樓下找你的帥哥是不是你男朋友？”
晶瑩咯咯笑著說：“不是，那是我高中同學。我沒有男朋友。”
“你沒有男朋友？”邱尹睜大了眼睛，“平時獨來獨往冷若冰霜的樣子，我以為你早有男朋友呢。我幾次聽到男生們議論你呢。”晶瑩眉峰一挑：“議論我什麼？”邱尹說：“議論你有沒有男友啊。如果他們知道你沒有男朋友，準會一窩蜂的衝上來，那你可有的忙了。”
晶瑩停住嬉笑，眼睛裡掠過一抹憂傷。邱尹看她神色異樣，刨根問底道：“怎會沒有男朋友呢？我才不信，你沒有談過戀愛？”晶瑩端起咖啡，輕輕吹了吹，淺啜了一口。邱尹抓住她的手，撒嬌般的乞求道：“別賣關子，跟我說說啊。你這麼優秀的女孩子，一定有很多故事。”
晶瑩見她睜著大眼睛，一副可愛的神情，忍不住在她鼻尖劃了一下，戲謔的說：“難怪那麼多男生為你著迷，如果我是男生，也一定會愛上你的。”邱尹嘻嘻一笑：“那我一定先跟你好。你的初戀在什麼時候？能得到你青睞的男孩子，一定非常了不起。”晶瑩想了想說：“我高二的時候，喜歡一個男孩子，那就是我的初戀了。”邱尹問：“你愛他嗎？那是什麼感覺？”晶瑩眼睛又轉向窗外：“那時不知道什麼是愛情，感覺象瘋了一樣，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吃飯睡覺走路，腦子裡全是他的影子。只要他看我一眼，就會讓我充滿了快樂。那時我想，我是那麼愛他，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哪怕去死。”
“哇，”邱尹神往道：“那才是真正的愛情了。難怪那麼多帥哥不入你法眼，原來曾經滄海難為水。後來怎樣呢，他愛你嗎？”晶瑩嘆口氣：“我不知道，後來有一天，他突然告訴我他不是人，然後就從世界上消失了。”
“不是人？”邱尹看著晶瑩，確定她不是開玩笑，奇怪的問：“怎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他……死了嗎？”晶瑩低下頭：“不是，他家裡發生了一件意外，突然便退學了。我再也沒有看到過他。”邱尹失落的問：“那你沒有去找他？”晶瑩黯然說：“我找過，可沒找到，就象突然從人間蒸發了。”邱尹見她神色凄然，好奇的問：“那你現在還愛他嗎？”
晶瑩點點頭，低聲說：“已經過去快三年了，我曾為他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每次想起他，我都會心疼。我想知道他在哪裡，生活的好不好？是不是還象以前那樣不開心。夜裡睡不著，我會流著淚想，這個世界上，還會有誰讓我這樣牽腸掛肚痛不欲生？我想我會愛他一輩子，永遠永遠。”
邱尹聽的目瞪口呆，良久才問：“這樣刻骨銘心的愛情，是不是太辛苦了？”晶瑩輕輕拭掉腮邊的淚水，嘆息一聲說：“只要能再看他一眼，再辛苦我也願意，只怕，我永遠見不到他了。愛情不是萬能的，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愛我。”
邱尹被晶瑩的淚水打動，也沉默下來。餐廳裡適時響起了舒緩的音樂，兩人靜坐無言，一時陷入迷離的沉思。
正在發呆的時候，突聽餐廳服務生說：“看啊，外面下雪了。”兩人同時抬起頭，果見窗外一片蒼茫迷朦，大片的雪花，正從空中紛紛揚揚的飛落下來。
邱尹拍著手笑道：“太棒了，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哦。”她以為晶瑩會同樣興奮的跳起來，拍了幾下手，卻沒有聽到晶瑩的回應，奇怪的回過頭，見晶瑩眼睛呆呆的盯著窗外，神色古怪，似乎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窗外寒冷，窗子上早蒙了一層淡淡的水汽，邱尹坐在晶瑩對面，看不到身後的事情，忙起身拿起一塊餐巾紙，將窗玻璃擦拭了一圈，順著她的眼光看去，只見碧海商廈側門前的大街上，正緩緩走來一個跛子。這跛子顯然腳有殘疾，每走一步，都需要先邁出左腳，然後慢慢的將右腳跟上來。他的樣子比小乞丐好不了多少，蓬頭丐面，表情呆滯，穿了一件髒乎乎的破大衣，棉花從衣領子裡露出來，雖然看不清他的眼神，透過水汽迷濛的玻璃窗看去，更象一個無家可歸的精神病人。
異幻驚情3
墻角處的小男孩也看到這怪人，緊張的盯著他走來的方向，神情很是驚恐，邱尹看看晶瑩，又看看那個小男孩，想不出他們為何都是這副古怪神情。只見怪人走近小男孩，腳步遲疑了一下，顯然也看到了花店門臉一側的墻角，別處都落滿了薄薄一層雪，那裡卻沒有丁點雪跡，確實是個躲避風雪的好地方，怪人調整方向，竟向小男孩走過去。
小男孩驚慌的從地上跳起來，收起破氈布，飛快的躲到一邊。怪人對他視而不見，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身後，倚著墻壁，緩緩的坐下來。邱尹心中暗暗奇怪，她知道城中很多乞討的兒童背後，都會有一個教唆的大人。她原本判斷這兩人是一路的，甚至以為怪人就是小男孩的爸爸，但看眼前的情形，他們似乎並不相識。
小男孩見怪人占據了一塊空地，卻不影響自己的事情，終於放心下來，他小心翼翼的鋪下自己的破氈布，又安靜的坐了下來。他似乎對怪人有深深的忌憚，坐的地方與那人隔開小段距離，不時悄悄偷看他一眼。
此時離的近了，邱尹看的更加清楚，那怪人仰靠在墻上，形容憔悴，黝黑的面孔無助地朝著天空，姿勢和神態似乎透露著無限的傷心和絕望。他雖然頭髮散亂，穿著齷齪不堪，但面部輪廓稜角分明，若洗漱乾淨了，應該是個英俊的小夥子。
邱尹嘻嘻一笑說：“可惜他是個乞討的跛子，不然，也許是一個帥哥呢。”一扭頭，發現晶瑩正用一隻手捂著嘴，眼睛裡竟然溢滿了淚水，驚問：“你怎麼了晶瑩？”
晶瑩木然的搖搖頭，語無倫次的說：“他的腿怎會跛了？不會的，不會的……那不是他，他不會有事的……”
邱尹怪異的盯著她：“什麼不是他？你說的誰啊？你認識這個跛子？”
晶瑩回過神來，擦擦腮邊的淚水，掩飾的一笑：“對不起，我突然想起了一個朋友。那不是他……他不會變成這個樣子。”見邱尹還在盯著自己，忙解釋說：“這個人……外面的這個人，象極了我的一個朋友……可他不該變成這個樣子。我認錯人了，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邱尹神秘的一笑：“象誰？是不是象你的初戀情人？如果他好好打扮一下，真的會好帥哦。”
晶瑩凄然一笑：“那不是他，今生今世，只怕他再也不會出現了。”
兩人正說著，見街道上蹦蹦跳跳走來幾個小孩，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看模樣與先前的小男孩一般大小，竟然又是一群小乞丐。他們看到坐在路邊的小男孩，遠遠便叫喊起來：“小耗子，小耗子……”雪天裡街道格外安靜，隔著厚厚的窗玻璃，小乞丐們的叫喊聲還是清晰的傳進餐廳，邱尹咯咯笑道：“原來這個小傢伙名叫小耗子，好有趣的名字。”
小乞丐們發現了小耗子身後的怪人，立刻大呼小叫起來：“跛子在這裡，跛子在這裡……”顯然他們以前見過怪人，並不懼怕他，幾個人飛快的跑到近前，捧起地上的積雪，團成雪球，朝那怪人扔過去。
此時大雪已下了一會兒，地上留下足有兩指多厚的積雪。小乞丐們如同發現了一個好玩的遊戲，爭先恐後的將雪球朝怪人砸過去。雪球落在那人身上，立刻綻開，在怪人頭上臉上落滿了一層白花花的雪。怪人仿佛沒有知覺，非但不加躲閃，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任憑雪球雨點般落到自己身上。
異幻驚情４
“怎麼能這樣？”晶瑩站起來，便想阻止那些調皮的孩子。邱尹忙攔住她，說：“別多管閒事，這些小乞丐不會理你的。”晶瑩遲疑了一下，想想自己是一個女孩子，莫名其妙的去幹涉一群小乞丐的遊戲，確實不妥，邱尹說的也有道理，那群小乞丐未必會買她的帳。正在她猶豫的當口，小耗子已從地上站起來，大聲喊道：“不要打人，不許你們欺負他。”
小乞丐們顯然沒把小耗子放在眼裡，仍然不斷將雪球投到那人身上，嘻嘻哈哈的喊道：“不要你多管閒事，不然連你一起砸……他又不是老耗子，你幹嗎護著他？”小耗子見勸說無用，急走兩步，站到怪人前面，張開胳膊說：“不許你們打人。”他身體發育未完，身材比其他人還要矮一點，但小乞丐們被他的氣勢震懾，終於停下來，問道：“那你說，你是他什麼人，為什麼要幫他？”
小耗子遲疑了一下：“他……他是我朋友，不許你們欺負人。”
“假的，你根本不認識他，我們從沒見過他。”小乞丐們一片哄笑，“打他，打小耗子，誰讓他多管閒事？”於是紛紛掉轉槍頭，把手中的雪球向小耗子打過來，小耗子抱住自己的頭，倔強的站在那裡，有兩個雪球打在他頭上，身子晃了晃，依舊不屈不撓的站在當地。小乞丐們打了一會兒，見他並不躲閃，頓時覺得無趣，有人喊道：“小耗子的碗裡有錢，我們搶他的錢。”
此言一出，頓時得到了其他的人的響應，兩個反應機敏的小乞丐立刻朝小耗子的破碗跑過去，裡面果然有幾枚硬幣，那是小耗子一下午的乞討成果。一個人迅速撈幾枚硬幣，另一個則搶過破碗，嘻嘻哈哈的頂在頭頂，不斷朝小耗子扮著鬼臉。
小耗子急忙跑過來，大聲喊道：“把碗還給我，葫蘆頭。”那頂碗的小乞丐正叫“葫蘆頭”，見小耗子衝到近前，扭身躲開，轉手將碗遞到第二個人手裡：“小黑，接著。”小耗子轉身去追小黑，小黑一聲怪叫，緊跑幾步，依樣將碗傳給第三人。小耗子跟著碗來回堵截，但碗在幾個人手裡傳來傳去，任由他跑的氣喘吁吁，始終追不到。
小耗子發現自己的追逐全然無用，終於停下來，憤憤的走回破氈布旁。雪依舊紛紛揚揚的下著，天地間早已白茫茫一片，小乞丐們身上落滿了雪花，都毫不以為意，依舊擠眉弄眼的引逗著小耗子。葫蘆頭更是盛了滿滿一碗白雪，不斷朝他揚過去。
小耗子束手無策，只能面帶怒色瞪視著他們。突然，他身後的怪人動了一下，激烈的咳嗽起來，小乞丐們嚇了一跳，急忙遠遠的跑到一邊。那怪人睜開眼睛，看了一下天空，綣起一條腿，又把眼睛閉上。
小乞丐們松了口氣，又開始彎腰取雪，突聽葫蘆頭嘴裡發出嘶啞的聲響：“啊——啊——”那聲音似是極端驚恐下失聲，想喊又喊不出來樣子。小乞丐們奇怪的轉過頭，只見葫蘆頭滿臉驚恐，保持著一個古怪的姿勢，全身都在發抖。大家順著他的眼光看去，他一隻手正伸到碗裡，碗裡的白雪竟變成了滿滿一碗蛆蟲，那些蛆蟲黑頭白身，白花花的爬滿了他通紅的小手，有幾隻已沿著手腕鑽進破爛的袖口裡，更多的則在碗裡翻滾蠕動。寒冷的冬季裡無端冒出這麼多的蛆蟲，情狀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異幻驚情5
一個小乞丐見機極快，見葫蘆頭還呆立著不知所措，揮手打掉他手中的碗，大聲喊道：“快跑。”那碗掉到地上，頓時摔做兩半。小乞丐們一片驚呼，四下裡逃散開去，葫蘆頭也回過神來，拼命拍打掉粘在手上的蛆蟲，遠遠跑了出去。
小耗子發瘋般跳起來：“我的碗……”幾步撲過來，卻見那碗已破成兩半。他痴痴的跪坐在地上，小心的將兩半瓷片合攏起來，然而手一松，那碗又分裂開來。他愣了愣，再次認真將碗合攏起來，小心翼翼的停了一會才將手鬆開，兩塊瓷片依舊歪倒在地上。
幾個小乞丐遠遠看見小耗子跪坐在地上，竟然不懼怕那碗裡的蛆蟲，頓時好奇心又起，幾個小腦袋緊挨到一起，小心翼翼的靠近過來，只見破碗裡外哪裡有什麼蛆蟲？白花花的只有雪花。
小耗子反覆試了幾次，終於絕望的放棄了努力，抹了一把眼睛，帶著哭腔衝小乞丐們喊道：“你們打破我的碗了……那是爺爺給我的，你們打破它了……”
對於乞丐來說，乞討的破碗就是賴以為生的工具。這些小乞丐跟小耗子早就熟悉，深知這碗對於小耗子的意義，那是他全部的家當和財富。他們一見闖了大禍，頓時一哄而散，跑的無影無蹤。
小耗子傷心的捧起兩塊瓷片，蹣跚的走回氈布旁邊，看的出，他非常在意這隻碗，又開始耐心的拼湊，然而那碗已經跌破了，無論他怎樣努力，那碗始終都是兩瓣。
邱尹看著小耗子一次又一次徒勞的努力，忍不住咯咯笑起來：“這個小乞丐真是傻的有趣，那碗都破成兩半了，還想拼起來呢。”兩人坐在西餐廳裡，隔的稍遠，沒看到剛才詭異的一幕，但見小乞丐們突然四下裡逃開，料想發生了古怪的事情，晶瑩輕聲問：“你有沒有看到那碗裡有什麼？”邱尹搖搖頭：“看不清楚，應該是雪吧？”晶瑩搖搖頭：“如果是雪，怎會將他們嚇成那樣？”邱尹看了她一眼說：“不是雪還會有什麼。你怎麼自從看到這個乞丐，就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又想起了浪漫的往事？”
晶瑩勉強笑笑，許久才說：“我想起一件事情，跟眼前非常相似……高中三年，我都是班裡的文藝委員，那年元旦，我組織了一場班級文藝晚會，晚會上，有個男孩表演了一個魔術，竟然將一盒粉筆，變成了幾條小蛇，然後……那蛇纏到了我的手腕上。”邱尹驚嘆道：“那麼神奇？那男孩就是你的夢中情人吧？然後你就愛上他了？”晶瑩搖搖頭：“也許早前就喜歡他了，只是自己沒有查覺。那次，他對我整晚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神氣，讓我又生氣又難過。”晶瑩閉上眼睛，心想：“那時生氣和難過也是幸福啊，現在想讓他再看自己一眼，又怎麼能夠？”(關於晶瑩初戀故事，詳見拙作《朋靈》。)
邱尹看著晶瑩，狡黠的問：“後來呢？”晶瑩突然清醒過來，佯做惱怒的拍了邱尹一下：“看你笑的這麼壞，老想套我的秘密，偏不告訴你。”邱尹撅撅嘴說：“誰讓你今天一會哭一會笑的？人家好奇嘛。”晶瑩嘆口氣說：“不知怎麼了，一看到這個人，心裡竟慌亂的很，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可能是我太多心了。雪小了，我們回去吧。”
兩人套上外衣，結了帳，正要向外走，邱尹突然手指窗外，驚訝的說：“你看，小耗子的碗。”晶瑩透過玻璃窗，只見小耗子正將碗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那碗居然安安穩穩的沒有裂開，小耗子從地上爬起來，跳躍著開心不已。剛才兩人只顧聊天，沒有注意小耗子做了什麼，但兩人知道，就憑小耗子兩手空空，將破碎碗粘合起來是不可能的事情，疑惑的對視一眼，晶瑩說：“可能是被冰凍住了，出去看看。”
兩人來到小耗子跟前，晶瑩問：“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小耗子停止蹦跳，快活的說：“我叫小耗子，我爺爺叫老耗子。”晶瑩一笑，又問：“你爸爸媽媽呢？”小耗子歪著頭說：“我沒有爸爸媽媽，只有爺爺。”邱尹插嘴問：“你爺爺在哪裡？”小耗子說：“昨天晚上好冷，爺爺生病了，一會兒就來接我。小耗子餓了，等爺爺來了，就有好吃的了。”
邱尹聽他說的糊塗，不耐煩的說：“給我看看你的碗。”小耗子慌忙將碗搶在手裡，藏到身後說：“不給，這是我的，你會打壞它的。”晶瑩笑笑說：“別害怕，小弟弟，我們不會打壞的，如果打壞了，姐姐給你買個更好的。”小耗子看著晶瑩，點了點頭：“你可要小心點兒。”將碗遞過來。
晶瑩把碗接在手裡，與邱尹同時發出一聲低呼，那碗雖然陳舊，除了邊沿有個小小的豁口，內面卻光潔如玉，不見一點裂紋的影子，兩人見破碗合攏，原以為被雪水暫時凍在一起，不想拿在手裡的，竟是一隻完整的瓷碗。邱尹四周看了一圈，問：“小傢伙，剛才那隻破碗呢？”
小耗子奇怪的看著她：“我只有一隻碗，這是我爺爺的碗。”邱尹問：“剛才不是摔破了嗎？”小耗子自豪的說：“我把它粘起來了。”
[ Last edited by 阿忠 on 2006-4-1 at 06:03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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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2 07:02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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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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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幻驚情6
小耗子奇怪的看著她：“我只有一隻碗，這是我爺爺的碗。”邱尹問：“剛才不是摔破了嗎？”小耗子自豪的說：“我把它粘起來了。”晶瑩和邱尹對視了一眼，都覺難以置信，兩人想法一致：破碎的碗是不可能回覆原狀的，但如這不是剛才摔裂的破碗，那麼破碗哪裡去了呢？邱尹從晶瑩手裡接過碗，在地上磕了兩下，瓷料與石塊撞擊的聲音清脆正常，毫無破損的感覺。
小耗子急忙把碗從邱尹手裡搶過：“不要打破我的碗。”
旁邊的怪人也注意到這事不尋常，目光深湛，緊緊盯著那隻碗。突然發現兩個女孩都在關注著自己，急忙閉上眼睛，恢復到原有的漠然神色。晶瑩注意到，自從自己走過來，那怪人放在胸前的手就一直在簌簌發抖。她心中泛起一股奇異的衝動，直想走上前去，幫他暖一暖那雙粗糙的手。她本想問問他是不是需要幫助的，這個荒唐的念頭讓她一陣心慌意亂，竟躊躇起來。
正在她猶豫不定的時候，大街上傳來一個蒼老悠長的顫音：“小耗子……”轉頭看去，只見身後拐角處走來一個老頭，身形乾瘦佝僂，破爛的棉襖上覆了一層厚厚的雪花，正拄了一根拐棍，顫巍巍的走過來。
小耗子看到這個老頭，立刻一聲歡呼：“爺爺。”跳起來跑了過去。抱住老頭的大腿，又蹦又跳。老頭臉色灰敗，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慈愛的摸摸小耗子的頭，彈掉他頭頂的雪花，然後唱戲的一般吆喝道：“走，收工了，回家嘍……”
小耗子掉頭跑回來，機靈的卷起破氈布，嘴裡快活的喊著：“回家嘍，回家嘍……”晶瑩看兩人親昵的神態，知道這定是小耗子的爺爺“老耗子”了。看老頭落魄潦倒的樣子，料想祖孫二人乞討為生，生活必定凄苦，忙從包裡抽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小耗子：“小弟弟，給你的。”
小耗子遲疑了一下，接過鈔票，轉身跑到老頭身邊。老頭疑惑的朝這邊看了一眼，低頭對小耗子說了句什麼，小耗子又舉著鈔票跑了回來。來到近前，塞到晶瑩手裡，說：“爺爺說謝謝姐姐，這麼多錢，我們不要。”
邱尹睜大了眼睛，突然笑的花枝亂顫：“乞丐竟然會嫌錢多，笑死我了。”晶瑩愣了愣，見那老頭站在不遠處，雖衣衫藍縷愁紋滿面，眼睛裡卻有種令人不可輕侮的神色，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意，忙換成一張十元的鈔票，對小耗子說：“給你換一換，這張爺爺一定會要的。”小耗子遲疑地接過錢，跑回老頭身邊，老頭這次沒有說什麼，拉住小耗子的手，顫巍巍的向賣烤紅薯的地攤走過去。
晶瑩兩人相視一笑，正要轉身離去，又見小耗子抓著一隻烤紅薯，蹦蹦達達的跑了回來。兩人停住腳步，見那老頭站在原地，也正疑惑的向這邊看，顯然不知道小耗子要幹什麼。小耗子跑到那怪人旁邊，將熱騰騰的紅薯塞到怪人手裡，友好的說：“給你吃。”轉身跑了回去。
那怪人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手中的紅薯，轉頭向老頭看去。
老頭看見怪人，突然神色大變，來不及拿上已買的紅薯，上前緊走幾步，抓過小耗子的手，顫巍巍的跑將起來。因為手腳不便利，他跑路的姿勢笨拙而古怪，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賣紅薯的人急忙喊道：“你們的烤地瓜。”小耗子也回過頭，盯著那人手中的紅薯，大聲喊道：“爺爺，我的烤地瓜……”老頭顧不上他的叫喊，一味的拽著他，一溜煙的跑遠了。
晶瑩在旁邊看的清楚，老頭是看到那怪人後倉皇逃走的，心中暗自驚訝：“那老頭能毫不猶豫的拒絕百元錢的施捨，顯然不同於一般的乞丐，可從他驚恐的神色來看，分明是被這怪人嚇走的，這怪人到底什麼來頭，竟能讓老頭驚恐到連買好的紅薯都顧不上拿？”
再去看那怪人，依舊眉頭微蹙雙眼緊閉，仰頭向著天空，一副冷漠的神態。晶瑩盯著他的側影，腦海中閃過另一個人的影子，一陣徹骨的傷疼翻涌上來，只覺心中全是難言的委屈和纏綿。
邱尹見晶瑩臉色蒼白，只顧盯著那怪人發呆，忙拉了她一把，悄悄的說：“我們走吧。”兩人坐上出租車，邱尹拍著胸脯說：“那人好可怕，嚇死我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盯著他看。”晶瑩不解的問：“有什麼可怕的？”邱尹反問道：“難道你沒發現他身上有股陰森森的鬼氣？記得那些小乞丐嗎？那怪人只看他們一眼，就把他們嚇的哇哇大叫。連老耗子都怕他呢。可憐那個小耗子，買好的烤地瓜都沒顧上吃。”
異幻驚情7
晶瑩搖搖頭說：“我覺得他與小耗子一樣可憐，若不是迫不得已，誰會在冰天雪地裡流浪街頭？”邱尹不屑的說：“他有什麼可憐？如果他是個好人，老耗子幹嗎要怕他？”晶瑩搖搖頭，也想不通老耗子為何那樣失態。兩人談起小耗子的破碗，都不相信小耗子能將破碗復原，猜測良久，始終不得要領。說話之間，出租車已到學校門口，兩人下了車，只見外面雪花又大起來。
校園裡早是一片銀妝素裹，路邊的冬青在大雪的覆蓋下，透出頑強的綠色，給校園增添了格外的生機。快到用餐時間，學生們正紛紛從自習室裡走出來。兩人走近女生宿舍樓的時候，邱尹突然一聲呻吟：“天啊，他怎麼又在這裡？”說著，急忙躲到晶瑩身後。晶瑩朝前看去，只見女生樓前的空地上站著一個男孩子，手裡拿了一枝鮮艷的玫瑰，緊緊的盯著女生宿舍樓門口，似是在等待著什麼。晶瑩認識，這人正是最近苦追邱尹的楊大西。
楊大西身後是一家校園書店，他回過頭，仿佛得到了什麼提示，眼睛突然朝這邊看來，一看到晶瑩身邊的邱尹，立刻興奮的跑了過來。
邱尹看無處躲藏，忙從晶瑩身後閃身出來，做出一副快樂的樣子招呼：“嗨，你好。”
楊大西激動的臉色發紅，彈彈頭頂的雪花，磕磕巴巴的說：“終於等到你……你們了。”邱尹歪著頭問：“你等我們做什麼？”楊大西定定神說：“我們寢室的室友生病了，我要去醫院探望他，順便過來等你。”邱尹撇撇嘴說：“這裡又不是醫院，怎麼是順便呢，說謊都不會。”
晶瑩撲哧一笑，轉過頭去。楊大西尷尬的說：“我只是……想把這枝玫瑰花送給你。”邱尹不屑的說：“無緣無故送花做什麼？我不要。”晶瑩見楊大西舉著玫瑰花，一副神色窘迫的樣子，忙伸手接過來說：“好漂亮的花，我替邱尹收下了。”楊大西感激的衝晶瑩一笑，說：“謝謝你，晶瑩。”
晶瑩驚訝的問：“你認識我？”楊大西拘謹的說：“你是咱校有名的校花，誰不認識呢？”晶瑩一愣，既而咯咯大笑，順手將玫瑰插到邱尹的頭上，說：“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轉身離去。
邱尹將玫瑰摘下來，問：“誰生病了？”楊大西說：“我們寢室的老四林宜修，好象撞邪了，從前天開始，整天迷迷糊糊說些古怪的話。昨天送他去醫院了，我們正要去看他。”邱尹說：“那還不快去，在這裡等什麼？”楊大西不自然的搓搓手，說：“我想問……問你晚上有時間麼？”邱尹板著臉說：“即使有時間也不會接受你的邀請。”楊大西一愣：“我還沒邀請你呢，為什麼不接受？”邱尹曖昧的一笑說：“因為我覺得你好象也撞邪了。”
邱尹嬌姿搖曳的一嗔一笑，看得楊大西心蕩神移，他景慕邱尹已久，對那些不客氣的話非但不覺冒犯，更增加了心中的愛戀。他想對邱尹表明自己的心跡，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時喃喃的不知說什麼好。邱尹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搖了搖手中的玫瑰，嘻嘻一笑說：“謝謝你的花。”轉身跑進宿舍樓。一進樓道，順手將玫瑰扔進了樓梯口的垃圾筐。
跑上二樓，只見楊大西還呆呆的站在原地。樓前的小書店裡走出幾個男生，嘻嘻哈哈的將他拉走了。
第二天是禮拜天，一場大雪剛過，正是睡懶覺的好機會。邱尹早早醒來，見其他人都在沉睡，於是又睡了一個回籠覺。睡夢中被一陣電話鈴聲驚醒，爬起一看，窗外雪光刺眼，天色早已大亮，寢室裡的女孩都蜷縮在被窩裡，誰也不肯爬起來。離電話最近的洪樂兒伸手摸過電話，在耳邊聽了一下，對邱尹說：“美女，找你的。”
邱尹睡在上鋪，急忙披了一件衣服，俯身接過來。一聽聲音，知道是晶瑩打過來的，慵懶的說：“我還在睡覺呢。”晶瑩在那邊笑呵呵的說：“九點了還睡覺？快起來，我請你去昨天的地方喝咖啡。”邱尹大聲叫道：“喝咖啡？大清早的喝什麼咖啡？不去不去。”晶瑩央求道：“陪我走一趟嘛，就當幫我一個忙。還記得店裡的帥哥麼，即使不為喝咖啡，看看帥哥也好嘛。”邱尹從床上跳起來：“看帥哥？好啊，我馬上起床。”一聽帥哥二字，幾隻腦袋同時從被窩裡鑽出來，異口同聲問道：“帥哥？哪裡有帥哥？”
異幻驚情8
邱尹走出宿舍樓，見晶瑩早等在樓前的雪地裡，穿了一件淡黃色緊身羽絨服，全身套在羽絨服裡，帽沿處露出一圈潔白的絨毛，襯的面如滿月，臉蛋粉妝玉琢的一般。邱尹撲上來，在她身上拍打了一下，戲謔的說：“又不是去見情郎，打扮的這麼漂亮幹嗎？”晶瑩笑著反脣相譏：“你打扮的也很漂亮嘛，情郎在哪裡呢？”
兩人在學校門口叫了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去碧海商城。邱尹坐在車裡，不懷好意的問：“無緣無故到碧海喝咖啡，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是不是想著那個乞丐帥哥？”晶瑩被她說破心事，臉色一紅，低聲說：“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我朋友從懸崖上跳下來……摔斷了腿……”邱尹笑著打斷她的話：“所以你就懷疑斷腿的乞丐是你初戀情人？別犯傻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境哪有真的？”晶瑩囁嚅道：“可我在夢裡看到了他的眼睛……”晶瑩想說她在夢裡看到的眼睛，跟跟怪人完全相同。可見邱尹一副不屑的神情，知道說了她也不會相信，索性閉上了嘴。
車到碧海商廈西側停下，晶瑩下了車，下意識的朝花店門口看去，周圍白雪皚皚，花店門口依舊乾乾淨淨，沒落下一點積雪。只是怪人棲身的地方空空如也，已不見那人影子。晶瑩站在路邊，一陣茫然若失。昨天傍晚回到宿舍後，腦海里不斷閃過那人深湛的眼神，那麼熟悉又而陌生，讓她感到沒來由的慌亂。儘管不相信他會是自己曾經的戀人，但心裡竟充溢著一種難言的渴望，昨晚一晚沒睡好，上午早早就給邱尹打電話，只想再看他一眼，孰料此刻再來，那人早不知所蹤。
邱尹笑著說：“這小傢伙怎麼還在這裡啊？”晶瑩回過神，這才發現小耗子還坐在昨天的地方，身下鋪了塊破氈布，正困惑的看著她們，好象在說：“怎麼又遇到你們倆了？”晶瑩走到小耗子身邊，指指怪人躺過的地方，問道：“小耗子，知不知道那位叔叔哪裡去了？”
小耗子友好的看著她，搖搖頭說：“叔叔沒來。”一場大雪剛過，天氣格外寒冷，晶瑩見他棉襖單薄，小臉凍的通紅，憐惜的問：“你冷不冷？”小耗子將手湊近嘴巴，點了點頭。晶瑩又問：“你吃過飯了麼？”小耗子搖了搖頭：“爺爺在睡覺。”
晶瑩一時沒明白小耗子的意思，疑惑的看了看邱尹，邱尹問：“是不是爺爺在睡覺，沒有給你坐做飯吃？”小耗子點點頭。才在雪地裡站了一會兒，晶瑩感到雙腳凍的生疼，暗自心驚：“小耗子穿的這麼單薄，如果讓他在這裡呆上一天，準會凍壞的。看來老耗子生病顧不上照管他，小傢伙才會懵懵懂懂的跑出來。”
晶瑩摸摸小耗子的頭，說：“小耗子，姐姐帶你去吃早飯，好不好？你喜歡吃什麼？”小耗子戒備的看著她，說：“我不吃。”晶瑩驚訝的問：“為什麼？”小耗子說：“如果小耗子丟了，爺爺要著急。”
邱尹咯咯笑起來：“小傢伙還挺精明，怕我們是人販子呢。”晶瑩也微微一笑，指指身後的西餐廳，說：“我們不走遠，就到那裡面去吃，好不好？”小耗子不相信似的的看著她：“真的？”晶瑩笑著點點頭。
小耗子想了想說：“爺爺會罵小耗子的。上次我吃了小黑給我的鹹菜頭，爺爺就罵了。”晶瑩聽他說的又可愛又可憐，心中一酸，說：“這次爺爺不會罵你了，昨天我給你錢，爺爺不是收下了麼？”小耗子松了一口氣，說：“爺爺說姐姐是好人。”
天寒地凍，街上行人甚少，小耗子雖然來的甚早，卻連一個硬幣也沒收到，身前的碗裡空空如也。邱尹俯身幫他拿起碗，說：“我們走。”小耗子從地上爬起來，彎腰去卷那塊氈布，顯然想將破氈布帶到餐廳裡，晶瑩忙笑著阻止了他。
三人走進對面的西餐廳，被門裡的服務生伸手攔住，指指小耗子問：“他怎麼回事？”晶瑩忙說：“我們是一起的。”服務生抱歉的說：“對不起，我們店裡有規定，衣冠不整者嚴禁入內。”邱尹忙展顏一笑，嬌聲說：“他穿了這麼多衣服，衣冠很整齊的嘛。我們只是吃點早點，很快就會出來的……幫幫忙，就讓我們進去吧。”那服務生看兩人神采飄逸氣質高雅，知道不會是故意搗亂之人，尤其邱尹笑靨如花，更不忍心拒絕，稍稍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了。店內其他人見兩個漂亮女孩竟帶了一個小乞丐來吃飯，都神色古怪的盯著她們。服務生們困惑的神情讓邱尹得意不已，坐到座位上，一陣咯咯嬌笑。
三人點了幾樣簡單的早點，服務生很快端上來，小耗子沒吃過西餐食品，每樣東西把玩半天才送到嘴裡，晶瑩笑笑問：“好不好吃？”小耗子摸了一把嘴角的奶油，含糊不清的說：“好吃，比爺爺做的好吃。”
看小耗子吃的如此香甜，晶瑩心中突然浮出一個疑問，問道：“小耗子出來的時候，爺爺在幹什麼？”小耗子說：“爺爺睡覺。”晶瑩問：“爺爺有沒有跟你說話？”小耗子說：“沒有。”老耗子灰白的面孔在晶瑩腦海里閃過，讓她感到心頭一緊，忙問：“以前，早晨爺爺也睡覺嗎？”小耗子抬起頭說：“不，爺爺給小耗子做飯。”
晶瑩神色一變，抬頭對邱尹說：“有點不對，小耗子的意思好象是說，平時老耗子每天都給他做早飯，可今天他竟沒起床，連小耗子出門都不知道。”邱尹不解的問：“那又怎樣？”晶瑩說：“我想這麼冷的天，如果老耗子神志清醒，不會讓小耗子出來乞討的。他才這麼小，即使凍不死也會凍出病的。”
邱尹想起老耗子顫巍巍的樣子，點點頭說：“老耗子一定病的厲害。”晶瑩說：“我也這麼想，不然不會不管小耗子的。”小耗子抬起頭，說：“爺爺生病了。”
晶瑩想了一想，說：“我們去看看老耗子，好不好？”她知道邱尹不會同意，特地用一副商量的口氣。邱尹果然大聲嚷道“你瘋了？我們去看望一個老乞丐？我們又不是福利院，幹嗎去自找麻煩？”
晶瑩將手指放在嘴邊，小聲說：“我們只是去看看他嘛，他昨天古怪的樣子，一定跟那個怪人有關係，我想去問問怎麼回事。”邱尹嘻嘻笑起來：“我說你怎會對老耗子感興趣，原來還記掛著那個乞丐帥哥。萬一他真病的厲害呢？”晶瑩說：“那我們就送他去醫院好了。”邱尹說：“可我們哪來錢給他治病？”晶瑩笑笑說：“媽媽每月給我的生活費，我連一半都用不了，已經攢了好多了，就當拿出來做好人好事了。”
邱尹雖然不了解晶瑩家庭情況，但見她平時花錢毫無顧及，吃飯坐車，都是她來埋單，料定她家境必定非常優裕，聽她這麼說，只好扁扁嘴，不再反對。
異幻驚情9
三人吃完早點，從餐廳裡走出來。小耗子吃飽了飯，格外雀躍，晶瑩見他高興，趁機提議道：“小耗子，你來帶路，咱們去看爺爺好不好？”小耗子痛快的答應：“好。”可馬上又猶疑起來：“可我沒要到錢，爺爺說，沒有錢就沒有飯吃。”晶瑩掏出一張紙幣，在他面前晃了晃，說：“姐姐給你這個。”小耗子搖搖頭：“我要鋼蹦兒。”晶瑩啞然失笑，知道他說的是硬幣，忙回到餐廳，換了一把硬幣出來，放到小耗子碗裡。小耗子還是搖頭：“這是你自己給我的。”
邱尹終於忍不住，笑著拍了一下他：“有錢就行了，管它誰給你的。”晶瑩笑說：“他平時一次只能收一兩枚，現在一下子看到這麼多，有點不習慣呢。”低頭又說：“沒關係，爺爺說過姐姐是好人，他不會怪你的。”
小耗子終於點頭答應。邱尹問：“爺爺住在哪裡呢？”小耗子朝南邊指了指：“在那裡。”邱尹不解的問：“那裡是哪裡？”小耗子又朝南邊指了指：“就在那裡。”兩人見他糊裡糊塗說不出具體方位，知道無法打出租車，只能步行過去了。小耗子跑到大街對面，將破氈布夾在腋下，說：“走。”
大雪剛過，路上白雪皚皚，三人走了一段路，只覺得寒風刺骨，朔風夾著雪粒，吹的面孔生疼。剛才吃飯積累起來的一點熱量，迅速被風吹散。晶瑩戴了手套，見小耗子裸露在寒風中的小手凍的通紅，忙將破氈布接了過來，說：“姐姐幫你拿。”
