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際論壇 - 恐怖 / 靈異專區 - 鬼話連篇 - [長篇 ] 哇!今夜哪裡有鬼?
» 遊客:  註冊 | 登錄 | 會員 | 幫助
 

免費線上小說
動漫分類 : 最新上架熱門連載全本小說最新上架玄幻奇幻都市言情武俠仙俠軍事歷史網游競技科幻靈異 ... 更多小說

作者:
標題: [長篇 ] 哇!今夜哪裡有鬼? 上一主題 | 下一主題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  [長篇 ] 哇!今夜哪裡有鬼?

第一部 哇!!!今夜哪裡有鬼 01


  
  殷堅卷著煙絲,燃起火柴,噴了一口白煙,長嘆。他撿了一個麻煩回來,現在那個麻煩穿著他的T恤、短褲,不怎麼安穩的睡在他的床上,Shit……。

  殷堅不是個冷酷的人,至少,他自問自己不是,只是生為一個21世紀有理想、有抱負還會按時交稅的年輕人,要怎麼熱血沸騰也是很有限的。像他這樣一個永遠燒不開的溫水般人物,居然會撿個麻煩回家??那實在是因為這個麻煩太麻煩了一點。

  時間得往前推進一個星期,三月十九日的下午,那天陰雨綿綿,濕濕冷冷的天氣讓人忍不住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快要長霉了。

  地點是一間品味不錯的咖啡廳,只是品味不錯,咖啡不見得好喝,但一定很貴。殷堅是來赴約的,約他的是個美女,因為他是個帥氣的男人,這年頭,帥哥約會美女或者美女約會帥哥,是多麼天經地義的事情,所以他赴約了,當然,若是因為對方很火辣美艷而出席,那事情就顯得很膚淺,榮俗,沒點意思,但事實上CK是電視節目的女主持,而殷堅,則是她找的來賓。

  哇!!今夜哪裡有鬼??什麼破爛節目名稱??這是殷堅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在台灣,靈異節目多到會讓你有種你其實是住在一個大墳場裡的錯覺,打開電視,不管哪個頻道,只要有心,一定會找到某人帶你去找鬼屋,某人又住在什麼爛風水的房子裡,每周都可以看到不同的靈異照片,又是廢井、又是舊屋,弄得這個小島上好象隨時都可以撞見鬼一樣。

  這一切對殷堅來說實在很可笑,但就利益方面來說,這樣對他挺有利,因為他的職業是天師,當然,你也可以叫他居士。法律沒有規定,一個堂堂碩士畢業,身栽好、臉蛋帥氣的男人不能以這個當職業,所以殷堅過得很開心,尤其是在這種奇妙的靈異節目大行其道的同時,他甚至不必真的去捉鬼,就能獲取暴利營生。

  沒辦法,誰叫他長得帥呢??這年頭,帥哥確實比較吃香一些些……。

  「殷先生,不好意思……。」那位叫CK的美女強而有力的握了握殷堅的手,後者禮貌的響應,跟著再覺得有些可惜,這麼漂亮的女人,身旁已經有了護花使者,正常的男人都應該覺得可惜吧??

  CK的男友,是她的節目製作,從殷堅的角度來看,比自己矮一點點,比自己不帥那麼一點點,跟CK站一塊兒,有點像姐弟,當然,這不是CK這位大美女的錯,是她男友的錯,一個男人長得圓圓臉,大大眼,是有點該死。

  殷堅會注意到CK的男友,除了他是當紅的靈異節目製作人之外,還有一點很特別,當天下午,CK正忙著邀請殷堅上節目的同時,她男友正跟一票工作人員在挑選靈異照片,裡頭有真有假,讓殷堅感到意外的是,真的全讓那位年輕製作人挑在手上。

  「殷先生??」CK挑高了修了又修,完美到有點天怒人怨的細眉,第一次有男人和她聊天是不看她的,居然在瞄她男友??那個掛了付黑框眼鏡,像個死大學生一樣的男人有什麼好瞄的??

  本來還在一旁竊竊私語猛討論的工作人員全都靜了下來,CK如果用那種語音微揚的聲音說話,就表示這位女王大人不高興了。

  「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那疊照片很有意思!!」殷堅指了指CK她男友手上的照片。

  「你也覺得這些很恐怖吧??我們就用這一些!!」像是受到鼓勵一樣,CK她男友眼神都亮了起來,得到寶似的笑得極開心,殷堅這時才注意到,他居然連酒窩都有??

  「我覺得有趣的是,你抓在手裡的那些……全都是真的!!」殷堅冷靜的點明,CK她男友楞在那裡,下一秒是將照片全都扔了出去,他製作靈異節目可不代表他禁受得起這些。

  「你……開玩笑的吧??」不知道是哪個工作人員,小小聲的問了一句。

  「我的職業道德不允許我開這種玩笑,我是個天師,我叫殷堅。」

  「呃……我是這個節目的製作……我叫何弼學。」



02

  
  手指神經質的輕敲著方向盤,女人就是麻煩,出門少上一次廁所就像世界末日一樣,何弼學待在駕駛座上發呆,外頭一直飄雨讓他心情很差,好吧!!他承認,他是讓殷堅那一些話搞得自己毛起來。

  「學長,這些照片怎麼辦??」坐在副手席的張正傑揚了揚手中的牛皮紙袋,他和何弼學兩人是前期後期的攝影社社長,何弼學大了他兩屆,可是兩人就外貌來說,被當成長輩的永遠是他,頭髮少又不是他的錯……。

  「扔掉……。」何弼學死氣沉沉的回答,心裡作用,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今天下午,殷堅居然用著極其佩服的語氣說他手裡那疊靈異照片是真的,老天,這一點都不值得驕傲吧??殷堅甚至落井下石的再提醒一句,他們的節目之所以受歡迎,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有個八字奇輕的節目製作,真是人見人愛、鬼見鬼愛!!可以想見他們錄製節目時有多熱鬧了!!

  本來,殷堅只是說說而已,何弼學大可以完全不當一回事,不過那些混蛋製作小組,竟然開始認真討論起來,錄製節目時發生過多少次特殊事件,跟著再不約而同的全都瞟向何弼學,這又怪他了??

  「我…我八字輕??…可是我從來都沒遇過…遇過這…這……。」何弼學咽了咽口水,他雖然想反駁,但還不至於太鐵齒,有些事,不說也許不一定會發生,但說了,萬一發生了怎麼辦??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膽子夠大啊!!

  「喔??很快你就能碰到了!!」殷堅簡單的回答,末了還嘿嘿兩聲。就那兩聲,何弼學覺得自己好象當場讓人秒殺了似。

  「學長……照片扔掉節目會開天窗的!!」張正傑沒好氣。從學生時代開始,他就強烈的認為何弼學能活到這麼大,完全是因為他夠猥褻,丟三落四,腦袋裡擺不下太多東西,直線思考模式讓人常常忍不住替他捏把冷汗,可他卻從來沒得罪過人,傻裡傻氣的畢業,胡裡胡塗的追到校花,第一個接手的節目還給他一爆而紅??這人活著簡直是罪過!!

  何弼學轉過頭去,正想發飆的同時楞了一下,連忙戴起黑框眼鏡,他剛剛不是眼花吧??怎麼好象看到幾絲頭髮在車窗外飄啊飄??

  「學長??」張正傑伸手在他眼前搖了搖,打死不敢回頭看一看車窗,何弼學的眼睛本來就很大,再瞪下去,他怕連眼珠子都會掉出來。

  一口氣、兩口氣,何弼學心裡默念著,不是他眼花,真的有頭髮一直往下垂,就好象…就好象車頂上有個人趴著,伸頭朝他們車裡望,何弼學猛力的閉上眼睛,壓力大,他只是壓力太大,出現妄想症而已,張開眼睛什麼事都沒發生,何弼學深吸一口氣睜開眼,跟著驚嚇過大的撞上自己身後那扇車窗。

  「學長??」張正傑差不多接近嗚咽了,大半夜,細雨綿綿,荒郊野外的加油站??這不是擺明了出門撞鬼嗎??

  「不要回頭啊……。」何弼學顫抖著提醒,一直告訴自己閉上眼睛就算了,偏偏這個時候卻一直瞪著車窗外的……那個東西。

  一個女人,慘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女人,倒吊著頭盯著他,還不忘裂著嘴笑,從何弼學那個方向猜想,這個女人是趴在他們車頂上,老天,為什麼要挑上他啊??

  突然間,張正傑驚嚇的朝後退了一下,何弼學急忙的想拉住他,這不是朝那個女人撞過去嗎??手才伸了一半,心一停,能讓張正傑連背後有鬼都不顧了,這意味著什麼??何弼學連忙回頭,一隻手敲在車窗上,一張女人的臉孔近距離的貼在玻璃上,何弼學覺得自己剛剛那一瞬間靈魂大概嚇跑了。

  「喂!!你們兩個在幹嘛??」CK狠狠的踹了輪胎一腳,何弼學居然敢把她鎖在車外??毛毛細雨淋得她長髮全貼在臉上、身上,精心化好的妝大概都糊掉了。

  何弼學看了她一眼,開了中控鎖,他發誓,日後兩人同床共枕的時候,千萬別在半夜裡驚醒,不然可能會讓卸妝後的甘幼婷嚇死。

  「幹嘛??見鬼嘍??臉色這麼白??」CK自後座伸出手掐了自己男友臉蛋一把,圓呼呼的看上去很好欺負,何弼學橫她一眼,剛剛的遭遇若是說出來,肯定會嚇死她的。

  有時,當你不想發生的事情,他就一件一件緊接著發生,就像現在,何弼學半轉過頭去橫了CK一眼,就那麼一眼,眼角余光就瞄到車後頭有什麼,有個女人在馬路中央奔跑,這不算什麼,有人愛在下雨天發瘋似的滿街亂跑也不關他的事,但是……姐姐…你能不能別跑得這麼快??

  「學長~~~~。」這是張正傑的慘叫聲,他從照後鏡裡頭看到了,時速一百多的車子居然飆不嬴一個只有雙腿在跑動的女人??喔!!錯了,她是用四肢在跑動,張正傑叫得更慘。

  CK不明就理,回頭看了一眼,正巧那個女人撲上車箱和她打了個照面,慘白的臉孔、瞪大的眼睛,還有裂開正在笑的嘴。CK那高八度的尖叫聲著實讓車子打滑了一下,何弼學努力的控穩車子,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咚咚、咚咚的聲響自車頂傳來,有人爬上車頂,跟著碰的一聲貼在擋風玻璃上,這下,車子真的失控飛出道路,重重的撞上山壁,翻了兩圈。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弼學才清醒過來,前額一陣劇痛,車禍時他撞上方向盤,只記得眼前一片黑。

  「阿學……。」CK的叫喚傳來,何弼學吃力的解開安全帶,身旁的張正傑早昏死過去,有點擔心後座的CK。

  「阿學……。」CK血淋淋的手捉到他,跟著一環勒著何弼學的頸子,有些透不過氣來。

  「……幼…幼婷,這樣我很難受……。」何弼學掙扎著,扭過頭去。

  那個女人,慘白著一張臉,瞪大了眼睛,裂著嘴對他笑,何弼學只記得自己連慘叫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阿學、阿學!!」CK壓著仍在掙扎中的何弼學,後者總算驚醒,嚇出一身冷汗。茫然的望瞭望四周,張正傑躺在他身旁的病床上,而CK手上纏著繃帶,自己的腦袋則是一陣劇痛。

  「嗯……我說過吧!!你很快就撞鬼了……。」殷堅燃起一根煙,悠閑悠閑的站在一旁。




03

  
  盯著殷堅,那個男人仍是很悠閑的吞著、吐著他的香煙,何弼學很想揚高半邊眉毛,可惜頭痛得半死只能緊皺著,這人知不知道這裡是醫院病房啊??

  「你說阿學會遇到……那個??可是他從小到大都沒發生過這種事,為什麼……。」CK嘟著嘴,雖然心有餘悸,但是恐懼大不過愛美,在見鬼和毀容兩相比較之下,後者的嚴重性更甚,她車禍,她居然差點就毀容,這簡直罪無可恕,就算是鬼也不能這麼囂張!!

  「任何事都有第一次的,習慣就好!!」殷堅說的很輕鬆,語氣甚至有些“你日後還會遇到”的意味,何弼學有種很想死的衝動,為什麼是他啊??被嚇一次還不夠??還來??

  「何先生的八字真是……少見的輕……。」殷堅覺得很有趣,這種人居然沒夭折??活到這麼大連半次怪事都沒撞見過,真的不能不佩服他。

  「不可能的…八字輕……又不是第一天八字輕,我以前都沒有遇過……。」何弼學話還沒說完,CK趕忙厲了他一眼,有些字是不可以說的!!

  「不準講那個字!!……飄飄,改用飄飄取代!!」CK不容否決的指示,兩個男人只是各看了她一眼,這女人真是天真的可怕。

  「天知道??」殷堅擺擺手,說真的,找他來處理事情是要收錢的……。

  辦好出院手續,等回到家後天已經黑了,何弼學攤在沙發上,盯著電視發呆,殷堅要他們不用太擔心,撞鬼也有分很多種等級,有些只是路過,有些是來尋仇,有些是找替死鬼。何弼學的生活圈子很單純,為人又溫溫吞吞好脾氣,所以得罪人的機會不多,傷害別人到讓對方死了都要回來報仇的或然率更加低於零,殷堅推測,也許他們只是單純的遇上了那個女鬼想找倒霉的傢伙替死,恰恰好碰上了八字輕得出人意料的何弼學,事件就這麼單純,不對的事、不對的人,正麼剛好的發生在不對的時間裡。

  「阿學,浴室裡有柚子葉,記得拿來洗。」CK整理著東西,別看這位大小姐很洋化,該迷信時她絕對啥事都乾得出來。

  「喔……。」何弼學應了一聲,翻了幾件乾淨的衣褲進到浴室裡,醫院消毒水的氣味沾在身上,就算沒病聞久了也覺得不對勁。

  「阿學,門不要鎖喔!!」CK扔了幾盒冷凍食品進微波爐,擺了兩瓶啤酒在茶几上,翹著長腿按著搖控器。

  「嗯??」誰洗澡不鎖門的啊??

  「你腦震盪啊!!拜託,頭暈要叫一聲唷!!」CK嘻嘻的笑了兩聲,似乎電視節目很對她的味口。

  「喔……。」何弼學試著水溫,下一秒讓站在門邊的CK嚇了一大跳。

  「出去啦!!」何弼學沒好氣,用力的拉上浴簾,CK裝模作樣的長嘆一聲,沒好戲可看了。兩人幾乎是從幼兒園就認識,比青梅竹馬還要青,其它人可能不知道,以為是何弼學好吆,死纏爛打追到校花甘幼婷,可是真正的內情其實是,校花是女大十八變,小時候挺不起眼,倒是何弼學,這傢伙從小到大一個樣,一點改變都沒有,小小的甘幼婷那時就有個宏大的夢想,她要嫁給帥哥當老婆,最好還是有錢的帥哥,就這樣,臉蛋好、身裁佳,家世還不錯的何弼學就這樣糊裡胡塗的讓她追走。

  記得張世傑他們不只一次抱怨過何弼學的品味,他其實真的長得挺不錯,偏偏老穿著洗得泛白兼破爛的牛仔褲,臉上還掛了付黑框眼鏡,整個看上去跟帥字差了十萬八千里遠,張世傑他們的陰衷嫴賄^就只是想借用何弼學的外貌去把幾個漂亮美眉,不過在CK的阻擾下,沒一次成功。對CK而言,她男友帥是她家的事,與你們閒雜人等何干??

  水花灑了下來,何弼學打了個冷顫,熱水器早不壞、晚不壞,偏偏挑這個時候??正想喊人,隔著浴簾瞧見門開了點小縫,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後又覺得自己太疑神疑鬼,說起來真是可笑,獨自待在密閉空間裡會覺得可怕,現在門開了反而更加恐怖??

  本來不想在意,門本來就沒上鎖,可能是CK剛剛沒關好讓風吹了開來,下一秒,一隻手握住了門板輕輕的推了開來,隔著浴簾只能看見是個女人的影子,緩緩的走近,在何弼學的眼前轉至洗手台,停了一會兒再慢慢走到馬桶坐下。

  客廳裡的電視聲響仍在高笑著,但何弼學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氣得理智斷線了,人人都稱他好命,結交到一個這麼漂亮的女友,誰知道甘幼婷的真面目?? 就不用再細數她什麼獨占欲強、忌妒心重,光是沒神經這點就很讓何弼學受不了,有哪個女人會在自己男友洗澡時連門都不敲一聲就跑進來上廁所??

  可憐他弱小的心臟才剛受過一次震憾教育,把他嚇死了,甘幼婷是領不到保險金的!!這叫蓄意謀殺!賭氣的繼續洗不想理人,但她的過份真是遠遠的超越了何弼學的忍受界限,她是打算他洗多久,她就坐在那裡多久是吧??隔著浴簾,盯著人影,何弼學怒不可抑。

  「甘幼婷!!你在搞什麼東西??」何弼學暴喝一聲。

  「幹嘛啦??」CK不滿的答腔,聲音遠在客廳那裡傳來,而且一步一步不怎麼耐煩的走近浴室。

  那一瞬間,何弼學覺得水溫又冷了幾度,隔著浴簾,他還看得見那個女人坐在馬通上的人影,還有,CK正不滿的推開門……。



04

  
  「阿學,你不要嚇我……。」CK抓著浴巾替何弼學擦了擦濕淋淋的頭髮,這傢伙傻站在蓮篷下方讓冰水淋得嘴脣發紫。

  「妳……你進來時沒看到什麼??」何弼學不知自己是因為被凍得發顫還是因為被嚇得發顫,CK還很不死心的試過水溫,等何弼學離開浴室時,原本很冰、很冰的冷水,突然間升溫,差點燙傷她。

  「你…你不要嚇我……。」CK跟著精神緊張左瞄右瞄,廚房是暗的、書房也是暗的,她現在看哪邊都覺得會突然冒出些什麼,再待久一點,搞不好照明燈會忽明、忽滅起來。

  當然,上天是不會這樣殘忍的,燈沒有忽明忽滅、閃閃爍爍的嚇唬他們,只不過是燈絲燒壞似的漸漸變暗,而且不是一盞,房子裡的燈全都漸漸暗了下來,一片漆黑。

  「阿學……。」CK突然捉過來的手嚇得何弼學整個人毛了起來,要知道,纏著他的是個女鬼,天知道黑暗中伸過來的那隻手是不是CK的??

  「鎮…鎮定……,我們去找堅哥……。」何弼學乾笑兩聲,拉起CK慢慢離開房子,好象不跑鬼就不會追過來似,誰規定的??

  殷堅卷著煙絲,聽完了CK講述的經歷,突然有種狂笑的衝動,頭一次遇到這種見鬼都見得這麼壯烈的人,當然,他是不能笑出聲的,這是職業道德。

  「如果會跟到你房子裡,那就表示那個女鬼是……纏著你!!」殷堅很慎重的回答,何弼學差點沒抄起煙灰缸朝他的頭一傢伙砸下去,理智上告訴他,小命還得靠這個人來救,冷靜點、冷靜點。

  「真是好精闢的見解……還有誰不知道那個女鬼纏著學長啊??」張正傑沒好氣,何弼學卻一點也不感激的橫了他一眼。接到CK的電話,知道何弼學家裡鬧鬼後,張正傑召了整組人馬過來,不是講義氣為了救何弼學,而是為了第一時間捕捉到女鬼的模樣,何弼學瞧見那兩架攝影機都差點沒氣暈過去,真是個好學弟。

  「話不是這麼說,我們不能排除那位女鬼小姐是因為仇視甘小姐才跟去的,不過既然連浴室都不放過,我想…我應該能很大方的假設,那個女鬼有興趣的其實是何先生??」殷堅解釋的很認真,但是何弼學是愈聽愈有種想殺人的衝動,那一票好夥伴們還頻頻點頭同意,真是世風日下。

  「喂……管她對誰有興趣??有隻女鬼在家裡進進出出的,誰受得了??」何弼學打了個冷顫,他可不想下半輩子再也洗不到熱水澡。

  「何先生,你該自問,你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讓對方死了都不得超生非得跟著你??」殷堅陰陰的問了一句,何弼學狂搖頭,誰有了甘幼婷這種級數的女朋友,敢多看別的女生一眼,保證她會插瞎你雙眼。

  製作小組的成員看了看何弼學、再看了看CK,很同情的替何弼學解釋,有個漂亮女友沒什麼不好,但是有個漂亮但是忌妒心重、獨占欲強的女友就很糟糕了,何弼學跟CK三天兩頭就為了這種小事吵架,正確而言,是CK單方面在發飆,其實電視台的人都知道,何弼學並不是故意惹桃花,他是眼睛大但是視力差,看人那不叫放電那叫模糊,可惜,很多小女生就愛吃這一套……。

  「我根本就不認識對方……。」何弼學泄氣似的長嘆。

  「有時,無意識的傷人才是最厲害的,看來,你真的很有讓人怨恨的條件喔!!」也許,別人的不幸才是殷堅的生財之道,久而久之,殷堅說起話來都有種讓人恨得牙癢癢興災樂禍的語氣。

  「這樣學長會不會有危險??」張正傑問了一句,何弼學今夜第一次覺得這兄弟沒白交,雖然平日裡混了些,但義氣還是有的。

  「如果不會死,乾脆開個特別節目,這女鬼肯定能讓收視創新高!!」張正傑話才說完,何弼學就真的抄起煙灰缸,不過他沒砸下去,反而認真考慮起來。

  「阿傑……這個點子不錯耶!!可以考慮!!」何弼學居然將那些讓女鬼嚇個半死的事忘得一乾二淨,認真的和製作小組人馬討論起來,提著該營造怎樣的氣氛,該請哪些人來參加,殷堅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何弼學真是個很特別的人,全然的不知死活,難怪他能將節目製作得一爆而紅,這人神經根本接錯線了。

  「不好意思,你們討論的這麼開心,我實在不想打擾,不過,跟我談話是要收錢的,時間到了!!」殷堅笑眯了眼,指了指桌上的鐘,跟師字輩的人談話是很貴的唷!!不管是律師、醫師還是天師,都是一樣的。

  「怎麼這樣啊??那個女鬼還在我家耶……。」何弼學腦子終於轉回來。

  「咦??我以為你們相處的很好,你還想請她上節目的不是嗎??」殷堅嘿嘿笑了兩聲。

  「堅哥……不要開我玩笑了……。」何弼學乾笑兩聲,請女鬼上節目跟有隻女鬼在自己家裡逛來逛去,是有很大分別的。

  「給我聽好了!!不要搞這些無謂的玩笑,對虛無飄渺的東西要心存敬畏!!還有……遇鬼時跟火災一樣,別搭電梯吶……。」

  總算趕走那群製作靈異節目製作得自己都跟著莫名其妙起來的傢伙,殷堅深吸了口煙,瞄了瞄何弼學的房子,很普通的大廈型住宅,既然收了何弼學的錢,他就得好好處理一番這件事,就算沒收他的錢,行有行規,三番兩次危及到活人性命,就算他跟何弼學根本不認識也不能視而不見。

  站在門前噴了口煙,貓孔裡一道陰影一閃而過,殷堅冷笑兩聲,有點意思了!!

  「想走,你現在還有機會啊……。」




05

  
  站在客廳裡,殷堅燃著煙看了看四周,很乾淨的房子,沒什麼太多的裝橫,很簡單的風格。

  殷堅坐在沙發上吸著煙,枕在靠背上閉目養神,嘴角不知不覺得微微上揚,好戲上場。

  閉上眼,殷堅的感覺更靈敏,沒辦法,他是靠這混飯吃,隱約間,電視櫃開了個小縫,一雙瞪大的眼睛望著殷堅,後者心底暗自好笑,確實,如果是何弼學和甘小姐兩人待在這房子裡,肯定會讓這位女鬼小姐嚇得雞飛狗跳,不過對他而言,這些連小菜一碟都稱不上。

  殷堅繼續閉眼休息,他不像其它什麼有名的天師、抓鬼大師什麼,一上門來就是不由分說的燒符紙、灑狗血,殷堅很討厭這一套,他是渾身上下都穿著名牌貨,裡裡外外都透出品味二字的年輕人,說什麼也不能幹出這些事,更重要的一點,殷堅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如果老天爺不收拾她,反而讓她在何弼學身邊游來游去,那肯定是何弼學的錯,至少,他也不是對得那麼厲害。

  唏唏嗖嗖的聲響靠近腳邊,殷堅微睜開眼,慘白的手緩緩的伸近,不由得皺起俊眉,是誰規定鬼就得在地上爬啊爬的??那隻手吃力的捉住殷堅的褲管,另一隻攀上大腿,那個瞪大眼、裂著嘴笑的頭顱則歪歪斜斜的靠在他腿邊,殷堅得承認,她死相是難看了點,近距離這麼一照面,也難怪何弼學會嚇成這個樣子。

  「小姐……你跟我現在這個姿勢很不雅觀喔!!」殷堅朝她噴了口煙,那女鬼高聲尖叫,嘴裂得更開,沿著棜邞忖W天花板,碰得一聲鑽進通風口裡。

  殷堅嘆口氣,有點棘手,看來何弼學還得在他家住上一陣子……。

  低頭卷著煙絲,殷堅的用來卷煙絲的薄紙,背面寫滿了字,世界上用符紙卷煙絲的人,他大概是第一個。

  通常,他銀色煙盒裡的符紙,威力不大也不小,一般而言,對上凶靈都很有效,一口煙若不能噴得他們魂飛魄散,也能將他們趕離,可是很顯然的,剛剛那隻女鬼怨氣很重,重得他只能將她逼進通風口裡,卻不能讓她離開,那是怨、那是執著,棘手。

  推開自己大門,殷堅著實讓客廳裡那長髮的紅衣女子嚇了一跳,CK披散著長卷髮,神情專注的盯著躺在沙發上的何弼學,那人卷著毛毯睡得極熟,CK厲了殷堅一眼,無聲無息的走回客房裡,她跟那隻女鬼唯一分別就是她穿紅衣。

  殷堅看了看仍睡得天塌不驚的何弼學,這傢伙是個經典人物,個頭很高,偏瘦但結實,可能是長相問題,很容易激起女性的保護欲,殷堅看著人低笑了兩聲,何弼學最好天天求神拜佛保佑他的女友千萬別比他早死,否則跟在他背後的肯定又多一隻。

  話分兩頭,殷堅那口煙讓何弼學過了幾天安份日子,不過也就僅僅只維持幾天,他的靈異節目仍繼續制播,收視依舊高居不下。

  「學哥……你答應過讓我出外景的!!」Lily踩著極高的細跟鞋,整個人貼在何弼學身上蹭啊蹭,她是近期竄升起來的女主持,一心一意想跟CK一樣發紅發紫,總認為能上上何弼學的節目,能大力提升自己的知名度,試問,有哪個男人不喜歡看到一個穿著曝露的美女在鬼屋裡驚聲尖叫??

  「Lily,我說過我節目都是來真的,很危險!!」何弼學沒好氣,每回出外景都是他們製作小組冒著生命危險去拍攝,哪一次不是帶傷回來??

  「學哥你真有趣!!這世上哪有鬼??」Lily笑得極甜,紅脣幾乎都快貼到何弼學嘴上。

  何弼學手不知該往哪擺,更不敢推開人,正當Lily眼看就會得逞時,突然整個人往後一仰差點裁倒。

  「誰拉我頭髮??」Lily驚叫,何弼學無辜的擺擺手,攝影棚內雖然人來人往,可是離她最近的就只有何弼學,可那人說什麼也不敢對女生這麼無禮。

  Lily瞪大眼左瞄右瞄,神情戒備,她知道演藝圈裡常常在勾心鬥角,一定有人見她竄紅得快不甘心,所以故意嚇唬她,最有可能的還是CK,這女人是有名的醋罈子,就差沒拉條鏈子將男友栓在邊。發絲又有些許微緊,Lily冷笑一聲伸手一捉。

  「是誰??」Lily的冷笑聲突然拔高成為尖叫,她確實捉住拉她頭髮的那隻手,不過,也只有那隻慘白的手而已。

  何弼學嚇呆了,憑空冒出來一隻慘白的手扯著Lily的長髮,一邊是不斷提醒自己,這時候應該要拔腿就跑,不過另一方面,又覺得不該這麼不講義氣。人往往是衝動的,何弼學尤其是那種不太用腦子的人,當他搞清楚自己在幹嘛時,他已經一手拉住Lily,一手捉住那隻憑空冒出來的手臂,想將他們扯分開。

  「學哥~~~~。」Lily不斷慘叫,她的頭皮幾乎讓那隻手給拉開,其餘人全衝了過來讓這一幕嚇得不敢動彈。

  忽然間,那隻慘白的手五指鬆開,斷落的發絲散了一地,何弼學一見那手鬆開,自然想將Lily帶離,哪知道一轉身,動不了的是他。

  「學長……。」張正傑嚇白了一張臉緊盯著何弼學,後者低頭看了看,那個瞪大著眼、裂著嘴笑的女人,正抱著他的大腿。

  CK正仔細的搽著睫毛膏,何弼學的慘叫聲差點沒讓她的睫毛膏一傢伙搽到眉毛上頭去,抽了張面紙抹了抹,怒氣不息的打算衝去攝影棚叫囂一番,突然一道人影自她身後走過,CK頓了一頓,從化妝鏡的倒影瞄見是個女人,一個白衣長髮的女人。

  撇撇嘴不以為意,攝影棚的化妝室本來就人來人往,尤其錄製的還是這種靈異節目,一兩個化得鬼氣森森的人物走來走去也是情有可原,CK蹬著高跟鞋扭頭就走。

  「我不會輸給你……。」不知哪傳來這麼一句,CK猛一回身,化妝室裡什麼人也沒有,倒是所有的櫃門、抽屜全開了,不意外的,又是另一聲尖叫。



06

  
  等殷堅接到電話,聽清楚那頭究竟說些什麼,再駕車趕到攝影棚時,已經過了三十五分鐘了,這三十五分鐘何弼學是怎麼熬過來,說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也結束的太突然。那個瞪大眼、裂著嘴笑的女鬼抱著他的大腿,跟著他因為受到驚嚇,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自然又離那隻女鬼更近了些,近得都嗅得著她身上的腐臭味,也許是心理作用吧??一個慘白得泛出屍斑的女鬼,身上應該有腐臭味吧??正當那個女鬼趁機攀上他,以為會被怎樣的同時,CK那裡又傳來尖叫,跟著就像啥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所有人只是呆站在那裡,除了何弼學之外,他是嚇得腳軟站不起來。

  「確定是同一……只??」殷堅想了很久,不知該用什麼單位來敘述比較合理。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何弼學沒好氣。

  「女人邩O差的人……。」殷堅很慎重的回答,何弼學若是為了自己好,還是別交女友比較安全。

  「你的節目還要繼續錄??不介意我到處走走??」殷堅看了看四周的陣仗,何弼學這人真的是腦神經錯長,攝影棚裡鬧鬼搞得雞飛狗跳,他還堅持要繼續錄節目,該說他是太盡責還是太不知死活??

  「請便、請便!!」何弼學恭敬的擺了擺手,有個大師在附近逛來逛去,心底至少不會那樣毛了。

  殷堅四周逛了逛,攝影棚內很陰森,大概是建築物的關係,這種地方要陽光起來也很難。他會來,是因為他有疑問,那位女鬼小姐已經不只一次出現在何弼學身邊,甚至,不只一次沾到何弼學身上,可是她沒有像其它厲鬼一樣掐死何弼學、扭斷他脖子,相反的,她不是親膩的摟著人家頸子,當然,如果手勁不那麼強的話,算摟吧??再不然就是闖進人家浴室裡,這回連大腿都抱了??這算什麼??

  「性騷擾……女鬼也一樣沒有豁免權喔……。」殷堅燃起煙。

  這集的節目探討的是奇冤無比的分屍命案,來賓是天花亂墜的眾說紛雲,而導播室內是錄得人人自危。何弼學神情緊張的盯著屏幕,人有時就是這樣,你愈不想看見什麼,你就愈會注意什麼,像他現在,就緊盯著屏幕,深怕一不小心會看到什麼鬼影之類。

  「阿學…你再盯著CK,眼珠子會掉出來。」導播笑笑的走到何弼學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跟著也學他盯著屏幕看,何弼學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好意思要他把手放開。

  大約是錄製的不怎麼順利,導播離開他身邊,開了麥克風指示著,何弼學探頭看了看,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整個導播室的人全都擠到門邊,張正傑這個死沒良心的傢伙還很不客氣的抄了把凳子在手上,活像是他要敢走到他們身邊,他就整張凳子扔過來。大約是被鬼嚇得多,何弼學的神經都斷了,低著頭苦笑兩聲。

  「誰…去把堅哥請上來啊……。」何弼學虛弱的說了兩句,死也不敢轉過頭去,導播走開了,那緊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是誰的??

  殷堅三步並兩步的衝上導播室,正好瞧見何弼學緊閉眼睛等死樣,一隻慘白的手緊抓著他的肩膀,另一隻環過他的頸子,下一秒鐘,整個人往後被扯了出去,撞破玻璃眼看就要摔下樓。

  「阿學!!」在底下攝影棚內錄著節目的CK,瞧見何弼學撞破玻璃窗摔了下來,禁不住的尖叫起來。

  所幸,高人不管到哪個年代一樣都是高人,殷堅的反射神經向來比一般人快,當何弼學讓人向後扯的同時,他已經一個箭步趕上,撞破玻璃那一瞬,他已經拉到何弼學的手,所以當眾人以為何弼學摔下樓時,其實他是跟殷堅掛在窗邊。

  「堅哥!!」何弼學正想感激對方救命之恩,不過話還沒說出口,就讓那景像嚇得瞪大眼。

  殷堅一抬頭,就看到那隻女鬼頭下腳上貼著棜情A朝著他們爬來,殷堅揚了揚眉,真是不死心,手一松,兩人摔了下來,嚴格來說,是何弼學摔了下來,他則是帥氣的躍了下來。

  「這是謿ⅰ覛腄I購五鰧W哀哀叫,殷堅只是看了他一眼,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還能雞貓子鬼叫這麼中氣十足,看來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呢!!

  「裝死她也不會當你是同類!!還不快走??都別待在這裡!!去人多的地方!!」殷堅拉起何弼學,不容質疑的命令著。

  CK不怎麼高興,自己男友粘個男人比粘她還要勤快,她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雖然跟殷堅吃這種醋很無聊,但是看著何弼學跟在他身邊團團亂轉,堅哥長、堅哥短的就很沒勁。

  「何同學……去那邊坐好!!」殷堅指了指沙發。何弼學撇撇嘴,他會這麼勤奮的纏著殷堅,那是因為憑他專業觸角,這傢伙雖然長得帥上那麼一點點顯得有些流氣,但絕對是第一等的天師!!CK好眼光,這人不只該邀來上節目,還應該變成固定來賓來對!!肥水不落外人田,千萬別便宜了其它節目。

  「你仔細回想一下,你真的不認得對方??還有,你是啥時開始撞鬼的??」殷堅好奇的問著,那位女鬼小姐這樣緊跟著何弼學,讓他始終覺得很不對勁,其實,他不覺得對方有敵意。

  「嗯……什麼時候這麼倒霉的??」何弼學問著CK,後者也幫著回想。

  「好象是上回我們去挑玉佩時開始的??你那天回來後就說不舒服。」

  「都是你啦……弄丟我的葫蘆……。」

  「借來帶一下又不會怎樣??都說要賠一個給你了!!」

  「不一樣嘛……那是我從小戴到大的……。」

  「你們倆吵夠了嗎??吵夠了麻煩請認、真、回、想!!」



07

  
  殷堅陪著何弼學閒逛,人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撞鬼,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或經過了哪些地方,所以他們決定從開始倒霉的那天追朔起,何弼學和CK去挑選玉佩後覺得不對勁,殷堅懷疑那個玉器店有問題,於是兩人相約一塊兒去看看。

  「這個玉佩有問題嗎??」何弼學翻出掛在脖子上的玉佩,殷堅瞄了一眼。

  「如果贗品也算問題的話,嗯……很嚴重!!」不知是誰規定似的,這些天師們多半也是古玉的鑒定者,尤其是殷堅,在這方面簡直無人能出其右。

  「謝謝喔……。」何弼學悶哼,他就知道不能信任CK的眼光。

  「不客氣。」殷堅敷衍兩聲,眼光卻瞄向一旁三三兩兩的大學女生,看她們年輕朝氣,時不時的交頭接耳,聽著她們輕吟的笑聲,真是……人生太美好啊!!

  「喂……你不只是個煙鬼,還是個色胚耶!!……藍衣服的那個不錯,身材真好!!」何弼學先是橫了殷堅一眼,不過注意力馬上被那群女孩子們拉走,他非常喜歡在這附近閒逛,這裡是學區,有一所大學、兩間高級中學,重點是,還有個商校,女孩子之多啊……。

  「我喜歡可愛型的!!」殷堅吐了口煙,何弼學挑了挑眉,兩人對看一眼,儺ζ饋懟?

  碰的一聲,一顆籃球撞到圍欄,殷堅嫌惡的皺起眉,有漂亮女孩子的地方,總有特別喜歡賣弄的男生,球場上到處都是穿著背心、短褲正在揮灑著汗水,熱情年輕的男孩子,殷堅就很不理解了,這麼多人搶一顆球有什麼好玩的??

  「別告訴我,你以前也是在這裡耍帥啊??」殷堅狐疑的看了何弼學一眼,這傢伙對這附近這麼熟,不用猜想,他肯定在這裡混到大。

  「我在這裡念書啊!!幼婷也是!!」何弼學解釋。

  「玉市在高架橋下,……對喔!!我應該去買顆電池跟硬盤……,我等一下再來找你!!」何弼學扔下這句話,人就鑽進商場裡,殷堅只能盯著他背影嘆氣,這人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那種跳躍式的思考方式,何弼學說話永遠是前一句、後一句絲毫沒有關聯性,鬼才聽得懂他在說些什麼。

  殷堅繼續欣賞著年輕美眉,隨意的逛了逛,突然一股異樣的感覺竄升,殷堅皺起眉,不會一次就中吧??這麼準??

  重燃了一根煙,殷堅望瞭望四周,路中央一團白影浮現,那團不規則的白影動了動,漸漸形成一隻手,跟著上臂、肩膀,那個女人以極不可思議的姿勢趴在路中央,殷堅唯一想到的是,她應該全身的骨格移位,才能扭曲成這個樣子。

  「堅哥!!」何弼學小跑步的奔了過來,才跨出兩步後,視線突然一黑又恢復,就好象電視轉換頻道一樣。

  何弼學楞了一楞,原本站在他眼前的殷堅不見了,頭頂上過熱的陽光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涼爽的清晨,何弼學看了看四周,三三兩兩的年輕女生經過,球場裡仍是幾名男孩子正在爭奪著那顆橘色的球,唯一讓何弼學震驚不已的是,他竟然看到自己??學生時代的自己??

  球場上的何弼學,理著清爽的短發,笑得極其開朗,球技雖然普普,但外型實在頗佳,動不動就引得周圍的女孩子們高聲尖叫,其中最賣力的當然是他今日的女友甘幼婷。

  何弼學自圍欄外瞧著這一幕,真的是不可思議,也很懷念這一段日子,只是……為什麼會看到這個??

  一隻纖白的手越過何弼學抓住圍欄,何弼學嚇了一跳轉頭,一個留著整齊長髮,容貌十分清秀的女孩神情專注的瞧著球場上的人,何弼學很驚訝,兩人站得如此之近,那個女孩卻像看不見他一樣,仔細的盯著人半晌,何弼學得出了一個十分驚恐的結論,他見過這個女生,那個慘白張臉、瞪大眼還裂開嘴笑的那隻女鬼??

  場景一變,就像是影片快轉一樣,又是那個女孩,又是球場上那群年輕男生,只是這回少了他自己,何弼學很好奇,難不成自己真的在無意間曾傷害過這個女生??

  「啊…對不起!!」一個高個兒男孩撞到那個女生,隨即道歉並連忙替她撿起散落一地的書本,那個女孩子讓男孩靦腆的笑容弄得更羞澀,泛紅雙頰垂下頭去。

  一旁看著這一幕的何弼學心裡猛尖叫,不是吧??又不是拍電影,不會就因為他當初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就怨恨到今天??

  場景再轉,還是那個女孩,她今天很不一樣,神情十分緊張,又隱隱透露出興奮,在對街那裡看了看球場,終於找著了她的目標,五官從黯淡轉為明亮,整個人活過來似,正想走過街來,下一秒鐘讓一輛闖紅燈的卡車撞得四分五裂……。

  何弼學震驚的瞪著這一幕,還來不及回神,本來倒在路中央那一團肉塊動了動,掙扎的朝何弼學這裡爬來,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因為那個慘白張臉、瞪大眼的女鬼,正掐著他的脖子,裂開嘴直笑。

  「何同學??」領口一緊,何弼學整個人朝後跌去,裁進殷堅懷裡。

  「那…那個……。」何弼學想告訴殷堅他看見了什麼,後者卻只是仔細檢查著他頸子上湝的瘀青。兩個身高超過一八零的帥哥在街上神情曖昧,一旁經過的女孩子們不由得交頭接耳,甚至隱隱約約聽得到詭異的輕笑聲,殷堅長嘆口氣,真是世風日下……。

  「我都知道,她死在這裡。」殷堅從煙盒裡挑了根煙出來,吸了一口後擺在路邊。那女孩死前最後的念頭就是走到何弼學身邊,就是這份執念讓她無法離開這個世界,她並不想傷害何弼學,最後行為脫軌,多半是因為自己的出現讓她有危機感,才開始轉為攻擊。

  「我…我根本不認識她……。」何弼學有些茫然,殷堅看了他一眼,也許正是因為這樣,那女孩才會一直跟著他,慘死在這裡,對方卻仍然不認識她,多年後何弼學再次經過這裡,她怎麼可能不緊跟上??

  「堅哥……你能幫她嗎??」何弼學小聲詢問,他反而不再害怕她,甚至,開始覺得有些同情。

  「何同學,你看我像是那種會念經的人嗎??」殷堅沒好氣,何弼學承認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先回去吧!!我再來想辦法,不過……錢還是照算!!」




08

  
  「那女的是偷窺狂還是跟蹤狂??」CK挑高半邊細眉,有個女人從學生時代就盯著自己男友,死了都還要纏著他,她這個正牌女友有權不高興吧??

  「喂……堅哥說過了,要對虛無的東西心存畏懼,你別亂說話!!」何弼學趕緊捂住她的嘴左瞄又瞄,那位女鬼小姐在他家裡出入自由,天知道現在是不是也在??

  「我說錯了嗎??你啊!!你……。」CK掙開,很想數落兩句,不過何弼學十分機靈,連忙擺出一付極度無辜的模樣,真的不關他的事嘛!!

  「殷先生有說怎麼解決嗎??」CK嘟起嘴,說老實話,她也不喜歡何弼學成天跟在殷堅身邊,雖然知道自己醋勁很大是個毛病,但是她改不過來啊!!

  「嗯……他要我們買束花去拜一拜她,剩下的他會請人去解決。」何弼學盯著計算機屏幕,流覽著鬼版,也許下次該來做個十大凶宅的特輯。

  「請人去解決??我以為他是天師??」CK哼哼兩聲。

  「他是啊……只是,很有個人風格的天師,…玉佩是假的,我們再去挑一個??」何弼學邊盯著屏幕,邊抄下有哪些凶宅、鬼屋,一雙纖細的手臂親膩的環著他,何弼學並不理會,已經習慣了在工作時CK時不時的毛手毛腳。

  「還挑??找不到一模一樣的葫蘆嘛!!」CK撒嬌的嗓音傳來,腳步聲是自客廳走進臥房,甚至放肆的將上衣扔到何弼學的頭上。

  何弼學楞了半秒,急扯下衣服轉過身去,房間裡只有他一人,CK僅穿件性感的Bra在客廳裡咯咯笑著,何弼學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到客聽裡,將上衣扔回去。

  「怎麼??你也開始看這些綜藝節目??」CK瞄了身旁正襟危坐何弼學,嘻嘻的笑了兩聲,模樣既可愛又挑逗。

  「幼婷,不如我們去找堅哥……。」何弼學的話還沒說完,CK的吻便湊了過去,不僅吻,她甚至整個人壓倒在何弼學身上。

  「噓……這個時候你再喊別人名字,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我都會生氣喔……。」

  CK輕手輕腳的溜進房裡找了件乾淨的衣褲,心滿意足的親了親躺在沙發上熟睡的何弼學,他們倆的關係其實維持的很穩定,CK計劃著,或許過幾年,他們會結婚,但是現在不急……。

  哼著歌曲,CK試著水溫,蓮蓬撒下的水花讓人覺得舒服,CK衝著長髮,突然覺得洗手台那裡傳來聲響,CK狐疑的拉開浴簾,何弼學這人比較保守,所以一定不敢在她洗澡的時候闖進來,果然,浴室裡只有她一人,可是洗手台上的水龍頭開了。

  CK微擰起眉旋緊水龍頭,伸手抹了抹鏡子,一個人影自她身後晃過,CK猛一轉身,浴室裡依舊只有她一人。

  「阿學!!阿學……。」CK喊了兩聲,沒有人響應,這時浴簾內又傳出聲響,水花撒得更猛烈,煞時間霧氣彌漫。

  CK怕怕的退了一小步,壯著膽子拉開浴簾,空無一人。正當CK想放下心來時,一隻慘白的手攀在浴缸邊,一個女人歪歪斜斜的靠在那裡,裂著嘴笑,瞪大眼的望著CK。

  「阿學~~~~。」CK慘叫一聲,嚇醒何弼學,奮力撞開浴室門,就看見CK跌在一邊,而那個女人正一拐一拐的爬出浴缸。

  「Shit!!」何弼學暗罵一聲,扯著CK退出浴室,下一秒,那個女人已經爬到眼前了。

  「不…不公平!!做弊啊~~~~。」何弼學跟著慘叫,怎麼可以爬這麼快??電影不是這樣演的!!

  何弼學拉著CK衝出門,雖然他很想同情那個女人,不過真的碰上面,還是忍不住的很害怕啊!!CK跑了兩步之後急拉住何弼學,開什麼玩笑??她只裹一條浴巾耶!!

  「你不會要我回去找件衣服給你吧??」何弼學苦笑,CK想也不想的點頭,兩人同時回頭一望,一隻慘白的手正好拉在門邊,那個裂著嘴笑的女人頭探了出來,唏唏嗖嗖的爬行著。

  「快…快走、快走!!」CK猛力的推了何弼學一把,兩人才轉身跑了兩步,逃生門開了個小縫,一隻泛著屍斑的手撈了出來,何弼學差點讓她捉個正著,一顆心差點沒嚇停。

  「阿學!!」CK眼明手快的將人扯了回來,何弼學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為什麼完全不照規則來??怎麼可以瞬間移動嘛!!

  兩人跑到電梯口,CK狂拍著按紐,眼看著那位女鬼小姐愈爬愈近,CK急得快哭了出來。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CK想也不想的衝了進去,何弼學正想跟,突然靈光一閃頓了一下。

  「幼婷…堅哥說不要搭電梯……。」何弼學伸手去拉CK,那人正想跨出來,卻突然臉色一變。

  「阿學……。」CK低頭看了一眼,一雙慘白的手臂緊緊的環抱著她的細腰,CK尖叫,拚命的掙扎想擺脫,何弼學更是緊捉著她的手,想將人拉出來,就在這一瞬,電梯門嗖的一聲關上,何弼學讓這突來的衝擊震得跌在一旁。

  「阿學……。」CK同樣也摔在一旁,掙扎著想爬起來,卻讓不知名的液體得滑了一下。

  「幼婷??」何弼學呆瞪著她,大量的鮮血涌到他腳邊,CK望著他,看了看那一地的鮮血,終於失控的尖叫,異常快速關上的電梯門將她攔腰斬斷。

  何弼學吃力的爬到一邊盯著這一幕,滿地的鮮血,尖銳的叫聲,何弼學僅剩的理智全數斷線……。



09

  
  當殷堅在電視上看見消息時,就知道大事不妙了,靈異節目的知名女主持突然死在男友大廈的電梯裡,而且是極慘的那種,嗜血的新聞哪可能不播,先是跑馬燈的特別插播,再來就是新聞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追蹤,煞時間“哇!!!今夜哪裡有鬼”這個靈異節目紅得不得了。

  不管是不是朋友,基於道義上、職業操守上,殷堅不能放任不管,可是不論他怎麼撥,何弼學的電話始終不通,這位知名節目製作人突然蒸發似,殷堅不由得擔心起來。

  正當殷堅打算用“他的方法”來找何弼學時,那人三魂掉了七魄似的蹲在殷堅家大門外,連忙將人拉進屋子裡,殷堅才驚覺何弼學渾身濕透,過白的臉色,直冒的冷汗,還有褲管上CK的血跡,何弼學是怎麼平安無事的走到他家門外,簡直是個不可思議的謎。

  「幼…婷……幼婷……。」何弼學拉著殷堅衣袖喃喃自語,後者眉頭一緊,這人驚嚇過度,不管他說不定會瘋的,瘋也許還不夠慘,他更怕再一點點剌激,何弼學會活活嚇死。

  「我知道了,別說話!!你在發冷。」殷堅拖著人到浴室裡,洗個熱水澡、喝杯溫牛奶,再讓何弼學安穩的好好睡上一覺,這對他的精神狀況會有幫助。

  扭開熱水,殷堅才想轉身離開時,何弼學卻情急的拉住他衣袖,外露的手臂血色盡退忍不住的發顫,殷堅嘆口氣,這回真的是被嚇得徹底,何弼學的神經再粗,也經不起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

  「OK……我就坐在這裡,你慢慢泡……。」殷堅拉了把椅子進來,長嘆口氣,他什麼時候改行當保姆了??居然看護一個男人洗澡??這個畫面一點美感都沒有……。

  殷堅卷著煙絲,燃起火柴,噴了一口白煙,長嘆。他撿了一個麻煩回來,現在那個麻煩穿著他的T恤、短褲,不怎麼安穩的睡在他的床上,Shit……。

  他不想深究CK到底乾了些什麼蠢事惹怒那位女鬼小姐,總之命案發生了,就算那位女鬼小姐動機有多麼的單純,他不收拾她都說不過去,就算沒錢也得乾,這就叫專業。

  殷堅自問自己心地還算善良,他們殷家的道術他其實學得不怎麼樣,收妖、驅魔、超渡他沒一樣行,唯獨一件事可以肯定,他只要一出手,絕對是魂飛魄散,所以他在沒感到那位女鬼小姐有敵意時,並不太想為難她,可惜是她絕了自己的生路…呃……另類的生路,一旦危及活人性命,他就非插手不可,行有行規。

  風鈴聲響起,殷堅冷笑兩聲,果然是個不死心、夠執著的女鬼小姐啊!!連他家都敢跟著來??

  「唉……我很想憐香惜玉啊……。」說著、說著,殷堅自己都笑了起來,深吸了口煙,推開門踱到廚房裡。

  何弼學睡得不怎麼安穩,皺了皺眉,不情不願的睜開眼,一個陌生的房間。何弼學打量了許久,終於想起這裡是殷堅的臥室,自己穿的還是他的衣褲,這算不算是患難見真情??若不是殷堅收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上哪去??多虧了那個熱水澡,何弼學神智總算恢復了一些些,等等……熱水澡??他在殷堅面前脫光了洗澡??老天…真是一點美感都沒有……。

  室溫忽然驟降,何弼學警覺起來,上一回這種感覺出現時,是在他家浴室裡,而那時,多了個人……。

  何弼學緊張的看了看四周,床尾一道扭曲的陰影靠近,一顆心飛快的跳了起來,不是吧??為什麼連到殷堅家裡還會有事??

  退無可退,何弼學貼著床頭瞪大眼,一隻慘白泛著屍斑的手臂扯了扯薄被,又一隻手臂向著他伸來,一張慘白的臉,一雙瞪大的眼睛,還有那笑得極詭異裂開的嘴。

  心跳實在太快、太快,何弼學覺得自己的呼吸開始變得困難,四肢不由自主的發僵,很不妙,真的很不妙,何弼學腦子很清醒,可是身體反應卻不是他所能控制的,這種感覺很詭異,就像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掉卻無法阻止,他居然要被活活嚇死??知名靈異節目製作人有這種下場,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那隻女鬼拖著自己骨節扭曲的身體,不規則、不順暢的爬向何弼學,後者卻只能僵在那裡動彈不得,想揚聲求救卻發不出聲音。細得像爪子般的手指掐上何弼學的大腿,那隻女鬼攀了上來,靠得太近,何弼學都能嗅著她身上那種血漬風乾後的惡臭味,另一隻手勾向他的頸子,何弼學只能瞪著她愈靠愈近……。

  「…滾…開………。」陰陰的嗓音從何弼學身後冒出,一隻仍在滴著鮮血的手臂突然插了出來推開那隻女鬼,又一隻手臂環上何弼學的肩。

  「阿……學………。」當何弼學轉頭瞧見CK正趴在他背上時,終於不光是理智斷線,他連心跳都停了。

  當殷堅走進廚房時,臥室的門突然碰的一聲關了起來,一個箭步搶回門前,發覺怎樣也推不開,殷堅一把火起,調虎離山??去他媽的……。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破!!」殷堅低聲念著口訣打著手印,手指一彈,房門應聲而開。

  「萬試萬靈啊!!」殷堅冷哼,他自問是個和平主義者,所以千萬別太考驗他脾氣。

  殷堅一跨進房裡就瞧見這經典的讓他直想狂笑的一幕,何弼學真是好艷福哩!!一口白煙逼退CK,煙蒂彈向那隻女鬼,伸手一拉拖出休克的何弼學,一氣呵成。

  「真不想這麼做,一點美感都沒有……。」殷堅勉強的湊上前,如果對方是美人,這CPR做起來心情大概會愉快很多。

  確定何弼學恢復心跳、呼息,殷堅拉長耳朵聽了聽,吸了口煙揚揚眉,踱回房裡擺好三腳架,設好DV,既然在他房裡打了起來,那這場靈異版的女子摔角可千萬別錯過,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10



  等何弼學讓陽光曬醒時,已經是第二日清晨了,讓人隨意的扔在客廳地板上睡了一整夜,渾身酸痛。迷迷糊糊的爬了起來,腦袋還沒完全咿D,殷堅倒是很悠閑的朝他招招手,邀他到餐廳裡吃早點。

  「早……。」殷堅咬了一口半生不熟的煎蛋,遞給何弼學一杯提神的黑咖啡。

  「早…我怎麼睡在你家客聽啊??」何弼學搔搔頭,殷堅看了人一眼,嚇得太超過,記憶喪失啦??