雪大路滑，三人走的非常吃力，晶瑩兩人料到他住的比較偏遠，早有了一些思想準備，可沒想到彎彎曲曲走了一個多小時，從市中心一直走到城郊，小耗子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邱尹在雪地裡摔了兩下，早累的叫苦連天。晶瑩也走的氣喘吁吁，心中暗自驚嘆，小耗子小小年紀，竟能在這麼惡劣的天氣裡跑那麼遠的路，餓著肚子趕到碧海乞討，這需要多麼大的毅力。
邱尹停下來，哭喪著臉說：“怎麼這麼遠啊？都走兩個小時了，累死我了，走不動了。”小耗子奇怪的看著她，指指前面說：“爺爺在那裡，在樓裡。”兩人沿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前面是條小河，過了橋，對岸有幾棟尚未完工的爛尾樓。因為這幾年樓市蕭條，城內許多建築無力繼續，留下許多類似的半截子工程。
邱尹問：“就住在那些樓裡嗎？”小耗子用力的點點頭。邱尹哭笑不得的說：“你早說是這裡，咱們打出租車來多好啊？”晶瑩呵呵一笑，說：“他那麼小，哪裡能說的明白？”
三人又磕磕碰碰走過一段距離，終於來的樓下。到了近前，看的更加清楚，這些樓房都是磚混結構，外墻未及處理，裸露著猩紅的磚體墻面。幾乎所有的窗戶都毫無掩飾的洞開著，從外面看去，黑咕隆咚，透露著陰森森的氣息。進入樓道，地面骯髒，灰塵落滿了樓梯扶手，冷風吹過窗戶，發出令人心驚膽戰的呼嘯。邱尹倒吸一口冷氣，驚道：“這裡好陰森。”小耗子頭前帶路，上到二樓，邱尹好奇的向一間房裡看去，突見人影一閃，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房間裡出沒，她嚇的一聲驚叫，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晶瑩從後面跟上來，問：“怎麼了？”也探頭向那間屋子看去，只見那房間門後正有一隻小腦袋伸出來，仔細一看，原來是昨天捉弄過小耗子的葫蘆頭。兩人同時松了口氣，這才明白，難怪這幫小乞丐都認識小耗子，原來他們住在同一座樓裡。葫蘆頭他們顯然另有大人約束，沒在這麼冷的天氣出門乞討。
走上三樓，小耗子吁了口氣，手指左側的房間說：“爺爺在這裡。”說著跑進了房間。因為建築沒有完工，尚未安裝門窗，整棟樓裡所有房間都是門戶大開。晶瑩兩人猶疑的走進門裡，看出這是一套兩室格局的房間。雖然是中午，但外面天色陰沉，朝北的窗子又用磚頭堵了一半，裡面顯得格外陰暗。寒風從窗外灌進來，房間裡如冰窟一般，沒有半點溫暖氣息。
客廳裡空盪蕩的，不見任何傢具物事，晶瑩兩人對視一眼，腦子裡閃過同樣的念頭：“這種地方怎能住人？”邱尹四下了裡看看，畏懼的說：“房裡這麼陰冷，好象……好象……”她想說好象死人的墳墓一般，卻沒有說出口。
突然，小耗子的聲音傳出來：“爺爺……爺爺……”兩人這才注意到，南面有一間朝陽的臥室，門口掛了一塊布簾子，小耗子的聲音正是來自簾子後面。晶瑩走到門前，稍稍猶豫了一下，將門簾輕輕挑開一條縫隙。
只見臥室的窗子用一塊大塑料膜遮擋起來，比客廳裡亮堂的多。地面上鋪了厚厚的茅草，茅草之上覆了一張寬大的破草席，上面仰面朝天躺著一個老人，正是昨天見過的老耗子。小耗子坐在破席之上，用手推搡老耗子的胳膊。然而老耗子雙眼緊閉，躺在地上毫無反應。晶瑩進入房內，只覺臥室裡跟外面一樣的寒冷，老耗子還是穿著昨天穿的棉衣，身體蜷縮在一床黑糊糊的被子裡，身體僵直，臉色土灰，看不出絲毫生氣。
邱尹也跟進房間，心驚膽戰的問：“他怎麼了？”晶瑩搖搖頭，走到老耗子身前，蹲下身去，伸手湊近老耗子的鼻息，竟冷冰冰毫無氣息，顯然死去多時。晶瑩一聲驚叫，噔噔後退幾步說：“他……他死了。”隨著她的話音，一團紫氣從老耗子身上裊裊升起。邱尹也嚇了一跳，急忙走到晶瑩身後，聲音顫抖的問：“他真的……是死人嗎？”
晶瑩從來未從見過死人，點點頭，一顆心砰砰亂跳，眼睛落到小耗子身上，只見小耗子依舊跪坐在老耗子屍體旁邊，眼神卻隨著那團紫氣慢慢上升，最後直勾勾的盯著房頂，大聲問：“你到上面幹什麼？”晶瑩兩人都奇怪的抬起頭，卻見房頂除了灰僕僕的水泥預制板，什麼都沒有。
晶瑩與邱尹對視了一眼，同時感到徹骨的寒意，晶瑩強打精神，問：“小耗子，你說什麼呢？”小耗子“恩”了一聲，沒有回答，低下頭，又去推老耗子的胳膊：“爺爺……醒醒，姐姐來了。”邱尹戰戰兢兢的說：“我聽說……小孩子能夠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曾經有個小男孩，在自己家的客廳裡看到一個白鬍子老頭，而他的爸爸媽媽卻什麼也沒看到……”晶瑩緊張的打斷她：“別說了。我們走吧。”
說著拉過小耗子，說：“爺爺睡著了，我們不要打擾他，先跟姐姐出去。”小耗子點點頭，吃力的幫老耗子蓋好棉被，輕輕拍拍老耗子的肩膀，說：“爺爺睡覺。”他拉動被子的時候，老耗子的粗糙的手從被子下面露出來，邱尹站立的地方稍遠，一眼看到那手裡抓著一本小冊子，忙問道：“他手裡是什麼？”
小耗子將冊子從老耗子手中抽出來，遞給晶瑩說：“爺爺的書。”晶瑩接過來，轉手遞給邱尹，然後將小耗子拉起來說：“我們走。”小耗子順從的站起來，突然抬頭衝屋頂說：“不要吵我爺爺。”
邱尹正要轉頭向外走，小耗子這句話嚇的她魂飛魄散，差點癱坐在地上。晶瑩也是渾身顫抖，順著小耗子的眼光看去，卻什麼也看不到，只感到房間裡詭異的氣氛越來越重，仿佛有無數看不見的眼睛，正在陰冷的盯著他們。
異幻驚情10
三人跌跌撞撞的衝下樓，一口氣跑到遠離河邊的大街上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來。邱尹捂著胸口連聲喊道：“好恐怖，好恐怖，嚇死我了……我從來沒見過死人。”晶瑩也喘息著說：“我也是，從沒遇到這麼可怕的事情。”突然盯著邱尹，喊道：“你手裡拿的什麼？”
邱尹疑惑的低下頭，只見自己還抓著那本從老耗子手裡抽出來的書，剛才太過緊張，下意識的將書接過來，竟忘記了這書的來歷，此時陡然看到它，仿佛被燙了一般，發出一聲尖叫，書跌落到了雪地裡。
晶瑩撲哧一笑，將書揀起來，原來是本陳舊的印刷手冊，被翻閱的太多，書角都卷起來了，封面印著三個黑糊糊的大字“幻質論”，隨手翻了一下，講述的似乎是精神意念一類的理論。她將書收起來，說：“這是小耗子爺爺的東西，留給小耗子做紀念吧。”
邱尹想起小耗子在房間裡說過的話，問：“小耗子，剛才你看到了什麼？”見小耗子睜著大眼睛，不解的看著她，忙用手指指上面，又問：“剛才，在樓裡，上面有什麼？”小耗子終於懂了她的意思，認真的說：“影子。”邱尹愣了愣，問：“什麼影子？”小耗子說：“不是什麼影子，就是影子。”
邱尹哭笑不得，無奈的說：“這個小糊塗蛋，什麼都說不明白，我們現在怎麼辦？”晶瑩沉思道：“老耗子死了，我們當然要報警。可小耗子怎麼辦？我們不能扔下他。”邱尹說：“警察來了，會把小耗子帶走，我們不用管那麼多。”小耗子奇怪的看著她們，突然插話說：“我不要跟警察。”晶瑩也反對道：“我不想把小耗子交給警察，不知道他們會怎樣安置他。我想……”邱尹問：“怎樣？”晶瑩咬咬嘴脣，語氣堅定的說：“我想收養他。”
邱尹大聲叫起來，：“你想收養他？你想給他做未婚媽媽？”
小耗子安靜的聽著，知道在說自己，當即大聲抗議道：“我沒有媽媽。”兩人一愣，同時哈哈大笑。這一笑，心頭的驚懼消散了不少。
晶瑩說：“記得那隻破碗嗎？我總覺得，小耗子跟那個怪人有種奇怪的聯繫，也許可以從他身上發現一個秘密。”邱尹笑道：“說來說去，原來還是為了你的乞丐帥哥。”晶瑩不自然的笑笑，說：“我的意思是，以我現在的經濟狀況，完全可以養活他，反正只是吃飯穿衣，也花不了多少錢，就象養一隻小貓小狗，我稍微節省一下，就夠用了。”邱尹拍著手笑道：“好主意，好主意，我們寢室的洪樂兒在親戚家寄養了一隻小狗，每到週末就抱到學校裡，大家稀罕的不行，現在我們收養一個寵物男孩，可比她的小狗強多了。”
這麼一說，兩個女孩同時興奮起來。晶瑩說：“他這麼點小孩子，花不了多少錢，只要能保障他的吃穿，就比他在大街上乞討強多了。”邱尹拍著手說：“等他長大了，我們供他上大學，把他培養成一個迷死很多女孩的帥哥。”晶瑩笑著說：“你就知道帥哥。”
兩人在這件事情意見取得一致，立刻輕鬆起來，晶瑩說：“我們先去報警，然後說服小耗子跟我們走。”兩人在雪地裡站了半天，只顧著說話，此時一動，都覺手腳凍的生疼。看看小耗子，臉蛋都發紫了。晶瑩在路邊的公話亭裡撥打了110，報警的時候，她多了一個心眼，為了避免警察帶走小耗子，只說在某爛尾樓三層發現了一具屍體，卻沒有留下自己的姓名和聯繫方式。
三人從公話亭裡出來，只見迎面走來一個老丐，小耗子遠遠便叫起來：“吳爺爺。”那老丐滿臉都是皺紋，拄了一根拐棍，穿的也是一件千瘡百孔的破爛棉襖。走到小耗子前，抖抖索索的從懷裡掏了良久，摸出一粒糖果：“小耗子乖，爺爺呢？”小耗子接過來：“爺爺睡了。”老丐將仰頭朝天空嘆了口氣，喃喃的說：“睡了，睡了……”然後顫巍巍的走了過去，方向正是走向那片爛尾樓。
邱尹低頭問道：“那老頭也住在樓裡嗎？”小耗子點點頭。晶瑩回頭看看那老丐佝僂的背影，輕輕問：“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無家可歸的人，等警察來了，住在樓裡的老人和孩子會怎樣呢？”
邱尹說：“他們會被趕出來的，我看到公安局發布過一則公告，讓市民不要同情可憐這些乞討者，說他們會傳播疾病，影響城市的形象。”晶瑩著急的問：“那我們報警，不是害了這些可憐的人？他們本來就無家可歸，如果再被趕出來，那可怎麼辦？”邱尹不以為然的說：“反正又不是我們，管他們呢。”晶瑩思忖片刻，知道自己幫不了他們，憐憫的看著那個老丐的背影，微微嘆口氣。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為小耗子買套合適的冬衣。在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服裝商場。小耗子第一次坐汽車，吃驚的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面不斷閃過的行人車輛。兩人看他傻頭傻腦的樣子，一路上笑個不停。商場裡的人看到兩個漂亮少女帶著一個小乞丐到處買衣服，都神色古怪的盯著她們。晶瑩毫不在意，比量小耗子的身材，從內到外給他買了全套的兒童服裝，最後連出門穿的羽絨服和小棉鞋都買好了，才大包小包的從商場裡走出來。
兩人在門口一打聽，聽說附近有一家浴池，又帶著小耗子來到浴池門口，晶瑩和邱尹都是女生，無法帶小耗子進去，只好在服務台買了些毛巾香皂洗發液，多付了十塊錢，請浴池老闆幫小耗子洗澡穿衣。
兩人在浴池外面等了約莫半個小時，只見那老闆領著一個男孩走出來，那孩子頭髮鬆軟，臉蛋紅潤，穿了一身整潔的新衣，正是小耗子。晶瑩兩人一見之下，都驚喜萬分，只見小耗子洗過之後，再不是以前那個拉裡邋遢的小乞丐了，臉上泥灰沖洗乾淨，竟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小傢夥。
邱尹衝上去，一把抓住小耗子的雙肩，大聲驚嘆道：“太可愛了，原來他這麼漂亮。天啦，如果我跟他一般大，一定會愛上他的。”晶瑩笑著啐她說：“你怎麼誰都要愛呀？”小耗子盯著她，認真的說：“幸虧你不跟我一般大。”這句驚人之語從小耗子口裡出來，立刻逗得晶瑩大笑不已，邱尹小耗子額頭輕戳了一下，悻悻的說：“才這麼點小屁孩就這麼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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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2 07:05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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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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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異幻驚情11
兩人牽著小耗子的手要走，卻被小耗子拉住：“姐姐，我的衣服呢？”邱尹知道他問以前的破爛衣服，故意說：“你不是穿在身上嗎？”小耗子著急的說：“我不是說你們的衣服，我說我的衣服。”邱尹問：“你穿的，不就是你的衣服嗎？”小耗子急的臉色通紅，用力掙脫兩人的手，說：“不是……我說的是……是我的老衣服。”
他一著急，造出一個“老衣服”的詞語，讓邱尹咯咯大笑不止，總算報了一箭之仇。晶瑩忙柔聲安慰他：“你現在有新衣服了，咱們不要那些破衣服了。”小耗子執拗的搖搖頭：“這不是我的衣服，我要自己的衣服。”邱尹說：“你的衣服已經扔掉了。”小耗子放聲大哭：“不，我的衣服……”晶瑩兩人哭笑不得，原來小耗子沒把身上穿的當成自己的衣服，只好請老闆把扔掉的衣服揀回來，裝進一個大塑料袋裡，小耗子這才破涕為笑。
三人從浴池裡走出來，已經下午一點多，先去理髮店給小耗子剪了頭髮，然後就近找了一家快餐店。飯菜端上來，小耗子將一個饅頭掰開，吃了一半，將另一半塞進了衣兜。晶瑩驚訝的問：“為什麼要將饅頭裝到口袋裡？”小耗子口裡含著東西，口齒不清的說：“給爺爺吃。”
晶瑩與邱尹都是一愣，自從從決定收養小耗子，兩個人想的都是如何安排小耗子，竟沒考慮如何讓小耗子接受爺爺死亡的事實。晶瑩小心翼翼的問：“小耗子，爺爺已經死了，你知道嗎？”小耗子點點頭。晶瑩松了口氣，又問：“小耗子知道死了什麼意思嗎？”小耗子說：“知道，就是去了很遠的地方。爺爺說過，爸爸媽媽都去了很遠的地方，所以小耗子沒有爸爸媽媽。”見兩人都怔怔的看著自己，忙又補充道：“等天黑了，爺爺就會來接小耗子。”
邱尹聳聳肩：“這個小傻瓜，實在不可救藥。”晶瑩搖搖頭，耐心的說：“爺爺不會來找小耗子了，爺爺睡著了，再也不會醒了。”小耗子疑惑的問：“那他什麼時候來接小耗子呢？”晶瑩柔聲說：“爺爺不會來接你了，以後就跟姐姐在一起，好不好？”小耗子搖搖頭：“不好，爺爺會著急的。”晶瑩看無法跟他解釋清楚，一時束手無策。
晶瑩不忍逆拂他的一片孝心，任由他把饅頭揣在兜裡。吃罷午飯，三人走出餐廳，邱尹問：“怎麼安置這個小傢夥呢？晚上讓他睡在哪裡？”晶瑩說：“這需要你幫忙了。”邱尹驚叫道：“你不是想讓他睡我的宿舍吧？”晶瑩聳聳肩膀：“如果你不反對，我沒意見。”邱尹連連搖手：“不行不行，女生宿舍裡多出一個小男孩，會讓傳達室裡的阿姨暈過去的。如果被人誤會這是我的私生子……天，還不把那些追我的男生都嚇跑了？”晶瑩臉色一紅，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說：“沒羞，這種話你也能說出來？誰說要讓小耗子住你們宿舍了？”
邱尹問：“你有什麼好主意？難道讓他住你們宿舍？”晶瑩笑吟吟的說：“那也不是，將來的住處，我們以後再想辦法，眼前卻需要你幫忙。”邱尹問：“怎麼幫？”晶瑩說：“他住女生宿舍不方便，男生宿舍卻沒問題。你的追求者那麼多，能不能讓小耗子先到某一個那裡住幾天？我想無論是哪一個，能得到這麼光榮的任務，一定樂得合不攏嘴。”邱尹裝模做樣的想了想，為難的說：“哎呀，我的追求者太多了，不知道該讓哪一個獲此殊榮……”話沒說完，兩人都咯咯大笑起來。
晶瑩止住笑說：“就請楊大西幫幫我們吧，記得他說有個室友住院了，剛好可以讓小耗子在他們宿舍暫住一下。你找他，他一定會答應的。”邱尹想想說：“好吧，我們回宿舍給他打電話。”晶瑩掏出手機，說：“現在就打，如果他答應了，我們晚上請他吃飯。”邱尹做個鬼臉說：“我沒記住他的電話號碼。”
兩人打車回學校，帶著小耗子走向女生宿舍樓。晶瑩和邱尹算得上學校裡的知名人士，很多人見兩位美女牽著一個小男孩，大模大樣的走在校園裡，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邱尹被盯得有些抗不住，悄悄的問：“如果有人問他是誰，我們怎麼回答？”晶瑩不以為然的說：“就說他是我小表弟好了，我有個同學，她的表弟就這麼小。”
為了避免傳達室阿姨的盤問，兩人一前一後，將小耗子夾在在中間，悄悄溜進了宿舍樓。邱尹所在的宿舍在三樓，推門而入，只見除了洪樂兒趴在電腦前上網，其餘人都衣冠不整的躺在床上。原來外面天寒地凍，大家沒去自習室，躲在宿舍裡做各自的事情了。邱尹把小耗子推到身前，大聲嚷道：“起床了，起床了，看我從大街上揀來的寵物男孩，只許看不許摸！”見宿舍裡來了生人，女生們忙紛紛從床上坐起來，跟晶瑩打招呼。幾個女生從床上跳下來，圍到小耗子身邊，大聲驚嘆道：“哇，好可愛的小孩子，他是誰？”
一個女生拉著小耗子的手，問：“你叫什麼名字？”小耗子老實的說：“我叫小耗子，我爺爺叫老耗子……”邱尹笑著打斷他：“小傻瓜，人家又沒問你爺爺。”女生們一陣大笑，七嘴八舌的問：“這是誰的小孩，好可愛。”
邱尹得意的說：“我和晶瑩從大街上揀來的寵物男孩，比洪樂兒的小狗好玩多了吧？”洪樂兒戲謔的問：“寵物男孩？該不是你的私生子吧？”一語既出，慌忙躲開邱尹的撲打，女生們笑成一團。
小耗子的到來為宿舍增添了無數歡樂的氣氛，他幼稚的話語不時逗的女生們捧腹大笑，大家紛紛從各自床頭掏出糖果零食，擺到小耗子面前。趁這功夫，邱尹找到了楊大西宿舍的電話號碼，果然不出晶瑩預料，剛好他們宿舍有空閒床鋪，一聽邱尹需要幫忙，楊大西立刻滿口答應，兩人約定見面詳談。
小耗子痴憨的小大人形象很塊贏得了女生們的好感，大家紛紛打聽他的來歷，晶瑩也不隱瞞，把遇到小耗子經過簡單說了一下，只是略去了關於怪人一節。大家聽說晶瑩要收養這個男孩，都驚嘆不已，知道這事跟飼養寵物完全不是一回事，沒有極大的耐心和寬余的物質條件，絕難辦到。當即有人倡議，將來方便時，由她們宿舍的人共同照料小耗子。晶瑩自然求之不得，有這麼多人幫忙，負擔也可以減輕一點。
大家嬉鬧多時，窗外天色漸晚，小耗子站起來說：“我要回家了，爺爺找不到小耗子，會著急的。”大家面面相覷，立刻安靜下來，剛才聽晶瑩的講述，都知道小耗子的爺爺剛剛去世，顯然小耗子還不明白死亡的意義。晶瑩抓住小耗子的手，耐心的說：“爺爺不會來找小耗子了，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以後就跟姐姐在一起好嗎？”小耗子搖搖頭，泫然欲泣：“不，爺爺在家裡……我要回家……”
邱尹拉晶瑩走出門外，皺眉說：“這小傢夥非要找爺爺，那可怎麼辦？”晶瑩說：“只有想辦法讓他相信爺爺真的不在了，否則他不會安生的。”邱尹問：“有什麼辦法呢？”晶瑩想想說：“時間過去這麼久，警察一定把老耗子的屍體搬走了，我們帶他回到原來居住的地方，讓他親眼看到爺爺不在了，他一定就死心了。”邱尹驚叫道：“還要去那個地方？我可不去，樓裡太恐怖了。”
晶瑩抓住邱尹的手說：“不是還有楊大西嗎？請他陪我們一起去就是了，有男生做伴，你還怕什麼？就當幫幫我嘛，下次請你去蹦迪好了。”邱尹撲哧一笑，說：“好吧，楊大西一定樂意去的，他昨天還想約我呢……你說要請我蹦迪，不許翻悔。”
邱尹回到房間，又給楊大西打個電話，然後與晶瑩帶著小耗子走下樓來，臨走前，女生們向小耗子兜裡塞了大把的糖果，全被小耗子掏了出來，卻將裝破衣服塑料袋抱在懷裡。女生們奇怪袋裡裝的什麼，聽邱尹說是他乞討穿過的破衣服，都咯咯笑個不停。
三人依照約定來到學校門口，只見校門旁的報欄前走來一人，穿著厚厚的棉衣，正是楊大西，顯然他早就等在這裡了。晶瑩見他皮鞋錚亮，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臉色更是興奮得發紅，心中暗笑：“看來他真的被邱尹迷住了，可惜邱尹的心卻不在他身上。”
異幻驚情12
幾個人打過招呼，楊大西拍拍小耗子的腦袋，問：“電話裡說的就是這個小男孩麼？誰家的孩子？”邱尹嘻嘻一笑：“這是我們從大街上揀來的寵物男孩，女生宿舍不方便，想讓他到男生宿舍借住幾天，幫幫忙吧。”楊大西睜大眼睛：“揀來的？他的爸爸媽媽呢？”邱尹不耐煩的說：“管那麼多幹嗎？你只要告訴我幫不幫忙就行。”楊大西訕訕一笑說：“沒問題，先讓他住林宜修的床鋪好了，反正小林還在住院。”邱尹得意衝晶瑩一攤手：“OK，問題解決了。”
晶瑩笑笑說：“楊大西，我們還有件事情，你能陪我們走一趟嗎？”楊大西求之不得，悄悄看了邱尹一眼，忙不迭的答應。幾人走出校門，在路邊等出租車的閒空裡，晶瑩把小耗子的來歷簡單講述了一遍。楊大西聽說是去那個老乞丐死亡的房間，不禁有些膽怯，當著邱尹的面，又不敢露出絲毫的怯意，只好裝做無事的點點頭。好在天色尚早，料想也沒什麼可怕，剛好借機在邱尹面前表現一番，未嘗不是件好事，心情也隨之坦然。
上了出租車，楊大西以為馬上就能到達目的地，不料大雪之後，城中道路格外難行，又趕上下班時間，出租車走走停停，竟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一處橋頭。幾個人下了車，天色已經暗下來，晶瑩說：“前面的路出租車無法行駛，我們步行過去吧。”邱尹看了看天空，神色緊張的問：“怎麼這麼快天就黑了？”
楊大西第一次來這裡，只見沿河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積雪沒有融化，踩上去咯吱做響。旁邊的小河裡覆著一層白雪，寒風吹過，掠起一些雪星，冰冷的撲到他們臉上，隨風而來的呼嘯聲裡似乎夾雜著某種奇異的聲響。這裡地處城郊，遠處的燈光照不到小路上，楊大西盯著前面黑糊糊的樓群，知道小耗子的爺爺今天剛剛在這裡去世，心頭不禁惴惴然，摸了摸小耗子的頭，問：“這個小弟弟為什麼叫小耗子呢？好奇怪的名字。”邱尹反問道“那有什麼奇怪，你為什麼要叫楊大西呢？”楊大西尷尬的說：“我出生的時候，算命先生說我五行缺水，我爸爸說就叫楊大西吧，把大西洋裡的水全拉到你命裡，看以後還缺不缺水——於是我就叫楊大西了。”邱尹聽的咯咯嬌笑，問：“那你幹嗎不叫楊太平楊印度啊？那裡的水更多。”
說話之間，四人已走到爛尾樓前，晶瑩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問楊大西道：“你說你們室友生病，得的什麼病呢？”楊大西撓撓頭說：“不知道，小林住院兩天了，醫院也沒有準確說法，他的癥狀……好象撞邪了一樣。最初只是走神，坐在教室裡也會滿頭大汗，後來昏昏沉沉的躺在宿舍裡，嘴裡整天嘟噥些什麼，上周五連課都沒上，我們才送他去醫院的。昨天下午，一看到我們走進病房，就指著天花板大喊：'在那裡，在那裡……'，全身都發抖，好象看到了可怕的東西。我們問他什麼東西，他就失魂落魄嘟噥什麼'影子，影子'……”
楊大西一語未完，邱尹尖叫著打斷他：“影子？他也說影子？”楊大西嚇了一跳，問：“是啊，怎麼了？”晶瑩料想邱尹想起了小耗子說過的話，忙接口回答：“沒什麼，小耗子也說過類似的話，巧合罷了。”楊大西呵呵一笑說：“嚇我一跳。聊天時偶爾提到影子，也很正常。我問小林看到了什麼影子，他卻痴痴呆呆說不出來。我猜他多半有古怪的幻覺。”
四人轉過墻角，晶瑩說：“我們到了，就是前面。”楊大西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前面還是一棟爛尾樓，外面磚墻裸露，顯得破敗不堪。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樓洞裡黑咕隆咚的，什麼也看不清。樓前的雪地上印著無數凌亂的腳印，更有一些草席破布瓶罐之類的東西。晶瑩指指那些破爛物品，說：“看來警察來過了，上午沒有這些東西。”正說著，突聽小耗子大喊一聲爺爺，一溜煙的衝進了樓洞。三個人吃了一驚，晶瑩忙喊道：“小耗子，回來。”哪知小耗子毫不理會，只聽腳步聲咚咚作響，早跑到樓上去了。
邱尹看著晶瑩，遲疑的問：“我們怎麼辦？”晶瑩說：“一起上去吧。”邱尹嚷道：“我不上去，天這麼黑，樓裡一點光亮沒有，太恐怖了。”晶瑩想想說：“那你在下面等我們，我跟楊大西上去。”邱尹向遠處看了看，只見四下裡一片幽暗，不見一個人影，寒風吹過電線，發出凄厲的呼嘯，不由打個寒戰說：“我還是跟你們一起進去吧。”
楊大西雖是男生，卻並非膽大之人。他知道晶瑩所以請自己來，就是為了給她們壯膽，如果自己表現出絲毫怯懦，難免被她們瞧不起，晶瑩也就罷了，若被邱尹小看，那可大大的不妥，忙故做鎮靜的說：“早知道路上塞車，我們帶支手電就好了。”晶瑩抱歉的說：“可惜這附近沒有商店，只好摸黑上去了。”
晶瑩頭前帶路，首先鑽進了樓洞，邱尹跟在她身後，回頭說：“大西洋，你跟在我後面。”晶瑩聽她這麼快就給楊大西起了外號，暗中抿嘴一笑。楊大西卻不在意，答應了一聲，緊跟在她們身後走了進來。
三人初進樓道，眼前一片漆黑，適應黑暗之後，發現雪光從外面映進來，勉強看的出彼此模糊的輪廓。楊大西問：“小耗子就住這裡嗎？怎麼一點燈光都沒有？”晶瑩心中一動，記起上午來的時候，小耗子說過葫蘆頭他們也住在這棟樓裡，心想：“這樓裡沒有通電，沒有燈光不奇怪，可怎麼聽不到一點聲音？一群調皮的小孩子住在一起，即使不吵鬧，也該有說笑的動靜，可現在怎這樣死氣沉沉？”楊大西不知道她的想法，邁上了兩級台階，又問：“他們住在幾樓呢？”邱尹回答道：“在三樓。”
三人摸索著，將到二樓的時候，楊大西覺得有東西從褲腿邊蹭了一下，他吃了一驚，低頭看時，卻什麼都沒有。又向上走了幾步，楊大西心中涌出一種強烈的感覺——有東西正跟在他的腳下。他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強壓住心頭的不安，凝神諦聽，除了晶瑩她們的腳步聲，什麼也聽不到。他悄悄停住腳步，那東西分明也停住了。
異幻驚情1３
晶瑩已經走上二樓，回頭問道：“怎麼了？”楊大西低下頭，只見自己站立的地方與樓道窗戶齊平，雪光從窗外映進來，竟在樓梯上映出一隻小狗的影子。那小狗身上仿佛籠罩了一層輕煙，正仰頭看著他，一動不動。
楊大西心中一陣恍惚，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氣，邁步再走，卻見那小狗“噌”的從他腳下竄過，到了邱尹的腳下。邱尹看到小狗，欣喜的說：“哎呀，洪樂兒的小狗怎麼也來了？”說著彎腰下去，似是想把小狗抱在懷裡。晶瑩聽到邱尹的說話，轉頭之間，也看到了小狗，見邱尹正俯身去抱，隱隱覺得不妥，還沒來得及出言提醒，邱尹已經觸電般從地上跳起來，驚恐的叫道：“小狗呢？那不是狗……那是什麼東西？”三人定睛再看，樓梯裡一片幽暗，哪裡有什麼小狗的影子？
晶瑩已踏上通往三樓的台階，見此情景，急忙返身下來，問：“怎麼了，邱尹？”邱尹身體簌簌發抖，說：“剛才……我看到洪樂兒的小狗在腳下，我去抱……竟然什麼都沒有。我是不是看花眼了？”楊大西說：“你沒有花眼，我也看到了。”晶瑩急忙掏出手機，隨意按下一個按鍵，手機立刻發出微弱的光芒，樓道裡明亮了許多，說：“我也看到了。可那小狗哪裡去了？”
邱尹聲音顫抖的說：“我明明把它抱在手裡的，可我手裡卻什麼都沒有。有鬼……”晶瑩心神一顫，緊張的說：“我們快去找小耗子。”說完，高舉著手機，疾步跑上了三樓，邱尹和楊大西緊緊跟在後面，邱尹邊跑邊氣喘吁吁的問：“怎麼不早開手機？”晶瑩歉意的說：“剛剛想起手機也可以照明。”
來到三樓，大家同時停住腳步，晶瑩側耳傾聽，右側的屋子裡毫無聲息。剛才的一幕讓大家都有些惶恐，晶瑩輕聲說：“我們進去。”帶頭邁入房裡。
房裡依舊寒冷黑暗，藉著手機顯示屏微弱的光芒，可以看到四周黑糊糊的磚墻，晶瑩顧不上害怕，挑開臥室門簾，只見臥室裡一個瘦小的身影，仰頭看著她，正是小耗子。晶瑩轉動手機，照亮鋪在地上的草席，只見上面空空如也，已不見老耗子的屍體。三人同時松了一口氣，晶瑩走上前，輕輕問：“小耗子？你在幹什麼？”
小耗子帶著哭腔說：“姐姐，爺爺不見了。”晶瑩心中一酸，彎腰拉住他的手：“爺爺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小耗子乖，跟姐姐走吧。”小耗子搖搖頭：“不，我等爺爺回來。”邱尹急躁的說：“你爺爺早死了。快起來，我們離開這裡，我一刻也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多呆了，每次來到這裡，都渾身起雞皮疙瘩。”小耗子無助的看著晶瑩，說：“姐姐，我要爺爺……”邱尹轉頭對楊大西說：“大西洋，你抱著小耗子，我們趕緊走吧。別跟他囉嗦了，這個地方……跟墳墓似的，好恐怖。”
楊大西答應一聲，走小耗子跟前，正要俯身抱他起來，突聽樓道裡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篤……篤……”仿佛有什麼東西，正不急不慢的敲擊著樓梯，緩緩而下。三人一怔，同時呆住。邱尹緊張的問：“是……是什麼聲音？”晶瑩急忙關掉手機，低聲說：“不要出聲。”
三人摒住呼吸，只聽到除了呼嘯的風聲，整座樓裡一片死寂，那個敲擊聲格外清脆，正從四樓一點一點的移下來，來到三樓，聲音突然停止，似乎正在門前猶豫不定，過了一會，那個聲音又響起來，竟緩緩的進入了這間房子。
異幻驚情14
晶瑩感到邱尹抓住自己的手，正不斷的顫抖，她轉過臉，見小耗子側頭看著外面，光線太暗，看不到他的神情。邱尹的恐懼感染了她，心中暗自後悔，想：“此刻在這個房間裡，最膽大的只怕是小耗子了。早知道事情這麼恐怖，真不該帶小耗子回來。”
正在她悔之不迭的時候，突聽外面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是小耗子嗎？”晶瑩感到邱尹身體一沉，似要摔倒，忙用手攙住她。只聽邱尹牙齒咯咯打顫，語不成調的說：“我怕，是老耗子……老耗子鬼魂回來了。”楊大西驚慌之下，一把抓住邱尹的手，緊張的說：“別……別怕，不……不會有事的，我保護你。”
一語未了，卻見小耗子從地上跳起來，大叫一聲“吳爺爺”，挑開門簾跑了出去，邱尹聽他喊吳爺爺，頓時想起上午遇到的老頭，心中繃緊的弦立刻松弛下來，拍拍胸口，喘息著說：“嚇死我了，還以為是鬼來了呢。”回過神，見楊大西還緊緊抓著自己的手，忙用力甩開，不屑的說：“還保護我呢，自己都嚇傻了吧？”晶瑩也松了一口氣，重新打開手機，跟在小耗子身後走了出去。只見客廳裡站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黑夜裡看不清面貌，但從身形看，正是白天見過的老丐。藉著手機微弱的光芒，晶瑩看到那老丐手裡拄了一根拐棍，心下恍然大悟：難怪剛才有個古怪的聲音，原來是拐棍與樓梯相撞的聲響。
吳老丐早聽到房間裡有人說話，黑暗中看到晶瑩三人，並不覺得奇怪，摸摸小耗子的頭問：“你哪裡去了，小耗子？”小耗子抱住老耗子的大腿，嗚咽地說：“吳爺爺，我爺爺不要我了。”吳老丐嘆口氣說：“小耗子，你爺爺走了，去天堂去了，不用受罪了。”
晶瑩心中一動，暗想：“聽他意思，也許能勸說小耗子跟我們走。”於是說道：“老大爺，這裡太冷，咱們到裡面來說吧。”老耗子點點頭，隨她走到裡面。其實臥室裡並不比外面暖和，只是門口的布簾子擋住了室外的寒風，比客廳裡梢好一些。
吳老丐走到草席前，吃力的坐了下去，顫悠悠的問：“你們……你們是……”邱尹搶著回答：“我們是小耗子的朋友，老爺子，你剛才嚇死我們了，還以為鬧鬼呢。”吳老丐用一副有氣無力的聲調說：“鬼也是有的，老耗子死了，每一個人都要死，死了就會變成鬼。唉，我也撐不了幾天了，現在不是鬼，過幾天就是鬼了。老耗子死了有人收屍，我死了誰管呢？還是冬天死好，老耗子有福氣啊。”邱尹聽自己一句話，引出他這麼多話，而且句句不離死和鬼，不禁頭皮發麻，忙不迭的閉了嘴。
晶瑩笑笑說：“您不會死的，您身體這麼硬朗，一定長命百歲的。”吳老丐慌忙擺擺手：“不要長命百歲，不要長命百歲……這麼大年紀了，活夠了，還是死了好，早死早超生。你看，老耗子死了，還有人來給他抬屍體，有福啊。只是可憐了小耗子……唉，不該死的卻死了，我這樣的卻活著……”
楊大西站在旁邊，看著本校兩大校花在天寒地凍的黑夜跑到一座破敗陰森的爛尾樓裡，跟一個老乞丐聊的這麼投機，只覺說不出的怪異。他心中不象剛才那樣恐懼，但雙腳早凍的發麻，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裡，可又見邱尹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不敢掃了她的興，心想：“她們怎會對一個老乞丐這麼感興趣呢？”