  「都不記得了??喂……你們那幾個,別光顧著剪接,把片子拿給你們家何同學看一眼,讓他回憶、回憶一下給我造成多大的麻煩!!」殷堅突然揚聲,何弼學才察覺他那一票製作小組全擠在殷堅半毀的臥室裡,湊在電視前嘀嘀咕咕,其中還不時爆出驚喜的笑聲。

  「堅哥,了不起!!為什麼這麼恐怖的事讓你處理會顯得這麼搞笑??太有噱頭了!!這個酷!!」張正傑抱著DV衝了出來,靈異版的女子摔角,這就好象貞子突然從伽椰子她家的電視裡爬出來一樣,讓人不禁有種熱血沸騰的興奮感。

  「什麼事??」何弼學接過DV,不看還好,一看他臉上的血色退了一半,終於回想起昨夜發生了哪些事。

  接下來的幾日何弼學十分不好過。第一,他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等他弄明白殷堅如果出手,必定是魂飛魄散的下場,他就不敢要求殷堅處理他家那兩隻女鬼的事了,不管是CK或是另外一位,他都不夠狠心;第二,殷堅雖然在他身上動了手腳,保證那兩位女鬼小姐靠近不了他,但誰受得了家裡養了兩只會自相殘殺的女鬼在那邊爬來爬去??他是個知名的靈異節目製作人,但不代表他的神經夠粗,況且,那兩位的死相還特別難看,待久了何弼學都有點精神耗弱起來。一個靈異節目能搞到女主持慘死,製作人精神耗弱,真是想不紅都難!!

  「堅哥,真的沒辦法處理一下??」張正傑疑問,殷堅吸了口煙搖搖頭,不是他不願意處理,而是他拜託來處理一下的那個人一直都沒回電。

  「這樣下去不行的,學長都送醫急救了!!節目要被停播了啦!!」張正傑真正著急的是後面那件事。

  「何同學自殺??」殷堅很訝異,何弼學實在不像那種會尋死的人。

  「不是,學長只是睡不著覺,吞了太多安眠藥,誤會一場!!」張正傑乾笑兩聲,何弼學這種禍及性命的誤會還很多,實在不必細數了。

  「你們真的不能心腸太軟,不管是甘小姐還是那位女鬼小姐,對何同學都無比執著,再不處理她們,我看何同學撐不了多久也會讓她們拉去墊背。」殷堅搖搖頭,張正傑很猶豫,畢竟CK也是朋友,讓她魂飛魄散好象說不過去,不過就像殷堅說的,再拖下去,先撐不住的會是何弼學。

  「這樣真的可以嗎??你不是說那位女鬼小姐很強??」何弼學微擰起眉疑問,說老實話,這樣站在自己家客廳中央其實挺毛的,不過殷堅說了,那位女鬼小姐在這裡怨氣最重,最容易現身。

  「她之所以強,是因為怨、因為執著,除去了她的怨念、執念,其實就是一般的靈魂而已,到時要收、要滅都很容易。」殷堅笑著回答,順手取走何弼學右手中指上的白金戒指,後者這時才驚覺自己手上多戴了這樣東西。

  「很驚訝??你以為她們為什麼不敢靠近你??」殷堅白了他一眼,那枚戒指是他的,上頭個然沾染了殷堅的氣味,對何弼學而言,倒是件不錯的護身符。

  「白金戒指??殷老師、殷大師……,你能不能用些比較傳統一點的東西啊??……那根本是婚戒吧??」何弼學沒好氣,殷堅挑釁似的揚揚眉,無聲的口型說了三個字,何弼學瞬時凶惡的眯起眼。

  「何同學,立正站好!!好戲上場了……。」殷堅陰陰的笑了兩聲。

  正如殷堅宣言,在他取走何弼學的戒指跟捏熄房裡所有蠟燭之後,何弼學感到室溫瞬間驟降,由背脊竄升起一陣毛骨聳然。

  「殷…殷………殷堅!!」何弼學不斷用眼神示意,那團扭曲的黑霧漸漸向他靠近,到底是那個混帳王八蛋規定女鬼的出場方式一定得用爬的??而且還爬得這麼嚇人??

  「怕什麼??她死成這樣,不用爬得難不成用飛??」殷堅低聲笑了起來,一個讓人撞得只剩肉塊,一個讓電梯夾成兩段,何弼學的要求還真高呢!!

  不過殷堅向來好心腸,挑了一根煙點燃,熏了熏那位女鬼小姐,白煙散去,站在何弼學眼前的竟是當初那位球場外,我見尤憐的清秀佳人。

  鬼這種東西,果然是要看外形的啊!!貞子、伽椰子一流跟聶小倩完全是天差地別,原本很害怕的心情轉瞬間消失不見,情緒這樣上上下下的起伏,何弼學覺得自己有種頭昏目旋暈滔滔的感覺。

  「很抱歉……嚇著你了……。」那位女鬼小姐連說話都秀秀氣氣,若不是死相太難看,她應該是任何男人夢寐以求的對象。

  「啊……沒事、沒事……。」何弼學搔搔頭,很難想象先前就是讓這位女鬼小姐嚇得雞貓子鬼叫。

  「我…我只是想跟你說一聲……我很喜歡你……。」那位女鬼小姐說完居然還會臉紅??這是不是所謂受寵若驚??嚇都快被她嚇死了。

  「說完了??說完你可以安息了!!何同學是我在罩的唷!!」殷堅冷不防的插了一句,那位女鬼小姐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悄悄的消失,殷堅冷笑數聲,挺懂得看人臉色嘛!!一個敢殺人的女鬼,絕不像她外表那樣天真,只有何弼學那個笨蛋才會不設防。

  「大功告成!!」殷堅拍拍手,他仍是沒打算親自出馬,既然那位女鬼小姐的執念明顯的淡了許多,那就讓其它人來超渡還是收伏她會比較好一些。

  「大功告成??」何弼學的臉色慘白得很,低頭看了看,CK那隻剩上半截的身子正趴在地上,面無表情的回望著他,滴著鮮血的手仍堅抓著何弼學的腳踝死也不放……。




11

  
  凌亂的短發自被窩裡探出,何弼學嗚嗚咽咽的伸著懶腰,自從殷堅解決了那位女鬼小姐之後,何弼學過了幾天舒服的好日子,雖然節目被停播,但新節目已經洽談中,日子美好的他幾乎快要呻吟起來,當然,那突然拔高的聲響不叫呻吟,嚴格來說,比較近似於……尖叫。

  沒有人能在剛睡醒睜開眼那一刻,看見床邊趴了一個女人頭,面無表情但眼神專注的瞪視著自己,才張開嘴喊了自己一聲阿學,大量的鮮血就啵啵涌出,這樣的剌激下還能不尖叫的。何弼學不僅尖叫,急忙的起身猛退,整個人翻下床去,就聽見唏唏嗖嗖的聲響傳來,CK艱辛的一步一步爬向何弼學,她其實是不願意像只爬蟲類似,也沒有人規定女鬼一定要爬蟲類化,只是她慘遭電梯腰斬,就剩個上半身,真是想站也站不起來。

  何弼學一邊揉著頭,一邊急忙拎起掛在一旁的衣褲,三兩下胡亂的套在身上,身手敏捷的躍上床,三步並兩步的直奔大門口,該死的殷堅,哪有人捉鬼只捉一半的??

  碰的一聲,何弼學一腳踹開殷堅家的大門,當然,不是他天生神力,而是殷堅早留了付鑰匙給他,這傢伙心急,開鎖跟踹門竟然同時進行。

  「殷堅!!你這個混帳!!你一定會下地獄的!!」何弼學推了推黑框眼鏡,怒氣不息的衝進殷堅的房裡,想也不想的跨上床一把將人扯起,真是好樣的,放他一人在家撞鬼,這人居然還有膽子安穩的睡覺??

  「地獄??你以為這裡跟那裡有什麼分別??」殷堅冷淡的笑了兩聲,何弼學愣愣的看著他,無預警的鬆開手,殷堅重重的倒回床上。

  「這句酷……抄起來,以後可以用……。」何弼學跳躍式的思考方式很讓殷堅傻眼,揉著撞疼的腦袋看著那人真的翻出小冊子認真的記下,無奈的翻了翻白眼。

  「CK出現了??」殷堅燃起煙,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何弼學陰陰的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早跟你說過了,偏不聽……。」殷堅鼻子冷哼兩聲,他是好心腸才準備收留何弼學,這個笨蛋居然還不領情哩!!

  「我自己也有房子啊!!幹嘛跟你窩在一起??」何弼學嘀嘀咕咕,音量愈來愈低,殷堅挑高半邊眉毛瞅著人,喔??現在是回心轉意來求他嘍??實在很想壞心腸的將人踢出門去。

  「堅哥……不要那麼小氣嘛……。」何弼學堆滿諂媚的笑臉,他現在是死拖活賴也絕不回自己家去。

  給何弼學這樣一鬧,這覺也就不用睡了,殷堅本來就是很溍叩囊關堊櫻拷掘f鐧疥柼珥Xe抽煙,他其實是不愛吸煙的,只是不吸會死……。

  詭異的門鈴聲響起,殷堅一陣孤疑,在這種天空灰灰藍藍的時刻,會出門拜訪的正常人不多吧??既然不是正常人,那他更有理由開門。

  「這麼急著Call我回來,有事??」一個高挑的女子閃進屋裡,深黑色的緊身上衣,深黑色的長裙,半夜穿著這個德性走在街上,不被車子撞死才怪!!

  「嗯!!」殷堅叼著煙,將上回錄到精彩節目的DV遞給這位長腿但平胸的女子,長相還算清秀,如果她的妝不要化得這樣天怒人怨的話,還算是個美女。

  「唷!!PK啊??這個經典。」那個女子看著DV,一邊咯咯直笑,跟著在黑色的包包裡翻出一盒煙絲給殷堅。

  「省著點抽啊!!小侄子。」殷琳眨了眨過長的假睫毛,就像她的名字“陰靈”一樣詭異的輕笑兩聲。

  等何弼學睡飽了晃進廚房裡,才驚覺屋子裡多了個人,還是個活像穿著壽衣在那裡逛來逛去的美女,一時間很狐疑對方究竟是不是人??

  「殷琳,小姑姑。」殷堅簡單的介紹,何弼學只是搔搔頭,這年頭,什麼怪事不會發生??年紀相近的兩姑侄有什麼好訝異的??

  「他是??」殷琳好玩的打量著何弼學,大約是剛睡醒,還有些傻氣的年輕人,跟殷堅差不多高,長相說他帥氣還不如說是可愛的傢伙。

  「苦主。」殷堅冷笑兩聲,聽上去有些興災樂禍,不過他不是故意的。

  「我要回電視台一趟,晚上還能過來睡嗎??」何弼學自顧自的倒著鮮奶、烤著吐司,在這裡混過太多夜了,實在熟的不得了。

  「回電視台??你的節目不是停播了??」殷堅同樣也晃進廚房裡煮著咖啡,兩個身形超過一八零的高個兒,擠在這兒是顯得有些窄小。

  「我可是知名節目製作啊!!不會再開新節目嗎??介紹十大凶宅喔!!」何弼學得意的揚揚眉,黑框眼鏡滑下鼻端。

  「舊瓶裝新酒,一點創意都沒有!!」殷堅十分不屑。

  「總之我晚上還要過來睡!!」何弼學哼了兩聲,咬著吐司抱起他那一大迭數據就預備離開了。

  「喂……要付錢的!!」殷堅沒好氣,他可是王牌天師!!分分鐘都是要算錢的。

  「別這樣嘛!!我們倆什麼交情了!!」何弼學嘿嘿兩聲,新節目沒開前,他哪來那麼多錢亂花啊??

  「我跟你沒有感情,談錢比較實際。」

  「堅哥~~~~。」





12

  
  「剛剛那個小夥子很有意思呢!!」殷琳翻看著何弼學遺落下的一本資料簿,厚厚一大迭的凶宅資料,從照片、事件剪報無一不全,看得出來何弼學是個很仔細又認真的人。

  「有意思??」殷堅看了殷琳一眼,他們姓殷的這一家很少跟旁人打交道,更別說是對人感興趣了。

  「看啊!!他圈出來的房子,全是真正有問題的,雷達都沒這麼準,機率是百分百哩!!」殷琳咯咯笑著,他們姓殷的之所以能衣食無缺,倒不是真因為捉妖、驅鬼什麼,沒那麼多人會撞鬼,倒是替人看陽宅、陰宅風水很吃香,愈有錢的人愈迷信。

  「小侄子……你對人家這麼好,別有居心啊??」殷琳哼哼兩聲的斜眼瞄著殷堅,後者煞時間明白這女人嫁不出去的真正原因,沒有哪個男人夠膽量娶個鬼魂般外貌的老婆,即使再漂亮,那股陰森森的氣質讓人不由得退避三舍。

  「妳少管那麼多,他家鬧鬼,去收拾!!」殷堅沒好氣,殷琳再次看了看DV,怨念這麼重,看來她能弄出一大盒煙絲給殷堅哩!!

  跑了一個上午,何弼學累得攤在助手席上,為了製作新節目,身為製作人,當然得身先士卒,跟張正傑兩人到處去勘景,不夠恐怖的鬼屋不要,夠恐怖的又擔心外景主持會有危險,他已經死了一個女主持了,再多來一個,他怕他的心臟吃不消。

  「學長…你幹嘛不考慮用男主持??這樣比較不用擔心他的安全!!」張正傑動動脖子,忙了一個上午,何弼學沒有一個滿意,有些看上去陰森森的鬼屋,他嫌棄的半死,直言裡頭肯定一點事都沒有,向四周鄰居打聽,也真的只是些傳聞,並沒有真正發生過什麼事,張正傑很佩服何弼學那見鬼的體質。

  「第一,看一個男人在鬼屋裡尖叫,這畫面能見人嗎??第二,男的也是人,萬一死了一樣是鬼,我情願家裡爬來爬去的CK那種級數的美女鬼……。」何弼學的理由真是「我倒是覺得學長可以自己上,反正第一個遇到就是他嘛!!再不,請殷老師來啊!!殷老師很帥的,少女、師奶通殺!!」在後座的Lily忙出主意,她終於如願以償的轉至何弼學這個製作小組。

  「堅哥啊??……他太貴了!!」何弼學和張正傑對看一眼,不由得長嘆口氣,憑他知名製作的觸角,哪可能念頭不動到殷堅身上去,不過那傢伙收費很高啊!!小節目負擔不起。

  「喂!!到了、到了!!」同在後座的高曉華拍拍張正傑的肩,一棟爬滿藤蔓的洋房聳立眼前。

  「Bingo……。」何弼學大眼睛亮了起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房子肯定鬧鬼!!

  兩輛車,八個人,何弼學帶了整組人馬過來,他製作節目很嚴謹,也難怪收視會如此之高,他挑出來的靈異照片哪有假的??就連鬼屋都別人家的恐怖。

  「這裡真的是嗎??」張正傑倒不是想懷疑何弼學的權威性,只是這棟洋房,除了老舊了點,廢棄許久雜草叢生之外,實在看不出來哪裡有鬼了??而且,那個有著乾枯噴泉的天井還透得進陽光,簡單講,就是這裡整修、整修還能賣個好價錢的大房子。

  「肯定是!!」何弼學興奮的笑了起來,要不是他白天出門時忘了一本筆記本,他用得著憑記憶找得這麼辛苦??這房子……太贊了!!絕對雞飛狗跳的厲害。

  「喂!!大明、小明,先去看看怎麼拉線,我們從大廳那個大鐘拍起。」何弼學指示著,被喚大明、小明的明於達、明於歡兩兄弟,急忙的跑去察看位置、做記號,到時他們的燈、收音麥跟攝影機的線該怎麼跑全得先仗量好。

  「小佳跟小男去附近問一下,看看這裡出過什麼事!!」聽到何弼學指派,蔣佳玲跟張英男兩人則手拉手,嘀嘀咕咕嘻笑不停的逛了出去。

  「學長,全走光了這樣好嗎??」張正傑左看右看,房子雖然采光不錯,但他突然有種陰暗起來的錯覺。

  「你剛剛不是還懷疑這裡??」何弼學冷笑兩聲,四處逛了逛,真不愧是他挑中的鬼屋,雞皮疙瘩全都豎了起來。

  「殷老師教過,要知道房子有沒有問題,用拍立得相機照一照就知道了!!」高曉華非常理智的將相機遞到何弼學手裡,這裡還有人比他更適合幹這件事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何弼學白他一眼接過相機。

  「沒別的意思,只是堅哥再三提醒,說到撞鬼,學長比雷達還準,肯定一試就中!!我們就不要浪費底片了,不便宜吶!!」張正傑推了推何弼學,這時候就不要再有意氣之爭了,靠著新節目一口氣翻身才是正途啊!!

  讓人推到前頭的何弼學,朝後瞪了一眼,嘴裡咕咕噥噥半天,瞄了瞄拍立得相機,找了個他自認為有問題的地方對準,想也不想的按下快門。

  「怎樣??怎樣??」張正傑、高曉華和Lily全都湊了過來,何弼學用力的甩了甩底片,瞄了一眼笑臉一僵。

  「靠……有沒有這麼準啊??」張正傑看了看那個角落,再看了看照片,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地方隱隱約約有個男人的黑影。

  「也許只是什麼東西反射的影子,學長你換個角度試試。」高曉華冷靜的提議,人多半是自己嚇自己,有些事還是看清楚點比較好。

  何弼學點點頭,深吸口氣再按快門,另外三個又湊了上來,臉色又是一白。

  「那個……你們覺不覺得,黑影好像清楚了一點??」Lily渾身發毛,乾笑兩聲。

  「不是清楚了一點,是…“他”走近了一點……。」張正傑很該死的更正。

  「照這樣下去,下一張…搞不好是正面特寫。」高曉華笑不出來。

  「那我該不該再照啊??」何弼學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相機握在他手上,再一張要是正面特寫,不代表…就站在他眼前??啪的一聲,相機快門自動按下……。




13

  
  這一下子,可不得了了,四人盯著跌在地上的那張相片發傻,它還很戲劇性的背面朝上,張正傑深吸口氣,是男人這時候就該鼓起勇氣去把它撿起來。

  「怎…怎麼樣啊??」Lily結結巴巴的疑問,張正傑小心的翻轉照片,啥都沒有拍到,空景一張。

  「呵!!我就說嘛!!不會這麼衰的……。」張正傑長長的呼出口氣,嘲笑他們無端端的神經緊張。

  不過,氣氛似乎不如張正傑想象的輕鬆,原本以為其它人也應該跟他一樣互相取笑,但很顯然的並沒有,張正傑瞄了瞄,Lily、高曉華兩人頻頻對他使眼色,煞時間心臟像擊鼓似的狂跳起來。

  照片是沒有什麼異樣,但是人……很不妙了……。

  「學長~~~~~~。」張正傑不顧形象的慘叫,他算不錯了,讓人這樣狠狠的掐住頸子還叫得出聲音來。

  何弼學的膚色明顯的白上許多,接近灰,死氣沉沉的灰,頸子、臉頰上還看得到泛出的青筋,本來黑白分明很大的眼睛,如今看上去意外的恐怖,原來,同樣的笑臉,換上不同的眼神,會有這樣不同的威力。

  「學長!!」Lily和高曉華一邊一個的扯開何弼學,他不曉得哪生來的力氣,張正傑讓他掐得猛翻白眼,再這樣下去,他絕對可以徒手掐死這個可憐人。

  「Shit……。」張正傑咳了幾聲撲上前去,硬是壓下想掙脫Lily和高曉華箝制的何弼學,那眼神、那表情,他絕不是張正傑熟識的那個人。

  「快!!快打電話!!」張正傑和高曉華死命的壓著何弼學,Lily趁空檔搶走他口袋裡的手機,飛奔到門邊撥電話求救。

  殷堅必需承認,何弼學的霉叱齪跛迠蔡{戽tz已e的那隻女鬼還沒收拾完畢,他居然又惹上別的麻煩??

  扔了吸得差不多的煙蒂,殷堅微皺起帥氣的眉毛,這洋房很不簡單啊!!風水、格局沒有一樣不差,看來屋主跟蓋房子的老師父有過節呢??住在這裡的人下場不死則瘋,這房子若不出事,他殷堅的名字可以倒過來寫!!

  「殷老師~~~~。」Lily急奔到他身邊,手一輓,拖著高她許多的殷堅進房子裡,後者再次皺起眉,台灣曾讓荷蘭、日本占領過,所以建築物常常混有東西兩方不一樣的風格,但像這棟洋房這樣的還很少見,乍看之下很美,但暗藏玄機。

  殷堅跨進大門,該說是陰風撲面嗎??室溫降了許多,風氣裡還飄散著久無人居的霉味,入門的玄關處看得見一座蕩擺式的骨董鐘,還有通往二樓微微彎曲的長梯,殷堅注意力擺回何弼學身上,這傢伙讓幾個人壓製在地上還不斷掙扎,看得出來,再這樣下去,那些人不是讓他甩脫,就是何弼學用力過度,拆斷自己的骨頭和肌肉。

  「殷老師!!」一旁很緊張的蔣佳玲、張英男和Lily全湊到殷堅身後,電影裡看人被鬼附身是一回事,親眼目睹朋友中邪又是另一回事啊!!

  「鬼上身啊??真是……。」殷堅冷哼一聲,他實在很討厭處理這種事,能附到人身上的惡鬼多半很難纏,果然,何弼學靜了下來,陰陰的看著殷堅,跟著發聲一長串無法辨示的音節,殷堅揚了揚眉。

  「有錄下他剛剛的話嗎??倒著播。」殷堅平靜的指示,大明點點頭,立刻調整著儀器,喇叭裡傳出極陰沉詭異的聲音。

  “天、亮、之、前,沒、有、人、能、出、去。”

  聽到這些話,所有人靜了下來,只有儀器不斷咿D的沙沙聲,還有何弼學那有些啞但是依舊低沉好聽的笑聲,雖然現在聽上去有些毛骨聳然。

  「話說完了??說完就可以離開了!!這死樣子看上去很討厭!!」殷堅點了根煙,何弼學卻不屑似的咭咭笑著,膚色更加灰白,青筋轉為死氣沉沉的暗藍色,本來一張很陽光、開朗的臉,布滿了這樣的屍斑、青筋,實在好看不起來,那雙大眼睛瞳孔一旦變得偏灰色,真是怎麼看怎麼噁心。

  「我實在不喜歡用這招啊……。」殷堅猛吸一口煙,捉起何弼學的衣領,迅雷不及掩耳的湊上前就著嘴吹了一口煙進去。一旁的張正傑眾人,還很配合的喔了一聲,雖然說時代開放,但親眼瞧見還是有點震憾。

  何弼學倒回地上,膚色由灰白漸漸轉回小麥色,瞳孔先是一片茫然,接著瞬間聚焦,不由自主的嗆咳起來,殷堅的煙,真的不是人抽的。

  「回魂啦??何同學。」殷堅拉起人,何弼學還在咳,突然間大鐘響了起來,眾人嚇了好大一跳,全奔回玄關處,那個蕩擺式的老鐘不斷響著,回音一聲又一聲,空空洞洞的份外詭異。

  「我們…我們先回去好嗎??」女孩子膽子總是比較小,就算不怕,也得裝成膽子很小,Lily舉起手提議。

  張正傑格外贊同她,一馬當先的拉開大門走了出去,連一秒都用不著,他居然從所有人的身後那扇門跨了進來??

  「任意門??」何弼學笑了起來,覺得十分有趣似的也想來一次,殷堅早一步的扯住他衣領,將人拉了回來,真不知死活。

  「這房子有古怪。」殷堅看了看鐘,長短針指在零點二十二分,秒針不斷的顫動,咯咯的直響卻一直無法往前,就好像時間凍結在零點二十二。

  「沒什麼好怕的吧??有堅哥在嘛!!」張正傑乾笑兩聲,沒有人比他更心驚吧??以為自己走出門了,居然又回到玄關。

  「如果我在屋外,我就能解決,現在…連我也困在裡面了……。」殷堅帥氣的點了根煙。





14

  
  一行人試了又試,真的走不出這棟洋房,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擋晼H?何弼學不斷的指揮著大明、小明該怎麼拍攝,殷堅不由得佩服他,這人的適應力不是普通的強,在鬼屋裡打轉會覺得開心的正常人恐怕不多了吧??

  「堅哥,說真的,有你在讓人很放心呢!!學長沒什麼神經,還是你可靠多了!!」所以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更何況殷堅是真的有本領,這番話,張正傑說起來並不吃力。

  「你們想的太輕鬆了。」殷堅在房子裡四處逛了逛,現在外頭還有陽光,等天真正黑了就精彩了。

  「等等!!你不是把那個惡鬼趕走了嗎??」何弼學跳躍式的思維有時也挺方便的,前一秒鐘還在跟小明討論鏡頭怎麼拍,後一秒鐘就能立即加入殷堅他們這邊的談話。

  「誰說我把他趕走了??我只是把他從你身上趕離而已,他還在這裡打轉。」殷堅口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是聽的全都靜了下來,呆愣愣的望著殷堅。

  「他還在這裡??」何弼學戒備的看了看四周,殷堅覺得很有意思,何弼學大約是肉眼看不見,但憑感覺總是能找到正確方向,這種人不去收妖太浪費了,簡直就像具活生生會走動的靈異版雷達嘛!!

  「是啊!!我想…他打算“抓交替”。」殷堅簡單的猜測,就看那一群都市小孩,一臉不明白。

  「簡單的解釋呢!!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他那隻惡鬼蘿蔔想離開這棟房子這個坑,就得抓你這個倒霉鬼蘿蔔來填坑。」殷堅笑著回答,他長得帥氣、人又高挺,說真的,確實不適合用這種幼兒化的口氣回答問題,讓人更加發寒。

  「不用蘿蔔填坑行不行??」何弼學哀怨的看了看四周,就見那一群永遠不知義氣二字怎麼寫的混帳們離他老遠,深怕不小心讓他波及。

  「可以!!隨便你用什麼蔬菜水果都行,只是有你這個蘿蔔在,幹嘛挑別的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真的很霉??」殷堅果然是個就連陳述事實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能說得如此興災樂禍、天怒人怨的高手。

  「堅…堅哥,那你能不能在他找上門之前,先消滅他??」張正傑提議,眾人頻頻點頭,殷堅好歹也是個厲害的天師吧??沒理由讓一隻惡鬼在那裡囂張。

  「不能!!因為他已經附在某人身上了!!」

  殷堅這話不得了了,本來擠在一塊兒的那幾人,全都炸彈開花似的跳開,彼此警戒的互相監視著,就怕有個什麼風吹草動會來個大混戰。

  「堅哥,堅哥!!你知道是誰嗎??」何弼學壓低音量,這實在是多此一舉,所有人都處在同一個空間裡,音量壓得再低還是所有人都聽得見。

  「辦不到。」殷堅聳聳肩,何弼學翻了翻白眼,有時他真的很懷疑,殷堅是不是只會抽煙而已,根本沒看過他真的出手降妖伏魔過嘛!!

  「那怎麼辦??」蔣佳玲語氣微抖,女孩子氣力小,萬一惡鬼找上她,下場不是慘死還會是什麼??她不想被困在這棟可怕的房子裡出不去。

  「很簡單,我先前教過,面對虛無的事情要保持敬畏的心,不過那是沒遇上的時候,真正遇到了,就拿出勇氣去面對,妳只要不怕他,他傷害不了妳。」殷堅微笑的解釋。

  「說的倒容易……怎麼可能不害怕??」何弼學嘀嘀咕咕的反駁,他可是身受其害的可憐蟲,心臟小顆一些就不跳了。

  「吶…換個方向想啊!!附在我身上是我殺你,附在你身上還是我殺你,這樣有沒有放鬆點??」

  「本來有……但是…堅哥……你能不能別拿把斧頭講這些話啊??」

  憑殷堅的本事,他找不出那隻惡鬼附在誰身上,說起來也挺有意思,單論感應力,他可能還不如何弼學這個靈異版雷達來得厲害。最後,他做了項目前為止最為合理的提議,屋子大、房間多,所有人一人找一間躲起來,捱到天亮就沒事了!!那隻惡鬼定下的遊戲規則,天亮前沒人能離開這棟房子,那天亮之後,自然能大大方方走出去。

  「堅哥,你哪找來的斧頭??」何弼學跟在殷堅身後,所有人都是一人找一間房藏身,為什麼他要跟在殷堅身邊??

  「大門邊,應該之前也有人進來過遺留下來的!!」殷堅帶著何弼學走進一間房裡,猜測是主臥室吧??不西不中的風格讓他很反感。

  「我是不是要自己找間房躲起來啊??」何弼學提醒,孤疑的瞪著殷堅,萬一這人讓惡鬼附身了,還拿把斧頭,那他不是很慘??

  「躲貓貓嗎??你幼不幼稚啊??」殷堅沒好氣,他會帶著何弼學是因為他們倆絕不會讓惡鬼附身,因為他的煙,更重要的是,憑何弼學那可怕的體質,比他更容易找出惡鬼究竟藏在哪裡,他的煙帶的不多,能不能撐到天亮還是個問題。

  殷堅察看了一下房間,推開壁櫥拉門,上端少了一塊兒,兩人對看一眼不語。

  「我不要爬上去……電影都這樣演,上面一定藏了什麼東西……。」何弼學退了一大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絕不是他的做人為則。

  「說不定,有人從這裡爬出去過喔!!你不賭一把??」殷堅揚揚眉,何弼學看了他一眼咬咬牙,該不該賭這一把??

  「Shit……。」何弼學人才爬上去一半,就和一個瞪大眼的乾屍對個正著,嚇得他沒踩穩摔了下來,跟殷堅撞個正著。

  「喂……我不喜歡騎乘式的,麻煩你起來。」殷堅揉揉磕疼的腦袋,推了跨在他身上的何弼學一把,那具乾屍可能受到震盪,老實不客氣的跌落在他們身旁,四分五裂。

  「是那個男的!!」何弼學急忙翻出照片遞給殷堅,雖然已經乾得不成人形,但依稀能認出是那隻惡鬼。

  「原來也是受害者啊??這下好了,此路不通……。」





15

  
  殷堅數了數煙盒內的存量,帥氣的眉毛不由得一把皺起,他是臨時讓何弼學找來救援,完全沒料想到自己也會被困在這裡,煙不夠多,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何同學!!不要在窗戶那裡穿進穿出!!」殷堅嫌惡的警告一句,他心情差透了,何弼學還有心情在那裡玩遊戲??

  「我以為可以從窗戶那裡出去嘛……。」何弼學咕噥兩聲,大門不行,試試窗戶很奇怪嗎??

  「你的手機有訊號嗎??」殷堅瞄了一眼自己行動電話,本想找殷琳求救,可惜一點訊號都沒有,何弼學翻出自己手機察看,一樣不幸。

  「該死……。」殷堅低聲罵了一句,何弼學狐疑的盯著人,懶在殷堅家裡這麼多天,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殷堅這麼煩燥發脾氣。

  「堅哥,你還好吧??」何弼學關心的問了一聲,大家相識一場嘛!!互相關心是應該的,況且,他還想繼續“借住”在殷堅家裡。

  「我的煙不夠了。」殷堅邊走邊說,開始四處察看屋子,何弼學連忙跟上,他不說不要在屋子裡亂跑??結果自己完全不守規矩。

  「堅哥,你真的抽太多煙了!!這樣對身體不好,當心得肺癌。」何弼學小聲抱怨,殷堅根本是煙鬼吧??由頭到腳都是濃濃的煙味,在他的床上打個滾翻保證能沾上一身的煙味。

  「不抽會死。」殷堅冷淡的回答。

  四處的察看,殷堅雖然說了要每個人各自找間房躲起來,這可不代表他自己會遵守,更不保證何弼學這個好事之徒不跟著他隨意亂闖。

  這棟洋房很大,通常過大的房子總會顯得陰暗,從前的人想到解決這種采光問題的方法很直接簡單,房子裡留個天井,雖然浪費空間、地坪,但是陽光能從天井中漏下,屋子自然不會太陰暗,不意外,這棟洋房也有這樣的設計。可惜的是,這種采光良好的設計,通常也伴隨著植物生長的問題,有耐心整理的話,天井會是個漂亮的小花園,不過這種廢棄多年的老房子,雜草叢生怎麼看怎麼陰森。

  「堅哥??」何弼學緊跟在殷堅身後,拉長耳朵偷聽,如果他猜得不錯,其實屋子裡一堆人在那裡跑來跑去兼鬼吼鬼叫。

  「不用疑神疑鬼,八成是誰又讓那隻惡鬼附身了,我都叫你們各自躲起來別亂跑,偏不聽!!」殷堅沒好氣,何弼學自他身後白了他一眼,說的倒容易,自己躲起來??這是楝鬧鬼的房子耶??天又快黑了,兩個人手拉手他都覺得渾身發毛,還單獨一人躲起來??

  「被困在這房子裡的人不只我們,你們皮最好繃緊點……。」

  蔣佳玲一雙大眼睛左瞄右瞄,女孩子膽子小,哪有可能單獨一人留在這裡,自然是三個湊在一塊兒自己嚇自己,左邊角落裡的是Lily,右邊角落的是張英男,三個人自己找了個角落躲在廚房裡,彼此大眼瞪小眼,有同伴在一起是比較放心一些,可是同伴會不會出賣你又是另一回事。

  「怎麼辦……。」蔣佳玲語帶哭音,她才剛畢業沒多久,單純只是因為好玩才進電視台,壓根沒想過自己的工作環境有多險惡。

  「怎麼了??」張英男大著膽子問,看了看蔣佳玲跟Lily,那兩個除了害怕之外還是害怕,不太可能被附身的樣子。

  「我想上廁所……。」蔣佳玲有些不好意思,Lily也點點頭,躲在這裡這麼久,應該有的生理反應通通出現了。

  「一起去??」張英男提議,女孩子們總是這樣子,手拉手一塊兒去廁所似乎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三個人互看了一眼,彼此留了些距離,魚貫的走近浴室。

  「嗯……妳們要等我喔……。」猜了拳,得勝的Lily先進去,門不敢上鎖,甚至開了個小縫,蔣佳玲和張英男則等在門外。

  「如果學長一開始就被抓走了是不是就沒事??」蔣佳玲悶悶的問了一句,那隻惡鬼的第一目標是何弼學,如果他死了,或許他們其它人就能離開。

  「不要亂說話!!殷老師說到天亮就沒事了!!」張英男低聲的警告一句,蔣佳玲委屈的看她一眼,不看那一眼還好,看了一顆心差點沒跳出來,有人影自另一個房間走過來,張英南一見她臉色變了,立即察覺自己身後有人接近。

  蔣佳玲一把拉走張英男,一閃身隱進角落裡,張英男想回頭警告Lily,蔣進玲卻頻頻朝她搖頭,現在出去不是自尋死路??死命的拽著張英男不肯放手。

  「喂……妳們還在不在??」Lily突然揚聲,張英男嚇得差點驚叫出來,她這不是自曝形蹤嗎??顧不得蔣佳玲還捉著她的手臂,忙甩脫衝了回去。

  蔣佳玲又急又氣,嘟著嘴轉向另一邊,她顧不了什麼義氣不義氣的問題,總之先逃出去比較要緊。

  才剛走回廚房,空盪蕩的廚房裡響起一陣莫名的尖叫聲,蔣佳玲反射性的奪門而出,慌不擇路的見著房門就急忙拉開闖入,疏忽了一進門就是通往地下室的階梯,重心不穩的滾了下去。

  「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Lily小聲的追問,死命的揪著何弼學的衣袖。張英男衝回來找她時,迎頭撞上正好走到這裡的殷堅,原來剛剛的人影是他和何弼學,兩人還在屋子裡打轉,想找看看有沒有出口或是什麼角落能讓手機收到訊號,可惜天不從人願。

  「這房子裡的時間、空間不太正常,被困在這裡的不只我們,自己注意一點別亂闖就不會有事。」殷堅不想他們到處亂走,正是這個原因,他說不上來,那個骨董鐘的時針、分針無法跳動,不像單純的機械固障。

  「我要回去找佳玲,她剛剛沒有跟上來。」張英男搶先一步,廚房裡空無一人,疑惑的看了看殷堅和何弼學。

  又是一聲尖叫自玄關那裡傳來,天色終於暗了下來……。




2006-9-8 06:50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2  

16

  
  眾人衝到玄關處,彼此大眼瞪小眼,全是讓尖叫聲引來,卻偏偏什麼人影都沒看見。

  「有沒有人看到佳玲??」張英男急問,大明、小明從樓上衝了下來,高曉華跟張正傑則從客廳裡那竄出,殷堅他們則從廚房這個方向過來,就是沒人見到蔣佳玲。

  「這房子真的有問題,老是聽見尖叫聲,不然就是腳步聲。」張正傑跟高曉華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大明、小明則頻頻點頭,有時甚至能看到人影,總之天色愈暗,房子裡的“人”好像就愈多。

  「這裡是鬼屋啊!!發生些事情有什麼好奇怪的??」殷堅回的理所當然,其餘人則是心底暗罵兩聲,他是天師當然習慣了,其它人可只是普通善良老百姓啊!!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屋子裡的惡鬼只有一隻,你們聽見的腳步聲、尖叫聲,真的是“其它人”。」殷堅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指針果然轉得亂七八糟,證實了他的猜測。

  「不是很懂……。」何弼學舉手發問,殷堅看了他一眼,他還真是不辜負了自己的外型跟昵稱,給他掛個書包再踢回學校去,跟死大學生沒啥兩樣。

  「這裡的時間、空間很亂,我相信你們聽到、見到的尖叫聲跟人影,應該是別個時間跑來這個鬼屋探險的人,你們讓他們嚇個半死,同理,他們也讓你們嚇個半死!!所以說啊!!人嚇人才能真正的嚇死人。」殷堅臉色有些泛白,急忙點了根煙吸了兩口。

  「所以,這裡只有一隻惡鬼,捱到天亮就沒事了??」張正傑替殷堅下結論,就知道這位大師是很可靠的。

  「本來應該是這樣,不過計劃有變。」殷堅苦笑,捱到天亮就沒事了,問題就是…他撐不到天亮啊!!

  大明、小明和張正傑幾個大男人搬著一個沉重的石磨,這個古老的器具如今是被擺在天井裡當成裝飾,殷堅逛到這裡時,突然心生一計。

  「有錢能使鬼推磨??不是這麼兒戲吧??」何弼學瞪大眼,看著殷堅交給他一迭冥紙,真的…就這麼兒戲。

  「何同學,這真的很有效喔!!」殷堅笑了起來,與其不知道他附在誰身上,還不如替他找點事來忙,忙到天亮就大功告成了。

  「一張一張慢慢燒,石磨如果動起來,就證實惡鬼先生正在忙著推磨,你也不用擔心他會附在誰身上來殺你了!!」殷堅很簡白的解釋,本來眾人是很嗤之以鼻,可是當何弼學點燃了第一張紙錢後,石磨真的小小的動了一下,再燒第二張時,石磨真的在打轉,這下真的寒了起來。

  「愣在這裡幹嘛??趁現在去找不見了的那個,記住,在這屋子裡打轉的不只你們,還有別個時間跑來探險的“人”,所以用不著害怕,注意找人就是了!!」殷堅命令著,眾人只好三三兩兩的結伴去尋找蔣佳玲,而殷堅則留下來陪何弼學燒紙錢。

  「堅哥……這樣真的很詭異……。」微弱的火光映著何弼學的面孔,原本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現在看上去很陰森。

  「不要說話!!燒你的紙錢!!」殷堅看了看四周,不曉得為什麼,他還是覺得不對勁,似乎有什麼遺漏。

  「堅哥…還有紙錢嗎??這樣一下子就燒完了。」何弼學看著手中所剩不多的冥紙問了一句,殷堅聳聳肩,他看上去像是會帶著一堆紙錢滿街跑的人嗎??

  「不是吧??燒完怎麼辦??」何弼學傻了,怎麼有人這麼不負責啊??

  「怕什麼??附在我身上是我殺你,附在你身上還是我殺你啊!!」殷堅笑了起來,何弼學沒好氣,本想張口罵兩聲,哪知道殷堅又突然湊上前來就著嘴噴了他滿口的煙,嗆得何弼學淚花亂轉。

  「幹什麼啦??」何弼學怒吼,雖然他不是個什麼太有節操的人,但也沒隨便到一而再、再而三讓個男人吻了又吻可以不當一回事。

  「你不是很擔心被附身??」殷堅哼哼兩聲,何弼學則是陰陰的瞪了他兩眼。

  「你不會直接把煙給我吸兩口就算了??我不搞Gay的!!」罵完這句,何弼學開始孤疑起來,難道殷堅是同性戀??一直在用這種方式吃自己豆腐??真是士可殺、不可辱!!

  「誰告訴你…我的煙你可以抽??」殷堅冷哼兩聲,如果可以,他會這麼無聊去親個男人嗎??

  何弼學還想辯解,殷堅噓了一聲,兩人靜了下來,不用言語說明,兩人同時感到一陣說不上來,就是很不妙、很不對勁的感覺。

  Lily緊緊的貼在張正傑的身後,如果在平時,張正傑一定很愛這種感覺,不過場景換到鬼屋裡,身後的美女還用那種尖的嚇死人的指甲拚命掐你,實在開心不起來。

  「佳玲…佳玲……。」Lily貓叫似的喚了兩聲,張正傑翻了翻白眼,這樣聽得見才有鬼,不過這種是鬼屋啊!!任何不可能的事都變得有可能,兩人同時聽見蔣佳玲的響應,低低的、沉沉的,像是發不太出來似。

  「佳玲!!佳玲妳在哪??是不是受傷了??」Lily拔高音量,弄得張正傑也緊張起來,聽那聲音,蔣佳玲真的像是受傷在求救。

  「……我…在這……。」Lily身旁的門開了個小縫,蔣佳玲一拐一拐的走了上來,她實在摔的太嚴重,四肢骨折不說,連頸子都斷了一半,一顆頭歪歪斜斜的垂在一旁,大大的眼睛瞪著Lily很不解,為什麼要扔下她??

  張正傑拖著一邊尖叫一邊亂抓她的Lily逃命,正巧遇上大明、小明兩兄弟,那兩個一見到他們身後的蔣佳玲,叫的比誰都慘,慌不擇路的躲進一間房裡,疑似儲藏室吧??不過空無一物,蔣佳玲還在門外狂敲想進來,這四人則死命的抵著門,小明和Lily兩看見儲藏室的後方有木板,硬拆了下來想抵在門上,拆下後才發現木板後也是道門,木板釘在這裡……??




17

  
  「Shit~~~~。」張正傑背抵著門,眼睛卻盯著儲藏室後方的門,木板釘在那裡又不是釘心酸的,不要告訴他,門後還有什麼妖魔鬼怪。

  「不要自己嚇自己、不要自己嚇自己……。」Lily雖然口裡是這樣念念有辭,不過身體倒是一直擠向那三個大男人的中央,盡力的將自己隱藏起來。

  「不是吧……。」大明衰叫一聲,儲藏室後方的門開了,五六個人緩緩的走了出來,如果那幾個還算是人的話??每走一步,腐肉便多掉一塊,就算是殭屍電影,也沒這幾個人噁心啊!!

  「…要……走…了嗎??」不知是哪個,最有可能是那個才張嘴,下巴就掉了的那個問了這麼一句,那些爛透的人愈靠近,張正傑他們就愈貼近門,偏偏門外是脖子斷了的蔣佳玲,進不得、退不得,有沒有這麼悲慘啊??

  上天似乎很給他面子,門外傳來張英男的尖叫聲,顯然蔣佳玲轉移目標,就聽見張英男跟高曉華兩人邊尖叫跟滿屋子亂跑,張正傑可不敢錯過這個好機會,猛一拉開門,正好跟蔣佳玲垂在一旁的頭顱大眼瞪小眼,不意外的,又是一陣亂七八糟的慘叫聲。

  「怎麼……好像很熱鬧??」一直很安份燒紙錢的何弼學,讓這些此起彼落的尖叫聲弄得跟著緊張起來,不過這裡倒是最安全,惡鬼先生很認真的在推磨,而且還有個很厲害的殷堅在旁邊嘛!!

  「殷老師!!殷老師~~~~。」張英男跟高曉華兩人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進廚房,看見那個自己轉動的石磨又忍不住的退了好大一步,怎麼就忘了這裡還有隻惡鬼??

  「找到人了??」殷堅臉色更白,他又抽光了兩根煙,再不想辦法離開,用不著天亮他就先SAY GOODBYE了。

  「如果那算找到的話……。」高曉華回答,一想起那個畫面,頸子斷了、四肢折了,頭顱垂在一旁的蔣佳玲在狂敲著門,口裡還一直嚷嚷說為什麼扔下她,高曉華忍不住的背脊狂發寒。

  殷堅不是很明白,探出頭去看了看,就瞧見張正傑他們高速的向這裡衝了過來,更看清楚他們身後有什麼東西,連殷堅都嚇了一跳。

  「Shit……。」連忙拉上門,殷堅的臉色又白了一點。

  「那些…是什麼??」小明深吸了好幾口氣,雖然他們這組人馬製作的是靈異節目,但殭屍這種東西,還是停留在電影階段,誰會相信這年頭會有這種東西在外面走來走去啊??

  「活死人……正確來說,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死人。」殷堅微皺起眉解釋,雖然這裡的時間、空間很亂,但他可沒料到會亂得連生死的法則都不起作用。

  「怎麼辦??怎麼辦??」張英南急得快哭出來,她跟蔣佳玲感情很好,對方突然間慘死,死了還頻頻問自己為什麼扔下她,說不難過是騙人的。

  「我們可以一直在這裡待到天亮吧??」張正傑小聲疑問,雖然天色一點也沒有要亮的意思。

  「不行!!」回答他的居然是何弼學,而且語氣是如此的斬釘截鐵,眾人都嚇了一跳,就看到那人苦著一張臉揚了揚手上僅剩的兩張紙錢。

  「不是吧……??」大明不知道是不是太驚嚇了,在這種時候還笑得出來。

  殷堅盯著煙盒裡僅剩的一根煙,看來是得賭最後一把了。

  天師,果然是一種一般人不能理解的行業啊!!外頭一群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死人在拍門要進來,裡頭有個推磨推得不怎麼耐煩的惡鬼隨時準備反撲,這時殷堅居然還有心情玩遊戲??

  「Square,聽說過嗎??就是四個人站在房間的四個角落,A去拍B的肩膀,B去拍C的肩膀,C去拍D的肩膀,跟著D去拍A的肩膀,一直循環下去。」殷堅語氣平常的解釋著,眾人聽得一頭霧水,這遊戲跟他們目前的處境有什麼關聯嗎??紙錢燒得只剩最後一張,火光漸漸變暗。

  「堅哥……有破綻,D怎麼拍得到A的肩膀??A是站在B的位置上。」何弼學再次舉手發問,殷堅很讚賞的笑了起來,眾人這時才真正寒了起來,這個遊戲的重點是要五個人才玩的起來,在D和A之間多出來的那“人”才是主角啊!!

  「所以嘍!!等一下火滅之後,你們就開始玩,跟“他”玩到天亮就行啦!!」殷堅輕鬆的都快笑出來了,其餘人的臉色則是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誰會自願去玩這種遊戲嘛??

  「何同學,你去當第一個!!」殷堅將人拉起推到角落去。

  「為什麼??」何弼學不服氣,第一個??那不就是待會兒那位惡鬼先生會拍他肩膀??這麼危險的事幹嘛要他來做??

  「因為你霉啊!!你玩,他不一定跟你玩,但你不玩,他是肯定不會玩,人家的目標是殺你嘛!!」殷堅回答的理所當然,眼神示意要張正傑站到另一個角落去。

  「不是吧??這樣我會拍到…拍到那個的肩膀耶……。」張正傑反駁,光想想就整個人發毛,哪還有勇氣走上前去拍人的肩膀,尤其是你明知那個不是人。

  「別這麼擔心,你也可能拍到空氣,那就表示惡鬼先生並不參與這個遊戲,當然,如果拍著了……那要擔心的是何同學了!!」殷堅大力的拍了拍張正傑,可惜一點幫助都沒有,火光,終於滅了。

  何弼學深吸幾口氣,沿著晼A一步一步的向前跨,廚房外頭雜草生長的太高,擋住了微弱的月光,更可笑的是,像串通好似,在這種情況下,手電筒是一定會失靈,伸手不見五指。何弼學走到底,拍到了站在他前方高曉華的肩膀,那人嚇了一跳,但快步向前走,跟著就聽見張英男的抽氣聲,然後是她細碎的腳步聲,走不了幾步終於到了張正傑身後,那人開始提心吊膽的一步步往前……




18

  
  隨著張正傑的腳步聲愈來愈接近何弼學原本所站的位置,眾人的一顆心不由得提了起來,那個角落不應該有人,如果張正傑拍得到肩膀……。猛吸一口氣,張正傑心臟差點沒跳出來,他可以十分肯定剛剛有個男人站在自己身前,而且是個極高壯的男人,肩膀結實僵硬的好像一面晼A突然有種錯覺,那個男人走上前去不會只是單單拍人肩膀這麼簡單,他會徒手扭斷何弼學的脖子,然後大功告成,所有人可以離開這棟鬼房子,剩何弼學孤零零的靈魂困在這兒。

  腳步聲愈靠近,眾人愈替何弼學擔心,這人雖然老是丟三落四,跟他說話時常頭尾接不著一塊兒,絕大多數的時間裡找了一堆麻煩回來,但總歸還是個好人一個,就這樣死掉了其實很可憐。

  眾人來不及表現自己的勇氣與義氣時,那個人已經走到何弼學身後,不知是不是神經緊張的關係,冷笑聲??原本以為會聽見何弼學的慘叫,並不如預期,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殷堅的冷笑聲。

  「終於見面啦!!」殷堅冷笑了兩聲,猛吸口氣,噴出一陣白煙,那隻惡鬼煞時散去,形容不出的嚎叫聲在廚房裡激盪,四周的器皿乒乒乓乓的撞在一起掉了一地,門突然大開,原本想進來的那些活死人,被無形的東西震了出去,翻倒在地。

  「Shit!!」殷堅叼起煙追了出去,只剩半截了,他得趕快解決這個問題。

  「門~~~~,快把門關起來!!」Lily失控的尖叫,小明跟高曉華兩人連滾帶爬的衝到門邊,各踹了不知是誰一腳,死命的將門拉上。惡鬼走了,可是殷堅也追出去了,現在只剩他們被那群活死人困在廚房裡。

  「學長!!」張正傑搖了搖傻站在一旁的何弼學,可見撞鬼這事不是見得多了就能習慣的,何弼學之前讓兩隻女鬼嚇得雞飛狗跳,膽量也沒有變得比較大一點。

  「堅哥……。」何弼學還沒回過神來。黑暗中他只聽見腳步聲向他靠近,當時的反應自然是嚇得僵在那裡,不過突然間殷堅伸手過來緊緊的握了握他,說不出來,總之就是忽然安心下來,接著就讓殷堅扯了過去,兩人互換位置,說的是啊!!這麼危險的遊戲當然不能少掉他這個帥氣兼厲害的天師參與嘛!!

  「不好……堅哥自己很不妙啊!!」何弼學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那觸感還在,殷堅的手好冰、好涼。

  「喂喂喂喂喂……學長你要幹嘛??」張正傑機警的一把捉住何弼學,這傢夥想開門出去??嚇瘋啦??知不知道外頭等著什麼??

  「怎麼了??」倒是高曉華比較冷靜,他注意到了殷堅的氣色不好,如果不是外頭的情況超乎他想象,他應該也是會跟上去關心的那種人。

  「堅哥他一定有事!!」何弼學很肯定,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肯定,總之他的語氣不容否絕。

  「不能開門啊!!」Lily小小聲的提醒,何弼學咬咬牙。

  「不要緊的,那些活死人速度慢,我出去後你們趕快把門關上就沒事了!!」何弼學很認真,Lily望著他有點發傻,那人老是掛著一付黑框眼鏡,也不知道哪時碰掉了,總之他現在看起來異常帥氣吶!!尤其是認真的眼神。

  「那你怎麼辦??」大明邊問邊將手電筒遞過去,這種長柄的手電筒還真是不錯用,就算不會亮,反過來當武器也行。

  「別小看我啊!!我是田徑隊吶!!」何弼學揚揚眉,深吸口氣,頭一點,小明和高曉華便將門拉開,何弼學衝了出去。

  屋子裡只有殷堅的腳步聲迴盪,他追的很急,那隻惡鬼逃的很快,一路上的物品讓無形的東西撞翻許多,殷堅只記得一件事,他的煙熄了,他剩餘的時間不多,不能讓那些白痴、幼稚又混帳的傢夥們死在這裡,這是他身為天師的職業道德。

  邊跑邊翻自己品牌西裝的口袋,找的不是他的煙盒,而是一枝不太常使用到的鋼筆,外型很普通,可是裡面的墨水大有來頭,誰的鋼筆裡灌著的是硃砂加黑狗血啊??

  「還跑??」扭開筆蓋扔了過去,惡鬼嚎叫一聲,一團黑霧撞在地面上,鋼筆插在疑似眼窩的地方。

  「你真夠本事,要我追你這……。」殷堅本想走上前來,突然頓了一下,眼前一黑,整個人像斷線木偶一樣倒在一旁。

  那團黑霧見機不可失,用力的甩了甩,抖落了鋼筆,在殷堅身旁轉了幾圈後,嗖的一聲穿進天花板。

  何弼學是第一次這麼感謝自己無敵差的視力,眼鏡掉了,他自己是模糊一遍啥都看不清楚,這樣反而不會害怕門外那些爛得不成人形的活死人,就像他自己宣稱的,田徑隊的身手不是隨便胡吹,開門、踹人、逃跑一氣呵成,手長腳長的跑起百米來當然不容小看。

  三步並兩步的衝上樓,正巧就看見殷堅倒下,一瞬間心底警鈴大響,再看到那團黑霧繞著殷堅打轉,哪裡還顧得了是不是會害怕,先衝過去救人再說。

  「堅哥!!」何弼學伸手拍了拍殷堅臉頰,冰涼涼的摸上去很嚇唬人,有種不好的預感泛起。

  「堅哥……你不要嚇我啊!!」何弼學搖了搖殷堅,後者沒有任何反應,眼角余光又瞄到蔣佳玲歪歪斜斜的頭顱,還有那一拐一拐的腳步,Shit!!那群活死人讓他引過來了,真是該死!!

  「堅哥……。」何弼學吃力的拖著人,他和殷堅兩人身高相似、體重大約也差不多,耗盡力氣也挪不了多少位置。

  好不容易將人拖進房間裡關上門,蔣佳玲他們已經到門外了,何弼學看了一眼房子,小小的嬰兒房,真是夠幸邊?!何弼學苦笑兩聲,將嬰兒床拉到門邊阻擋,能撐多久就撐多久,他還得想辦法把殷堅弄醒啊!!



19



  「堅哥!!」何弼學用力的晃了晃殷堅,後者一點反應都沒有,突然有種強烈的不好預感泛起,何弼學爬上前去,湊到殷堅胸口,天吶!!心跳停了??

  「不要開玩笑了,你心臟長右邊對吧??」何弼學自己安慰自己,他不是沒見過死人,前一回還是讓電梯夾成兩段的CK,但是……這個是殷堅耶!!他怎麼會死??而且還是讓惡鬼害死??

  貼在殷堅胸膛聽了聽,要命的找不出半點心臟跳動的聲響,怕怕的伸手探了探殷堅的鼻息,也沒有呼吸,這下怎麼辦??這下怎麼辦??何弼學本來很跳躍的思考模式現在變得更亂,完全不知道自己腦袋瓜裡在想什麼。

  「不要緊、不要緊!!急救…急救!!」何弼學自言自語,電視不都這樣演的嗎??人如果停止呼息不很久,是還有得救的嘛!!不過何弼學倒是忘了,電視也有演,如果你一點都不懂得CPR,麻煩你就別亂救了……。

  何弼學猶疑了半天,雖然也不是第一次跟殷堅接吻了,當然,這更不能算是接吻,但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至少,這次是他自己主動湊上去,薄脣湝的貼住殷堅泛涼的脣畔,嗅著的是他慣有的煙味還有清爽的薄荷香氣,對了!!他身上也有,那是殷堅常用的刮胡膏,早上出門前還借來用一點,等等……他在想什麼??他應該要救人才對!!拜託,別再胡思亂想了!!

  規律的一口一口氣吹進殷堅肺葉裡,腦海里又不由得飄向別個方向,萬一殷堅一直不醒來,那他在吻什麼啊??正當他還來不及做出結論,殷堅的手指動了動,下一秒迅雷不及掩耳般抓緊何弼學的後頸不讓他離開,那人是反射式的想掙扎,可是卻沒料到殷堅的手勁會這麼大,這人前一秒不是死了嗎??

  「堅……堅哥!!」何弼學覺得腦子有些缺氧般霧霧的,拼盡最後一絲氣力推開殷堅,整個人裁倒在一旁。

  「哇……暈了、暈了……。」何弼學瞪大眼睛卻完全對不準焦聚,煞時間天旋地轉。

  殷堅爬了起來急喘幾口氣,臉色依舊慘白,不過絕大多數是讓何弼學嚇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喔喔……我…我是第一次……讓人吻到好像…靈魂出竅……。」何弼學跌坐在一旁猛甩頭,眼前仍是霧茫茫一遍,甚至,還有些呼吸困難,這也太丟人了一點,讓個男人吻到腿軟??

  「阿學??阿學!!你沒事吧??」殷堅一直很緊張的盯著人,見到何弼學的大眼睛總算恢復視覺能力,不由得松了口氣。

  「有沒有事應該問你自己吧??心臟罷工的是你耶……。」何弼學逞強的頂了兩句,事實上他的腦袋還在轉,一時半刻也站不起來。

  「不管怎樣都好,下次別這麼做了,何同學!!……這樣,真的很危險……。」殷堅長長的呼出口氣,他的氣色好轉許多,反而是何弼學的雙頰蒼白的可以。

  「……堅哥……我沒事吻你幹嘛??」

  殷堅還沒完全恢復,而何弼學則根本站不起來,兩人只能肩靠肩的背抵著嬰兒床坐著呆等,門外有蔣佳玲那幾個活死人,而那位惡鬼先生又不曉得跑哪去,煙吸光了,現在真的有種彈盡糧絕的等死意味。

  「堅哥……不好意思…連累你了。」何弼學悶悶的說著,殷堅側過頭去,其實那傢夥的側臉也不是那麼幼稚,光這樣看著,長得挺人模人樣的。

  「沒什麼,反正我會收錢的。」殷堅哼哼兩聲。

  「燒紙錢給你啊??堅哥不光是煙鬼、色鬼,還是錢鬼……。」何弼學白他一眼,他是很認真的在跟殷堅道歉,如果不是因為他,殷堅不會來這棟鬼屋陪著送命,結果他在回答什麼??都這種時候了還計較錢??

  「很慘啊……困在這裡,…這算不算生同寢、死同穴啊??你的床我睡過了嘛!!」何弼學最大的本事就是前言永遠對不上後語,居然開始自怨自艾起來,說什麼要死,好歹也跟個美女死一塊兒。

  「何同學!!你才準備死在這裡!!站得起來嗎??站得起來就別懶在地上裝死!!」殷堅強硬的將人拉了起來,天亮了…混蛋!!

  用力的拉開窗戶,灰藍色的天空現在看起來實在好迷人,雖然外頭依舊很昏暗,但是太陽升起來就是升起來了,該守的規則就一定得遵守。

  「現在出的去了嗎??」何弼學倚在殷堅身旁探頭探腦,二樓啊!!是不很高,不過他頭還在暈,不得不考慮有可能摔死的可能性。

  「你爬得下去嗎??」殷堅伸手扶住何弼學背脊,這傢夥暈的比他想象的更厲害,白問了。

  「你在這裡乖乖待好,……把戒指戴起來!!」殷堅終於想起來,何弼學身上有他的白金戒指,照理說不會讓惡鬼附身才對,這傢夥果然把東西弄不見了??

  「很像婚戒,戴在手上好怪嘛!!」何弼學乾笑兩聲,其實是他早上洗澡時,忘在殷堅他家的浴室裡了,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不用大驚小怪啦!!

  「何弼學!!下回再讓什麼鬼怪嚇得哇哇亂叫就不要打電話來求我救你!!」

  扔下何弼學不再多理會,殷堅輕巧的從窗戶躍下,這麼點高度實在難不倒他,一離開房子,亂轉的手錶指針恢復正常一格一格的往前,翻出行動電話,訊號滿格,果然脫離了那混亂的時空了,撥通電話簡單的交待幾句。

  沒料到差點裁在這棟房子裡,殷堅有些氣惱,不過一走了之不是他的風格,況且何弼學這個笨蛋雖然一直在找麻煩,但…很不幸的還是救了自己一命,放任他在房子裡下場一定很慘,再不然就是其它那些人很慘,殷堅嘆口氣,原來自己還是心腸太軟啊!!輕手輕腳的繞過院子,既然活死人都讓何弼學引開了,那他先去把其它人弄出來好了。



20



  等殷琳接到電話,不急不徐的趕來之後,嚴格說起來,她比較像是“順道”過來一趟的模樣,這棟鬼屋已經鬧得雞飛狗跳。

  「喂!!小侄子,我已經到門外了。」殷琳朝著電話吼了兩聲,另外那頭是一陣亂七八糟的叫囂,看得出來,裡面很精彩呢!!

  「這麼鬼氣森森的房子還不拆??真不知道屋主是怎麼想的……。」殷琳瞄了一眼老洋房,冷笑兩聲。通常,這種風水格局不好兼裡頭還鬧出人命的房子,不管你請多少個大師來解決,下場還是一樣會出事,最好的方法就拆了它,不管多困難,拆掉地上物,讓太陽光曬它個十天半個月,保證這裡的邪氣通通清光光,如果舍不得拆,那就打通天花板讓太陽照一照,效果也是有的。

  「小姑姑!!」殷堅從二樓處叫了兩聲,隨便躍了下來,平日他肯定不服輸,不過現實狀況不允許,免不了一陣氣喘噓噓。

  「呵……你還真夠狼狽的!!」殷琳笑笑的遞了盒煙草給他,殷堅連忙接過,卷了管煙猛吸起來。

  「就算你的煙用完了,也不會這樣凄慘吧??對付惡鬼你不是有個大絕招,直接滅了它不就得了??裝什麼好心??」大概是他殷家的特產,殷琳說起話來也是冷嘲熱諷的厲害。

  「妳以為我不想嗎??那隻惡鬼附在何弼學這個白痴身上!!」殷堅氣色愈漸好轉,只是他臉色愈好看,他的脾氣就愈差,一個晚上的鳥氣也夠他受了。

  「那又怎樣??」殷琳不以為意。

  「阿學…他的氣勢很弱,我怕惡鬼還沒除掉,他會先給我害死……。」殷堅悶悶的回答,殷琳不由得揚高半邊眉毛,怕害死那個圓圓臉、大大眼的男生??殷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腸啦??

  殷家的兩姑侄在房子外頭聊的很起勁,屋子裡的人則被惡鬼、活死人追殺的疲於奔命。

  「媽啊~~~~~~。」張正傑是一馬當先的衝下樓,蔣佳玲那群活死人還容易對付些,雖然噁心了點,但看著、看著也就習慣了。而且,這些活死人除了很噁心,一直追問為什麼扔下他們之外,其實也沒什麼太大的殺傷力,重點是,他們還走的好慢,碰上面了,大著膽子一腳踹過去,其實還蠻有快感的!!

  最麻煩的是何弼學,殷堅才離開沒多久,這傢夥就鬼上身了。鬼上身也就罷了,他不曉得上哪找到殷堅帶進房子裡的斧頭,不要看他平日傻裡傻氣,一個拎著斧頭的田徑隊在屋子裡跑百米追殺人是很可怕的!!最討厭的是,你還不好意思踹他……。

  「殷老師~~~~。」張正傑他們連滾帶爬的衝出房子,全部人你推我擠的撲倒在殷堅、殷琳腳邊。

  「哇!!何必行五體投地如此大禮??」殷琳笑了起來,殷堅白了她一眼,他們姓殷的說的笑話是不是都那麼冷??

  何弼學追了出來,可是他出不了房子,整個人像讓一堵無形的棫w擋回去,重重的摔倒,後腦先著地,那一下真的有點狠,屋外的人不由得擔心他會不會因為這樣而有什麼閃失。

  「阿學…,何同學…。」殷堅微皺起眉,惡鬼之所有會挑何弼學,那是因為他本來就八字輕,又讓自己弄得氣勢變弱,要附到他身上簡直比吃飯、喝水還容易,不過現在屋子裡剩下的活人只有何弼學一個,害死他,惡鬼一樣能脫離房子。

  「呵呵、呵呵……。」何弼學陰陰的笑了兩聲爬了起來,殷堅暗罵一句髒話,他果然倒轉斧柄抵著自己的頸子。

  「放了他,你沒有勝算的!!」殷堅叼著煙,冷冷的說著,殷琳側頭看了他一眼,該怎麼說呢??殷堅很少生氣,正確而言,很少為了別人生氣,這一次真的很特別。

  何弼學只是陰陰的瞪著他,斧頭劃傷頸子,鮮血啵啵、啵啵的冒了出來。Lily這幾個膽子小的女孩子,禁不住的尖叫起來,殷堅嗖的一個箭步搶了進去,一把抄走何弼學手上的斧頭,牢牢的將人壓在身下。

  「阿學!!阿學,你清醒一點!!」殷堅強硬的抵著何弼學的脖子,試圖喚醒對方。這是他消滅這隻惡鬼的最好機會,只要他使出那個絕招,但殷堅卻不敢嘗試,再怎麼說,何弼學也算得上朋友,甚至,還救了自己一命,他不願意拿對方的性命冒險。

  「小侄子,你這樣掐著他,那個死鬼也不會放手的!!」殷琳也跟著跨進屋子裡,屍臭味一股惱的撲上前來,讓她那張原本十分清秀但陰森的臉蛋不由得扭曲起來。

  「這種時候啊……就要學學古人所說的以夷制夷啦……。」殷琳看穿了殷堅遲遲不敢出手的原因,哼哼的笑了兩聲將人拉了出來,何弼學陰狠但不解的支起身體瞪著兩人,可惜他無法跨出房子大門半步。

  「死鬼先生……你的怨念還不夠看呢……。」殷琳笑得挺天真,伸手指了指,冰涼涼的觸感掃過何弼學的小腿,一團看不清的黑影稀稀索索的爬到何弼學身後。

  「阿學……。」

  等何弼學清醒時,人已經躺在醫院病房裡,消毒水的氣味讓他感到一陣反胃,想起來卻又頭暈眼花,金星直在腦袋四周打轉。

  「學長!!你醒啦??喔喔喔!!我們的節目收視爆高。」張正傑才推開門,欣喜的撲到何弼學身旁哇啦啦的亂叫,凶宅這個單元收視破表,他們又可以開個新節目叫“哇!!!今夜到處是鬼”。

  「我怎麼了??」何弼學搔了搔頭髮,他的記憶只停留在和殷堅關在嬰兒房裡,之後全都不記得了。

  「你被惡鬼附身,拿著斧頭要割自己的腦袋。」殷堅低沉的嗓音傳來,何弼學和張正傑兩人差點嚇得魂飛魄散,這人一直都在病房裡??太鬼祟了。

  「後來呢??」何弼學咽咽口水,他可以想象當時有多凶險,不過有堅哥在嘛!!沒在怕的啦!!

  「後來??後來放出招喚獸啊……你的CK真不愧怨念極重,靈異的摔角界女王吶!!」殷堅哼哼的笑著,可惜他們殷家的人說的笑話都極冷,何弼學跟張正傑兩人不由得背脊一陣惡寒。

  「CK…CK還在啊??」何弼學乾笑兩聲,他以為殷堅的小姑姑已經解決問題了,看來,他還是太天真了點。

  「收不掉啊!!總不能硬來吧??CK沒害過人喔!!」殷堅聳聳肩,有害,也只有何弼學一個,既然這傢夥沒死,那隻能算……未遂吧??

  「堅哥……我去住你家好不好??」

  「好啊!!我收錢的!!」

  「別這樣嘛……憑我們倆的交情……。」

  「何同學,誰跟你談感情啊??付錢!!我可是很貴的唷!!」




哇!!!今夜誰在搞鬼   21

  
  急促的電鈴聲催命似的狂按,殷堅沒好氣的拉開門,會這樣粗魯、毫無家教的猛按電鈴的人不會有第二個,那個嫁不出去的殷琳。

  「累死我了。」殷琳將大包小包的紙袋扔到沙發,一屁股坐到餐廳的骨董椅上,行雲流水的踢飛高跟鞋,女人,永遠只有在逛完街、買完戰利品後才會突然驚覺自己好累。

  殷堅不理她,早習慣了這個女人將他的房子當做休息站,繼續埋首於羅盤中,要知道,他絕大多數的財源來自於替那些迷信但有錢的人們看陰宅或陽宅的風水。

  殷琳也習慣了殷堅當她不存在的事實,不過這回惹得她大感興趣的不是殷堅,而是屋裡的另一個人,那個高高瘦瘦、圓圓臉、大大眼的男生,何弼學!!

  那人頂了一頭睡亂的頭髮,半長不短的發尾還有點翹,全身上下就穿了條低腰的牛仔褲,游魂似的飄進廚房裡,拉開冰箱,猛灌著果汁。殷琳必需承認,逛了一整天下來,晚飯前還能見著這樣的“景色”??其實還挺愉快的!!瞟了一眼殷堅,這傢夥看來也很習慣房子裡多了另一個人。

  「嗯??我的衣服呢??」何弼學從廚房裡抱了一大迭資料出來,又東找西找的鑽回臥室裡,稀稀嗖嗖的好象又翻亂了不少東西。

  「洗衣機裡。」殷堅嘆口氣,從書房裡搬了不少書籍給何弼學,這傢夥的生活習慣實在差的可以,常常抱著資料到處逛,走到哪就丟到哪,臨到頭時一件也找不到。

  「全洗了??衣櫃裡的呢??」何弼學哇哇亂叫,殷琳探頭探腦,看他們倆的互動好好玩,男孩子的髒亂她算是見識了,看來她的小侄子果然不是正常人。

  「何同學,我嚴重的警告你,再敢把穿髒的衣服塞回衣櫃裡,我就把你扔下樓去!!」殷堅顯然已經到了臨界點,他本人有著不太嚴重的潔癖,但可惜,何弼學的生活習慣仍舊超出他的忍受範圍。

  「堅哥你實在好婆媽喔……,咦??小姑姑你來啦??」何弼學嘀嘀咕咕,邊走邊套上一件V領衫,很訝意殷琳坐在餐廳裡。

  「你終於看到我啦??」殷琳呵呵的笑著招手,何弼學也笑笑的響應,跟著背著包包出門去。

  「小侄子……你們同居啊??」殷琳揚了揚又細又長的眉毛,殷堅從來都不交朋友的,第一次有人能成功的穿越雷池,闖進他的生命裡。

  「我是他的房東。」殷堅懶得理會她,繼續回去推算方位,殷琳不懷好意的跟了進來。

  「房東??你這間小房子就一個客廳、一個廚房、一間衛浴跟一個臥房……一、張、床!!什麼時候聽說過房東跟房客是睡同一張床的??」殷琳嘿嘿兩聲。

  「是一張床沒錯!!不過那傢夥根本不用床,他日夜顛倒,累了地板也能躺。」殷堅連頭也不抬,殷琳點點頭同意。何弼學是知名靈異節目的製作人,絕大多數的時間,他都是帶著製作小組上山下海的去鬼屋冒險,自然不會在白天出沒,節目的收視不錯,已經製作到第二季,節目名稱改成“哇!!!今夜誰在搞鬼”,殷堅很不能接受,實在有夠沒品味。

  「這還得拜你所賜,如果不是妳捉鬼不力,他不會有家歸不得拿來養蚊子。」殷堅冷冷的掃了殷琳一眼。「不是養蚊子,是養鬼!!還是好厲害的女鬼一隻!!」殷琳嘿嘿的笑著,殷堅白了她一眼。「小侄子,說真的……看你交到朋友我很替你高興,不過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能交朋友的……為了那個男生好,你們最好不要一直混在一起。」

  等何弼學回到家時,天都已經濛濛亮了,為了衝高收視,他們已經絞盡腦汁,可是也不會天天遇鬼嘛!!況且,自從他脖子上掛著殷堅送給他的白金戒指護身符後,他的日子就平順好多,對他而言,日子平順是好事,但對節目而言,就大大的不妙了。

  「耶??堅哥,你還沒睡??要不要吃消夜??」何弼學揚了揚手中的魚肚粥,雖然睡前吃消夜對身體不好,而且還會變胖,不過對何弼學這種三餐不定時,有時甚至忙到連水都沒得喝,他真是想胖也胖不起來。「睡??該起床了吧??現在該吃早點才對……。」殷堅替他拿到碗筷,何弼學這陣子的晚出早歸,弄得自己大大的眼睛底下多了點青黑色的陰影,再拖久一點,快跟那棟鬼屋裡的活死人沒兩樣了。

  殷堅燃起一根煙,看了看坐在茶几前扒著粥的何弼學微擰起眉。理智上,他也知道自己不適宜和那個傢夥太親近,他的身份、何弼學的體質,根本像乾柴遇上烈火,一不小心就燎原的燒得屍骨無存,是何弼學會出事,不是他!!正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更應該讓兩人保持距離,而不是住在一個屋檐下;只是情感上,這應該算是情感吧??他覺得跟何弼學膩在一起很舒服,這種感覺很陌生,畢竟,殷堅從來不靠近陌生人,更別說讓陌生人走進他的生活圈裡。

  「堅哥,你不吃嗎??」何弼學解決掉自己那一碗,一雙眼睛瞪著另一確,殷堅順手推給他,真是個白痴,明知道自己很餓就不用假好心的分一半給他!!

  「嗯……我有話跟你說……。」殷堅噴了口煙,何弼學狐疑的揚了揚眉,每回殷堅用那種很低、很低的聲音說話時,馬上就會有大事發生,而且是很不妙的那種。

  「你記得上回在鬼屋裡發生的事嗎??」殷堅望著人,從這個角度看坐在地板上的何弼學,過大、過亮的眼睛配上那幾天沒睡好的黑眼圈,實在像鬼多過像人。

  「你是說你心臟停了的那件事嗎??當然記得啊!!嚇死了……。」何弼學吐吐舌頭,跟著又想起兩人“那個吻”,不由得臉頰一紅,是說讓個男的吻到靈魂跑掉實在有點丟人。

  「……心臟…不是停了!!…而是它從沒跳過……。」殷堅沉吟了很久,最後終於說出口。

  「堅哥,你是不是心臟不好,要不要買個豬心來補補……等等!!你剛才說什麼??」何弼學常常自言自語,思緒又跳躍的很厲害,猛一回神才驚覺自己聽見什麼??心臟沒有跳過??

  「手伸過來!!」殷堅伸手過去捉住何弼學,後者一開始還扭捏的直嚷著好噁心,過了幾秒後臉色立變,一雙手在殷堅胸前胡亂摸著,最後甚至整個人趴了上去,真的是一點聲響都聽不見。

  「堅…堅哥~~~~你要不要找個醫生檢查一下??」何弼學很緊張的盯著人,有些人體溫低,這可能是天生的,有些人呼吸慢,這可以是練出來的,不過心臟不跳??這違反自然吧??

  「檢查什麼??它從來都沒跳過,又不是第一天了!!」殷堅苦笑,何弼學不知是神經太粗還是膽子嚇大了,總之他的反應讓殷堅有些說不上來,他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面對他還能不轉身奪門而出的人……。

  「我沒有朋友,我也不適合交朋友……。」殷堅的開場白讓何弼學楞了一下。

  「我要告訴你的事,對我而言是天大的秘密,不過也不怕你說出去,應該沒有人會相信你……。」殷堅捻熄了煙,深吸口氣。

  「我是俗稱的死胎,就是還沒出生就夭折掉的小孩……。」殷堅緩慢的說著,何弼學聽的很認真,有一半是因為他好奇,更大部份是因為他覺得……現在的殷堅看起來一點也不強勢,…寂寞的好可憐。

  「我父親是殷家很厲害的天師,他接受不了還沒出生的小孩就已經死了的事實,所以使了殷家禁用的道術,返魂咒,想把我從陰間召回,……我想,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叫“陰間”的原故,我根本不是活人……。」

  「成功了嗎??他成功了對不對??」

  「你這問題有點蠢耶!!成功了我會沒心跳??」

  「這個道術會被禁用是因為……,沒人能保證召回來的是不是那個亡靈,尤其…施術的對象是個還沒出生的死胎,你根本不知道活過來的是什麼??」

  「可是…可是你活著不是嗎??你還會吃飯耶!!」

  「不要打岔!!……返魂咒是失敗的!!生出來的小孩是個要靠吃別人靈才能過活的怪物,甚至…我是哪裡召來的都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我不是他的兒子殷堅……。」殷堅靜了下來,何弼學望著人不敢出聲,雖然聽起來很可怕,可是實際上殷堅並不壞,就算是被誤召回魂的亡靈,他也沒做過壞事啊!!

  「讓我吃掉的第一個靈……就是生我的母親……。」殷堅顯然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重述這件事,何弼學想也不想的湊上前摟著人,他小時候害怕、難過時,媽咪也是這樣安慰他,很有效的!!

  「什麼是靈??靈魂嗎??」何弼學轉移話題,他不想再多細問殷堅的過去。一對想喚回兒子的父母,一個錯誤的咒術和錯召的靈魂,誰都不想這樣。

  「類似吧??靈只是單純的能量,魂可能因為生前為善、為惡而有好有壞,可是靈只是能量,我靠著吸收這些能量過活,就是小姑姑送來的那些煙絲。」殷堅推開人。殷琳是對的,他得靠吸收靈過活,偏偏何弼學對他而言是完全不設防,要奪走他的靈輕而易舉,而靈一旦消失,何弼學就等於死了。

  「這樣啊……難怪你會說不抽會死……,這些煙絲就是…就是……。」何弼學好奇的注視著那盒煙絲,突然想到這些該不會是一隻只惡鬼變得,不由得背脊一陣惡寒。

  「所以我才說,我的煙你不能吸!!……好了!!故事聽完了,你可以走了!!」殷堅擺擺手,何弼學瞪著人有點不解。

  「小姑姑已經超渡了你的CK,你可以回家睡了!!」殷堅解釋,何弼學望著人還是很不解。

  「阿學!!……還不走!!你知不知上回我差點害死你??我餓極了是連活人的靈也吃的!!你還待在這??」殷堅有些惱怒,何弼學的低能超過他的預期。

  「原來啊……我還以為自己這麼遜,讓個男人吻到靈魂出竅咧……。」何弼學咯咯的笑了起來,殷堅微微一楞。

  「吶……堅哥你也說了,我是靈異版的雷達啊!!走出門去很難不撞上髒東西,這樣你跟著我不是有吃不完的靈??安啦!!你的食物煉裡我排最後一個啊!!」何弼學拍了拍殷堅肩膀,後者不知是該哭還該笑,這人還真的完全不在狀況內。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我會覺得靠近你很舒服了,不怕餓嘛!!」殷堅自嘲,其實他心底知道,是因為他寂寞太久了,有個人可以說說話,日子真的過得比較輕鬆些。何弼學只是笑了笑繼續扒著粥,他其實不像外貌那樣幼稚無知,打從殷堅開口說他沒朋友那一煞,何弼學就打定主意絕不扔下他了。

  電視台的太平洋會議室,會將會議室取名做太平洋,其實和那片大海一點關係都沒有,單純只是因為電視台老闆無聊而已。不過這個會議室還有些地方是特別的,這是專屬於何弼學那個製作小組使用的會議室,讓他們用過之後,沒什麼敢來借這間會議室了。

  因為鬧鬼??錯了!!是因為髒亂……。小小一間會議室裡能滿溢著香煙、啤酒還有一堆無言辨示氣味的小吃混雜出的空氣品質,再加上萬年堆滿的零食,沒人肯清理自然沒人再敢使用,這裡倒是成為何弼學他們激發靈本的地方,還有他個人胡亂發泄情緒的角落。

  「喂……拜託,想個點子出來,收視掉下來的話,節目會停播的!!」何弼學清出一小塊空位趴在桌上哀嚎,電視台就是這麼現實的地方,你再知名也沒用,節目不紅就是不紅,觀眾不捧場,你是天皇老子的兒子,或者就是天皇老子本人都沒情講。

  「有那麼嚴重嗎??最近不是很受歡迎??我們介紹過的鬼屋都成了觀光景點哩!!」張正傑呵呵的笑了兩聲,何弼學白了他一眼,這就是為什麼他是製作人,而張正傑是他的下屬啦!!一點遠見都沒有!!

  「學長…要不,你把護身符摘了??…知名製作人鬼上身實錄!!喔!!這個肯定賣!!」高曉華在一旁出主意,所有人瞄向何弼學脖子上掛著的白金戒指,那是殷堅送他的,電視台裡戲稱“婚戒”的護身符,有了這個寶貝,何弼學最近的日子過得很安樂,安樂的都快沒挑戰性了。

  「打死我都不會把它摘了!!神經……鬼上身…死了怎麼辦??」何弼學呸呸兩聲,要知道前兩回的經驗值實在太恐怖,做人千萬不能太白目。

  「死了記得回來啊!!別便宜了隔壁台!!」張正傑很認真,何弼學一瓶啤酒就想當頭扔過去。

  「……這句有恐怖到,可以記下來!!」思考模式跟正常人有出入的何弼學,突然抄起小冊子記了下來。

  「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節目很難做的!!台灣沒多少棟鬼屋了啦!!」Lily抱怨,她真正想抱怨的是,何弼學都沒像捧CK那樣認真的捧紅她,真是愈想愈不甘心。

  「嗯……觀落陰怎麼樣??地府旅行團??帶觀眾去游地獄!!……導遊應該帥一點,堅哥!!堅哥不錯啊!!啊……不對,導遊應該要是美女,殷姑姑!!殷姑姑才是最佳人選,說到這個殷姑姑,他們家的名字都有好趣,“陰間”、“陰靈”…都不曉得會不會有叫“陰差”、“陰魂”什麼的??」何弼學邊啃著薯片邊笑著說。「學長……你真是了不起,這回是從插題裡再插出來耶……跑題跑得出神入化!!佩服、佩服……。重點是…學長,以你的體質,你去觀落陰,你還回得來啊??」張正傑搖搖頭,何弼學又拿起冊子記碌下來,這句也有恐怖到,張正傑今天吃錯藥了嗎??

  「要不,來個前世今生??現在女孩子很迷信這個!!」一直在翻看八卦雜誌的張英男突然發言,一群人好奇的瞄向她。

  張英男翻開八卦雜誌,一名商界大老,斥資上億元贊助開挖唐代的公主陵寢,為了一圓他前世今生的美夢,副標題是,黑道出身的商界老大,前世是唐代公主的護衛??何弼學看到這裡,大眼睛都放光了。

  遠程國際行銷,一棟氣派的建築,外觀仿照盛唐時期的設計,一直都是建築界的注目交點,不過這位跺跺腳就能震動金融界的大老陳泰之,卻有個公開的密秘,這位商界大老早年是靠著放高利,賺取黑心錢才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總機小姐領著殷堅、殷琳跨進電梯,其間不時偷瞄著殷堅,對一個二十初頭的小女孩而言,身高高、學歷高、年薪謎樣的高的殷堅,完全是結婚的好對象,可惜不大喜歡和陌生人交談的殷堅,由始至終不曾注意過她。

  「殷先生??殷小姐??」電梯門一開,一名穿著白色褲裝,頭髮削得極短的年輕女子等在外頭,臉上的妝很淡,但切合的襯脫出她的乾淨明快,嚴麗,陳泰之最信任的左右手,遠程國際行銷第一把交椅的超級公關。

  「嚴小姐。」殷琳伸出手,美女總是習慣互相打量,彼此眼神都對對方的讚美,當然,也表現出對自己的自信。

  「陵寢裡的古物都需要鑒定,業界很推祟殷先生。」嚴麗快步的領著他們走到一間會議室,裡頭擺滿了自陵墓裡取出的古物,在安排展覽前,陳泰之比較在意的是,這位,是不是他前世的公主??

  「聽說…陳老先生一直在找他前世的戀人??」殷琳輕笑著疑問,嚴麗臉色有些尷尬,她是信仰科學的,實在無法體會什麼前世今生這碼子事。

  「陳老……他太沉迷這件事了!!近年來他的身體不好,更是在意,好幾認我想勸他放棄,可他就是不聽!!這次更過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經過評估,也沒通過股東會,他就擅自投資了一億兩千萬去開挖,根據合作的學者說明,那個公主的陵寢早讓人盜墓過了,剩餘的價值實在少得可憐。」嚴麗嘀嘀咕咕。

  「也許陳老先生在意的不是投資價值,他在意的是躺在裡頭的那位是不是他前輩子的公主。」殷琳笑眯了眼,別瞧她外貌鬼裡鬼氣,內心裡仍是愛幻想的少女呢!!當然,這是她自己認為。

  「你這次找我來是為了那個陵墓??」殷堅揚高半邊眉毛,他對這些事的反應比嚴麗還冷淡,他是天師又不是神棍,這種騙吃騙喝的事情他可做不來。

  「喔不!!我是想請你鑒定一盞白玉孔雀燈,還有一面玉。」嚴麗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陣吵雜,殷堅好奇的望了一眼,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堅哥!!」讓警衛擋在一旁的何弼學,像狗見著主人般狂搖尾巴,喔!!是狂招手,他們的製作小組想混進來拍一拍唐代公主的陵寢古物,卻讓機靈的警衛逮個正著。

  「讓他們進來。」嚴麗不愧是超級公關,光一瞄就明白殷堅和何弼學關係不一般,不等殷堅開口,就先賣個人情給他,這個小女子果然不簡單。

  「你們認識??」嚴麗掛著讓人猜不透意思的笑臉,好玩的打量著殷堅跟何弼學,殷堅職業雖然是天師,但時尚感很強烈,可是何弼學這人則完全沒有品味可言,永遠是一百零一件T恤、牛仔褲。

  「老朋友了!!」何弼學大力的拍了拍殷堅,裝熟可是他的強項,見縫插針是他到處採訪能無往不利的本事。

  「不要理他。」殷堅冷淡的掃了何弼學一眼,陳泰之的秘書快步的跑來找她,嚴麗簡單的安排他們到休息室等待。

  「你最好解釋一下。」殷堅皮笑肉不笑,自從上回差點讓何弼學靈魂出竅丟掉小命後,殷堅盡可能的與他保持距離,同住一個屋檐下其實還好,最麻煩的是在“工作場合”裡遇到何弼學。

  「商界大亨的前世今生,你說有沒有搞頭??公主與衛士的愛情故事,夠不夠凄美??」何弼學圓圓亮亮的大眼睛帶著笑意,本來該是挺迷人的模樣,不過只要知道這傢夥腦袋裡全是莫名其妙的鬼主意,殷堅就完全不想欣賞。

  「我怎麼聽怎麼覺得像是在抄襲某部知名漫畫還是小說。」殷琳在一旁插嘴,呵呵的笑了兩聲。

  「姑姑……妳也有童年啊??」何弼學總算注意到殷琳,這女人一向太陰森,大概就是太陽照過來,她還是黑霧霧一片的那種女人。

  「不只有童年,我還知道,在這裡……傾國沒有,怨靈倒有一隻,在你後面!!」

  殷琳的玩笑讓那群亂七八糟製作小組小小的驚嚇了一場,要知道,他們可是很深信他們的老大何弼學同學,對吸引怨靈這方面可是很拿手,尤其是在他的前女友,CK女王大人死了都不肯放手的情況下,殷琳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

  「真是群白痴……,我早超渡了CK。說到這個,大眼睛何同學,你幹嘛還不回家啊??小孩子不可以在外頭過夜!!」殷琳陰森森的瞪著何弼學,她堅決反對殷堅和何弼學交往,這兩人碰在一塊兒肯定出事,殷堅的身份不一樣,他可是殷家的長子嫡孫,就連不好好認真學道術就這麼強了,要是肯下功夫,那威力根本無法預想。

  「我幹嘛回家睡??堅哥又會煮飯、洗衣還會整理環境,更重要的是,從堅哥家到電視台,走路只要十分鐘,不住??我又不是白痴!!」何弼學的理所當然讓殷琳很傻眼,忍不住的看了殷堅一眼,這傢夥倒是沒什麼反應。

  「何同學,支票本借一下。」殷堅伸出手,何弼學很疑惑,不過還是乖乖遞了過去,殷堅寫了一串數字,想也不想的扔回去要何弼學簽字。

  「堅哥……不用了吧??憑我們的交情……。」何弼學乾笑兩聲。

  「誰準你在我家白吃白喝兼白住??簽字!!」殷堅冷哼。

  「堅哥……。」何弼學不死心,知名製作人可不等於有錢啊!!

  「是不是要我把CK放出來你才肯簽??」殷堅還沒恐赫完,何弼定飛快的簽名,寫完後才驚覺上當,CK不是讓殷琳超渡了嗎??

  「殷先生,麻煩請跟我來。」嚴麗推開門進來,禮貌的點點頭,何弼學那整群人也厚顏無恥的跟了過去。

  陳泰之是個七十八歲的老人了,愈到晚年他愈熱衷於考古,倒不是因為他有這份熱眨t镼B驗樗庰]@恬洛巧葶蠽簳滲僥堎憤觾藑鮡衛,而他的戀人,則是盛唐時期的公主。

  展覽室隔成兩間,陳泰之這回費盡心力開挖的古物在A廳,而嚴麗請他們過去的是B廳,朝代不同,文物也不一樣,殷堅瞄了第一眼就明白,那是漢代的白玉孔雀燈,可是那玉他卻分辨不出來。

  「堅哥……你不過去看看嗎??」何弼學跟在他身後小聲的提議,他的目的自然是A廳的唐代公主,不然這些破瓷爛瓦鬼才有興趣。

  「這位是……。」嚴麗好奇的打量何弼學,拖到現在才詢問對方的身份,她若不是修養夠好,就是心機夠深重。

  「我是何弼學,“哇!!!今夜誰在搞鬼”的製作。」何弼學諏嵉倪f了張名片給她,嚴麗笑了笑接下,她從不看無聊的節目,自然不認識這號人物。

  「何弼學??很有趣的名字,跟陳老的顧問剛好配上對!!步享郊步老師。」嚴麗哼哼笑了兩聲,聽得出來她頗不以為意,步享郊當然不是本名,在她眼裡看來,就只是個騙財的神棍。

  「原來是老步啊……。」答她的是殷琳,語氣十分類似,殷琳的不屑其來有自,在道術這一方面,殷家有著無比祟高的地位,自然看不太起其它人。

  「殷小姐認識??」嚴麗有興趣了,大約都是獨立自主的新女性,所以很欣賞對方。

  「見面不如聞名。」殷琳哼哼兩聲算是回答。

  「我們能不能過去看一眼??」何弼學小聲的提問,他不喜歡待在這裡,尤其不想靠近那塊玉,殷堅看了他一眼,有何弼學這番強烈的證實,這塊玉肯定值錢。

  「嚴小姐,這塊玉來頭不小。」殷堅捻起那塊古玉,何弼學明顯的退了一步。

  「怎麼說??」嚴麗正是因為請了多名鑒賞家都說不出這塊玉的來頭,才會想辦法找殷堅來幫忙。

  「古玉……愈是有價值的玉器,愈容易成為陪藏品,愈有來頭的死者,死後的怨念、執著愈厲害,又或者…因為爭奪,所以玉器上沾染了大量的怨……。」殷堅平靜的解釋,何弼學臉色更白,整個人幾乎退到門外去,他這一退,張正傑那些沒理由不跟著跑。

  「我明白了,請跟我過來。」嚴麗看了看何弼學些微泛白的臉色,天師的好朋友應該也不是正常人,她果然沒猜錯。

  賣個順水人情,嚴麗領著一票人進到A廳,門才開,何弼學像遭到電擊般整個人向後彈……。

  「你這個混蛋在做什麼??」殷琳大步一跨,一聲暴喝的衝進A廳。廳裡有三個人,一個唐裝打扮的中年人,一個坐著輪椅的老人,還有一個三十來歲像個學者般的男子,三人繞在一具石棺旁嘀嘀咕咕。

  「何同學,不要進來。」殷堅低喝一聲,其實不用他提醒,何弼學根本不打算進去,甚至,他一早就想轉身逃跑,可是冥冥中像是有股力量,狠狠的將他整個人扯了進去,要不是殷堅眼明手快,他整個人會重重裁倒在地上。

  「我也不想進來的……。」何弼學乾笑兩聲,響應他的是Lily他們的慘叫,這幾個站在門邊探頭探頭的傢夥,全讓自動關上的大門掃了進來。一時間,A廳裡的照明燈快速的閃爍起來。

  A廳裡的展示物仍在整理中,許多木箱甚至還沒拆封,不過擺出來的東西已經很讓人傻眼了,這位盛唐時期公主的陪藏品十分奢華啊!!

  「老步,你瘋啦??」殷琳揚高細眉,俏臉罩滿怒意。步享郊算得上是個不錯的法師,道術頗有修為,只不過愈是有點功力的人,就愈容易犯下大意的錯誤。

  「大姐……這…這沒什麼吧??」步享郊一見到凶他的是殷琳,當然氣勢弱了一大半,玄術界有誰不知道殷家??又有誰不清楚殷家小姑姑的厲害??

  「你在別的地方玩碟仙我不管你,在這裡??你感覺不到這裡不對勁嗎??」殷琳掃了四周一眼,這裡的擺設全是自那個公主的陵寢裡移過來,換言之,這裡等若是一個墓地,在墳墓裡玩碟仙??命太長了是嗎??

  「這……。」步享郊還想再辯解兩句,千字盤上的小碟子突然飛快的轉了起來,最後啪的一聲裂成兩半,眾人盯著千字盤上的小字“在”一時之間無語。

  何弼學的臉色有些泛白,他的體質本來就比一般人敏感,就算脖子上掛著殷堅送他的白金戒指,在同一個空間裡,鬼魂的數量一多,他還是會不舒服。

  「何同學,站在這裡別動,知道嗎??」殷堅拉著人走到A廳的角落,口中念念有詞,確認無誤後要何弼學留在這個地方。

  「這裡是這個廳裡的生門,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在這裡會比較安全一點。」殷堅解釋,何弼學只是聽話的點點頭,白金戒指的護身符只能替他擋掉一隻、兩隻鬼魂騷擾,數量一多就無能為力了,像現在,他頭暈眼花直想吐,可見這裡有多不妙。

  「那個…殷老師,所謂的生門是一整個範圍,還是只有學長踩著的地方才算啊??」張正傑湊了過來,根本而言是整個製作小組都擠過來,只不過是來採訪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啊!!有沒有必要搞得這麼壯烈??

  「就他踩的地方才算。」殷堅隨便的扔下回答,轉頭回去參與殷琳的討伐大會,留下製作小組那群人咕咕噥噥的猛抱怨。

  「這是怎麼回事??」嚴麗冷笑兩聲追問,大門打不開、照明燈胡亂閃,這些完全超乎她的想象,所以說她一直很反對陳泰之投資在這些事情上面。

  「我只不過想找她而已!!為什麼阻止我??」陳泰之一拍扶手,怒氣不息。一個七十八歲的老人,費盡心力的想再見前世戀人一面,說起來也挺讓人佩服。

  「你最後問了什麼問題??」殷琳盯著那個“在”字疑問。

  「陳老只是在問…他前世護衛的公主在不在這裡。」步享郊代答,陳泰之長嘆一聲,那個在字代表了什麼??她在嗎??既然在,為什麼不出來見他??

  殷琳還想再問,Lily和張英男的尖叫插了進來,殷堅望了一眼,就看見何弼學跪了下去,他不能待在這裡,再拖下去他一定會出事。

  「阿學!!」殷堅搶一步扶住人,何弼學瞳孔轉白,面無表情的瞪著陳泰之,手遙遙的指向他,一時間氣氛僵硬。

  「Shit……。」殷堅暗罵一句,用不著他說明,整個製作小組都知道又來了。突然心生一計,湊上前去就是一吻,張正傑他們早就見怪不怪,還忙著跟嚴麗解釋,要她習慣就好。唯有殷琳冷著眼、挑著眉的看著這一幕,其它人不明白,她可是很清楚,殷堅根本不算驅鬼,他在趁機填飽肚子??

  這其實有很大風險,殷堅很容易就連何弼學的靈都輕易奪走,只不過有了上回的經驗,他下意識的記得何弼學靈的“氣味”,自然能分辨出什麼靈可以吃、什麼靈又不能碰,一想通這一點,突然覺得認識何弼學這個朋友實在真不錯。

  「清醒了??」殷堅輕輕的晃著人,看著何弼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重新聚焦,後者吃力的點點頭,他稱不上好,現在是發冷又想吐,只想早一點離開這個房間。

  「你們先照顧他,等一下門打開後,就離開這裡回去洗個熱水澡。」殷堅簡單的交待幾句。

  「吃飽了??」等殷堅走回身邊時,殷琳冷哼兩聲,那個傢夥居然對著她做出舔嘴脣一付很滿足的表情。

  「當心撐死你啊!!」殷琳警告著,她禁止殷堅跟何弼學來往,就擔心會讓他養成這種習慣,哪一天擦槍走火誤食了生靈,殷堅的罪名很大,這不是玩笑話。

  「我有分寸。……這裡的冤魂很多,不應該在這裡玩碟仙。先想辦法離開這裡再說。」殷堅向嚴麗解釋,雖然後者仍是一臉的不相信。

  「冤魂??這裡是商業大樓,就算古物也都是自公主陵寢搬過來的,哪來的冤魂??」步享郊嗤之以鼻,他對殷琳很信服,不代表他能忍受目中無人的毛頭小子殷堅。

  「也許你沒注意到,這些古物上都沾有血漬……。」殷堅隨手抄起一個瓷瓶,上頭有相當精美的彩繪,但底座卻呈現暗褐色,分明是風乾的血跡。

  「這怎麼可能??」步享郊又翻了翻其它的古物,果然大多數的擺飾上都染有血漬,那個三十來歲的學者般的男子推了推金邊眼鏡,殷琳眼神示意讓他說話。

  「我想…這也證實了這位公主確實發生了不幸,所以連建造陵寢的工人們都遭到滅口。」那位學長交給他們一整疊掃瞄測試的照面,石棺裡的主人少了顆頭。

  第06章「這個??」殷琳很驚訝的瞪著手裡的照片,殷堅則時不時的瞄了瞄何弼學兩眼,嚴麗氣憤的踹門聲則提醒他,他們還是出不去。

  「我是吳進,算起來和殷先生是同行。」吳進伸出手,禮貌的和殷堅握了握,有力、堅定,簡潔明快但高深莫測,殷堅和殷琳對看一眼,他們進來後還沒互相介紹就出事了,吳進卻認得他??殷堅可不認為自己有帥到讓人這麼在意的地步。

  「跟據文獻記載,這位公主是病死的,但很明顯是個謊言。」吳進伸手指了指照片,青春年華的盛唐公主死了卻少個腦袋,真是怎麼想怎麼不舒服。

  「這個公主很有來頭??」殷堅揚揚眉,在他有限的歷史知識裡,像這樣短命的公主沒一百也有八十個,需要這樣大費周張的調查??說真的,他不相信陳泰之光一句要找前世情人,就能讓像吳進這種一看就知道很高深莫測的人替他收集資料,這傢夥肯定別有居心。

  「是的,這位公主的陪藏品是長生石,相當有價值的寶石。」吳進像是讀懂殷堅的疑問,諏嵉幕卮穡陪康氖菍毷AtI愄┲畡t是為了前世情人,一人出錢、一人出力,相當合拍。

  「看來…你來遲一步呢!!」殷琳看了看照片,不只連頭都不見了,頸子上該有的環佩、寶石都不翼而飛。

  「是的,我想…當時應該也有人想盜墓,才會發覺公主的頭顱不見的事實,不管理由為何,一個公主身首異處不是件好事,知道的人應當通通都被滅口,那些建造陵寢的工人,負責陪藏品擺設的宮女,都難逃一死。」吳進大膽的說出想法,殷堅、殷琳同意的點點頭,他們感受到的那股怨,正是這樣不明不白速死的冤氣。

  「殷老師~~~~。」Lily又再叫喚,殷堅皺起帥氣的眉毛,何弼學的情況更糟了,看了一眼殷琳,後者點點頭,他們殷家其實有條門規,盡量不去打擾虛空中的鬼魂,兩個世界本就不該有太多交集,只是若其中一方危及了另一方,那就得使得手段了。殷堅集中精神,低聲念著九字訣,最後一聲破讓門應聲而開。

  「我們先離開這裡,老步,你想辦法讓碟仙歸位,不然這棟大樓就得拆了!!」殷琳冷淡的交待一句,步享郊臉色一陣死白。

  「可是訪問還沒做……。」何弼學像是突然活回來般說了一句,殷堅扯起人厲了一眼,還做訪問??這裡的冤魂全都是慘死,那股怨念可不輸他的CK女王啊!!

  「陳老,我們先去休息。」嚴麗也贊同先離開,她一向對這些事情沒有好感。

  「誰說我要走的??我要等她!!為什麼??為什麼不出來見我??」陳泰之突然發飆推開嚴麗,神情悲痛的嘶吼著,他的人生快到盡頭了,最大的心願便是再見她一面,他知道他的公主在,一定在,只是為什麼一直不肯出來??

  「陳老!!」嚴麗追了過去,陳泰之發瘋似的推著輪椅在A廳裡打轉,像是這樣就能把公主找出來似,最後停在那扇雲母石的屏風前,望著那極似人形的陰影低聲啜泣。

  「我們先走吧!!由他去發瘋……。」殷琳呶了呶嘴,她是相信前世今生,但她也認為既然已經投胎轉世了,就不該再執著於過去,或許那位公主正是因為這個想法,才不願出來與陳泰之相認,他應該過他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浪費一生去追求前世的影子。

  「陳老~~~~。」嚴麗的尖叫聲嚇停眾人,這位跺跺腳就能震動商界的大老,終於懷著他的遺憾與世長辭了。

  「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Lily坐在馬桶上玩著滾筒廁紙,陳泰之突然心肌梗塞,害他們從採訪人變成被調查者。

  「想想也真的挺可憐,我聽說他花了不少錢在開挖墓地這件事上,每次都失望而返,這一次好不容易找對陵寢,那個公主卻不肯出來見他。」另一個隔間的張英男答腔。

  「他就沒想過,也許他的公主早就投胎了??」Lily咕噥兩句,陳泰之都七老八十了,說不定他的公主也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啊!!

  「所以他才請那個什麼步老師過來一趟,確定了那個公主在啊!!」張英男提醒她,一開始會讓冤魂困在廳裡,不就是因為玩了個現在還沒收拾好的碟仙遊戲嗎??殷琳到現在還很火大呢!!

  「真是麻煩……都不曉得什麼時候才可以走??…學長不知道怎樣了??」Lily嘆了口氣,少了一個專題,回頭何弼學又會為了節目沒點子在那裡發瘋了。

  「好象在休息室裡睡覺吧??我看他還是很不舒服,殷老師要他在那裡休息一下,等他處理完A廳裡的冤魂後再去看他。」張英男想到何弼學那張白得泛青的臉就覺得他很可憐,身上再多掛十個、八個護身符應該還是這麼慘吧??

  「說到這個…殷老師驅鬼的方式真是……。」Lily咯咯笑了起來,殷堅很帥氣啊!!又用那種讓人很難不亂想的方式驅鬼,搞得她都覺得是不是該讓鬼上身一次試試看。

  「別想太多啦!!有學長在,說什麼也是先挑他、不會挑你啦!!」張英男跟著呵呵笑了起來,何弼學的八字真是輕到一種經典的境界。

  兩個年輕女孩閒聊著各式各類的話題,兩人低著頭清洗著雙手,大理石製的洗手台上方是個荷葉形式的水槽,不知是誰先抬頭看了鏡子一眼,立即倒吸一口氣猛拉對方急退一步。

  在這裡,兩人驚恐的瞪著洗水台在看了看鏡子,清水不停的流進水槽裡,鏡子的倒影卻是荷葉形式的水槽注滿水,甚至溢了出來流了一地,水槽內正啵啵、啵啵的冒著氣泡,一團黑黑的物體緩緩的浮了上來,仔細一看是發絲,大量的發絲順著水流溢出蓋在洗手台上,那團黑呼呼的東西隨著水波盪啊蕩,終於一個翻轉面朝上,一雙空洞的大眼睛瞪著Lily和張英男兩人。

  碰的一聲,人頭撞在鏡子上,Lily和張英男兩人驚聲尖叫衝出廁所,身後仍傳來人頭想破鏡而出的碰撞聲。



22

  
  話分兩頭,陳泰之突然心肌梗塞,他們一群人全都被留下各別偵訊,還沒輪到他之前,何弼學讓殷堅扔進休息室裡乖乖待著,殷堅跟殷琳兩人去收拾步享郊留下的殘局。

  休息室並不大,有張兩人座的沙發,對何弼學這類手長腳長的男生而言是不太夠用,不過擠一擠、縮一縮,他還是能整個人塞進沙發裡躺著睡。

  不自覺的把玩著脖子上掛著白金戒指,何弼學的意識一直徘徊在清醒與昏睡邊緣,他可以聽見門外有人走來走去或是交談的聲音,不過要他睜開眼睛還是有些難度,說不上來,他到現在還是在發冷、想吐,只是遠離了那間A廳,情況好轉很多。

  咯的一聲門被推開,何弼學閉著眼哼了兩聲,他知道警察正在做例行筆錄,他也記得殷堅說過,等輪到他時,會進來叫人,所以他只是哼了兩聲表示知道了。

  等了許久,一直沒聽見殷堅的聲音,何弼學好奇的睜開眼,就看見一架輪椅朝他移近,沒有人在上頭,就單單一架輪椅,何弼學死命的盯著輪椅,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應該奪門而逃吧??

  「為…什麼…不…肯認…我??」沉痛的嗓音自腳邊傳來,何弼學的注意力自輪椅轉了回來,就見到陳泰之趴在地上,支起上半身緊捉著他的腳踝不放。

  何弼學慘叫一聲,想也不想的踹了過去,有沒有搞錯啊??為什麼次次都是他??還有,下回死成這德性的就不準再出來了!!誰規定鬼一定得用爬??

  對殷堅他們而言,尖叫聲是同時傳出,Lily和張英男兩人從廁所裡衝了出來,而殷堅則是想也不想的衝進休息室,而張正傑他們那幾個敬業到不能再敬業的製作小組,自然也是立刻扛起攝影機,片刻不多停留的跟在殷堅後面。

  休息室裡何弼學是死命的想踹開陳泰之,若對方還活著,這無疑是一條重傷害罪,不過人在緊張、害怕的時後,誰還會注意對方是不是老頭還是鬼魂啊??

  「靠!!」張正傑他們嚇了一跳,本來想捕捉幽靈公主的身影,怎麼知道出現的會是這麼一個老鬼。

  大約是因為人多的關係,膽子自然大了起來,再加上何弼學也不是第一天讓鬼扒住不放,張正傑他們興奮的心情遠大過恐懼,全都去找些傢夥抄在手裡,看看能不能真的來場人鬼大戰,頗有種“怕啥??我們人多”的心態。

  「堅哥!!」何弼學求救,他是真的很不舒服,陳泰之的手勁好大,掐得他的腳快斷了。

  殷堅一手拉起人,一根煙蒂彈了過去,陳泰之恐懼的立刻鬆手,但隨即又不甘心的爬了過來。

  「為…什麼…不肯…認我??」陳泰之不死心的又撲了過來,嚇得何弼學往殷堅懷裡縮了過去,再靠過來他真的想吐了,讓陳泰之扒著跟讓CK扒著是有很大分別吶!!人家生前怎麼說也是一枚火辣辣的美女……。

  那一瞬間,不只殷堅,該是房裡的所有人都看見這個景像。護衛打扮的陳泰之追著一名公主模樣似的妙齡少女背影,而那個公主顯然是跑向另一個人,看不清他的容貌,陳泰之憤恨不平的拔劍揮出,鮮血一濺,公主的人頭滾落荷花池裡,無頭的身軀倒在地上,一雙手仍一曲一張,就像仍不死心的想到另一個人身旁,殺紅眼的陳泰之怒不可抑,一劍自她背脊裡釘下,鮮血濺在他和另一個人身上,陳泰之拔劍向前一剌,那人不敢致信瞪著他,一雙眼隱含著怨、恨,那雙眼睛很熟悉,他根本是殷堅。

  「……不是的…不是的……。」陳泰之喉嚨裡不停的發出咯咯聲,吃驚的瞪著殷堅,同樣的,殷堅也回瞪著他,眼睛不再單純。

  「為什麼不認我??為什麼不認我??」陳泰之非常人般的叫囂,高頻率的嚎叫聲讓眾人耳朵劇痛,下一秒,陳泰之的人頭變得異常的大,幾乎塞滿整間房,活像是要生吞了眾人一樣。

  「去死吧!!」殷堅低喝一聲,手訣一捏一彈,一道氣勁激射而出,陳泰之這麼大的一個目標讓他炸個粉碎,惡臭撲鼻。

  房內的其餘人吃驚的瞪著殷堅,一直都以為這傢夥只會抽抽煙、驅驅鬼,靠一張帥臉混飯吃,哪知道他一出手是秒殺啊!!秒殺啊!!根本來不及拍攝。

  「那個……。」張正傑咽咽口水,本想問問看能不能再表演一次的話,全讓殷堅瞪了回去,那傢夥現在正在氣頭上,真的是那種瀕臨爆炸的氣頭上。

  「起得來嗎??」殷堅低聲問了一句,何弼學點點頭,吃痛的爬起來,腳踝黑青一大塊,一拐一拐的走了出去。

  「呼~~~~你還敢多說話??我多怕他一氣之下連你的頭也炸了!!」Lily拍拍心口,這算什麼??情敵見面份外眼紅??前輩子慘死,這一世就要討回來??