黑暗中，聽晶瑩又問：“老大爺，您知道老……小耗子的爺爺怎麼死的麼？”吳老丐咳嗽了一聲，說：“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老耗子一定是見鬼了。你說這世界上要是沒鬼，他怎會嚇成那樣子，幹嗎要從城裡氣喘吁吁的跑回來？那麼大年紀，跑那麼遠路，累也累死了，但他不是累死的，他見到鬼了。俗話說：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敢留你到五更。你說鬼要他死，他怎能活？昨天我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臉都白了，跟鬍子一樣白。一見到我，就向我託付小耗子，我問你怎麼了老兄，他說'我要死了，你幫忙照看小耗子吧，等他長大了，會是個大有本事的人。那時你就有福氣了。'我問：'誰說你會死啊？'他說：'我看到他們了。我知道他們遲早會找到我，他們不會放過我的。我快要死了。'我問：'他們是誰呀？'他搖搖頭，不肯說。其實我知道，他說的是閻王爺啊。閻王爺找到他了，你想，除了閻王爺，誰有權利讓他死呀？”
晶瑩和邱尹聽得大為駭異，兩人自然不相信什麼閻王之類的話，但知道老耗子說的“他們”指的那個年輕的怪人，不約而同的想到：“既然老耗子用的是”他們“，而不是”他“這個詞，顯然老耗子知道那怪人另有同夥。老耗子跟他們又是什麼關係呢？他為什麼那麼怕他們？”
晶瑩又問：“老大爺，小耗子爺爺還說了什麼嗎？”吳老丐搖搖頭：“沒有了，說完那些，老耗子就拿了一本書看——老耗子是有學問的人哪，經常拿著一本書看。我問他那是什麼書，他說是天書，呵呵，我說有天書保護，你怎麼會死？唉，沒想到天書也保護不了他，今天就死了，看來還是閻王爺厲害。今天晌午回來的時候，在南邊遇到小耗子，跟兩個姑娘在一起。那倆姑娘跟你們一般大，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咳，這麼多姑娘來找小耗子……”
邱尹聽到這裡，“哧”的一聲笑出聲來，暗想：“這個老頭可夠糊塗的，哪裡有什麼天書，肯定是老耗子跟他開玩笑的，更可笑的是他竟沒想到我們就是那倆姑娘。”只聽吳老丐繼續說道：“……我回來後，過了一會，就聽到這裡許多人說話，過來一看，來了好多人，還有警察——把老耗子抬下去了，老耗子有福氣啊，穿的整整齊齊的，死了還有人抬，身體跟活人似的，一點都沒有爛。我從前有個夥計，夏天死了，沒人管，身子上爬滿了蛆蟲……”
晶瑩恍然大悟：“難怪他不斷羡慕老耗子有福氣，原來跟以前的朋友做對比，擔心自己的身後事呢。”她才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無法體會老年人的心境，其實，如吳老丐這樣的老人，無兒無女，對這個世界已是了無牽掛，他們最擔心的，便是自己的身後事，他們不敢希冀如同富足人家那樣風光大葬，只求有人能及時發現他們，讓他們不要曝屍荒野就心滿意足了。
邱尹聽他說的噁心，知道他沿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不知還會說出什麼話來，忙岔開問：“警察把老耗子抬下去之後呢，老爺子？”老耗子說：“不是警察抬的，警察怎會抬人呢？是民工抬的。見老耗子真的死了，我就說：'耗子老兄啊，小耗子現在出去了，沒人送你，我就送你一程吧，你到天堂過上好日子，再不用受凍挨餓了，等我死的時候，記得拉兄弟一把。'我就跟著他們走出那條小路，看著他們把老耗子抬上車。唉，我想，這是最後一次送老耗子了，能送多遠就送多遠吧，我朝汽車離開的方向走了多半個鐘頭，最後摔了兩交，才慢慢悠悠的回來。”
晶瑩嘆口氣，憐憫的說：“辛苦您了，老大爺。”吳老丐繼續說：“回來的時候，樓裡的人都在搬家，一問，這裡不讓住了，怕窩藏壞人。唉，壞人怎會住在這種地方？不讓窮人活了呀，這世道！”晶瑩這才明白，難怪上午還看到樓裡有人，現在除了吳老丐則不見一個人影，原來一下午的功夫，這裡的人都搬走了，問：“誰不讓在這裡住呢？”吳老丐說：“警察呀，不讓住了。他們年輕，不讓住就換個地方，我半截子入土的人了，換到哪裡去呀？我說我不走，就讓我死在這裡吧。警察說了，明天就來人把樓道堵死。”邱尹又問：“那你怎麼還在這裡啊？”老耗子嘆口氣說：“不在這裡去哪裡呀？還有一個晚上呢，這裡總比橋洞好一些。明天晚上……唉！老耗子臨死前囑咐我照看小耗子，我總得見著小耗子再走啊。
晶瑩問：“以後您打算怎麼辦呢？”吳老丐說：“我這把年紀，沒幾天活頭了，過一天算一天吧。只是這小耗子，唉，沒娘的孩子命苦啊……”晶瑩聽他的意思，似乎沒想過怎麼處置小耗子，忙小心翼翼的說：“老大爺，我們有個想法，把小耗子領回去，由我們撫養照顧他，以後就不用乞討過活了……”晶瑩原以為自己與吳老丐素不相識，他難免會有諸多疑慮，沒想到吳老丐聞言大喜，扶著拐棍站起來，顫巍巍說：“那可謝謝你們了，我早看出你們是好心人，老耗子保佑，小耗子有福氣了。小耗子，快起來，謝謝姐姐。”
小耗子一直坐在吳老丐身邊，聽他突然喊自己的名字，忙站起來，偎依到他身邊。吳老丐摸摸小耗子的頭：“小耗子，老耗子走了，不管你了，以後就跟著幾個姐姐吧。這樓堵死了，不要再回來了。”
邱尹聽他說“幾個姐姐”，又差點笑出聲來。因為房裡太暗，他把楊大西也當成女孩子了。小耗子仰起臉，說：“我要爺爺——爺爺哪裡去了？”吳老丐摸摸他的腦袋，說：“小耗子要爺爺，可爺爺也沒有辦法呀。小耗子乖，以後跟著姐姐。等你長大了，就知道爺爺去哪裡了。”小耗子顯然相信了吳老丐的話，認真的說：“等小耗子長大了，就去找爺爺。”
吳老丐拄著拐棍，拉著小耗子的手，慢慢走向門口，嘆口氣說：“好冷的天氣啊。這世道不讓窮人活，老天爺也不讓窮人活呀，他想把窮人都凍死呢。小耗子，等吳爺爺死了，你來給吳爺爺收屍好不好？”小耗子說：“好。”
晶瑩等人跟著吳老丐走出門，在三樓樓梯口站定，吳老丐說：“你們走吧，我不下去了，腿腳不好，上下一次不容易……”邱尹打斷他說：“老爺子，你幹嗎住那麼高呢？”吳老丐唏噓道：“我來的晚，下面的幾層早被人占了。唉，現在高處也沒的住了——大冷的天，你們走吧，我替老耗子謝謝你們，好心人哪。”
晶瑩忙從衣兜裡掏住電話號碼簿，撕下一張紙，就著手機的光芒，迅速在上面寫了一串數字，遞給吳老丐說：“老大爺，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您要是想見小耗子，就給我打電話，我叫晶瑩。”說著掏出錢夾，猶豫了一下，問邱尹道：“你們帶錢了嗎？今天幫小耗子買衣服，現金不多了，先借給我一點。”
邱尹在黑暗中搖搖頭。楊大西在身上摸了一下，遞過來兩張紙幣，說：“我這裡還有二百。”晶瑩接過來，連同自己的錢夾裡的錢，一股腦送到吳老丐面前，說：“老大爺，這裡有幾百塊錢，您留著買件棉衣吧。”吳老丐慌忙擺手：“不，不，姑娘，我不要你們的錢，你們照顧好小耗子，我就很歡喜了。”晶瑩不由分手，強塞到他手裡，拉過小耗子說：“小耗子，跟吳爺爺說再見吧。”小耗子依言說道：“吳爺爺再見。”
幾人下了樓，隱約聽到吳老丐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嘴裡嘟噥著：“好心人哪，好心人哪……”
走出樓道，邱尹用力震震腳，叫道：“哦呀，凍死了，手腳都麻了。這個老頭子可真囉嗦，一句話翻來覆去說半天，張嘴閉嘴死呀鬼呀的，嚇死我了。”晶瑩輕聲說：“他們這麼大年紀的人，沒人陪他們說話，心裡一定很寂寞。很多老年人都喜歡自言自語，好容易有人陪他說幾句，他當然要把悶在心裡的話說出來。”
楊大西點頭附和道：“是啊，真可憐。等他老的不能乞討了，可怎麼生活呢？”邱尹說：“到時候自然有人管，幹嗎用你操心？”楊大西問：“誰會管呢？”邱尹說：“自然是社會和政府了。”楊大西小心的問：“可社會和政府為他們做過了什麼呢？”邱尹頓時語塞。晶瑩說：“社會和政府把他們從寒冷的爛尾樓裡趕出來，趕到了更加寒冷的橋洞裡。”楊大西怕遭邱尹搶白，想了想，低聲嘟噥道：“也許不是這個樣子。”
幾人走到河邊小路上，寒風陡然強勁起來，颼颼的呼嘯聲裡隱隱有肅殺之意。邱尹突然叫道：“哎呀，忘記一件事情。”晶瑩問：“什麼事情？”邱尹說：“剛才只顧害怕，忘記問問老頭子，那樓裡是不是真的有鬼。他在裡面住了那麼久，一定知道。”晶瑩裹緊了棉衣，笑著說：“世界上哪裡有鬼？”邱尹說：“如果沒鬼，剛才在樓裡看到的狗怎麼回事？”晶瑩說：“是不是你彎腰的時候，小狗跑開了？大家沒看清楚，也是正常。”邱尹不服氣的說：“小狗就在我腳下，我怎會看不清楚？我明明看到已把它抱在手裡的，可沒感覺到它的身體，眼前一花，就找不到了。”楊大西遲疑的說：“其實，那小狗會不會是一直跟著我們？一來到這個地方，我就覺得有東西在身後。我們走，它就走，我們停，它就停，直到上樓梯的時候，才發現是條小狗。”
邱尹笑嘻嘻的說：“也許那就是一隻鬼——狗鬼。”她這話本是玩笑，豈料話音未落，寒風中突然傳來一聲清晰的狗吠：“汪汪！”三人同時呆住，邱尹拉住楊大西，失聲叫道：“鬼！真的是鬼，它來了，你們聽到了嗎？”
楊大西點點頭，回轉身，只見剛剛走過的路上，多出一條黑影，一動不動的蹲在雪地上，從身形上看，正是一隻小狗。雖然離的不遠，但看的並不真切。楊大西心底生出一絲寒意，想到在女生面前不能露怯，強打精神說：“我們……一起過去，是不是鬼，看看就知道了。”晶瑩也說：“好的，過去看看。”拉著小耗子的手，緊緊跟在楊大西身後，四人一起向回走去。
那黑影雖然看不清晰，但距他們只有十來步，眼見它一動不動，料想幾步就到跟前了。可是走過幾米，它依舊在前方，距離似乎並未縮短。大家一陣惶惑，不由自主的向著那黑影走了下去，可無論緊走慢走，雙方始終隔了一段距離。楊大西突然站住，看了晶瑩和邱尹一眼，疑惑的問：“我們怎麼了？”
晶瑩和邱尹仿佛從夢中醒來，四下一看，竟又走回了那爛尾樓旁邊，寒風呼嘯，吹的周身冰涼，隱隱似有嗚咽之聲。那黑影依舊蹲坐在雪地裡，連姿勢都未曾改變。幾個人感到徹骨的寒意，不由同時打個冷戰。邱尹牙齒咯咯做響，說：“怎麼走不過去？好象真的有……有鬼。我們快……快走，離開這裡。”
說罷，不顧晶瑩和楊大西的意見，回頭便向來路跑去。晶瑩見她先跑了，心中也膽寒不已，忙拉了小耗子的手，對楊大西說：“我們也走。”小耗子個小，跑的不快，邊跑邊問：“怎麼了姐姐？”晶瑩一回頭，見那黑影跟在身後，正一溜煙的追了上來。
異幻驚情15
說罷，不顧晶瑩和楊大西的意見，回頭向來路跑去。晶瑩見她先跑了，心中也膽寒不已，忙拉了小耗子的手，對楊大西說：“我們也走。”小耗子個頭小，跑的不快，邊跑邊問：“怎麼了姐姐？”晶瑩一回頭，見那黑影跟在身後，正一溜煙的追了上來。恐慌之下顧不上解釋，只是大聲回答：“快跑，小耗子。”
邱尹跑的最快，一口氣跑到橋邊的路燈下，氣喘吁吁的停下來。回過頭，見楊大西與晶瑩一邊一個，還在拉著小耗子跑，那黑影竟緊緊跟在他們腳下。等三人來到近前，那黑影倏然不見。邱尹松了一口氣，喊道：“好恐怖，剛才那東西就在你們腳底下。”晶瑩驚慌的說：“我們離開這裡，趕緊回去。”剛好遠處駛來一輛出租車，三人急忙招手。
上了車，晶瑩告訴司機目的地，然後問：“師傅，這條河叫什麼名字？”司機從後視鏡裡看到他們一臉驚慌的樣子，笑笑說：“這是黑溝河，這橋叫紅旗橋。你們從河邊過來嗎？”晶瑩說：“是啊。我們第一次來這裡。”司機說：“怪不得這麼晚了，你們還會從河邊上走。”邱尹說：“現在才不到8點呢。”司機說：“熟悉這裡的人，很少有人在這個時候沿著河邊走的。即使住在附近的乞丐，到了晚上都會繞路走。”邱尹不相信的問：“你怎麼知道？”司機說：“我家就住在附近嘛。這條河可不是一般的河，現在城市發展太快，這裡也劃歸城區了，我小的時候，這裡是很偏的郊區，四周還都是莊稼地呢。”邱尹問：“那有什麼不一般的？”司機笑呵呵的說：“這河邊是對死刑犯執行槍決的刑場嘛，每次公審大會之後，都會有一批犯人被拉到這裡槍斃，傳說這河邊有些很凶的東西啊，後來修了這座橋叫紅旗橋，據說就是為了用這名字鎮壓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呢。”
出租車裡開著空調，身子很快暖和起來，司機的話卻讓大家倒吸一口冷氣。楊大西問：“師傅，你相信有鬼嗎？”司機笑著說：“鬼這東西，如果沒有，你相信也是沒有，如果真有，你不相信也會有的，這可說不清楚。只是這個地方從很早就做刑場，可以追溯到文革以前，無數的反革命分子都是在這裡被槍斃的，你想，冤魂肯定不少啊。”
晶瑩聽他見識不凡，隨口問道：“師傅，你說狗死了，會不會變成鬼呢？”司機回答：“狗又不是人，應該不會吧？”邱尹問：“那人死了，會不會變成狗呢？”司機笑笑說：“不知道，我沒死過。”幾個人聽他說的幽默，都笑起來，司機回頭說：“怎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呢？你們是不是帶了一隻小狗上車？”晶瑩說：“沒有啊。我們就四個人。”司機不以為然的說：“我怎麼好象聽到車裡有小狗汪汪叫喚？”
三個人面面相覷，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坐在後座的小耗子突然問道：“姐姐，我的衣服呢？”晶瑩這才想起，小耗子從學校出來，一直抱著替換下來的破棉衣，從爛尾樓裡出來後，再也沒有見到，想必被他遺忘在樓裡了。她怕小耗子吵鬧著回去取，忙安慰他說：“那些衣服又破又爛，咱們不要了。以後姐姐給你買更好的，好不好？”小耗子低下頭，輕聲說：“不好。”
見他沒有吵鬧，晶瑩松了口氣，轉頭對楊大西說：“今晚可辛苦你了，謝謝你陪我們跑這麼多路，晚上請你在學校門口的青蘋果酒家吃飯好不好？”楊大西知道青蘋果酒家是交大附近生意最火的酒樓，交大的學生請客聚餐，往往都選擇那裡，於是說道：“好的，我請你們吧。”邱尹不屑的問：“你請？你身上還有錢麼？”楊大西這才想起自己帶的二百元錢已借給了晶瑩，頓時語塞。晶瑩笑笑說：“別客氣了，我有銀行卡，那裡可以刷卡消費。”
四人下了車，徑直進入青蘋果酒家，服務生引他們上到二樓，只見大廳裡熱氣騰騰人聲鼎沸，多半都是交大的學生。四人在大廳一側的圓桌旁坐定，晶瑩點了幾個菜肴。目送服務員拿著菜單走開，幾人相視一笑，都深深噓了一口氣。此時坐在燈火輝煌的酒樓裡，想起不久前在冰冷陰森的爛尾樓裡心驚膽戰的情景，簡直恍如隔世。
邱尹說：“剛才在出租車裡，我也聽到小狗的叫聲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呀？”晶瑩咬咬嘴脣說：“人家都說，鬼神這類東西信之則有不信則無，我們不要信它，就當是我們的幻覺好了。”邱尹問：“可我們怎會產生同樣的幻覺？那司機不也聽到了麼？”晶瑩不欲再討論這個問題，岔開說：“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多想了。青蘋果的廚師手藝很好，你們吃過嗎？”
楊大西給四人逐一斟滿茶水，說：“這是我第二次在青蘋果吃飯，這裡面消費挺高的。”晶瑩問：“上次是什麼時候？”楊大西說：“上次是為藍樹森的女朋友慶祝生日，我們寢室的人都來了。”晶瑩問：“藍樹森是誰？楊大西說：”藍樹森是我們寢室老三。“邱尹插話說：”人家給女朋友過生日，你們寢室集體來做電燈泡？“楊大西笑笑說：”他女朋友叫柳林，平時經常到我們寢室玩，大家都很熟悉。她喜歡熱鬧，所以過生日的時候，大家就一起來了。“邱尹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那有什麼意思？“楊大西無緣無故又被邱尹搶白，訕訕的不知說什麼好。
晶瑩見楊大西處處小心翼翼，卻總討不到邱尹的歡心，不由起了幫助他的念頭，問：“你們寢室的人，都有女朋友麼？”楊大西想了想說：“只有老大，老三，老六有。別人都是光棍。”晶瑩戲謔的問：“你以前談過女朋友嗎？”楊大西尷尬的一笑，說：“沒，我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摸過。”邱尹突然瞪了他一眼：“還說沒摸過？今晚在那座破樓裡，是誰抓著我的手緊緊不放？”晶瑩睜大眼睛，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問：“原來你們今晚拉過手？還緊緊不放？”楊大西漲紅了臉，說：“那，那是一時情急，都沒來得及感……感覺。”晶瑩掩嘴而笑：“現在回味一下，什麼感覺呢？”楊大西一呆，當時只顧驚慌失措，下意識的抓住了邱尹的手，現在回想起來，內心竟是絲絲縷縷的柔情和喜悅，他看了邱尹一眼，小心的說：“我感到……很溫暖。”
邱尹不以為然的問：“你哪裡溫暖了？我的手讓你……”話未說完，見晶瑩正狡黠的盯著自己，頓時明白了楊大西的意思，不覺忸怩的紅了臉。說話之間，服務員已經端來了兩個菜，大家才吃幾口，第三道菜又端上來，竟是一個清蒸活魚。晶瑩忙說：“錯了，這不是我們點的菜。”服務員指指她身後，說：“沒錯，這是那桌上先生送你們的菜，已經記在了他的帳上。”
晶瑩回過頭，只見身後第三張酒桌上一個男生正朝這邊舉杯示意，邱尹興奮的說：“是魯若燁。”魯若燁端著杯子，從桌上抓了一瓶酒走過來，呵呵笑著說：“真高興在這裡遇到本校兩大美女，我叫魯若燁，邱尹的朋友……”轉眼看到了小耗子，問：“這個小弟弟是誰？”晶瑩說：“這是我小表弟，聽邱尹提起過你，謝謝你送的菜。”魯若燁表情誇張的說道：“別客氣，能有機會給大名鼎鼎的晶瑩同學送一個菜，那是我莫大的榮幸。”舉起手中的酒瓶，看了楊大西一眼，說：“大家的酒杯呢？我敬你們一杯。”晶瑩和楊大西忙擺手推辭，魯若燁看他們態度甚為堅決，也不勉強，轉頭對邱尹親熱的說：“那邊桌上都是我的好朋友，過來認識一下吧，他們早就想會會你呢。”邱尹甜甜的一笑，說：“好啊。”轉頭對晶瑩說：“我一會回來。”隨魯若燁走到另一張桌上。
楊大西見邱尹走開，情緒頓時低落。晶瑩知他心裡不高興，忙說：“咱們又多了一道可口的菜，吃呀。”楊大西將清蒸活魚推到小耗子面前，低下頭，只夾晶瑩點的菜，對清蒸活魚碰也不碰。身後傳來邱尹咯咯的嬌笑聲，楊大西緊張轉過頭，不斷朝另一張桌上張望，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態，晶瑩心中暗笑，做出不在意的樣子，問道：“你什麼時候認識的邱尹？”楊大西木然的夾了一口菜，聽而不聞。晶瑩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提高聲音說：“問你呢。”楊大西恍然回過神來，茫然問：“問我什麼？”晶瑩抿嘴一笑，重複道：“你從什麼時候認識邱尹呢？”楊大西擼了一把頭髮，說：“是今年秋天了。”晶瑩悠然的問：“能談談你們相識的經歷麼？”
楊大西定定神說：“其實沒什麼曲折，我很早就在校園裡見過她，只是不知道竟是同一個學院的同學。我們第一次說話，是今年秋天的迎新茶話會上。那天晚上，小禮堂裡彩燈閃爍，我隨便坐在一個位子上，突見很多男生轉頭向門口看去，我也好奇的看了一眼，就看見邱尹正從門口走來。那天她梳著披肩發，穿了一身黑色的緊身衣，臉龐白皙聖潔，仿佛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幽靈……”晶瑩咯咯笑起來：“幽靈？這個詞怎麼讓我想到了魔鬼？”楊大西澀然一笑說：“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詞。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周身卻仿佛閃爍著奇異的光彩，記得蘇東坡有一句詞嗎？叫'時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我那時好象呆住了，腦子裡翻來覆去只有這一句話，時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
晶瑩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正要調笑兩句，眼前突然閃過另一個人的影子，腦海里轟然一響，一個聲音在心底不斷追問：“你在那人的心裡，有沒有曾經象一個幽靈？有沒有……”楊大西沒注意到她表情的變化，繼續說道：“我一直盯著她，沒想到她竟然走到我身邊，指著我身邊的空位子問：'這裡有人嗎？'我欣喜若狂，沒想到這個漂亮的女孩子竟會跟我說話，更沒想到她會坐到我身邊，那個晚上我們聊的很開心，我邀請她週末來小禮堂跳舞，她答應了。就這樣，我們就認識了。”
晶瑩問：“後來，你就到她們宿舍樓下，為她彈了一夜的吉他？”楊大西尷尬的一笑：“你也知道了？那是我們寢室的人幫我出的主意，說只要能讓女孩子感動，她們就會愛上你。其實沒彈一夜，才到一點多鐘，就被傳達室的阿姨哄走了。”晶瑩笑笑問：“後來雪中送玫瑰也是他們的策劃吧？”楊大西說：“是啊，那天跟你們說話的時候，他們就在後面的小書店裡幫我助陣呢。他們說在那種天氣裡送的玫瑰，會讓女孩子格外動心。”
晶瑩看著楊大西虔誠的神色，自己的往事浮上心頭，也不禁一陣傷感，問：“你知道蘇東坡那首詞的來歷麼？”楊大西搖頭說不知。晶瑩說：“這首詞有一個傳說，蘇東坡被貶惠洲的時候，當地有個十四五歲的女孩，一直不肯嫁人，聽說蘇東坡來了，高興的對人說：'我理想中的愛人來了。'此後來蘇東坡發現，每到晚上，總有個女孩子悄悄站在自己窗外，聽他吟詩談笑，若他步出門外，那女孩就會羞澀的掩面跑掉。這種情況持續一段時間後，那個女孩子卻不見了。蘇東坡派人打聽，隨即知道了那個女孩的痴心，但這個時候，女孩已經得病去世了。蘇東坡感慨萬端，就寫了這首詞，悼念那個可憐的女孩。”
楊大西慢慢吟道：“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竟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果然是你說的意境，不知那個女孩是不是相思病。要是邱尹也那麼痴情就好了……不過我會一直努力，直到感動她為止。”晶瑩看了一眼另外桌上興高采烈的邱尹，若有所思的說：“可是，如果你的努力註定沒有結果，你會不會繼續爭取？”楊大西呆了呆，問：“你是說邱尹永遠不會喜歡我？”晶瑩狡黠的一笑：“我可沒有這麼說，來，吃點魚……”說著話，伸手去夾那魚，豈料手還沒碰到那魚，突然“哎呀”一聲觸電般縮回，筷子嘩啦掉到了桌子上。
楊大西奇怪抬起頭，只見晶瑩神情古怪，雙手似乎在微微發抖。自從他昨天認識晶瑩以來，見她言談舉止一直都大方沉穩，即使今晚在陰森恐怖的爛尾樓裡，都沒見她這麼驚慌過，心中暗自驚訝，問道：“怎麼了？”
晶瑩眼睛盯著盛魚的盤子，惶恐的說：“你看那魚，你看那魚……”楊大西低下頭，只見服務員剛才端上來的盤子裡，那條魚還熱氣騰騰，廚師的手藝顯然非常高超，一條魚蒸熟了，還栩栩如生的趴在盤子裡，身上撒了些蔥條姜末，顯得格外鮮美誘人。這條魚是魯若燁送過來的，楊大西原本不想去動，但見晶瑩對魚的態度這麼奇怪，再拘於形跡未免顯得小器，笑笑說：“這魚不錯啊，一定很好吃。”伸手去夾那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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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2 07:07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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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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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異幻驚情16
楊大西奇怪抬起頭，只見晶瑩神情古怪，雙手似乎在微微發抖。自從他昨天認識晶瑩以來，見她言談舉止一直都大方沉穩，即使今晚在陰森恐怖的爛尾樓裡，都沒見她這麼驚慌過，心中暗自驚訝，問道：“怎麼了？”
晶瑩眼睛盯著盛魚的盤子，惶恐的說：“你看那魚，你看那魚……”楊大西低下頭，只見服務員剛才端上來的盤子裡，那條魚還熱氣騰騰，廚師的手藝顯然非常高超，一條魚蒸熟了，還栩栩如生的趴在盤子裡，身上撒了些蔥條姜末，顯得格外鮮美誘人。這條魚是魯若燁送過來的，楊大西原本不想去動，但見晶瑩對魚的態度這麼奇怪，再拘於形跡未免顯得小器，笑笑說：“這魚不錯啊，一定很好吃。”伸手去夾那魚身。
筷子碰到魚身，那魚竟然一擺尾巴，頭似乎要轉回來。只是這麼一動，盤裡的魚汁已經濺出來。楊大西大吃一驚，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心中頓時明白，難怪剛才晶瑩一副驚恐的神氣，煮熟的魚突然活了，這事情可有點邪門。
此時大堂裡人聲鼎沸，兩人並不覺得害怕，都懷疑眼睛出現幻覺。卻聽小耗子在旁邊拍著小手笑道：“魚活了，魚活了……”兩人驚疑的對視了一眼，心想：連小耗子也這麼說，自然不是幻覺了。楊大西站起來，走到桌子另一側，在正衝著魚頭的地方俯下身去，只見那魚嘴巴微張，一雙眼睛漆黑透明，似正緊緊的盯著他，還沒等楊大西回過神來，那魚嘴巴突然翕合，似乎吐出了一口陰冷的氣息，楊大西激靈打個寒戰，慌忙直起身子。楊大西知道，煮熟的魚眼都是白色的，決不會這樣“炯炯有神”。他回轉頭，對晶瑩說：“這魚還活著。”然後衝服務台喊道：“服務員！”晶瑩遲疑了一下，說：“我聽說有一道菜就是這樣，將活魚的身子放到滾開的油裡炸熟，只留頭尾在外面，將魚端上酒桌的時候，魚頭還是活的，這魚會不會就是這樣做的？”
楊大西搖頭說：“不對，你說的是油炸魚。可這魚是蒸出來的，怎能還活？”見女服務員輕盈的走了過來，手指盤子問：“這魚怎會是活的？”服務員看了看餐桌，抿嘴一笑說：“對不起先生，清蒸活魚是我們酒店的招牌菜，雖然名字叫活魚，但魚是蒸出來的。不會是活的。”楊大西看她說的那麼自信，也不禁躊躇，說：“你自己看看吧。”那服務員端起盤子，說：“如果您覺得這魚不太熟，我請廚師再幫您做一下。”話音未落，只見那魚在盤子裡一擺尾巴，濺了服務員一手魚汁，服務員驚叫一聲，差點將盤子扔到地上，幸虧她見機的快，迅速將盤子放回桌上，這才蹬蹬後退兩步。
她不敢再強調魚不是活的，滿臉惶恐的說：“您稍等，我請廚師過來。”過了一會，一個身材肥胖的廚師跟著她走了過來，大約四五十歲年紀，邊走邊嘟噥道：“不可能，我這魚是除過內臟的，怎麼可能活了？”來到桌前，問：“哪條魚活了？”
邱尹和魯若燁注意到這桌上的不尋常，也湊了過來，問：“怎麼了？”晶瑩搖搖頭，示意他們注意廚師。只見那廚師拿起一雙筷子，嘴裡還在嘟噥：“我做這清蒸活魚都20年了，在哪座酒店裡都是招牌菜，人人都誇好吃……”說著，舉筷從魚身上撕下一塊肉來，毫不在意的送到自己嘴裡。那魚被夾走一塊肉，仿佛吃痛，陡然從盤子裡跳起來，“啪”掉到了桌子上，身子劇烈的扭動了一下，弄的湯汁滿桌都是。
那廚師毫無防備，登時嚇了一跳，身體急忙後退，不料碰到身後的椅子，頓時站立不穩，撲騰摔到在地。他顧不上爬起來，拼命將嘴裡的魚肉向外吐，邊吐邊說：“見鬼了，煮熟的魚怎麼會活了，我做了20年清蒸活魚，第一次……”周圍的食客圍攏過來，見廚師摔的狼狽不堪，幾個人呵呵笑起來。
邱尹從楊大西嘴裡知道事情的原委，悄悄拉拉晶瑩的衣襟，面帶驚懼的說：“今天怎會遇到這麼多古怪的事情？會不會我們也撞邪了？”晶瑩搖搖頭，轉頭對服務員說：“小姐，我們不吃了，埋單。”服務員走過來，機敏的說：“真對不起，讓您受驚了。請少等一會兒，我跟總經理匯報一下，看能否減免掉您本次餐費。”晶瑩正要說不用了，邱尹已衝那服務員揮揮手：“那你快點。”
很快，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跟著服務員走過來。廚師還在盯著桌子上的魚發呆，一看到那男人，急忙苦著臉解釋道：“白總，我做了二十多年清蒸活魚，從來沒有遇到這麼古怪的事情，掏空了內臟、煮熟的魚竟然會跳起來，這事太古怪了，我從來……”那白總衝廚師擺擺手，說：“我知道了，這不關你事，你回去做事吧。”說著，眼光飛速在圍觀的人群中掃了一圈，最後落到了小耗子身上，只見小耗子站在桌子旁，依舊唱歌一般的念叨著：“魚活了，魚活了……”那白總臉上現出古怪的神色，走到小耗子身邊，彎腰問道：“小朋友，你跟誰來的？”
小耗子似乎有些害怕，急忙跑到晶瑩身後。那被稱作白總的人抬起頭，看到是晶瑩，脫口而出：“晶瑩小姐，原來是你？”晶瑩見這人三十多歲，五官端正相貌堂堂，一身西裝筆挺利落，卻從沒見過，愣了愣問：“您認識我？”
異幻驚情17
白總沒料到她會這樣問，乾咳了一下，掩飾的說：“我在交大門口做生意有一段時間了，你是交大的風雲人物，我……當然聽說過。”晶瑩心中疑惑，卻不便多問，說：“我們埋單吧。”那白總急忙笑道：“你在青蘋果就餐，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代表酒樓向你道歉，本次餐費就免了。”
晶瑩會意的看了邱尹一眼，說：“那謝謝了，我們走了。”白總急忙掏出一張卡片，遞給晶瑩說：“這是我的名片，歡迎下次光臨。”趁晶瑩低頭看卡片的工夫，又問：“這個小朋友是你們什麼人？”晶瑩從名片上看到這人名叫白丹，頭銜是青蘋果酒家的總經理，回答道：“這是我小表弟，謝謝您，白總。”
邱尹也與魯若燁打過招呼，與晶瑩拉著小耗子的手走下樓來。回過頭，見白丹還站在樓梯口，若有所思的盯著他們。走到了大街上，邱尹才問：“那魚怎會活了？”晶瑩心有餘悸的答道：“不知道，剛才我想夾一塊魚肉給小耗子，看到那魚突然衝我張大了嘴巴，一雙眼睛冷冷的盯著我，嚇的我一哆嗦，筷子都掉了。”楊大西也說：“那魚不是死的，我也感覺它在盯著我，真夠恐怖。那廚師一定也看到了，不然怎會嚇的摔到地上？”晶瑩疑惑的說：“可那魚剛端上來的時候，身上明明冒著熱氣。再說，即使廚師再糊塗，也不該在一條活魚身上澆那些湯汁啊。”邱尹想了想，壓低聲音問：“會不會是我們把黑溝河裡的邪祟帶回來了？”晶瑩咬咬嘴脣，堅決的搖搖頭：“不會的，我不相信有鬼神這種東西。”
停了一下，晶瑩又說：“還有一件古怪的事情，那個青蘋果的白總，怎會知道我的名字？”邱尹笑笑說：“你的名氣大嘛。”晶瑩搖搖頭：“不是這樣子，雖然我到青蘋果吃過兩次飯，卻從沒有見過他，我問他怎知道我的名字時，他的神態象在掩飾著什麼，他說我是交大的風雲人物，分明是說謊嘛。”
楊大西說：“那也不一定，你都不知道你在交大多麼有名。”晶瑩問：“我哪裡有名了？”楊大西憨厚的笑笑說：“你是咱們學校最漂亮的校花啊，交大誰不認識你和邱尹？我跟你們兩人走在一起，心裡都感到自豪。”邱尹咯咯笑道：“大西洋，你的馬屁功越練越強啊，拍晶瑩的時候，竟能捎帶拍我一把，謝謝你吆。”一句話，逗的晶瑩也笑起來，說道：“那個白總好象對小耗子格外感興趣，讓人摸不著頭腦。”
走進學校大門，邱尹抱怨道：“剛才這一鬧，害的我飯都沒吃好。”晶瑩問：“那可怎麼辦，我們再到前面的小店裡吃點東西吧？”一直走在旁邊的小耗子突然說道：“給你吃饅頭。”說著從衣兜裡掏出半塊饅頭。幾個人一愣，同時笑起來，原來還是小耗子給爺爺留的那塊，邱尹接過來，揚手扔進了近處的垃圾箱，說：“你還留著這個幹什麼？”小耗子一愣，生氣的喊道：“你怎麼丟了？爺爺說不能浪費糧食。”轉身朝垃圾箱跑去，晶瑩慌忙拉住他：“小耗子，那饅頭髒了，咱們不要了，姐姐給你買好的。”
四人在校園裡的小飯店吃了點東西，然後一起來到男生宿舍。交大公寓管理規定，男生不許進入女生宿舍，而女生則可以隨意出入男生寢室，儘管如此，男生宿舍樓裡還是很少看到女孩子。當晶瑩和邱尹跟著楊大西走上樓的時候，樓道裡的男生都驚奇的看著他們，這讓楊大西又大大的自豪了一回。進入宿舍前，楊大西先推門看了一眼，見房裡的人都衣冠整齊，這才請晶瑩和邱尹進來。楊大西的室友見突然走進來兩個漂亮女孩，都急忙站起來，等看清是晶瑩和邱尹，更驚訝的合不攏嘴。
晶瑩第一次來男生寢室，見這裡也是老式宿舍布局，四張雙層床，住了八個人。雖然稍顯擁擠，看上去卻比邱尹的女生宿舍還要整潔。楊大西逐一給他們作了介紹，原來留在宿舍裡的幾人分別是老大、老二、老五，其他人去上晚自習還沒回來。晶瑩記不住這麼多人的名字，只記得那個戴眼鏡的老大叫趙自料，諧音正是“找資料”。
趙自料等人跟晶瑩寒暄了幾句，都回過頭去朝楊大西豎大拇指，原來楊大西追邱尹的事情他們都知道，雖然暗中出謀劃策想了不少主意，但更多的是搗亂和慫恿的心態，誰也不相信楊大西能成功，此刻見楊大西不但把邱尹帶回了宿舍，更捎帶引來了全校最漂亮的晶瑩，不由讓他們大跌眼鏡。