  「那個…怎麼演變成這樣啊??」張英男看著離開的兩人背影,他們不是來拍攝、訪問陳泰之的前世今生嗎??怎麼主角換人了??而她很肯定的知道,何弼學才不會讓他們採訪,打死他也不會承認這回事。

  「靠……這太有賣點了!!公主一直都在,只不過她轉世了啊!!陰錯陽差的又跟前世情人碰在一塊兒??還聯手幹掉前世的壞蛋!!這個可以做、可以做!!愛恨情仇太糾葛了!!」張正傑一直在笑,他只覺得好玩,也難怪那個很古怪的殷堅,會莫名其妙的對何弼學這麼好,這下可以解釋的過去,兩人前世就認識了嘛!!

  「想想也挺浪漫的,兜兜轉轉又湊在一起,他們肯定很相愛。」Lily點點頭肯定的說著。

  「浪漫個鳥!!兩個都轉世成男的,開玩笑啊??」張正傑還是在笑,這下更好玩了。

  「這一定是陳泰之的詛咒……。」張英男下了這個結論,Lily十分認同。

  「那為了他們兩個好,應該相約去殉情嘍??」張正傑興災樂禍。還沒笑完,休息室的門突然關上,照明燈通通一暗,煞時間尖叫聲四起,雞飛狗跳。

  「一群白痴……。」殷堅倚在門邊冷笑,什麼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要得罪道術高明心眼還很小的傢夥啊!!





23


  說真的,事件落幕的有點莫名其妙,陳泰之還是沒見到他前世苦戀的公主,當然,他們可以想象,任誰死在對方手裡,就算變鬼也不會想再見他一面的。殷堅、殷琳超渡了那些冤死的亡靈,附在那些古物上頭這麼多年,也夠他們受了。最後,最大的懸念,為什麼到最後前世有關聯的會是殷堅跟何弼學??

  這件事,沒有人挑明講,不過總有一個、兩個混蛋在何弼學面前忍不住的竊笑兩聲提醒他,久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古怪起來。

  本來,前世怎麼樣,關他今生屁事??他是何弼學,曾經還有個火辣的前女友CK,百分之一百的正常人,不過讓人提醒多了,連他都覺得有些不自在,畢竟他和殷堅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兩人天天都能碰上面,就算“時差關係”兩人說不上什麼話,不過有了“前世”這個奇妙關係存在,他承認,他看殷堅的感覺都變得不太一樣。殷堅確實很高、很帥,雖然毒舌又愛錢,但…還不失為一個好人啊!!

  「盯著我看幹嘛??房租還是照算!!」殷堅頭也不抬冷哼兩聲,其實被影響的還有他,如果兩人真的前世相戀,今生能在重遇應該是件好事吧??況且,何弼學還不討人厭,一個召鬼、一個驅鬼,說起來還挺相配的……。

  「那個……堅哥啊……。」何弼學吞吞吐吐,他這人從來就是想到啥就做啥,如果前輩子相戀卻沒結果,那今生應該做點什麼來補嘗吧??他可不想又有什麼遺憾拖到下一世去,天知道那時還能不能再重遇。

  「嗯??」殷堅揚了揚眉。說真的,他的混亂程度不比何弼學低,以不變應萬變是他做人原則,沒把握的事絕不幹,能擺酷他就不會選擇裝傻。

  「你…記得前輩子的事嗎??」何弼學小小聲的問著,他本來長相就太稚氣些,又這種語氣發言更過份了點。

  「沒有,你呢??」殷堅諏嵒卮穡狩鯐∵⒔鉀Q了陳泰之,單純的是因為看了那些景像後本能的氣憤而已,實際上他並不恨對方。

  「我也沒有……。」何弼學垂下頭去小聲回答,不過不記得不代表不負責啊!!既然都知道了,沒道理當成不曉得這件事吧??

  「你…打算怎麼辦??」殷堅深吸了口氣小心詢問,承認吶!!他的頭比誰都大,說到戀愛經驗,以他的身份條件根本等於零嘛!!反而是何弼學這個傢夥,迷迷糊糊的還有個火辣性感的女友,呃…前女友。

  「你明天有沒有空??我們去吃晚飯!!」何弼學眼神一亮。

  「你這是在約我啊??」殷堅笑了起來。

  「是啊!!不要拒絕我嘛……。」

  情況呢!!是詭異但平和又穩定的發展著,殷堅不多話,何弼學卻很健談,晚餐的約會算起來挺愉快,如果少掉其它臨桌人好奇的目光會更棒。

  「堅哥……等一下可不可以先載我回電視台??」一邊啃著飯後甜點,何弼學一邊翻看著剪報,他真是個難得上進的好青年。

  「你應該換個工作,那家電視台遲早讓你搞掉……。」殷堅點點頭,他每次經過就能感到那棟大樓的陰氣又重了一些,他的白金戒招可不是萬能的。

  「有什麼關係??定期請你跟姑姑來“處理”一下就OK了嘛!!」何弼學呵呵笑了兩聲,又翻了一頁,獵女巫??真是個白痴的遊戲,真該叫那些變態來見識一下殷琳,讓他們知道真正的女巫是啥樣子,獵她??被她獵還差不多。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嘍??」殷堅白了他一眼。

  「別這麼說!!…房租收少一點就行了!!」何弼學嘿嘿的盤算著。

  「想都別想,錢跟情是兩碼子事!!」殷堅果斷異常的拒絕。

  「對了,你幾點收工??我來接你……去吃宵夜!!」殷堅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後認真詢問,有來有往才是正常的吧??

  「宵夜??天亮了耶……吃早點吧??」何弼學笑眯了一雙大眼睛,也許冥冥之中就註定了某些事情吧??所以進展起來才會這樣順利。

  殷堅真的依約來接何弼學,這嚇到製作小組的其它人了,其實也不算太驚嚇,那兩人本來就莫名其妙的很要好,現在有了什麼前世今世的關係,沒理由不再更要好一點。

  坐在車上,何弼學直想睡,他本來就是夜貓子,殷堅偏偏是那種早睡早起慣了的人,兩人的生理時鐘有著極大的差異,不過這些是可以克服的!!何弼學暗暗提醒自己,既然要彌補前世發展今生的戀情,就該認真一點。

  「想睡就睡,不必死撐!!」殷堅低聲笑著,他提議帶何弼學去吃宵夜…或者早點只是一時的衝動而已,他本來就不擅常跟其它人相處,自然得從頭學習怎麼跟別人交往,現在就學到一點,不要勉強對方做他根本做不到的事,何弼學是夜貓子,他白天是無法清醒的。

  「誰說我想睡??」何弼學硬睜開大眼睛,下一秒讓山頂的景色吸引,他還沒看過藍天、白雲跟青草地哩!!當然不是說真的沒見識過啦!!而是,現在看起來,一切都可愛、漂亮的厲害。

  「堅哥你常來啊??」何弼學伸伸懶腰,大口大口吸著新鮮空氣。

  「嗯……。」殷堅輕輕的應了一聲,跟著走到何弼學身邊學他吸了幾口冷空氣,這提醒了他,他其實是不需要呼吸。

  「怎麼了??」何弼學見他臉色一變,好奇的詢問一句,殷堅五官非常帥氣,可是整個人攏罩在一種陰郁的氣息底下,讓人忍不住的想拉他一把。

  「我在想……也許,我們不應該在一起。」殷堅望著人,冷靜的回答,他心底有極深刻的陰影,他害死的第一個人是生他的母親,第二個,則是內疚不已最後選擇自盡的父親,他不適合有朋友,當然不能有情人。

  「說這什麼話??前世連頭都沒了我都沒在怕!!不要太小看我啊!!」何弼學哼哼兩聲,殷堅忍不住的笑了起來,突然兩人臉色一變,起風了,有山嵐。

  「回去吧!!」殷堅拉著人上車,何弼學則頻頻回頭,山嵐裡一定有什麼。

  「那裡……是什麼??」

  「狐仙啊!!笨蛋!!是不是想再勾引一隻回去??」

  電視台的工作仍是每天在進行,何弼學依舊滿腦子古怪點子,帶著製作小組上山下海的到處跑,唯一有些不同的地方,以前,CK會跟著他上山下海的到處跑,現在的殷堅則是不太理會他,不過遇到什麼問題,一通電話,殷堅比誰都更可靠。

  「我下星期不在,你自己看家沒問題吧??」殷堅常常為了看陰宅風水出遠門,何弼學邊扒著飯邊點頭,他沒那麼差勁,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姑姑打過電話來,說你要的煙絲已經準備好了,不過你要自己去拿,她最近忙著約會,……春天到了啊??」何弼學吃飽了,收收碗筷隨便的清洗著,他跟殷堅兩人的生活作習真的差很遠,想坐下好好吃一頓飯都得先約時間,話說,他們倆其實同居中耶!!

  「連她也有人要??哪個傢夥瞎了眼??」殷堅呵呵笑著,看了看何弼學切出來的水果,醜的嚇人。

  「嗯……聽Lily說,好象是那個叫吳進的學者,哈哈!!他們兩人約會的地點不會是誰的墓穴吧??」何弼學縮到殷堅身旁,兩人相處的模式很悠閑,通常都是在客廳裡各占一個角落做著彼此感興趣的事情,殷堅推算著他的羅盤,何弼學翻看著他的剪報,他真的找起獵女巫的資料。

  「最好趕快把她娶走,我討厭有人時不時的管我。」殷堅停下筆,好奇的看了看何弼學,這傢夥一直盯著他,讓那雙大眼睛瞪著看,不可能沒感覺。

  「幹嘛??」殷堅揚眉,何弼學那張臉表情變化太快,實在猜不透。

  「我剛剛發現一件事……。」何弼學吶吶的說著,雙頰莫名其妙泛紅。

  「我們是不是……完全不能接吻啊??我的意思是,真的接吻的那種……。」何弼學嘀嘀咕咕,殷堅微微一楞,說到底,在談戀愛這方面,何弼學是比較拿手。

  殷堅答他的方式很簡單,雙脣輕輕一碰,揚揚眉,他們是可以接吻,瞧,這不是沒事??何弼學揚高半邊眉毛,這也算吻??

  見到對方那近乎挑釁的表情,殷堅同樣也是眉一挑,捉過何弼學的頸子,這下就是貨真價實的一記熱吻,別忘了,他沒有心跳又不用呼吸,到時缺氧受不了的不會是他。

  「哇……。」何弼學推開人,大口大口喘氣。

  「你只要記得一件事,不要主動吻我就可以了。」殷堅老實的解釋,他自己的狀況自己知道,只要挑對時間,其實他們能像正常人一樣交往。

  「不能主動??喂……這很怪耶!!我是男的!!」何弼學抗議,其實他忘了一件事,最初跟CK在一起時,主動的多半也是那位火辣辣的女王。

  「怪??拜託……你前世是公主,矜持一點。」殷堅低聲笑著,何弼學眉揚得更高。

  「這關前世什麼事??我是男的,這是面子問題!!」何弼學不滿的直嚷嚷,殷堅笑的更厲害,伸手揪住何弼學的領子一扯,整個人讓他拽倒在沙發上。

  「喂!!這算什麼??」何弼學手一掙,拉過殷堅的衣領,重心不穩的兩人同時滾到地板上。

  「這跟面子沒關係,這跟武力有關係。」殷堅咯咯笑了起來,掐住何弼學的手腕兩人又翻了一圈。

  「比蠻力,我不見得輸你!!」何弼學腳一掙,兩人位置立變。本來兩人的身高、體重都相若,沒道理殷堅叫他做什麼他就得乖乖照辦吧??

  「好啊……想玩到天亮,我陪你!!」殷堅壞笑兩聲,說到底,他好象一點都不吃虧嘛!!

  電話鈴聲直響,殷堅直嘆一口氣,會在深夜這麼冒昧的打電話擾人清夢的正常人不多,不是正常人的話,他應該接的,只是…不管是理智或是情感,都很不想理會啊!!

  「小姑姑……。」殷堅沉沉的喚了一聲,對方果然明快的應了一句,跟著就是飛快的一串連珠炮,殷堅很想叫她停一停,腦子實在還沒開始咿D,只是他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嗯……我知道了!!」隨意的敷衍兩句掛上電話,殷堅長嘆口氣,就算他沒有心跳也不怎麼呼吸,但也是個需要吃飯、睡覺的偽正常人吧??別老是在深更半夜的時候撥電話過來找人啊!!

  「嗯??」何弼學咕噥兩聲,整個人縮進被子裡,難得能躺在床上睡覺,現在是天皇老子來也休想要他起床。

  「姑姑說,遠程國際行銷那裡又出事了,要我過去看一下。」殷堅認命的爬了起來,何弼學只是在被子裡伸出手擺了擺,遠程國際行銷關他鳥事……出事??出事!!!!下一瞬間,他整個人彈了起來,眼神亮得嚇人。

  「等我!!我也要去!!」何弼學三步並兩步的衝去穿衣服、翻電話、找DV,一心多用的下場就是沒一件辦好,外帶摔個人仰馬翻。

  「白痴……。」殷堅搶過電話,撥了張正傑的號碼,簡單的指示著要對方十分鐘後到遠程國際行銷那裡集合。

  「快啊快啊!!鬧鬼是不等人的!!快啦!!」何弼學比殷堅更來勁,已經站在門邊嚷嚷了,後者則是很悠閑又有點不耐煩的一步一步慢慢踱過去,最後還是何弼學硬拖著人去開車。鬧鬼??老天真給他面子啊!!

  「我以為冤魂已經超渡完畢??陳泰之的鬼魂更讓我秒殺了,還鬧鬼??」殷堅微皺起眉,任誰睡到半夜被挖起來,脾氣總是不太好。

  「我也以為已經OK了。」嚴麗的口氣更差,這些事情真的在挑戰她的修養。

  「喔喔喔喔!!是哪裡鬧鬼??」何弼學拿著DV亂拍,下一秒臉色一白。

  小小的屏幕裡,一顆女人頭慢慢的朝他飄過來……。陳泰之死後,嚴麗就命令人收拾展示廳,這些陵寢裡搬過來的東西通通準備送給博物館,偏偏工人在搬抬時不小心,弄倒了雲母石屏風,這下好了,A廳裡多了一個無頭的女幽靈穿著盛唐時期的衣服,在廳裡頭一步一步的晃著,原來這位公主的幽魂讓人用符鎮壓在雲母石屏風裡。張正傑他們在門邊探頭探腦,觀察許久得出的結論是,她少了頭顱所以只能機械式的繞著A廳打轉。

  另一方面,一顆女人頭在整棟大樓裡穿上飄下,有時出現在廁所、有時出現在會議室,不管出現在那裡,肯定引起一陣騷動,雖然她不曾害人,也沒擺出什麼嚇人的鬼樣子,不過一個飛上飛下的頭顱,本身就夠恐怖了。

  「這算什麼??」殷堅皺起眉,看得出來,身體在找頭、頭在找身體,不過怎麼看、怎麼感到不對勁,那個鬼公主是不是嗑藥了??老覺得她在晃神,一點都不積極。

  「她不是應該到處喊“還我頭來”這樣??」何弼學問出了殷堅心裡的問題,不只他,所有人都覺得疑問,見多了那種爬蟲類化的惡鬼,這位晃神狀態的鬼公主實在很另類。

  「你管她想幹嘛??先幫她…幫她把頭找回來,然後想辦法超渡她,好好一個公主讓人搞得身首異處,也夠可憐的,送她上路去投胎吧!!」殷琳搖搖頭,殷堅則是點點頭,未了不由得一愣,送她去投胎??

  「等等……鬼公主還沒投胎,那…學長就不是她的轉世嘍??」張正傑很驚訝,不只他,所有人都無比驚訝,包括當事人何弼學,這下誤會大了。

  「他本來就不是啊!!是你們自己無聊,跟著在那裡聞雞起舞……。」殷琳非常不以為意。何弼學也許有可能是,不過這位晃神的鬼公主根本沒去投胎,所以他就不是嘍!!另外,殷堅本來應該是,可是他是個死胎啊!!現在的殷堅又不是當初那個殷堅,所以他肯定不是,簡單講,這兩個頂著原本可能是的身份下,完全不是當事人,也就是說,什麼前世今生凄愛動人的愛情故事,跟這兩位仁兄一點屁關係都沒有!!

  「怎麼??有事??」殷琳狐疑了看了殷堅、何弼學一眼。

  「沒事!!」那兩人異口同聲,跟著對望一眼,說不上來的尷尬。

  「真的沒事??……吶!!把這張符拿好,把鬼公主的頭引過來,跟著再燒掉這張符,讓她能恢復!!」殷琳遞給每個人一張符紙,所有人都有點傻眼,這麼艱難的任務,不應該讓他們這些普通人來乾吧??不過在殷琳脅迫的眼神下,沒有人敢反對。

  眾人費了不少力氣,也被嚇掉不少膽細胞後,終於成功的引著鬼公主的人頭回到身體上,本來以為她恢復後,整個人…呃!!整隻鬼會清醒些,沒想到她依舊晃神的厲害,弄得眾人都不曉得該怕她還是同情她好。

  「你覺不覺得……鬼公主好象一直跟著殷老師耶……。」也許是鬼公主一直都是出神狀態,所以Lily、張英男這幾個女孩子反而不太怕她,觀察很久得出這個結論,她的目光確實沒離開過殷堅。

  殷堅微皺起眉,原本的殷堅應該是這個鬼公主的情人,不過他不是,無奈這個鬼公主分辨不出,所以一直跟著他,沒有做出任何過份的事,只是一直跟著他,就是這樣才麻煩。

  「姑姑!!」殷堅求救,面對這樣一位花樣年華又溫柔婉約的女鬼,不巧還長得挺可愛,他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了了她的心願,讓她去投胎啊!!」殷琳沒好氣,坦白講,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殷家的門規就是不能對無辜的鬼魂出手。

  「好了!!她會跟著殷先生吧??那太好了,麻煩你帶她離開,這裡是商業大樓啊!!有個什麼鬼公主在這裡晃來晃去的要怎麼做生意??」嚴麗擺擺手,一個燙手山芋就這樣當頭當臉的朝著殷堅扔過去。

  平心而論,這位鬼公主是不錯的,長相清秀、個性溫柔,雖然感覺些有點嗑藥般的晃神,不過總體來說,讓她幽幽的瞧上一眼,難保骨子不會一陣酥麻。

  「學長,老實講,你的女人哌嶈O沒堅哥來得好,一樣是被鬼纏……他的鬼公主跟你的CK女王實在天差地別,公主果然比較有教養!!」張正傑拍了拍何弼學的肩膀,同情,但語氣興災樂禍的厲害。

  「你不要一直跟著我,你究竟想怎樣才願意去投胎??」殷堅被跟的受不了,忍不住的吼了一句,那位鬼公主嚇得縮了一下,我見尤憐。

  「堅哥……你吼她幹嘛??憐香惜玉、憐香惜玉!!」何弼學見義勇為,殷堅差點沒一傢夥掐死他。

  鬼公主張口說了幾句,可惜沒人聽得見,一雙眼睛眨啊眨,眼淚汪汪,她被夾在陰間和陽間當中,心願未了所以離不開,可是她又不夠怨,所以別人碰不到她、也聽不見她說話。

  「妳…要不要試試附在別人身上??」張英男提議,所有人看向何弼學,鬼公主氣勢這麼弱,應該很難附到別人身上,不過何弼學例外,這傢夥八字之輕肯定沒什麼難度。

  「想都別想!!」何弼學立刻拒絕,讓鬼上身很不舒服,而且天知道這個鬼公主的心願是什麼??不要妙想天開的拉著殷堅去殉情,到時候虧本的是他。

  「公主殿下別理他,你硬上沒關係!!」張正傑將何弼學推了出去,後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鬼公主連忙退了一步搖搖頭,別說上身了,她連靠近都不敢靠近何弼學,他身上帶有殷堅送的白金戒指護身符。

  「學長,你幫幫她啦!!」Lily跟張英男幫腔,何弼學氣的快吐血了,一群吃裡扒外的混蛋,連殷堅都用口型死命拜託,他已經夠不會跟人相處了,更別說家裡多隻女鬼,身份還是公主。

  「……一個月房租。」何弼學沉吟半天突然揚聲。

  「半個月!!」殷堅眉一挑。

  「二十天!!」

  「成交!!」

  何弼學當然不會便宜那群混帳欣賞這出鬼上身的戲碼,一腳將閒雜人等通通踹出去,屋子裡只剩他、殷堅還有那位好象一直處在游離狀態的鬼公主。

  「吶……先說好喔!!身體可以借你,但是…你不能做過份的事,像是什麼燒碳、割腕、跳樓什麼的……。」何弼學盯著鬼公主,後者認真的點點頭。

  「還有!!……你不能一直賴著不走,被附身很不舒服……。」何弼學嘀嘀咕咕,鬼公主同樣也點點頭,期盼的盯著何弼學脖子上的白金戒指,等他取下來。

  「堅哥…你真的、真的要記得叫她離開啊!!被鬼上身真的很不舒服……。」何弼學一邊解著頸煉一邊嘀嘀咕咕,殷堅先一步按下他的手。

  「等了…真的很不舒服就算了!!」殷堅認真的說著,何弼學搖搖頭,那個鬼公主確實挺可憐,再加上被鬼纏也很麻煩,牙一咬忍一忍就過去了。

  何弼學取下頸煉,一瞬間整個人失神的晃了一下,再睜開眼,晶晶亮亮的很不一樣,湝一笑,深深的酒窩忽隱忽現。

  天大亮時,何弼學是讓日光曬醒,整個人彈了起來,發了半天傻,他還沒有在白天清醒過。

  「早……。」殷堅自浴室裡踱了出來,剛刮完鬍子神清氣爽。

  「早……。」何弼學只是反射式的響應,靈魂像是仍在外頭遊蕩。左看、右看,他終於驚覺自己為什麼會睡在床上。

  「衣服咧??」何弼學吃驚的盯著殷堅,眼神是一萬個不信任跟懷疑。

  「地板上!!白痴……。」殷堅瞪了他一眼,下一秒湊到他眼前。

  「何同學,你從來都不穿衣服睡覺的,你忘了嗎??」

  「…對喔………。」

  「對你的頭啦!!低能兒!!」

  「那個…堅哥,我們…不是,是你們…也不是……啊…不管是誰,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

  「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我事??那是我的身體耶!!」

  「想知道??」

  「當然想啊!!發生什麼事??」

  「真的想知道??……房租照算!!」





24

  
  筱原麻生噴了一口煙,皺了皺眉,懷疑自己正翻滾中的胃液是不是錯覺??

  任職於關東監察醫院,自認為自己像是個鋼鐵鑄成般的女人,一直到此刻前,她還是這麼認為,該說,所有人都這麼認為。

  飄著細雨的黃昏,她接了通電話,從東京都趕到箱根,只為了電話那頭不尋常的語氣,早瀨啟介驚慌失措的聲音。

  驚慌顫抖的聲音不算什麼,每個人在一生中或多或少都會碰上讓自己心跳加快的事情,只是驚慌顫抖的聲音是來自於早瀨啟介就很值得玩味了。麻生回憶著印象中的早瀨啟介,一個年輕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夥子,在搜一課前輩三谷敏郎眼中,是個不知死活、大腦永遠少根筋的闖禍精。麻生承認,她其實挺喜歡啟介這個小朋友,雖然她總是冷冰冰的面對他,不過這是她的職業病了,沒有人會因此而討厭或拒絕麻生,至少,似乎也沒人見過嬉皮笑臉的法醫。麻生很讚賞啟介還有另一個原因,因為他從來不害怕任何的命案現場,記得她第一次協助啟介和三谷的案子,就是一具發臭腐爛但還仍保有外形的屍體,多少專業的員警們都忍受不了那種畫面,而啟介這小子卻能如入無人之境般的穿梭在命案現場,所以麻生很欣賞他,也相信沒什麼事情能嚇到他。只是,這通電話來得不平常,早瀨啟介他竟然驚慌了??

  麻生捻熄了煙,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照理說,三谷不會讓她大老遠跑來箱根的,因為這不合規定,而三谷不會犯下這種錯誤,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一向以冷靜、嚴謹的三谷也跟著慌了手腳??

  麻生瞄了瞄潦草的地圖,這是她在通電話時隨手記下的,思索著日本地圖上有姬墓村這個地名嗎??麻生甩甩頭,看來溫泉飯店愈蓋愈偏遠這點,足以列入她十大厭惡事項裡的前三強了。

  熄了火,麻生扭扭脖子,看來不管她願不願意,年紀已經大得無法忽視了。取下必備的工具,一隻銀灰色的工事箱,快步的走進高掛著升龍二字的飯店裡。

  等在大廳裡的是個高壯、理著小平頭的年輕人,結實的身體包裹在剪裁合宜的西裝底下,線條份外好看。早瀨啟介禮貌的點點頭,接過麻生的工事箱,神情嚴肅的領著她走進命案現場。

  麻生預想過任何的可能性,可能是具焦屍、可能是具無頭屍、也可能是腐爛已久的屍體又或者可能是不成形的屍塊,但麻生卻漏了一種可能,可能不止一具屍體,而是十六具,遍布走廊、池畔和客房,所以,麻生也楞了。

  「很驚人吧??日本很久不見這麼大陣仗了。」三谷白著脣苦笑。不止他,在現場的所有人都白了臉,不是因為恐懼屍體的模樣,而是,這還能算是單純的命案嗎??或者,應該稱它為…屠殺??

  「現場沒動過??」麻生深吸一口氣,來不及提醒自己而讓肺部灌滿血液的腥臭味,好奇妙的是,那味道竟是如此新鮮。

  「完整的一共是十六具,另外池畔還有三具…呃……應該是三具……。」早瀨抹了抹汗,事實上空氣裡的溫度並不高,只是他還是止不住的流汗,止不住胃液的翻滾。

  三谷望著溫泉池子沉思著,燃起的煙絲毫未能減去這空氣裡飄散的腥臭味。三谷是個經驗相當老驗的管理官,嚴肅、正直是一般人對他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的印象,他的人就像那件洗得泛白的灰色長大衣一樣,死氣沉沉的不苟言笑。他經辦的案子很少不破案的,只不過,盛名之累,他經辦的案子一件比一件棘手,三谷不得不承認,這些年,他開始有些倦了,尤其是面對這一灘溫熱的池水,即使染有血腥,還是讓他有些倦了。

  「前輩,有點麻煩了。」早瀨望著剛從死者身上搜出來的皮夾微皺著眉。三谷捻熄了煙,回頭看了看年紀小得足以當自己兒子的搭擋,早瀨這小鬼五官好看得當個搜察員顯有些浪費!!

  「怎麼了??」三谷甩甩頭,擠掉那些認為自己累了的思緒,他是三谷敏郎,讓犯罪者聞名喪膽的三谷敏郎。

  「死掉的全是外國遊客,身份都是其它國顯赫有名的玄學家,為了極真會老大的邀請才到日本參與這個討論會,私人性質,不過很受關注。」早瀨翻看著皮夾內的名片,再看看自衣服裡搜出的邀請函,事件真的非常麻煩。

  「極真會啊……。」三谷微皺起眉。光是聽到這個名字就讓人感到一陣不舒服。日本,一個融合著各式各樣文化、光怪陸離的生態圈,只要你有本事,就能在這個小島存活下來,而極真會便是這樣弱肉強食洮汰下的王者。三谷回想著,這個名字在日本島上流傳了多久??似乎從他有印象起,極真會這個組織便一直存在著,默默的在黑暗的角落裡潛伏、緊盯自己的獵物。一開始,極真會低調的驚人,幾乎讓人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及威脅性,直到六年前的那場火拚,日本島上所有黑道組織的地盤之爭,最後僅剩的就是極真會和大黑組,從那時起,所有人才發覺到這個屬於外來的組織,在日本島上是如何恐怖的蠶食鯨吞。

  筱原麻生靠著椅背閉目休息,她不記得自己檢驗了幾具屍體,印象中似乎仍有屍體不斷、不斷的送進這臨時借用的備用廚房,猛然睜開眼睛的望望四周的器具,有種啼笑皆非的錯覺,屠宰場裡的屠夫??

  「筱原君。」三谷的叫喚拉回了麻生的胡思亂想。面對這些慘死的屍體,不論他當了幾年的刑警,依舊感到不舒服,這就更加佩服筱原的厲害,一個女人獨自在這個空間裡埋首於工作,切割著屍體??她才是最恐怖的。

  「都讓利刃殺死,就是那把武士刀。」筱原指了指躺在最角落的那具屍體,一個穿著名牌西裝的年輕人,長得很好看,可惜一刀插在他心口上,再好看也只不過是屍體一具。

  三谷走近想看得更清楚些,那具屍體卻動了動,三谷一楞,他並沒有眼花,下一秒鐘,屍體爬了起來,朝他眨一眨眼。

  「喂……有沒有火??借來點根煙……。」





25


  雨,嘩啦嘩啦的狂下,何弼學縮在車上盯著窗外,深深的、發自內心的感到一陣凄涼,他們整個製作小組已經埋伏在這裡三個晚上了,暗無路燈的水源小徑,遠在天邊的軍營,是哪個混帳王八蛋說這裡會鬧鬼??

  「學長~~~~三天了,雨都下三天了,鬼不會出來啦!!」張正傑沒好氣,梅雨季節就是個狂下雨讓你不由自主開始長霉的季節,這種天氣就算是鬼也不想出來吧??只有何弼學這個敬業狂才會傻兮兮的守在這裡三天。

  「喂!!是你說要做讓觀眾Call-in的單元啊!!人家都打電話來說在這裡撞鬼,你敢不當一回事??觀眾是你的衣食父母,請拿出點孝心來。」何弼學橫了他一眼,其實他才更不好受,手長、腳長的人擠進破舊的小車,活像顆包子硬被塞進不適合他大小的蒸謊e。

  「學長……很累啦……。」Lily嘟著嘴,她本來是不想來的,可是她是節目的女主持不能不來,硬生生的浪費了三個美好的夜晚。

  「要不這樣,學長你出去試一下??」高曉華插嘴,何弼學陰森森的瞅了他一眼,他千萬個懷疑,這人上輩子跟他有仇,每次提出來的主意沒有不是餿的。

  「這個主意好!!學長你就出去試一下,邭夂茫{裉焱砩銜覀兙涂梢允展ち?!」張正傑嘿嘿的笑了兩聲,何弼學瞪了他一眼,拉開車門跨了出去。

  濕濕冷冷的空氣讓他不由得打顫,撐起傘一步一步朝著軍營走去,最好是真的有個賣肉粽的老先生幽靈啦!!不然他一定要化身成怨鬼,去詛咒那個打電話進來惡作劇的混帳東西。

  「燒~~~~肉~~~~粽~~~~。」低沉又略帶沙啞的叫賣聲自背後傳來,何弼學瞬間背脊寒成一遍,簽樂透都沒這麼準過。

  「不是吧……。」何弼學苦笑,他沒聽見推推車的聲音,不過那原本應該很熟悉、親切的叫賣聲卻愈來愈靠近。

  何弼學深吸一口氣,照那個撥電話進來發神經的天兵慘兮兮的說法,他站哨時聽見有人叫賣燒肉粽,下意識的響應想要買,當著就發生撞鬼的慘劇。握緊手中的DV,何弼學很猶豫,不過向來很有敬業精神的他咬咬牙就決定豁出去了。

  「……老伯…我要買……啊~~~~~~。」何弼學話還沒說完,一顆人頭大的肉粽筆直的向他飛來,其間還可以聽見那沙啞難聽的笑聲,何弼學顧不得是不是會淋濕,傘一扔拔腿就衝迴車上,碰的一聲,就聽見那顆人頭大的肉粽不斷的撞擊著車身,還有那難聽的嗓子不斷的叫賣著……。

  等殷堅回到家時,已經快天亮了,緊閉的門窗讓一絲一毫的光線都無法漏進來,殷堅微擰起眉,他不喜歡家裡太死氣沉沉,尤其太過陰暗會招來些不好的東西,只不過出門去一個星期,整間房子就像讓颱風狠掃過一遍。

  「何同學……何弼學!!」殷堅伸腳踹了踹縮在他床上的何弼學,戴著耳機睡??想裝死是不是??

  正想伸手將人扯下床,靠近了些,嗅到對方身上有些不對勁的氣味,異常美味??殷堅舔舔脣,湊上前去渿熞豢冢ぐ妥碄tフ腥且恍Kv東西回來。

  「嗯……。」何弼學呻吟兩聲,掙扎的推開人,他總有一天會因為這樣缺氧而死,殷堅用不著呼息不代表他不用,等等……他剛剛在幹嘛??碰的一聲,因為太過驚嚇,何弼學整個人栽下床。

  「捨得醒啦??你去哪裡惹到一身髒東西回來??」殷堅好玩的盯著人,見對方還是一臉呆滯,伸手摘掉他的耳機,聽著這麼吵的搖滾樂還睡得著,何弼學真的是非常人吶!!

  「……你…你剛剛在做什麼??」何弼學狐疑的盯著人,他們倆的關係好象只是房東跟房客吧??幾時聽說房東可以隨便吻房客的??這是性騷擾!!

  「吃飯!!不然你以為咧??」殷堅坐到床邊,不懷好意的笑著。

  「……就是這樣才討人厭……一般人是不會這樣的!!」何弼學不滿的抗議,可惜氣勢弱了點,畢竟,讓殷堅吻過後,他反而沒那麼不舒服了。

  「那之前怎麼不見你抗議??我看你被吻的挺高興的哩!!」殷堅伸伸懶腰。

  「不一樣啊!!那時…那時以為……。」後面一長串全讓何弼學咕噥咕噥的帶過,根本不曉得他在說什麼。原本,以為兩人是前世戀人,那今生再續前緣很正常吧??所以他也就很配合的發展關係,可是後來真相大白,前世什麼關係跟他們今生一點屁事都沒有,那…那就不必發展成情侶了嘛!!照理說,一切應該回覆到最初那種房東、房客的關係上,不過殷堅顯然是那種很得寸進尺的房東。

  「喂……你跟CK談戀愛是因為前世的關係嗎??」殷堅好奇的問著,何弼學白了他一眼搖搖頭,誰會記得前世的鳥事啊??

  「喔……那不就結了!!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何弼學,而不是我前世的什麼人!!懂了嗎??笨蛋!!」殷堅低聲笑了起來,何弼學些微一楞。

  「你…你喜歡我??」何弼學相當驚訝,眼睛瞪得更大,他還沒有心理準備呢!!

  「給我一個不喜歡你的理由。」殷堅好玩的盯著人,何弼學居然認真的思考起來,惹得殷堅一直在忍笑,說真的,認識這個人之後,很難不開心啊!!

  「笨、白痴、低能又兼愛惹事!!你不是每天都在嫌??我倒想請你給我一個你會喜歡我的理由咧!!」何弼學沒好氣,揚著眉很挑釁,每天讓人照三餐的罵,他不是沒脾氣,甚至還有點記恨。

  「你招鬼啊!!跟著你我不會餓死!!」殷堅非常認真的回答,說完自己大笑起來,何弼學猛翻白眼,哪有人這樣談戀愛??再說,招鬼又不是他願意的,這也能拿來當理由??

  「生氣了??…不開玩笑了!!說,你跑哪去惹到這些髒東西??」殷堅眼神一變,又是專注又是關心,他一旦認真起來,確實是那種帥到會讓何弼學都不由自主紅臉的男人。

  「喔喔喔!!堅哥,你一定不會相信我遇到什麼?? God……我想我這輩子再也不敢吃肉粽了……。」何弼學哇啦哇啦的將早先的遭遇講給殷堅聽,惹得後者又是一陣狂笑,隨後還得為自己的不專業道歉,他是天師嘛!!不能因為撞鬼的遭遇太搞笑就不顧形象了。





26

  
  廚房裡滾著開水,桌上擺好等著被衝的泡麵,殷堅不情不願的收拾著屋子,他不是保姆,原本可以不理會,只不過他太了解,如果他不動手打掃,何弼學絕對有本事把房子搞得更亂。

  「你再敢亂扔東西,我就升你的房租。」殷堅冷冷的警告著,何弼學看了他一眼,一付左耳進、右耳出的模樣,喜滋滋的衝著泡麵,升房租又如何??他忘了交好幾期了呢!!

  「堅哥,你到日本去做什麼??……竟然一點禮物都沒帶回來??好歹也在機場買盒巧克力吧??」何弼學撇撇嘴,麵條實在太燙了。殷堅瞪了他一眼,帶禮物回來??他差點就回不來了,要不要把插在他心口上的武士刀帶回來做紀念??又想起那個不好的回憶,突然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

  「何同學!!你認得這個嗎??」殷堅拋了個小東西到何弼學手裡,那人雙眼放光,差點沒讓麵條嗆死。

  「那是我的玉葫蘆,……怎麼在你那裡??」何弼學眯起眼,那種狐疑、不信任的神態真是任誰見著了都想賞他兩巴掌。

  「那個是贗品,白痴……,真的是你的玉葫蘆??」殷堅沒好氣。

  「是啊!!從小帶到大的,哪會不認得??幹嘛??」何弼學看了半天,他實在分辨不出來什麼是真的玉器什麼是假的,不過既然殷堅說是假的,那它就是假的。

  殷堅瞪著人,他該怎麼告訴何弼學,為了這個小小的玉葫蘆,在日本姬墓村裡死了一堆人,包括他。

  「你怎麼有這個玉葫蘆的??誰給你的??」殷堅搶下何弼學的筷子,他在憂心何弼學的生死,那個笨蛋還忙著吃面??簡直是胡來。

  「我哪知道??從小就掛著的啊……。是說這個玉葫蘆很厲害耶!!我以前帶著的時候,都沒遇過什麼事,哪知道一不見,才發現自己的八字這麼輕。」何弼學想搶回筷子,這下連面都讓人拿得更遠。

  「到底是什麼事啦??我最討厭這樣,老是擺出一付你知道很多,就是不告訴我的死樣子!!不想講就滾開,不要妨礙我吃面!!」何弼學伸腳踢了踢殷堅,想將泡麵、筷子搶回來,後者眉一揚,居然敢吼他??太陽打從東邊落下了是吧??

  「搞清楚這房子的主人是誰!!」殷堅狠狠的將人按倒,牢牢的壓製住,何弼學掙扎間發現了殷堅胸口上的傷口,七手八腳的爬起來關心。

  「你受傷了??」何弼學嚇了好大一跳,傷口這麼深,肯定非常痛,一時間之想不起來急護箱收到哪裡去了。

  「笨蛋……給武士刀插在心口,那不叫受傷,那叫謿?!……喂…我很討厭騎乘式…拜託,下來!!」殷堅低聲笑著,伸手戳了戳何弼學的臉頰,他一直很好奇那對酒窩的存在啊!!

  「老天……不要一大早讓我看到這個畫面!!」剛進門的殷琳非常誇張的倒彈一步,一個年輕男子跨騎在另一個年輕男子身上,這畫面對她老人家而言是太剌激了一點,尤其當中一個還是她親侄子,她要怎麼跟她大哥交待啊??殷家沒後了。

  「殺你的是個不超過二十歲的年輕人??」殷琳微擰起眉,極真會的邀請函是發給她的,不過她沒空理,所以才叫殷堅代表,沒想到陰錯陽差的躲過一劫,那一刀如果插在她心口,道術再高也救不了自己。

  「嗯……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的目標應該是吳移,吳老爺子。」殷堅緩緩敘述當時的情況。日本黑道極真會的龍頭老大居然是個中國人,而且還是個溫文爾雅的老先生,有『神算無遺』稱號的吳移搶蠣斪櫻瑓沁M的爺爺。很難想象,這樣斯文的一家人,竟然是日本的黑社會,而且吳移還靠著自己鐵板神算的本事,在日本創出一番事業,這一次因為吳進的關係,所以對殷家這個在道術方面很有心得的殷琳、殷堅很感興趣,才在今年的討論會上特意邀請這個年紀小上所有與會人一大半的後生小輩出席。

  「吳老爺子好象知道自己會發生什麼事,特地把這個玉葫蘆交給我,要我找回真品。」殷堅看了何弼學一眼,後者張大眼,極無辜的搖搖頭,他無心弄丟真的玉葫蘆,從來沒人告訴他那東西這麼值錢。

  「後來那個小子就來了,一柄武士刀像砍瓜切菜一樣一陣亂殺,衝進書房想利用我要脅吳老爺子,結果我就被一刀插死。」殷堅擺擺手,語氣輕鬆自在。

  「幸虧他不是把你砍成一段段,不然你怎麼把自己拼起來??」何弼學呵呵笑著,殷琳看了他一眼,有點驚訝他對殷堅的狀況是那樣的不在意。

  「何同學……你的笑話很冷。」殷堅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雖然不會死,不過讓刀戳進心口還是會痛,還是很痛的那種,每回由死復生就得痛苦一次,難怪小嬰兒一出生就是大哭一場,太痛了嘛!!

  「這樣吧!!我去找吳進,你們去找丟了的那個玉葫蘆,…還有,何同學你不要再到處亂撞了,惹那什麼鬼東西回來??一顆人頭大的肉粽在外頭飛上飛下,丟死人了……。」

  兩人回到何弼學的房子裡,雖然明知CK已經被超渡了,不過心底的陰影仍在,何弼學很不自在的跟在殷堅身後疑神疑鬼。

  「說真的,你房子比我那裡大多了,幹嘛不搬回來??」殷堅左看右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東西少的關係,這裡看起來真整潔。

  「你也一起搬過來嗎??」何弼學拉著他衣袖疑問,活像隨時會讓人丟棄的小狗,一付可憐兮兮的樣子。

  殷堅懶得理他,這人讓CK那位女王狠嚇過一次之後,已經完全沒得救了。眼神詢問,東西既然是CK借走的,在她房裡找到的機會比較大吧??何弼學伸手指了指,他其實不太進CK的房間,現在更休想他跨進半步。

  「不是吧……。」推開門,殷堅覺得一陣噁心。CK的房間非常整潔,只是,屬於她的東西不多,看得見的幾乎都是何弼學的,甚至有一小面暀W全釘滿何弼學的照片,相片中的那個人,似乎從未察覺有人這麼注視他。何弼學看著這些臉色有些白,他只知道CK占有欲有些強,但老天…這簡直是病態……。




27

  
  “哇!!!今夜不許說鬼”製作小組全讓何弼學Call來幫忙,要在堆滿衣物和收藏品的房間裡找到他的玉葫蘆,無疑比登天還難。

  「呃……這感覺真噁心,無法想象CK會這樣。」張正傑幫忙拆著照片嘖嘖有聲。CK是個外貌上極度有爆炸性的美女,就是那種光站在那裡,你都能感受到她美艷到殺氣騰騰的那種美女,實在很難想象她內心底其實很小女人,病態的小女人,成天神經質的擔憂自己男友讓人拐跑,擔憂到如此強烈的地步。

  「我覺得不是噁心,是恐怖……。你看這張、這張,還有這張,不只拍到學長,連CK也在鏡頭裡,是誰偷拍的??」張英男比較細心,很快就讓她挑出不對勁的照片,影像裡的CK跟何弼學很開心也很親膩,只是擺在這鏡頭下,怎麼看怎麼不舒服,像是透過誰的眼睛,懷著恨意看待這一幕。

  「阿學,你知道CK還跟什麼人來往嗎??」殷堅柔聲問著,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有人在背地裡對著屬於他的東西虎視耽耽,何弼學搖搖頭,他本來長相就偏稚氣,再這麼來一下,更顯得無助可憐。

  「這跟玉葫蘆有關係嗎??」何弼學苦笑,他現在才明白對自己的前女友有多麼的不了解,什麼事都讓CK安排好,他就只是專注的在過著他的小日子。

  「沒關係,只是我不高興而已。」殷堅哼哼兩聲。其餘人同時停了下來互看一眼,何弼學的戀愛嚦磥碚嫻暮懿畎?!CK的占有欲強,殷堅也不惶多讓,可惜,這個戀愛學零分的傢夥,自己一點也沒察覺。

  「如果我是CK啊!!我一定把玉葫蘆吞了也不還你。」Lily咯咯的開著玩笑,何弼學卻當真的臉色一陣慘白。

  「你不要嚇我啊……我怕她真的會這麼做……。」

  忙了半天無工而返,只是證實了CK有多寶貝她的何弼學,玉葫蘆的下落仍是一個謎。

  「你不用回電視台嗎??」踢了踢累攤在沙發上的何弼學,殷堅遞給他一瓶冰啤酒,兩人悠閑的窩在沙發上。理智上,他應該勸阻何弼學繼續幹這份“危險”的工作,不過他才是既得利益者,這些話實在說不出口。

  「要啊……再擠不出新點子,節目會被停的!!」何弼學拿著啤酒來冰臉頰,冷到發麻的痛快。

  「堅哥,要不要上節目亮個相??這麼帥,不讓人見識一下實在辜負了老天生給你這張帥臉耶!!」何弼學將腦子動到殷堅頭上,他早想拉對方一塊兒來做節目,開闢一下女性市場,以前擔心他開價高,現在憑兩人交情,給點折扣不過份吧??光想到這裡,何弼學就有點佩服自己怎麼這麼有商業腦袋。

  「何同學,你皮在癢是不是??再把腦筋動到我頭上,我就把你扔下樓去跟CK做伴!!」殷堅凶狠的警告著,何弼學吐吐舌頭。

  「堅哥…做人真的不要太彆扭,你又不敢真的把我扔下樓,放什麼狠話咧??」何弼學一付怕你不將他扔下樓的死樣子,真是想不揍他都不行了。

  「何同學……我被槍斃一樣是不會死的……。」殷堅陰狠的撂下狠話,等何弼學察覺情況不妙時,他已經讓人揪著頸子拽到陽台去。

  「堅哥!!堅哥!!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息怒啊!!」何弼學尖叫,他分不出殷堅是不是真的生氣還是什麼,那人一旦認真起來,就是同樣一張又酷又帥的臉,完全沒有喜怒哀樂可言。

  「何同學…不會痛的!!我到時再用返魂咒把你召回來,這樣不是很好??同命鴛鴦唷!!」殷堅沉沉陰陰的嗓音湊到何弼學耳邊,表面上他是一付非置對方死地的模樣,內心底卻憋笑憋得快內傷,別的不說,光看何弼學被嚇得亂七八糟就很值回票價。

  何弼學也不知是真怕還是在配合的跟著玩,在陽台邊扭動掙扎,結果一不小心差點失足摔下去,殷堅一顆心跳漏了一拍,說錯!!他沒心跳,總之讓何弼學嚇了好大一跳,情急之下將人拉了回來,兩人失去平衝栽倒在地上。

  「好痛……。」至少自己不會死、不會受傷,於是本能的墊在下頭,不過頭重重撞在磁磚上還是會痛,殷堅一陣頭暈眼花。

  「很痛啊……。」何弼學同樣也哀哀叫,他是讓人拉下來的,雙膝磕在磁磚上,這下不瘀青才有鬼。

  「我拜託你們!!不要一天到晚就是這付鬼姿勢!!」剛進到家門的殷琳又是一陣叫囂。

  何弼學的外景隊,這回埋伏的是某知名連鎖書店的門口,聽說這裡深夜會出現一位美少女,安靜的站在書店外,如果有好心人或不好心的人想載她,隔天就會發現自己在社會新聞的版面上,不是翻車就是撞山。

  「學長……你不要一天到晚都出這種外景,超過十點不睡覺,皮膚會變差。」Lily嘟著嘴抱怨,何弼學一付看見怪物似的瞄著她,聽說他們是靈異節目耶!!鬼有大白天出現的嗎??給點專業精神好不好??

  「Lily……想約會就明講!!少拿晚睡當藉口,這裡沒一個是白天清醒過活的。」張正傑嘿嘿兩聲提醒她,其中日夜顛倒的最厲害的是何弼學,可是他大眼睛依舊黑白分明,更該死的皮膚還水嫩水嫩,所謂的麗質天生就是這樣。

  「亂講……誰要去約會。」當一個女人又這種神情語調說話,那意思就再明顯也不過了,眾人紛紛開起玩笑,有愈晚愈低級的傾向。

  「阿Joe也算厲害了!!我聽說他以前最想追的是CK耶!!他看女王那個眼神,喔……寒毛豎起來了。」高曉華答腔,別看他一付老實人的樣子,八起卦來實在不輸女人。

  「阿Joe??是誰??」何弼學很好奇,其餘人是很佩服,這人的神經真的錯接了,全世界都知道有人在偷追他女友,唯獨他一個人完全不在狀況裡。

  「戲劇組的化妝師,老用這招來釣馬子。」張正傑很不以為意,站在兄弟立場上,他當然替何弼學仇視對方。

  「阿Joe是化妝師??我以為他是玩……攝影……。」Lily楞楞的問著,眾人不由得靜了下來。





28

  
  雖然不知道阿Joe是個會玩攝影的化妝師有啥了不起,但這一群向來就很多事的傢夥開始七嘴八舌起來,各式各樣的猜測層出不窮,最後歸出的結論很主觀的認定,CK那面暀W的傑作,應該出自他的手中。何弼學聽著他們的討論,一直很沉默的思考著,眾人不由得看向他,畢竟,他才是當事人。

  「喂…學長,你好歹也出個聲,決定怎麼樣對付他??」張正傑一付很義氣的樣子,其實,十個男人中有九個打過CK的主意,包括他自己,不過佳人已逝,兄弟的情誼仍在嘛!!

  「嗯……我堅決不要自己開車載她……。」何弼學很慎重的回答,臉色陰沉。

  「載她??…學長!!我在說什麼,你在答什麼??」張正傑很不滿的叫囂,何弼學只是嘆口氣,伸手指了指擋風玻璃,張正傑一回頭,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叫。

  一名容貌清秀的妙齡女子,正跪坐在他們的引擎蓋上,一雙眼睛很亮,膚色有點慘白,說不出來她是好奇還是心情愉快,總之她貼近的臉孔嘴角莫名的上揚。

  「媽啊~~~~。」一車的人伴隨著尖叫聲開門流竄,何弼學當然想跑,只是人總是在最危及的時候,老是會發生像什麼安全帶解不開的壞事。

  「哥哥……能不能載我回家……。」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捉住何弼學的手腕,原本跪坐在引擎蓋上的少女,不知道哪時坐到他身旁,窄小的車身裡,嗅得著她身上的異味,像是死了許久有些發霉的惡臭。

  「Shit……。」何弼學用力的扯了兩下,那少女捉的更緊,臉色從愉悅的笑臉逐漸變得猙獰,何弼學有點想哭,為什麼次次都是他??恐怖的景像他也許看慣了,可是那噁心的氣味他還是很吃不消啊!!

  「媽媽說,好孩子不可以隨便跟陌生人聊天!!」何弼學發狠的反捉住那少女的手腕,想將對方硬扯開,他怎麼說也是男的,比力氣再輸給個小女生就太難看了。

  那個少女原本陰狠的冷笑起來,突然間五官嚴重扭曲,一變再變,跟著尖銳的慘叫兩聲煙消雲散,何弼學心驚膽跳的趁機逃出車外,一時間還有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靠……太酷了!!有拍起來嗎??」張正傑用力的推了推高曉華,後者楞楞的點點頭,所有人是讓何弼學嚇傻了,他幾時變得這麼厲害??

  「學長你做了什麼??可以把她弄不見??」高曉華很好奇,何弼學自己也楞頭楞腦,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最後終於找出原因,殷堅給他的白金戒指他終於還是乖乖的戴在手上了。

  殷堅好奇的把玩著玉葫蘆,這只是個贗品,所以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就這樣一個小東西,讓吳移這個老人丟了性命,殷堅猜不透究竟為了什麼。回想起當時,吳移像是早清楚了自己的下場,所以叫殷堅陪他逛一逛,殷堅對這個充滿老人的討論會一點也不感興趣,自然點頭答應陪這個老人到外頭走一走,他還記得吳移見到他的第一眼那個神情,他算到了自己的死期,卻算不到殷堅,他是個沒有未來的人,殷堅不曉得該怎麼回答這個老人,他算的真準??是啊!!他是個沒有死期的人,因為他根本不算活著。吳移沒有多說什麼,只把玉葫蘆交給他,並且告訴他這小東西關係了一個大秘密,因為牽連太大,所以他很多年前就把玉葫蘆送人了,他身上只帶著這個贗品,因為他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搶走它,而這一天終於到了。

  殷堅不是很了解,為什麼吳移會選擇將這件事告訴他??難道他不擔心殷堅會私吞了玉葫蘆,如果這小東西真像他說的那樣值錢的話。只是愈盯著這個玉葫蘆,愈覺得其中有什麼不對勁,就好象一切事情冥冥之中都註定好了一般,他先遇上何弼學,進而又愛上這個笨蛋,天下間有這麼巧的事,他是個靠吃靈為生的死胎,偏偏就遇上了招鬼招得跟什麼似的何弼學??不管從哪方面來看,他都不會扔下那個笨蛋不管,玉葫蘆這件事他是插手定了……。

  「混蛋……。」殷堅暗罵一句,只是剛進門的殷琳罵得比他更響亮。

  「幹嘛了??」殷堅好奇的打量人,殷琳渾身濕透,臉頰白得泛青、雙脣凍得發紫,梅雨季節就這麼討厭,突然的大雨常常殺得人措手不及。

  「該死的公車司機……,要不是汽車突然掛了,我用得著這麼可憐去搭公車嗎??司機找死是嗎??看見我在車上,他居然衝下車跑得不見人影,留我一個在車上!!歹年冬…多瘋子……。」殷琳憤恨不平的擦著頭髮,殷堅看著她那一身鬼樣的造型,很同情司機先生啊!!任誰在半夜三更看到一個渾身濕淋淋、長髮飄飄又兼臉色極度難看的女子坐在車上,都會嚇得棄車而逃嘛!!

  「我問過吳進了!!他想看一看你那個玉葫蘆!!」殷琳冷著一張臉,殷堅沉吟一會兒。

  「你有告訴他,我這個玉葫蘆是假的嗎??」

  「他知道,他說他爺爺很早之前就將真品送人了!!」

  「那你有告訴他,真的在誰手上??」

  「我像是這麼低能的人嗎??弱智……。」

  「誰弱智了??」何弼學開門進來,同樣也是淋得一身濕,他穿的比殷琳更單薄,上衣緊貼著偏瘦的身栽,看上去一時間不知該稱他性感還是可憐。

  「你又跑哪去了??」殷琳和殷堅眉頭同時一皺,何弼學總是能隨時隨地到處去招惹些不幹淨的東西,那股氣味剌鼻的很。

  殷堅拿出一張卷煙絲的符紙,輕擦了擦何弼學手腕上的瘀青,神奇的恢復成正常的膚色,手一揚,符紙燒個精光。

  「哇…酷!!這招能不能教一下!!」何弼學第一個念頭是覺得這招可以在電視上耍炫,不過立刻想到殷堅會翻臉,果然後者狠狠的厲他一眼。

  「跟我進來!!」殷堅拉著人躲進房間裡,他可不想在殷琳面前“驅鬼兼吃飯”,省得這位小姑姑又開始在那邊鬼吼鬼叫起來。





29

  
  薄脣緊密的相貼,有些微涼、有些火熱,何弼學重心不穩的倒在床上,從開始的猶疑到後來漸漸的響應殷堅的這個…吻??終於因為喘不過氣將人推開,何弼學狐疑的瞪著殷堅,他永遠分不清楚殷堅是在替他驅鬼還是單純的吻他。

  「怎麼了??」殷堅好玩的盯著人,何弼學自從摘掉那付黑框眼鏡後,整個人形象大改變,雖然依舊是T恤加破牛仔褲,可是那雙黑黑亮亮的大眼睛,再加上那一對光傻笑就極度有殺傷力的酒窩,何弼學根本是生來放電的,不過,還是自己比較帥上那麼一點點。

  「你……你剛剛那不是驅鬼吧??」何弼學吞吞吐吐,雙頰不知是因為缺氧還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有些泛紅,一把年紀了他竟然還裝得出靦腆。

  「當然不是!!」殷堅回答的很諏嵛圍鸋被鬼上身,他驅什麼??

  「不是??那你幹嘛這樣??」何弼學爬了起來,十分不滿的叫囂。

  「不幹嘛??親一下不可以嗎??我以為我們在談戀愛耶!!」殷堅聳聳肩,說到底,戀愛學零分的是他,不過他依舊沒有自覺兼我行我素。

  「是沒有不可以,不過這種事由男方主動才對吧??」何弼學理直氣壯,雖然以前CK也比較強勢,不過總的來說,一切還是他說了算。

  「何同學……我是男的。」

  「……喔……那…就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何弼學報告著今晚的遭遇,殷琳聽完二話不說的連忙離開,這種會借搭別人車子,順道害人性命的事她不能不管。

  「姑姑自己去沒問題嗎??」何弼學擦了擦頭,關心的詢問一句,他總覺得殷堅很少管這類事,多半都是殷琳出馬收拾。

  「她才是殷家真正的傳人,不要看她瘋瘋顛顛的樣子,道術真的很高深喔!!」殷堅將熱好的湯遞給何弼學,順道接過他的毛巾替他擦擦頭髮,濕淋淋的會搞得客廳很髒。

  「看來,那個阿Joe也不是什麼好人……。」知道他們懷疑偷拍者是阿Joe,殷堅簡單的下了這麼個結論,何弼學只是低頭喝著湯,敷衍的點了點頭。

  「你猜…CK是真的弄丟了你的玉葫蘆還是她不想還你??」殷堅對這個玉葫蘆的存在還是很介懷,有人為了它送命,不就等於何弼學也同樣危險??他可不想等人死後再來招什麼返魂咒,重點是,他根本不知道咒語長啥樣子!!

  「不知道啊!!不要再提醒我了,我現在很毛啊!!」何弼學裝裝樣子的打了個冷顫,任誰知道了自己女友的執著程度這麼驚人,都會很害怕的。

  「我只是好奇那個玉葫蘆有什麼特別??你從小戴著,有什麼不一樣??」殷堅拿出贗品擺在桌上,只是個普通玉器而已。

  「沒什麼不一樣啊!!……不過,我戴著的時候,真的都沒遇過怪事哩!!」何弼學認真回想。

  「至少…它是很強的護身符了!!」殷堅同意的點點頭。

  「還好,我的玉葫蘆裡面有紅線,沒這個這麼綠。」

  「何同學,那不是紅線,那是血絲,看來……它還是個陪藏的玉器。」

  「堅哥……你不要說的這麼恐怖行嗎??我戴那個死人東西戴了很多年耶!!」

  「怕什麼??你不是每天跟我睡在一起??你都沒在怕了!!」

  「我幹嘛怕你??……Oh my God……。」何弼學終於意識到每晚躺在他身邊的是什麼了??沒有心跳、沒有呼吸的殷堅……。

  細高跟鞋在地板上跺來跺去,Lily嘟著一張豐嫩的小嘴,她現在很不滿,非常的不滿。本來,女人就是生來讓人捧在掌心寵的,所以她認識阿Joe之後很開心,因為對方真當她是公主來哄著,衣服、首飾他從來不嫌貴的送她,再加上阿Joe很有品味,所以Lily一直都過的很快樂,直到真相大白,阿Joe送她那些,不是為了讓她高興,而是為了讓她看起來更像CK,那個留著一頭大波浪卷髮,美的讓人覺得很厭惡的女人。

  Lily的嘴嘟的更高,她不高興自然要想辦法讓自己高興,自己的男友暗戀別的女人,即使對方是個死人,還是讓她很不滿,所以她要去攤牌。一個人去攤牌顯得有點人單力孤,所以她決正聯合戰友去攤牌,這個人選自然是自己男友暗戀的那個女人的男友啊!!很繞舌,簡單講就是她的製作人何弼學。

  「學長…你好慢啊!!」Lily擰著極細的眉毛狂跺腳,何弼學嘆口氣,他白天很少清醒吶!!人記得來就不錯了。

  「Lily……做女人不能這麼小心眼吶!!」何弼學勸說著,CK已經死了,阿Joe再怎麼暗戀也是過去式,Lily不該因為吃這麼點小醋就大鬧分手,這有點幼稚。

  「學長你倒好,喜歡你的都很專情,我才不允許他心裡想別的女人!!」Lily坐上車嘀嘀咕咕,何弼學看了她一眼,他從沒想過自己幸不幸擼隄茖G@麼恰好,CK跟殷堅都不像是花心的人。何弼學嘆口氣發動著車子,他來,主要就是不希望Lily真的和對方鬧得太僵,畢竟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天真、善良,雖然容易鬧點小脾氣,但這無損她是個值得人疼愛的好女孩。

  「吶!!先說好,我送你去可以,不過不可以和他吵架,有什麼不滿要好好談,你還是很喜歡阿Joe的不是嗎??」何弼學溫柔的勸著,Lily看了他一眼,紅著小臉點點頭,有時,何弼學可靠起來很吸引人。

  「阿Joe……。」Lily獨自上樓。電影不都這樣演??當有什麼事該發生時,總會有一連串的巧合,如今就像這樣,門沒鎖。

  「阿Joe你在嗎??我進來了。」Lily在門邊探頭探腦,躡手躡腳走進去。

  屋子裡很整潔,但氣氛總有點不對,Lily好奇的打量著四周,客廳裡的電視開著,綜藝節目的嘻笑聲顯得有些吵雜,沙發那裡有人影,Lily正想過去打聲招呼,下一瞬間讓眼前的景像嚇得發不出聲音。

  「你怎麼在這裡??」阿Joe的聲音自Lily的身後陰陰的傳來。




30

  
  站在車旁,何弼學無聊的玩著手機裡的小遊戲,等了十五分鐘有餘了吧??很想跟Lily說他先走一步,又擔心萬一那兩人大吵一架或者更嚴重大打一架怎麼辦??Lily怎麼說都是他在罩的,不能扔下她不管。

  不由自主的跳了兩腳,何弼學望瞭望大樓很掙扎,人家正在談判啊!!現在上去會不會很打擾??可是人有三急嘛……。

  「不管了!!」何弼學衝進大廳裡狂按電梯。

  電梯嘎的一聲關上門,何弼學按了按五樓的指示燈,拍了幾次還是不會亮,皺起眉再狠狠的敲了一下,燈終於亮起,電梯緩緩上升,頭頂上的照明燈啪啪、啪啪的直閃爍。

  「哇塞……好破的電梯……。」何弼學抬頭看了看燈,嘴上是這樣幹笑著,可是心底卻莫名的寒了起來,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在這個時候想起殷堅的那番“撞鬼就跟遇火災一樣”的理論。

  何弼學三步並兩步的衝到阿Joe家門口,大門虛掩,何弼學很猶疑,該不該進去??電影演到這裡,好象都會發生些什麼事,可是…人真的有三急!!

  「對不起,有人在嗎??阿Joe??是我,隔壁棚的何弼學,跟你借一下廁所!!」何弼學咚咚、咚咚的衝去廁所,隱約見到客廳裡像是有人,只是他現在顧不得禮貌了。

  阿Joe的房子並不大,空氣裡飄散著一種奇異的氣味,何弼學衝了衝手,尋找著特別的氣味,才剛拉開門,就讓門外的Lily嚇了好大一跳。

  「學長……。」Lily的臉色有些白,腳步蹣跚,無預警的向前傾倒,何弼學反射神經極快的搶上前摟住人。

  「學長……。」Lily揪著他的手臂瞪大眼,才張口大量的鮮血涌了出來。

  「Lily!!」何弼學嚇白了臉,想將人拉起來,這才發現她背上插了一柄切肉刀。就在此時,後腦一陣劇痛,何弼學眼前一黑倒了下去,Lily最後見到的便是阿Joe陰陰的站在他身後,手中的高爾夫球桿還在滴血,阿Joe舉起球桿,毫不留情的朝Lily頭上揮去,啪的一聲,腦漿四溢。

  何弼學並不是完全沒有知覺,他只是睜開眼仍是一片黑,唏唏嗖嗖的聲音自耳邊傳來,夾雜著不規律的腳步聲和拖行重物的聲音,何弼學頭痛欲裂,或許腦袋真的裂了,他一直覺得鮮血流進耳朵裡,悶哼兩聲,忍痛的想爬開。

  「噓!!不要吵!!CK會不高興!!」阿Joe踹了他一腳,何弼學痛得一口氣喘不回來,睜著眼睛卻只能隱約看見人影,阿Joe撕了一段膠帶隨便的封住他的嘴,纏好手腳便將人扔在那裡不管,繼續拖著那個重物進到浴室裡。

  何弼學的視力逐漸恢復,正好撇見被阿Joe拖進浴室的人影,他認得那雙細跟的高跟鞋,CK有一雙、Lily也有一雙,不過Lily腳踝上還多了個剌青,何弼學終於清醒了些,阿Joe殺了Lily??那下一個會是他??這下他哪還顧得了頭是不是還很疼,又蹭又扭的直想逃走。

  「我叫你不要吵!!」阿Joe怒氣不息的又踹了他一腳,力道猛得何弼學懷疑自己肋骨是不是斷了幾根。阿Joe不理會何弼學唔唔咽咽的微弱掙扎,一把將人扛起,有點驚訝於他的重量,何弼學看上去很瘦,薄得一點份量都沒有,可是男孩子天生的骨架再加上他傲人的身高,其實他離瘦弱二字還有點距離。

  頭下腳上的讓人扛下樓,何弼學腦袋快裂開似的疼痛,原本恢復一些的視力又白茫茫一片,只知道阿Joe拿走了他的車鑰匙,開了後車箱,接著碰的一聲,他整個人被扔了進去。

  「唔唔!!唔……。」何弼學無力的掙扎,他不相信這附近一個人都沒有,可悲的是在這種上班時間,老舊的住宅區裡確實很冷清。後車箱被重重關上,何弼學一顆心都涼了,阿Joe想幹嘛??他殺了Lily,現在還想怎樣??要把自己載去哪??

  又過了十來分鐘,阿Joe像是搬了其它東西上車,停了許久後才發動車子,何弼學一顆心跌到谷底,誰能來救他??

  殷琳熟練的折著紙鶴,跟著口裡念念有辭,手一揚,紙鶴拋上了天,竟變成一隻白鴿振翅飛翔,看得張正傑那一票人目瞪口呆。

  「哇……這才叫大開眼界,姑姑,這些真的不能拍下來啊??」張正傑在一旁讚嘆,這群製作小組大約是跟何弼學混久了,都變得開始有些油條起來,能占的便宜盡量占,既然跟堅哥這麼好交情,自然不能放過此等好機會,來殷堅家裡等何弼學,還能順便看殷琳表演。

  「想機器直接報銷掉的話,你可以試拍看看。」殷琳橫了他們一眼,她在施法替人找亡魂,這些閒雜人等居然跑來看戲??

  「這招堅哥也會嗎??」張英男好奇,殷堅乾笑兩聲,殷琳揚眉冷哼。

  「殷堅??他能讓紙鶴動一動,大哥地下有知就該含笑九泉了!!」殷琳厲了殷堅一眼,他天資好又身負異稟,偏偏就是不認真、不用心。

  「好慢啊!!在等下去天都黑了,學長不想去拍那個頭髮會變長的鬼玩偶了嗎??」高曉華看看腕表,何弼學向來敬業,不是這種會故意放他們鴿子的人。

  等何弼學腦袋重新咿D,視力勉強恢復後,他認出這裡是哪裡,CK的小套房!!他們倆交往後,CK幾乎全都住在他那兒,可是她還有間屬於自己的小套房,何弼學來過一兩次,替她搬搬抬抬一些傢具,所以他認得這個地方。

  「噓……不要吵,CK會不高興。」阿Joe冷冷的掃了何弼學一眼,調弄著手裡的噴槍,何弼學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嚇得他心跳失速,若不是嘴讓人封著,他肯定會尖叫。

  CK,甘幼婷,他的前女友,這坐在他的面前,一雙大眼睛空洞洞、直勾勾的瞪著他。




2006-9-8 07:13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3  

哇!!!今夜不許說鬼 31


  阿Joe小心亦亦的調弄著噴槍,深情款款的替CK重新上著膚色,她太白了、慘白得不像她原本明亮動人的模樣。阿Joe是個化妝師,替死人上妝也真有這個職業,只是這一切加起來太詭異,他居然盜出CK的屍體??

  「唔唔!!」何弼學動了動,凄涼的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坐在這裡和CK面對面、大眼瞪小瞪,他覺得自己心跳無力許多,再看到阿Joe那陶醉的自言自情的深情模樣,又是一陣反胃。

  「不許吵!!」阿Joe不耐煩的厲他一眼,何弼學覺得胸腔有點剌痛,額頭上流出的鮮血讓眼睛睜不開,很痛苦、很難受,可是他知道自己不逃不行,阿Joe是瘋的,瘋子會幹出什麼事來,沒人能預測!!

  「唔…唔唔……。」何弼學蹭了蹭手,阿Joe只是隨意用膠帶捆住他,慶幸自己吃不胖,手腕掙了掙居然抽了出來,想也不多想的連忙扯開身上的其它束縛想逃跑,只是才站起來就頭暈眼花,碰倒了椅子也連帶的震倒了CK。

  「混蛋!!」阿Joe火大的刮了他一巴掌,何弼學重心不穩的倒在地上,正對著大眼瞪著他的CK,她上下半身是分開的,無可奈何的倒在地上瞪視著何弼學。

  本來頭部就受到重擊,阿Joe的這巴掌無疑是雪上加霜,何弼學被剝奪了最後僅剩的力氣,只能歪歪斜斜的倚在一旁等死。

  「好了好了,我不打他了……我知道你會心疼……。」阿Joe朝著CK直傻笑,輕柔的將她抱起擺回椅子上,仍是那樣深情的替她上著妝,在他眼裡,CK永遠是那位高高在上火辣辣的女王。

  「唉……你老是護著他,我知道……跟他在一起時你很快樂,不要慌、不要慌,我不會拆散你們的……,只要你高興就好……。」阿Joe自言自語,何弼學愈聽心愈寒,他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拆散他們??

  「不要怕!!CK不喜歡我弄傷你,她會不高興的!!」阿Joe看了何弼學一眼,神色複雜。

  「……阿…阿Joe……,CK已…經死了……。」何弼學嗓子乾啞,頭痛的厲害,又暈又想吐,更恐怖的是眼前這個男人還瘋了,他根本想不到什麼辦法能自救,他只知道能拖多久便是多久,他不想死在這裡。

  「CK…沒死啊……。」阿Joe湊近了些,冷笑兩聲,跟著便不由分說的掐著何弼學的後頸將人拖進浴室裡。

  何弼學拚命的掙扎,只是這些舉動,在現在看起來顯得更加無力,阿Joe將人按進放好熱水的浴缸裡,何弼學還搞不清楚對方意圖時,雙腕便讓他劃了兩刀,刀鋒太利,利得何弼學來不及感到痛,鮮血便這樣大量的涌了出來。

  「阿Joe!!」何弼學急得快哭了,他真的不想死在這裡,他還有好多事情沒做,他還沒去過水母湖浮潛,他還沒爬過黃山、還沒見識過九寨溝,一堆一堆還沒來得及執行的計劃在何弼學腦海中飛過,他甚至還沒認真的跟殷堅告白過!!怎麼可以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

  阿Joe強硬的按著人,終於掙扎的力道愈來愈弱,何弼學只能看著自己的血液染紅這一缸子的熱水,水溫漸漸變低,他的體溫也跟著變冷……。

  殷堅看了看鐘,情況有些不對勁,不管怎麼撥,他的手機始終無人接聽,不只是他,張正傑他們怎麼連絡也找不到Lily,情況太不對勁了。

  「該不會是私奔了吧??」高曉華乾笑兩聲,其實一點也不好笑。

  「學長不是這樣的,平時節目有什麼新點子,他總是衝第一個。」張正傑有些著急了,他拚命的撥著何弼學的手機號碼,仍是無人響應。

  就在這一煞那,照明燈突然一滅,張英男禁不住的尖叫出聲,殷堅擰起眉,他的地盤有鬼敢搗亂??正想燃一根煙時,黑暗中一雙慘白的手緩慢的伸了出來。張英男倒吸了一口氣,正想尖叫卻在看清那雙手之後立即捂上嘴,不只她,客廳裡的眾人都認出那雙手是誰的,殷堅的白金戒指。

  「阿學……。」殷堅想也不想的伸手握住,冷到了極點。那個熟悉的身影自黑暗中讓他拉了出來,何弼學的臉色很白,大眼睛份外空洞,張開口想說話,涌出的卻是鮮血,溢出眼眶的亦是鮮血。

  「阿學,不要怕!!有我在……。」殷堅靜靜的安慰,照明燈突然一亮,客廳裡仍是他們幾個。

  「剛剛那是什麼??學長怎麼了??」張正傑急叫,這已經不是恐不恐怖??害不害怕的問題了,他看得出來何弼學很痛苦,怎麼白天還好好的一個人,一下子變成這樣??

  「還沒死,他在求救!!」殷琳看了同樣也慘白一張臉的殷堅,冷靜的提醒一句,她在施法前,絕對會在房子的四周畫符,禁止一切鬼靈靠近,何弼學能闖進來,證明他還沒死,他還活著。

  殷堅像是驚醒般,立刻折了一隻紙鶴,眾人這時才發現他滿手的鮮血,白紙鶴上血紅一片,殷堅口裡念念有辭,手一揚,一隻鷲振翅高飛。殷琳看著他神色複雜,不知該高興還是擔憂,她確實沒看走眼,殷堅真的是個人才,可是他的情緒漸漸的受到別人影響,除了何弼學,她從沒見殷堅這麼為誰發那麼大火過。

  努力的想保持清醒,何弼學覺得自己開始發冷,不知是水溫的關係還是他死期到了??阿Joe時不時的進來看看他,像是有點不太滿意他的死亡速度,可是又礙於不想太傷害他,所以才忍下手沒再多補他兩刀。

  「你怎麼還沒死??」阿Joe的耐性到了極限,握著刀子走了進來,一把扯過何弼學。

  「不…要…不要…殺我……。」除了眨眨眼,多吸兩口氣,何弼學實在做不出其它反應了。

  阿Joe將刀子抵在何弼學頸動脈上,只要一刀,就能要了他小命,冷冽的刀鋒才貼上脖子,拍翅聲從窗外響起,一隻猛禽撞破玻璃撲了進來。


32

  
  殷堅的鷲撲進浴室裡,二話不說便啄瞎了阿Joe一隻眼睛,那人慘叫的揮舞著切肉刀,唰唰的兩刀,那隻鷲跌在地上,只是隻染著血跡的白紙鶴。

  「堅…堅哥……。」何弼學看著地上的紙鶴,高興的有些想哭,那一定是殷堅的紙鶴,還有誰折的紙鶴會飛啊!!奮力的爬出浴缸,紙鶴找到他,殷堅一定也來了,他不能死在這兒,他一定不能死在這兒。

  瞎了一隻眼的阿Joe也跌在一旁,他根本沒想過會發生這些事,一只會啄人眼睛的紙鶴??還有那個看上去死了一大半的何弼學,他居然還有力氣爬出來??阿Joe瘋了似的撲上前來勒著何弼學,他不能活著,CK會不高興,他一定不能讓何弼學活著。

  「你為什麼還不死!!」阿Joe失去理智瘋狂的勒著何弼學,後者伸長手想捉到那柄切肉刀,只是他視線空白一片,太過冰冷的指尖,讓他不曉得自己碰觸到什麼。

  「C…CK~~~~救我~~~~。」何弼學奮力的掙扎,啞著嗓子求救,這一叫喚讓阿Joe當場發傻,連忙回頭,趁這一個空檔,何弼學握到刀尖,想也不想的反扎回去,就聽見阿Joe一陣慘叫。

  CK當然還是一具屍體,而何弼學卻已經離死不遠,唯一支持他的念頭就是殷堅來了,殷堅會來救他。失血過多的何弼學,根本站不起來,長長的血跡拖了一地,可惜他逃不了多遠。

  「你敢騙我!!你敢騙我!!」阿Joe捂著腹部衝了出來,另一隻手高舉著切肉刀,就算CK怪他也不管了,何弼學非死不可。

  「不要~~~~。」何弼學緊閉眼尖叫。不過這一刀始終沒有落下,一隻手牢牢的握緊切刀肉,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到何弼學慘白的臉頰上。

  「他是我在罩的。」殷堅冷冷的瞪著阿Joe,一把搶下刀子。

  「堅…哥……。」他終於等到人了,何弼學松了一口氣,瞳孔瞬間擴散。

  「學長~~~~。」張英男失控的尖叫,他們跟著前來找來,怎麼想到會是這種局面,找到得竟然是血淋淋瀕臨死亡的何弼學,更過份的是,他居然在他們面前就這樣斷氣??

  「鎮定點!!叫救護車!!」殷堅簡單的替何弼學扎著雙腕,順帶緊急的做著CPR想恢復他的心跳和呼吸,不過情形比他想象的更嚴重,失了這麼多血,何弼學能撐這麼久已經很異於常人了。

  「阿學…我知道你還聽得見我說話,我不知道有什麼咒語能幫你,更不清楚返魂咒怎麼用,不過我知道可以分一半的靈給你支撐……。」殷堅將何弼學扶了起來,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今份外空洞,殷堅微皺眉,咬破指頭,在他的背上劃了些不明的符字,接著再吹一口氣進何弼學嘴裡。

  下一秒,何弼學猛吸一口氣,眨了眨眼,正想張口和殷堅說話,那人趕忙捂住他的嘴。

  「噓!!聽清楚,你現在就靠這一口氣活著,不要開口說話,不然你會魂飛魄散,我的靈分一半給你,意思就是你魂飛魄散我也好不到哪裡去,明白嗎??」殷堅柔聲的解釋,何弼學一聽事關重大,連忙捂著自己的嘴,他死不要緊,連累了殷堅就不得了了,這傢伙這麼小心眼,下地獄後一定會找他報仇的。

  「起來!!快去醫院急救,我還不打算跟你共赴黃泉吶!!」殷堅拉起何弼學,細心的抄了一條大毛巾裹著他,穿得本來就夠單薄了,再加上大失血,何弼學的臉色白得泛青。

  「堅哥!!不行,阿Joe跑了!!」張正傑跟高曉華兩人氣喘噓噓的跑了回來,從他們破門而入之後,殷堅第一時間救下何弼學,阿Joe一見大勢已去,將人推到殷堅身上,趁機逃跑,晚一步進來的張正傑他們自然追了出去。

  「不要緊,這不關我們的事,讓警察去煩惱。」殷堅冷靜的回答,高曉華連忙撥打著電話。

  半扶半抱著何弼學,殷堅只想趕快將人送去醫院,他那口氣撐不了多久,這時候就後悔自己的道術為什麼沒學好。他在這裡懊惱,可是另一頭的張正傑和高曉華則是佩服到極點了,盛怒下的殷堅發揮出來的能力,連殷琳都自嘆不如,他的道術或許不是最強的,可是憑著本能他幾乎無可匹敵,也因為這樣,才讓殷琳更加在意殷堅,他究竟是誰??當年的返魂咒召回的是什麼??這也說明了為何殷琳對殷堅總是嚴加管教,她絕不容許他偏離正道。

  靠著殷堅那口氣,何弼學反而能站得起來,這感覺很奇妙,明明已經沒有呼吸、心跳了,卻還能自由自在的走動??原來這就是明日裡殷堅的感受嗎??

  「唔…唔唔!!」讓殷堅扶著走,何弼學像想起什麼事似的拉拉他衣袖,下一秒又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差一點就張口說話了。

  「怎麼了??」殷堅望了他一眼,何弼學的體溫降的很快,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原來抱著一個活死人的感覺是這樣的??怎麼平時不覺得何弼學有什麼抱怨,自己其實和平常人很不同,結果這個笨蛋好象一點也沒察覺。

  何弼學指了指端坐在餐廳裡的CK,歪歪斜斜的靠著椅子,一雙空洞的大眼直勾勾的瞪著何弼學,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何弼學老覺得她的眼光從沒離開過他的身上。

  「CK??」殷堅皺眉,這女人陰魂不散的厲害。張正傑、高曉華和張英男他們則下意識的縮了縮身體,CK已經死了很久了啊!!突然見她的屍體坐在這裡,形容不出來心底那種麻麻癢癢的感覺,好象蛆在蠕動爬行一樣。

  「警察一樣會處理,多一條盜屍罪名罷了。」殷堅想將人帶走,何弼學卻猛搖頭,再伸手指了指,這回殷堅終於注意到掛在CK脖子上的那個玉葫蘆。

  「你們留在這裡等警察來!!」殷堅跨一步扯落玉葫蘆,扶著何弼學頭也不回。張正傑他們看了看倒在桌子上的CK,那雙眼睛仍緊盯著大門,不由得一陣發寒,誰還敢留下來??三人想也不想的跟著衝了出去。如果他們晚走一步,或許會發現,CK的指尖緩慢的曲了起來……。



33

  
  殷琳把玩著玉葫蘆,這小東西真的很特別,她分不清是什麼,但總能感到這個玉葫蘆有股特別的力量,一股當初能替何弼學阻擋鬼靈侵犯的力量,一股現在讓CK屍身不腐的力量,她開始好奇這個玉葫蘆的來頭,重點是,她好奇吳進的來頭,他們家和這個玉葫蘆有什麼關聯??

  「Shit……。」殷堅將紙鶴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這是今天早上他揉爛的第十六集可憐的紙鶴了。自從上次為了救何弼學成功一次之後,失敗就一直跟在他身後,別說是使出那隻帥氣兼凶狠的猛禽了,現在就連讓紙鶴可笑的動動翅膀都辦不到。

  「你真該被罰……,連最簡單的咒語都用不好。」殷琳白了他一眼,殷堅並不是沒天份,相反的,他是太有天份而懶得學。

  「囂張什麼??至少我的式神比你的帥氣多了!!白鴿??笑死人了……。」殷堅不服氣的哼哼兩聲。殷琳又訝異了,從前的殷堅說話雖然苛薄,但你明顯的感受得到他的話語中是不帶情緒,現在不同了,殷堅會嚷嚷、會笑、會生氣,盛怒之下連鷲這樣的式神都放得出來,她覺得有點擔心,這不是好事。

  「小侄子……你真的打算跟那個何同學一塊兒混??」殷琳面色一沉。

  「你該知道自己的狀況……。」

  「他不在意!!」

  「殷堅!!…我知道他不在意,我也知道你很渴望過平凡的日子,能跟別人交往、談戀愛,但是你不能,這是命中註定,難道你要等到你誤殺了何弼學之後才來後悔??」

  殷堅瞪著人久久不語,他這輩子最痛苦的事莫過於誤食了自己生母的靈,那時他才剛出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完全是他的求生本能,殷琳擔心的正是這樣,總有一日,殷堅一定會因為求生而殺死何弼學。

  「不會的!!跟著他,我才不會餓死。」殷堅乾笑兩聲,眼神卻轉為陰沉。

  「你會害死他的……。」殷琳長嘆,她其實不願意這樣,殷堅還年輕,本來就該快活的過日子,從前的殷堅過得有點不食人間煙火,不跟人來往、不理會是非,他總是冷眼看著這個世界在轉動,然後發覺自己被排擠在外怎麼也跨不進來;現在不同了,殷堅開始跟旁人有互動,不管他願不願意,那票顧前不顧後,總是惹是生非的靈異節目製作小組和他交上朋友了。

  「害死他??哪一次不是靠我替他收拾殘局??我在救他吶!!」殷堅失聲笑著。

  「小侄子…正是因為你總是替他收拾,所以他才敢放膽往前衝,你的道術不高,總有一天會救不了他的……。」殷琳幽幽的長嘆,殷堅靜了下來。

  「什麼救不救得了??誰要死了??」何弼學推著輪椅回到病房,他整個人瘦了一圈,圓圓臉讓他瘦出個尖下巴出來。

  「沒什麼!!怎麼樣??醫生怎麼說??」殷堅將人扶上床,何弼學感激的笑了笑,他自己可能不知道曾經靈魂出竅去求救,不過殷堅不打算告訴他,也發過誓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何弼學,要命……這傢伙的死樣子一點也不好看!!

  「還能怎樣??他一直很好奇我是怎樣撐到醫院的,我能怎麼回答??」何弼學伸伸懶腰,輕輕的嘆了口氣。他住院超過一個星期了,新聞也報導了Lily的死亡消息,看來他的節目是停播定了。

  「說到這個……堅哥,你太胡來了,萬一我死掉怎麼辦??分一半靈給我,要是我撐不到醫院,你不是真的來個啥同年同月同日死啊??很老套的……。」何弼學嘀嘀咕咕。他很擔憂殷堅,可是又不知該怎麼表達,後者只是望著他低聲笑著,看來戀愛學零分的不只他一個嘛!!

  「那是我騙你的,只有你這個笨蛋才信!!什麼靈分一半給你。」殷堅笑得極其得意,何弼學氣得想拿水果刀捅過去,後來想想自己吊著點滴就不要做什麼危險動作了。

  這兩個在打打鬧鬧,殷琳在一旁若有所思,何弼學說的,全都不是玩笑,殷堅是真的這麼做,分一半靈給他??簡直是自殺,殷堅靠的就是靈支持他活動,他居然瘋得分一半給何弼學,雖然只是暫時性的,但這中間風險有多大,萬一何弼學真的死了,殷堅也活不了。

  「你們兩個慢慢聊……。」殷琳頗有深意的看了殷堅一眼,跟著離開病房。她現在有好多話想問吳進,對方最好有合理的答案。

  「吶!!你的玉葫蘆。」殷堅將玉葫蘆交給何弼學,後者接過端詳半天不語。

  「堅哥,你過來!!」何弼學招了招手,接著把玉葫蘆掛到殷堅頸子上。

  「幹嘛??交換定情信物啊??這很老套的!!」殷堅沒好氣但卻止不住笑意。

  「我已經有個護身符了啊!!」何弼學咕咕噥噥,理不直、氣不壯的揚揚手上的戒指,要不是他失血過多,只怕現在應該雙頰通紅的像發生燒燙傷意外。

  殷堅低聲笑著,伸手摸了摸那個玉葫蘆,一瞬間有股異樣的感覺流遍全身,沉吟半天不語,何弼學關心的盯著人。

  「如果你真的很不喜歡,那…還我!!」何弼學伸手想取回玉葫蘆,殷堅卻先一步的捉住他。

  「誰說我不喜歡!!」殷堅辯解,他是生平第一次,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臉紅,何弼學很感興趣的直盯著人瞧,開什麼玩笑,再給他幾顆腦袋,他也想象不出殷堅這種人居然會害羞??

  「對了,他們捉到阿Joe了嗎??」何弼學啃著殷堅削給他的蘋果,這個男人真是不錯啊!!又會捉鬼、又會煮飯,連削個蘋果都這麼有個性。

  「沒有,警方在通緝他了!!挨了你一刀,跑不遠的!!」殷堅實在很不喜歡有果皮的水果,偏偏來探病的都送這些,何弼學這人的懶惰是很傳奇的,別說削皮了,他可能連洗都懶得洗,連皮帶子的啃下去。

  「那CK呢??幾時重新安葬她??」何弼學追問,他跟CK兩的關係愈來愈離譜,從原本的情侶到現在只要一提起她,他就會禁不住的打冷顫,話雖如此,他對CK還是很有情義,見她死得這麼慘、死後屍體還讓人盜了出來,說什麼也是不忍心。

  「……聽了別害怕吶!!警方…他們只找到Lily的屍體。」殷堅觀察著何弼學,後者果然縮了一下。他們不排除阿Joe那個變態,趁著他們去報警時潛回來將屍體偷走,不過殷堅卻有種更恐怖的想法,何弼學的玉葫蘆既然能讓CK的屍體不腐爛,是不是…還能做得更多??