晶瑩對他們擠眉弄眼的樣子都看在眼裡，心中暗笑，只是裝做不明白，把小耗子推倒跟前，說這是自己的小表弟，想暫時在這裡借住一下，請大家多多關照。有如此美女相求，趙自料等人自然忙不迭的滿口答應，反正林宜修還在住院，樂得用他的床鋪做個順水人情。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把小耗子拉到跟前，親熱的跟自己的親兄弟一般。過了一會兒，又有兩個同學自習回來，其中一個正是楊大西提過的藍樹森，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
晶瑩見回寢室的人越來越多，知道馬上就到熄燈休息時間，她關心小耗子的床鋪，問：“哪張是林宜修的床呢？”楊大西指著最裡面的一張上鋪說：“是這個。”邱尹失望的問：“原來是上鋪呀？”踩著床間的小梯子朝床上看了一眼，見床上隨意的扔了一本書，鋪面倒還乾淨。剛要從床上跳下來，發現那書的封面上印著三個黑字，她腦海里火花一閃，記起在哪裡見過這仨字，伸手將書抓過來，見那封面寫的是“幻質論”，轉念之間想起來，今天從小耗子爺爺手裡取走的那本書上，封面正是這三個字。
異幻驚情18
她從床上跳下來，將書遞給晶瑩。晶瑩也愣了一下，問楊大西道：“這書是哪裡來的？”楊大西答道：“沒見過，可能是小林前天晚上帶回來的吧。”見晶瑩和邱尹都神色不同尋常，忙問：“有什麼問題嗎？”晶瑩見宿舍裡人多口雜，一兩句話難以解釋清楚，只好搖搖頭，不置可否。
邱尹不滿的說：“小耗子這麼小，睡上鋪怎麼行？從床上掉下來怎麼辦？”楊大西忙說：“沒關係，讓小耗子睡我的床鋪好了，我睡小林的床。”邱尹點點頭：“那還差不多。”
安排好了小耗子，晶瑩和邱尹起身告辭，楊大西拉著小耗子送下樓來。走在樓梯上，晶瑩問邱尹道：“我們從小耗子爺爺那裡拿走的書呢？我記得後來將它交給你了。”邱尹回答：“在我宿舍裡了。”晶瑩想了一下，轉頭對楊大西說：“我想明天去探望一下林宜修。”沒等楊大西開口詢問，邱尹也說：“是的，我覺得該去看看他。”楊大西說：“關於小耗子住在這裡的事情，我跟他解釋一下就行了，不用你們親自跑去了。”晶瑩略一沉吟，搖頭說：“不行，我們一定要去。你明天有時間麼？”楊大西本是一番好意，見她們並不領情，不解的問：“那又為什麼呢？”邱尹白了他一眼：“有時間就帶我們去好了，問那麼多幹什麼？”
楊大西呵呵憨笑，不敢再多問。晶瑩說：“剛才在小林床上發現的書，我們曾在小耗子爺爺手裡看到同樣的一本。記得那個老大爺說過的話麼？他說小耗子的爺爺經常拿著一本書看，問他是什麼書，回答是天書。我猜測他說的天書，多半就是那本《幻質論》。我覺得這兩本書可能有古怪的聯繫，有必要當面問問小林。”楊大西點頭說：“恩，那老頭確實說過這話。不會那麼巧吧？”
邱尹說：“小林說過影子，小耗子也提到過影子，現在又冒出來兩本相同的書，你不覺得不正常？還有，今天遇到了那麼多怪異事件，一直讓我提心吊膽的，不找小林問個明白，我睡覺都不會安穩。”楊大西撓撓頭說：“我明天下午有兩節專業課，下課後可以帶你們去。”三人當即在樓下約定，明天一早晶瑩來接小耗子，下午由楊大西帶領，大家一起去醫院看望林宜修。
楊大西目送晶瑩和邱尹離開，帶小耗子回到樓上。一進寢室，立刻被包圍起來，室友們一擁而上，祭起滿清十大酷刑，拷問他如何一下泡上了全校兩大美女，見他只會嘿嘿傻笑，又吵吵著讓他出血請客，好好撮一頓。楊大西顧不上理會他們的調侃，眼見馬上要到熄燈時間，忙幫小耗子整理好床鋪，脫掉外衣躺到床上，自己才爬上了林宜修的床鋪。
一上床，先抓起那本《幻質論》，順手翻開，只見滿紙都是一些看不懂的詞彙，諸如“神經元”、“神經傳導”之類，看起來倒象中學課本裡生理學的內容，他翻回正文的第一頁，見上面的題目是“第８章神經元回路”，心想：“原來是一套叢書中的一部分，似乎是本醫學理論書籍，這麼沒頭沒尾的，怎能看到明白？”隨手將書扔到一邊。
熄燈之後，楊大西想起在青蘋果酒樓時，邱尹容光煥發的坐在魯若燁身邊的情景，那時邱尹臉上的笑容似乎格外開心。他突然想到，這種開心是她與自己面對時從沒有過的。這個念頭讓他一陣莫名的煩躁與不安，恨不得立刻見到她，問問她到底怎樣看待自己，但一想到她輕嗔薄怒的神態，又知道自己沒有勇氣，一時柔腸百結，竟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好容易迷迷糊糊睡著了，恍惚中看到一縷長長的頭髮，竟在滿世界飛舞。後來，那些頭髮自行糾纏起來，越纏越亂越纏越緊，最後竟纏成了一個圓溜溜頭顱大小的發球，在他眼前不斷搖晃，突然，不知從那裡伸出一雙手，拼命的扒開頭髮，裡面掙扎出一張慘白驚恐的面孔，竟是林宜修。楊大西吃了一驚，正要開口叫喊，突然聽到一聲狗吠，他心說不好，黑溝河邊那條恐怖的狗怎麼也跟來了？一驚之下，騰身坐起，只見房間裡一片陰暗，一摸額頭全是冷汗，原來是南柯一夢。
林宜修的床鋪靠近窗戶，楊大西伸手拉開一片窗簾，只見窗外半邊月亮白慘慘的掛在天空，月下雪地裡一片蒼茫。楊大西感到一陣尿意，隨手披上自己的羽絨服，光著兩腿，便躡手躡腳的下了床。
交大的學生公寓有十多座，因為建築年代不同，樓內布局也各不相同，楊大西他們居住的公寓樓內，廁所與盥洗室緊挨在一起，裡間是便池，外面則是學生們洗刷的盥洗室。此時，盥洗室與廁所的窗子都開著，外面冰天雪地，室內也格外寒冷。盥洗室裡左右各一排水龍頭，楊大西吸著氣從廁所裡出來時，只見左側水池前站著一個黑糊糊的人影，正伏在中間的水龍頭上。楊大西想也沒想，徑直走到右側水池前，伸手去扭一個水龍頭，水龍頭顯然被凍住了，竟然沒擰動，楊大西又去擰第二個，還是擰不動，他嘟噥了一句：“又凍住了。”便一溜小跑的竄回宿舍。
在外面赤身裸體呆了許久，身上的熱氣早消散殆盡，楊大西哆哆嗦嗦的爬上床，正要向被窩裡鑽，眼前閃過一個奇怪的影子，他似乎看到一叢長長的頭髮和一雙陰冷的眼睛。等他鑽進被窩裡，心頭感到一股說不出的怪異，心想：“眼前明明是一堵墻，怎會出現那樣的影子呢？如果是眼花，怎能象真的一樣？”他坐起來，發現一側是林宜修的書櫥，書櫥上嵌著一面小鏡子。他轉過身子，沿著剛才上床的角度看去，赫然從鏡中看到了自己的面孔。緊挨著自己的後背，一個詭異的影子清晰映進小鏡子裡，一叢長長的頭髮正散亂的垂下來，月光從被掀開的窗簾一側射進來，映出半張蒼白的臉，臉上嵌著的，正是那雙陰冷的眼睛。楊大西駭的魂飛魄散，渾身血液頓時凝固，他感到那叢頭髮撫過後背時毛茸茸的感覺。
正在他呆若木雞之際，突聽床下傳來兩聲狗吠，這狗吠非但沒讓楊大西感到恐懼，此時反倒覺得從未有過的親切。他瞬間恢復了活力和膽氣，迅速扭轉頭來，只見身後哪裡有什麼長髮的影子？宿舍裡依舊黑糊糊的，室友們的鼾聲此起彼伏，對面的趙自料夢中囈語道：“哪個討厭鬼……把狗帶到公寓裡？”楊大西再回頭看那面小鏡子，只剩了自己驚慌失措的面孔。
他心中一陣揪緊，顫抖著躺回被窩裡，只覺手腳冰涼，睡意全無。恐懼過後，一種細碎的痛楚從心底散布到全身，這個感覺讓他又想起了邱尹，此時她必然躺在溫暖的被窩裡沉睡著，多麼幸福可愛的人啊。他嘆了口氣，似乎聽到窗外有個古怪的笑聲，對邱尹的思念壓倒了適才的恐懼，他在迷惘中翻過身，趴在床上向窗外看去。
只見雪地裡一個黑影正緩緩的向遠處飄去，之所以說“飄”，因為看不到那影子走路的感覺，仿佛在雪地上御風滑行一般。他看著那黑影的後背，突然想起剛才在盥洗間裡看到的人影，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原來這兩個背影竟如出一轍，這才記起，自己初進盥洗室的時候，裡面並沒有任何人影，而他在洗手間的時候，也沒有聽到有人進出，那麼那個人影從何而來？何況盥洗室裡水龍頭早結冰凍死，他俯在水龍頭上意欲何為？
正在他驚懼莫名之際，那影子突然回過頭來，遠遠的衝他一笑，雖然窗外月光朦朧，看不清他的臉，但楊大西感覺到那必然是一個陰冷的笑容，他慌忙合上窗簾，心中又是一陣咚咚亂跳。他翻身在床上躺好，心中恐慌的難以自抑。好容易漸漸平靜下來，突然覺得有東西纏住了自己的手，他用手指一捻，硬硬的充滿彈性，顯然不是一根普通絲線，他用兩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那東西的中間部位，緩緩拉伸開去，他猜到那是一根頭髮，但沒想到會那麼長，隨著兩手距離慢慢拉長，他的心又一點點的沉下去。
異幻驚情19
他想將頭髮扔到地上，卻又不敢將胳膊伸出被窩。心頭浮出一個恐怖的念頭：“頭髮不會自己鑽到被窩裡，就是說，剛才確實有個東西曾跟在自己背後，鑽進被窩的時候，撫掉了它一根頭髮。那麼從鏡子裡看到的都是真的了？難道那個長髮怪物一直貼在自己背後？”想到這裡，楊大西只覺生命陰冷的如同要沉入黑暗的深淵，渾身篩糠般顫抖起來，又想：“林宜修莫名其妙撞邪生病，會不會是看到了同樣的東西？那到底是什麼樣的邪祟？”他想了又想，頭腦裡亂成一鍋糟，終於發狠將那頭髮塞到枕頭下面，自我安慰道：“不管是什麼，等天亮了再說。”
他閉上眼睛，收攝心神，時間一久，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早晨六點，起床鈴聲將他吵醒，才睜開眼睛，立刻想起昨晚驚恐的一幕，將手伸入枕頭下面，卻什麼也沒摸著，此時室內燈光已開，他翻身而起，將枕頭抓到一邊，仔細的翻看被窩內外，只是那根頭髮竟不知所蹤。他呆了呆，心想：“難道昨晚竟是一個夢境？”見室友們都在手忙腳亂的穿衣下床，也急忙套上衣服，從床上跳下來。正在他穿鞋子之際，坐在床下的藍樹森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笑嘻嘻說道：“別動，這是什麼？”說著，從他身上捏下一根東西。藍樹森伸開胳膊，將那東西慢慢拉長，哈哈笑著說：“哈，好長的頭髮，有一米多吧？邱尹的頭髮可沒這麼長，從實招來，昨天你除了跟兩個校花美女一起之外，還跟哪個美眉私會來著？”
楊大西看著那根長髮，頓時臉色蒼白。藍樹森看他一臉驚恐的樣子，拍拍他的肩膀說：“別害怕，只要你老實交代，咱哥們給你保密就是。”楊大西一手將頭髮搶過來，用力撕斷了說：“我不知道。”轉頭問趙自料道：“老大，你昨晚是不是聽到小狗叫喚？”趙自料也正從床上跳下來，說：“沒有。公寓裡哪來的狗？”另一個室友反駁道：“誰說沒有？我就聽到有小狗的聲音，汪汪直叫。好象就在咱們寢室裡。”趙自料撇撇嘴說：“扯淡，你以為小狗是耗子啊，能沿著窟窿鑽到房間裡？”小耗子在向身上套一件毛衣，因為穿反了，正套不進去，聽到趙自料的話，停下來說：“我不是小狗，我是小耗子。”這話讓所有的人都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同時縱聲大笑。
楊大西知道趙自料忘記了夢中說過的話，也跟著笑了笑，過來幫小耗子穿上衣服，然後帶他簡單洗漱過，牽著他的手走下樓來。剛到樓下，就見晶瑩正從女生宿舍方向走過來。兩人打過招呼，晶瑩驚訝的問：“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昨晚沒睡好麼？”楊大西搖搖頭，眼睛卻怪異的盯著晶瑩的頭髮。晶瑩沒注意到他眼神的異常，道聲謝謝，徑直帶著小耗子去了學校餐廳。
吃過早餐，晶瑩用手機向邱尹宿舍打了電話。邱尹早餐未回，室友告訴晶瑩，她們今天有四節課，上午下午都是前兩節有課。晶瑩放下電話，一時拿不定主意，她上午時間安排的滿滿的，也沒有空隙照看小耗子，打電話的目的就是問問邱尹的課程安排，以便委託她照看小耗子，豈料她也不方便。晶瑩知道，如果把小耗子簡單的鎖到房間裡，即使同寢室的室友不在意，也難應付學校裡毫無規律的檢查。按照規定，學校公寓不許隨便留宿外人，更何況讓一個小男孩單獨呆在女生宿舍裡。
晶瑩決定收養小耗子的時候，全沒有想到竟會這樣麻煩，若是一隻小動物，隨便找個安全的地方栓起來即可，可她總不能把小耗子也栓起來。晶瑩從小擔任班幹部，歷來是個有主見的女孩，她微微思索，迅速有了主意，心想：“小耗子平時跟著爺爺乞討，一定比同齡的兒童耐的住寂寞，前兩節課，把他帶到教室外的走廊裡，讓他自己玩耍就是。教學樓暖氣充足，不用擔心凍著他。至於後兩節課，讓邱尹幫忙帶一帶即可。”
上課之前，晶瑩先跟邱尹聯繫妥當，然後提前來到教學樓，將小耗子安排在走廊盡頭，塞給他一本畫報，叮囑他千萬不要離開這裡。小耗子打量著這個新奇的環境，乖巧的點著頭，卻似乎並未將她的話放在心裡。上課之後，晶瑩發現自己無法象平時那樣專心聽課，她不時盯著教室門口，老擔心小耗子會突然闖進來或者亂跑丟失。
好容易等到第一節課下課，晶瑩匆匆走出教室門口，豈料向走廊盡頭一看，小耗子竟然蹤影皆無，她大吃一驚，迅速將本樓層的房間查看一遍，依舊不見小耗子的人影。她急忙從樓上跑下來，等來到一樓門廳，頓時啼笑皆非：只見小耗子綣腿坐在地上，屁股下面墊著那本畫報，身前竟擺了一隻破碗。原來他把教學樓當成碧海門前的大街，到這裡乞討來了。
異幻驚情20
好容易等到第一節課下課，晶瑩匆匆走出教室門口，豈料向走廊盡頭一看，小耗子竟然蹤影皆無，她大吃一驚，迅速將本樓層的房間查看一遍，依舊不見小耗子的人影。她急忙從樓上跑下來，等來到一樓門廳，頓時啼笑皆非：只見小耗子綣腿坐在地上，屁股下面墊著那本畫報，身前竟擺了一隻破碗。原來他把教學樓當成碧海門前的大街，到這裡乞討來了。只是碗裡空空如也，看來收穫不大。
晶瑩急忙走上去，先將小耗子拉起來，然後俯身抓起地上的碗，問：“這是哪裡來的？”正想將它扔進門後的垃圾筐，突見那碗的邊沿有個小小的豁口，不由一愣，這分明是小耗子平時乞討用的那隻。她記得自從老耗子死後，再也沒有看到過這碗，早晨帶著小耗子來教學樓的時候，他還是兩手空空，這隻破碗怎會突然冒出來？
小耗子仰起頭，滿臉稚氣的說：“這是爺爺給我的碗。”
晶瑩知道他說不明白，不再多問，拉著他的手上了樓，依舊把他安排在樓道盡頭。看了看手中的碗，心知若給他留下，只怕又回跑下樓乞討，乾脆自己帶到了教室裡。第二節課後，邱尹如約來到晶瑩上課的教學樓，晶瑩將破碗和小耗子一起交給邱尹，這才安心下來上課。下午，晶瑩如法炮製，依舊將小耗子帶到教室外面，只是三番兩次跑去看小耗子，漸漸引起了班裡同學的注意，有人好奇的問小耗子是她什麼人，她只說是自己小表弟。
下午課後，晶瑩和邱尹帶著小耗子如約來到楊大西宿舍樓下，三人在宿舍門口碰了頭，只見楊大西神情恍惚，臉色比早上更加蒼白，晶瑩奇怪的問：“你身體不舒服嗎？”楊大西點點頭說：“我好象有點頭暈。”邱尹搶白他說：“頭暈就是頭暈，怎會好象頭暈？連自己暈不暈都不知道？”楊大西囁嚅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晶瑩忙替他解圍道：“反正我們要去醫院，如果不舒服，順便看一下醫生好了。”她想楊大西可能有話對邱尹講，特意快走幾步，拉著小耗子到了前面。走出一段距離，聽邱尹不滿的問：“你老鬼鬼祟祟的盯著我們的頭髮幹什麼？”又聽楊大西喃喃的說：“那不是你們的頭髮……不是你們的……”晶瑩聽他聲調奇怪，轉頭問：“什麼頭髮？”楊大西突然神色大變，說道：“我看到那影子了……全是頭髮。”
晶瑩聽他說話語無倫次，已經覺得古怪，聽他又提到影子，不由心中一跳，問：“什麼影子，你看到了什麼？”邱尹也是吃了一驚，仿佛害怕傳染一般，向旁邊走出兩步，叫道：“天啦，你也看到影子了？到底是什麼東西？”楊大西回過神來，說：“我還看到小林了，小林的腦袋被一叢頭髮纏起來，纏的好緊……他用手扒呀扒呀，終於扒開了……”邱尹說：“拜託你說的清楚點，你什麼時候看到小林了？他扒的什麼呀？”楊大西不敢正面看邱尹，低聲說：“昨天晚上……就在宿舍裡。”邱尹疑惑的問：“是你在做夢吧？”楊大西說：“是，是……我做夢了。”邱尹聽他說的迷糊，惱火的譏諷道：“你到底看到了什麼？怎麼說話牛脣不對馬嘴的。”
晶瑩見楊大西神色不比平常，忙示意邱尹不要刺激他，問：“你看到了什麼影子？”楊大西皺眉說：“我記得我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披著很長的頭髮，可我突然……弄不清楚這是做夢還是真實了？”邱尹還想出言譏諷，被晶瑩用眼神制止。晶瑩安慰楊大西道：“那就不要想了，就當是做夢好了。”
三人在醫院外面買了一點水果，在楊大西的帶領下，來到醫院內的病房，一進門，只見病床上躺著一個人，正聞聲翻過身來。楊大西說：“小林，有朋友來看你了。”林宜修顯然認識晶瑩和邱尹，吃力的想坐起來，說：“你……你們怎麼來了？”楊大西慌忙扶他躺好，吃驚的說：“才一天沒見，怎麼就瘦成這樣？”晶瑩和邱尹從前沒見過林宜修，但見他眼窩深陷，形容枯燥，都覺他的形象未免太慘了點。
楊大西忙對邱尹兩人解釋道：“他昨天還不是這樣子的，一天就瘦脫了人形。”見林宜修額頭有細細密密的汗水滲出來，忙用毛巾幫他擦拭乾淨，說：“這是晶瑩和邱尹，聽說你病了，特來看望你。”林宜修虛弱的說：“我認識你們。謝謝你們來看我。”晶瑩將水果放到病床旁邊，說：“楊大西說你病了，有沒有好點？其實我們來向你表示感謝的。”將小耗子拉到跟前說，“這兩天，這個小朋友暫住在你們宿舍裡，借用了你的床鋪。”轉頭教小耗子道：“叫哥哥。”小耗子乖順的叫道：“哥哥，你怎麼了？”林宜修勉強笑笑，說：“我沒事。他這麼小，睡上鋪太危險了。”
晶瑩見他病的沉重，還能記掛著別人，不禁感佩，問：“你現在怎樣？”林宜修吃力的揉揉腦門，說：“我……我也不知自己怎麼了，老是看到很多幻象。每到晚上，我感覺……感覺我的腦袋被一叢頭髮纏繞起來了，纏的很緊很厚，我喘息不動……我必須用力的扒，將頭髮扒開才能呼吸。每到這個時候，我總覺得，我好象快要……快要死了。”楊大西聞言一震，轉頭對晶瑩顫聲說：“我……我看到過這一幕，記得嗎，路上我跟你們說過……”晶瑩和邱尹也駭然變色，楊大西說這話的時候，她們都沒有放在心上，此刻聽這話也從林宜修嘴裡說出來，仿佛事實得到了確認，病房裡氣氛頓時詭異莫測。
正在大家惶惑之際，只見林宜修表情有點抽搐，如同臉上落下了某種東西，用手在撫了兩下，卻沒有撫掉，突然煩躁起來，拼命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幾個人都驚異的看著他，一時不知所措。楊大西問：“你怎麼了，小林？”林宜修聲音顫抖的說：“有東西纏在我臉上。”幾個人都睜大了眼睛，見林宜修的臉上汗水淋淋，卻哪裡有什麼東西？可林宜修依舊惶恐的在臉上摸索著，分明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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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2 07:10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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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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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5-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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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異幻驚情21
小耗子向前一步，伸出小手，從林宜修耳邊捏下一物，遞到晶瑩跟前，說：“姐姐，在這裡。”冬天時節，天黑的格外早，此時房間裡頗有些陰暗，邱尹走到門口，打開了病房的電燈。晶瑩藉著燈光，看清小耗子手中竟是一根細長的頭髮。她接過來，慢慢的拉長，足有一米有餘。林宜修停止摸索，呆呆的看著那頭髮，突然說道：“是她……是她的頭髮，她追來了。”同時，楊大西也喃喃說道：“不可能，不可能……”
邱尹聽他們一個說“是她”，一個說“不可能”，奇怪的問：“你們說的什麼？她是誰？什麼不可能？對了大西洋，你今天下午老盯著我們的頭髮，難道，難道……”邱尹突然想到了什麼，竟嚇得一時說不下去。
林宜修臉色更加難看，盯著楊大西說：“我昨晚看見，你踩著小梯子，爬到我的床上，一個人影伏在你的背上。那人長長的頭髮垂下來……看不清她的臉……你知道嗎？”楊大西牙齒咯咯打顫，說：“我知道，從你的小鏡子裡，我……我看到了。今早上，我也……也發現一根頭髮，跟這個一樣長短。我的……我的朋友裡，沒有人的頭髮這麼長……”他說著，又轉頭盯著晶瑩和邱尹的頭髮，他眼神呆滯，看的兩人心頭直發冷。
邱尹大聲問：“你們說的什麼呀？別這樣子嚇唬我們。”晶瑩聽他們兩人的意思，似乎背後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幫林宜修掖好被角，輕聲說：“別慌，你們把詳細經過說出來好嗎？我和邱尹也遇到了一些古怪的事情，也許我們相互印證一下，有助於發現事情的真相。”林宜修失神的說：“我見鬼了，是的，那一定是鬼，她纏上我了。我本來無心招惹她的……只是想幫助她。她為什麼不放過我？”
晶瑩一呆，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呢？”林宜修定定神，咽了口吐沫說：“上周四晚上，我到表哥家去了一趟。我表哥在精神病院工作，宿舍就在醫院旁邊的小區裡。你們知道，精神病院在西北郊區的山腳下，位置很偏。我從表哥家出來的時候，時間很晚了，我記得當時天上月亮很白，白的有些晃眼。我走到小區附近的小樹林裡時，看到一個奇怪的女人。那女人從我身邊走過去，穿著白色的衣服，赤著腳，竟然踏著舞步一邊走一邊唱。她的頭髮很長，我從來沒見過那麼長的頭髮，在風裡飄得如同一條黑色的絲帶。我沒看清她的樣子，但我感覺她一定很美，她的背影很美……當時我想，這麼晚了，誰會在那麼冷的天氣裡赤腳出來玩呢？多半是醫院裡跑出來的精神病人，於是我就跟著她……”
大家同時猜到這女人就是林宜修口中的女鬼，邱尹先叫起來：“你幹嗎要跟著她？難道是因為她很美？”林宜修搖搖頭：“我想，如果她是個病人，我應該幫助她。那麼冷的天氣，她會凍壞的。”邱尹扁扁嘴說：“才怪呢。”晶瑩給邱尹遞個眼色，示意她不要亂說話，問道：“後來呢？”
林宜修繼續說道：“後來，我就一直跟在她身後，竟然……竟然走到了一片墳地裡。”邱尹忍不住又問道：“真的是個鬼呀？她去墳地你也跟著？”林宜修搖搖頭：“開始，我沒發現那是一片墳地，我想放棄的時候，那女人停下來，在空地上跳舞，一邊跳，還一邊……一邊唱歌。我躲在一棵樹後，越看越害怕，正想走，竟發現我旁邊是一座墳頭，我的手還搭在墓碑上……”
晶瑩奇怪的問：“難道你連墳頭都沒看到？”邱尹揶揄道：“一定是隻顧看美女了。”林宜修想起那個恐怖的夜晚，汗水從臉上流下來，喃喃的說：“哪天晚上月亮很白，白的讓人感到心慌，我沒看到那是一片墓地，等我發現時，已經在墓地裡面了。”
邱尹著急的說：“那你還不快跑？”林宜修說：“是的，我正想離開，可在我一低頭，看到地上竟然有兩個影子……”邱尹又插嘴問：“什麼影子？”林宜修面帶驚恐的說：“是人影，是個很清晰的人影，從影子的位置來看，那東西與我緊挨在一起，就站在我旁邊，可我身邊……實際什麼也沒有……”
異幻驚情22
邱尹說：“一定是鬼，是鬼的影子。”話一出口，立刻覺得自己判斷不合情理，忙改正說：“不對，不對，鬼是沒有影子的。”其實，誰也沒有覺得她說的有錯，晶瑩和楊大西也同時想到可能是鬼的影子，至於民間傳說鬼是沒有影子的，誰也沒有見過，自然不足為信。
林宜修繼續說道：“當時，我的頭嗡的一下就大了。我一邁步，那影子竟然緊跟著我。我幾乎暈過去，不敢看地面，一口氣從山腳下跑下來，攔了一輛出租車跑回學校。”晶瑩聽著林宜修的描述，手心裡幾乎攥出汗來，心想：現在聽他講述尚且這樣緊張，當時的經歷該何等驚心動魄。只聽楊大西說：“我想起來了，你那天晚上從外面回來時，氣喘吁吁，臉色蒼白，還以為你跟人吵架了呢。”
晶瑩問道：“那你床上那本書——《幻質論》哪裡來的？”林宜修疑惑的問：“什麼《幻質論》？”晶瑩問：“你床上有一本書，叫《幻質論》，難道不是你放在床上的？”林宜修惶惑的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有這樣的書。”
楊大西沉吟著說：“你出事的那天晚上，從外面回來時，我見你手裡抓著一本書，會不會就是那本？”林宜修搖頭沉思道：“我……不記得了。從表哥住處回來，我應該什麼都沒帶……我現在腦子很亂，過會兒表哥可能會來看我，問他就知道了。”
晶瑩問：“你表哥什麼時候過來？”林宜修擦了一把額頭的汗：“他說下班後過來，他住在西郊，大約還要一個小時……”正說著，又有幾個人走進病房，是林宜修的室友趙自料等人。大家看到晶瑩邱尹，不免又是一番驚訝。趙自料衝楊大西曖昧的擠擠眼，告訴他有個叫張邁的人打電話找他。
楊大西聽到張邁的名字，頓時眼睛一亮，對晶瑩說：“有辦法安置小耗子了。你們稍等，我出去打個電話。”晶瑩掏出自己的手機，說：“你用這個吧。”楊大西點點頭，接過手機，走到病房外面。
邱尹見男生們圍在林宜修床前噓寒問暖，自己和晶瑩被晾在了一邊，感到老大沒趣，對晶瑩說：“咱們回去吧。”晶瑩想到關於那本書問不問林宜修的表哥並無多大意義，於是點頭說：“等楊大西打完電話，我們一起走。”很快楊大西回到病房，將手機還給晶瑩，說：“張邁說可以幫助安排小耗子，我們這就去找他。”
邱尹問：“張邁是誰？”楊大西說：“張邁我最好的朋友，一個非常有魅力的人，你們一定會喜歡他的。我所認識的人裡，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他。”看他一副興奮的樣子，邱尹不屑的說：“好象見到他是我們的榮幸似的。你的朋友，再好也好不到哪裡去。”楊大西撓撓頭，笑笑說：“等見到他，你們就知道了。”
三人跟林宜修打過招呼，帶著小耗子從校醫院出來。晶瑩問：“張邁怎麼安排小耗子呢？”楊大西說：“張邁在旅遊公司工作，他的公寓就在學校附近，剛才我在電話裡提到小耗子的事情，他說可以幫忙。”晶瑩高興的說：“那太好了，請他幫忙從附近租個合適的住處吧，總不能讓小耗子一直住在你們宿舍裡。”四人來到校門口，只見門前一側早停了一輛漂亮的黑色汽車，等楊大西四人走近，車裡下來一人，揚手向打著招呼。
四人走到近前，楊大西轉頭向邱尹兩人介紹說：“這就是我剛才跟你們說起的好朋友，張邁。”那張邁看起來有二十七八歲年紀，目光炯炯，神色沉著，得知兩位女孩是跟楊大西一起來的，愣了一下，笑著問：“這兩位是你同學嗎？好漂亮，若在我讀書那所院校裡，她們一定會成為校花。”楊大西看了邱尹一眼，頗為自豪的說：“在我們學校，她們也是校花啊。”繼而指著兩人，給張邁介紹道：“這位是邱尹，這位是晶瑩。”
聽到晶瑩的名字，張邁笑容頓時停滯，直盯著晶瑩的眼睛問：“晶瑩，你叫晶瑩？”未等晶瑩回答，邱尹搶先問道：“是不是覺得她的名字很耳熟？”張邁一愣說：“是啊，你怎麼知道？”邱尹扁扁嘴，繼續問道：“是不是還覺得她很面善，好象在哪裡見過，對了，一定是在你讀書的那座城市裡見過。”張邁睜大眼睛，驚訝的說：“是啊，是啊，我正想問她呢，你怎麼知道？”
異幻驚情23
邱尹眉峰一挑，不屑的說：“你這種套瓷的手法我見多了，為了跟女孩子套近乎，見面就是眼熟，不是在這裡見過就是在那裡見過，要不就是裝作認錯，拍拍人家的肩膀後說對不起，自己都不知道辦法有多老土，虧楊大西還誇你有魅力呢，我看沒什麼了不起。”張邁一愕，繼而哈哈大笑，說：“交大的女生果然不同凡響，沒等我張嘴就把我貶的體無完膚。我可不敢自認有什麼魅力，原本想請教晶瑩是不認不認識一個人，不過為了避嫌，我還是不要問了。”邱尹得意的說：“用這種辦法對付我的人，我理都不會理他。”張邁嘴角浮出一個深深的笑意，說：“以後一定記住教訓，決不用這種辦法對付你。”走到小耗子身邊，轉頭問：“這就是你說的小男孩嗎？”楊大西點頭說是。
張邁在小耗子跟前蹲下來，似乎有些失神，過了一會問道：“叫什麼名字？”小耗子回答：“我叫小耗子。”邱尹笑道：“小傢夥總算學乖了，不再跟人家提老耗子了。”張邁拉起小耗子的手，輕聲道：“叫叔叔。”小耗子乖乖的叫道：“叔叔。”邱尹立刻大聲抗議：“不能叫，他管我們叫姐姐，如果喊你叔叔，你不是比我們長了一輩？”張邁開心的哈哈大笑，一把將小耗子抱起來，大聲說：“好孩子，上車，叔叔帶你喝酒去。”
邱尹見張邁根本不顧自己的意見，頓時滿臉的不高興。楊大西忙陪著笑臉說：“張哥比咱麼大好幾歲呢……”邱尹不忿的說：“大幾歲就了不起啊？”晶瑩微笑著站在旁邊，她對長輩晚輩的說法並不在意，但見張邁對小耗子頗為親熱，立刻對他充滿了好感。
大家上了車，張邁對楊大西說：“兄弟，咱們好久沒痛快的喝一頓了，找個地方一醉方休怎樣？”楊大西說：“不成啊，張哥，你還開車呢。”張邁點點頭：“恩，那乾脆到我公寓去，讓樓下的酒店送幾個小菜過來，咱們在自己家裡喝。”
邱尹聽說要去他的住處喝酒，不高興地問：“為什麼要回家呢，找個酒吧不是更好嗎？”張邁沉吟了一下，說：“說的也是，要照顧兩位小姐的意見。咱們去碧海附近的夜色酒吧吧，現在時間正好。”晶瑩一直記得安置小耗子的事情，正想去看看張邁的住處，聽說要改去酒吧，忙阻止道：“還是不要去酒吧了，在自己家裡喝酒更隨意些，還可以順便參觀一下張哥的住宅。”張邁一拍大腿，大聲說道：“對啊，在家裡喝酒才能毫無顧及，也不能擔心酒後開車了。只是我住的地方有些亂，你們可要多擔待點。”
邱尹見張邁言談之間，似乎格外重視晶瑩，心中更有些不痛快，挑釁般的問：“一見面就知道喝酒，哪裡見你有什麼魅力呢？”張邁哈哈大笑：“我這樣邋邋遢遢的人，哪來的魅力？魅力不能當酒喝，我對它不感興趣。”邱尹見他確實衣著隨便，言談舉止不見任何氣派，料想他買不起漂亮的轎車，問：“你在旅遊公司做什麼工作，專職司機嗎？”張邁搖搖頭：“不是，我是兼職的。”
轉過一條街道，張邁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聽他說話的內容，對方似乎是一家酒店的老闆，只聽他說道：“炒幾個小菜就行，我這裡有酒……你看著辦吧，我的口味你熟悉，一共５個人……你要不要過來……”放下話機，回頭解釋道：“附近一家酒店的老闆，他酒店裡廚師手藝很不錯的。”邱尹驚訝的問：“你都沒點菜，他怎知道你想吃什麼？”張邁說：“他是我的好朋友，知道該做什麼。”邱尹問：“你這樣信任他？”張邁回頭一笑，反問道：“為什麼不呢？”
楊大西怕邱尹不高興，忙說：“張哥的朋友，都是些講義氣的人，為了朋友可以兩肋插刀。既然張哥這麼信任他，他一定值得信任。”邱尹白了他一眼，反問：“你怎麼知道？
車子駛進一處小區，在一棟樓房前停下來。邱尹知道這是附近最高檔的小區，不相信似的問：“你住在這裡？”張邁聳聳肩膀，說：“是公司租賃的公寓，我住在三樓。”大家跟著張邁走上樓來，打開房門，邱尹低聲驚呼：“好漂亮，你們老闆可真有錢，為你租賃這麼好的房間做公寓？”進到房裡，開了燈，只見裡面客廳極大，燈飾輝煌，裝修華麗，各種傢具一應俱全，竟是一處豪華公寓。楊大西笑嘻嘻的說：“張哥可不是什麼兼職司機，他就是公司的老闆。”邱尹“咦”了一聲，說：“你怎不早告訴我？不過老闆也沒什麼了不起，有錢跟有魅力是兩回事，我就是看他沒有魅力。”張邁又哈哈大笑：“大西說的可不準確，我既沒錢又沒魅力，更不是這家公司的老闆。”
楊大西忙解釋說：“準確來說，張哥是浮來旅遊公司北方分公司總經理，北方分公司是他一手創建起來的，才三四年時間，規模已經超過了總公司本部。說他是這家公司的老闆，其實也是有道理的。”
張邁搖搖手：“不談這些無聊的俗事，喝酒才是咱們今晚的正事。”說著走到餐廳一側的酒櫃前，指著陳列架問：“想喝哪種？這裡擺的都是我最喜歡的酒，裡面可不乏好酒。”只見陳列架上擺滿了各種名目的未開封的美酒，從標籤上的外文看，有幾瓶還是國外的洋酒。晶瑩和邱尹都大叫起來：“你藏了這麼多酒啊？”張邁呵呵一笑：“下面還有呢。”打開了下面的酒櫃，晶瑩和邱尹都啞然失笑，原來酒櫃裡藏了更多的酒，單憑這滿櫃子的酒，兩人就可以判斷出它的主人一定是個嗜酒如命的人。她們平時極少喝酒，對酒的檔次品牌並不了解，只看酒瓶上各種不同的標籤，也能看出張邁的收藏至少有幾十種。
邱尹對晶瑩笑道：“原來我們遇到一個酒鬼。這麼多酒，要多久才能喝完？”晶瑩聽邱尹說話口無遮攔，擔心惹主人不高興，忙岔開話題問：“張哥收藏了這麼多名酒，一定對於飲酒很有研究。”張邁笑道：“我收藏的酒都是好酒，卻不是名酒。酒的孬好，並不在名氣或價位，而在於好喝。我只是喜歡喝酒而已，至於對飲酒的研究，卻談不上了。”轉頭問邱尹道：“兩位小姐來點什麼呢？要喝酒儘管挑，如果不喝酒，冰箱裡有飲料。”正說著話，外面有人敲門，楊大西過去開了門，原來是酒店裡送菜的夥計。