  「唉……這下好了!!製作人重傷、女主持慘死,還是兩個,我的節目停播定了……。」何弼學哀聲嘆氣,做節目做到像他這個境界,實在該頒個獎給他。

  「怕什麼??你還有我啊!!了不起我養你嘛!!」殷堅開著玩笑。

  「養我??聽說我才是你的飯票吧??」何弼學回敬,跟著兩人互有默契的相視一笑……。



~~~~~~~~~~~~~~~~~~~~~~~~~~~~~~~~~~~~~~~~~~~~~~~~~~~~~~~~~~~~~~~~~~~~~~~~~~~~~~~~~~~~~~~~~~~~~~~~~~~~


第二部 01


  藍天,白雲,南台灣的天氣嚴熱的讓人很沒勁。躲在陽傘下殷琳拚命的擦著防曬油,她就搞不懂了,大熱天的跑到太陽底下讓它烤有什麼好玩的??不過,她抱怨歸抱怨,還是跟著來了。

  墾丁,一個完完全全的渡假聖地,在這裡,除了藍天、白雲和大海之外,就是放眼看過去,穿著清涼的俊男和美女,基於這個理由,殷琳沒道理不跟著來,成天面對的都是冤鬼、妖怪,她就算再美也跟著鬼氣森森起來,為了自己美貌著想,殷琳就算再不情願,還是勉為其難的跟著來。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佩服八字其輕,動不動就招神惹鬼的何弼學,這位節目被停播了一個月有餘,目前還在家裡養病的何大製作,居然天上掉下來一個翻身的機會,最近正走紅的名模叢雲鬧著要轉型,經紀公司、電視台自然為她多方安排,最後她選擇當女主持,本來列出來洋洋灑灑一長串的節目等著她接手,叢大小姐居然纖指一點,挑上了何弼學當她新節目的製作人,這下可不得了呢!!要知道何弼學的案底實在太恐怖了些,一個節目前後兩任女主持都慘死,自己還搞得重傷住院,這樣一個惡名昭張的製作人,自然讓電視台十分頭大,可是叢大小姐執意要何弼學,電視台除了撥下大筆金費配合之外,也別無他法。

  「學長太強了,他是怎麼勾搭上叢雲的??我聽說叢大小姐在會議室裡發飆,堅持要學長當製作人,還挌下狠話,就算是靈異節目也無所謂,好可怕……。」張正傑嘖嘖有聲,為了慶祝何弼學身體恢復兼開了新節目“啊!!!今夜哪裡有鬼”,一群人殺到墾丁來渡假,是說,也不知是誰規定的,一定要在大太陽底下的沙灘上打排球嗎??不過看火辣辣的美女們在那裡撲接其實挺不錯吶!!

  「好象跟學長無關,他完全不清楚這件事,連叢小姐的面都沒見到過,可能又在無意中勾引到某人了吧??你也知道…學長除了很招鬼之外,桃花也挺爛的。」高曉華搖搖頭響應,兩人躲在陰涼的遮陽傘底下喝著冰啤酒,看著沙灘上的何弼學跟殷堅,這兩個身形太高的男人實在醒目到很剌眼,周圍環繞著一大群揚溢著青春無敵的妙齡少女。

  「長的帥真吃香……。」張正傑和高曉華得出了無比心酸的結論。

  兩個身高超過一八零的高個兒和一大群嬌小的女孩子打排球,怎麼想也是占便宜,不管是球技上還是眼睛上,只不過身體剛剛復原的何弼學,讓太陽曬久了就開始頭暈眼花,而同行的殷堅則對這類很多人搶一顆球、又或者很多人不要一顆球的邉右稽c興趣都沒,擺擺手兩人就走回遮陽傘底下乘涼。

  「小侄子……怎麼,你一點也沒提升到何同學的衣著品味,反而被他同化了??你穿背心、牛仔褲的樣子好可怕喔……。」殷琳故意擺出鬼臉,其實這是反話,殷堅手長腿長,不管穿啥都好看,重點是,誰會在沙灘上穿得西裝筆挺??

  「You will be assimilated。 Resistance is futile。」何弼學陰森森的自殷堅身後冒了出來,大眼睛很亮,臉色還有些白,不過整個人讓日光曬得紅噗噗的,回去就知道死活了。

  「我討厭科幻片迷……。」殷堅很冷淡的掃了他一眼,拎了兩罐冰啤酒,故意的搖了搖,噴得何弼學一頭一臉。

  「堅哥實在很沒幽默感。」何弼學很感嘆,休養的那一個月裡,他差不多快讓殷堅悶死了,這人完全沒有休閒生活可言啊!!

  「何同學,你病態的幽默感不要也罷。」殷堅哼哼兩聲。嚴格來說,殷堅已經比往日更多添了些人氣,不過說到底,除了何弼學之外,他還是不大習慣與其它人互動,更別說如此積極的跟那些小女孩打排球吧??要不是為了防止何弼學隨時可能兩眼一番昏倒,他還真是不喜歡大太陽底下跑來跑去。

  「堅哥火氣真大。」張英男嘻嘻的笑著,她約略的猜測出,也許殷堅跟何弼學兩人關係不尋常,只是沒挑明前誰也不敢去問。

  「就是咩、就是咩……。」何弼學還在那裡不知死活的火上加油。

  「何同學,你給我過來!!」殷堅扯過他手腕,人就讓他不留情面的拖走,兩人躲到陰暗的角落裡竊竊私語,陽光到達不了,確實涼爽許多。

  「叢雲跟你認識??」殷堅挑了挑眉,他還記得那個身高實在不輸他們倆,大眼高鼻,說話語氣很軟、聲音很嗲的美女直闖他們家要找何弼學的模樣,整個人柔得可以擰出水,但這絕不代表叢雲沒有氣勢,至少,這些說話前總是先甜笑兩聲的大美女開的要求,同來的經紀人沒一樣敢拒絕。

  「不認識啊……喔喔喔!!堅哥你在吃醋!!」何弼學像發現寶一樣大笑起來,殷堅臉色一變,狠刮他腦袋一記。

  「白痴啊!!誰會無聊到吃你的醋??……你實在記錄不良,她要不是瘋子就是別有居心,嫌命長啊??跟你這種煞星合作??」

  「怎麼這樣說嘛……好象我很霉一直在害人一樣,說不定是她仰慕我啊??我怎樣也曾經是知名製作人嘛……。」

  「還頂嘴??明明就是!!」

  「你再這樣指控,我會生氣的……我才沒這麼衰擼s僥畝妓廊?!」何弼學的抗辯還沒說完,沙灘上就傳來陣陣尖叫,海里漂來一具浮屍。

  「我發誓,我今生再跟學長出去玩,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張正傑很慎重的發著毒誓,何弼學很委屈的瞅了他一眼,又不是他的錯,人又不是他殺的,海邊漂來一具浮屍,所有人被留下協助調察關他個屁事啊??

  「只是做做筆錄而已,沒什麼的,像這種浮屍,一年到頭可以撈到好幾具,不用太緊張。」一旁寫著筆錄的小警員安慰,其它人並沒有比較高興。

  「堅哥、堅哥!!」何弼學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朝著殷堅猛招手,兩人又躲到角落去嘀嘀咕咕。

  「說到這個做筆錄,上回你在日本是怎麼離開的??你不是被當成屍體抬去解剖嗎??」何弼學壓低音量好奇的詢問,他這人就是有辦法,常常完全不相干的兩件事,他可以挑一個最不適當的時候混在一塊兒談。

  「正大光明的走出來。」殷堅同樣也壓低音量回答,他雖然已經習慣了何弼學的跳躍式思維,不代表他神經到會將這些事到處亂嚷嚷。

  「走出來??日本的警察好兒戲喔……。」何弼學非常不以為然,又不是在拍電影。

  「你看到一具本來準備解剖的屍體突然爬起來借火點煙,你會怎麼樣??」殷堅聳聳肩,他也覺得兒戲了點,原本還以為要秀秀他擱下很多年的功夫呢!!

  「嚇傻了吧??」何弼學咯咯笑著,算是接受了這個答案。不過他倒是忘記,最初當他知道殷堅不是活人時,他非旦沒嚇傻,反而還撲上前去摟著對方猛安慰。


02



  電視新聞撥放著海邊漂來那具浮屍的消息,何弼學推了推讓泡麵熏霧了的眼鏡,一邊張口吃著泡麵,一邊湊到電視前關心。

  死者是個不滿二十的女學生,因被海水泡得過久,全身已經腫漲腐爛,死因是溺斃,不過身上有多處傷痕,不排除是他殺的可能性。

  「哇……堅哥~~~~堅哥!!那個女學生好慘……。」何弼學大聲嚷嚷,差點將麵條打翻。

  「笨蛋!!不要亂說話!!」殷堅急忙的從書房裡衝了出來。這些事,雖然挺迷信,但一定要堅守,在車禍現場,其實不管在哪裡,遇到枉死狀的一切眾生,請不要有任何不敬或者同情的話語,就連在心底默念都最好不要有,有些慘死的人或許會不甘心,又或者希望你幫他個忙而跟上你,總之,飯可以多吃,話真的不可以亂說。

  「怎麼了??只是新聞而已……。」何弼學不滿的咕咕噥噥,三天兩頭讓殷堅罵笨、白痴或低能,他不是沒脾氣的!!

  「寧可信其有!!之前有人也是對著大地震的新聞說了句好可憐,結果被活埋的鬼魂就找上門,費了不少勁才解決,你自己的體質自己知道,不要老幹一些蠢事!!」殷堅抄起搖控器關了電視,又自顧自的回書房去算方位。

  「堅哥,你表達關心的方式可以不要這麼暴力嗎??我心靈很脆弱的啊!!」何弼學在房門口探頭探腦咯咯直笑,殷堅繃緊俊臉,直接抄了本厚重的書扔了出來。

  咯的一聲,殷琳推開門進來,鎖對他們殷家而言,還真是虛設了。殷琳身後還跟了個人,何弼學一瞄見人影,下意識的閃進書房裡躲了起來,殷堅很相信他的直覺,臉色不善的踱了出來。

  「你是什麼東西??」殷堅冷冷的盯著人,殷琳身後的女人揚了揚眉,這世上,會用這種態度對待她的男人,殷堅是第一個。

  那個女人很美,真的很美,不同於艷麗得帶有殺傷力的CK,或者僅次於CK一級同樣也火辣辣的Lily,當然也不是殷琳那種陰森森的美,這個女人,很美,是一種完美,完全挑不出任何缺陷的那種美。長髮黑的發亮、肌膚白的發亮、雙眼水汪的發亮,整個人散髮著一種莫名的光芒,很美,卻有點形容不出的可怕。

  「什麼什麼東西??小蕓是大仙!!」殷琳橫了殷堅一眼,和那個被稱大仙的小蕓手拉手的坐在沙發上親膩的聊著,何弼學好奇的盯著人,而小蕓同樣的也在打量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的一直漾著奇異的光芒。

  「什麼是大仙??」何弼學將殷堅拉到一旁嘀嘀咕咕,他從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完美的像個假人,她真的不像活人,漆黑色的雙眼像玻璃珠般透明晶亮,從發絲到腳趾,光滑的像會反光似,事實上,何弼學老覺得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狐狸精!!」殷堅簡單的解釋,何弼學吃驚的瞪大眼,狐仙耶!!活生生的狐仙耶!!下一秒鐘是想也不想的衝進房裡去翻他的DV,好不容易找出來後才發現怎樣也開不了機,用不著問一定是那個狐仙小蕓動的手腳,嘟著嘴很泄氣的走了出來。

  「沒有禮貌!!真是個混蛋!!小蕓是大仙!!」殷琳氣鼓鼓的橫了殷堅一眼,這些狐仙們雖然沒什麼七情六慾也不太容易生氣,不過他們殷家的子孫可不能這麼沒教養。

  「嚴格來說,小蕓小姐是空狐,在山海經裡記載,空狐可以操縱大自然,道行很高深喔!!」吳進笑笑的跟了進來,他其實一直都待在一旁,只是小蕓的魅力太大,一時之間很容易遮掩住別人的存在。

  「考據狂也來啦??」殷堅哼哼兩聲,他對吳進的印象並不是太好,自己的爺爺在日本遇害,他居然像沒事人一樣,心術好的很有限。

  「我來,是因為想看看何先生那枚玉葫蘆。」吳進笑了笑,殷琳抱歉的吐吐舌頭,人在戀愛中總會做一些傻事、說一些廢話。

  殷堅下意識的摸了摸頸子上的玉葫蘆,自從何弼學送他之後,他就一直掛著,雖然跟他個人衣著風格有點不搭,但他始終沒有取下來,當然,這絕對不是什麼老掉牙那種情操,情人送的東西一定要珍惜啥的,而是他發現,自從帶著玉葫蘆之後,他漸漸的不需要依靠那大量的煙絲來活命,這小玩意真的很特別。

  「小蕓小姐來,有事??」殷堅故意撇下吳進不理會,他不想在玉葫蘆上頭跟這個男人有太多的糾纏。吳進只是笑笑的並不追問,他是個很聰明的人,在這裡惹怒殷堅,他絕對沒半點好處。

  「有事想請你們幫個忙。」小蕓柔柔的開口,何弼學很驚訝的瞪著她,她連說話的聲音都好聽得像假的一樣。

  「你們這麼本事,幹嘛還要找我們幫忙??」殷堅撇撇嘴,他不太想淌這混水,連狐仙都辦不到的事??他能幫得上什麼忙??

  「小蕓他們在深山裡修行,不能插手我們凡人的事。」殷琳解釋,就像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規矩,狐仙們也有不得不遵守的戒律,其中一條就明令不能到人間來惹是非,小蕓前來尋求協助,其實已經有點走在邊緣了。

  「有什麼忙我們能幫得上??」何弼學好奇的問了一句,殷堅瞪了他一眼,這人真是多事的可以,小蕓輕聲的笑了起來,對他們而言,何弼學這一問,等於答應了她的請求。

  「彤彤下山後就失蹤了。」小蕓輕描淡寫,但這話聽起來就很不對勁,她口裡的彤彤多半是另一隻狐仙,下山??一隻狐仙在人間裡失蹤了,這事可大可小啊!!

  「彤彤??」殷堅微擰起眉,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是的,彤彤。你不記得彤彤了嗎??你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小蕓柔柔的回答,殷堅當場楞在那兒。

  「青梅竹馬??」何弼學很失禮的尖叫出來,他還沒想過殷堅也有童年呢!!




03


  攝影棚裡人聲鼎沸,叢雲第一次進棚錄像,這可是電視台內要命的大事,喊得出名號的長官全都來關心了,更別說那些原本就很瘋狂的粉絲們,一時間人擠人碰的快蹭出油來。

  「學長,你快想個辦法,場面都快失控了。」張正傑猛抱怨,他也想找叢雲簽個名、合個影啥的,卻被守衛擋了出來,真是愈想愈不是滋味,怎麼說他也是製作小組的第二把交椅。

  「堅哥有青梅竹馬耶……,不知道長得是圓是扁??」何弼學還在神遊,他很好奇那個“彤彤”是何方神聖,不過從小蕓小姐的外貌來猜測,應該也是個漂亮到很像假人的奇葩,這真的……不找她來上上節目好象很可惜吶!!

  「堅哥的前女友??」這話題像深水似在太平洋會議室裡轟然一聲,整個製作小組好象傳染到何弼學的跳躍式思維一樣,馬上從前一個話題接到這一個來,嚴格來說,“殷堅的前女友”真的很有震憾力。

  「前…前女友??」何弼學搔了搔頭髮有點楞,他有說是殷堅的前女友嗎??

  「是啊!!你剛剛不是這樣說的嗎??見到面了嗎??長得漂亮嗎??」製作小組七嘴八舌。雖然都沒有人挑明,不過所有人都隱隱約約猜到殷堅跟何弼學兩人之間的關係絕對不簡單,這下可好玩了,前女友出現??算不算情敵見面份外眼紅??

  「沒見到,她失蹤了!!不過我想應該很漂亮吧??來請堅哥幫忙的狐仙小蕓長的就美麗到很恐怖的境界。」何弼學簡單的解釋,製作小組靜了下來瞪著他,狐仙??他剛剛是在說狐仙吧??這句才是重點啊!!

  「學長~~~~你太沒神經了吧??狐仙耶!!你應該把她拍下來才對嘛!!虧你還是靈異節目名製作……。」張正傑惋惜的哭爹喊娘,節目開播第一集就來招狠的,那他們還不發達??

  「你以為我沒試過嗎??DV被她毀掉了。」何弼學陰陰的抱怨兩句。

  「阿學!!你怎麼還窩在這??」導播衝了進來喊人,慌慌張張的急搧了搧空氣裡彌漫的煙味。

  「劉導,別這樣,是我該來拜訪製作人。」柔柔、嗲嗲的嗓音從門縫裡漏了進來,叢雲甜甜的笑了笑,站在門邊探頭探腦,神態俏皮可愛。

  「喔!!叢小姐,我是節目製作何弼學。」何弼學站了起來,禮貌的和叢雲握了握手,應對進退實在合宜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一般人對叢雲的美貌會大驚小怪,但何弼學大約是看慣了美女,已經很習以為常了。

  「別蟲小姐長、蟲小姐短,叫我小雲吧!!」叢雲笑眯了一雙眼,旁邊的人直誇她平易近人,可是何弼學卻不由得比較起來,狐仙小蕓跟這個美女小雲啊!!

  等殷堅駕著車子,不情不願的開進停車場裡,已經整整晚了兩個鐘頭,兩個小時前,殷琳沒頭沒腦的來通電話,要他到帝國大廈去和步享郊碰面,理由是事情很不單純,他一定要去了解一下,真正的原因大概就是這位陰森森的美女忙著談戀愛,沒空理會這些阿貓阿狗的小事。

  「怎麼是你??」步享郊一看到人,臉色沉了一半。

  「幹嘛??這麼想見小姑姑,暗戀她啊??」殷堅冷哼兩聲,步享郊臉色又是一變,這回卻像爛熟的豬肝。

  「不是吧??你真的暗戀她??」殷堅嘿的一聲大笑起來,步享郊又窘又怒,他果然很討厭眼前這個自大又目中無人的年輕人!!

  「我是有事要請殷小姐幫忙。」步享郊惡狠狠的瞪了殷堅一眼,氣惱的敘述。

  「又有事??」殷堅皺起眉,這麼巧,全來拜託他們殷家??

  「嗯,你有看到新聞嗎??那個海邊漂來的浮屍??」步享郊回覆嚴肅,若事情不是這樣不對勁,他不會來麻煩殷琳,更不想面對殷堅。

  「那個女學生??怎麼了??」殷堅微微斂起眉。

  「嗯,她的父母請我替她召魂,不過卻召不回來,更重要的是,她不是我見到的唯一一具死成這樣的屍體……。」步享郊說完,兩人對看一眼皺緊眉。步享郊這人雖然有時會犯胡塗,但道行卻是有的,以他的功力沒理由會召不回亡魂,尤其是這種死得極慘的亡魂,怎麼可能不想回家被超渡??

  「不是唯一的一具??你是什麼意思??」殷堅疑問。

  「你見過死者嗎??她身上的傷痕全是利器劃出來的,並不是礁石碰撞產生的,說她不是唯一的一具,是因為先前我也替另一家人超渡他們的女兒,同樣也死成這樣,而且,那個小女生還有點感應力,活著的時候我見過幾次。」

  「同樣也召不回亡魂??」

  「嗯……所以才想請大姐來一趟,她功力比我高深。」

  「這種事,你應該找警察而不是找姑姑,她最近忙著談戀愛,敢打擾她可以試試,她一定會讓你下地獄!!」殷堅冷笑兩聲。

  「殷…殷小姐在談戀愛??」步享郊震驚萬分。

  「是的,所以你省省吧!!」

  節目錄製的很順利,熱鬧的像個嘉年華會,不過卻都不關何弼學的事,他雖然美其名是節目製作,可是真正的實權卻握在另一票製作小組手裡,並不是懷疑他的能力,而是他的前科太恐怖了點,叢雲身嬌肉貴,可不能出半點差錯。

  「學長,這樣好嗎??錄節目的時候,我們全都躲在這裡??」張英男東張西望,就看那一幫男人全都在啃著雪糕,翻著雜誌,好象外頭的世界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其中最認真的還是何弼學,又是厚厚一大疊資料。

  「小男,你聯絡到那些人了嗎??我可不想第一個專題就開天窗。」何弼學舔舔雪糕,他不知是哪天睡醒突然的謬想,製作個介紹靈異美少女的單元,重點還是美少女,完全是圖利自己的行為。

  「沒有,一個都沒連繫上!!那些小女生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張英男搖搖頭。

  「沒有??是不是要我自己一個一個去找啊??」何弼學皮笑肉不笑,張英男抱著連絡電話立刻衝去狂撥,這位製作人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實在很難搞。



04
  

  敲門聲響起,高曉華反射性的去開門,一陣香風撲鼻,一襲淡粉色春裝的叢雲帶著一臉甜甜的笑意閃了進來,嚇得會議室裡的男人全都趕緊捻熄煙,立正站好恭迎她,唯獨只有何弼學仍埋頭於資料裡,不動如山。

  「何製作……今天的表現可以嗎??」叢雲好奇的詢問,這是她第一天主持,雖然得到如雷的掌聲,但她仍很需要何弼學的肯定。

  「嗯……很好。」何弼學微皺著眉盯著資料,隨意的敷衍兩句。叢雲睜著眼望著人,其它人則拚命的向何弼學使眼色,這傢伙實在太不會做人了。

  「真的很好嗎??可是我覺得觀眾的反應很罐頭。」叢雲幽幽的橫了另一票製作小組一眼,頓時間氣氛很不對勁,她並不是不懂,甚至比誰都更明白,今天這個場面是電視台刻意製造的,事實上,她覺得節目內容一點也不有趣。

  「你想聽實話??」何弼學蓋起資料,這下整間會議室的人都急了,何弼學這人神經真的接錯線,他絕對敢實話實說進而得罪這位大美女,他的衣食父母。

  「你跟這個節目一點都不搭,你是個花瓶嘛!!花瓶的定義就是穿的美美的、站在漂亮的地方,你幹嘛跑來主持靈異節目呢??以前CK跟我,那是因為她是我女友,節目捧紅她,她拉抬節目收視;Lily跟我,是因為她想跟CK一樣紅,但是你呢??你已經很受觀迎了嘛!!來這裡做什麼??」何弼學哇啦哇啦一長串抱怨,他十分不滿權力讓人架空,好好一個靈異節目讓人改得這樣不倫不類。

  會議室裡氣氛冷到最高點,張正傑他們有了最壞的打算,得罪了叢大小姐,看來節目是沒得做了。情況詭異的是,叢雲聽完這一長串的牢騷,對於何弼學直呼她是花瓶一事竟然不怒反笑,輕輕的嘆了口氣,正想開口,何弼學突然覺得很不妙。

  「吶…等等!!你不要那麼戲劇性的告訴我…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對你說話,更不要誇張的就因為這樣愛上我喔!!」何弼學伸手一攔連忙阻止,叢雲很驚訝的望著他,而其餘人馬則很想扁死這個傢伙,這人的不知死活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境界了,居然敢對叢雲說出這樣的話來,不被五雷轟個頂什麼的,實在是天理何在!!

  「呵呵!!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了!!不過我還沒那麼誇張的會愛上你。我只是不想再當個花瓶,我也是很勇敢、很有冒險精神的喔!!不騙你,我真的是合氣道高手呢!!」叢雲甜甜一笑,衝淡了原本很緊繃的氣氛,一時間會議室裡又是一陣追捧,何弼學只是擺擺手,隨便她啦!!

  「我希望,節目真的是你在製作,我是認真的。」叢雲的最後一句是對著電視台主管說的,眼神雖然美麗,但堅定得不容否決,隨後轉望著何弼學,又是一付小女人的模樣,她是真心想加入這個神奇的製作小組。

  「嗯……那可以,我的主持人全都跟著工作人員上山下海,你也不能例外。」何弼學將資料交給叢雲,後者笑靨綻開,頓時間讓人有種會議室突然變得很亮的錯覺。

  「Yes, sir!!」叢雲笑眯了眼響應,欣喜的接過資料本。

  「你跟他們喊我學長好了!!」何弼學同樣也掛起笑臉,兵不血刃的奪回他的製作權。

  晚餐時分,自然是這位新加入的成員請客,兩個製作小組全讓她請去高級餐廳裡大吃一頓。

  「小雲為什麼想主持靈異節目啊??」張正傑他們七嘴八舌,能用“小雲”二字叫喚叢大小姐,著實讓這些男人們高興個老半天。

  「如果說,我很仰慕何……學長呢??」叢雲說話的腔調很軟、語音又嗲,說完還立刻臉紅,不由得讓人對何弼學的好呤韌瑀w叮壇A沁@樣莫名其妙的結交到漂亮女友。

  「說老實話,學長認真起來其實挺帥的,不過還是堅哥比較優。」張英男無視其它男人發表著自己的意見,叢雲朝她笑了笑,製作小組中只有她們倆是女的,很快就建立起姐妹才有的情誼。

  晚飯當中,叢雲目光時不時的在何弼學身上溜來溜去,後者倒是沒什麼自覺,甚至吃到一半時,還興衝衝的跑到角落去接電話,一說又是二十來分鐘,最後更扔下句他有事就跑得不見人影。叢雲雖然依舊帶著甜甜笑意,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很失落。

  「學長……他去約會嗎??」叢雲似有若無的打聽著,所有人對看一眼。

  「小雲,記住喔!!約會是禁語,只要任何會讓學長聯想到CK女王的話題都是禁語,他會嚇死了!!」張正傑非常慎重的告誡著叢雲,後者也非常慎重的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扔下美女連飯都不吃了,誰有這麼大魅力??當然是無敵的殷堅,一通電話、一句有鬼,何弼學連命都可以不要的飈車火速趕回家裡。

  「鬼在哪??」何弼學踹開門衝了進去,殷堅悠哉悠哉的喝著熱茶等他。

  「何同學,用點腦子,鬼不會出現在我們家裡。」殷堅搖搖頭,何弼學陰陰的瞪了他一眼。

  「我正跟美女吃飯啊!!你就算要吃醋也等我吃飽了再發作!!」何弼學很認命的進到廚房裡衝著泡麵。

  「你去死好了!!鬼才會吃你的醋。我叫你回來是有事要你幫忙,白痴……。」殷堅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殷堅,你想表達你很愛我的方法有很多啊!!吃醋這招太娘了啦!!」何弼學端著泡麵湊到他身邊直笑,不過也很機靈的將泡麵橫在兩人中間,萬一殷堅真的一拳揍過來,他就將面翻倒在他身上,看看毀掉一件名牌西裝,那個錢鬼會不會心痛。很顯然的,接下來的事並不在他預想範圍內,殷堅的手是伸過來了,卻不是揍他,而是將人拉了過去輕輕一吻。

  「那,這種表現方式就夠Man了??」殷堅咯咯的笑著,何弼學的響應則又是一吻,熱吻,這回連面都不要了。



05


 「要命……你們不要老讓我一開門就看到這個!!」客廳裡又傳來殷琳大驚小怪的尖叫聲,本來吻得難分難捨的兩人只好分開,各看了她一眼,神情複雜。

  「那就拜託你不要老是破門而入啊!!小、姑、姑!!」殷堅沒好氣,何弼學則很識相的端著自己的泡麵閃到電視前去遠離戰火。

  小蕓幽幽的踩了進來,何弼學朝她招招手,要她也到這裡避難,狐仙小蕓對他笑了笑,一個閃神就到他身旁坐下,揚起一股莫名的香風。

  「那兩個可以吵很久,要不要吃泡麵??我去衝給你。」何弼學非常殷勤的招待小蕓,大約是鬼見多了,像小蕓這樣漂亮的狐仙,何弼學非旦不怕對方,反而還親近起來。

  狐仙小蕓回望著何弼學搖搖頭,像是覺得這個凡人很有趣,她的年紀難以想象的大,面對何弼學,她的目光始終像慈愛的長輩看著晚輩胡鬧一樣。

  「可不可以問個問題??」何弼學舉手發問,小蕓笑了笑點點頭。

  「上回,在那座山上的……是不是妳??」何弼學好奇的詢問,他記得前一次遇到狐仙,是因為在那座山上飄起山嵐,很好奇是不是小蕓。

  「不是,那座山風水很好,所以有很多狐仙聚集修練,會跑出來偷瞧的,多半是年幼的狐仙,他們總是比較好奇。」小蕓柔聲解釋著。

  「喔…那彤彤呢??彤彤也是年幼的狐仙??」何弼學追問,會跑下山來的,應該“好奇”的不得了吧??

  「彤彤的情況很特別,並不能這麼比較。」小蕓看了看何弼學,還是諏嵉幕卮穡疵もt娺@個名字,本來在一旁吵得不可開交的殷堅也湊了過來,他對自己的“青梅竹馬”印象並不深刻。

  「彤彤和殷堅認識時,兩人都還是小孩,感情自然好,不過殷堅年紀愈大、感應力就愈強,殷家的子孫嘛!!彤彤那時候還小,總有一天會讓殷堅識破原形,所以就先回山上修練,打算功力夠深後時再下山找殷堅,哪知道一下山就失蹤了……。」小蕓愈解釋,殷堅的印象愈模糊,何弼學則頻頻看向他,這人真是一點自覺都沒,都弄得對方失蹤了,他還是這付死人德性。

  「瞪著我幹嘛??……該不會,現在輪到何同學在吃醋了吧??」殷堅不懷好心的笑了起來。

  「你去死好了!!鬼才會吃你的醋!!」何弼學原文照搬的冷哼一聲。

  「我是死掉的啊!!你就承認吧!!用不著不好意思。」殷堅壞笑的很得意,一旁的殷琳則完全看不下去的拉走小蕓,居然當著她的面打情罵俏起來??她怎麼對得起她大哥啊~~~~。

  等那兩人嘀嘀咕咕夠了,自然回到正題上,殷堅和殷琳報告著從步享郊那裡得回來的消息,而何弼學則一邊胡亂吃著泡麵,一邊拉長耳朵偷聽。

  「老步在混什麼??連個亡魂也招不回來??」聽完殷堅的報告,殷琳劈頭罵了一句。

  「他說了,死成這樣的不止一個,他還知道另外幾個名單。」殷堅攤開摺疊的很整齊的紙條,何弼學好奇心殺死貓般的硬擠過來,不看還好,一看又傻了,連忙到自己的背包裡翻翻找找,搜了半天才抄出自己的筆記本。

  「又怎麼了??」殷堅搶過筆記本,不看還好,一看也傻了,前四個名字居然一模一樣。

  「喂……小侄子,你跟個殺人魔住一起??」殷琳一直忍笑著,她從以前就很佩服何弼學比雷達還準確的直覺。

  「姑姑……你的笑話很冷……。」何弼學整個人扒在桌上沒好氣,這下好了,他的新專題做不成了,什麼靈異美少女嘛!!都差不多全死光了。

  「你也想找彤彤??」小蕓很訝異的指了指名單上“管彤”這個姓名,何弼學自己都嚇一跳,他只不過是在自己的網站上找靈異美少女,怎麼會巧合到連狐仙都列在上頭??

  「先不談這個,步享郊說死掉的這些女生或多或少都有些特別的地方,現在何同學證實了這件事,他覺得不太妙。」殷堅轉達著步享郊的話,現在,連他都開始覺得不對勁了,彤彤是狐仙,當然也有法力,如果跟這件事扯上關係的話,只能猜想背後肯定有什麼大陰幀?oWOY8qub尊重版權!uMs87YyM轉載請與作者聯繫!olfI2a5g「他想幹嘛??神經……這種事該報警吧??」殷琳沒好氣,她正忙著談戀愛耶!!

  「如果想知道警方那裡的事,我可以幫忙。」一直很安靜的小蕓終於開口,三人同時望向她。

  「你在警局有臥底??」這是何弼學的第一個想法,小蕓輕聲的笑了起來,打從心底覺得這個凡人很可愛。

  「我可以找到你們需要的資料,把筆記本借我。」小蕓接過何弼學的筆記本攤開,雙手置於上方閉上眼,口裡喃喃念著古怪的音節,再次睜開眼時,妖異的光芒透射而出,筆記本飛快的翻動著,最後碰的一聲闔上。

  「哇喔……。」何弼學翻開筆記本,還有點燙手哩!!裡面是密密麻麻的警方記錄。

  殷堅也湊了過來仔細的閱讀著,原來警方早就針對這件案子十分留意了,出了個專殺妙齡少女的凶手,為了不造成社會恐慌,只能很低調的偵辦著案子。殷堅看了看死因,除了最後一個是溺斃之外,其餘的都是虐殺,虐殺,在這兩個大字之下,是洋洋灑灑一大篇驗屍報告,看得人一陣作惡,乾得出這案子的絕不是正常人。

  「虐殺啊……。」殷琳突然皺起眉。

  「姑姑不用擔心啦!!失蹤的都是少女……。」何弼學話還沒說完,就讓殷琳那煞氣騰騰的眼神瞪得讓麵條噎著嗆了起來。

  「虐殺,我擔心凶手也是個道術行家……。」殷琳皺緊眉。從殷堅的例子來看,他在盛怒之下,能力發揮的驚人,如果這人真是道術行家,那些被虐殺致死的女孩子,死前發出的力量有多可怕,難怪他們召不到魂,因為,魂魄根本還在那人手上……。



06

  
  殷琳要開壇做法召魂,這樣天大的事情何弼學怎麼可能放過??管他現在是半夜兩點還是下午兩點,一通電話,整個製作小組都讓他奪命追魂Call的叫來,包括叢雲叢大小姐,她是第一次見到殷堅,這個和她的製作人同居中的男人,很高、很帥、很……不當她是一回事。

  「這位是小蕓小姐,你們跟著喊就對了!!」何弼學簡單的介紹著,一邊說還一邊擠眉弄眼,那一票機靈過機靈的製作小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小蕓,正是那位狐仙大人。

  「小蕓小姐真漂亮。」叢雲真心的讚美,小蕓同樣也回贊她,兩人站在一起有種奇怪的不協調。其實,兩人是一點都不相像的,但若要你形容她們倆,得到的結論會一樣,大眼、高鼻、身形姣好、濃纖和度外加腿長,兩人的聲音同樣輕柔,卻各有各的調腔,小蕓空靈些,叢雲比較嗲一點,在何弼學的眼光來看,她們倆差別只在於,叢雲不會反光而已。

  「叢雲是人??」殷堅扯過何弼學到角落裡低聲詢問,論感應,何弼學強過他。

  「你怎麼這樣說話!!應該是……吧……??」何弼學回答的理不直、氣不壯,雖然他對叢雲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但給殷堅這樣一問,突然又覺得不對勁起來,現在來看,好象…真的不太像人一樣。

  「小姑姑真行!!之前那個啥步大師的不是召失敗??小姑姑出馬果然不一樣。」張正傑在一旁拍著馬屁,殷琳雖然凶了點,不過卻從來沒阻止過他們在一旁拍攝,當然,他們好象次次拍完後,都沒機會播映就是了。

  「你居然拿他跟我比??」殷琳冷哼一聲,她是什麼身份地位,步享郊配跟她平起平坐嗎??

  「這並不是單純的召魂,嚴格來說,比較近似於“問米”,白話一點的說法就是“請鬼上身”,要失敗很難啊!!你知道我的意思。」殷琳邊說邊笑,眾人不由得看向何弼學,後者傻楞楞的不曉得發生什麼事,過了幾秒後才在那裡大呼小叫,原來殷琳打算用他當媒介來召鬼。

  「喂!!都沒人問過我意見??」何弼學嘟著嘴咕噥兩句,他其實是很願意幫忙,第一,那些女生真的很可憐。第二,這麼勁爆的事不參與怎麼行??只不過在口頭上,他還是忍不住的抱怨幾聲,但是,很顯然的,沒什麼人理會。

  「明明就很想試試看,不要再東扯西扯了!!」殷堅搶白,兩人對瞪了一下,自從兩人感情穩定進展後,言語上、肢體上的衝突反而愈來愈強烈,總是有種,不必替對方留面子的爽快感。

  「姑姑,這樣真的行??我記得還需要死者身上的某些東西才行,不是嗎??」殷堅好奇的詢問,殷琳很讚賞的看了他兩眼,不是全沒長進嘛!!

  「這就得小蕓幫忙嘍!!」殷琳笑了笑,狐仙小蕓伸手自空氣裡抓了抓,攤開掌心,一大把頭髮。最後一名死者死因是溺斃,不同於前幾個是虐殺,所以頭髮全是濕的,粘呼呼的一大把。

  「靠……這樣好惡……。」張正傑他們嘖嘖有聲,雖然知道小蕓是狐仙,但當著你的面施展法術還是沒辦法想象,尤其是知道那把頭髮是死者的,那感覺更恐怖。

  何弼學頻頻向高曉華使眼色,後人只能無奈的朝他搖搖頭,兩人同嘆口氣,不論他們怎樣試,就是無法拍下小蕓的影像,更別說這神來一抓了。

  「既然小蕓小姐可以取得警方的資料,甚至死者的頭髮,為什麼不直接用來找彤彤??」殷堅疑問,眾人也跟著好奇起來。

  「這還是有極限的,只能用來找死物,任何有生命力的東西,都不可以用這方法轉移,所以我才能很確定彤彤還活著。」小蕓柔柔的解釋,殷堅理解的點點頭,他們殷家也有很多道術也這樣。

  「好了!!接下來就看你表現啦!!何、同、學。」殷琳陰森森的笑了起來。

  何弼學讓殷堅帶回房裡,不只是何弼學狐疑,那些閒雜人等都跟了進來。殷琳則接過小蕓取來的頭髮,慎重的用符紙包住,也跟著飄進房間裡。

  「幹嘛啊??」何弼學看著殷堅在那裡翻翻找找,一邊幫忙一邊詢問,一不注意整個人就讓殷堅推倒在床上,四肢被紅繩綁住呈個大字型。

  「靠……有女孩子在場啊!!現在上演監禁系列會不會太勁爆??」張正傑跟高曉華這兩個在一旁亂說話,惹得張英男跟叢雲兩個當場小臉泛紅,嗖的一聲閃出房外去。殷堅橫了那兩個片子看太多的男人一眼,一方面還得壓製住亂掙扎的何弼學,他們倆畢竟體形相差沒多少,動起手裡還挺吃力。

  「不準動!!這是怕等會兒鬼上身後,她不是傷害其它人就是傷害你!!安靜點!!」殷堅用眼神制止何弼學的掙扎,後者果然靜了許多。這個冤鬼不同於前幾次,生前就已經有點靈力了,再加上又是慘死,天知道她上身後會幹出什麼事來??

  「吶…你不是要把那個頭髮跟符紙燒掉,然後叫我喝掉吧??我死也不幹!!」何弼學盯著殷琳手上那把頭髮,愈看愈噁心,人的忍受力是有上限的。

  「放心吧!!我沒你那麼噁心、沒衛生!!」殷琳搬了個小小的香爐擺在床邊,跟著手一揮,符紙自燃塞進香爐裡。

  「深呼吸,放輕鬆一點,頭可能會有點暈,不用擔心,我一直在這裡。」殷堅在何弼學耳邊低聲安慰,何弼學精神愈放鬆,儀式就進行的愈容易。

  「放輕鬆??你要不要試試讓人綁在床上??看你輕鬆的起來嗎??」何弼學沒好氣,殷堅低聲笑著,會這樣答他,證明何弼學已經不緊張了。

  白煙彌漫,眾人等了十來分鐘,房間裡沒有任何動靜,何弼學的指頭不耐煩的敲了敲,他真有心讓鬼上身時,鬼居然不來??

  「何同學??」殷堅看了看他的氣色,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是我。」何弼學回答,他一點異樣都沒有。

  「失敗了??」殷堅回望殷琳一眼,後者哼的一聲閃出房去,失敗就失敗啊!!有什麼好奇怪的??



07

  
  動了動四肢,何弼學用眼神示意要殷堅鬆開他,既然召鬼失敗,誰會高興還讓人綁在床上??殷堅沒有動作,只是居高臨下的打量人,臉上掛起了不懷好意的笑臉。

  「喂!!放開我!!」何弼學吼了一句,不要告訴他,殷堅那個變態腦子裡想的就是那回事。

  「喂……你挺適合這樣哩!!」殷堅故意湊到何弼學耳邊沉聲笑著,氣得對方又是一陣胡亂掙扎,想揍人也得先把自己解開吧??

  「殷堅…你好樣的!!要不你來試試??」何弼學咬牙切齒,摘掉眼鏡後,那雙大眼睛其實很有魄力。

  「有本事你就來啊!!」仗著對方還讓人綁著,殷堅笑得極奸詐、挑釁。

  「裡面那兩個給我收斂點!!」殷琳的一聲暴喝自客廳裡傳來,這女人的耳朵實在尖得厲害。

  殷堅動手解著紅繩,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道術上用的繩子一定得是紅的??千萬別傻兮兮的以為是浸過黑狗血,他這輩子還沒見過幾隻……。

  「等等……。」何弼學突然伸手拉住殷堅,有點不對勁。

  殷堅停下手,無解的隨他目光望去,就見到何弼學左大腿上的牛仔褲,從原本的一小點污漬,漸漸的渲染開,不過幾秒的時間裡,他整隻左腿上染滿血漬。

  「阿學??」殷堅嚇了一跳,何弼學握住他的手突然緊了一下,血色瞬間退去。

  「會…痛……。」何弼學咬著牙吐出了這幾個字,跟著就開始打起顫、冒著冷汗,因為像左腿上那樣的傷痕漫延開來,右腿、小腹、胸膛到背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傷口,鮮血煞時間染紅整張床。

  「堅哥…堅哥!!…好痛!!」何弼學扯緊殷堅的衣袖,不斷的慘叫、呻吟,其餘人也嚇得不知如何是好,隨著傷口的增多,頸子、臉頰,何弼學現在看起來只有一個慘字形容。

  「小姑姑!!」殷堅抱緊人急吼,太過剌激的痛楚已經讓何弼學不能克制的發起顫來,體溫又瞬間驟降,殷堅擔心他兩眼一翻,不是休克就是死了。

  「快!!快給他喝下。」殷琳端了碗符水進來,殷堅一把搶了過去張口灌下,對著嘴就喂,何弼學想反抗,可惜身體太痛使不上力氣,喝符水實在好噁心。

  強硬的要何弼學將符水咽下,那人縮在床上發抖,有一瞬間,不知是眼花還是什麼,總覺得房間好象膨脹了一下又立刻回覆原狀,何弼學的呼吸平順許多,只是消耗太多氣力,一時半刻間爬不起來。

  「小蕓。」殷琳低喚一聲。

  「還在,她走不了。」狐仙小蕓柔柔的回答,雙目盯著客廳的角落,雖然肉眼看不見什麼,但連張正傑那些平常人都感到有點不對,死都不敢靠近。

  「學長…他不要緊??」叢雲很關心的問著,張正傑他們是看多了自然不怕,連她都能如此鎮定,果然不愧是跟他們一國的,製作小組裡的女人都不可小看。

  「阿學,還會痛??」殷堅輕聲的問著,何弼學搖搖頭,雖然疼痛已經停止了,可是剛剛的記憶還留在腦子裡,骨子裡仍有股酸酸的錯覺。

  「小侄子,要確定他身上的傷口都消失了,如果還有,再燒一張符紙給他吃。」殷琳很嚴肅的指示,殷堅點點頭,半扶半抱的將人拽進浴室裡。

  「衣服不能要了,等一下拿去火化,如果還不舒服要講。」殷堅協助何弼學脫下上衣,一般人要失了這麼多血,九成九已經死了。熱水衝了衝,血跡衝掉後,何弼學驚訝的發現自己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受傷的不是你,她上身後你自然會有她的經歷,不過真正受到傷害的不是你。」殷堅一邊解釋,一邊替他衝著熱水,何弼學覺得很不自在,雖然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不過,洗澡時有人盯著看還是很詭異。

  「幹嘛啊你??」見到何弼學一直閃閃躲躲,殷堅低喝一聲。

  「一般正常人都是自己洗澡吧??滾出去啦!!」

  「你是白痴啊??我是在看你身上還有沒有傷而已!!還是你要叫姑姑進來??」

  「那你就直接把符紙給我吃算了!!」

  「你是羊啊??沒事吃紙幹嘛??符紙是隨便吃的嗎??」

  浴室裡頭那兩人是一直在那裡大小聲,浴室外頭則是叢雲很好奇的頻頻探頭張望,她是不太了解道術啦!!但老覺得跟電影裡演的很不一樣。

  「嗯,不用太大驚小怪!!習慣就好、習慣就好!!」張正傑拍了拍叢雲肩膀,也不知是想安慰她,還是趁機吃吃小豆腐。

  「小蕓,你能讓她現形嗎??我有話問她。」殷琳疑問,狐仙小蕓搖搖頭。

  「我不能強迫她做她不願意的事。」小蕓很同情的望著那個角落,殷琳可以想象那個女學生死得有多慘,不願意見人也是情有可原。

  「再召一次??」張正傑提議,這回是殷琳搖搖頭。

  「就算我還夠法力,你家的何同學也撐不住,再來一次他會死掉。」殷琳嘆口氣,轉頭和小蕓嘀嘀咕咕,要她放了那個女學生的亡魂,今天到此結束,明天再來想辦法。

  原本鬧哄哄的屋子,人走光後又冷清了許多,殷堅收拾著東西,而何弼學則擦著濕淋淋的頭髮窩在沙發上。

  「還會不舒服??」殷堅看了看他的氣色仍不太好,坐到一旁關心的問著。

  「心裡不舒服……。」何弼學悶悶的回答。

  「那種感覺…很可怕,一刀一刀的割在身上……,求救無門……很絕望啊……。」何弼學眼眶紅了些,經歷過一次“感同身受”,他無比的同情那些慘死的女孩子。

  「萬一那個彤彤真的是被那個變態抓走怎麼辦??」何弼學爬了起來,畢竟對方是殷堅青梅竹馬的好朋友,自然又更關心點。

  「噓……你先睡一覺,醒了問題就解決了。」



08

  
  等到何弼學不怎麼安穩的睡著,殷堅溜到陽台那裡點燃煙,深吸了一口,熱辣辣的感受在肺葉間漫延,他有多久沒吸這些煙絲了??竟然覺得這股氣味陌生了起來。

  「彤彤是你青梅竹馬的好友,你不能置之不理。」輕柔但空靈的嗓音幽幽傳來,殷堅一抬頭,就看到狐仙小蕓自遠處一步一步走近,走近??聽說他住在十九樓高耶!!

  離殷堅有一步之遙,小蕓就在那裡站定,不是飄、不是飛,就是這樣很安穩、優稚的站在那裡,雖然她腳底下什麼東西也沒有。

  「你這麼本事,幹嘛不自己動手??我不信你辦不到!!」殷堅噴了一口煙,小蕓果然無動於衷,這是殷堅第一次面對法力高深到根本不必甩他的妖怪,說老實話,殷堅算起來有點怕她,當然,表面上他是死也不會承認。

  「我必需回去了,這次來找殷琳已經是破例,我不能待太久。」小蕓柔柔的解釋,空狐在山海經中的記載,是十分高等的狐仙,天性就比較淡薄,她肯冒著犯規的風險前來找殷琳尋求援助,已經是她對彤彤關心的表現。

  「彤彤很喜歡你,才會不顧一切的下山,請你不要辜負這份情誼。」

  「我以為空狐沒什麼感情。」

  「任何事都有例外。就算你不打算接受彤彤,也請你念在青梅竹馬的份上,幫我這個忙。」

  「不然…你以為我站在陽台吹冷風是為了什麼??」

  等殷堅離開房間,何弼學那雙大眼睛立即睜了開來,他一直是清醒的,只是不想讓殷堅太擔心才裝睡。那些感受太恐怖了,他不只體驗到身體上的痛楚,心裡的絕望也一直久久不散,但是有一點他沒有告訴殷堅,他還看見了許多東西,如果這是那個女學生死前看見過的人、事、物,那…只要再讓他試一次,說不定他能找到她們被關在哪裡??

  拉長耳朵聽著殷堅踱到陽台抽煙,心裡有點矛盾,一方面覺得兩人之間默契愈來愈好很開心,對方肯定也抱持著同樣的心態,讓他再試一次說不定有突破;另一方面,殷堅是為了彤彤才這麼做,雖然兩人之間又沒什麼約定,最後也不可能有任何關係,但……說不吃味是自欺欺人……。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何弼學逼使自己放輕鬆點,真是要命,明知很痛還硬要讓鬼上身??他八字有沒有這麼賤格啊??等了半天還是一點事都沒發生,何弼學東張西望,不會真的被趕走了吧??

  「鬼小姐??鬼小姐??你還在嗎??」何弼學小小聲的疑問,沒有半點響應。

  正當何弼學想放棄時,突然間一陣異樣的感覺自小腹那裡竄升,何弼學悶哼一聲窩在床上,痛得像讓人狠踹一腳一樣。

  「唔!!」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何弼學不想驚擾到殷堅,雖然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為了彤彤來個見死不救,但萬一像以前那個想也不想就救人的殷堅,那他就前功盡棄,這些痛都白挨了。

  這些都不是真的、這些都不是真的,何弼學不斷的提醒自己,他唯一要做的便是看清楚四周環境,這樣就能找到失蹤的彤彤了。身上的刀傷不斷增加,何弼學咬牙硬忍,如果那個女學生能強忍這些痛楚並且逃命成功,雖然她最後還是溺斃,那他就一定能撐過去。何弼學空洞的大眼睛看了看四周,映入眼中的並不是殷堅的房間,而是一個破舊的小公寓,突然聽見腳步聲,何弼學一回頭,一柄銳利的小刀自他額頭劈下,何弼學忍不住的一聲慘叫。

  「阿學!!」殷堅衝了進來,自然又是那一付慘不忍睹的模樣,想也不想的深吸口煙,正想替何弼學驅鬼,對方卻拚死命的推開他。

  「…差……差一點,還差一點!!」何弼學一邊強忍痛楚,一邊又想躲開殷堅的煙,重心不穩的摔下床,又是連串悶聲、壓抑的呻吟。

  「阿學!!你瘋啦??這樣會死掉的!!」殷堅強勢的抓著人硬拽回床上,何弼學仍在掙扎著,不知是為了躲開殷堅,又或者是為了躲開“他眼前”的那個男人。

  噁心的感覺讓何弼學一陣反胃,鮮血流連眼睛裡,至使他看不清對方的樣貌,但他知道、感受得到那個變態對那些可憐的女孩子做了些什麼,何弼學伸手一扯,竟然抓下了那個男人的耳環,頓時血液直冒,對方盛怒之下想掐死何弼學,或者是那個可憐的女孩,總之,在千鈞一發之際,殷堅的一口煙讓所有景像消散。

  「阿學??阿學!!你沒事吧??」殷堅輕搖了搖何弼學,後者只是茫然的回望著他,停了幾秒後才悶哼兩聲響應。

  「這個……。」何弼學有些不解的望著自己手中憑空出現的耳環,上頭還有血跡。

  「先洗個澡,你真的需要睡上一覺。」殷堅接過耳環,拉起何弼學到浴室裡。

  「又洗??」何弼學甩甩頭,總算覺得清醒些。

  「你知道為什麼!!不要再討價還價了!!」

  確定了何弼學沒事,也盯著他喝下溫牛奶睡著後,殷堅撥通電話去煩殷琳,那女人果然在吳進那裡。

  「何同學也能像小蕓小姐那樣隔空取物??」吳進盯著耳環非常驚訝。

  「他真的是很強的靈媒,超級靈媒。」殷琳掃了殷堅一眼,何弼學本來的體質就不同於常人,跟殷堅混久後自然更過份,就像一部雷達加裝了新功能,他只會愈來愈強,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這樣。

  「我還是不懂,上他身的不是已經死掉的女學生嗎??怎麼還可以抓下凶手的耳環??」吳進很好奇的追問。

  「只能說,又有個女孩子慘遭不幸……。」殷堅臉色一沉。他們召回的那隻亡魂,引領著何弼學和另一個正遭到不幸的女孩做接觸,似乎想為這個女孩爭取一線生機。

  「這個變態找死……。」殷堅冷冷的說著,沾著血的紙鶴朝天一扔,一隻鷲振翅高飛。

  ——


09

  
  殷堅的鷲飛出窗外,吳進十分感興趣的探頭探腦,他央求了好多次,可惜殷琳一次都不肯展露出本事,今天總算開眼界了。

  「不用跟上??」吳進在一旁直湊熱鬧,就看到殷堅找來一張白紙,而殷琳則在包包裡搜出個小巧的羅盤,乍看之下還會誤以為是粉盒。

  「不用!!以殷堅的功力,他的鷲飛不出這座城市,看到羅盤上那顆小金球嗎??金球到哪,就是那隻鷲到哪!!」殷琳一邊解釋、一邊在白紙上方拉著紅線,小金球真的開始動了。

  「哇……好先進的定位系統。」吳進很真心的讚嘆著,可惜得到的卻是兩隻白眼。

  「你先去準備車子,時間緊迫!!」殷琳命令,吳進像只開心的小兵,抄了車錀匙便衝出門去。

  小金球先是飛快的前進著,突然間像碰壁似的猛力停下,接著炸了開來,殷堅受到牽連的吐了一口血。

  「小侄子。」殷琳衝了過去想扶人,殷堅則像胸口讓人重擊一般站不起來,又是一口血咳了出來。

  「怎麼了??」剛進門想喚人的吳進讓殷堅嚇了一跳,印象中跟強字分不開來的殷堅,居然會受傷??

  「對方是個高手。」殷琳冷冷的望著羅盤,殷堅的鷲靠的自然是殷堅的靈力,而他整個人就是靠靈力支撐,現在對方竟能打下那隻鷲讓殷堅吐血,看來真的虐殺了不少人,力量非同小可。

  「吳進你照顧小侄子,我去救人。」殷琳抄起包包轉身便走。

  「小姑姑!!」殷堅急喚,他不會死、不會受傷都讓人震得吐血,殷琳道術再高也是個人,有什麼萬一那還得了??他怎麼對得起他爸??沒照顧好他小妹。

  「放心!!我當然會搬救兵一塊兒去!!」殷琳頑皮的眨眨眼。

  黑色的跑車停在一棟小公寓前,躍下車的是兩個穿著黑衣的女子,時尚但鬼氣森森的那位當然是殷琳,另一個,一身黑色唐裝,手上還繞著佛珠的則是她親戚,殷堅的遠房堂姐,殷楓。

  「先說好,你爸爸如果問起,一定要回答說我們是巧遇!!我沒找你來收妖驅鬼!!」殷琳提醒一聲,殷楓笑了起來,她和殷琳有些相像,不過氣色正常許多。殷家的子孫後來分為兩派,一系繼承了伏魔降妖的本事,一系則像平常人一樣過活;伏魔降妖那一脈的傳到殷堅就剩他一個男的,另一脈卻開枝散葉的很安樂,唯獨殷楓,自小就對這些很感興趣,再加上有天份,所以殷琳總是會偷偷教她,甚至到後來,見到殷堅這麼不長進,也或許又考量到得替殷家留下血脈不敢讓他接手太危險的事情,所以破例讓殷楓學道術,不過這讓他們父女倆關係鬧很僵,誰願意自己的孩子去冒險。

  「我知道了!!這次的對象很厲害??我是第一次見到姑姑需要幫手。」殷楓笑了起來,她其實很希望能跟著殷琳到處收妖驅鬼,可惜絕大多數的時間裡她得扮演“正常人”。

  「殷堅被打的吐血,你說厲不厲害??」殷琳冷靜的回答,微擰著眉看了看小公寓,氣氛有點不對。

  「殷堅吐血??會不會是他學藝不精??我看這裡很平常啊!!」殷楓四處望瞭望。她並不是故意看輕殷堅,而是四周確實沒什麼特別,殷琳不由得猜想,也許殷堅的鷲打草驚蛇了,這傢伙比較倒霉,正好碰上對方全神戒備,等她們趕到時,對方已經撤走了。

  「上去吧!!」殷琳指示著,率先走上樓。

  果真如殷琳的猜想,小公寓裡一個人也沒有,她和殷楓兩人分頭查看,就只是棟破舊的小公寓,空氣裡飄散著難以察覺的怨念,那些女孩子慘死後連冤魂都受制於人,殷琳愈想愈火大。

  「小姑姑!!」殷楓急問,她敲了敲發覺裡面有夾層,太詭異了,誰會在自己家裡弄個密室出來??

  「轟開它。」殷琳簡單的命令,殷楓欣喜的笑了笑,挑了張大紅色的符紙出來,五指一張,轟的一聲棤礡C

  「喔!!老天……。」殷琳衝上前去扶起焉焉一息的女孩子,微睜的眼睛有著一絲絲妖異的光芒,渾身是傷還能活下來,真不愧是功力深厚的小狐仙。

  洗淨了身上的傷口,又有足夠的時間打坐調養,彤彤立即恢復了氣色,即使臉上還有湝的刀疤,依舊難掩狐仙本色,十分恐怖的完美容貌。

  「彤彤跟小蕓小姐很不一樣呢!!比較多笑容哩!!」那票多事的製作小組這回全擠到吳進家裡來,彤彤需要有夠寬大的院子吸收日月精華,殷堅那裡反而不適合,更重要的是,孤男…好吧!!是兩個男的再加上彤彤??做姑姑的很不放心。

  「當然有笑容啦!!好不容易見到堅哥嘛!!」高曉華還在試DV,彤彤則是頑皮的眨眨眼,跟著DV便冒出一陣黑煙,正式報銷了。

  「那些疤會消吧??不然真的很可惜……。」張英男關心的疑問,彤彤穿的是短衫、短褲,露出的部份看得到湝的刀疤,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會的,我本來的樣貌也不是這樣的嘛!!」彤彤開著玩笑,別忘了,外貌再怎麼好看,狐仙的真面目也不會是人類。

  「為什麼會遇上那個殺人魔??他長成什麼樣子??逃跑了嗎??」叢雲關心的追問,彤彤只是笑了笑搖搖頭,跟著再望瞭望殷堅。

  「這些事,我只跟堅哥一個人,到時你們再問他。」彤彤嘻嘻兩聲。

  「喔喔喔!!現在就堅哥長、堅哥短嘍!!」張正傑那群人又開起低級玩笑。

  「何同學呢??他怎麼沒過來??」堅哥長、堅哥短,自然讓殷堅想起另一人。

  「不知道,打電話沒人接……。」張正傑還沒說完,殷堅便走得不見人影,彤彤好奇的看了看眾人,進忙跟上。

  ——



10


  扭開門鎖,一絲異樣的感覺涌上心頭,殷堅戒備的推開門,昏暗的客廳裡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那個渾身布滿刀傷的女學生蹲在角落裡。

  「你在這裡幹嘛??」殷堅語氣不善,她如果在,那何弼學肯定不好過。

  那個女學生戒備的退了一步,神情緊張的盯著殷堅身後的彤彤,狐仙晶亮的大眼像利箭般追蹤著她,像是下定決心,鼓足最大的勇氣,那個女學生向殷堅走近了兩步,伸手指了指臥房。

  「阿學出事了??」殷堅急問,女學生連忙點點頭。那人想也不想的衝進臥室裡,就看見何弼學攤在床上不醒人事。

  「阿學、阿學!!」殷堅輕拍了拍何弼學,後者前額有些發燙。

  「堅哥啊……,找到彤彤沒??」何弼學氣若游絲。

  「你哪裡不舒服??你說話啊!!喂!!」殷堅用力的搖醒何弼學,完全是心急則亂。何弼學單純只是鬼上身、洗澡、又鬼上身、又洗澡,鬧了大半夜再加上睡覺不蓋被,發燒得爬不起來而已。

  「肚子餓……。」何弼學苦笑,他發燒爬不起來,連想衝個泡麵都難如登天,那個好心看護他的女學生幽靈,偏偏也不會煮飯,如果不是殷堅福臨心至的趕回來,他說不定會餓死在這裡。

  「你去死好了!!白痴!!」殷堅惡狠狠的將人扔回床上,怒氣衝衝的鑽進廚房裡去煮著清粥。

  忙了大半天,盯著何弼學把粥喝完,看著他將藥吞下,再伺候這位大少爺上床睡覺,殷堅還沒對殷琳這麼孝順過。

  「堅哥!!」何弼學心滿意足的縮進被子裡。

  「又怎麼了??」殷堅沒好氣。

  「彤彤呢??長得好不好看??跟你配不配??」何弼學很好奇,他剛剛燒得迷迷糊糊,隱隱約約知道屋子裡多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彤彤??

  「彤彤??……Shit!!」殷堅連忙衝出客廳,哪裡還有彤彤的影子,只剩那個女學生幽靈站在角落裡。

  「剛剛那個狐仙…走了??」殷堅問了一句,女學生幽靈點點頭。

  「那你幹嘛不走??要姑姑超渡你嗎??」殷堅邊講邊準備撥打電話,那個女學生卻伸手制止他,冰冷的厲害。

  「心願未了??你不能說話嗎??」殷堅不太喜歡屋子裡多隻女鬼,尤其,又是一個死得這麼慘的女鬼。

  女學生幽靈張開嘴,她的舌頭被拔了,自然不能說話。殷堅暗罵一句,那個慘無人性的變態真該被凌遲處死。

  「不管怎樣,你還是不能留在陽間。」殷堅勸說著,陰陽兩界本來就不該互相干擾,她多留在這裡一刻,便多危險一分。女學生幽靈又搖搖頭,遞給殷堅一片令旗。

  「黑旗令??閻王的黑旗令??」殷堅非常驚訝。相傳死者如果有莫大冤屈,那他可以向閻王伸冤,而閻王會給他一面黑旗令,拿著這面令旗,冤魂就能重返陽間找仇人索命。這些都只是聽說而已,殷堅還是第一次見到黑旗令。

  「你準備替自己報仇??」殷堅詢問,女學生幽靈點點頭,跟著便期盼的望著殷堅,她需要容身之處。

  「你打算留下來??……可是,你那個樣子留下來,我怕會嚇死何同學。」殷堅低聲笑著,抽出一張符紙。

  「寫吧!!看你想當什麼寵物就寫下來,燒掉後你就會化成那個樣子。」殷堅將符紙交給女學生幽靈,一陣白煙過後,他家多了只沒有聲音的黑貓。

  吃飽、睡飽,何弼學立刻又生龍活虎起來,開開心心的帶著他的新寵物去錄節目,一隻不會叫的黑貓,意外的受歡迎。

  「真想不透,放著大美人彤彤不要??堅哥的審美眼光非常低吶!!」趁著空檔,整個製作小組又窩到太平洋會議室裡說三道四。

  「就是、就是,說到這個不是我自誇,審美眼光還是我高明多了。」何弼學自豪中,他的前女友可是不折不扣的大美女,雖然已經死了,但仍無損她的威名。

  「嗯!!我同意,比審美眼光你確實比我厲害。」殷堅突然出現,嚇翻一桌子的人。別忘了,這棟大樓讓何弼學弄得陰風陣陣,他定期都會過來一趟。

  「很少看到堅哥認輸耶!!」何弼學非常不習慣,殷堅嘴巴很毒,吵架從來不會占下風,第一次看他還沒吵就先投降。

  「你確實比我高明啊!!看我挑你再對比你挑我,我的品味簡直爛透了!!」殷堅嘿嘿笑了兩聲,何弼學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果然還是很惡毒。

  「堅哥……學長有哪點勝過大美人彤彤啊??你就開釋、開釋我吧!!不然我晚上會睡不著。」張正傑誇張的哀嚎著。

  「嗯……我認識彤彤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啊……。」

  「廢話!!誰長得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可是……我一直記得……他明明是男的嘛!!」

  小巧的公寓裡,一名纖麗的女子窩在沙發上,長髮披散漾出柔和的光芒,腳步聲接近,她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柔柔的笑了兩聲。

  「大失策!!」彤彤開朗的笑聲傳來,親膩的摟著小蕓。

  「失策??」小蕓回望著人,背心、短褲,彤彤橫看、豎看都是個揚溢著青春氣息的美少女。

  「是啊!!如果早知道堅哥交了個小男友的話,我就不這個樣子去見他了!!」彤彤伸了伸舌頭,比可愛居然輸了??很不是滋味呢!!

  「這模樣很好啊……。」小蕓淡淡的回答,她果然少了點七情六慾。

  「如果是本來面貌,我的勝算絕對百分百!!」管彤挑挑眉,下一瞬間,從一個妙齡少女搖身一變成了個褐發、長腿,五官雜有異國風情的帥哥,他修了五、六百年了,還會輸給一個小小的凡人??



11

  
  銀白色的休旅車在陝小的山路間飛馳,何弼學輕鬆的哼著歌,時不時的逗弄著枕在他大腿上的喵,是的,喵,他養的那隻不會叫的小黑貓,為了這個名字,殷堅和他大吵一架,何弼學取名字的品味真是低俗的可怕,不過最後得勝的還是何弼學,畢竟,貓是他在養。

  「看吧??我對你們不錯吧??自掏腰包帶你們出來玩耶!!」何弼學咯咯直笑,末了還不忘向坐在他身旁的殷堅擠眉弄眼,不得不承認,自己真是個體貼的好情人哩!!

  「學長……跟你出來風險很大。」張正傑忍不住的說出事實,其餘人頻頻點頭,上回去海灘曬曬太陽,居然曬出個浮屍來,這回往山上跑,不由得擔心搞不好會發生山難。

  「那你跳車好了!!死了記得回來啊!!節目需要你加持。」何弼學冷冷的橫了他一眼,跟著大眼睛又朝殷堅眨啊眨,他最近心情實在很好,節目收視飆高,只是一再證明他無疑是王牌製作人啊!!第二季,節目名稱換成“噢!!!今夜到處是鬼”,他有預感,收視肯定又會狂升到另一個境界。

  「得意什麼??你拉我來還不就是因為擔心又遇上什麼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殷堅話還沒說完,何弼學扔下喵趕緊捂住他的嘴。顯然有些遲了,一車的人都明白何弼學的可怕念頭,他絕對夠神經到會挑一間鬼屋來住。

  「學長,回答我,說你不是找間鬼屋來住??快說!!」張正傑越過座椅,死命的掐著何弼學的頸子搖晃。

  「我像是這種人嗎??」何弼學拚命掙扎,喵在一旁跟著張牙舞爪,這隻小貓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它居然沒有舌頭。

  「是……你就是……。」製作小組異口同聲,太了解他們偉大的製作人了。

  「玩夠了??玩夠就放開他,何弼學是我在罩的……,有鬼又怎樣??」殷堅哼哼兩聲,場面立刻又平靜下來。是嘛!!有堅哥在,沒在怕的啦!!

  雖然何弼學整個人的品味很低劣,但他實在很懂得吃喝玩樂,連殷堅都不得不承認,每回他挑中的地方,真的很適合遊樂,像這一次,翠綠的山峰終年飄著雲霧,從山底到山頂可以看到不同緯度的植物,莫名的有意境。

  「哇……外頭的空氣好涼。」拉開車窗,叢雲深吸口冷空氣,不同於都市,這裡的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青草香。

  「是啊!!感覺好象會有獨角獸往森林裡走出來一樣。」張英男應和。女孩子總是比較浪漫,看著彌漫著濃霧的森林,開始一些夢幻式的胡思亂想。

  「很可惜,你們絕對不會想知道遊蕩在森林裡的究竟是什麼。」殷堅同樣也倚在窗邊,不過他這人就是實際,動不動就是一桶冷水當頭澆下。

  「不要討論這些了!!我們到了、我們到了!!」何弼學很起勁的打斷所有人的對話。

  「是哪個混蛋把民宿蓋得離停車場這麼遠??」走了將近半小時卻仍在森林裡打轉的何弼學終於翻臉,他是田徑隊的,有的是爆發力不是耐力,本來最興奮的人如今是最火大。

  「你不是一直在嚷嚷要吸收芬多精??」殷堅吸了口煙剌激他,這人完全是做弊,靠著那些煙絲,他連死了都能活回來,這小小一段路算什麼??故意的進兩格、退一格,這樣他還能箭步如飛的趕過何弼學。

  「殷堅,你最好現在就抽光你的煙,到時看我救不救你!!」何弼學恨恨的恐嚇著,因為怒意反而讓他燃燒起小宇宙來,一鼓作氣的追了上去。

  「腿長的人就是好,我快累死了,他們兩個還能跑來跑去……。」張正傑一邊走一邊抱怨,其餘的製作小組頻頻點頭,就知道跟著何弼學準沒好事。

  「我覺得很不錯啊!!空氣清新的讓人很舒服呢!!學長真聰明。」叢雲張開雙臂伸伸懶腰,完美的曲線自然的展現,她又是另一個臉不紅、氣不喘的狠角色,看來這位大美女平日也健身的很勤力。

  「不行了,好累……。」張英男搖搖手,正想靠向一旁的大樹時,殷堅先一步的拉住她,站得有些近,煞時間小臉一紅。

  「做什麼都好,就是別靠在樹上。」殷堅警告。不說還好,一說何弼學就有衝動想摸樹一把,殷堅搶前一步緊扣著他的手腕,他太了解何弼學,這傢伙就是那種看了“請勿踐踏草皮”的告示牌後一定會上去踩兩腳的人。

  「這裡的樹有問題嗎??」叢雲發問,她在製作小組裡資歷最湥瑢x恫歡揭駁艹0l問。

  「不是這裡的樹有問題,原住民的勇士們如果出去作戰,部落裡的老弱婦嬬有時會為了不讓他們有後顧之憂,便集體到樹林裡……,你不會想聽下去的。」殷堅平靜的敘述著,其餘人是聽得一陣毛骨聳然。

  「堅哥……你單純的在說鬼故事吧??」高曉華望瞭望四周,怕怕的疑問,讓殷堅這麼一說,原本徽衷詘嘴F裡的森林,頓時覺得陰風陣陣在刮。

  「是啊!!很恐怖吧??別隨便東張西望跟向上看。」殷堅才剛講完,何弼學這個就算沒好奇心也會連累貓的傢伙就抬頭了,那一瞬間,他的眼睛又更大了點。

  「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殷堅惡狠狠的瞪了何弼學一眼,伸手將人扯了過來拖著走,他只是出來渡個假,可不想重演當初鬼屋事件。

  溫泉民宿、溫泉民宿,在台灣,不管你身處哪個縣市,隨隨便便都可以找到溫泉飯店、溫泉旅館、溫泉民宿,好象在這個小島上,拿把鏟子隨意這麼一鏟就能冒出熱水來。這次也不例外,在這座終年徽衷陔呾F裡的高山上,何弼學居然能訂到一間溫泉民宿??

  「歡迎光臨,房間已經準備好了,請把這裡當成自己家。」站在門邊迎接他們的是這間民宿的女主人,五官很深,有個原住民名姓的烏娜。

  「不行了、不行了!!快累死了!!」何弼學搶過房門鑰匙就衝了進去,其餘人馬也不惶多讓,這群都市小孩果然禁不起考驗。

  「喵……,還不跟上??」殷堅冷冷的望了一眼,喵那雙大眼睛緊盯著烏娜,後者並不為意,只朝殷堅笑了笑,又到一旁去忙了。

  「對了,晚飯是原住民風味餐,希望你們吃的習慣。還有,今天滿月,半夜時分請不要到樹林裡。」烏娜笑著提醒,殷堅只是點點頭表示理解,喵則又看了她一眼,尾巴勾了勾殷堅長腿,一溜煙的鑽進房裡。



12


 可以靠泡麵過三餐的何弼學,對吃其實沒什麼太強烈的要求,尤其是,原住民風味餐裡有一半以上的東西他都沒有勇氣吃,蜂蛹、炸蟋蟀,何弼學只能瞪著那雙大眼睛看別人享用。

  「不吃晚餐??想成仙了??」殷堅吐了一口煙燻了熏房間,看到殷堅這個動作,何弼學不由得想起樹林裡的那些東西。

  「堅哥……那些吊在樹上的,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為了不讓勇士們有後顧之憂,全都…呃……這樣??」何弼學掐著自己的脖子裝出一個鬼臉,殷堅一邊忍著笑意,一邊點點頭。每棵樹上都吊著一顆人頭,當然,這只是殘留下來的余怨,不過殷堅還是不會小看他們,今天是滿月,滿月總是特別容易出事。

  「今晚滿月,你不要到處亂跑!!想做什麼白痴專題,等到明天再說,聽到了嗎??」殷堅嚴肅萬分,一見他這個樣子,何弼學哪裡還敢多話。

  「等一下要幹嘛??……走啦!!我們去泡溫泉!!」何弼學不等殷堅回答,扯著人便離開,留下喵可憐兮兮的窩在床邊睡著。

  「學長…和那個殷先生兩人……。」晚餐後,製作小組一行人搬著小板凳坐在院裡裡看星星,叢雲對殷堅很好奇,一路上觀察他和何弼學的一言一語,總覺得有些不一樣。

  「別人的八卦不要理啦!!」張英男笑了笑制止,她雖然有點明白,不過個性比較老實,如果何弼學他們不打算公開,她就覺得不該在人背後多議論。

  「可是、可是上回他們倆在樓梯間裡接吻……。」叢雲紅著俏臉嘟嘟嚷嚷。

  「那不是接吻啦!!堅哥驅鬼的方式是比較另類一點,下回你可以試試。」張正傑咯咯笑著解釋,叢雲給他一鬧,俏臉更紅。

  「一驅就驅了五分鐘有餘??真的好另類……。」看叢雲那個神態,她見著的絕不是“驅鬼”這麼簡單,其餘幾人則是東摸摸、西摸摸的顧左右而言他,這種公開的秘密很不好解釋嘛!!

  「小雲,他們吻了五分鐘,你就在那裡偷看五分鐘??這樣也很另類啊!!」張正傑取笑著叢雲,惹得這位大美女粉拳掄了過去。

  「是他們擋在那裡嘛!!從化妝間到女廁一定要經過那嘛……他們在那裡這樣……我怎麼好意思過去……。」叢雲愈解釋臉愈紅,其它人則拚命忍笑,這位大美女相處起來非常平易近人,日子久了很難不喜歡她。

  「學長也真是的……哪裡不好躲,躲到女廁前??什麼心態??」張正傑撇撇嘴,冷不防的,何弼學一雙手環過他的頸子,死命的勒住,整個人趴在他背上。

  「躲男廁前??被你撞見那多殘忍,你暗戀我這麼多年了,讓你傷心怎麼好意思呢??」何弼學開著張正傑玩笑,後者直想將人掀下來,面對他的坦白,這件事也算另類的公開了。

  「走啦!!我們去泡溫泉!!」何弼學勾著張正傑的脖子將人扯走,其它人則互相看了看也跟上。來這兒,不正是要充份的吃喝玩樂??

  「這個……學長,你連泡個溫泉都如此豪邁過人啊……。」張正傑感嘆的望著何弼學,這人泡在池子裡,整個人攤成個大字型,絲毫不遮掩。

  「有什麼是你有的而我沒有??」何弼學非常的理所當然,這裡又沒女人,遮給誰看??

  「堅哥也是豪爽之輩啊!!」高曉華也羡慕的讚嘆,身才比例完美到像特意訂做的人,是有展露的本錢。

  「無聊……。」殷堅注意力擺到窗外去,剛剛一閃而過的影子絕不是錯覺。

  「有事嗎??」何弼學濺起一陣水花游了過來,殷堅嫌惡的橫了他一眼,幸虧他還沒低能到將什麼水槍之類的東西偷渡進來,不然他肯定將人就這樣扔出去。

  「沒事,總之所有人晚上都不準亂跑,更不要進到樹林裡,尤其是你,何、同、學。」

  「堅哥今晚火氣好大啊!!學長,你又做了什麼蠢事??」殷堅先一步離開,剩下那幾個男的還浸在池子裡。倒不是因為泡著舒服,而是一暀完j可以聽見叢雲跟張英男的嬉笑聲,真是……夫復何求……。

  「我哪有??」何弼學嘟著嘴,不怎麼肯定的反駁。

  「還是你沒做什麼??」張正傑福臨心至。說他不明白那兩人在搞什麼鬼,實在太污辱人的智商,問題就出在,究竟進展到哪了??

  「嚴格來說……好象什麼也沒做……。」何弼學乾笑兩聲。

  「不是吧??學長,CK的死你剌激太大了是不是??」張正傑大驚小怪,他跟何弼學、CK同校,當然明白這兩個從來都不是吃素的,大學念到一半就同居的傢伙,絕對不像他外表那樣清純無知。

  「…給你這樣一提,我也覺得怪怪的……。」

  泡得太久,何弼學提著昏昏沉沉的腦袋晃回房間,殷堅則正好拉開陽台的落地窗踱了進來,喵叼著他的煙躍了出去。

  「你快熟了哩!!」殷堅低聲笑著,何弼學血液循環比較快,泡得久了些,自然整個人被燙得有些紅。

  「又有什麼事??一臉的呆樣!!」殷堅拍拍身旁的空位,何弼學窩了進去,緊皺的眉頭久久無法舒展。

  「堅哥……我們認識多久了??好象…好象除了接吻之外,一點進展都沒有??」何弼學瞄了瞄身旁的殷堅,吶吶的問了一聲。

  「喔??你想要有進展??」殷堅揚了揚眉,原來,這問題是可以討論的??

  「重點來了!!我一點也沒想過,這十分不正常啊……,也不是這樣講啦!!是會想啦!!但…就是……總之就是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

  「你不覺得……奸屍很噁心??」




13


  當喵跨進房裡時,聽到的正是最後一句,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腳滑了一下。聽到何弼學的回答,殷堅忍不住的大笑起來,他沒什麼戀愛經驗,好吧!!他承認,他根本沒有半點經驗,所以對於這方面的輕重緩急他不太知道該怎麼拿捏,很自然的就以何弼學的意見為意見,不過對方顧慮的事情實在太搞笑,完全在挑戰他的顏面神經。

  「既然……你覺得這樣很委屈,要不要考慮反過來??」殷堅湊到他耳邊低聲笑著,何弼學背脊竄起一陣電流,慌忙的一把將人推開。

  「喂……你這個變態死人…離我遠一點……。」何弼學捂著自己的耳朵悶悶的警告,殷堅非常驚訝對方居然臉紅??這下更有意思了,事情不都是這樣??一個環節、一個環節,環環相連??如果何弼學不提起,殷堅可能一直都沒想過這件事……。

  「喂……我警告你啊!!再靠過來我會翻臉……。」何弼學不怎麼有氣勢的揚聲,對照著殷堅一臉壞笑,喵完全看不下去,伸伸懶腰打算離開房間。見何弼學一退再退,眼看就要撞上落地窗時,殷堅突然臉色一變。

  「何同學,慢慢走過來,不要回頭!!」殷堅神情嚴肅,燃起一根煙。

  「別想誆我過去!!鬼才信你!!」何弼學哼了一聲,猛一轉身,落地窗外十幾顆人頭飄在那兒,其中一顆還毫不留情的碰的一聲撞了上來。

  何弼學一聲慘叫的急往後退,到床腳整個人摔倒在殷堅身上,後者本來想利用煙來驅鬼,卻又為了扶住何弼學,連帶的讓他拖倒在地,別瞧他幹巴巴的樣子,其實體重一點也不輕。

  「喵!!」殷堅暴喝一聲,喵立即躍到他身旁,叼起煙衝了出去,生前就擁有靈力的她,死後更不可小看,落地窗在她躍出去當下拉開、關上,一氣呵成。

  「喂……。」殷堅悶悶的叫喚一聲。

  「起來對吧??你討厭騎乘式。」何弼學正想爬起來,殷堅卻先一步拉住人,跟著就是一吻,何弼學像靈魂出竅般傻在那。

  「我是想說……選日不如撞日!!」

  事情發展的有些不可收拾,又有點像照著劇本來。很多事本來就不是你不想它發生,它就一定不會發生,尤其,雙方都是男的,一旦要發生,你就不去想它千萬遍還是阻擋不了。

  吻,同樣的一個吻,發生在這裡跟發生在家裡,嘗起來就有點不一樣,氣息些微的凌亂、衣襟也是些微的凌亂。事實的真相就是,彼此也許是期待的,而今天,終於有機會實現它。

  「堅哥,你有體溫耶!!」何弼學無比驚訝的摸了摸殷堅結實的胸膛,除了少了點心跳外,他的體溫也在竄升中。

  「那是你的體溫,你快自燃了。」殷堅咯咯笑著,動手解著何弼學的皮帶扣,他向來都直來直往,不管做什麼都萬分乾脆。

  「不要壓著我!!」何弼學不服氣的掙脫開爬了起來,大眼睛份外晶亮。

  「好啊!!反正小姑姑不在,訴諸暴力算了!!」

  「誰怕誰啊??不要以為會兩手別腳的中國功夫就穩嬴。」

  兩人對瞪了半晌,正想用武力來決勝負時,叢雲跟張英男這兩個女人高八度的尖叫聲傳來。

  最快趕到那兩個女人身邊的是隻小黑貓,無聲的張牙舞爪,一旁的是烏娜,正慌忙的關著窗子。

  「怎麼了??」何弼學急忙的奔來,在他身後的自然是殷堅。雖然還是同樣的兩個人,但看上去總有些不對勁,兩人各自套了條牛仔褲這很正常,但為什麼何弼學身上的是殷堅的白襯衫,而殷堅身上的卻是何弼學那件暗藍色的T恤??

  「有人頭在外面飛。」叢雲嚇得俏臉有些白,但神色還算鎮定,不愧是他們製作小組的成員,有人頭在窗外飛這麼恐怖的事,她還能這麼平靜的敘述出來。

  「今晚滿月,有時是會這樣,所以我們才不在今晚出去,…這一次真的比較特別,以前從來沒發生過這麼多怨靈離開樹林。」烏娜解釋,其餘人則看向何弼學,活像是他的錯一樣,殷堅則是望著烏娜久久不語,最後擺擺手,要所有人回房去關好門窗。

  「那你呢??你不回房間嗎??」察覺得殷堅沒有動靜,何弼學狐疑的問著,要他自己待在一間有個超大落地窗,窗外還有人頭亂飛的房間??門都沒有!!

  「乖乖站在那,不準動!!」殷堅冷冷的命令,何弼學揚揚眉,每回殷堅用這種語氣說話,就是現場多了什麼,在這裡,除了他跟殷堅還有喵之外,只剩烏娜還沒離開。

  「好了!!我只說一次,你就維持那個樣子一直到我們離開,我不想引起太大恐慌,出來渡個假還得收妖,日子也太苦了點……。」殷堅燃起一根煙,白煙裊裊徽種堣鰧W,嗆得後者淚花亂轉。

  「殷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烏娜東張西望,好奇殷堅是不是對她說話。

  「我不管妳明不明白,總之,我是來渡假的,沒功夫理會你跟你外頭那幫……禽獸還是畜牲,識相就這樣相安無事到我們離開。」殷堅說完話,拉著何弼學離開,臨走前看了喵一眼,那隻小黑貓又是一陣無聲的張牙舞爪。

  「就憑你??」等殷堅走遠,烏娜扯出抹陰森的笑臉,不屑的瞄著地板上的小黑貓,連根舌頭都沒有,能成什麼氣候??

  下一瞬間,站在她眼前的是個女學生,模樣稱得上清秀,可惜渾身都是深可見骨的刀傷,原本甜美的笑容,卻因為那張開就鮮血淋淋獨獨少了根舌頭的嘴而份外恐怖,揚起左手握著的西瓜刀,想也不想的迎頭劈下,深深的砍進烏娜的胸口,對方一聲不像人類的嚎叫,恨恨的快步逃離,地方拖了長長一道血跡,那腳印,絕不是人類。

  喵看看空了的左手,看來又得叫何弼學燒把刀給她,為了那柄西瓜刀,殷堅跟何弼學當初又是一陣要命的大吵。



14


  回到房裡第一件事,想也不多想的將窗簾拉上,什麼看日初的打算一切拋到腦後。

  「堅哥,剛剛那個烏娜不是人嗎??」何弼學好奇的東張西望,他記得他有帶泡麵來,翻了半天總算找到他心愛的杯麵,人生實在太美好了。

  「你沒發現??」殷堅很驚訝,一般來說,何弼學的感應力強過他,對方不解的搖搖頭,不僅是他沒察覺烏娜不是人,當初他就是覺得這裡沒問題才帶大家一塊兒來玩的,總不能次次渡假都遇上什麼靈異事件吧??

  殷堅盯了人半晌,做出一個合理的推論,何弼學只對鬼靈一類的東西有反應,但像妖怪什麼他就不太能察覺,除非對方是像小蕓那樣道行極深的狐仙。一想到小蕓,自然又想到青梅竹馬的彤彤,只是殷堅到現在還弄不明白,究竟管彤是男、是女??

  「想起管彤了??」何弼學眨眨眼,好幾次想開口要殷堅去邀管彤來上他的節目,不過下意識的覺得,如果真這樣要求,殷堅搞不好會揍死他。

  「你不覺得…上回那個事件有些奇怪??殺人魔就算再強,管彤還不至於讓人逮個正著吧??」殷堅認真思考起來,何弼學一付不關我事的衝著杯麵。

  「有什麼好奇怪??你也說啦!!殺人魔很強嘛……你都被扁到吐血。」何弼學咬開筷子開心的吃了起來,殷堅橫了他一眼,吐血的事就不要再提醒他了。

  「管彤怎麼說也是隻狐仙,少說也修了幾百年,就算鬥不過對方,不會連逃也逃不掉吧??」

  「嗯……聽你這麼一說,真的有點奇怪……,搞不好人家是想給堅哥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嘛??誰知道你這麼不濟,被打的吐血。」

  「何同學,我警告你,要再敢提起那件事,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哎唷……我好怕喔!!吐血、吐血、吐血、吐血……。」

  「何、弼、學……。」

  房門咯的一聲打開、關上,喵無聲無息的溜了進來,冷眼瞅著那兩個在房裡竄上竄下的大男人,任何人只要跟何弼學沾上邊,智力當場銳減……。

  「把她趕跑了??」殷堅死命的壓製著何弼學,兩人身高、體型相若,真要完全壓製著對方,實在要耗掉一番功夫。喵冷冷的瞅著人,下一瞬間回覆成女學生模樣,恐怖、噁心的讓何弼學立刻扭過頭去,說真的,死成這樣就不要太常出現嘛!!視覺效果很驚人耶!!

  喵簡單的比劃著,烏娜的原形應該是山魈,一種山間的鬼怪,至於為什麼這裡會出現這麼多,喵也不怎麼明白。

  「山中的鬼怪??那是什麼??」何弼學掙扎了半天,好不容易爬了起來喘口氣。他跟殷堅最大的分別就是對方做弊,靠著那些煙絲,殷堅根本不會累,太無恥了。

  「聽說過魑魅魍魎嗎??山中的精怪跟水裡的怪物,這世界除了鬼靈之外,還有很多這類奇奇怪怪的生物,熱鬧的很。」殷堅吸了口煙,簡單的解釋。

  「這個跟喵說的山魈有什麼關係??」何弼學舉手發問,這應該是個好專題。

  「沒關係,我只是想證明我很博學而已。」

  「切……殷堅…你不只是個煙鬼、色鬼跟錢鬼,你還極度無恥哩!!」

  殷堅的恐嚇似乎達到效果,他們在這裡的三天兩夜平靜的可以淡出鳥來,一點也不想傳統的“何弼學經驗”。最後一日準備離開時,張正傑他們還對烏娜這位女主人依依不捨,殷堅只是冷笑著催促所有人上車,他喜歡公私分明的生活,出來渡假,收妖這種事就不歸他管。

  「堅哥??」何弼學搖下車窗喚人,殷堅望瞭望四周,這座山風水確實不錯,但還沒到能讓這麼多山精鬼怪修練成形的境界,回頭他得請殷琳過來一趟,講到風水學,他家小姑姑可不是浪得虛名。

  回到家,一打開門就看見鬼氣森森的殷琳端坐在客廳裡,平日裡就已經夠陰森恐怖的美女,今天更是變本加厲,活像有幾盞鬼火在四周飄蕩一樣令人背脊惡寒。喵很識相,無聲無息的溜進廚房去,何弼學很識相,拎起背包躲進房間裡,只剩殷堅閃不掉,硬著頭皮去打招呼。

  「我要搬過來住。」殷琳一開口就嚇了殷堅一大跳,搬過來住??那他還有日子過嗎??

  「如果吳進打電話過來,就叫他去死!!」殷琳雙目冒著鬼火,何弼學灌著可樂,好奇的頻頻張望。殷家小姑姑絕對是那種自己戀情不順利,就會發飆遷怒別人的傢伙,簡單講,就是她很不可理喻。

  「喂……你現在是整他還是整我??吳進對不起你,你去找他算帳啊!!搬過來??我不接受!!」殷堅非常果決的拒絕,殷琳看了他一眼,當場裝哭扮可憐,別瞧她平日陰森森的很嚇唬人,一旦哭起來,頗有小媳婦樣。

  「你幹嘛這樣跟小姑姑講話??」何弼學推了殷堅一把,他的個性比較溫和,對女孩子很體貼,自然第一時間就倒向殷琳這一方,殷堅揚揚眉,也只有何弼學這種心地善良的傻瓜,才會讓殷堅那爛演技的假哭所矇騙。

  「你等著看吧!!殷家的女人是踩不死的蟑螂,同情她??你還不如去同情吳進。」殷堅哼哼兩聲。

  「小姑姑,別理他!!吳進那個考據狂幹嘛了??」何弼學瞪了殷堅一眼。

  「吳進那個混蛋…他居然敢背著我跟嚴麗約會??」殷琳咬牙切齒。

  「嚴麗??那個陳泰之的女公關??」殷堅跟何弼學異口同聲,非常驚訝再次聽到這個名字,自然也想起那個剪著一頭短發,自信明快的年輕女孩子。

  「竟然一腳踏兩船……我要詛咒吳進,歷盡千辛萬苦追到嚴麗後,才發現她是蕾絲邊!!」殷琳陰笑兩聲,殷堅則瞅了何弼學一眼,看吧??他沒說錯吧??同情殷琳還不如去同情吳進,得罪這個巫婆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2006-9-8 07:20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4  

15


  住,殷堅是打死不會讓殷琳住下來,不過於情於理,他還是得找吳進算帳,不管誰對誰錯,他一定是站在殷琳這一方,怎麼說也是自己小姑姑嘛!!

  口裡雖然嚷著要找吳進算帳,不過實際上,打從他們渡完假回來,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殷堅為了替人覓得好的陰宅風水,出遠門去了。而何弼學,新節目開播,為了拚收視自然又上山下海到處奔波,兩人雖然名為同居,可是真正同住在屋子裡的時間少得可憐。

  「喵??你在幹嘛??」殷堅開了鎖進門,很訝異的盯著電視櫃前的小黑貓,正將錄像帶推進機器裡??別告訴他,喵正在錄電視節目??

  喵熟練的按了按鍵,瞄了旁邊一整排的影帶,她錄了整整一個星期的節目,很奇怪嗎??殷堅將東西扔下,長嘆口氣,房子還沒大到可以躲藏另一個人,隨便掃一眼就知道那個笨蛋不在,習慣了屋子裡都是有他的嚷嚷聲,突然變安靜非常不自在。

  「誰讓你錄的??」殷堅隨口問問,想也知道會是誰,叫只貓替他錄Discovery??這種事沒幾個人做得出來。

  喵突然回覆成原本的容貌,鮮血淋淋的女學生模樣,故意的撐大自己眼睛,伸手戳了戳自己臉頰,殷堅輕笑兩聲,看來喵跟何弼學相處久了,智商也跟著急降。

  「何同學呢??幾天沒回來了??」殷堅看了看客廳、臥室,乾靜的有點出奇,實在不像何弼學獨居過後的模樣。

  喵比手劃腳,殷堅猜測了半天,才弄懂原來何弼學真的非常專心在什麼山精鬼怪這個主題上,成天泡在圖書館裡找資料,連他的製作小組都殺來找人好多次了,這位知名製作一旦燃燒起小宇宙來,是誰也阻擋不了。

  「山精鬼怪啊……。」殷堅沉吟一會兒,他還記得上回渡假的溫泉民宿,沒有任何地方的風水能好到讓這麼多東西成精成怪,找機會他一定要回去一趟。

  「學長……我拜託你,再泡在這裡節目會開天窗的!!」張正傑拉了把椅子坐到何弼學身邊,這傢伙掛著眼鏡,埋首於書堆中,真是怎麼看怎麼像死大學生。

  「你知道嗎??像這種精怪,要修成人形需要花多少年嗎??一兩百年跑不掉耶!!像小蕓那種更高等的狐仙更不得了了,她鐵定超過五百歲,甚至更多。」何弼學翻著書,很驚奇的讚嘆著。

  「如果想短時間成精,那就需要藉助外力,比如說地靈人傑的風水寶地,或者有什麼法器幫忙……哇塞!!」何弼學在這裡喃喃自語,張正傑則在一旁猛翻白眼,他有什麼臉罵別人是考據狂啊??他自己不就是??

  「何大製作,你的女主持已經放話了,你再這樣不管她繼續窩在圖書館裡,她就罷錄新節目,如果不想電視台長官當著你面跳樓,麻煩你收拾書包,乖乖回電視台去。」張正傑咬牙切齒,何弼學總算抬頭看向他,為了不讓自己的學弟頭髮掉的更多,何弼學吐吐舌頭,乖乖的收拾東西。

  何弼學三步並兩步的蹬上樓,開鎖跟踹門同時進行,碰的一聲衝進客聽裡,就聞到一陣陣紅酒燉肉的香氣。

  「堅哥!!你回來了??」何弼學幾乎是整個人撲上前去,殷堅不在家這幾日他多可憐??連喵都吃得比他好。

  「God……拜託你去洗澡換衣服。」殷堅嫌惡的將人推開,一兩天不洗澡對何弼學而言是家常便飯,但殷堅有潔癖,這點絕對不可能妥協。

  「先吃飽再洗啦……好啦!!肚子餓!!」何弼學張著亮晃晃的大眼睛,平時,殷堅可能會買帳,畢竟他喜歡可愛型的人,不過這件事遠超過他的忍受極限,想也不想的將人踹進浴室裡。

  「殷堅是個暴力鬼……。」濕淋淋的頭髮仍在滴水,何弼學塞了滿嘴的燉牛肉還不死心的猛抱怨。

  「吃你的飯啦!!等一下不是還要回電視台??」殷堅瞪了他一眼,雖然兩人一見面不是小吵就是大吵,可是感覺很甜蜜,好象這棟不大不小的房子裡,住上兩個人就是正麼剛好。

  吃飽喝足,何弼學整個人懶散的窩在沙發上,一時半刻不太想回電視台去。殷堅本就是回來休息,自然也悠閑的靠在沙發上,喵居然體貼的拖著兩罐啤酒過來,惹得那兩人一陣低聲溞Α?

  「喵如果報完仇要離開,我可能會很想念她。」何弼學輕啜一口冰啤酒,看著那隻小黑貓一蹦一蹦的開門出去,何弼學不由得有些感嘆,她如果還活著會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偏偏命哌@麼捉弄她。

  「這些話以後不許說,喵如果能去投胎就不該讓她有所留戀,該放手的時候就要放手,懂嗎??」殷堅很嚴肅的解釋,他見過太多因為親人、情人的不肯放手,害得亡靈一直徘徊在陰陽兩界無法離開,不論對生者、死者都不是好事,何弼學個性太婆媽、心腸又軟,最容易招惹這種事。

  「我一直覺得……堅哥認真的時候……很帥哩!!」何弼學咯咯笑著,嗓音沉沉、柔柔的,眼睛圓圓、亮亮的,殷堅舔舔脣湊了過去,雙脣相碰擦出低溫的火花。

  不曉得是誰動手解著誰的衣衫,兩人半倚在沙發上擁吻著,少了喵、少了殷琳,一切都發生的如此美好和理所當然。

  彼此臍庀⒍加行┗靵y,這只是何弼學單方面的錯覺,殷堅用不著呼息,何來混亂可言??緊擁著彼此,連殷堅都感到自己有些發燙,當然,這也是他單方面的錯覺。解著皮帶扣,退下長褲,跟著就讓要命的電話鈴聲驚嚇的雙雙摔下沙發。

  「該死!!是哪個不要命的混蛋這時候撥電話過來??」不知道是哪位,不由自主的暴喝出來。


16



  慌慌張張的趕到醫院,事情可不得了了。叢雲叢大小姐在前往電視台的途中遭到不明人士攻擊,等何弼學趕到醫院時,急症室前早就擠滿了搶新聞的記者群。

  「學長!!」張正傑擠過人群,死命的將人往內拉,從他的臉色來判斷,事情肯定很嚴重,何弼學不由得緊張起來,千萬別又死了一個女主持。

  「什麼事??」反而是殷堅比較冷靜,伸手格擋著人擠人碰的場面,另一隻手則輕鬆的將何弼學推了進去,他向來就不喜歡接觸陌生人,經過這一役,他更惡厭幾分。

  「詳情不清楚,只知道小雲在來的途中讓人襲擊,手受傷了,現在醫生正幫她縫合。」三人總算擠進醫院臨時借用的會議室,電視台的高層們正在熱烈的討論著,活像四五隻無頭蒼蠅。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何弼學小聲的喃喃自語,殷堅跟張正傑對他是無比同情,節目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女主持慘死的事件,製作人的心臟再強也承受不了第三次。

  「只是手受傷,有什麼大不了??弄得整間醫院都是人……。」殷堅撇撇嘴,早知道就不跟來了。

  「手受傷怎麼是小事??現在是叢雲的手受傷耶!!叢雲耶!!」張正傑大呼小叫,在所有男人心目中,叢雲跟女神一樣,別說手臂受傷了,就算指甲花了也是天大的事。不過想想殷堅一直都喜歡可愛型的,那種圓臉、大眼,笑起來還有酒窩,個子最好嬌小一點,雖然何弼學這點不太符合,這就證明,清純但又有些艷麗的叢雲在他心裡等於零分。

  「這些記者主要是因為……送叢雲來醫院的是個男人。」張正傑泄氣似的撇撇嘴。

  「男人??誰誰誰??」何弼學這人就是八卦,一點也不關他的事,他也能參與的很起勁。

  「還會有誰??吳進啊!!」張正傑長嘆。輸給這樣一個博學多才,家裡還很有錢的學者,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吳進這個名字一出,何弼學跟殷堅對看一眼,好啊!!這個混蛋,他不是一腳踏兩船,他快把碼頭上的好船全拐走了。

  「他人呢??」殷堅臉色一沉,雖然殷琳跟嚴麗、叢雲比起來,正常人都會挑後兩者,不過殷琳是自己的小姑姑,幫她不必理由。

  「找我??」吳進正巧走進會議室,溗{色襯衫上一大遍血跡。

  「堅哥不要衝動!!」何弼學先一步攔在殷堅身前,雖然他也挺想揍這個混蛋一拳,不過先動手總是吃虧,還是看看情況再說。

  「你打算怎麼解決你跟小姑姑之間的問題??」殷堅冷冷的質問,雙眼透出幽幽的火光。

  「什麼問題??提到小琳,你們知道她最近去哪了嗎??我怎麼樣都連絡不到她。」吳進有點泄氣的回答,殷堅跟何弼學又對看一眼,他們只知道殷琳很火大,還不曉得她失蹤了。

  「喔!!殷小姐喔??最近常看到她跟另一個男人喝下午茶,對方好象也是學者,叫什麼武敏華……。」答話的竟然是張正傑,其餘三人好奇的盯著他。

  「盯著我幹嘛??是學長你要我去找資料的啊!!武敏華是這方面的權威,上回你看的那本“神州鬼怪錄”就是他寫的。」張正傑沒好氣,何弼學看的書太多、太雜,要找齊給他實在很不容易。

  「武敏華…他想幹嘛??」吳進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認識他??」何弼學很訝異,那本“神州鬼怪錄”真是寫的很詳盡哩!!

  「他是我學長……。」吳進臉色難看到極點,自己的女友讓自己的學長搶走,是人都會想翻臉。

  「我說是你想幹嘛才對!!明知小姑姑歇斯底裡,還敢招惹嚴麗,現在還多個叢雲,想找死就死遠點,不要連累我!!」殷堅一陣搶白,吳進卻是一頭霧水。

  「誰招惹我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嚴麗站在門口好奇不已。

  「殷琳誤會我跟吳進??哈哈哈哈哈~~~~。」嚴麗爆出連串爽朗豪邁的笑聲。

  「難道不是嗎??」何弼學疑問。看她削短的頭髮,一舉一動率性瀟灑,是跟一板一眼學者氣息的吳進不太搭。

  「我們兩家是世交,老朋友了!!我會來,才不是因為他,我是為了接小雲。」嚴麗咯咯笑著,聽她親膩的叫喚叢雲,何弼學不由得想起殷琳的“詛咒”,該不會是應驗了吧??

  「我找他們倆,是因為有點私事……,我希望這不是小雲受傷的原因。」嚴麗才說完,吳進卻搖搖頭,看他神情事情好象大有關係。

  嚴麗去探望叢雲,吳進則拉著殷堅、何弼學有些事想談,張正傑看了看兩方,當然選擇去當嚴麗的護花使。

  「殷堅,你還記不記得我爺爺是怎麼死的??」吳進深吸口氣,才張嘴就是這麼震憾的一個話題。殷堅跟何弼學又對看了一眼,前者下意識的摸了摸他頸子上的玉葫蘆。

  「小雲遇襲也是同一個組織乾的,為首的是個用武士刀高手的少年吧??不超過二十歲??」吳進詢問,殷堅很驚訝的點點頭。

  「叢雲身上也有玉葫蘆??」在何弼學還一頭霧水啥都聽不明白的情況下,殷堅已經迅速的理出頭緒,吳進很讚賞卻又搖搖頭。

  「他們的目標是小雲的手鐲,嚴格來說,是個玉環。」吳進解釋,說完更指了指殷堅頸子上的玉葫蘆。

  「玉環跟玉葫蘆有相關??」腦袋快打結的何弼學舉手發問。

  「事情是這樣的……。」



17



 「像這樣的玉器一共有四組,玉環、玉葫蘆、玉牌和玉如意。」吳進直接切入正題。殷堅取下玉葫蘆和何弼學兩人在研究著,很難理解“像這樣的玉器”究竟是什麼意思??

  「殷先生在風水學上很有研究,應該明白有些穴位在歷史上很特別。」吳進解釋,殷堅理解的點點頭,古代的帝王很迷信,死後一定葬在特定的穴位裡,不過風水寶穴這種東西很難解釋,它奇妙的地方就在於,永遠不可能固定在同一個位置上,換言之,此處若是只有三年期限的財穴,三年後就得遷葬,否則會不利死者的後代子孫,輕則千金散盡、重則家破人亡。

  「這四件玉器關係著一個風水寶穴,穴名叫萬載千秋,聽這名字就該知道是什麼意思了。」看到吳進跟殷堅兩人完全沒有疑問,本來想舉手的何弼學只好撇撇嘴的繼續聽下去。

  「本來,是該由四個古老的家族掌管這四件玉器,理論上,他們應該輔佐握有長生石的帝王家……。」吳進正想說下去,何弼學連忙舉手打斷他。

  「等等…我亂了!!什麼長生石??」何弼學長嘆,他的腦袋一次記不了這麼多事,殷堅湊到他耳邊低聲警告,再敢打岔,他回家就知道死活。

  「你忘記那位斷頭公主了嗎??她的陪藏品就是屬於帝王家的長生石。」吳進顯然是好脾氣學者,面對何弼學的問題,總是十分有耐心。

  「你是不是想說,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那四個家族不知道是哪個,突然間不想再當配角,結果就自相殘殺,鬧得四件玉器都遺失了這樣??」殷堅沒好氣,他雖然替人看風水,不過自己卻不怎麼相信。

  「差不多全中了。」吳進苦笑。

  「萬載千秋這個穴位雖然能替帝王家穩固江山,不過每六十年卻會換一次位置,所以自古以來,帝王家都有修墓、移陵的習慣。……確實時間是什麼時候我不清楚,總之,在那位斷頭公主之前,四件玉器就已經遺失,長生石才成了她的陪藏品,相傳,長生石只有帝王血脈才配擁有,沒想到也被盜了,總之,這五件東西如果湊齊,可以推算出萬載千秋這個穴位。」吳進想辦法解釋,連他自己擁有的資料也不多,所以何弼學聽得更是一團亂。

  「你不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吧??」殷堅冷笑兩聲。

  「我是不信,但是卻有人信,而且為了這個已經害死很多條人命了。」吳進臉色一沉,何弼學很緊張的盯著殷堅,現在玉葫蘆在他身上,萬一那些瘋子找上門來怎麼辦??

  「小雲就是因為戴著那隻玉環才被攻擊,我擔心下一個會是你。」吳進提醒。

  「玉環現在在對方手上??」何弼學又舉手打岔,吳進搖搖頭,將沾有血跡的玉環遞給殷堅,何弼學立刻湊了過去,這下,終於了解什麼叫“這樣的玉器”,玉環跟玉葫蘆一樣,裡頭都有細細的血絲,殷堅不得不承認,他無法判斷是哪個年代的玉器。

  「玉牌在我手中,就是你曾鑒定過的那一塊。」嚴麗扶著叢雲走了過來,她顯然聽見了他們三人的對話。

  「你也知道這件事??」何弼學很驚訝,嚴麗是典型的時尚女性,之前接觸的時候就明白,她完全不相信這一類的東西,不過現在看來,她好象對事情始末很了解。

  「那個背叛了四個家族的人就是我家祖先啊!!」嚴麗咯咯直笑,何弼學眼睛瞪的更大,跟著再看看叢雲,後者點點頭,她也是這四個家族的後代。

  「為什麼…我有種認識你們幾個……其實是陰值膩e覺??」殷堅冷冷的疑問,何弼學看了他一眼,立刻退到他身邊。確實,這麼一想就發現極有問題,吳進、嚴麗、叢雲都是莫名其妙出現在他們四周,短時間就交上朋友,嚴格來說,那三人的家庭背景都十分富裕,跟何弼學他們根本是不同一個等級。

  「對於這個,我得承認接近你確實是陰鄭桐D敔斣趧氵^,只要跟著殷家的子孫,就能找齊這四件玉器,事實證明,爺爺沒算錯。」吳進諏嵉幕卮稹R髨韻仁悄樕騊儯鄹O殖烈髕饋恚瑓搶蠣斪由袼銦o敵,算計的卻不是自己,而是何弼學,如果不是因為他,不會有連串的事件,玉葫蘆、玉牌、長生石一一出現,玉環則是叢雲自家所有,也陰錯陽差的跟何弼學碰上。

  「不過爺爺算到了這個,卻沒算到我會愛上小琳,她究竟想怎樣??」吳進很氣餒,武敏華絕對是個不輸他的學者,如果有心要競爭,他沒什麼把握。

  「玉葫蘆、玉牌跟玉環都在我們這裡,我猜想對方手上的是長生石。」吳進理性的分析著,能夠擁有長生石的必需是帝王血脈,也就是那種有皇帝命的人,通常這種人都是瘋狂兼不可理喻,如果為了這個風水寶穴殺人,他相信對方做得出來,事實上,他也一直在這麼做。

  「本來,這些都不關我們的事,不過為了玉葫蘆,對方殺了吳老爺子,這實在太過份了!!不能讓四件玉器落到他手上。」叢雲微擰著秀眉,她也遇到襲擊,若不是她真的身手不錯,那一刀劈下來,早就要了她的小命。

  「可是那個什麼風水寶穴又不一定是真的。」何弼學咕噥,又不是在拍電影,怎麼會有人傻的相信這些事??

  「萬一是真的呢??你想要恢復帝制嗎??」嚴麗冷靜的疑問,她的顧慮並不是沒有道理,嚴家在商場上很吃的開,陳泰之死後她接收了他旗下的產業,別說什麼恢復帝制這些不太可能的事情,她擔心的是在市場上若興起另一股勢力,對她的打擊才更大。

  「現在還差玉如意,只要這四件玉器在我們手上,毀了他們,就不用擔心每六十年又要重演一次這個戲碼。」吳進認真的看著殷堅,如果吳老爺子肯定殷家的子孫能找齊四件玉器,那他就相信殷堅一定能不負所望。

  「你最近還有去哪??幹過什麼事??」殷堅沒頭沒腦的問著何弼學,後者莫名其妙的搖搖頭,除了躲在圖書館,他哪都沒去啊!!殷堅盯著人沉吟,他相信,冥冥之中讓四件玉器現世的其實是何弼學,只是這傢伙最近還去了哪裡……??

  「啊!!烏娜的溫泉民宿!!」




18


  一直以來,殷堅就很懷疑是什麼力量讓烏娜那一群山魈修成人形,她的道行遠不如小蕓那麼深厚,若不是地靈人傑的風水寶地幫她,那就肯定有什麼法器的助力了,以何弼學那見鬼似的雷達體質,搞不好真的又讓他碰上。

  「堅哥,你確定這樣好嗎??如果我是烏娜,才不會乖乖把玉如意交出來咧!!真不找小姑姑來幫忙??」何弼學一路上嘀嘀咕咕個沒完,就他跟殷堅兩人外加喵這隻貓上門要玉如意,誰會給啊??

  「兵貴神速。」殷堅簡單的扔下一句,其實,他並不完全信任吳進,人心隔肚皮,你怎麼知道他急於找出四件玉器不是為了自己??萬一找齊了他卻來招殺人滅口,豈不是很冤??他不會死,不代表何弼學能長命百歲。

  「可是等我們到山上後……已經天黑了……。」何弼學看了看窗外,茂密的樹林一遍昏暗,又想起上回那壯觀的人頭齊飛舞的畫面,不禁打了個冷顫。

  「怎麼??何大製作也會害怕啊??」殷堅咯咯的取笑著,何弼學賭氣的瞪了他一眼,下一刻臉色一白,他沒眼花吧??剛剛一閃而過的是什麼??

  見到何弼學發白的臉色,殷堅哪裡還會不明白,本來帶著這傢伙來,主要就是要他來乾些粗重活,挖挖土、鏟鏟墳什麼,現在這個如意算盤打不響了,他可不希望還得把一個被嚇昏的笨蛋拖迴車上,計劃只得變更,早知道要做這些事,就不該穿這身西裝出門。

  「記住,把車門關好,山魈能變成任何模樣來迷惑你,就算是我親臨也不準開門,知道嗎??」殷堅一邊停車一邊命令。

  「連你回來也不能開門??那你怎麼上車??」何弼學反駁,他還不知道殷堅可以穿棖z壁哩!!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總之,誰來都不許開門!!」殷堅說完,趁隙偷吻一口,何弼學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又是幹嘛??」何弼學吶吶的反問,耳根有些泛紅。

  「沒幹嘛??只是趁機表現一下我的帥氣而已。」殷堅開了車門,喵一馬當先的躍了出去,一人一貓溜進樹林裡。

  躲在車上,何弼學疑神疑鬼的東張西望,密閉的空間裡只剩他一人,窗外黑鴉鴉一遍,月光又好死不死的從葉縫中漏了點進來,視線就維持這樣陰陰暗暗,不是太清楚卻又讓你看得見。

  「我以後再也不要出門玩了……。」何弼學自言自語,每次出門沒有一次有好下場,賭咒發誓,他從今天起開始工作到死再也不休假。

  窗外的風嗖嗖直吹,忽隱忽現的陰影在樹林裡出現,何弼學咽了咽口水,認真考慮著是不是要仔細看清楚??大著膽子,翻出車上的手電筒,撞鬼這麼多次了,還有什麼死樣沒見過??沒在怕的啦!!何弼學在心裡不斷安慰自己。

  敲了敲手電筒,這種時候它永遠失靈,屈服於暴力之下,手電筒終於亮了起來,何弼學朝窗外照去,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瞧著自己,無重力般的人頭上下飄浮著。實在靠得太近,近得何弼學一時反應不過來,對瞪著兩三秒之後,他才嚇得猛退,背才剛靠上殷堅座位旁的車門,碰的一聲,又一顆人頭撞在玻璃上。

  有沒有這麼背??何弼學幾乎把想得到的髒話全罵出口,從樹林裡飛出來的人頭愈來愈頭,多圍在他這輛小房車四周打轉,更要命的是,不久後便開始撞擊著他的車子,而且力道愈來愈大,用不著多久,撞風玻璃一定會破的,到時讓那個天殺的殷堅來收屍算了!!混帳王八蛋!!

  何弼學縮在車子裡不知等了多久,時間好象完全凍結住一樣,那些人頭也不會暈似的還在猛撞,就在此時,中控鎖突然咯的一聲彈起來,車門無豫警的打開,喵無聲無息的躍了進來。

  「Shit……。」何弼學的心臟差點讓她嚇停,殷堅也鑽了進來,有點灰頭土臉,不過手上多了柄玉如意。

  「幹嘛??見鬼了??」看著何弼學慘白的臉色,殷堅忍不住的輕笑兩聲,他自己大概永遠不會知道,他受到驚嚇的樣子其實很可愛。

  「沒事,艷遇而已。……你這不是廢話嗎??把我扔在這裡,不是見鬼難不成還會有美女從天下掉下來……。」何弼學還沒罵完,殷堅一把將人扯過去深吻一口,這真不愧是堵住別人嘴巴的最好方法。

  「烏娜真的肯把玉如意給你??」何弼學把玩著玉如意,好奇的打量著殷堅,他其實蠻喜歡對方專注開車時的模樣,帥氣到有點天怒人怨。

  「當然不肯!!」殷堅一邊駕著車子,一邊瞄著照後鏡,何弼學孤疑的朝後打量,不看還好,一看就立即扭轉身體向前坐好,跟著再埋怨的撇了殷堅兩眼,哪有天師當成他這樣的??

  「你…你硬搶她的玉如意??」何弼學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車後頭有個被打瞎一隻眼睛,現在正發瘋的追趕他們車子的女人,當然,從外形上來說,她已經不太接近人了,尖牙、尖耳,渾身長毛,四肢著地的飛快竄前,何弼學哀怨的苦笑,他總有一天會讓殷堅害得英年早逝。

  「玉如意又不是她的!!至於打傷她,又不是我做的……坐好!!」殷堅一個急轉彎,何弼學撞上玻璃痛得他眼冒金星,跟著又讓後座上那個鮮血淋淋的女學生嚇了一跳,發狠的瞪了她一眼,拜託她下次要出現前先知會一聲嘛!!

  車速愈來愈快,可是烏娜追蹤的也快,樹林裡更是不斷有人頭飛出撞擊在車身上,殷堅一邊轉動著方向盤閃躲,一邊將行動電話拋給何弼學。

  「打電話給小姑姑,說我們有點麻煩。」殷堅一個甩尾,恰恰好輾過一個人頭,車子晃動一下,何弼學吃力的撥著電話。

  「小姑姑~~~~救命~~~~,殷堅這個沒用鬼害我們被追殺~~~~。」何弼學朝著電話那頭急喊,殷堅差不多快用眼神殺死他了,電話那頭的殷琳則笑得極度誇張,最後則嚵ü緡5牧糲亂賄B串的指示。

  「堅哥,小姑姑在吳進那裡談判,把髒東西引去他家。」





19


 緊急煞車,車子甩尾進停車格,殷堅拉著何弼學衝進電梯裡,喵機靈的躍了進來,最後一刻,在半人半鬼怪的烏娜眼前電梯門總算關上。

  「你不是說不要搭電梯??」何弼學捂著心口喘氣,他跟殷堅、喵不一樣,他可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實在有點禁受不住這類折騰。

  「你想爬樓梯嗎??二十九樓??」殷堅側耳聽著,電梯底下似乎有碰碰聲,還有指甲刮著金屬壁面的聲音,不要告訴他,烏娜這麼快就追上了吧??

  「有錢人真好,房子這麼多棟……。」何弼學沿著棶ぉ邟中U,一個晚上下來他已經到臨界,簡單講就是腿軟了。

  「得罪小姑姑,有再多的房子,她也有辦法鬧得你家宅不安、雞犬不寧。」

  叮的一聲,電梯門拉開,殷堅捉著何弼學的手臂衝了出去,正好聽見身後的電梯地板不斷的傳來碰碰碰碰的敲擊聲。

  殷琳插著手臂等在門口,吳進則關心的跟在一旁,很驚訝的瞧見竟然有人頭撞開逃生門飛了進來。

  「真是會惹事。」殷琳暗罵一聲,扯過殷堅跟何弼學,將兩人推進屋子裡,腳一勾,喵也讓她踢的滾了進去,手一帶吳進便退了一步,碰的一聲大門讓她關上,動作行雲流水的令人忍不住的想讚賞,殷琳挑著眉,冷笑的等在那兒。

  「在我面前還敢這麼囂張的妖怪真的所剩不多了啊……。」殷琳掏出符紙,悠哉悠哉的哼著歌。

  讓殷琳扔進屋子裡的三人一貓,全都七橫八豎的倒在地上。吳進是個學者,手腳功夫不怎麼利落,自然摔得他頭暈眼花;喵是讓殷琳踢進來的,一小球似的滾了兩三圈,分不清東南西北;最慘的是殷堅跟何弼學,一個是靈力所剩無幾,一個是體力耗盡。以殷堅這個不怎麼認真學習道術的傢伙跑去跟山魈硬拚,自然浪費掉他不少煙絲,雖然他掛著玉葫蘆之後已經不怎麼需要另外吸收靈,但這不代表他可以短時間之內這樣大量的虛耗自身的靈力;至於何弼學,除了感應力過份的高明之外,他充其量就只是個四肢還算發達的普通人類,整晚不睡外加精神緊繃,末了還得跟著跑百米,松卸下來之後他就無法保持清醒了。

  「阿學??」殷堅伸手推了推倒在他身旁,緊靠著他的何弼學,後者睡得天塌不驚。

  「Shit……。」殷堅攤在地板上,其實他也爬不起來了。

  天大亮,殷堅不情不願的睜開眼睛,何弼學還縮在一角熟睡,看來有人好心的將他們倆搬進客房裡。

  「早,要不要熱咖啡??」殷堅甩了甩頭,晃著房外,就看到吳進喜滋滋的招呼著,看來他跟殷琳之間還有機會再發展。

  「嗯,小姑姑呢??」殷堅點點頭稱謝,順便替自己點根煙。

  「昨天晚上門外乒乒乓乓好久,今天一早小琳說要去附近的寺廟一趟,不過她不準我多問,只說你如果醒了,跟何弼學兩人用柚子葉洗個澡,去去霉折!箙沁M欣喜的轉達,倒了杯熱咖啡給殷堅。

  「去霉??何同學整個人用柚子水醃起來還是會這麼霉。」殷堅渿熞豢跓崢Х鵲吐暼⌒χ縑H

  「我聽見了……。」何弼學陰森森的自殷堅身後冒了出來,伸手搶走他的熱咖啡一口氣喝光,腦袋還是昏昏沉沉。

  「小琳真是厲害,收妖驅鬼這麼行就算了,連廚藝都這麼好。」吳進很甜蜜的吃著早餐,殷堅跟何弼學看了看桌上那陽春兼醜陋的煎蛋,吳進這人該不會是中了什麼邪咒吧??殷琳、嚴麗跟叢雲,他居然挑最恐怖的那個??

  「小姑姑跟你合好了??」何弼學咬了一口烤焦的吐司,突然覺得自己很幸福,至少,殷堅很會煮飯、燒菜!!

  「嗯!!小琳會跟武敏華學長講清楚,不接受他的追求。」吳進滿臉寫著春風得意,殷堅跟何弼學對看一眼,情人眼裡出西施,無情眼裡出僵屍,看來還真有這麼一回事。

  「喂!!你真想吃這些垃圾??回去了,我想換衣服。」殷堅推了推何弼學,後者點點頭,隨意的擦了擦嘴準備離開。

  「等等,你們的玉如意。」吳進小心的將玉如意遞給殷堅,後者瞄了他一眼,吳進只是笑笑,他並不想要這些,或許,他們家的祖先會認真的尋回失落的玉器,只是時代變遷的太厲害,他有自己的人生要追求,不打算費心思在這些死物上。

  到停車場牽車,看著他那輛傷痕累累的小房車,何弼學忍不住的想掉淚,有沒有這麼誇張啊??做鬼也不能這樣嘛!!他的車貸還沒還完啊!!

  「我們現在有玉如意跟玉葫蘆,接下來要怎麼辦??」何弼學搔了搔頭髮,玉如意握在手裡,總有種異樣的感覺不斷在心口泛涌,不太會描述,就好象天線讓人扶正,突然聽力、視力大增那樣。

  「你覺得呢??」殷堅駕著車子,昨夜是太驚險,所以沒有時間靜下來好好思考,現在安靜坐著,他感覺到有股力量在體內膨脹,看來玉如意跟玉葫蘆一樣,對他都有著提供靈力的作用,別的不說,光這點對殷堅而言就是寶了。

  「如果是我啊……湊齊四件玉器,再去找那個長生石,我也想看一下那個風水寶穴長什麼樣子。」

  「別想!!你給我安份點!!吳進說了,不是帝王家血脈,誰沾了那個長生石都有死無生,你敢去碰就試試!!」

  「我只是說說而已,你發什麼火……。」何弼學正轉過頭去抱怨,突然擋風玻璃炸了開來,一柄武士刀不偏不倚的射入插在殷堅心口。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殷堅瞬間沒了氣息,方向盤偏了一邊,小房車撞上路中央的紐澤西護欄跟著翻了兩圈……。



20


輕柔的小爪子小心的拍在臉上,何弼學吃痛的睜開眼睛,臉頰讓玻璃碎片割傷,鮮血滲了出來。

  「堅…堅哥……。」推了推殷堅,何弼學才察覺右手臂好象斷了,痛得他差點飆出淚來。

  「唔……好痛……。」殷堅悶哼一聲,忍痛的拔出插在心口的武士刀,望瞭望何弼學,這傢伙渾身是擦傷,幸虧沒什麼大礙。喵的小爪子扯了扯他的衣袖,殷堅隨她的目光看去,車子前方站了幾個年輕人,其中一個他認得,當初在他心口插了一把武士刀的混蛋……他媽的,他又再來一次!!

  「動得了嗎??」殷堅爬出車外,扶起何弼學,他向來好靜,所以住家四周沒什麼人煙,這下可好了,發生車禍找不到救援,最糟的是,製造車禍的壞蛋還在現場。

  「不要管我,等一下能跑多遠就跑多遠,知道嗎??」殷堅柔聲的說著,何弼學咬咬牙望著人,打起來的話,他一點忙也幫不上,只能盡力不成為負累。

  「喵!!」殷堅冷喝一聲,小黑貓躍上前去,空中一個翻轉,落下來的是個抄著西瓜刀的女學生,鮮血淋淋。

  為首的那個少年先是一驚,跟著很機靈的閃過一旁,但他身後的可沒這麼幸擼衡粋愬膘迭A西瓜刀當頭劈下?BR>;

  「快跑!!」戰況一觸即發,殷堅左手握緊武士刀,右手一推,將何弼學送出幾步遠,後者牙一咬轉身就跑,殷堅不會死,可是他會死,他不想死在殷堅眼前。

  心臟失控的鼓噪著,何弼學忍著手臂的疼痛狂奔,他根本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只知道每個都穿著黑西裝,握著武士刀。

  腳步聲接近,何弼學眼角余光瞄到,有幾個人捨棄殷堅跟喵追了上來,這怎麼得了,不由得加速狂奔,他可不像殷堅或喵,隨便朝他身上劈一刀,保證他立刻就下到陰間去。

  攔阻殷堅的占不到便宜,攔阻喵的更慘,這位渾身刀傷深可見骨的女學生幾乎是讓人活活虐死,那個怨、那個恨發作起來豈是猙獰二字就能簡單解釋??讓她西瓜刀劈死的遠比傷在殷堅手下的還多。

  察覺目標人物太過厲害,這群襲擊者立刻退走,離開時竟然砍殺了自己受傷的同伴,殷堅很驚訝,不過卻沒時間多理會,他知道還有幾個人是去追何弼學,那傢伙身上還帶著玉如意,這時候就會希望何弼學自私點,扔下玉如意自己去逃命,不過他可以很肯定的是,這個笨蛋一定不會這麼做。

  住宅區裡小巷弄複雜,何弼學已經逃得有些慌不擇路,突然一個拐彎,迎面就撞上一個穿西裝、拿武士刀的男人。

  「不要!!」何弼學驚叫,對方先是一楞,武士刀當頭劈下,何弼學想也不想的伸手格擋,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何弼學原以為自己手斷、腳斷死定了的一瞬間,那人向後彈去,而他自己也摔倒在地上,武士刀、玉如意跌在一旁。