張邁的驚訝的問：“我才跟你們老闆打完電話，怎麼做的這麼快？”那夥計笑笑說：“這些本來是給其他酒桌的客人做的，老闆說剛好張總也喜歡吃這幾道，就先給張總送過來了。”張邁哈哈大笑：“那可太不好意思了。”夥計幫忙將飯盒逐一端出來，都是一些非常精美的菜肴，邱尹和晶瑩雖然是學生，但經常參加一些社會活動，知道這些菜肴若放在大酒店裡，必然價值不菲，但見張邁只一個電話，老闆就能趕著派人送過來，不免都暗自稱奇。
夥計幫忙在餐桌擺好碗筷，轉身要走。張邁攔住他說：“既然來了，就留下來一起喝酒吧。”夥計忙推辭道：“謝謝張總，不用了，老闆還等著呢。”張邁掏出手機，說：“沒關係，我跟你們老闆說一聲就好了。”夥計以為張邁只是跟他客氣，不想他竟真的要打電話，慌忙攔住他說：“酒店裡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做，留下來會耽誤工作的。”聽他這樣說，張邁不再勉強，說：“那你少等一會，我有個貴州酒廠的朋友，前幾天送我一瓶當地原漿酒。今天人多，咱們一起嘗嘗。”那夥計顯然也是個愛酒的人，推辭不過，便等張邁將酒拿過來。三位男士各喝了一杯，那夥計咂摸著嘴讚嘆良久，這才離去。
趁張邁出去送客的時候，邱尹對楊大西說：“這人真是古怪，連一個素不相識的夥計也拉住喝酒，你竟覺得他有魅力？”楊大西撓撓頭說：“他平時就是這樣子，對每一個人都非常熱情。等你跟他熟悉了，就不會覺得他古怪了。”晶瑩也說：“我覺得他不錯，就象大西說的那樣，豪爽謙和，充滿魅力。能有這樣的朋友，一定是件很讓人愉快的事情。”楊大西高興的說：“是啊，晶瑩說的對，就是這樣的。”
邱尹聽他反對自己觀點，瞪了他一眼說：“你下午說話還顛三倒四的，怎麼現在就這麼靈牙利齒了？”晶瑩也想起下午的事情，問：“是啊，你今下午怎麼了，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張邁神色暗淡下來：“我昨晚做了一個噩夢，今天一直心驚肉跳的，眼前總產生一些古怪的幻覺，見到你們之後，才慢慢好起來。”邱尹嘲笑他道：“是被昨晚的經歷嚇著了吧？膽小鬼。”
正說著，張邁已經回到了房裡。大家重新落座，張邁給晶瑩兩人各倒一杯飲料，又給自己和楊大西斟滿了貴州朋友送來的白酒，然後將小耗子抱到身邊的椅子上，笑眯眯的問：“小耗子，今天陪叔叔喝一杯怎樣？”不等小耗子表態，從酒櫥找出一隻小杯子，倒滿了放在他面前。
晶瑩當即抗議道：“小孩子不能喝酒。”張邁擺了擺手說：“我們不要干涉他，讓小耗子自己做主。”說著，將酒湊到小耗子鼻子前面，讓他嗅了嗅問：“香不香？”晶瑩原以為小耗子會皺著眉頭將酒推開，豈料小耗子竟裂開嘴，衝張邁點點頭。張邁一樂，將酒杯塞到小耗子的手裡，舉起杯子跟他輕輕一碰，然後一揚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小耗子不知深淺，竟依樣仰脖將酒倒進嘴裡，只見他酒一入肚，立刻辣的直吐舌頭。張邁哈哈大笑，幫小耗子夾了口菜，然後拍拍他的肩膀喊道：“好樣的，小傢夥，就憑你這份豪氣，叔叔幫定你了。”
兩位女生不了解原漿酒的厲害，楊大西卻知道，這原漿酒是近幾年在嗜酒人中流行起來的高度白酒，即使成年人喝下去，也會感覺如同一縷火線燒進肚裡，但見小耗子小小年紀，喝完之後竟渾然無事，不禁咂舌不已。
張邁轉頭問晶瑩：“關於小耗子，我能幫你們做點什麼呢？”晶瑩將收養小耗子的想法以及遇到的麻煩簡單講述了一下，然後指指小耗子說：“現在他住在大西的男生宿舍裡，那不是長久之計。我們希望你幫忙租一處房子，好安置小耗子。”張邁如同聽到天方夜譚，睜大了眼睛笑問：“你們要收養他？簡直滑天下之大稽。”邱尹見他一副嘲弄的樣子，生氣的嚷道：“這有什麼滑稽，難道我們不能收養他？”張邁揉揉鼻子，笑著問：“你們知道收養未成年人，有什麼樣的法律規定嗎？”晶瑩吃驚的問：“收養小孩子，還需要法律允許？”張邁給自己倒滿了酒，說：“如果沒有相關法律約束，大家都象你們那樣滿大街上揀小孩子玩，那世界不是亂套了？”
邱尹聽出了他話裡的調侃意味，撇撇嘴問：“法律怎麼規定的？”張邁搖搖頭：“我也說不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你們兩個，都不符合收養未成年人的法律條件。”晶瑩和邱尹雖然想收養小耗子，但更多是處於頑皮之心，沒有如同張邁這樣嚴肅的考慮這個問題，此時聽說她們不符合收養條件，都不免一陣失望。晶瑩問：“那可怎麼辦啊？小耗子爺爺沒了，我們總不能把他丟在大街上吧？”張邁與楊大西一碰杯，仰頭將酒喝乾了，狡黠的一笑，說：“你們這麼喜歡他，就把他留在身邊呆一段時間，也未嘗不可，不是麼？”
邱尹無精打采的說：“就一段時間怎麼夠？我們原本想把他培養成一個迷死人的帥哥，這下沒希望了。”晶瑩想的更遠些，問：“如果我們把他留一段時間，那以後怎麼辦呢？”張邁一臉笑意，在小耗子的酒杯裡倒滿了酒，拍拍他的肩膀，低頭問：“車到山前必有路，以後的事可以等以後再說，是不是小耗子？”小耗子不明白張邁的意思，只道張邁又讓他喝酒，端起酒杯就要向嘴裡倒，張邁慌忙將酒杯搶下來，哈哈大笑道：“好孩子，果然是同道中人。不過不能喝了，等你長大了再喝，這杯叔叔替你喝了。”說著，又是一飲而盡。這一幕讓大家看的失笑不已，邱尹邊笑邊說：“這小傢夥長大一定也是酒鬼。”一語未了，突然盯著張邁，神秘的對晶瑩說：“你看他們倆。”
晶瑩不解其意，問：“看什麼？”邱尹又指指小耗子，笑嘻嘻的說：“你看他們兩人的臉。”此時小耗子的酒意泛了上來，小臉紅的蘋果一般，張邁也幾杯烈酒下肚，臉色漸漸紅起來。晶瑩各自看了一眼，突然一拍手說：“呀，真象，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做出來的。”
張邁迷惑的問：“什麼真象？”晶瑩笑著回答：“你跟小耗子很相象啊，如果說你們是父子倆，一定很多人相信。”張邁看著小耗子，笑說：“嘿嘿，難怪一見他就覺得投緣，原來我們同樣的英俊瀟灑。”仰頭乾了一杯酒，又說：“我喜歡這小傢夥，如果你們不介意，可以讓他住我這裡，剛好還有一間空閒臥室。以後你們可以隨時找他，帶他出去。”
晶瑩欣喜萬分，笑問道：“真的？那可太好了，我代小耗子謝謝你了。”張邁不在意的擺擺手：“別客氣，喝酒喝酒。”不在意晶瑩手裡是飲料，端起酒杯，自顧自的一飲而盡。張邁酒量甚豪，一口一杯，喝的酣暢淋漓。楊大西不多說話，只是笑默默的陪著他，他的酒量比不上張邁，每次只能喝半杯，一瓶烈酒下來，大半都讓張邁喝了。張邁喝著酒，話便多了起來，不斷跟小耗子開著玩笑。小耗子一反往常的戒心，親昵地依偎在張邁身邊，格格笑個不停。
談笑之間，原漿酒已喝乾兩瓶，張邁起身去開第三瓶時，晶瑩忙攔住說：“你們喝過不少，不要再喝了。”張邁推開她的手，哈哈笑道：“一生大笑能幾回，鬥酒相逢須醉倒。今天喝得開心，區區這麼點酒，醉不倒我們……來來，繼續喝。”
邱尹見張邁與楊大西都臉色通紅，舌頭根子發硬，知道他們快醉了，她存心想看張邁的笑話，搶先把酒瓶打開來，給兩人倒滿了杯，笑嘻嘻的說：“張大哥海量，我敬你一杯，祝你事業蒸蒸日上，生活幸福美滿。”張邁哈哈大笑，一飲而盡後，大聲說：“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這世上，哪有什麼幸福美滿的事情？還是喝酒最開心。”邱尹見他醉態可拘，心中暗笑，又給他斟滿了酒，作出驚訝的樣子問：“難道你也有不開心的時候？我再敬你一杯。”張邁仰脖把酒乾了，眼睛裡浮現出憂傷的神色：“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這麼多年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心過……何以解憂，惟有杜康……”
邱尹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孩，張邁灑脫不羈的爽朗，幾次讓她感覺受到輕視，原想借機將張邁灌醉出醜，此時見張邁神色憂傷，不覺心中一動，問道：“你事業這麼順利，還有那麼多好朋友，還有什麼不開心呢？”張邁痴痴的盯著酒杯，良久無語，突見邱尹還在用探詢的眼光看著自己，忙嘿嘿一笑說：“沒有沒有，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為什麼要自找不開心呢？”
半伏在桌上楊大西抬起頭來，搖晃著腦袋對張邁說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好久沒聽你……唱歌了，張哥，給……我們唱一曲吧。”張邁也不推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走到客廳裡說：“好，我來唱一首。”
幾個人都跟著走出來，張邁調好音響，一道舒緩的音樂立刻在客廳裡迴盪起來，晶瑩和邱尹都識貨，聽那套組合音響聲音清朗圓潤，知道是一套高檔設備。同時想到，原來張邁還是個愛好音樂的人。
張邁唱的是一首流行歌曲，歌詞大意是愛人離去，思念纏綿，孤獨中依舊無悔等待，渴望重逢的內容。曲調原本就深沉悠揚，加上張邁渾厚柔和的男中音，竟唱的蒼涼不失豪邁，格外真切動人。邱尹剛要拍手喊好，驀然發現張邁手抱麥克風，眼角似乎有淚光閃爍。邱尹心中一動，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她從一側悄悄觀察張邁，發現張邁似乎完全沉浸到了歌曲的意境裡，神色凄迷，聲調投入，眼角掛著一顆淚珠，竟絲毫沒有察覺。
邱尹一愣，不明白這是張邁酒後迷失還是真情流露，只覺得他深摯的眼神裡，似乎埋藏著一股很深的痛楚，心想：“初見面時，這人一副惹人討厭的洋洋自得的神氣，現在怎會憂傷的如同一個流浪歌手？”
張邁一首唱完，不等別人喝彩，接著唱起第二首，曲調依舊悠揚而深沉。邱尹轉過頭，只見楊大西坐在沙發上，微閉著眼睛，一副醉醺醺的樣子，不知是睡是醒。晶瑩則似乎被歌聲打動，摟著小耗子，神情肅穆而專注。邱尹站起來，揮手甩掉自己的外套，嚷道：“單只聽歌什麼意思，我來給你伴舞。”說著走到客廳中央，舒展腰肢，擺出了一個婀娜的造型，待曲調圓轉之際，身體一顫，陡然合著節拍舞動起來。
邱尹原本就是校學生會的文藝骨乾，也是學校舞蹈隊的重要成員，接受過系統的專業指導。她外衣之下是一襲黑色緊身衣，身姿曼妙曲線畢露，適應了音樂的韻律之後，她的舞姿越發舒展優美，配合著張邁的歌聲，盡情的旋轉舞動著。
楊大西看到邱尹的舞蹈，立刻睜大了眼睛。只見兩人一個唱的深情，一個舞的纏綿，歌聲舞姿相得益彰，儼然舞台上的專業表演，藉著酒勁，忍不住大聲喊道：“好啊，好啊，太棒了。”張邁只顧唱歌，一直沒有注意到身旁的邱尹。此時聞聲回頭，看到翩翩起舞的邱尹，身形仿佛被突然定住，歌聲也戛然而止，眼睛呆呆的盯著邱尹，臉上浮出迷夢一般的表情。
邱尹又舞了兩圈，見張邁不再唱歌，只顧目瞪口呆的盯著自己，停下來嬌嗔道：“看什麼呀？你繼續唱啊。”張邁聽而不聞，眼神卻越發朦朧柔和，嘴脣蠕動，良久才說：“你……你……你終於出現了？你走的時候悄無聲息，來的時候也這麼飄忽不定？我等你四年了，我一直在等……”
邱尹狐疑的看著他，大聲問道：“你胡說的什麼？你不認識我了？”張邁慢慢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喃喃說道：“四年了，你最後一次月下獨舞的影子一直印在我心裡，今天終於又看到你了。這麼長時間，你到底去哪裡了？我找你找的好苦……”
邱尹一把甩掉他的手，驚恐的衝晶瑩喊道：“你們過來啊，這人犯神經病了。滿嘴胡說八道。”
異幻驚情25
晶瑩也察覺到張邁的言行不同尋常，忙放開小耗子，走過來問：“你怎麼了張大哥？”張邁看了看晶瑩，又看了看邱尹，仿佛從夢中驚醒，拍拍腦袋，乾笑了兩聲說：“喝多了，不好意思……嘿嘿，醉了，剛才說的全是胡話醉話，對不起，哈哈……”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低聲嘟噥道：“又做夢了……為什麼你只能在我夢裡出現？心裡好疼……生命啊，怎會有這麼多痛苦？”
邱尹跟在張邁身後，這幾句話聽的真切，但見張邁蜷縮在沙發上，雙手抱著頭，一副痛苦的神情，不由大為奇怪：這張邁性格灑脫豪邁，算的上是事業成功的人士，可他剛才吟唱的詩詞歌曲，怎會全是痛楚憂傷之意？聽他這幾句話，分明是對女孩的相思表白，暗想：“難道他也如同晶瑩，一直在思念著某個人？人說酒後吐真言，果然不假。”轉頭見晶瑩正在招呼著小耗子，顯然沒有聽到張邁最後那句話。於是把晶瑩拉到身邊，手指張邁，悄悄的說：“這人跟你一樣，得了相思病呢。”
晶瑩啐了她一口，說：“你才得了相思病呢。”邱尹嘻嘻笑道：“是真的哦，他剛才說什麼'我等你四年了，等的好苦'，那不是相思病是什麼？不信我證實給你看。”說完跑到廚房，端來一杯酒，遞到張邁面前，說：“張大哥，唱歌辛苦了，喝杯酒潤潤嗓子。”
晶瑩忙拉住她：“他都醉成這樣了，你怎麼還讓他喝？”邱尹趴到晶瑩耳朵上，悄悄說：“他還醉的不塌實，咱們多灌他幾杯，把他徹底灌暈了，什麼話都會告訴我們的。”晶瑩忍不住笑著罵道：“你這個壞蛋。”說著話，張邁已經接過杯子，咕嘟咕嘟將酒倒進了嘴裡，咂吧咂吧嘴，大聲嘆道：“好酒好酒，我知道你們想灌醉我，你們目的達到了，我已經醉了……真的醉了……”邱尹一吐舌頭：“這人好厲害，被他看穿了。”晶瑩笑著說：“好了，他自己都說醉了。”邱尹搖搖頭：“聽說喝醉的人從來不會承認自己喝醉了，他承認喝醉，正說明他還沒醉。”晶瑩笑著說：“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邏輯？很晚了，我們該走了。”邱尹拉住晶瑩的手說：“別著急，我這就證明給你看。”
邱尹俯身湊到張邁跟前，柔聲說：“張大哥，你真的等那個人四年嗎？”張邁眉頭微蹙，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囈語一般說道：“四年了，她象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永遠的消失了。可你為什麼……為什麼走的時候……連聲招呼都不打？”邱尹回頭，得意衝晶瑩做個鬼臉，又問：“她是誰，你怎樣認識她的呢？”張邁說：“她是一個舞者，永遠舞蹈的人。她一直在跳舞，象精靈一樣……在我的夢裡，在我的生命裡……不停的跳。可她是誰……她是誰？”
邱尹聽他說的迷迷糊糊的，不解的問：“怎麼會永遠跳舞呢？她漂亮麼，你喜歡她麼？”張邁依舊閉著眼睛，說：“她是一個舞者……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我愛她……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事實上的妻子……可為什麼要離開啊？四年了，我怎麼也想不明白。”邱尹一愣，問：“事實上妻子？你們結婚了？”張邁嘴巴一張一翕，含糊說道：“結婚？她是我的妻子，不管結不結婚，都是我的妻子，我們做了所有的事情……我的妻子……我愛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邱尹的語氣漸漸沒有了剛才的戲謔，又問：“你們做了所有的事情，什麼事情呀？”張邁突然睜開眼睛，問：“你不覺得你問的太多了嗎？”
邱尹嚇了一跳，“呼”的直起身來，大聲問：“你不是喝醉了嗎？怎麼還這麼清醒？”張邁又閉上眼睛：“我當然喝醉了……不醉怎會跟你說這些話？這麼多年了，為了她我從南方來到北方，關於她的事情，我一直憋在心裡，我怕說出來，就會忘記她……你們讓我又看到了她……我心裡好疼……”
邱尹看著張邁，一時想不出他到底是醉著還是清醒，想了想說：“她長的什麼樣子呀，你有她的照片麼？”張邁點點頭，摸摸索索從貼身的兜裡掏一件物事，嘆口氣說：“唉，真的醉了，若不是醉得厲害，我不會把照片拿給你們看的。”邱尹撲哧一笑，將那東西接過來，原來是一片透明的硬殼卡片，中間鑲嵌著一張女孩子照片。
晶瑩也笑著湊過頭來，只見照片中的女子明眸浩齒，光彩照人，清純中透露著無以名狀的嬌媚，令人見而忘俗，不禁讚嘆道：“好漂亮，長的有點跟你相象呢。”邱尹撇撇嘴：“哪裡象我了？你看她的頭髮，跟個妖精似的。”經她的提醒，晶瑩這才發現，那女子的頭髮果然太長了些，長髮飄飄，竟占去了半張照片的幅面，說：“既然這是張大哥的戀人，也許楊大西認識她呢。”
一句話提醒了邱尹，說：“對了，問問大西洋，他們是好朋友，一定認識這女人。”轉頭再看楊大西，只見他醉醺醺的俯在沙發上，早已經沉沉睡去。邱尹用力將他搖醒，將照片湊到他眼前，問道：“大西洋，你認識這女人嗎？”
楊大西雖然酒喝比張邁要少，但他酒量遠遠不及張邁，喊完了那一嗓子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此時被邱尹強行推醒，懵懂中睜開眼睛，一看到邱尹手中的照片，竟“哇”的一聲大叫，一把推開邱尹，“騰”的從沙發上跳起來：“鬼啊，鬼啊……你不要過來……”他大醉之後，腿腳不穩，踉蹌了一下，撲騰摔倒在地。
異幻驚情26
邱尹和晶瑩兩人哈哈大笑，上前把他扶起來說：“你真的喝醉了？哪裡來的鬼？”楊大西抖抖索索的從地上爬起來，驚恐的問：“不要靠近我，你手裡是什麼？”邱尹將照片湊近他說：“我們問你認不認識這個人，看你緊張的樣子，跟真的見了鬼似的。”楊大西慌忙別過臉去，說：“我不認識她，我……好象……”
邱尹見他一副連看也不敢看的膽怯樣子，不悅的說：“算了，你認不認識她，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們要回去了，你怎麼辦？”楊大西爬到沙發上，迷迷糊糊的說：“你們先……先走吧，我要再睡一會兒……”說完翻過身去，又打起了呼嚕。
邱尹又好氣又好笑，回頭見張邁也伏在沙發上呼嚕連天，恨恨的說：“這兩個醉鬼顧不上咱們了，我們自己回去吧。”晶瑩點頭同意。邱尹將照片塞回張邁衣兜裡，兩人查看了一下房間布局，只見主臥室旁邊還有一間小臥室，想必這就是可以留給小耗子的房間了。兩人從主臥室裡抱了一床被子，幫小耗子收拾好床鋪，然後又拿了兩條毯子幫張邁和楊大西蓋上，這才跟小耗子告別。
小耗子知道自己要住在這裡，乖巧的將二人送出來。走到門口，小耗子停住腳步，衝邱尹問道：“你是誰？”邱尹伸手在小耗子臉上捏了一下，說：“你這個小壞蛋，才這麼一會，就連姐姐都不認識了？”晶瑩笑著說：“他們三個都喝醉了。”小耗子眼睛盯著邱尹身後的樓道，撓撓頭，不再說話。
從張邁公寓的小區裡走出來，只見路上燈光微弱，行人稀少，雪後的冬夜格外清冷。兩人走出一段距離，竟連輛出租車也沒看見。邱尹提議說：“這裡離學校不算很遠，我們步行回去吧，拐過兩個路口就到了。”晶瑩也熟悉這裡道路，於是點頭同意。
來到大路上，邱尹問道：“你覺得張邁這人怎樣？”晶瑩說：“挺好啊，很仗義的一個人。”邱尹神往的說：“是啊，難怪楊大西那麼推崇他，我發現他真的很有魅力呢。那麼含蓄，深沉，而且……而且他的眼神，好溫暖啊……他那麼看著我的時候，我好象站在一片陽光裡。”
晶瑩心不在焉的說：“哦，是嗎？”邱尹兀自陶醉般說道：“可惜他心裡想的不是我。你覺得照片上的女人怎樣？哼，我看她跟個妖精似的，讓張邁那麼深情的思念著，我嫉妒死了。”晶瑩點頭說：“恩，是的。”邱尹見她含糊其詞，不滿的推了她一把，問：“你想什麼呢？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晶瑩一愣，問：“你說的什麼？”邱尹見她神色古怪，問：“你怎麼了？”晶瑩靠緊了邱尹，在她耳邊輕聲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記得剛才下樓的時候，小耗子問的那句話嗎？”邱尹點頭說：“記得，那小傢夥喝多了，竟然問我是誰，有什麼不對嗎？”晶瑩說：“可當時他的眼睛看的不是你，是你的身後啊。我在旁邊看的清楚，樓道上沒有別人呀。”
邱尹陡然醒悟過來，聲音顫抖的說：“你是說，剛才小耗子看到了……我們沒有看到的東西？”晶瑩搖頭說：“我不知道。從樓上下來，我老覺得心裡毛茸茸的，有種古怪的感覺。”邱尹驚叫一聲：“啊？路上這麼黑，連個行人沒有，你別嚇唬我。”
此時路邊的雪尚未融化，冷風一吹，地面又結了一層冰。她們兩人對鬼神之說原本都將信將疑，但這幾天連接遇到一些怪事，心中已有先入為主的念頭，此時突然想起來，都膽寒不已。晶瑩說：“我們走快點，前面就是學校了。”邱尹點頭，也加快了腳步，誰知腳下一滑，屁股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邱尹疼的哇哇大叫：“這條破路，摔死我了。”剛要從地上爬起來，眼前竟是一張慘白的臉。那臉被遮在長長的頭髮之後，露出來的半邊白得如同抹了厚厚的石灰，一雙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發絲已撫到了她的臉上，有股毛茸茸的癢意。邱尹起身起的急了，鼻尖幾乎碰到那張冰冷的臉。
邱尹魂飛魄散，大叫一聲：“鬼啊。”連滾帶爬的撲到晶瑩身邊，死死抱住了晶瑩的腿。晶瑩忙把她扶起來，關切的問：“沒摔傷吧？”邱尹一把摟住晶瑩，渾身顫抖的說：“鬼啊，有鬼啊……”晶瑩拍拍她的肩膀說：“哪裡有鬼？都怪我亂說，嚇著你了。好了，沒事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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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2 07:13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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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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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異幻驚情27
晶瑩心中一寒，四下掃了一眼，仿佛黑暗中果真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兩人，忙掏出一副口罩蒙到臉上，說：“別胡說了，我們走。”拉起邱尹的手，一溜小跑起來。只聽身後似乎傳來凄厲的笑聲。
回到學校，邱尹一幅驚恐萬狀的樣子，不斷的問：“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晶瑩搖搖頭，安慰她說：“哪裡有什麼聲音？沒事了，你早點休息吧。”先將邱尹回樓下，又安撫了她幾句，目送她上了樓，這才慢悠悠的向宿舍走去。
兩人不在同一個學院，宿舍樓也隔了一段距離。校園裡燈火通明，路上行人不斷。晶瑩走進自己宿舍樓前的院門時，只見樓前樹下站了兩個人，正仰著頭，朝樓上指指點點。從身材和髮型上判斷，那該是一男一女。女生宿舍樓前經常有男生約會戀人，成雙成對的站在樹下情話綿綿，晶瑩早見慣不怪。奇怪的是這兩人指點的方向，似乎正是她的宿舍。
走到近前，晶瑩轉頭看了他們一眼，深冬季節，樹上枝葉早已落盡，宿舍樓窗裡的透出的燈光照的院裡一片敞亮，可以清晰的看清他們的面孔。左側的男子身著厚厚的羽絨服，臉上掛著謙卑的笑容，正跟旁邊的女子說的什麼。雖然換了裝束，晶瑩還是一眼認出，那人正是青蘋果酒家的總經理，酒家工作人員都稱之為“白總”的那個人，晶瑩記得他名片上名字叫白丹。旁邊的女子披了一件黑色風衣，長髮披肩，神色凜然，看她裝扮氣質，似乎並非本校女生。晶瑩在在轉念之間，突然覺得這女子眉梢眼角的風韻似乎從哪裡見過，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那兩人發現有人在窺視自己，眼光齊刷刷的向晶瑩看來，眼神中含著強烈的警惕和戒備之意。晶瑩心中疑惑，慌忙轉過臉去。此刻她身穿棉襖，臉上罩了一個大口罩，只露了兩隻眼睛出來，那白丹眼光掃過，卻沒有認出她。晶瑩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聽到白丹正跟那女子說著什麼。
晶瑩回到宿舍，先跑到窗前，悄悄掀開一角窗簾。只見樓下兩人已經離去，正向樓前的月亮門走去，那女人走在前面，白丹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晶瑩盯著他們的背影，一時猜不透兩人的關係，心想：“那個白總的動作語氣，對那女子頗為恭敬，多半不是普通朋友或情人，倒更象是上司與下屬，他們到這裡來幹什麼呢？還有那個女子，怎會那麼眼熟，到底在哪裡見過呢？”
她凝神思索了一會，那女子面容卻在記憶中淡漠起來。她原是個開朗豁達的人，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會再多想。那女子的樣貌卻仿佛是一道光亮，在她的記憶裡若隱若現，讓她難以釋懷。她隱隱覺得白丹和那女人是衝她來的，但她搜索枯腸，卻找不到一點關於那女人的線索。
異幻驚情28
沒有小耗子的乾擾，次日上課，晶瑩心無旁騖，聽的格外認真。下午課後，她想問問小耗子的情況，這才想起沒有張邁的聯繫電話。她分別撥打了楊大西和邱尹的宿舍電話，都沒人接，顯然他們還沒下課。正在她考慮如何聯繫邱尹的時候，邱尹出現在了她面前。
邱尹穿了一身時尚的毛外套，臉上有化過妝的痕跡，一見面就叫道：“晶瑩，我們去看小耗子去吧。”晶瑩說：“我正在找你呢。下午上課了麼？”邱尹扭了一下身子，說：“是啊，一下課我就來找你了。我的衣服漂亮吧？”晶瑩笑著說：“上課時間，幹嗎打扮成這副模樣？好象要上台演出似的。”邱尹說：“下課後再打扮，就來不及了。我想去看小耗子。”晶瑩笑著問：“你什麼時候對小耗子這麼關心了？他才是個小孩子呢，又不是帥哥。”
邱尹嘻嘻一笑，岔開話題問：“剛才說你正在找我，幹什麼？”晶瑩說：“我想給張邁打電話，卻不知道他的號碼，你幫我問問楊大西吧。”邱尹說：“幹嗎要問他？咱們直接到張邁家去不就得了？”晶瑩想了想說：“好吧，正好今晚沒什麼事情。”
張邁租住的小區頗為有名，兩人憑著記憶，輕鬆找到了公寓門口。邱尹按響了門鈴，室內久久沒有反應。晶瑩說：“看來我們來的太早了，張邁還沒有回來。”邱尹說：“可小耗子該在裡面啊，他不會帶小耗子去上班吧？”說著用力敲了敲門，衝門裡喊道：“小耗子，開門。”過了良久，室內傳出小耗子稚嫩的聲音：“誰？”
邱尹沒好氣的說：“是我們啊，姐姐。你在屋裡，怎麼不早出聲？快把門打開。”小耗子第一次住這樣的房間，竟不知道如何開門，兩人在門外囉囉嗦嗦教了他好久，總算把門弄開了。
進到房間，只見裡面一片狼藉，沙發上竟還堆著兩條毛毯，顯見張邁早晨走的倉促，沒來得及收拾。邱尹問：“你那個……那個張叔叔呢？”小耗子說：“叔叔走了。”晶瑩關切的問道：“你吃過午飯了嗎？”小耗子點頭說是。晶瑩又問：“跟叔叔一起吃的嗎？”小耗子搖頭說：“不，我自己吃。”晶瑩奇怪的問：“叔叔中午沒有回來嗎？”小耗子說：“沒有。”
晶瑩見客廳裡凌亂，餐廳卻乾乾淨淨，沒有飲食的跡象，愣了愣問：“你吃的什麼？”小耗子答道：“我吃的飯。”邱尹一樂，罵道：“小笨蛋，你當然吃的飯，難道你還喝風嗎？”小耗子認真的說：“我不喝風，我喝水。”邱尹又好氣又好笑，大聲叫道：“第一次見到這麼笨的人，我被你氣死了。”
正在這時，張邁從外面推門而進，應聲問道：“誰被氣死了？”晶瑩忙歉然笑道：“張大哥回來了？我們沒經過你的允許，私自闖到你家來了，不好意思。”張邁擺擺手，呵呵一笑說道：“沒什麼，這裡隨時歡迎你們光臨。我猜到你們會來，所以提前趕回來了，沒想到還是晚了。”晶瑩說：“其實我們也剛下課，才進門你就回來了。”張邁換下皮鞋，轉頭問小耗子道：“小耗子，怎麼逗姐姐生氣了？”沒等小耗子回答，邱尹撅著嘴搶先說道：“不知道這小傢夥真笨還是裝笨，問他中午吃的什麼，他竟然說吃的飯，簡直跟你一樣壞。”
張邁笑呵呵的說：“他說的沒錯啊，不吃飯會吃什麼？”晶瑩聽邱尹出口不敬，忙笑問：“你們中午吃的什麼飯？”張邁說：“我中午工作忙，沒空趕回來，安排公司員工給小耗子送了盒飯過來。”晶瑩這才明白，難怪餐廳裡那麼整潔，想必來人幫忙收拾過了。
張邁將沙發上的毛毯收拾到臥室，又給幾人分別倒上飲料，說：“真是抱歉，昨晚喝醉了，連你們什麼時候離開都不知道，見笑了。”邱尹撇撇嘴說：“看你收藏了那麼多酒，還以為你好大酒量呢，沒想到你們三人喝了不足兩瓶，就全醉倒了。”張邁哈哈笑道：“慚愧慚愧，我只是喜歡喝酒，酒量卻很一般。”
晶瑩聽邱尹說三人喝酒，知道她為取笑張邁連小耗子也算在內了，見張邁並不辯解，暗自欽佩他的涵養，笑著說：“楊大西和小耗子只喝了一點點，其實那些酒多半還是張哥喝了。”張邁爽朗地說：“若是平常的酒，那一點醉不倒我的，昨晚喝的是度數很高的原漿酒，一瓶只怕抵得上兩瓶普通白酒呢。應該多謝你們呢，如果沒你們相陪，我也喝不那麼痛快。恩，我喝醉了酒，沒有胡說什麼吧？”
邱尹得意的說：“你完蛋了，昨晚，你把自己最大的秘密透露給我們了。”張邁一愣，撓撓頭問：“真的？我昨晚說什麼了？”邱尹狡黠的一笑，反問道：“你先告訴我們，你最大的秘密是什麼？”張邁哈哈大笑：“男子漢大丈夫胸懷坦蕩光明磊落，哪裡會有什麼秘密？你們告訴我，我的秘密是什麼？”邱尹哼了一聲說：“那你說，是不是有一個人讓你朝思暮想，連做夢都希望夢到她？四年前，她突然出現在你身邊，又一聲招呼不打離開了你。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把……把所有的事情都……都做了？你們……”
未等邱尹把話說完，張邁“騰”得坐直了身子，急促地打斷道：“我，我連這些話都跟你們說了？”既而苦笑道：“喝酒誤事啊。我還說了什麼？”邱尹譏笑道：“不是說你沒有秘密嗎？”張邁恢復成剛才地坐姿，勉強笑笑說：“那也不算什麼秘密，只是一段我無法釋懷地情結而已。再說……誰又沒有類似傷感的往事呢？”
邱尹的說：“既然不是秘密，那把你的經歷說給我們聽聽啊。”張邁反問道：“昨晚不是說給你們了嗎？”邱尹說：“我們想了解的更詳細一點嘛。”張邁沉思了片刻，仰起頭，喃喃說道：“往事如煙，不提也罷。”邱尹生氣的說：“看你想起那個人的樣子，連眼神都變了。你不說我們也知道，連那人長什麼樣子都知道……那麼長的頭髮，哼……”
張邁一驚，手掌撫上自己口袋，問：“你們看到我的照片了？”晶瑩聽邱尹的語氣越來越不客氣，擔心惹張邁不高興，忙插話說：“是啊，昨晚我們看了，照片很漂亮呢。”張邁尷尬的笑笑說：“昨晚真的喝多了，唉，都是那兩瓶原漿酒害的。”
邱尹說：“你不想說就算了，把照片再給我們看看吧。”見張邁神情有些猶豫，不悅的說：“你不會那麼小氣吧？還自吹自擂男子漢大丈夫呢。”張邁呵呵一笑，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照片：“看吧，看吧，既然已經看過了，再看一次也沒關係。”
邱尹得意的接過照片，湊到眼前，突然“啊”的一聲驚叫，拼命將照片摔到了地上。晶瑩見邱尹大大失態，忙俯身將照片揀起來，正要問邱尹怎麼了，眼光掃過照片中的女郎的眼睛，突然感到心頭一片冰冷。只見那照片中的人正狠狠地盯著自己，眼睛裡閃爍著陰冷地寒光。與此同時，晶瑩想起來，照片中的女郎正象昨晚在樓下看到的女子。難怪當時覺得那女子如此眼熟，原來因為此前看到了這張照片。
異幻驚情29
張邁平時對這張照片愛逾珍寶，從不輕易示人，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上一眼，以慰藉心底的相思之情。此刻見照片被隨意扔到地上，雖然不至於損毀，還是讓他感到心疼，忙從晶瑩手裡接過來，解嘲般笑道：“原來你要照片，就是為摔著玩啊？可這照片怎麼得罪你呢？”晶瑩暗自埋怨邱尹的莽撞，聽到張邁一副玩笑口氣，知道他沒有生氣，這才松了口氣。她想邱尹多半也感覺到了照片裡的冰冷氣息，忙問：“怎麼了邱尹，這麼一驚一乍的？”
邱尹呆了半晌，拉起晶瑩的手說：“我們走。”晶瑩握著她的手，感到她手心一片冰涼，不解問道：“我們才剛剛到，幹嗎這麼著急啊？”邱尹不由分說，拉著她的手向門外走去。張邁才要輓留，但見邱尹去意堅決，一時摸不著頭腦，跟出來說道：“我送你們回去。”牽著小耗子，一起走下樓來。
張邁從車庫裡開出車，載上小耗子三人，徑直開往交大南門。張邁見邱尹始終緊繃著臉，想不通自己哪裡得罪了她，待汽車駛出小區，轉臉問道：“剛才到底怎麼了？”邱尹頭轉向車外，一言不發，晶瑩也鬧不清她葫蘆裡藏的什麼藥，忙替她回答：“可能因為張大嫂的照片太漂亮，讓我們的邱美女吃醋了。”
“張大嫂”這個稱呼讓張邁一愣，旋即明白晶瑩指照片上女子，哈哈笑道：“那可不是什麼張大嫂，我們其實……其實……嘿嘿，那也沒有什麼。”晶瑩也對那照片存有一些疑惑，但聽張邁的語氣分明不想多談，只好笑一笑，不再多問。
快到校園門口的時候，張邁提出請兩人吃飯，順便喊上楊大西。晶瑩見邱尹神色冷若冰霜，便笑著推辭了。張邁在校門口停了車，說：“我不送你們進去了。小耗子的事情不用擔心，我喜歡這個小傢伙，會照顧好他的。”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兩張名片，分別遞給晶瑩和邱尹：“這上面有我的聯繫方法，以後有事情，就給我打電話。”晶瑩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原本就是找他要電話號碼，她接過名片，只見名片上的頭銜正如楊大西昨天說的——“浮來旅遊有限責任公司北方分公司總經理”。
幾個人下了車，晶瑩摸了摸小耗子的頭，囑咐他多聽叔叔的話，然後擁著邱尹向學校大門走去。走出幾步，多時沒開口的邱尹突然回過頭，聲音嘶啞的衝張邁說：“你的照片……扔掉吧。”張邁臉上浮出一個好玩的笑容：“為什麼？”邱尹猶豫了一下，說：“照片……有鬼。”
張邁一愣，既而哈哈大笑，衝她們揮了揮手，跟小耗子上了車，一溜煙的開走了。邱尹見他對自己話完全沒當回事，生氣的跺了跺腳，衝車子背影喊道：“照片真的有問題！”晶瑩奇怪地看著她，問：“你到底怎麼了？什麼問題？”
邱尹皺著眉頭說：“那張照片有問題，真的。我一看到那張照片，眼前就閃過昨晚摔到時看到影子，她們眼神一模一樣，好恐怖。記得大西洋昨晚上說的話嗎？他說那張照片有鬼……他說過的，你記得嗎？真的有鬼，我也看到了。”
晶瑩心頭突的一跳，如果邱尹不提醒，她幾乎忘記了，楊大西昨晚看到那張照片時，確實曾經大喊有鬼，當時只道是他醉酒的胡話，現在聯繫後來發生的事情，看來那照片果然有些古怪。
異幻驚情30
她不想令邱尹更加緊張，安慰她說：“不會的，聽張邁的意思，那張照片已隨身帶在他身邊好多年了，如果真的有問題，那他不首先是受害者？再說，鬼神本來就是沒蹤沒影的事情，照片不過是一張紙殼，怎會有鬼呢？你別胡思亂想了。”邱尹爭辯道：“可我真的看到了，她的眼神就是鬼眼，大西洋不也說過嗎？”晶瑩笑著說：“大西洋喝醉了酒，說的話當然不算數，你看到的多半是幻覺，照片裡的人那麼漂亮，你敢說你對她不嫉妒？”邱尹悻悻的說：“我當然嫉妒，跟個狐狸精似的，哼。”晶瑩捏了她一把，大笑說：“你現在嫉妒的樣子，就跟個狐狸精似的呢。”
晶瑩在宿舍樓前與邱尹分手，徑直回到自己的宿舍。此後多日，因為有了張邁的關照，小耗子的事情不再是牽扯她精力。臨近期末，功課也愈加緊張，開始，她每天都會打電話了解小耗子的情況，後來漸漸松懈下來，只隔三差五的打個電話。雖然只有短暫的交往，但她感覺到張邁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喜愛小耗子，把小耗子託付給他，晶瑩可以完全放心。
一日中午，晶瑩在餐廳吃飯，突聽有人叫她的名字，回過頭，認出來是楊大西宿舍的老大，名字諧音“找資料”的趙自料，兩人坐到一起，話題自然的談到楊大西。趙自料神秘兮兮的說：“你知道嗎？楊大西生病了，最近整天神神道道蔫不拉唧的。”晶瑩想起自從那晚在張邁公寓裡分手，已經多日沒有見過楊大西。楊大西平時總圍著邱尹轉，她最近連邱尹也很少遇到，更別說楊大西了，問：“生什麼病？嚴重麼？”
趙自料神色鄭重地說：“很嚴重，聽說只要染上這種病，都很嚴重。”晶瑩暗自心驚，問：“到底什麼病呀？”趙自料嘿嘿一笑說：“是相思病。”晶瑩松了口氣，無奈地笑笑：“還是因為邱尹嗎？楊大西太認真了。”趙自料說：“也怪我們，不該慫恿他去追邱尹，邱尹跟你一樣，太優秀了，根本沒把大西放在眼裡。現在大西一副痴痴呆呆的樣子，這樣下去會害了他的。我們寢室小林的病至今沒好，現在大西又是這樣，鬧的大家心裡毛毛的，老覺得好象宿舍裡有什麼古怪，晚上睡覺都不塌實。”
晶瑩一怔，心想：“原來前段時間發生的怪事還沒有結束，這段時間學習緊張，竟給忘記了。”問：“林宜修的病還沒好嗎？”趙自料回答：“是啊，一直時好時壞的，人也越來越瘦了。有時迷糊起來，竟衝我們大喊宿舍裡有鬼，嘿嘿，說實話，我們也害怕，他這樣喊來喊去的，宿舍裡沒鬼也被他喊出鬼了。大西的事情，你能不能幫忙勸解勸解他？你們女孩子心思細密，你又是邱尹的好朋友，也許能幫他解開心裡的疙瘩。”
晶瑩笑笑說：“好的，有時間我一定找楊大西交流，只怕我也幫不了什麼。”趙自料高興的說：“只要你肯幫忙就好，最近他每天都到圖書館二樓上晚自習，從那裡可以找到他。他最近越來越孤僻，也不愛跟我們說話，連上晚自習都是一個人走，我幾次從圖書館裡看到，他都坐在同一個座位上發呆，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晶瑩沉思著點點頭：“他曾幫過我的忙，還沒感謝他呢。我今晚就去找他聊聊。”
吃過午飯，晶瑩一直記著這事，將到晚自習時間，她帶了一本專業課課本，提前來到圖書館二樓。二樓有左右兩間閱覽室，此時尚早，坐了不足三分之一的學生。晶瑩在左側閱覽室門口看到了楊大西。他垂頭坐在閱覽室正中的一張桌子前，面前攤了一本書，眉頭緊鎖，不知是在閱讀還是思考。
晶瑩輕輕的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楊大西抬起頭，剛要說什麼，驀然發現是晶瑩，愣了一下，旋即探頭去看晶瑩身後，當他見晶瑩只是一個人的時候，眼睛裡的神采立刻暗淡下來，問：“你……自己？”晶瑩猜到他想問邱尹，點點頭說：“是啊，我最近沒跟邱尹在一起。”楊大西咳了一下，吃力的笑笑：“那可真巧。”晶瑩問：“什麼真巧？”楊大西低下頭：“沒什麼。”
晶瑩見他低著頭似在埋頭讀書，便不打攪他。學習了一會，再看楊大西，還盯著那頁書，姿勢一動沒動。晶瑩心中暗笑，顯然他眼睛盯著書本，心思卻沒有放在書上，於是說：“出去走一走吧，休息一會兒。”
楊大西點點頭，跟在晶瑩身後，默默的走出閱覽室。來到走廊上，晶瑩隨口問：“你看的什麼書？”楊大西想了想，竟張口結舌，答不出來。晶瑩啞然失笑，又問：“那你在想什麼呢？”楊大西長長吁了口氣說：“也沒想什麼，我心裡鬱悶的厲害，腦子混亂，書也看不進去……哎，我以前不是這樣子的。”晶瑩試探的問：“那是為什麼呢？”
楊大西猶豫了一下，下定決心似的說：“你知道的，晶瑩，也許只有你能幫我……你告訴我，我那麼賣力討邱尹歡心，可她為什麼就是不喜歡我？她有沒有喜歡過我？我怎麼做才能打動她的心呢？”晶瑩看著楊大西，只見淡黃的廊燈下，他的眼神熱切而激動，額前的頭髮在他臉上留下幾道陰影，比之前些天顯得瘦削而憔悴。晶瑩想起邱尹對他不屑的態度，心中暗自嘆息：“情之害人，以至於斯。邱尹原本就沒把你放在心上，你又怎能打動她呢？”問：“你真的那麼喜歡她？”
楊大西以為晶瑩懷疑他對邱尹的誠意，發誓般的說：“我真的愛她。我坐在自習室裡，課本都看不進去，腦子裡想的全是她。我想，如果得不到她的心，我這輩子都不會快樂了。真的，沒有騙你。”晶瑩笑笑說：“既然你這麼喜歡她，打起精神去追她呀，一個人坐在閱覽室裡發呆有什麼用呢？”
楊大西神色一黯，囁嚅道：“可……可她不接受我的邀請，卻跟那個男生……咱們上次在青蘋果遇到的那個男生一起逛街……她為什麼不愛理我，我真的那麼差嗎？”晶瑩心中一動，隱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想：“上次在青蘋果遇到的是魯若燁，看來邱尹與魯若燁一起逛街被楊大西看到了，他才會這樣消沉失落，一副失戀的樣子。難怪最近沒有見到邱尹，原來是跟魯若燁走到一起去了。”想了想說：“感情的事情，是勉強不來的。如果大家沒有緣分，過於執捉就會傷害到自己，時間是治療情傷最好的良藥，你應該將注意力轉到其他地方，多跟朋友同學交流，慢慢就會淡忘這一切的。”
楊大西嘆口氣說：“你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不會明白我的感受。我心裡好痛苦，只怕永遠不會忘記這些的。”晶瑩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搖搖頭。楊大西指了指閱覽室，又說：“這間自習室裡，有一個我和邱尹的共同的小秘密，剛認識那段時間，我們每晚都來這裡上自習。我坐中間，她坐在我旁邊，也就是你今晚坐位置，現在想起來，那是一段多麼幸福的時光啊。”
晶瑩一怔，心想：“難怪趙自料說他每晚都到這裡，原來緬懷往事來了。更可笑的，我坐的竟然是他倆的'情侶專座'，恩，我還是不要坐在那裡了。”想到這裡，忙說：“我今晚還有其他事情，先走一會兒了。你別灰心，如果有機會，我會把你的心思告訴邱尹的。”說完走回閱覽室，取出自己的課本。出來的時候，見楊大西正站在窗前，無言的盯著黑沉沉的窗外，透露出無限的落寞惆悵之意。她心中又起了可憐楊大西的感覺，走到他背後說：“邱尹以前跟我說過，她喜歡擁有筆記本電腦的男生，她跟魯若燁呆在一起，也許因為魯若燁有一台高檔筆記本。”
楊大西一塄：“哦？”呆了片刻，點點頭說“恩。”晶瑩奇怪的看著他，一時不明白他這個含糊的回答代表了什麼意思，見他又轉頭看向窗外，也懶得多問，說：“我先走了。”才走出兩步，突聽楊大西聲音急促的說：“你等等……快過來看，看外面。”晶瑩回身走到窗前，問：“怎麼了？”透過蒙了一層水汽的玻璃，只見圖書館樓前的鵝卵石小路上，飄過一個白色的身影，白色的衣服沒有什麼希奇，校園裡常有穿白色羽絨服的女生，希奇的是在這個大冷的天裡，那人穿的竟是單薄的裙裝，寒風吹動了她的頭髮，在身後颯颯飛揚著。那人似乎感覺到有人注視著她，突然抬頭朝晶瑩二人看來。一瞥之下，晶瑩差點驚叫出聲來，只見朦朧的燈光下，那人的面貌竟跟張邁照片中的女人一樣。
晶瑩衝楊大西大喊一聲：“我走了。”匆匆向樓下跑去。來到外面，卻哪裡有穿白色衣裙的人的影子？剛巧迎面走來兩個男生，晶瑩攔住他們問：“請問同學，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白色衣服的女人，到哪裡去了？”那兩人對視了一眼，搖搖頭說：“沒有穿白色衣服的女人啊。我們沒看到。”
晶瑩一呆，按照常理，才這麼一會功夫，那個女人無論如何不會走遠，但四下裡卻再沒有其他穿白衣的人。她仰頭去看二樓的楊大西，只見楊大西也正隔著玻璃，呆呆的看著她，那個白衣女人竟赫然站在他的身邊，長長的頭髮垂下來，身形一動不動。
異幻驚情31
晶瑩大吃一驚，定睛再看，那女人卻不見了，楊大西隔著窗子衝她搖搖手，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晶瑩松了口氣，心想：“原來是個幻覺。”她走下圖書館前高高的台階，順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硬硬的紙殼，原來是張邁的名片，這才想起兩天沒聽到小耗子的消息了。遠處華燈高照，夜色已濃，料想張邁早已下班，便掏出手機，撥通了他公寓的電話。
張邁渾厚的聲音從話筒裡傳過來：“哪位？”晶瑩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問小耗子呢？張邁的聲音聽起來很開心，笑著說：“他很好，這小傢伙越來越大膽，連我電腦都敢玩了。昨天竟然獨自從家裡跑出去，回來的時候進不了門，在門口坐了一下午呢。”晶瑩笑笑問：“外面那麼冷，他有沒有凍壞？”張邁說：“他身體結實著呢，沒事的……”說著話，話筒裡傳來小耗子的笑聲，中間還夾雜著一個女性吵嚷聲。
晶瑩聽著那聲音耳熟，問道：“家裡有客人啊？”張邁說：“邱尹在這裡呢，她最近常來看小耗子，你怎麼不一起來？”晶瑩一怔，解釋道：“我最近課程比較緊張。等有了空閒，我就去。”兩人閒聊了幾句，晶瑩告訴張邁，她打算給小耗子再買幾件衣服，週末送過去。兩人約好時間，這才互道再見。
晶瑩收起手機，心中有些疑惑：“楊大西看到邱尹跟魯若燁呆在一起，她怎會有閒空常去看小耗子？再者，照料小耗子是自己招來的麻煩，她什麼時候變的這麼熱心了？這小妮子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了。”轉念又想：“邱尹這樣勤快倒省了自己不少事，不然，把小耗子不負責任地扔給張邁，時間久了，還真過意不去。”她見時間還早，掉頭來到學校北門外的商業街，從服裝商店裡買了套童裝，這才回到宿舍。
轉眼即到週末，從自習室回來，晶瑩整理好為小耗子買的衣服，正要出門，突見手機上傳來一條短信：“楊大西瘋了，快來活動室救我，邱尹。”晶瑩大吃一驚，知道活動室是校學生會開會活動的地方，離女生宿舍樓不遠，學生會的骨乾都有門上的鑰匙，邱尹也有一把。放在平時，她本不會在意邱尹這類瘋言瘋語，但這條信息讓她眼前閃過楊大西蒼白呆滯的面孔，心中陡然蒙上一層不祥的陰影。她顧不上更換衣服，匆匆從樓上衝下來。等來到校學生會活動室，只見邱尹正一臉輕鬆的坐在室中，手裡擺弄著一隻嶄新的手機。
晶瑩氣喘吁吁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邱尹揚了揚手，笑嘻嘻的說：“沒什麼，試試新買的手機短信功能，看來還不錯，你五分鐘就到了。”晶瑩哭笑不得，嗔道：“你怎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嚇死我了。”邱尹語帶委屈的說：“我沒開玩笑啊，楊大西真的瘋了。你知道他做了什麼事情？剛才在操場上，他竟然將一台筆記本塞到我手裡，說要送給我。天啊，他是我什麼人啊，要送我一台電腦？”
晶瑩一呆，不相信似的問：“他送你一台筆記本？”邱尹點頭說：“是啊，從包上商標看，是台名牌機子呢，哼，就他那副窮酸勁，誰知道那電腦怎麼來的？我才不要呢。”晶瑩站在活動室中央，腦海里浮出一個若隱若現的白色人影，似乎正在陰陰的冷笑。她打了一個寒噤，不祥的陰影仿佛濃霧般在她心頭彌漫開來，一個聲音在她心底不斷的重複：“壞了，壞了……”
邱尹見她神色凝重，奇怪的問：“你怎麼了？”晶瑩急促的問：“那電腦呢？”邱尹說：“還給他了。沒頭沒腦送人家那麼貴重的禮物，不是瘋了嗎？我怎麼能要？”晶瑩問：“楊大西怎樣了？”邱尹想了想說：“沒怎麼樣呀，我把電腦還給他，就來到活動室給你發了一個信息。誰讓你當初找他安置小耗子呢？都是這事引起來的。你不幫我誰幫我？”
晶瑩搖搖頭，為難的說：“還不只這些，你跟我說過你喜歡有筆記本電腦的男生。那天我在圖書館遇到楊大西，就把這話告訴他了。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停了一下，直視著邱尹的眼睛說：“看來他真的很在乎你。”
邱尹不屑的撇撇嘴說：“在乎我的人多著呢，那又怎麼樣？我才不稀罕呢。”晶瑩嘆了口氣說：“你不稀罕，楊大西卻可憐了，希望他不要出什麼事。”邱尹反問道：“能出什麼事？他又不是小孩子。”轉眼看到晶瑩的手提袋，又問：“你帶的什麼？”晶瑩回答：“給小耗子買了一套衣服，正想送過去，你去不去？”邱尹跳躍的說：“我去，我去。”晶瑩見她興奮的樣子，心中一動，笑了笑問：“你最近常去張邁那裡麼？”邱尹甩了一下頭髮，閃爍其辭的說：“去過幾次，也沒常去，都是順便過去看看。”轉頭見晶瑩笑的意味深長，忙補充說：“我是去看小耗子。”
兩人下得樓來，乘車來到張邁公寓門口，晶瑩按響了門鈴，房間里長久沒有回應。兩人在門口喊了幾聲小耗子，裡面依舊沒有聲響。邱尹納悶的說：“前幾次來的時候，只要一按門鈴小耗子就會過來開門。今天怎麼了？”晶瑩看看手錶，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她掏出手機說：“看來他們不在家，等我打電話給他。”
邱尹攔住她說：“我來給他打。”取出自己的手機，熟練的按下幾個按鍵，然後將手機湊到耳邊，嗲聲嗲氣的說：“是張邁哥嗎？我是邱尹哦，我跟晶瑩在你家門口呢，你在哪裡呀？”晶瑩聽她語氣矯揉做作，不由捂嘴竊笑。平時邱尹講話直來直去，突然這樣溫柔起來，還真讓她適應不了。
邱尹看見晶瑩的笑容，忸怩的轉過身，聲音卻提高起來：“……楊大西生病？我今下午見他還好好的呀。他怎麼了……好的，晶瑩給小耗子買了一些衣服，我們一起帶過去吧，順便也看望楊大西。”
見邱尹收了手機，晶瑩急忙問：“發生了什麼事情？”邱尹說：“他說本來在家裡等我們的，可剛才接到電話說大西洋得了急病，就帶小耗子趕過去了。現在正在路上呢。下午大西洋送電腦的時候還好好的呢，怎麼就突然生病了？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趕這個時候生病，耽誤咱們正事，真是。”
晶瑩聽她指責的毫無道理，抱不平的說：“生病又不能自己做主，誰會先找個好日子啊？再說楊大西的病，難保跟你沒有關係呢。”邱尹問：“跟我有什麼關係？”晶瑩搖搖頭說：“我說不上來，但我覺得你今天拒絕他的電腦，對他一定是個很大的打擊，如果他因為失戀而生病，當然跟你有關係了。”
邱尹不肯服軟，反駁道：“我又沒跟他談戀愛，他自己掉到坑裡，怎能怨我？”晶瑩笑著說：“可那坑是你挖的呀。”
兩人乘車來到校醫院，剛進門口，就見對面走過幾個人，正是楊大西寢室的幾個男生。趙自料走在前面，見到晶瑩二人，衝她們揮了揮手。晶瑩見他們個個臉色凝重，心頭不禁打了個突。幾個人打過招呼，便在醫院門口寒暄了幾句，晶瑩問起楊大西的情況，幾個人的眼神都有些閃爍。晶瑩心中納悶，笑了笑，不再多問。
見趙自料等人匆匆離去，邱尹不悅的說：“你聽他們含糊其辭的，好象大西洋那點毛病裡藏著多大的機密似的。”晶瑩與趙自料有過一點交往，知道他是個開朗有趣的人，心想：“依著趙自料的脾氣，不會對楊大西的病情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他有什麼話不能明確說出來呢？”再回過頭，只見趙自料等人已經轉上了門外的馬路，暮色籠罩在醫院的上空，天地間一片安靜。晶瑩出神的看著，驀然覺得他們的背影異樣的沉重凄惶。
邱尹走了幾步，見晶瑩還在原地發怔，回頭問：“你看什麼啊？”晶瑩遲疑了片刻，問：“你有沒有覺得，今天大街上比以往安靜？”邱尹點點頭說：“我覺得格外陰冷，特別是大西洋寢室里幾個人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仿佛帶著一股冰冷的氣息，真是古怪。”晶瑩一愣，想說她也有類似的感覺，又怕讓邱尹大驚小怪，只好將嘴邊話咽回肚子裡。
異幻驚情32
兩人按照趙自料的指點，準確找到了楊大西的病房，推開門，只見張邁和小耗子正坐在床邊。楊大西躺在床上，雙眼緊閉，似是睡著了。未等開口，邱尹先捂嘴笑起來，張邁奇怪的看著她：“怎麼了？”邱尹拉著晶瑩的胳膊，手指小耗子說：“你看他們倆的樣子。”晶瑩也不禁莞爾，對張邁說：“小耗子跟了你幾天，越來越象你了。”
張邁摸不著頭腦，問：“那有什麼好笑？”邱尹笑著說：“你跟小耗子一邊一個，都愁眉苦臉的，連坐姿都一樣。”張邁苦笑了一下說：“咱們不要吵了大西，到外面談吧。”三人來到病房外的走廊上，晶瑩問：“楊大西怎麼了，前幾天遇到他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呢。”邱尹也說道：“是啊，下午我還見過他呢，很精神的樣子啊。”
張邁面帶憂慮，低聲說：“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本來約好在家裡等你們，誰想突然接到電話，說大西得了重病，我顧不上跟你們打招呼就先帶小耗子過來了，是趙自料打的電話，據他說，我來之前大西一直又喊又叫，醫生注射了鎮靜劑也不管用，直到剛才才安靜下來。我覺得這事有點古怪……送大西來的幾個同學今晚還有重要事情，見他們都好象神不守舍的樣子，我讓他們先回去了。”邱尹說：“是啊，剛才在門口遇到他們了，一個個神經兮兮的，象是見了鬼似的。”她突然又想起什麼，轉頭問晶瑩道：“楊大西會不會也撞邪了？他們宿舍那個小林，不就是撞了邪麼？不知好沒好。”
張邁皺了皺眉，問：“什麼撞邪？”邱尹說：“大西洋沒跟你說過嗎？他們寢室有個同學，晚上出門遇到了古怪東西，回來就生病了，我跟晶瑩還來醫院看望過他呢，就住在隔壁。那些天我跟晶瑩也遇到很多怪事呢，幸虧我倆福大命大，才逢凶化吉。”張邁聽她說的誇張，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邱尹見他神態不以為然，不悅的說：“不信你問晶瑩，我說的都是真的。”張邁搖搖頭：“邪祟之說，不足為信。只是大西病的奇怪，醫生說的也含糊，總讓我心裡不塌實。但願只是一時小毛病，過幾天就好了。”晶瑩點頭說：“咱們不要亂猜測了。我想大西可能受到什麼刺激，一時想不開才這樣。他這個人太實在，容易受到傷害。”邱尹不以為然的說：“他會受到什麼傷害啊？只要他老老實實的，誰會傷害他呢？”張邁看了邱尹一眼，壓低語氣說道：“別這麼說，大西是個單純的男孩子，作為他的朋友，我不希望他被任何人欺負。”
邱尹剛要表示反對，突聽房內傳來一聲大叫，正是楊大西的聲音。幾個人同時一驚，急忙回到病房。只見楊大西蜷縮在被子裡，雙手抱頭，全身都在簌簌發抖。張邁忙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問：“怎麼了，大西？有什麼不舒服麼？”楊大西聽而不聞，雙手緊緊抓著被角，眼睛驚恐的盯著窗外，嘴裡一味的重複著：“不要……不要……”他的腦袋露在外面，可以看到汗水正沿著額頭涔涔而下。
邱尹靠近張邁，畏懼的問：“他怎麼了？好象真的……病的很厲害。”張邁點點頭，似乎想起了什麼，皺眉自語道：“怎麼會這樣……不可能，不會的……不會的……”邱尹聽他連說了兩個不會的，奇怪的問：“什麼不會的？”張邁茫然的看了邱尹一眼，突然回過神來，眼中精光大盛，大聲說道：“不會的！你不要問。”邱尹聽他語氣嚴厲，不是尋常柔和的神態，撅了撅嘴說：“不問就不問，有什麼了不起。”晶瑩看了張邁一眼，暗自惶惑：“張邁一向爽朗厚道，怎麼語氣突然這樣嚴厲？”
一直坐在床邊的小耗子抬起頭，指指窗外說：“有個人，飛出去了。”邱尹心中正沒好氣，捏了捏小耗子的臉，說：“小傢伙，不要跟著瞎起哄。”晶瑩卻是心中一動，在小耗子面前蹲下來，問道：“什麼飛出去了。”小耗子被邱尹無端斥責，知道這些大人不會重視自己，無精打采的說：“人。”
張邁呆了片刻，轉頭對邱尹說：“對不起。”起身倒了半碗水，送到楊大西嘴邊。楊大西在張邁的幫助下，半坐起身體，咕咚咕咚的吞了幾口，然後推開張邁的手，依舊兩眼呆滯，一言不發。
張邁無奈的搖搖頭，重新扶他躺好。幾個人默默的站了一會，氣氛一時有些沉悶。張邁想了想說：“你們先回去吧，我跟小耗子在這裡照看大西。如果需要幫忙，我再給你們電話。”晶瑩知道長時間呆這裡難免不便，邱尹的大嗓門也影響楊大西休息，只好點頭同意。她將買給小耗子的衣服留了下，與邱尹一起離開了醫院。
走在回去的路上，邱尹不滿的說：“今天大家怎麼了，都跟神經病似的，不但大西洋和趙自料他們神神道道的，連張邁也衝我大喊大叫。我明明告訴他大西洋中邪了，他為什麼不相信？還有啊，你怎麼不幫我說話？”晶瑩不解的問：“我幫你說什麼？”邱尹委屈的說：“難道你沒發現他對我一點都不重視？我都說大西洋中邪了，他還是不相信，氣死我了。我們最近的經歷你都知道的呀，怎麼不說出來？。”晶瑩笑笑說：“我覺得楊大西的病與那些事情沒有關係——你幹嗎那麼在意張邁的態度？”邱尹轉過頭，咬咬嘴脣說：“我就是在意。”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走到青蘋果酒家附近，晶瑩伸手向前一指說：“你看那人，好古怪。”邱尹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只見一個穿著怪模怪樣的人，正在青蘋果門口轉來轉去。此時天色已黑，青蘋果門口霓虹燈閃爍，路上往來行人頗多，兩人走到近前，才看清那怪人穿的竟是一件道具般長袍，如同電影裡面的道士服裝，雙手兜在衣袖裡，嘴裡還念念有詞：“就是這裡，就是這裡……恩，又來了，又來了……越來越重了，越來越重了……”
邱尹掩嘴笑道：“是個神經病……”話音未落，那怪人突然跳到她們面前，伸手向她們一指，大聲喊道：“我找到了，就是你們。”晶瑩猝不及防，嚇了一跳，邱尹更是尖叫一聲，緊緊摟住了晶瑩的腰。兩人定下神來，見這人四五十歲年紀，乾瘦的臉上全是深深的皺紋，頭髮梳的整整齊齊，眼神裡正泛著得意的神采，“這次你們可逃不掉了。”
異幻驚情33
可他的眼神瞬間暗淡下來，伸長了脖子在兩人身邊嗅了嗅，著急的說：“又沒了，又沒了。”抬頭看了兩人一眼，疑惑的問：“難道不是你們？為什麼不是你們？”邱尹急忙躲到晶瑩身後，探出臉問：“什麼我們你們，你是幹什麼的？”
那人詭秘的四下看了看，身子湊近二人，低聲說：“跟你們講，這附近有一股……有一股妖氣，我獨家發現的。可別告訴別人，只有咱們三個知道就行了。”邱尹見他一副煞有介事的神情，忍不住撲哧一笑，說道：“原來被你發現了，告訴你，我們兩個就是妖怪，你快讓開。”那人顯然一驚，後退兩步，緊張的嗅著四周的空氣，搖頭說：“不是你們，不是你們，世上根本沒有妖怪，你們在嚇唬我，我好害怕。”
晶瑩見那人神智果然有些不正常，拉著邱尹說：“我們走吧。”兩人剛一邁步，那人竟伸手住她們，涎著臉說：“不要走，我給你們講個笑話吧。”邱尹“哧”的冷笑一聲，轉頭對晶瑩說：“就他這副德行也來這一套，咱們不要理他。”晶瑩見那人雖然打扮古怪，可身上卻是乾乾淨淨，尤其神情誠懇，似乎沒有惡意，低聲說：“聽他說什麼。”
那人見她們沒有拒絕的意思，神情立刻快活起來，眉飛色舞的說：“從前有一個高人……一個高人，恩，什麼是高人呢，高人就是我這樣的人……這個高人在大街上遇到兩個美女，就過去說，我找到你們了，嘿嘿……哈哈……你們猜怎麼著？他認錯人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自己手舞足蹈的笑了一會，突見晶瑩兩人都面無表情的盯著他，不解的問：“你們怎麼不笑啊？難道不好笑嗎？”邱尹憋著笑意說：“不好笑。”那人搔了搔後腦，說：“不好笑？怎會不好笑呢？你們接著聽我講，後面就好笑了。就在那個高人哈哈大笑的時候，身後突然出現一個凶神惡煞，說：'幹什麼，不要在這裡搗亂。'哈哈哈哈……”那人大笑不止之際，周圍早圍上一圈看熱鬧的人，大家見兩個漂亮女孩對著一個瘋子形狀的人，都好奇的聚攏過來。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青蘋果酒家裡走出一個保安摸樣的人，徑直來到那人身後，大聲吼道：“幹什麼，不要在這裡搗亂，滾開。”
那人吃了一驚，嘟噥道：“我講我的笑話，關你什麼事情，走開就走開，幹嗎那麼凶？我是高人，不與你這種'低人'一般見識。”邊說邊晃晃悠悠的走開了。邱尹聽到保安“幹什麼，不要在這裡搗亂”一句，竟跟這“高人”先前說的一模一樣，忍不住格格大笑起來：“這位高人一定也撞邪了，裝神弄鬼的話竟在他自己身上應驗了，太好笑了。”
轉頭見晶瑩還在盯著“高人”的背影，問：“你看什麼？”卻見晶瑩眉頭微皺，臉上現出沉思的神情，猶豫了片刻才答道：“可我覺得，那人也許不是誤打誤撞。”邱尹不以為然的問：“不是誤打誤撞，那是什麼？難道他未卜先知？”晶瑩反問道：“如果是誤打誤撞，怎能說出跟後來那人完全相同的話？而且一字不差？”邱尹一怔，也回過神來，驚叫道：“你是說，他早知道了將要發生的事情才那麼說？天哪，他還說要找我們，又說這裡有妖氣，那是什麼意思？”
晶瑩見她又開始大驚小怪，引來周圍許多目光，安慰她說：“我只是覺得這事有點不可思議，也許根本沒這麼複雜。記得開始你說咱們是妖怪，他好象很害怕呢。看他瘋瘋癲癲的樣子，怎能把他的瘋話當真？”邱尹點頭說：“是呀，如果他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領，幹嗎還要怕那個保安？”她這樣一想，心下頓覺釋然。其實晶瑩的想法卻並非這樣簡單，她內心隱隱不安，卻知道不能再跟邱尹討論這個話題，只好按捺住內心的疑惑，不再言語。
兩人走進校門，晶瑩記起另一件事情，問：“從小耗子爺爺那裡帶回來的書還在嗎？”邱尹點頭說：“在我抽屜裡，我翻了幾頁，裡面翻來覆去講的都是什麼幻質之類的東西，看不懂。”晶瑩點頭說：“那是小耗子爺爺的東西，留給小耗子做個紀念吧。下次去張邁家的時候記得帶上它，請張邁保管更好一些。”邱尹笑著答應道：“好的，擱我這裡早晚給弄丟了。”
兩人在校內分手，晶瑩先去餐廳吃過晚飯，然後回到寢室。才進屋子，張邁的電話便追了過來。晶瑩接通後，只聽張邁聲音低沉的說：“我本來有些事情想問你，只是剛才邱尹也在，不方便多說。你們回去了嗎？”晶瑩聽他語氣嚴肅，聲音卻壓的很低，料想他一定還在楊大西病房裡，答道：“我在寢室裡，剛剛吃過晚飯，你們呢？”張邁說：“我們沒有，我本想帶小耗子出去吃，可大西狀態起伏不定，我不敢長時間走開。大西病的奇怪，醫生說必須找到他生病的原因，才能確定有效的治療方案。這些日子我一直有個疑惑，剛才從大西迷迷糊糊的囈語讓我找到了答案，想向你求證一下。”晶瑩問：“求證什麼？”張邁沉默了片刻，問道：“我想知道，大西的心上人是誰？你還是邱尹？”
晶瑩沒想到他語氣那麼鄭重，問的卻是這個問題，一怔之下格格笑起來，說：“自然是邱尹了，邱尹個性張揚直率，吸引了很多男孩子呢，楊大西追她好久了，你不知道嗎？”張邁在另一端乾澀的笑了一聲，說：“大西是個內向的人，從來沒跟我說過這個，我只知道他喜歡的人必然是你們兩個中的一個，卻不知道是哪一個。剛才聽他昏迷時不斷叫邱尹的名字，我才想到原來這個人是邱尹。”晶瑩嘻嘻笑道：“大西追邱尹的時候可不內向，他們間有好多有趣的故事呢，有時間的時候我說給你聽。”張邁遲疑了一下，問：“你現在能過來嗎？小耗子餓了，我脫不開身，麻煩你帶他出去吃點東西。”聽他因為小耗子為難，晶瑩心中頗感到歉意，忙說：“好的，這本來就該是我的事情，我馬上就到。”
她當即下樓，從校園的飯店裡買了幾樣特色包子和小菜，又到校外的酒店裡打包了一個肉絲湯，分兩個盅盛了，這才提了來到醫院。聽到晶瑩的腳步聲，張邁從病房裡迎出來，見到她帶了如此多食物，心下甚是感激，其實他也早餓了，當下將小耗子從病房內喊出來，三個人坐病房門外走廊盡頭的椅子上，張邁和小耗子因陋就簡，當著晶瑩的面大吃起來。
趁著這個空擋兒，晶瑩把她所了解的楊大西與邱尹的情感經歷講了一遍，當聽到楊大西為了邱尹通宵彈吉他以及雪地獻玫瑰的事情，張邁不禁啞然失笑，最後聽說楊大西為俘獲邱尹芳心，不惜買一台手提電腦送她，卻依舊遭邱尹拒絕，張邁搖頭苦笑，長長的嘆息一聲說：“我這個傻兄弟啊，原來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走火入魔了。難怪他突然找我借錢，原來是為了買愛情電腦。他家裡並不富裕，這一台手提電腦的錢，只怕抵的上他四年的生活費啊。”晶瑩恍然大悟，原來楊大西用來買電腦的錢，竟是借自張邁。
張邁和小耗子風卷殘雲，很快將晶瑩帶來的飯菜掃蕩一光，然後收拾飯盒紙袋回到楊大西的病房。進得門來，只見楊大西側躺在床上，眼睛正直盯著門口，大口的喘息著。張邁慌忙上前扶他躺好，問：“有沒有好些？”楊大西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張邁，急促的說：“快，快去告訴小林……小林，讓他……保重，告訴他……他不會有事的，我們都不會有事的……讓他一定要，要堅強……快，快去，不然來不及了。”
張邁見他語言混亂，深情熾烈，眼睛充滿了血絲，竟是一副瘋狂的神情，不由吃了一驚，轉頭問晶瑩道：“小林是誰？”晶瑩說：“小林是他同寢室的同學，下午邱尹還提到過他呢，前段時間也生病了，曾經住在這病房的隔壁，我跟邱尹來看過他。”說這話的時候，晶瑩突然一陣心驚肉跳，她打了一個冷戰，又說道：“對了，小林的癥狀……跟楊大西有些相似呢。也是……也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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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2 07:16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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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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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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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邁“哦”了一聲，又問：“小林現在怎樣了？”晶瑩一愣，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剎那間的心驚肉跳，正是因為心中閃過了這個問題。她搖搖頭說：“過去好多天了，我不了解他現在的情況，想必該痊愈了吧？”張邁沉思片刻問：“那個小林住在隔壁？他叫什麼名字？”晶瑩點頭說：“是的，他叫林宜修，大家都喊他小林。”張邁見楊大西閉目躺在床上，似是睡著了，說道：“哦，你先幫我看好大西，我馬上回來。”說罷匆匆走出門去。
很快，他又推門而進，神情凝重的說道：“隔壁住了一個老太太，似乎剛剛住進來。她不認識小林。”晶瑩說：“多半已經出院了。下次問問趙自料就知道了。”張邁沉重的說：“趙自料和其他幾個人把大西送來醫院後，神色都很不自然，他們在這裡只呆了片刻，匆匆就走了。我覺得他們似乎有事情沒告訴我。”晶瑩說：“恩，他們應該留個人照顧楊大西才對，也許他們有重要活動。”張邁點頭說：“大西由我照顧就夠了，倒不必麻煩他們。希望趙自料他們明天會來，到時候再問小林的事情吧。剛才聽你說大西與邱尹的感情糾葛，我想大西的病因也就找到了。其實失戀或者單相思是多數人生命中都要經過的坎兒，有些人可以輕鬆的邁過去，有些人卻不可避免的要摔倒。看來大西屬於後者，他投入太深了，才會無法從中自拔。”晶瑩點頭說：“我也是這樣想的，他被邱尹拒絕，一時想不通才會變成這樣子。”張邁點頭說：“那沒什麼了不起的，咱們既然找倒原因，多開導開導他就行了。這個時刻，他最需要的就是朋友的勸慰。”
正在他們輕聲交談之際，突見楊大西翻身坐起，問道：“這裡哪兒？我怎麼在這裡？”兩人見他神色茫然，卻不再是剛才迷亂的狀態，知道他已清醒過來。張邁說：“這裡是醫院，你感覺怎樣？”楊大西愣了片刻，終於記起了什麼，喃喃說：“我怎麼了……唉，為什麼？”他連續嘟噥了兩個“為什麼”，頹然躺了下去，沉沉的嘆了口氣。
張邁走到床前，說：“你在宿舍裡突然暈倒了，是趙自料他們送你來醫院。”楊大西微微點頭，卻不言語。張邁見他神情泫然，知他此刻必然心情鬱悶之極，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楊大西搖搖頭，艱難的說：“沒什麼。”張邁見他依舊對自己的心事諱莫如深，知道如果不趁機點破，更無法解開他的心結，於是說：“我聽說了你跟邱尹的事情，也知道你專程為她買了電腦，她真的對你那麼重要嗎？”楊大西縮了縮肩膀，用手抓緊了被子，喃喃說：“是，我想我是瘋了，我那麼深沉的愛她，可我不明白，我這麼愛她，她為什麼不在意？我……我心裡很難受，我想我好不起來了，沒有她，我一輩子不會快樂……我該怎麼辦？”張邁哈哈大笑：“不會的。你現在心情沮喪是正常的，如果你毫無感覺，那會說明你根本不在意她。遇到這樣的經歷，換做任何人都會象你一樣，時間是治療創傷的最好良藥，只要安心修養，很快會好起來。”
張邁勸慰了他一會，見他依舊神色萎靡，知道他在此時心境之下，這些話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於是又問他想吃什麼，楊大西雙眼緊閉，只是搖頭。張邁無奈，看時間已晚，只好送晶瑩出來，說：“找到大西的病因，就不用擔心了。其實失戀中的人都是這樣，只道自己的愛情是世界上最轟轟烈烈的，卻不知任何一段愛情都是這樣。等他們從痛苦中解脫出來，再回頭的時候，可能就是另外一番感覺了。”
晶瑩點頭微笑，讚許道：：“確實是這樣，可惜沉迷在情愛中的人往往體會不到，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痛苦。”張邁搖頭：“即使體會到了，未必不會痛苦。我算是過來人，這些也是經驗之談了。”
兩人同聲一笑，張邁將晶瑩送到病房樓門口，揮手作別。
第二天是周日，晶瑩照例到圖書館讀書，大學幾年，她幾乎所有周日都是這樣度過。其間休息的時候，她看到手機上多了一條信息：“大事不好，速回電。”落款是邱尹。她對邱尹這種動輒大驚小怪的脾氣習以為常，當下不以為然的撥通了邱尹宿舍的電話，接聽的正是邱尹，只聽她在電話裡喊道：“出大事了，你知道嗎？”晶瑩問：“什麼事？”邱尹回答：“那個小林，記得嗎？就是林宜修，他生病的時候咱們一起看過他，去世了，昨天下午死的。”
晶瑩頭皮一緊，以為自己聽錯了，大聲問道：“什麼？你說什麼？”邱尹重複到：“林宜修死了，就是大西洋同寢室的那個小林死了。”晶瑩此刻聽得真切，急促的問：“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死的？”邱尹說：“聽說昨天下午去世的，我們學院都傳遍了，沒人知道具體死因，好象一直在生病，突然就死了。怪不得昨天在醫院遇到趙自料那幾個人的時候，都失魂落魄的樣子，原來小林就在那之前死的。”
晶瑩呆了一呆，腦海里突然產生一陣世事無常的眩惑，她記起前些天帶小耗子的去看林宜修時，小林還關切囑咐小耗子上床小心，豈料才過了這麼短時間，一個鮮活的生命就徹底消失了。轉念之間，又想起昨晚楊大西的幾句話：“快去告訴小林，讓他保重，告訴他他不會有事的，我們都不會有事的，讓他一定要堅強……快，快去，不然來不及了。”根據邱尹提到的時間判斷，楊大西說這些話時，小林顯然已經去世了，可楊大西在昏迷中說出這些帶有讖言意味的話，又寓意著什麼呢？
這個念頭讓晶瑩心頭彌漫起一片不祥的迷霧，邱尹聽她長時間沒說話，問：“你在想什麼？今天怎麼過呢？”晶瑩迅速回過神，說：“我去醫院找張邁，告訴他小林去世的消息。”邱尹急忙喊道：“我也要去。”晶瑩說：“好的，我們醫院見。”
晶瑩趕到醫院的時候，邱尹竟早到了，原來她從宿舍直接趕過來，路程比晶瑩縮短了許多。張邁正在病房裡走來走去，他神色憔悴，眼神卻依舊堅定，顯然他已知道小林去世的消息，朝晶瑩點點頭，神情裡流露出一絲不經意的憂慮。晶瑩沒有從病房裡看到小耗子，奇怪的問：“小耗子呢？”張邁揉揉額頭，有些疲憊的說：“昨晚，我請一個朋友將小耗子送回公寓了。”既而自言自語般的說：“小林去世了，怎麼這麼巧？”晶瑩不解的問：“巧？怎麼巧？”張邁遲疑了片刻，說：“昨晚，大西一直在呼喚小林的名字，而且，而且……”他重複了兩遍“而且”，似乎深有顧慮，竟沒說下去。
邱尹奇怪的問：“而且什麼？”張邁搖搖頭，說：“沒什麼，大西的病與小林沒有關係，我們已經知道他生病的原因，他很快會好起來的。”邱尹見他含糊其詞，分明不想多說，不再追問，從背包中掏出一本書冊，遞給張邁說：“張大哥，這個給你，是晶瑩讓我帶來的。”
張邁隨手接過來，不在意的問：“什麼？”豈料他一看到書冊封面的幾個字，頓時如被蝎子蟄了一般，臉色瞬間變的煞白，他手一顫，那書“啪”的一聲落到地上，封面朝上，現出“幻質論”三字。
晶瑩二人見張邁神色突變，都感到萬分訝異。只見張邁雙眼瞪視著地上的書，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東西，全身都在簌簌發抖。邱尹上前將書撿起來，不解的問：“你怎麼了，張大哥？”張邁瞠目良久才回過神，聲音顫抖的問：“這，這書哪裡來的？”邱尹將書翻了一下，說：“這是從小耗子爺爺身邊拿來的，有什麼不對嗎？”
35
張邁定定神，重新將書接過來，凝視著封面上的字，喃喃的說：“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怎會……怎會惹上這種東西？”晶瑩和邱尹站在一側，看到他雙手微微顫抖，臉上竟是一副悲傷驚恐的神情，都暗自納悶：“這不過是本古怪的書罷了，何至於這麼緊張？”邱尹心直口快，當即問道：“張大哥，你最擔心的事情是什麼？”
張邁發呆良久，似是從最初的驚慌中冷靜下來，決絕的一笑，咬牙說道：“是禍躲不過，該來的早晚要來，大不了一個'死'字，沒什麼好怕的。”邱尹聽他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反倒嘀咕出這麼句不著邊際的話來，忍不住追問道：“你說的什麼呀，到底什麼事情早晚都要來？”
張邁竭力想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臉上笑容卻極不自然，嘴角抽搐了一下問：“你們聽說過幻質嗎？”見兩人都做了否定的表示，他指了指書頁上的三字：“是的，就是幻質，我原本也沒聽說過這種東西，從前，我一直以為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是災害瘟疫之類，但認識到幻質的力量之後，我的觀點就改變了。災難和戰爭距離我們遙遠而且抽象，但幻質卻真實而具體。當它悄無聲息的降臨的時候，你會感到一種無所不在的肅殺和冰冷，它們的力量強大到無法想象，簡直無所不能無堅不摧，甚至顛倒時空混亂乾坤，你永遠無法判斷它們所製造的一切——你所看到的聽到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最恐怖的是，這種神秘的力量裡充滿了惡毒的殺戮和怨恨……”
邱尹聽他說的認真而又匪夷所思，打斷他說：“那不是魔鬼嗎？比魔鬼還厲害。”張邁神經質的搖搖頭：“不是魔鬼，世上沒有魔鬼神怪。幻質是另一種東西，它比魔鬼更凶殘更強大，這種東西所具有的力量，超出你所有的想象。”邱尹還是無法理解，問：“幻質什麼樣子，有人見過嗎？象科幻電影裡的異形？”張邁一愕，苦笑道：“幻質和異形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幻質本質上是一種意念，它可能沒有任何形狀和思維，永遠無影無蹤，你可以感受它的存在，卻看不到它的樣子。”邱尹不以為然的聳聳肩膀：“那就奇怪了，既然它沒有任何形狀，那它如何怎樣害人呢？它的力量從哪裡來呢？”
張邁愣了愣，搖頭說：“我不知道，據我所知，當前世界對於幻質的研究很少，與它們相關的記錄也往往不準確，即使偶爾出現這樣的記錄，多被認為是鬼神作祟或超自然現象，混雜在各種荒誕不羈的傳說和謠言中，根本無從考察和梳理。我曾認識一個專門研究這種東西的老師，可惜他早已去世了，我對於幻質的所有認識，都來自於他的描述和我後來的經歷。”
邱尹興奮的問：“原來你與幻質打過交道？那到底是種什麼東西？我讓你越說越糊塗了。”邱尹三番五次的打岔，反到讓張邁緊張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他思忖了片刻說：“幾年前，我曾在另外一座城市裡上班，老闆是個酷愛旅遊和冒險的人。有一次，他與幾個朋友到一座神秘的山洞探險，竟全部失陷在裡面，沒有一個人回來。”邱尹又打斷問：“那他們怎樣了？”張邁沉聲說：“死了，全部死在那座山洞裡。”此言一出，連一直側耳傾聽的晶瑩都忍不住叫出聲來。邱尹更是驚聲問道：“啊？全都死了？是……是幻質搞的鬼？”
張邁不置可否的盯著窗外，良久說道：“都死了。我現在的老闆就是當時的老闆的弟弟，除了工作關係，我們私交也很好。與我老闆一同遇難的還有一個小夥子，就是我剛才提到的研究幻質的老師的兒子。那位老師姓杜，我們都喊他杜師傅。為了查清洞中神秘的力量，杜師傅聯合幾個朋友，決定去洞裡尋找他們失蹤的親人。當時，我也是其中一員。”
說到這裡，張邁停了一下，似乎在認真的傾聽著什麼。邱尹著急的問：“後來呢？”張邁站起來，在病房裡走了兩步，繼續說道：“在我們決定出發的那天，杜師傅突然生病了，他病的很奇怪，事先沒有任何徵兆。當我們其餘人登上半山的時候，我們接到電話，杜師傅去世了。杜師傅的死得沒有理由，可他就那麼死了。那次登山是我一生中最驚心動魄的經歷。當時發生的種種異象，都非自然現象，是的……”
他眉頭緊縮，似乎陷入了對往事的深深回憶。顯然那場經歷對他刺激很深，他的聲音開始發抖：“走初，我們遇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那本來是晴朗的天氣，濃霧突然就悄無聲息的掩至了。大霧裡，我們聽到了許多古怪的聲音，那不是人類製造的聲音，也絕不是風聲雨聲，不是任何一種自然界的聲音，那種聲音，那種聲音……”張邁突然停止了敘述，眼睛緊張的在房間裡巡著，仿佛那聲音就在這房間裡。晶瑩和邱尹疑惑的對視了一眼，她們為張邁的神態所感應，內心也不禁泛起一陣陣冰涼的驚懼。
邱尹顫聲問：“張大哥，你怎麼了？”張邁吃力的咽了一口唾沫，繼續說到：“再後來，天就黑了，你們不知道，那時候才是中午，可是天完全黑下來，黑得如同深夜。我們不敢停留，一直在山上奔走。事實上，我們對可能遭遇的情況早有所警覺，因為杜師傅就是專家，他對可能遇到的危險向我們提出過警告，所以對於那些詭異的聲音和後來的種種古怪，我們都視若不見。當時我們認為，只要見怪不怪，那些異象就不會妨礙我們。可是我們萬萬沒有想到，更大的災難還在後面等待我們。天亮之後，天下起雨來，是傾盆大雨，我們帶了雨衣雨傘，於是大家停下來就地避雨。我們避雨的地方是一處山谷，在兩座山峰的中間。突然之間，山洪就爆發了，剛好衝過我們停留的地方，我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同伴落到了水裡，被洪水衝走了。”張邁閉上眼睛繼續說著：“直到現在，我還清晰記得那一幕：他身體浸在水裡，攀著一棵搖搖欲墜的樹幹，他知道自己沒有希望爬上岸了，在他決定放棄的最後時刻，他竟然開心的笑了，笑得那麼輕鬆自然，就象在跟大家開了個惡作劇的玩笑，然後就被衝進山洪裡。從那個時候起，我就一直在想，人活著到底為了什麼？平平淡淡的長命百歲與轟轟烈烈的短暫輝煌哪一個更有意義？那個死在山洪中的朋友叫小岩，我想不出，他怎能在臨死之前笑得那麼得意那麼燦爛？他可以不死的，他年輕自信充滿朝氣……”張邁深深呼出一口氣，繼續說道：“實際上，那邪惡的力量一直在暗中窺視著我們。大雨過後，我們又遭遇了罕見的螞蝗，漫山遍野的螞蝗，不知道從那裡鑽出來，地上，樹上，岩石上，甚至我們的身上，都粘了厚厚的一層，粘乎乎的，拼命吸我們的血……這一切都不是自然現象，絕不是自然現象，其中有一個朋友，因為沒穿雨衣，螞蝗叮滿了他全身，臉都看不見了，整個人變成一個螞蝗球……”
邱尹“哇”的捂住了嘴，尖叫道：“你別說了，再說我要吐了。”張邁木然地閉住了嘴，呆呆的坐回板凳，不再敘說。晶瑩見他臉色陰暗，顯然還沉浸在剛才的回憶中，小心翼翼的問：“你們後來怎樣脫身的呢？”張邁不假思索的說：“同行的人中有一個神奇的朋友，是他幫助我們擺脫了困境。但是，我們從山上下來後查詢了許多資料，所有的記錄顯示我們登山那天天氣晴朗，根本不曾有過濃霧和大雨，更別說什麼山洪爆發。我們也尋訪過山腳下的居民，從來沒人在山上見到過螞蝗。也就是說，那天我們遇到的一切，根本不曾發生過，可我們卻真真切切的經歷過了，不但如此，還搭上了我們一個朋友的生命。”
邱尹插話道：“那不是鬧鬼了？”張邁搖頭，手指書冊上“幻質”兩字：“不是鬧鬼，就是這種東西。”邱尹驚叫道：“天啦，太恐怖了，那小林和大西洋是怎麼回事？”張邁森然道：“我基本可以斷定，是幻質。它們殺死了小林，現在是大西洋也被感染了。它們就在這個房間裡，我看不到它們，但我感覺得到。”邱尹環顧病房一周，驚問道：“你感覺到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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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邁臉色蒼白，神情越發肅穆：“昨天晚上，我請開酒店的朋友將小耗子帶走之後，就聽到一個古怪的聲音。是我曾在山上聽到過的聲音，是的，我一直記得那個聲音，似笑非笑，就在耳邊，卻又聽不真切。大西整個晚上都在囈語，似在同人聊天，含含糊糊的，說了一個晚上。從那個時候，我就有所懷疑。可我不敢承認，我不能想象那種東西會在幾年之後重新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因為那隻意味著一個結局，就是死亡。今天上午，你把這本書遞到我面前的時候，把我心底的僅存的一絲僥倖也擊碎了。我不相信宿命，可我現在很疑惑，為什麼這種幾乎沒人聽說過的東西，會三番兩次出現在我的周圍？”
邱尹小心地問：“依你說的，大西洋不是沒得救了？”張邁呆了半晌，咬牙切齒地說：“它們已經殺害了我兩個朋友，我決不能允許它再殘害大西，除非把我的生命也拿去。”邱尹見他表情堅毅絕決，相信他這話當非虛言，著急的問：“如果真象你說的那麼可怕，那你不是自己送死嗎？”張邁搖搖頭：“無論如何，我不能扔下大西不管，如果我不幫他，他肯定凶多吉少，小林就是先例。我必須要幫助他，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朋友滑向深淵，我做不到。”
邱尹著急的嚷道：“那你連自己的生命也不要了嗎？”張邁微微一笑，柔聲說：“謝你的關心，我從來就沒有懼怕過死亡，那個落水的朋友小岩臨終前的笑更堅定我的信念，若有一天需要我為朋友獻出生命，我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晶瑩聽他們談論的話題愈發嚴重，仿佛生死攸關的災禍已迫在眉睫了，疑惑的問：“事情真的那樣危險嗎？”張邁說：“也不盡然，關鍵在於被感應者的意志，意志越堅強，抵抗力就越強，可惜我們對於幻質的了解太少，大西根本無法抵禦它的進攻，否則也不會象現在這樣了。”邱尹說：“那你幫助大西洋，還不是以卵擊石？”張邁回答：“我還不知道如何幫助大西，但我相信世上萬物都逃不過相生相剋的道理，總會有種克制幻質的辦法。只要不放棄努力，我們就有機會。
邱尹沮喪的說：“那樣的機會不是很渺茫？太可怕了，我們該怎麼辦？”張邁眉峰一挑，堅定的說：“你與晶瑩迅速離開這裡，以後不要再來，在大西病好之前，你們不要與他，也不要與我聯繫，如果……如果……”張邁稍稍沉吟，語氣迅速恢復到剛才的堅定，“如果你們聽說我與大西有什麼不測，麻煩你們通知我的朋友，請他過來為我處理後事。”說著掏出一張紙片，迅速在上面寫下一個人名和一串手機號碼。
邱尹接過來，看清了紙條上的字跡，好奇地問：“陸峰是誰？”張邁淡淡地說：“我好朋友，嗯，也就是我公司老闆。他哥哥就是我剛才提到的前任老闆，與朋友去幽洞探險時遇難了。為了尋找那個洞，我與陸峰等幾個朋友曾一同出生入死，假如他知道我出事，一定會趕過來的。”
他沉思片刻，又在手機上按了幾下，對晶瑩說：“你們先回吧，我給陸峰打電話。”不知因為信號太強還是陸峰使用的話機比較特殊，網絡接通後，陸峰的聲音清晰的從手機裡傳出來，晶瑩與邱尹站在旁邊，也聽得清清楚楚。陸峰的聲音雖然不及張邁渾厚磁性，卻帶了一點南方口音，聽起來柔和悅耳。只聽他在電話裡問道：“最近怎樣，還好吧？”張邁答道：“還好，公司運轉一切正常，雖然現在是淡季，比去年同期，業務量還是有較大的提高。”陸峰的聲音明顯高興起來：“那就好，北方公司能有現在的規模，全是你的功勞。目前北方公司的營業額早已超過總部了，公司這兩年市場份額的增加，很大程度得益於北方公司業務迅猛發展。什麼時候回來，我給你擺酒慶功。”
張邁說：“短期內難回去了，我遇到一些麻煩。公司裡的事情，我會盡快安排妥當。我打電話求你幫我一件事情：假如最近我出現什麼意外，你過來幫我處理一下身後的事情。到時候我有朋友會通知你。”陸峰沒有聽出他話裡弦外之音，問：“什麼麻煩？嚴重嗎？”張邁回答：“嗯，事情有些棘手，還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陸峰聽他不做正面回答，隱約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追問到：“到底什麼麻煩？你說說看。我不一定能幫得上忙，但至少可以為你出出主意。”
張邁說：“事情有點糟，我又遇到那種東西了。”陸峰有些疑惑，遲疑了一下問：“什麼東西？”張邁說：“我們在浮來山遭遇到的東西——幻質。”陸峰聲音陡然緊張起來：“你能確定？”張邁平靜地說：“能。”
陸峰的呼吸突然粗重起來，雖然手機在張邁耳邊，可晶瑩和邱尹依舊聽得清楚，兩人通過話機裡傳出來的呼吸聲，幾乎能想象出陸峰神色突變的樣子。只聽他在話機裡大聲說：“張邁，現在你聽我的，務必在最短時間內趕回來，北方公司我們不要了，就地註銷解散，無論它能給公司帶來多高的利潤和回報。你必須清楚，沒有任何東西比我們的生命更寶貴，現在你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平安回來，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張邁握著話機，苦笑道：“不能，我現在還不能回去。”陸峰幾乎叫喊起來：“為什麼？”張邁回答：“我有個好朋友被感應了，他現在生命危在旦夕，在這之前，他同寢室一個同學已經去世了，如果我現在離開，他一定凶多吉少。”
陸峰沉默片刻，問道：“你打算怎麼辦？”張邁說：“我必須留下來幫助他。”陸峰問：“沒有其他選擇？”張邁反問道：“還記得小岩嗎？當我們面對幻質，共同掙扎在生死邊緣的時候，我們是否有過其他選擇？”陸峰壓低了聲音，執著地問：“你一定要留下來？”張邁臉色鐵青，說：“我不想選擇。”陸峰又是沉默片刻，說：“今天下午就有飛往你那邊航班，我下午四點到達，你到機場來接我。兩個人的力量總比一個人強些，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只有我能幫你。”
張邁一怔，衝話機大聲吼道：“你不要來，千萬不要來……。”話音未落，話筒裡已是一片忙音，顯然陸峰那邊已經掛機了。張邁呆了半響，自語道：“不行，決不能讓你來，沒有必要把你也搭進去。”他抓著手機，不斷地撥了出去，一直是忙音。好容易撥通了，未等他說話，只聽陸峰說：“我已經定好機票，現在就去機場，下午四點你那裡，記得來機場接我。”張邁本想要求陸峰立刻把機票退掉，卻意識到即使自己提出這個要求，陸峰也不會同意，只好沉默片刻，說：“好吧。”
張邁與陸峰的對話，晶瑩和邱尹都一字不漏的聽在耳裡，她們本來對整個事情將信將疑，此刻發現陸峰也是如此緊張，一聽說“幻質”二字，非但要求張邁立即離開這座城市，甚至連為他們帶來巨大利潤的北方公司也甘願放棄，若不是深知其中無比的凶險，他怎會做出這樣毅然決然的決定？兩人對視一眼，也不禁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壓力。
張邁低頭髮了一會呆，突見兩人還站在原地，焦躁的說：“你們怎麼還不走？走吧，趕緊敲開這裡，這件事情你們不要參與。收好那張紙條，必要的時候，你們一定要記得幫我撥打那個電話。”邱尹問：“你的朋友不是馬上就飛過來嗎？為什麼還要我們打那個電話？”張邁一擺手，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會讓他留下來！”
晶瑩輕聲問：“小耗子怎麼辦？”張邁仰天嘆口氣道：“小耗子是個可愛的孩子，我原打算給他創造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現在看來無法實現了。這幾天內，我會託人幫你們尋找一處校外住所，安置小耗子。”晶瑩點點頭問：“那，那本書呢？”張邁一震，剛才在打電話的時候，他隨手將書塞到了衣兜裡，現在被一言提醒，才意識到那將是他了解幻質的重要資料，他小心地將書從衣兜裡掏出來，問：“這書到底哪來的？”
邱尹嘴快，搶先將書的來歷敘述了一遍，雖然她說的簡單，但大致過程卻基本講清楚了。張邁凝眉沉思道：“小耗子的爺爺……老耗子，怎麼會有這樣一本書？說死就死了……這事只怕也……”他語氣一轉，溫和的說：“這本書我先留下來研究一下，你們回去吧，小耗子的事情我會派人安排妥當，然後通知你們的，如果我和大西能安全的度過這次難關，一定再請你們喝酒。”晶瑩看了一下表，問道：“已經中午了，你打算怎麼吃飯？”張邁搖搖頭：“我不餓。”他此刻心亂如麻，自是毫無吃飯的胃口。晶瑩點頭走出去。邱尹跟在她身後，大聲問道：“我們就這麼走了，太不夠意思了嗎？”晶瑩一笑，低聲說：“我們給他買飯去。”邱尹跳躍道：“好啊，我早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湊近晶瑩又說：“張邁的樣子好可憐，我們幫幫他吧。”
晶瑩一笑問：“什麼時候對張邁這樣關心起來？”邱尹得意地說：“不是早告訴過你嗎？我喜歡上他了。他事業有成，又有錢又有魅力，正是我垂涎已久的那種男人，不許跟我搶哦。”晶瑩知道她在說笑，刮了刮她鼻子說：“沒羞。”既而說：“聽他剛才談論幻質，似乎真的很有危險，竟然連後事都安排好了。”邱尹點頭說：“是啊，我覺得這事太不可思議，可能是他自己嚇唬自己，可一想到他緊張的樣子，我心裡就很恐慌，幻質真的那樣可怕嗎？哎，我們陪他去機場接朋友吧，反正下午沒別的事情。”晶瑩欣然同意：“好啊，我也是這樣想的，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小耗子時旁邊那個乞丐嗎？我總覺得事情或許與他也有關係呢。”邱尹矯舌道：“天啦，你還記得那個乞丐帥哥啊？”
兩人在快餐店吃罷中飯，然後給張邁買了一個盒飯和兩個小菜，回到醫院。
推門進入病房，只見張邁如同泥塑一般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的盯著地面，姿勢竟然還保持著她們離去時的樣子，聽到有人進門，這才抬起頭來。見二人去而復返，奇怪的問：“你們怎麼回來了？”及見到二人手中的飯盒，旋即明白，原來她們為自己送飯來了。
楊大西始終在昏睡，沒有轉醒的跡象，晶瑩見他睡夢之中，臉頰竟凹陷進去，似乎比昨日瘦了一圈，問：“要不要喊大西一起起來吃？”張邁搖搖頭：“不必了，醫生來看過了，說暫時不要打擾他。”
張邁悶頭吃了少許米飯，將飯菜推開說：“夠了，謝謝，你們回吧。”晶瑩問：“小耗子中飯怎麼吃？”張邁被一語驚醒，拍拍腦袋，歉意的說：“不好意思，今天頭腦昏昏沉沉，竟把小耗子忽視了。”說著，撥通了一個電話，委託那人給小耗子送些午飯去。聽口氣，對方顯然是他一個親密朋友。
午飯過後，張邁又多次催促兩人離開，兩人早打定主意，只是吱吱唔唔敷衍塞責，卻遲遲不動身。張邁神思恍惚，自是無心強求，便由得她們呆在這裡。幾個人枯坐到下午兩點，張邁站起來說：“走吧，我要去機場，順便送你們回去。”
三人上了車，邱尹說：“我們倆商量好了，跟你一起去機場。”張邁問：“你們去做什麼？”邱尹笑著回答：“去見識一下你的老闆啊。”張邁搖搖頭，將車開到交大校門口，說：“我所要面對的局面吉凶莫測，你們不必同我一起犯險，我不能害得連你們也搭進去。”晶瑩說：“這件事情我們也有份，如果當初不是因為我們請楊大西幫忙，也許他不會是現在的樣子。你朋友說的對，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量，我們希望能幫助你。”
陸峰見她倆都無下車的意思，也不再勉強，掉轉車頭向城郊機場駛去。一路上，張邁靜默無言，氣氛頗為沉悶。邱尹無話找話，便始終得不到他的回應，邱尹並不氣餒，依舊興致勃勃的說著：“張大哥，你車開的真穩，你遭遇到這麼恐怖的事情，還能鎮定自惹處變不驚，真了不起。”張邁苦笑一聲說：“其實我現在怕的要命，你信不信？”邱尹見他終於答腔，格外興奮，嬌聲嬌氣地馬屁道：“我才不信呢，張大哥一副大將風度，一定是成竹在胸臨危不亂的。”
張邁突踩剎車，讓車在路邊停穩，伸出右手說：“你看我的手。”晶瑩和邱尹都不明其意，再看他高舉著的手，竟在微微的顫抖。兩人這才明白，原來張邁突然停車只是為了證明他的話並非玩笑，邱尹慌忙安慰他說：“張大哥，你別擔心，一定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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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機場停車場停穩後，距陸峰到達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張邁下了車，說：“你們等我一會，不要離開車子。”說罷，大步朝候機大廳走去。
邱尹看著他走遠，回頭對晶瑩道：“我越想越覺得古怪，張大哥不象是膽小的人啊，怎會害怕成那樣子？”晶瑩咬咬嘴脣說：“我不相信有什麼幻質，如果真的有幻質，怎麼從沒見書上寫過？”邱尹反駁道：“小耗子爺爺那本書不是寫著嗎？”晶瑩說：“那只是本普通印刷品，又不是正規出版社出的書籍。”邱尹想想說：“可我相信張大哥的話，既然他說有，就一定有的。”晶瑩聽他一口一個張大哥，叫得親切無比，忍不住笑著說：“你什麼時候把張大哥奉為神明了？還記得那張照片嗎？人家可是有心上人的。”
邱尹撅撅嘴說：“別跟我提那張照片，那張照片有鬼……”說到這裡，她突然住了嘴，驚懼的問：“那張照片會不會就是幻質呀？我親眼見過照片裡的人出現在我眼前，跟鬼一樣的。記得嗎，就是第一次從張大哥家回來的晚上。對了，那天晚上，我們不也聽到一個鬼叫一樣的笑聲嗎？天啦，那一定是張大哥聽說的幻質，我們也見識了過了。”
邱尹的話讓晶瑩一驚，她記起那天晚上確實聽過一個古怪的笑聲，心想：“邱尹說的有道理，莫非真的有幻質？”邱尹見她半天沉吟不語，推開車門說：“我這就告訴張大哥去。幻質就在他錢包裡，太危險了。”晶瑩笑著拉住她說：“張邁不是讓你在車裡等他嗎？你到哪裡找啊？再說如果照片就是幻質，他怎會沒有察覺？”
邱尹將邁出的腿又收了回來，想想說：“那張照片肯定有古怪的，我的直覺一向很準。”兩人正說著，突見張邁衝著這邊招手，忙從車裡出來，走到張邁身邊。張邁盯著天空，輕聲說：“陸峰到了。”轟鳴聲中，一架波音客機正由遠而近。
很快，乘客從機場出口涌出來，人流當中，一個年輕人快步而出，朝三人走過來。張邁迎上去，兩人的手緊緊握到一起，晶瑩和邱尹對視了一眼，知道這就是陸峰了。只見陸峰面色白淨，身著厚厚的棉衣，看起來比張邁還要年輕些。他鬆開張邁的手，微笑道：“早到了嗎？謝謝你大老遠過來接我。”張邁盯著陸峰，語氣低沉地說：“我不是來接你的。”陸峰驚訝地問：“哦？”張邁從衣兜裡掏出一張機票：“我是來送你回去的，你原本就不該來。”見到機票，晶瑩和邱尹恍然大悟，原來剛才張邁下車，竟是為陸峰買回程機票去了。
陸峰臉上笑容緩緩散去，他接過機票，說：“當初你陪我上浮來山，情形比現在凶險百倍，我們不也平安挺過來了？你可以為朋友留下來，我又為何不可，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張邁搖了搖頭：“情況不一樣，你現在有曉璐，不能不替她考慮。”陸峰將機票一撕兩半，說：“這事與曉璐沒關係，她會理解我的。”
張邁見陸峰隨手撕掉了機票，想阻攔已經來不及，不禁愣了愣，呆立在當地。邱尹見兩人神色凝重，誰都不肯退讓，忙從後面轉過來，笑嘻嘻地說：“張大哥，這位是誰，怎麼也不給我們介紹一下？”陸峰早注意到張邁身後跟了兩個女孩，微微笑道：“我叫陸峰……”話音未落，他的眼神突然定在晶瑩的臉上，驚訝地問：“你……你不是晶瑩嗎？”晶瑩笑了笑問：“您認識我？”經常有一些陌生人喊出她的名字，晶瑩早已習以為常，不過那些人多是本校同學或學校周邊的人員，諸如青蘋果酒家的白丹等。但剛從另外一座城市趕來的陸峰也準確喊出她的名字，不由令她倍感好奇：“您怎知道我的名字？”陸峰卻不回答，回身抓住張邁的胳膊，興奮地問：“原來你已經找到她了，怎不早告訴我？”
張邁看了晶瑩一眼，茫然問道：“晶瑩？她是晶瑩？你……沒認錯？”這話一出，不但陸峰，連邱尹和晶瑩也被鬧糊塗了。張邁與她們交往這麼久，自然早知道她是晶瑩，何來這麼一問？邱尹在旁邊嚷道：“她當然是晶瑩，發神經呀你？”
張邁拍拍腦袋，失笑道：“是的，是的。我早該想到的，難怪我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眼熟，只是被其他話題打岔，沒有追問下去。”他頭轉向晶瑩，說：“原來你就是晶瑩，嗯，多虧剛才沒有下車，不然我們要錯過了。”晶瑩笑了笑，想起初次與張邁見面的時候，他確實曾說過眼熟之類的話，當時還被邱尹嘲笑了一番。現在看來，他關於眼熟的話倒並非完全是空穴來風了。只是自己怎麼也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與這兩人交往過。
張邁的情緒明顯的好轉起來，他不再理會被陸峰撕掉的機票，也不要求他立刻返回了。為陸峰介紹過邱尹後，招呼大家上了車，然後飛快駛離了機場。
坐在車上，邱尹問道：“剛才你們講了半天我也沒明白，你們到底怎樣認識晶瑩的呀？”張邁坐在駕駛位置上，悠然說：“話說起來就長了。只怕連晶瑩也不知道吧？”晶瑩點頭說：“是啊，我一直覺得奇怪，不記得以前見過你們。”張邁笑道：“咱們找個吃飯的地方，一起為陸峰接風洗塵，到時候我再把其中因果講給你們聽。既然晶瑩在這裡，事情也許沒那麼嚴重。”
邱尹聽說一起吃飯，高興地問：“我們去哪裡吃？”張邁笑笑說：“陸峰是我的老闆，我們去的地方可不能太差了。你有沒有什麼好的酒樓推薦？”邱尹說：“我只知道我們學校門口的青蘋果酒家不錯，其他的可就不清楚了。”陸峰顯然是個隨和的人，欣然說：“好，那就去青蘋果酒家好了。”
邱尹想了想說：“要不，還是別去那裡吧？前次我們在青蘋果吃飯，遇到一件古怪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後怕呢。”張邁問：“什麼事情？”邱尹說：“晶瑩更了解事情經過，她全見到的，讓她給你們說吧。”晶瑩知道邱尹想說清蒸活魚的事情，當即將上次的經歷詳細的說了一遍。張邁與陸峰聽說一條熟魚重新活了過來，疑惑的交換了一下眼色，張邁說：“這事可古怪，我們今天就去青蘋果，再要一道清蒸活魚，看它能不能真的活過來。”
他們到達市中心的時候，天已黑下來，張邁先將車開到公寓樓下，將小耗子從樓上帶下來，然後驅車前往青蘋果酒家。小耗子一上車，張邁就讓他喊陸峰叔叔，這個稱呼立刻引來邱尹一陣抗議，她始終對小耗子喊張邁叔叔卻喊自己姐姐耿耿於懷。可惜她的抗議得不到小耗子的認可，小耗子悶著頭，含糊不清的叫了一聲叔叔後，又衝她叫道：“姐姐。”
幾個人上了樓，只見大廳裡食客尚少，因為不到就餐時間，大部分座位都空著。服務員將他們引到一處臨窗的雅座，將菜單遞過來。張邁看也不看，先要了一個清蒸活魚，然後將菜單遞給陸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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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峰點完酒菜，指指小耗子問：“這小孩子是誰？”張邁以下巴頦示意，說：“是這兩位小姐從大街上撿來，叫小耗子，暫時跟我住在一起。”他親昵地摸了摸小耗子腦袋說：“小傢伙跟我很對脾氣。他爺爺剛去世，無家可歸，就住我這裡了。”邱尹插嘴道：“他是個小乞丐，我們打算收養他呢，把他培養成跟你們一樣的帥哥。”陸峰笑了笑，對張邁說：“仔細看去，他長得跟你很象呢。”張邁哈哈笑道：“大家都這麼說啊，要是我有這麼個兒子，哈哈……那該多美啊。”話題一轉問：“曉璐還好吧？”陸峰微微一笑，說：“她很好，我快要做爸爸了。”張邁一怔，旋即笑道：“恭喜恭喜，原來馬上當爸爸了，真讓人羡慕。還有多久？”陸峰說：“已經五個月了，明年上半年就該出世了。”
張邁突然皺起眉頭，神色憂鬱地說：“那你更不該來這裡，曉璐知道你此行的原因嗎？”陸峰搖頭說：“她知道我來這裡。不過我只推說是緊急出差，沒對她講具體原因。如果她知道我來的目的，也一定會支持我的。我只是不想讓她擔心。”他頭轉向晶瑩：“晶瑩，這次麻煩還需要你多多幫忙，如果沒有你相助，很難預料將會有什麼結果。”
晶瑩明白，陸峰所言的麻煩，其實在他和張邁心目中意味著極大的凶險，雖然晶瑩並不完全相信所謂幻質之說。根據張邁和陸峰在電話裡的交談，顯然他們都毫不懷疑那將直接威脅著他們的生命安全。但為了朋友，他們都能毫不猶豫地留下來，這份情誼著實令人敬重。晶瑩本來就沒什麼顧慮，此時更隱約覺得這事與她有某種說不清的關係，當下不假思索地點頭答應：“您別客氣，只要幫得上忙，我一定盡力配合你們。”
陸峰點點頭，感激地說：“那就好，我代表張邁和曉璐謝謝你。”邱尹聽他們多次提到曉璐，好奇的問道：“曉璐是誰？”張邁代陸峰答道：“曉璐就是陸峰的夫人，馬上要做媽媽了。說起來，曉璐對晶瑩應該也很熟悉呢。”
晶瑩不解地問：“那怎麼會呢？曉璐嫂子怎會知道我？”說話之間，服務員早將茶水端上來，張邁給每人都添滿了杯子，然後悠然說：“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我們有一個朋友，你一定認識。”晶瑩問：“誰？”張邁神秘一笑：“朋靈，你認識吧？”
聽到朋靈兩個字，晶瑩頓時一震：“朋靈？你們……是他的朋友？他在哪裡？”張邁和陸峰交換了一下眼神，問：“你也沒有他的消息？”晶瑩點點頭：“我好多年沒有見過他了，自從他退學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你們怎會認識他？”
陸峰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低聲對張邁說：“看來事情沒那麼順利。”張邁不置可否的飲了口茶水，對晶瑩說：“幾年前，我們和朋靈有過一段交往，那時你們還在讀高中呢，轉眼就這麼多年了。”邱尹晃了晃晶瑩的胳膊，興奮的說：“朋靈就是你的初戀情人吧？怪不得他們認識你，竟然這麼巧。”晶瑩臉色微紅，說：“什麼初戀情人啊？我們是同班同學，我……我……他並不喜歡我。”
陸峰本來低著頭，聽到這句話，抬起頭問：“你怎知道他不喜歡你？你喜歡他嗎？”晶瑩將頭轉向窗外：“我那時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得，其實現在也不懂得。他老是一副嘲弄的神氣對我，也不大理會我，而且還……變戲法嚇唬我，我想他一定不喜歡我，不然他不會那樣子。其實我一直記著他，我……他總是那麼一副不愛理人的神氣，他不喜歡我的。”陸峰笑了一笑說：“原來你不知道他的心意。呵呵，年輕人的心事，總是你猜我我猜你，其實誰也沒猜透對方的心。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但有一點我深信不疑：他愛你，非常愛你。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永遠無法想象他對你的愛有多深。”
晶瑩抬起頭，疑惑的看著陸峰。陸峰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你在奇怪我怎麼會知道，其實這事張邁也知道，我們都是見證人。如果當初不是利用了朋靈對你的愛，我們也許不會活到現在。是他救了我們的命，或者說，是你們的愛情救了我們的命。”
張邁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也這樣認為。其實事情的經過我已給你們講過一些，只是沒有提關於朋靈的事情。”邱尹說：“就是你們遇到山洪和螞蝗的事情吧？”張邁說：“沒錯。那次，朋靈也是我們同行的人之一。”
正說著，服務員已經將酒菜端上來，兩位女孩與小耗子只喝飲料，張邁給陸峰倒滿了酒杯，又給自己倒了小半杯，說：“你剛剛到，今晚多喝點，我一會要開車送你們，晚上還得去照看大西，不能陪你多喝了。”陸峰問：“大西是誰？”張邁說：“就是那位被感應的朋友，叫楊大西。他現在的情況很危險，還在醫院裡，需要人照顧。”陸峰點頭說：“等會我陪你一起去。”
邱尹一轉臉，看到服務員又端著盤子走過來，立刻叫道：“清蒸活魚，清蒸活魚上來了。”盛魚的盤子一擺到餐桌上，頓時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張邁站起來，用筷子小心的將魚身翻了過來，濃郁的鮮香氣息飄散開來，只見那魚好端端的躺在盤子裡，並無什麼異樣。邱尹伸筷撥了一下魚頭，那魚依舊一動不動，於是從魚身上夾下一塊魚肉，她自己不敢吃，卻送到小耗子面前。小耗子也不動筷，伸手將魚肉抓起來，毫不在意的送到嘴裡。
陸峰也夾了一塊送進嘴裡，吃完了，點點頭說：“做的不錯，挺香。”邱尹緊盯著小耗子，直到他將魚肉有滋有味的吃進肚裡，才失望的嘟噥道：“哎，這魚怎麼不活了？”
幾人共飲一杯後，邱尹問：“剛才的故事還沒講完呢，朋靈到底怎麼救了你們呢？”張邁吃了一口菜，說：“上午我跟你們講過，我們探尋幽洞時，路上遭遇許多詭異莫測的事情。其實早在我們籌劃登山之初，杜師傅就預見到那將是一次凶險的旅程，所以他說需要找到一個人，一個具有超能力的年輕人。當時杜師傅告訴我們，那年輕人是世界上真正的唯一的超人，只要他同意陪我們上山，就能確保我們行程無虞。”說到這裡，見邱尹撇了撇嘴，知道她對超人的說法不以為然，笑笑說：“其實當時我們也不相信所謂超人之說，但既然杜師傅這麼說，我們也就姑妄聽之了。”
陸峰突然打斷他說：“不對，我可從來沒有懷疑過杜師傅的話。”張邁笑了笑：“我雖然同樣尊重杜師傅，這事情卻過於匪夷所思，一直對那些話將信將疑的，直到親眼見到朋靈的神奇，才真正相信了他。”邱尹驚奇的問：“杜師傅說的年輕人原來就是朋靈？他……他怎會是超人？”
張邁看了晶瑩一眼，說：“杜師傅解釋過朋靈的來歷，原來他是幻質與人類的結合體，從根本意義上講，朋靈甚至不能算做完全人類，所以我們認為他是一個超人。”聽到這裡，晶瑩突然“啊”的一聲捂住了嘴，喃喃說道：“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不是人……”邱尹驚奇的問：“他跟你說過他不是人嗎？這事聽起來好怪異。”
晶瑩用手背在眼睛上擦了一把，輕聲說：“他說過的，我以為他做了什麼錯事，才責罵自己不是人，原來他真的……真的不是……”張邁問：“他還說過別的嗎？”晶瑩搖搖頭：“我不記得了。為了讓我相信他不是人，他曾故意在我面前突然消失。不知道為什麼，那天晚上我一直很緊張，在他突然消失的一刻，我已經相信他不是人了。當時我有個荒唐念頭，如果不是人，那一定是鬼了。我心裡充滿恐懼，轉身就跑出來，他送我的時候，我看見他臉色白的嚇人，他站在我後面，眼神悲傷絕望……到現在，我還記得他的眼神。”
陸峰嘆口氣說：“你傷他心了。有天晚上，我們送他回學校的時候，在學校門口，看到你跟另一個男孩子在一起。記得當時他問我們：為什麼生命這麼痛苦？如果不是內心傷疼到極點，他怎會這樣的疑問？其實，他是一個敏感細膩的男孩子，命運跟他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讓他身陷其中，永遠都無法超脫，所以他才鬱郁寡歡，難以合群。”
邱尹驚嘆道：“做超人多威風啊，那有什麼痛苦？”晶瑩黯然說道：“其實很快我就知道我錯了，朋靈好端端的，怎會是鬼呢？那時我沒聽說過幻質，他喜歡玩魔術，我想一定因為他不喜歡我，討厭我，才故意變魔術來嚇唬我。那段時間我情緒非常低落，才與另一個男同學關係密切一些，你們在學校門口遇到的可能就是另一個同學。”
陸峰搖搖頭說：“朋靈不會討厭你的，如果他心裡沒有你，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不知張邁有沒有講過，那次登山出發之前，杜師傅曾託人交給我們一張紙條？”張邁插話道：“我沒跟她們講這件事情。”陸峰點點頭，說道：“說起來，那張紙條就有點類似與傳奇故事裡的錦囊妙計，杜師傅囑咐過我們，不到最危急時刻，不能打開紙條。可惜我們遭遇第一次危機，也就是山洪爆發的時候，情形過於倉促，我們忘記了那張紙條，以至搭上了一個叫小岩的朋友的生命。很快我們又遇到了第二次危機，受到無數螞蝗的致命攻擊，這次我們及時打開了紙條，你們猜上面寫的什麼？”
晶瑩和邱尹同時問道：“什麼？”陸峰答道：“只有兩個字，是一個人的名字。”邱尹著急的催問道：“到底誰的名字？你別賣關子了。”陸峰緊盯著晶瑩的眼睛，加重語氣說：“你的名字，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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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2 07:19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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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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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異幻驚情40
邱尹轉頭看了晶瑩一眼，驚奇的問：“怎會是她的名字，那有什麼用？”陸峰答道：“開始我們也不明白，後來才漸漸猜到原因。實際上，朋靈在登山過程中並沒有如我們先前判斷的，給予我們有益的幫助，他甚至眼睜睜看著小岩被捲入洪水都無動於衷。後來我們才意識到，原來他的心智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控制了。在最危急的時刻，是晶瑩的名字震開了他的心扉，讓他解除了螞蝗以及後來的種種危機。你們想，如果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情，晶瑩的名字怎能撼動他的心靈？”
邱尹睜大眼睛說：“即使有刻骨銘心的愛情，也不至於看到一個名字就震撼啊，晶瑩的名字又不是青天霹靂。”陸峰笑了一笑：“有時候，愛情能令人發狂的。當人處在相思的煎熬中欲罷不能的時候，眼前哪怕只是閃過情人的名字，也足以讓他心驚肉跳目瞪口呆。呵呵，你知道，愛情是最令人琢磨不透的感覺。”
邱尹聳聳肩膀，說：“不知道，沒有體驗過。晶瑩，你體驗過嗎？”見晶瑩木然無語，推了她一下問：“發什麼呆呢？”晶瑩回過神來，茫然問：“什麼？”邱尹嘆口氣說：“你當然體驗過了。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就知道了。”
就在大家議論朋靈這段時間，小耗子早把那條清蒸活魚吃掉大半。張邁見氣氛有些沉悶，忙舉起筷子招呼大家吃菜。晶瑩握著筷子發呆良久，終於嘆口氣，幽幽的說：“事情早過去這麼多年了，即使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又能怎麼樣呢？我連他現在在哪裡都不知道。”邱尹吃了口菜，附和道：“對啊，後來朋靈到哪裡去了？”
陸峰看了晶瑩一眼，緩緩的說：“從山洞裡出來後，朋靈……沒有下山，他從懸崖上……跳下去了，我們再沒有找到他。”晶瑩一驚，顫聲問：“懸崖？他怎會從懸崖上掉下去？”邱尹跟著問：“那是不是摔死了？”
陸峰搖頭說：“不是掉下去的。是他自己跳下去的，我看得很清楚，他站在懸崖邊，縱身一躍，就消失了。那懸崖很高，普通人摔下去，絕沒有活命的道理。我們下山後，立刻趕到懸崖下搜索，可沒有發現他的屍體。後來我們又帶人去找過幾次，都一無所獲。他的生死至今是個謎，朋靈不是普通人，我相信他還活著，生活在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地方。”
晶瑩噓了口氣，喝了一口飲料，突然急促的說道：“我想起來了，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他從懸崖上掉下來……”邱尹也興奮的說：“對了，你跟我說過的，就在咱們遇到那個跛腿乞丐之後，你說過那乞丐很象朋靈的。”
張邁疑惑的問：“跛腿乞丐？什麼跛腿乞丐？”邱尹說：“就在我們第一次遇到小耗子那天，也見到一個乞丐，很年輕，腿瘸了，晶瑩一見到他，就失魂落魄的說那乞丐長的象他初戀情人，眼都看直了。”晶瑩嬌嗔道：“人傢什麼時候眼直過？你不要亂說。那個人穿的破破爛爛的，長相很象朋靈，可能巧合罷。”
幾人邊吃邊聊，氣氛漸漸融洽起來，張邁記掛著醫院裡的楊大西，埋單之前，又吩咐服務員做了兩個小炒，以便帶回去給楊大西吃。邱尹一直悄悄關注著那條清蒸活魚，可惜那隻魚幾乎盡數落進了小耗子的肚皮裡，始終沒有出現異樣。晶瑩因為朋靈的消息心情激盪，失去了吃飯的胃口，草草吃了一點青菜，不再多吃。
此時餐廳裡食客早已爆滿，觥籌交錯，人聲鼎沸。喧囂聲中，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哎呀。”這聲音突兀奇怪，竟讓滿大廳的人聲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轉頭去看，原來服務員送菜的時候碰到一個食客，湯汁濺了那人一身，怪叫聲正是那人發出來的。
邱尹坐的方位衝著大廳中央，她一眼看清那人的正面，立刻抓住晶瑩的胳膊，叫道：“快看快看，是我們上次遇到的高人啊，又跑來裝神弄鬼了。”晶瑩抬起頭，果見正是昨晚給他們講笑話的所謂高人。只是今天打扮變了，穿了一件皺皺巴巴西裝，脖子上扎了一條灰不溜湫的領帶，神情裡透著古怪滑稽。那件西裝本來就不筆挺，又被澆上一片菜湯，顯得髒兮兮的陳舊難看。那服務員嘴裡連聲說著對不起，放下盤子，手忙腳亂的幫他擦拭。高人哭喪著臉，呼天搶地般喊道：“天啊，我的衣服啊，你們酒店那啥眼看人低，嫌我衣服難看不許進門，我好容易借來一套西裝啊，卻給你們弄髒了，這可讓我怎麼見人啊？”大廳裡頓時傳來一聲哄笑。
那服務員神色窘迫，輕聲說道：“對不起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您將衣服脫下來，我們幫您乾洗一下。”高人停止吵鬧，疑惑的問：“真的？”服務員點點頭。高人想了想說：“那好，"伸手就將西裝扒了下來，他這一扒衣服，立刻又引來一陣哄堂大笑，連服務員也不禁"撲哧"笑出聲來，原來高人西裝裡面穿的還是那件灰色長袍，領帶系在長袍外面，竟是為了遮掩袍子用的。長袍的下半身塞在褲子裡，褲子上系的卻是一根麻繩，樣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高人見所有人都在笑他，慌忙又將西裝穿上，吵道：“不洗了，不洗了。這個主意不好，換個辦法。”服務員問道：“先生您想怎樣？”高人想了想說：“那你聽我講個笑話吧，等你聽完了，這事就不追究了。”服務員摸不著頭腦，為難的說：“對不起先生，我們現在正在上班時間……”高人立刻叫道：“你不想聽，那就陪我衣服，不，把你們經理喊來，我要給他訓話。”
服務員滿臉尷尬，囁嚅道：“我們經理……那您還是講笑話吧。”高人立刻快活起來，得意的說：“早說嘛，我講的笑話最有趣了。從前……”大家見這人言行近乎瘋狀，把無聊當成有趣，立刻興味索然，餐廳裡的喧囂聲又大起來，壓住了高人的聲音。
張邁聽邱尹認識高人，隨意問道：“這人什麼來頭？”邱尹笑嘻嘻的說：“這傢夥自稱高人，昨晚對著我們裝神弄鬼，結果那些鬼話在他自己身上應驗了，可搞笑了。”晶瑩早對高人懷有疑慮，此刻聽張邁問起，便將昨晚的遭遇詳細講了一遍，末了說道：“我有種模糊的感覺，這人不象誤打誤撞說出那番話來，如果那樣，實在太巧合了。”邱尹說：“晶瑩認為他能未卜先知呢。”
張邁笑笑說：“這可邪門的很。自從了解到幻質這種東西后，我相信世界上必定存在無數我們難以理解的事情，也許這人真的有些門道。”
幾個人坐在窗邊，悄悄關注著餐廳中央。只見高人眉飛色舞的說著什麼，邊說邊自顧自的笑個不休，服務員則滿臉通紅的站在旁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顯然她以為聽完高人的笑話就能了結，豈料高人的笑話非但不好笑，反而喋喋不休沒完沒了，她幾次打斷高人，都被他擺手拒絕，她著急自己的工作，又不敢觸怒他，只好勉強的陪著笑臉，其實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酒店裡有人意識到麻煩，早將這事匯報給了白丹。很快就見白丹出現在樓梯口，他一眼看見高人，似乎愣了愣，慌忙陪著笑臉來到高人跟前。高人看見白丹，翻了一下白眼，終於閉住了嘴。那服務員見到白丹親臨，如蒙大赦，忙不迭的跑開了。
邱尹輕聲為張邁等人介紹道：“這人是酒樓的總經理，叫白丹，給過晶瑩名片呢……”既而發覺白丹對高人神態恭謹，似乎早就認識，驚奇的說：“原來他認識這高人啊，奇怪了，他們怎會認識呢？”
張邁見大家早酒足飯飽，站起身來招呼服務員埋單，他收起服務員找回的零錢，拎起喝剩的大半瓶酒說：“這酒可不能浪費了。走，咱們聽聽他們在說什麼？”幾人起身離座，魚貫朝樓梯門口走去。張邁走在最前面，走近高人餐桌時，只聽白丹正用乞求的語氣說道：“……您老人家就別難為我了，您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那高人翻了翻白眼，起身就走。白丹趕忙跟在他身後，想阻攔卻又不敢。
那高人走出兩步，仿佛感受到什麼，疑惑的轉過頭來。一眼看到晶瑩身邊的小耗子，眼睛立刻放出光來。他幾步搶到小耗子跟前，蹲身抓住他的肩膀，哈哈笑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哈哈，終於被我找到了。這次我可贏定了，看你還有什麼話說？”張邁等人見狀都是一愣，不約而同的停住腳步。高人見小耗子不聲不響的瞪著自己，一臉迷惑的神色，不由愣了愣，問：“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我又錯了？不可能不可能。”
他站起身來，對白丹喊道：“快，快給我個東西。”白丹不解的問：“您要什麼？”高人一瞪眼，著急的說：“什麼都行，快，你身上帶的，最值錢的東西，拿給我。”他見白丹還在猶豫，竟急不可待地在白丹身上亂摸起來，最後從衣兜裡掏出一隻手機，興高采烈的說：“這東西很好，就它了。”
又蹲身下去，將手機遞給小耗子說：“給你，拿過去。”小耗子不明白他的意思，看了晶瑩一眼，將手機接了過來。高人一呆，急忙叫道：“犯規，犯規，不是這樣子，重來。”將手機從小耗子手中奪了回去，再次遞過來說：“給你，重來。”小耗子這次學乖了，定定的看著高人，不再伸手。
高人見小耗子不動，著急的催促道：“快拿呀，快拿呀，拿去就是你的。”張邁站在高人身後，拍了拍高人的肩膀，問：“先生，您在忙什麼呢？”高人扭頭看了張邁一眼，說：“我在騙人，管你什麼事？”張邁見他言語瘋瘋顛顛，心中暗笑，存心捉弄他，於是說：“這是我的孩子，怎會不管我的事？”
高人直起身子，狐疑的瞪著張邁，不相信似的問：“你的孩子？吹牛！難道你叫張邁？”張邁聽他竟隨口喊出自己的名字，不禁一愣，點頭說：“我就是張邁，你怎麼知道？”高人如同火燎一般從地上跳起來，手機向小耗子手中一塞，叫道：“不得了，不得了，捉鬼捉到鍾馗頭上了，我跑……”一句話沒完，一溜煙的從樓上跑下去了。
41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都摸不著頭腦。尤其張邁，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位所謂高人，從高人剛才的言語來看，顯見以前也未曾見過他，怎會一聽說小耗子是他的孩子，立刻判斷出自己是張邁？而他認識小耗子也不過很短時間，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高人這衝口一問，都充滿了難以解釋的矛盾。
晶瑩從小耗子手中接過手機，還給白丹。白丹還未回過神來，衝晶瑩點點頭，臉上盡是迷惑的神色。
大家走出青蘋果，也不上車，直接走向交大門口。陸峰第一次來到這裡，不解的問：“咱們去哪裡？”張邁說：“我們先將兩位小姐送回學校，然後送你和小耗子回公寓。我還需要去照看大西，時間這麼久了，不知道他現在情況怎樣。”邱尹還在為高人的話疑惑，問張邁道：“那高人怎會知道你的名字？”張邁搖頭說：“我從沒見過這人，想不出他怎知道我的名字，這人果然不簡單。”邱尹吐吐舌頭說：“難道他能掐會算？他對小耗子說的話什麼意思？”晶瑩說：“那人瘋瘋癲癲的，未必就有什麼玄機，記得昨天晚上，不也說過類似的話嗎？”邱尹說：“那他怎會認識白丹呢？看神態，白丹對他很恭敬呢。如果他們相識，他怎會害怕青蘋果裡的保安呢？”邱尹的疑問頗有幾分道理，幾人議論良久不得其解，張邁說：“這人有些門道，下次再遇到他，可要好好問問。”說話之間，已到了交大門口，大家揮手道別，各自返回。
回到寢室，晶瑩心潮澎湃，久久難以平息。她與朋靈分別多年來，思戀之情一直沒有減輕，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隱於內心的一隅，早已不是困繞其心間的羈絆，可今天聽到陸峰關於朋靈的真實感情敘述，還是在她少女的芳心裡掀起巨大的波浪。曾經有段時間，她認為自己早已從對朋靈的懷念中擺脫出來，然而此刻她才明白，朋靈依舊是她心頭最敏感最溫馨的痛楚。
關於朋靈的記憶點點滴滴的浮上心頭，如同一幅幅充滿了憂傷情調的藍色畫卷，不覺淚水已涌出眼簾。晶瑩驚覺於自己的失態，忙跑到衛生間洗了把臉。她見休息時間尚早，抽了一冊課本，在桌邊隨手翻開來。
才翻了兩頁，腦海里突然跳出一個聲音：“小林死了。”她心頭猛地一沉，自從聽到這個消息，她的思維一直處於忙亂之中，先是傾聽張邁關於幻質的故事，然後又去接陸峰，竟沒仔細品位過小林之死的更深層意義。小林原本無病無災，他的突然病重以及猝死太過偶然，可聯繫到這些天遭遇的怪事、楊大西的急病以及張邁關於幻質的說法，中間似乎貫穿著一條極凶險的線索，如果這些事件果真存在某種聯繫，那麼小林死了，楊大西又重蹈覆轍，事情繼續發展下去，將會以怎樣的結局收場？
她腦海里一片混亂，那本書再也看不下去。百無聊賴之中，她乾脆扒掉外衣，鑽到被窩裡閉目養神。很快到了就寢時間，為了避免意外的電話騷擾，她歷來睡覺前要關機的。熄燈以後，晶瑩摸出手機，這才發現手機上多了一條新信息，是邱尹半小時前發過來的，想必那時她正在整理床鋪，沒有注意到信息鈴聲。
只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嚇死我了。咱們剛才分手後，我感覺一直有人跟著我，剛才在洗手間，我竟聽到有人在我耳邊呼吸，可我什麼也沒看到，會不會有鬼呀？”
晶瑩暗中一笑，料想她又犯疑神疑鬼的毛病了，於是關掉手機鈴音，回覆道：“不要胡思亂想，早點休息吧。好夢。”
邱尹的信息很快回過來：“我要崩潰了，現在熄燈了，剛剛熄燈的時候，我感覺有人伏在我耳邊，朝我吹氣。”晶瑩一愣，心想：“這種事情若非果有其事，邱尹該不會憑空臆造的。”於是回覆道：“是不是室友跟你惡作劇啊？不要大驚小怪的。”
邱尹回道：“不是的，一定是有東西在我身邊，我感覺得到。我忍不住了，我要叫了。”晶瑩明白邱尹的意思，她定是想大聲尖叫，忙回道：“千萬不要叫，會影響其他同學休息的。”
這次，邱尹的信息良久才回：“已經叫過了，所有人都跟著我叫起來，她們把我罵個狗血淋頭。”晶瑩差點笑出聲來，知道她黑燈瞎火的一聲尖叫，準把同寢室的女生嚇個半死，問道：“你這樣接收我的信息，會不會影響其他人休息？”
邱尹回道：“我矇著頭呢，躲在被窩裡。天啊，我又感覺到那個東西了。它在我身邊，一動一動的，它在擠我。”
晶瑩驚問：“到底什麼東西？”
邱尹回道：“是鬼，一定是鬼，它壓在我身旁，我的感覺很真切！我要死了，該怎麼辦？”
晶瑩知道邱尹素來膽小，絕不會在這種時刻開類似玩笑。既然她這樣說，必定察覺到什麼異常。這麼一想，頓時感到渾身寒毛聳起，她收攝心神，輕輕下了床，躡手躡腳的走到窗邊。窗上掛著窗簾，她輕輕掀開半邊簾子，凝神向窗外看去。只見窗外月光如水，透著清幽的寒意。
她想穿上衣服去陪陪邱尹，旋即想到此刻全校宿舍都已關門，別說去跑到另一座樓上去看望邱尹，就是走出宿舍樓，也要跟服務室裡的阿姨費一番口舌。眼下之計，只能安慰邱尹不要胡思亂想，早點休息。
於是她回道：“不可能的，一定是你的錯覺，不要亂想了。睡一覺，明天就好了。”她的信息一發出，驀然發現樓下清冷的月光裡，站著一個白色的身影，正側著身，冷冷的朝這邊看著。
晶瑩知道邱尹素來膽小，絕不會在這種時刻開類似玩笑。既然她這樣說，必定察覺到什麼異常。這麼一想，頓時感到渾身寒毛聳起，她收攝心神，輕輕下了床，躡手躡腳的走到窗邊。窗上掛著窗簾，她輕輕掀開半邊簾子，凝神向窗外看去。只見窗外月光如水，透著清幽的寒意。
她想穿上衣服去陪陪邱尹，旋即想到此刻全校宿舍都已關門，別說去跑到另一座樓上去看望邱尹，就是走出宿舍樓，也要跟服務室裡的阿姨費一番口舌。眼下之計，只能安慰邱尹不要胡思亂想，早點休息。
於是她回道：“不可能的，一定是你的錯覺，不要亂想了。睡一覺，明天就好了。”她的信息一發出，驀然發現樓下清冷的月光裡，站著一個白色的身影，正側著身，冷冷的朝這邊看著。
“幻質”！晶瑩瞪大了眼睛，全身猶如墜入冰窟中……“告訴邱尹，張邁是我的……”她耳邊忽然響起一種聲音，晶瑩渾身顫抖，她忽然發現那個白色的影子就站在自己身側。
“幻覺，幻覺，這一切一定都是幻覺……”，晶瑩喃喃地閉起眼睛，忽然想起了朋靈，頓時一股暖流涌遍她的全身，她相信朋靈一定會保護她的。這時，她發現自己竟是那樣的離不開他！她喃喃地說：“朋靈，我愛你……你在哪裡啊？……”一行清淚悄悄爬下了她俏麗的臉旁。
然後她聽見一聲低低的嘆息聲，周圍的一切仿佛又恢復了原樣。晶瑩大著膽子，慢慢睜開眼睛。風吹著她的頭髮，窗外的月光靜靜照進來，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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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2 07:21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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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桐
榮譽會員
原來...網路玩久了也會膩...
積分 62756
發文 1507
註冊 2005-9-1
來自 下不到請殘念！！
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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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手 隹 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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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哥~~你真的把皇龍紀當無間道來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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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3 12:51 A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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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rypz
金卡會員
積分 28486
發文 1607
註冊 2005-9-7
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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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3-5 11:06 A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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