  何弼學來不及搞清楚狀況,爬了幾步想撿回玉如意,另一把武士刀砍下,何弼學驚險的及時收回手,急退了好幾步。

  「何同學??」殷琳好奇的叫喚聲傳來,何弼學這一生從沒這麼感激這女人的出現,連滾帶爬的跑到她身旁。

  「小姑姑,快救殷堅,他們要搶玉如意跟玉葫蘆!!」也許是有些安心了,何弼學身上的傷口萬箭齊發,痛得他差點暈過去,幸好站在殷琳身旁的陌生男子及時扶他一把。

  「敏華,你照顧他一下。」殷琳柔聲的笑了笑,那個讓他稱作敏華的男子點點頭,何弼學看了他一眼,長相頗為斯文的男人,年紀應該在三十五六歲左右,比起吳進,是更高壯了點,讓人很有安全感的那一型。何弼學掙扎的退開幾步保持距離,不知是哪個心態作祟,總之他覺得不可以跟這個人太要好。

  殷琳跨前一步,除了搶走玉如意的那人離開了,其餘人馬全圍了上來,大有殺人滅口的氣勢。

  「得罪我的……全都得下地獄!!」殷琳手中的符紙冒出火花,原本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一聲響雷,逄躉鵒U鑰罩蟹⒑菖l隆?

  醫院裡,武敏華打量著殷堅,殷琳的小侄子,不過兩人的年紀卻相差不大。何弼學還在急症室裡包紮著,殷堅雖然身中多刀,不過他只要吸兩三根煙,自然就能復原,反而是何弼學慘過任何人,渾身不是擦傷就是割傷,幸虧手只是撞脫臼,要是真的斷了,那他還得罪受。

  「我聽小琳提起過說有個侄子,我還以為是個小男孩哩!!」武敏華低沉的嗓音溫和的笑著,殷堅看了他一眼,論先來後到和交情,他應該站在吳進這一方,不過,他的勝算真的不大啊!!

  「剛剛那個大眼睛的男孩子也是你們親戚??我看到他可以隔空震開那個襲擊他的人。」武敏華不介意殷堅的冷淡,仍是語氣溫和的攀談。殷堅又看了他一眼,懂得討好女方的親朋好友??吳進的勝算又更小了點。

  「何同學本來就有點感應力,情急時異常發揮是很正常的。」殷琳朝著殷堅眨眨眼,她的小侄子“異常發揮”的時候更誇張。

  門簾拉開,何弼學右臂上纏著厚厚一圈繃帶走了出來,嘟著嘴坐到殷堅身邊,看了他好多眼就是不敢說話,一臉欲言又止的可憐樣。

  「怎麼了??」殷堅搔了搔他的頭髮,兩人實在狼狽的可以。

  「玉如意丟了……。」何弼學小小聲的報告。

  「丟了就丟了,人沒事就好!!而且,喵追過去了。」殷堅不以為然,不是只有得罪殷琳才會遭天遺,他殷堅也沒這麼好說話。

  「今天失去的,我一定要討回來!!」殷堅冷笑兩聲,雙目綻出陰陰的火光,一時間醫院裡的照明設備通通爆亮了幾度,殷琳急咳幾聲提醒,這時候就不用證實他也能“異常發揮”了吧??



21



 灌了黑狗血和硃砂的鋼筆正在符紙上刻出一道道詭異的文字,有了前一回的經驗,身為一個天師,居然讓鬼怪追著跑,殷堅近日勤奮的讓殷琳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本來就天資高,短短幾天時間裡,他惡補的咒語、道術勝過常人苦修幾年。

  門鈴聲響起,殷堅仍舊埋首於古籍中,何弼學不在,家裡只剩他和喵,別小瞧了這隻小黑貓,除了不會叫之外,她什麼都能做,就見她一晃一晃的走到門邊,幽幽亮亮的大眼睛望瞭望門,咯的一聲打開。

  「喵,學長在不在??」一進門就大聲嚷嚷的是靈異節目的第二把交椅,何弼學的學弟張正傑,新節目開播在即,他們偉大的製作人卻不見蹤影,急得整個製作小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直跳腳。

  「堅哥~~~~,不要把學長藏起來啊~~~~。」張正傑撲進書房裡慘叫,他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雖然不是沒想過取代何弼學成為節目製作,不過真正暫代幾次下來,才發現這職業根本不是人乾的,只有何弼學這種工作狂才能樂在其中。

  「我藏起你們家的何同學幹嘛??」殷堅沒好氣,刻意的裝作不在意,反而更顯得他心急。何弼學也常有三天兩頭不回家的記錄,為了取材,他可以拎著個包包獨自上山下海,不過每回他都只消失個兩三天,跟著又趕回家來窮嚷嚷,接著再敲鑼打鼓的帶著整票製作小組去勘景,這次不見了整個星期倒是第一次,也難怪張正傑他們三天兩頭上門來找人。

  「學長不見好久了,新節目只定了個名字“噢!!!今夜誰在搞鬼”,內容要做些什麼都還沒決定,快開播了啦!!學長你在哪裡??」張正傑大呼小叫,殷堅橫了他一眼,非自願的和這些人混熟了,一個比一個放肆。

  「吶!!堅哥,如果有看見學長,轉告他一聲,電視台的高層快跳樓了,如果他不想這輩子都是老男人的冤鬼纏身的話,就立刻出現。」

  隨手撥了通電話,並沒有人接聽而是直接進入語音信箱,殷堅微皺起眉掛斷電話,何弼學平日裡雖然粗神經又瘋瘋顛顛,可是從沒有不向他交待行蹤的記錄出現,說不擔心是騙人的。

  「怎麼啦??像個棄婦一樣??」從來不曾敲過門的殷琳很大方的闖了進來,身後的吳進則是頻頻點頭抱歉,他的小琳是直率了一點。

  「最近有見到何同學嗎??他前一陣子不是常跟武敏華鬼混??」殷堅不理會殷琳,簡單、直接的詢問吳進,後者只是搖搖頭。

  「敏華在研究人的潛能發揮,他之前不是也找你去試了一下??」殷琳眨眨眼,說到這個不是她在自誇,測試的當天她差點就炸了武敏華的研究室。

  「這種無聊的科學我沒興趣。」殷堅撇撇嘴。

  「呵!!你該不會是因為何同學不來黏你反而去黏他,在這裡吃乾醋??你不只是棄婦還是個妒婦咧!!不要太丟人吶!!殷堅……。」殷琳嘖嘖有聲,殷堅面色鐵青,要不是對方是他親姑姑,而且道行絕對比自己高深,否則一定當場跟她翻臉,會五雷轟頂這招的可不是只有她而已。

  「不過,武學長好像也很多天沒見到何弼學了。」吳進喃喃自語。

  一個星期,一個星期真的是殷堅的忍受極限,在還沒認識何弼學之前,他可能完全不知道牽掛二字怎麼寫,現在可好了,該嘗的通通嘗遍了滋味,等對方回來,他一定、絕對、沒有任何意外的好好修理他一番。

  身為長輩的殷琳,自然不能任由殷堅這樣情緒忽上忽下的遷怒旁人,再者,她也開始有點擔心那個圓圓臉、大大眼的男孩子。

  「你安靜一點,我請人來幫忙找了。」殷琳嘆口氣,殷堅愈來愈有人味是件好事,可是她卻又擔心,有了七情六慾會哭會笑的殷堅,其實才是最危險的。

  「你有認識的警察可以幫忙??」吳進很好奇,殷琳則是白了他一眼,找警察幫忙??她像是這種人嗎??

  「妳…該不會去找狐仙小蕓…吧??」殷堅咽了咽口水,他突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狐仙小蕓再次下山,這可是件天大的事,靈異節目製作小組二話不說,儀器、設備扛了就來,殷堅則是輕嘆一口氣,什麼時候開始,他居然會打電話通知這票神經病來看戲??

  「堅哥!!我就知道你靠得住!!學長不在,你就是我們的大家長!!」張正傑非常誇張的拍了拍殷堅的背,其餘人則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各自忙各自的,叢雲和吳進、殷琳相談甚歡,看來當初那個三角戀風波已經安然渡過。

  「不知道彤彤會不會跟來??」張英男哪壺不開提哪壺,一開口就切中要害,這些人除了想拍攝狐仙之外,更大的原因是期待八卦,殷堅的青梅竹馬啊!!

  「可是堅哥說他不記得對方是男是女了??」叢雲好心腸的幫助大家回覆記憶。一串輕吟、愉快的笑聲突然插出,人群裡多了個褐發、長腿,五官還夾雜著異國風情的年輕男子,殷堅本能的朝後急退一大步。

  「管彤??」眾人驚叫,那個帥氣的男子頑皮的眨眨眼。雖然早就聽聞狐仙形像千變萬化,可是親眼見過前後絕對是兩個人的管彤,還是震驚萬分。

  「吶!!別說我不幫忙啊!!小蕓妳正在修功德,幫忙找找人也算一件吧??」殷琳親膩的輓著一步一步緩緩走進來的狐仙小蕓,後者柔順的點點頭,要位列仙班不容易,所以她修行的戰戰兢兢。

  「我很想幫上忙,可是我只能找死物,找不到活人的。」狐仙小蕓淡淡的輕笑,殷堅盯著人,她身上環繞的光芒與上次又有些不同了,看來道行又更進一步。

  「找那枚白金戒指,妳一定找得到的。」殷琳看了殷堅一眼,小蕓啊的一聲很驚訝,管彤則是當場臉色一變。

  「白金戒指??你把白金戒指送給他??」管彤急問,雙目綻出異常的光芒,殷堅回望著人,不怎麼理解的點點頭,他的東西他想送誰不行嗎??管彤死命的盯著人,活像隨時準備撲上去一般,而殷堅則悠閑的任他盯著,一付你敢撲過來就宰了你的模樣,氣氛一時之間顯得很微妙。

  「那個戒指…該不會是管彤送給堅哥,結果堅哥不記得了,又拿去送給學長??」張英男小小聲的疑問,殷琳則是無聲的回了句“全中”,她的小侄子啥都好,就是記憶力很差啊!!根本是選擇性的記事情。

  「如果是那枚戒指,我想我找得到。」小蕓輕柔的笑了笑,跟著站到角落裡冥想,伸手一抓。

  纖柔的掌心一攤,殷堅臉色一變,眾人跟著一驚,讓小蕓握在手裡的是一小撮頭髮……。




22


“我只能找死物,找不到活人”這幾個字在殷堅的腦海里炸開。客廳裡,所有人緊盯著小蕓掌心那一小撮頭髮,氣氛凍結在那裡,寂靜無聲。

  「可能只是個誤會,不是我們想的那樣……。」殷琳泛白著一張俏臉,語音微顫的解釋,殷堅無語的望了她一眼,誤會??以小蕓的道行,她會鬧出這種誤會??

  「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啊??」張英男急問,啪的一聲豆大的淚滴落了下來。

  「何弼學已經死了。」管彤冷靜的說著,他雖然是回答張英男的問題,但看的卻是殷堅,後者只是冷冷的回望著他,咬咬牙。

  「來了……。」小蕓幽幽的嘆了口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眾人只是互相對望,沒有人敢伸手去接聽。

  接電話的是吳進,電話那頭的是警方,請他們去認屍,吳進為難的看著殷堅。

  「也許真的是誤會而已對吧??學長迷迷糊糊的,錢包被扒、證件掉了也不是沒有可能嘛??」張英男嘀嘀咕咕的自我安慰,叢雲摟了摟她,前者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殷堅深吸口氣,表示他會過去一趟,而殷琳、管彤則是不放心也跟著去,小蕓、吳進自然也跟上,最後,製作小組的成員相對無言,張正傑點點頭,於公於私,他們都不能置身事外。

  停屍間裡室溫很底,空氣裡飄散著乾乾冷冷的氣味,殷堅和一旁的警員低聲的交談幾句,接著就跟著離開,管彤不放心的連忙跟上,其餘人則等在門外。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張正傑不由自主的低聲祈叮x五鰧W這人就是愛惹事又迷糊,一定不會是他……。

  警員和管理人小聲的交談,一旁鑒證課的法醫則點點頭,並且找出了一袋證物,一眼就瞧明白是何弼學平日帶在身上的錢包,還有那枚白金戒指。

  「你們可能要有心理準備,……並不是太…好看。」法醫找了找號碼牌,在冷凍櫃前站定,回身望了殷堅、管彤一眼。

  殷堅下意識的深吸一口氣,管彤靠了過去握緊他的手,很冰。冷凍櫃拉開,一陣寒氣竄出,有那麼一瞬間,殷堅只覺得世界的顏色全都退去,聲音也模糊了。

  躺在裡頭的,正是何弼學,原本那個圓圓臉、大大眼,傻笑時雙頰上還有深深酒窩的男孩子,現在只是靜靜的躺在裡頭,全身白得泛紫,深可見骨的刀傷縱橫交錯,血流乾了,只剩下深褐色的痕跡凶狠的刻在身上。

  「他……他是怎麼死的??」殷堅耳裡嗡嗡作響,竟然有些聽不見自己的問話。

  「他身上的傷口,每一道都致命,你應該問,他撐了多久才死。」法醫冷靜的回答,殷堅看了他一眼,照明燈忽然爆亮了幾度。

  「殷堅,別問了……。」管彤小聲的制止,殷堅掐住他的手,指節早已泛白。

  「他撐了多久??」殷堅一字一句勉強自己問出,他要知道真相,不管什麼,他只想多知道一些跟何弼學有關的事。

  「七個小時,他掙扎了七個小時後才因為失血過多死亡。」法醫非常冷靜,一旁的警員和管理人則搖搖頭表示惋惜,雖然不認識,但何誰見著了這樣一個原本該有大好未來的年輕人死得這樣凄慘,都會表示同情。

  殷堅只是盯著櫃裡的何弼學,就好像期待著那人會突然醒過來,然後掛起他深深酒窩的得意笑臉,說一切是他開的玩笑,唯獨這次,殷堅發誓一定會破例原諒他,只是,何弼學仍舊靜靜的躺在那裡,他是個平凡人,一個相對於他、相對於管彤而言,再脆弱不過的平凡人,所以,他只能躺在那裡,生命沒有重來第二遍的機會。

  「不是這樣的……。」殷堅冷冷的說了一句,管彤嚇了一跳,其餘人可能察覺不到,但他可以明顯感受到地面微微的震動。

  「我不要這樣!!」殷堅怒吼,四周的燈增亮到最高點,跟著承受不了力量的爆發而破碎,地面開始跳動起來,一旁的警員跟法醫嚇了一大跳,而管彤則連忙將殷堅拉過一邊。

  「殷堅!!你冷靜點!!」管彤急叫,他急,是因為他感受得到殷堅的失控,他不同於一般人,他是個來路不明被硬召至人間的鬼魂,一旦爆發了,不清楚該怎麼辦才克制得了。

  「殷堅!!」管彤情急之下,伸手掐住殷堅的頸子猛的使勁,對旁人而言,這麼用力早讓人掐斷頸子,對殷堅而言,卻只能讓他腦袋暫停咿D。

  管彤望瞭望警員和法醫,再看了躺在櫃裡的何弼學,深深嘆口氣,接著把殷堅扛起,頭也不回的離開。

  等在門外的殷琳眾人還驚魂未定,突如其來的地震嚇壞所有人,殷琳、小蕓隱隱約約察覺了事情的不對勁,再看到管彤將昏死過去的殷堅扛出來之後,最不願意承認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不要~~~~。」張英男失控的尖叫,叢雲一把緊摟著她,兩人抱頭痛哭。張正傑和高曉華他們則仍在喃喃自語,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真的……真的是他??」吳進臉色很白,他雖然跟何弼學交情不深,但彼此間卻建立起不錯的友誼,何弼學的個性很可愛,雞婆又容易惹事,但總的來說,他是個好人不是嗎??好人不該長命百歲??

  「小侄子……。」殷琳心疼的扶著半倚在她身旁的殷堅,他第一次有朋友,甚至是情人,第一次體驗了正常人該有的七情六慾,對方便殘酷的再給他多上一課,生離死別。

  「他失控了……。」管彤只是簡單的解釋,殷琳明白的點點頭。

  「何弼學死了……。」管彤最後的補充,輕易的捻熄了眾人最後一絲希望。



23

  
  電子門鈴聲嘀嘀直響,法醫官小葉靜靜的走至門邊開鎖。以一個女人來說,她相當沉默,因為她的職業也不容她有什麼多嘴的空間,缺少對象。

  「簽個字,他就是妳的了。」推著待解剖屍體進來的管理人,小聲的取笑著,小葉只是回給他一個極度難看的笑臉。

  「小葉,這案子很重要。」跟在後頭的警員提醒,小葉看了他一眼,理解的點點頭,他們在追一件案子,連續殺人魔已經追蹤了很久,被送進來的女學生全都慘不忍睹,沒想到又多了一具。

  「幫忙!!」小葉拍了拍解剖台,警員跟管理人連手將屍體搬上台子,原本並不壯碩的人,死後不知為何重量卻不輕。

  小葉拉開屍袋,有一瞬間以為是在開她玩笑,狐疑的瞪了警員一眼,對方卻萬分認真,小葉拿起一旁的相機、錄音筆,開始簡略的記錄。

  「你們懷疑跟先前幾件案子有關??」小葉一邊拍著照,一邊詢問。

  「不像??」警員驚叫,當他們發現屍體時,多少人一陣反胃。

  「性別問題,連環殺人魔的對象全是女學生。」小葉在紙上記錄,順便翻看之前的解剖記錄,比對著雙方的差異性,連她都不得不承認,除了性別上的不同之外,這手法真的很像同一人所為。

  「……變態……,真的是他……。」小葉看了看死者雙腕上的瘀痕,推敲著死亡時間。前幾名被害者都是讓殺人魔監禁數日後才一刀一刀虐殺至死,其中還有許多慘無人道的侵害所留下的傷口,在這具身上也不例外。

  「真的是那個殺人魔??他的對象換成男的??」警員微皺眉,語氣沉了下去,他們調察了許久仍無任何頭緒,就好像有堵高朁l終阻擋在前方,不管他們得到什麼證據,最後總是遲了一步。

  「殺害女學生,那是因為她們好欺負,至於連男人也不放過,我只能說……他變強了吧??」小葉冷靜的推測,手法的愈漸熟練,心態的愈漸冷靜,都是殺人魔愈來愈強悍的理由。

  小葉輕掐開死者的嘴,不由得輕咦一聲,前幾名女學生,死了之後舌頭被拔得一乾二淨,坊間有謠傳是說不讓這些女孩子到地府裡伸冤、告狀,可是這個男生的舌頭還在,小葉又懷疑起來,難道又是哪個變態因為新聞而模仿犯下的案子??這個社會心理不正常的人是愈來愈多了。

  「有問題??」警員一見小葉臉色不對,好奇的詢問。

  「嗯……。」小葉輕應了一聲,不知哪來的奇怪感覺,她伸手去推開死者眼皮,瞬眼嚇退一小步,他失去的,不是他的舌頭,而是一對眼珠。

  房間有些昏暗,殷堅動了動,睜開眼,原本嫌擠的雙人床,如今顯得過於寬大的空虛。支起身子,些微的扭了扭勁子,有些痛,這感覺很怪,痛的不是他的頸子,而是他那顆從來不曾跳動過的心,原來,這就是心痛的感受??

  「嘿……脖子會痛嗎?? Sorry……我下手動了點。」管彤陪在一旁,關心的輕問,殷堅隨意的應了一聲,看了看四周,房間仍舊是這個有點凌亂的模樣,只是一切感覺都不一樣了,就連空氣裡飄散的氣味都顯得不對勁,原來,何弼學身上一直都有牛奶香,那個像公交車加油猛灌鮮奶的傢伙,身上總會沾有一些香氣。

  「小蕓呢??」殷堅爬了起來,太過冷靜的語調讓管彤有點心驚,後者指了指門外,殷堅點點頭的走了出去。

  「殷堅……。」管彤情急的拉住人,殷堅愈是冷靜,他愈覺得害怕,本來沒麼情感的人一旦爆發,是誰也阻攔不了。

  「不要想去替何弼學報仇,我是狐仙,連我都差點栽了,你鬥不過他的。」管彤連忙解釋。他會被捉住,是他大意,但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殷堅的道術只是半調子,他從沒好好認真學過,就這樣冒然去報仇,他擔心連殷堅都難逃一死,殷堅不是不會死,用對方法,一樣能讓他魂飛魄散。

  「我只是想跟小蕓拿回阿學的頭髮召魂……,他傻兮兮的,我怕他找不到路回家,投不了胎……。」殷堅靜靜的回答,管彤只能鬆開手。

  小紙人上寫著何弼學的名字及生辰八字,殷堅招牡哪硐愣告,一旁的小香爐冒著白煙,那一小撮的頭髮在火堆裡燃燒良久,小紙人仍舊聞風不動。

  「小侄子……。」殷琳在一旁很緊張,殷堅雖然最近才認真學習道術,但她相信,在這個事件上,他絕對能發揮百分百的實力,但為何一直召不回來??

  小香爐裡的火焰竄高,那是殷堅的怒意,最後終於承受不了他的力量而完全裂開,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為何一件又一件的出現??如果老天真這麼討厭他的話,就衝著他來啊??為什麼要遷連何弼學??

  「……我不相信找不回來……。」殷堅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立即爬起身子衝回書房,隨後抱了一大迭古籍扔到一旁,他記得有本“搜靈術”,他不信召不回何弼學,他不信不能叫那個混帳王八蛋付出代價!!

  「小侄子!!你不可以用殷家的道術來報私怨!!」殷琳一把搶過古籍,搜靈是何等高深的道術,別說以殷堅現在的道行根本不能使,就算可以,也不能用在活人身上,這和返魂咒一樣是禁咒,風險極大。

  「家規、家規、家規……去你的殷家家規……,枉你們空有一身的道術,卻因為家規不得傷及無辜的鬼靈、活人,這算哪門子的替天行道??阿學都死了,難道他不無辜??反正我不是殷家的,你們也沒當我姓殷,這個仇我是報定了!!妳大可以叫老爺子他們把我打的魂飛魄散,我、不、在、乎!!」殷堅恨恨的暴喝一句,殷琳用力的刮了他一巴掌。

  「我不讓你用,是因為你根本不夠格用!!難道我不關心阿學??古籍裡的搜靈術並不全,你這個白痴……從來沒有好好認真讀過,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勉強用這招,不用得老爺子來收伏,你就自己魂飛魄散!!混帳東西……竟然吼你姑姑我,沒大沒小!!」殷琳氣的又想再呼他一巴掌,管彤倒是很聰明的先擋在前面。

  「讓我幫忙……,這人,真成魔了,對付他我不算壞了律法……。」小蕓幽幽的說著,雙眼開始綻著妖異的光芒。
  


  
  






24


狐仙沒有所謂的搜靈術,他們和大自然共生共存,所以可以借用自然界的力量來引為己用,只是,人類破壞自然,自然反撲,狐仙們還能借到多少力量就未可知了。

  「我需要有人替我護法。」小蕓簡單的提起,殷琳點點頭,她、殷堅跟管彤多少能幫上忙,再不夠的話,還能拉殷楓來湊數。

  「還有,要找個樹夠多,有風的地方。」小蕓才說完,殷琳二話不說撥給吳進,有郊區別墅的男友總該表示一下了吧!!

  狐仙小蕓靜靜的站在庭院中央,吳進、殷堅這幾個男的有些尷尬的退在一旁,她沒說過原來她施這樣的法術時是脫光的??雖然小蕓並不在意,外貌只是白骨、皮囊,不過以她的完美到幾乎可稱為恐怖境界的外形而言,對這些男人還是過份剌激了點。

  小蕓雙手合十閉眼瞑想,一道道柔和的光芒自她身上散出,水波般一圈一圈漾開,末了光芒放射狀的激射而出,光芒無限制的向外擴散看不見盡頭。

  「只要大自然的一切,不管是空氣還是水,姐姐都能利用,只是……這樣做很耗原神……。」管彤在一旁解釋,殷琳感激的朝他笑了笑,這對狐仙姐弟的人情味重的不得了,希望不會阻礙了他們的修行。

  突然間,小蕓朝後栽倒,噴了一口血,殷琳他們緊忙的趕過去,殷堅趕緊脫下外套讓她披上,小蕓揪著他的衣袖,雙目的妖光亮得驚人。

  「對方布的結界很嚴實,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妖法,不過可以確信的是,……他虐殺了這麼多人,禁錮了這麼多靈魂,得到了相當強大的力量。」小蕓抹了抹嘴,艷紅的有些妖異,一邊提醒、一邊伸手指向遠方,隱隱的紫光直沖天際,結界擋下了小蕓的闖入,卻阻擋不了她留下印記。

  「快去!!我驚動到他!!晚了就讓他逃掉了!!」

  殷堅認清了方向,符紙朝天空一撒,幾隻鷲先行開路,殷琳和管彤面面相覷,從前,殷堅得全神貫注,念了半天咒都不見得能讓他的紙鶴動一動,現在,連紙鶴都不必折了,符紙隨手向天一撂便成??殷琳想著、想著頗不是滋味。

  「姐姐……。」管彤看了看殷堅,又看向小蕓,後者理解的笑了笑,擺擺手要他也跟著去,對方不好惹,有個幫手總是好的。

  「小蕓,吳進會留下來照顧妳,我也跟去瞧瞧,哪個天殺的死變態,讓他試試我殷家的五雷轟頂。」殷琳抄了自己的包包便要追上,小蕓伸手攔人。

  「我幫殷堅,是因為我知道他已經豁出去了,可是如果妳也插手,這真的是犯了你們家的門規。殷家一直都要後代子孫行事低調,我相信妳明白為什麼,大家相識一場,我不希望妳受到責罰。」

  「罰就罰吧!!連我都覺得殷家家規很不知所謂……。」

  鷲,一飛沖天,直撲紫光所在地,殷堅、管彤兩人一前一後直追。小蕓的紫光徽種粭澴〖一旌偷拇髽牽眺W緣泥徣撕悶嫻奶筋^探惱,不管是殷堅還是管彤,都是一付俊美到有點不像人類的外貌,事實上,他們真的不是人類。

  幾隻鷲衝進大樓裡,嚇到了許多住戶,啪啪的振翅聲直響,殷堅、管彤跟在後頭掠上樓。就在此刻,一股壓力自上而下襲來,首當其衝的鷲煞時間血肉模糊,落於地面時只剩幾張破碎的紙片。

  管彤心生警兆,一把推開殷堅,又是另一股壓力追擊而下,像千萬柄利箭直射而來,噗的一聲,管彤灑出一篷血雨。

  「管彤!!」殷堅驚叫,對方搖搖頭,這麼點小傷,對一隻五六百歲的狐仙而言不算什麼。

  「你不要再莽撞了!!我沒那麼多血可以灑!!」管彤笑了笑,陰陰的盯著樓梯口,將殷堅拉往身後,口裡念念有詞,一陣尖銳的嚎叫聲驟響,殷堅覺得耳膜一痛,不解的望著管彤。

  「他利用那些被虐殺的女孩子天生的靈力來替他設結界……,要對付她們的辦法不是沒有,可惜就是殘忍了一點!!放心,我不是真讓她們煙消雲散,我沒那個本事,只是暫時封住她們而已,時間不多,我不是姐姐,沒她那麼厲害!!」管彤拉著殷堅繼續向上直奔。

  碰的一聲鐵門撞開,一道人影急竄而出,殷堅來不及看清楚對方容貌,只能在後頭追趕,等經過門口那一瞬間,殷堅不由得一頓。

  「殷堅??」追了兩步,管彤不解的回頭叫喚,殷堅站在門邊,微皺起眉瞪著屋裡的擺設。

  簡單、平常的小客廳,電視櫃上擺滿了純白的小瓷瓶,殷堅緩緩的走進屋裡,環視著四周,最後目光停留在茶几上的一個小鐵盒,臉色瞬間泛青。

  「殷堅!!」管彤急叫,伸手阻止他打開鐵盒,後者揮開他,牙一咬彈開了鎖,望清楚裡頭的東西后,瞬時間天搖地動……。

  「殷先生??」CK挑高了修了又修,完美到有點天怒人怨的細眉。殷堅望著她,煞時間愣在那兒,CK??咖啡廳??忙一轉頭,就看到何弼學跟那群工作人員正在挑照片,他手裡抓的那一把還是靈到不能再靈驗的鬼照片。

  CK拉高語說話時,就是她不高興的時候,那群工作人員包括何弼學自然的轉過頭來看他,圓圓臉、大大眼,還掛著那付實在很傻氣的黑框眼鏡。殷堅看左、看右,他究竟在哪裡??

  「現在…現在是什麼時候??」殷堅狐疑,回到過去??他不相信。

  「下午三點十七分。」何弼學看了看表,殷堅苦笑,還真的是何弼學,對他而言,完全是在答非所問。

  「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我是這個節目的製作,我叫何弼學。」

  「……我是天師,……我叫殷堅。」



25


  重新再來??真的一切重頭再來,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刻開始。殷堅懷疑,卻無法否定這個結果,他猜想了很久,也許是鐵盒子裡的怨氣,他實在不想再記起裡頭的東西,再加上自己的爆發,才造成這樣的局面,也或許,這只是他小小的心願,重來一次??這一次,不能再失去何弼學。

  「堅哥……你幹嘛一直在發呆??」何弼學伸腳踢了踢殷堅的椅子,大眼睛寫滿狐疑,他跟殷堅兩個雖然感情穩定,不過總有些地方不對勁,就好像……對方認識你很久了,可是你很確定你們從相遇到相戀也不過才三個月。開口問,得到的答案一律是,你太笨了,解釋也沒用!!再不就是很敷衍的,好啦!!對啦!!我們前輩子就認識了。次數一多,連何弼學自己都覺得再問就是豬了。

  「我沒在發呆……我在看你。」殷堅平靜的回答,何弼學耳根一紅。看吧!!很怪吧??殷堅平日裡是很酷、酷到家的那種,唯獨在處理何弼學的事情,你會覺得這傢伙前輩子八成欠了那個大眼睛很多錢。

  「喂……你…你這樣說話…很怪耶……。」何弼學咕噥兩聲,他血液循環本來就很好,臉頰很容易飛紅。

  「不喜歡聽??」殷堅湊了過去,伸手摟了摟人,末了偷吻了一口。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堅哥…你真的沒有人格分裂??」何弼學問的十分認真,哪有人是這樣人酷帥、人後好色??聽的那人只能低頭苦笑。他沒有人格分裂,只是原本以為失去的,突然又回到自己身邊,任誰都會萬分珍惜。

  珍惜,殷堅他懂,只是當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獲得、再失去、再重來,就算精神比鋼鐵還堅強,最終也會承受不了。殷堅發現,失去玉葫蘆蔽蔭的何弼學,命真的比紙還薄,可如果將玉葫蘆還給他,何弼學又會讓那群搶玉器的人害死,總之不論他做任何努力,最終都逃不過死亡。人,都會死,只是殷堅不想面對何弼學的英年早逝。

  再者,何弼學的死亡,對殷堅而言像是一種制約,最後會誘發一切重來的無限循環,然後殷堅便被困在這裡面,看著他笑、看著他闖禍,最後看著他殞落。

  「堅哥……笑一個嘛??你實在陰沉的好厲害。」何弼學伸手戳了戳殷堅的臉頰,對方笑得愈燦爛,殷堅的心情更凄涼,因為這一切不過就是三個月的美夢,過了這個星期,何弼學跨出門後,便再也不會回來,然後又是一個星期,然後等著他的又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接著……一切又在重來。

  第一次,殷堅十分努力的阻止一切不幸的發生,包括CK的死亡,只是當你改變了某一個事件後,效應會連鎖產生。CK若沒有死在電梯前,那太過大意的何弼學則會讓突然打開的電梯門吸入,誰也無法解釋,為什麼一個正常的電梯會在這一刻失靈,何弼學就這樣墜樓身亡;又或者想阻止Lily的慘死,殷堅先告知了阿Joe的脫軌行為,多事又雞婆的何弼學便立即去報警,結果交保後傳的阿Joe,一離開拘留所的第一件事便是來尋找,倒霉的仍舊是何弼學……。

  「喂……你還不去洗澡??你是打算讓自己發霉嗎??」殷堅笑笑的搔了搔何弼學的頭髮,留海有些過長、發尾有些卷,凌亂的有些可愛。

  「……堅哥…,你再陰沉下去會變中年人……。」何弼學哼哼兩聲,看著人半晌後,偷偷親了一口,再儋賡獾牧鏃M浴室裡。

  對何弼學而言,日子好得不得了,殷堅是個根本挑不出任何缺點的好情人,知道自己的喜好,脾性又好肯遷就自己,這三個月下來,何弼學幸福透了,本來就愛笑的人,滿溢的快樂都快嫉妒死旁人。

  可這一切,對殷堅而言,卻像是個永遠醒不過來的惡夢,他如何對何弼學不熟悉,愈了解這個人,他就多喜愛他幾分,多喜愛他幾分,面對他的死去,心痛便更深刻幾分……。

  開了瓶啤酒,殷堅硬灌了一口,很苦,只是這份苦,比不上他心裡的難受,因為他下了個決定,一個他覺得……這個循環將會結束,而他將永遠無法回頭。

  「拜託你,小侄子……你以前不是那麼陰沉的,哪有人談戀愛談的像你一樣沒用啊??何弼學又不是神,用著他說東你就不敢往西吧??」自行開了門進來的殷琳,忍不住的狂抱怨。平日裡殷堅的氣焰可囂張了,唯獨遇上何弼學,就好像老鼠遇上貓似,何弼學有這麼寶貝??要捧在掌心護成那樣??

  「反正不會有下次了……,我受不了了……。」殷堅灌了口啤酒後苦笑。

  「你在說什麼??」殷琳沒好氣。

  「如果我說,像這樣的日子,我已經過了不記得多少次,明天…明天只要阿學跨出這個大門,他就不會回來,……與其看著他慘死,那不如讓我親手殺死他,用我的方法……。」殷堅喃喃自語。

  「小侄子……你在說什麼??」殷琳臉色一沉,她當然明白何謂“殷堅的方法”,殷堅如果傷害了任何無辜的人,他的下場絕對不只是一頓責罵。

  「妳知道嗎??我甚至還試過,別和阿學認識,結果他的下場是讓那兩隻女鬼嚇瘋,精神耗弱的住在療養院裡,最後瘋的跳樓死了。我真的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著他慘死卻什麼也阻止不了!!如果真有一人要下地獄,那我去!!我不會讓阿學的魂魄一直被困在那裡永生永世的痛苦著!!」

  「小侄子,你…你是不是喝醉了??」

  「大概吧!!……妳就當我喝醉算了!!」

  「咦??小姑姑呢??我剛剛還聽到她在說話!!」何弼學擦著濕淋淋的頭髮,披著件浴袍便蹭到殷堅身邊,捉過冰啤酒仰頭灌下。

  「阿學……,你會不會…後悔認識我??」殷堅靠在他身上,沐浴乳的橘子香氣很適合他。

  「後悔??後悔沒早點認識你算不算??」何弼學大大亮亮的眼睛盯著人直笑,跟著探了過去薄脣輕擦著殷堅有些冰冷的嘴,啤酒香氣在兩人舌間流轉。

  


26


只罩了件浴袍的何弼學,隨意的動了動,衣襟敞開一大半,可能是酒精作祟,又或者是剛衝完澡,雙頰些微泛紅,大眼睛圓圓亮亮,舔舔脣的盯著殷堅。

  「我們認識多久了??」何弼學喝光了啤酒,帥氣利落的將空罐扔進垃圾桶。

  「三個月……。」殷堅平靜的回答,三個月,對他而言是個可怕的惡夢,過程總是那麼美好,偏偏結局不是他所想要的。

  「三個月??」何弼學儋的笑了兩聲,順勢將人拉進房間,在沙發上風險太大,萬一摔下來怎麼辦??行動間他不忘“剛巧”踢翻了電話,倒是要看看哪個混蛋可以撥的進來。

  只消一個吻,殷堅就能毫無預警的殺了何弼學,但當兩人雙脣相碰,彼此掠奪著彼此氣息時,他如何下得了手??當你處心積慮的想謿諴Z降耐瑫r,他卻單純的在享受情人的擁吻,他如何下得了手??就算他的心從來都不曾跳動,但他還是個人,是人,就有情感,所以他只是響應著何弼學的吻。

  「怎麼了??」何弼學爬了起來,他就算再遲頓也能察覺殷堅的分心。

  「沒事……只是覺得,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積極很驚訝而已。」殷堅低聲笑著,何弼學搔了搔頭,說的也是,跟個男人接吻??他以前想都沒想過。

  「也不是什麼積不積極嘛!!是男人總會想的嘛……那之前是因為…因為……。」何弼學嘀嘀咕咕,偷偷瞄了瞄殷堅欲言又止。

  「因為什麼??奸屍很噁心??」殷堅低笑兩聲,何弼學顯然受到很大的驚嚇般瞪大眼睛。

  「你怎麼知道??」何弼學驚覺自己的失言,立即捂上嘴巴,可是又很狐疑的盯著殷堅,他記得他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

  「我無所不知啊!!」殷堅輕聲笑著敷衍。難道他要回答,你不知道前幾回慘死之前曾經這麼說過??

  「你…不會生氣吧??」何弼學小聲的問著,他知道殷堅其實很在意自己的身份,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愈想愈覺得自己的玩笑開的很過份。

  「不會,你既然覺得奸屍很噁心,那就反過來好了!!」殷堅扯過人來又是一記深吻。也許是補嘗心理,他不想兩人到最後還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陌生人,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的為何弼學難過,名正言順的陪他一起到陰間,下一世,下一世他們一定能再見面。

  敞開的衣襟,外露的鎖骨很明顯,殷堅啃咬著何弼學的頸子、耳垂,升高的體溫同時溫暖了兩人,激烈的心跳同時鼓動著彼此。

  何弼學動手解著殷堅的衣扣和皮帶,突然間微微一顫,大眼睛瞪著殷堅,後者舌尖剛好劃過他胸前。

  「不要壓著我!!」這下終於察覺自己處境不太妙,他穿的比對方少,又剛好被壓在下頭,真是豬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殷堅沒有答話,也沒有刻意阻止他掙扎,只是整個人緊密的靠在何弼學身上,如果可以,他寧願這樣一直抱著對方,聽他的心跳、感受他的體溫,還有那呼吸的氣息擦過自己頸邊的微微麻癢。

  「堅哥??」何弼學掙了兩下後,驚訝於殷堅的沒有反應,輕拍了拍對方的背脊,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他可以感受到殷堅心靈上的疲累。何弼學是那種一旦談起戀愛,就很肯為對方付出有點傻勁的人,察覺了殷堅的辛苦,他就不在這點小事上跟他計較。

  「我只是在思考……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我們就這樣睡到天亮也好。」殷堅柔聲回答,他最終的目的是要讓何弼學愉快的在美夢中死亡,不希望在最後一刻竟然是自己讓他受傷。

  「殷堅,你以為我是聖人嗎??」何弼學臉頰微紅,冷冷的質問,殷堅立刻反應過來的笑出聲。何弼學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孩子,就算稱不上糜爛,但也有正常的性生活,不過這三個月跟殷堅交往,他居然過著近乎禁慾的日子,簡直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何同學……你實在豪爽直率的厲害啊!!」殷堅咯咯笑著,動手解開對方浴袍上的腰帶,真是要命,他真的啥都沒穿就跑了出來。

  「我是諏嵉暮們嗄輟!購五鰧W掛起有著深深酒窩的笑臉湊上前來。戰火,就從一個吻開始點燃。兩付年輕、佼好的身體交迭、糾纏著,兩雙手在彼此的胸膛、背脊間游走,殷堅的吻,一路由頸子慢慢向下沿伸。

  「等……等等……。」何弼學略喘口氣推開殷堅,跟著爬到床頭翻翻找找,然後拋了件小東西給後者。

  「Lub。 ?? 家裡怎麼會有??」殷堅非常驚訝的瞪著手裡的小瓶子。

  「我去買的……我想你會用到嘛……。」何弼學非常含糊的想矇混過去。這個問題實在非常蠢,哪個男的談戀愛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這個??

  「我??」殷堅怪叫一聲,太小看何弼學了,這傢伙只是外表長的純良而已,腦袋完全不曉得在裝些什麼。

  「喂!!你現在是要找我討論這個??順便問一下價錢??還是要繼續啊??」何弼學咕噥兩句。拜託一下殷堅稍微看一下時機嘛!!他又不是屍體可以來招心靜自然涼,自然……他是快自燃了!!

  「繼續、繼續!!」殷堅一直在忍笑著。這肯定是上天給他最好的一份禮物,死前最美好的一刻……。

  性愛,是美好而持久的,對殷堅而言,他已經沒有明天了,唯一能把握的只剩今晚。對何弼學而言,就有點不勝負荷,他又不是殷堅,吸口煙就能完全恢復,如果有哪個男的可以連續高潮三、四次之後還保持清醒,那他就是神了。

  殷堅望著人,只要一個吻,他就能結束何弼學的生命,可就這麼短的距離,他卻不敢靠上前。何弼學揉揉眼睛,湝的酒窩忽隱忽現,湊上前主動的輕輕一吻……。



27


 手機鈴聲突然直響,殷堅有一瞬間渾身發寒,他剛剛做了什麼??腦袋一疼,又是一愣,就看見何弼學搔搔頭髮,扯起被子矇住頭,……那個混蛋拿手機扔他??

  「接電話啦!!你的手機鈴聲好難聽!!」何弼學悶悶的抱怨,殷堅驚疑的接起電話,何弼學還活著??他剛剛還來不及下手??

  “小侄子!!小侄子!!”電話那頭是殷琳的急聲叫喚,殷堅低沉的應了一句。

  “小侄子!!何同學還在嗎??你千萬別做傻事啊!!”殷琳像是擔心殷堅聽不進去似,扯著嗓子急吼,何弼學一個翻身勉強的爬了起來,伸手搶過手機。

  「姑姑!!妳嗓門小一點,連我都聽到了!!」何弼學嘆口氣,他快死掉了,拜託上天行行好,讓他安安穩穩的睡上一覺。

  “還活著就好……小侄子!!你快來!!小蕓有事跟你說!!”殷琳松了口氣。

  「有事??」殷堅看了何弼學一眼,還有什麼事比對方更重要??

  “你這個笨蛋!!忙著殺死何同學之前,幹嘛不先去捉那個變態!!你又不是女人,鑽什麼牛角尖??趕快給姑姑我死過來!!”殷琳哇啦哇啦一陣亂罵後便掛斷電話,殷堅望著手機發傻,他要不要再試一次??賭自己救得回何弼學??

  「小姑姑找你??」何弼學揉揉眼睛,悶聲問著,現在要保持清醒好難。

  「嗯……你自己在家不要緊??……做什麼都好,就是別出門……。」殷堅順了順何弼學的頭髮,柔聲的要求,他下不了手,只能再賭一把。

  「我也想啊……你以為我是你啊??吸根煙就可以復活??……我好困……。」何弼學縮回薄被裡,雖然眼皮睜不開,但他又不就這樣倒頭就睡,死懶活撐的仍在嘀嘀咕咕。

  「不管怎樣都好,就是不要出門。」殷堅不斷提醒,再受一次打擊,他八成會崩潰的。

  「不管怎樣都好??……那下次換我!!一人一次才公平!!」何弼學矇著頭咯咯壞笑著。

  「嗯……。」殷堅輕輕的應了一聲,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飛快的驅車趕到吳進家裡,殷琳急忙的將人拉進屋裡,小蕓、管彤正在客廳等著。

  「殷琳說,你一再重複的過著同一段日子??」小蕓關心的詢問,溫柔的聲線像個慈愛的長者正安撫著飽受驚嚇的後輩。

  「妳相信??」殷堅苦笑,這段日子無稽的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小蕓卻很輕易的接受了他的說法。

  「你還年輕,見過的事情還少,歷練夠多了,你自然會明白,這世上是沒什麼不可能發生的……。」小蕓柔柔的輕笑著,殷堅搖搖頭,微擰著眉。

  「前幾次,妳和管彤也肯幫我,結果下場卻是害得你們倆被打回原形,我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懂得這麼多,他好像次次都能找上阿學,不管用什麼方法,阿學都躲不掉慘死的下場。」殷堅微微顫抖,他的承受力已經到了極限,小蕓只是溫柔的握了握他的手,殷堅當場鎮定許多。

  「那意思就是說,我們用錯了方法,對方顯然能力不下於我們,硬碰硬反而是我們吃虧。」小蕓輕聲的解釋,從她的目光看來,柔美中隱隱燃燒著自信,管彤跟著拍了拍殷堅要他放心,小蕓這位狐仙代理族長可不是省油的燈。

  「如果闖入他結界是硬碰硬的作法,那我們就得換種方式攻破他的城晼A你該感謝管彤提的點子,愛美的小子想法就是不一樣。」小蕓輕輕的笑著,雙手合十閉目瞑想,纖細的掌心一開一合間,一隻只泛著紫光的斑斕彩蝶飛舞。

  「這是什麼??」殷琳好奇,彩蝶繞著她飛舞,煞是好看。

  「那是姐姐靈力化出的蝴蝶,我想,那個人虐殺了這麼多女學生,女孩子身上總有點香氣,讓這種亡靈蝴蝶去找,一定能找到他的所在地,誰叫他殺了這麼多人。」管彤一邊解釋,一邊開窗,亡靈蝴蝶翩翩飛舞著。

  「這隻能約略的找出他的位置,蝴蝶闖不進他的結界裡,剩下的只能靠我們自己找,彤彤,幫忙!!」小蕓低喝一聲,施法中的小蕓,身上徽種齝M猓瑢毾嗲f嚴,看來這位狐仙小姐快要修成正果了。

  管彤笑笑的搬出一張鏡子,學著小蕓的模樣雙手合十閉目瞑想,鏡子開始霧化,白霧散去後,居然顯現了那群亡靈蝴蝶在外飛舞的景像。

  「這是什麼??」殷堅很好奇,雖然有點模糊,但還認得出來這是吳進家門外。

  「玄光術……你這個混蛋,你真是完全沒在認真學道術耶!!」殷琳快氣炸了,她發誓,等逮到這個殺人魔之後,她第一件事就是把殷堅關起來,逼他學道術,這小子實在太不象話了。

  「嗯??這裡很熟耶……。」一直沒有存在感的吳進,好奇的打量著鏡子,雖然說住宅區長得是大同小異,不過這裡是愈看愈熟悉。

  「要去敏華的研究室一定會經過這裡,他家也在那……附近……。」殷琳愈說臉色愈陰沉,因為她正好瞧見武敏華駕車經過的畫面,而亡靈蝴蝶有幾隻明顯的想跟上。

  「小侄子…他知不知道你們住哪??」殷琳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殷堅跟著臉色一變。

  「我不清楚,可是阿學前一陣子很黏他……。」殷堅彷復掉進冰窘裡。

  門鎖咯咯轉動兩下,就好像有人想偷偷闖入,喵機警的伏到沙發下,她感應到門外有股濃濃的死氣,從她的位置只能瞧見,是個男人,深黑色的褲管筆直的走向殷堅的臥室,家裡只剩她跟睡死了的何弼學在而已。

  喵無聲無息的跟在後面,就見到那個男人站在床邊瞪著何弼學,後者還是睡得天塌不驚的模樣,喵心臟鼓噪著,她認得這個男人,化成灰她都能認出這個男人……。


28


 車子一路驚險的趕回家,打橫的掃進停車格,殷堅連門都不關的扔下車子就跑,一路狂奔的衝上樓,這時候很怨恨自己為什麼不會飛,錯了,是怨恨管彤、小蕓這兩個狐仙不會飛!!小蕓施了法,不夠力量瞬間轉移就算了,那個沒用的管彤,才用了一招小小的玄光術也喊累??去死算了!!

  「阿學!!」一見到大門打開,心都嚇停了,等等!!他的心一直都沒在跳。

  「阿學!!」殷堅衝進房裡,就見到何弼學面朝下的趴在床上,奮力的搖了搖,後者極度不爽的揮了他一拳。

  「幹嘛啦??」何弼學完全沒睡醒,十分不解又有些惱怒的揉揉眼睛,殷堅最近不曉得怎麼搞的,非常的囉嗦!!連覺都不讓人好好睡。

  「小侄子!!人還在嗎??」殷琳也緊張的衝了進來,這下何弼學就真的嚇清醒了,連忙扯起薄被裹緊自己,他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都沒機會找件衣服穿上。

  「你們…在幹嘛啦??」全都來了??何弼學望著一屋子的閒雜人等,臉頰有點泛紅,他神經還沒粗到可以無視這種場面。

  「趕上了??」管彤呼的吐出口氣,看殷堅這樣狂踩油門,他多擔心會翻車,然後所有人陣亡。

  「不……他來過,又走了……。」小蕓看了看四周,她感覺得到空氣中殘存的死氣,武敏華殺了太多人,不論他怎麼掩飾,也遮蓋不掉那股濃濃的腥臭味。

  「什麼誰來過,然後又走了??」何弼學不解的搔搔頭髮,完全不在狀況內。

  「來過??那他幹嘛放過何弼學??」管彤瞪著人,這個何弼學有什麼好的??殷堅居然要他不要自己??

  「喂!!你們不要這樣!!我根本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何弼學有點火了。睡一半被人搖醒,一屋子的人全在說火星語,最慘的是,連浴袍都給他扔的老遠,想離開這裡到別處去睡都有點困難,真是什麼跟什麼嘛……。

  時間倒回前十分鐘。武敏華陰沉的跨進殷堅的臥房,他研究了很久,參照古籍的修練方式,他獲得的力量愈來愈強大,只是力量愈強,就對力量愈渴望,他做了無數次測試,雖然不明白為何會這樣,但何弼學的靈力明顯高過殷琳兩姑侄,原本他的目標是殷琳,不過現在轉嫁到那個單純、善良又好心過頭的年輕人身上,何弼學是他拼圖裡的最後一片。

  只是有一點超乎武敏華預期,他原以為何弼學是十分純良的年輕人,心靈無垢是他所有犧牲者的共同特點,愈是美好的人物,反射出來的能力愈精純,他本來猜想何弼學也是這樣的一個人,可是現在怎麼看怎麼像他胡搞了一整夜。

  毛絨絨的奇異感受擦過腳邊,武敏華低頭一看,一隻小黑貓無聲無息的走過他身旁躍上床,泛著幽幽綠光的大眼睛瞪視著他,武敏華不喜歡這隻貓,尤其是牠陰森森的目光。

  正猶豫要不要將人綁走時,小黑貓突然充滿敵意的張牙舞爪,沒有舌頭??武敏華煞時一驚,有點作儺奶撍頻耐肆艘徊劍x五鰧W唔的一聲翻個身,武敏華不由得又退了幾步,他殺過太多人,這是第一次突然覺得有種會遭報應的恐懼感,就好像冥冥之中,有雙怨毒的目光一直窺伺著他……。

  「事情還沒完,一天沒捉到凶手,何弼學仍處在危險中。」小蕓站在陽台邊,幽幽的望著遠處,這種修行方法太殘忍,她必需要替天行道。

  「打電話報警!!那個混蛋……。」殷琳恨恨的罵了一句。最讓她火起的是,武敏華是瞎了雙眼嗎??居然跳過她找上何弼學??她殷家的靈力是隨便讓人小看的??絕對要讓他知道什麼叫天打雷劈!!

  「小姑姑,報警??叫警察去送死嗎??」殷堅冷哼兩聲,這人已經處在隨時準備暴走的狀態,何弼學還好好的待在他身旁,危機過了一大半,至少前幾次,那個笨蛋還活不到這個時候,這一次不一樣了,他有機會好好報仇雪恨,雖然那個笨蛋還沒死,不過…這個仇還是一樣要算!!

  「走!!我要親自去算帳!!」殷堅拉起何弼學,再笨也不能把他一人擺在家裡。

  「那個……我可不可以先洗個澡啊??」何弼學小聲發問,雖然還是不明白殷堅在發什麼火,不過要他這樣出門??他會先跟殷堅翻臉。

  一上車,晃了兩下後,何弼學靠著殷堅馬上睡著,駕著車子的管彤頻頻朝後看,無知真是幸福……。

  「阿學……何同學!!」殷堅輕搖了搖何弼學,後者唔唔兩聲,嫌惡的靠向另一邊想繼續睡。嚴格來說,何弼學平日裡的睡眠時間並不長,但質量一定要好,像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人打斷吵醒,他只有愈睡愈累。

  「算了!!讓他在車上睡也好,上去也幫不上什麼忙,鬥起法來他吃虧,別忘了,他只是個平凡人,你讓人震的吐血,他可能會四分五裂。」殷琳搖搖頭,率先下車,這女人早就處在戰鬥狀態,難得有機會讓她顯一顯何謂殷家高明的道術。

  「可是……。」殷堅望瞭望縮在後座繼續呼呼大睡的何弼學,大概是心理陰影吧??他怎樣也放不下心。

  「別擔心,有姐姐的咒語保護,什麼妖魔鬼怪、牛鬼神蛇都開不了車門傷不到他的!!」管彤掃了掃殷堅的背推了他一把,兩人跟著殷琳衝上樓去,剩下的小蕓輕拍了拍車頂,低聲念了幾句咒語,也緩緩的走上樓。

  殷琳狂按著門鈴,臉上掛著鬼氣森森的笑臉,殷堅和管彤站在她身後對望一眼,這女人真不能得罪。

  「小琳??」武敏華很驚訝的瞪著門外的殷琳,下一秒,臉色一變,一柄亮晃晃的切肉刀朝她心口插去。

  「小姑姑!!」殷堅和管彤情急的拉開殷琳,殷堅甚至伸手去擋,當場血流如柱暗罵一句髒話,不會死,還是會痛啊!!

  「下地獄去吧!!」殷堅符紙一射,一條冒著金光的火龍向前直竄。


29


成功了??才怪……。對著迎面而來冒著金光的火龍,武敏華吃驚的向後急退多步,結果那隻火龍在他身前消失,一點傷都沒有。

  「假的??」殷琳比誰都更吃驚,不敢相信的瞪著殷堅。

  「妳以為容易啊??也不想想妳練了多久,我才練多久……,嚇嚇他也好。」殷堅還敢狡辯,氣的殷琳想當場格殺的是他而不是武敏華。

  「哼……雕蟲小技。」武敏華冷哼,掏出一張符紙向天一撂,殷琳當場臉色一變,那是他們殷家的五雷轟頂咒。

  「快跑!!」符紙冒出一陣火光,殷琳拉過殷堅就想跑,突然天空響起一記悶雷,接著幾道閃電急劈而下。

  這無疑是個奇觀,落雷直劈住宅區某樓建築,武敏華得意的擺擺手,他的功力遠高過殷家兩姑侄,同一道咒語使出來,威力自然不一樣。煙塵過後,武敏華臉色一變,一道柔和的紫光忽明忽滅,殷琳他們自然一點傷都沒有,唯獨小蕓,嘴角掛了一絲鮮血。

  「姐姐!!」管彤急叫,連忙扶住歪倒的小蕓。

  「你們殷家的五雷轟頂真的好厲害……。」小蕓苦笑,忍不住的吐了口鮮血,幸虧硬擋的是她,如果是管彤,現在只怕就剩只焦黑的小狐狸。

  「你怎麼知道殷家的咒語??」殷琳怒瞪著武敏華,她雖然忙著談戀愛,但像這種事她絕對非常有分寸,殷家的道術向來不外傳。

  「我知道的比妳還多,不過妳也用不著了,少了何弼學那小子,拿妳跟殷堅湊數也可以!!」武敏華凶狠的又掏出張符紙,殷堅瞪著人,四周的物品開始微微震動起來,兩人幾乎是同時出手,落雷再降之時,一條火龍竄出。

  「殷堅!!」管彤急忙的護住殷堅,不過絕大多數還是倚仗小蕓的幫忙,這位狐仙小姐如今奄奄一息的倒在殷琳懷裡。

  「彤彤不可以……。」小蕓拚盡氣力拉住想報仇的管彤,一是擔心他不是對手;二,他們是狐,修行不易,好不容易成了人形,絕不能因為犯了點小錯而前功盡棄,這個世上只有凡人得天獨厚,他們狐仙的戒律太多,任何一點小小的錯誤都可能讓他們被打回原形。

  「我就不信……殺不死你這個變態……。」殷堅擦了擦嘴角的血爬了起來,他最大的優勢是他不會死,仗著自己天份高,殷家的道術乾脆現學現賣,火龍一次是假,第二次就是真,再給他多使幾次,別說要五雷轟頂了,就算要天塌下來他也能辦到!!

  武敏華氣悶的捂著胸口,殷堅比他想象的更強,尤其是他的靈力會隨著情緒波動而暴發。

  四周的物品又開始微微震動,武敏華緊張的盯著殷堅,這可能是最後一擊,他絕不能失手。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小的黑影躍上電視櫃,武敏華心一驚,來不及阻止,那隻小黑貓快速的上竄下蹦,踢翻了所有純白小瓷瓶。

  「你這隻畜牲!!」武敏華暴喝一句,手一揮,喵被震開滾到晲丑A小小的只體微微的發顫。

  四周的空氣忽然不定向的狂刮起來,尖銳的嘯聲剌痛眾人的耳膜,驟降的室溫讓所有人一陣毛骨聳然。連殷堅都不由得一陣發寒,雖然肉眼看不見,但感覺就像有無數隻手緊捉住自己,怨氣自毛細孔裡滲了進來。

  「老天……你做了什麼??」武敏華神情緊張的震開殷堅,一道符急射大門,引發一陣剌耳的尖叫聲,跟著一腳踢開擋在門前的喵衝了出去。

  「不要跑!!」殷堅沉痛的望了喵一眼,憤恨不平的追了出去。

  逃向天台的武敏華心臟不斷鼓噪著,他利用這種方法修練,唯一擔心的便是這種居面,平日裡他自然不怕,力量愈強、結界自然愈強,有結界在,他當然不必擔心那些怨靈會反撲。只是今天不一樣,他跟殷琳、殷堅鬥法,再加上小蕓的從旁插手,力量自然大減,那隻該死的黑貓又踢翻了封住怨靈的淨瓶,他就差一步便能成功,只要再多殺一個何弼學,淨化所有怨靈之後,他就不必顧忌這個居面,結果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武老師……。」陰陰冷冷的叫喚聲突然出現,武敏華神經質的左看右看。

  「武老師……。」又一聲叫喚,武敏華猛一回頭,就見到渾身都是深可見骨刀傷的喵在他身後咧嘴直笑,舌頭被連根拔起,一張口大量的鮮血涌現。

  武敏華深吸一口氣,低頭一看,一柄西瓜刀直插他心口,喵幽幽亮亮的雙眼綻光,手使勁,刀子緩緩推入。

  「老師……我在海里好冷、好寂寞……,你下來陪我……。」喵從頭到尾都只是咧嘴直笑,但聲音卻一字一句清楚的送進武敏華的腦袋裡,後者震驚萬分的連退幾步,仍是不敢相信的盯著插在自己心口的西瓜刀。

  突然間陰風刮起,無數個女孩子的叫喚聲或近或遠的傳來,武敏華失控的拔出自己心口的刀子揮舞,鮮血狂噴。

  「武敏華!!」殷堅撞開天台的門衝了進來,就見到武敏華胸前一大片血跡,發瘋似的狂揮著西瓜刀,殷堅認得那把刀,一轉頭,果然就見到喵極度怨恨的瞪著武敏華。

  喵陰狠的瞪著人,又走近了幾步,背在身後的手又多握了一把刀子,殷堅眉一皺,何弼學這個混蛋究竟燒了多少東西給她??

  「喵!!不可以太過份,妳還要投胎!!」殷堅明白喵想幹什麼,連忙的制止她,雖然握有黑旗令可以留在陽間報仇,但不代表可以毫無分寸,她是個好女孩,不該被仇恨衝昏頭,影響了她下一世的命折?

  就在這一個遲疑間,武敏華退到了天台邊,跟著無數隻手臂突然冒出扯著、揪著、拖著,筆直的摔下樓,然後,碰的一聲……。

  「阿學!!」殷堅衝到天台邊,愣愣的望著被壓毀的車子。

  「殷堅!!」晚一步上到天台的管彤,才衝進來就看到這恐怖的一幕,殷堅跳樓??想也不多想的也跟著躍下。

  當然,殷堅不可能用這種方法尋死,只是這種下樓方式最便捷而已。跟著跳了下來的管彤,一見到被厭毀的車子,自然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何弼學的命也太薄了點,怎樣都逃不過一死??管彤都不曉得自己該覺得高興還是可憐,應該是後者,因為一個死掉的情敵才是最可怕的,你只會永遠記得他的好,不然像何弼學這種笨到家的個性,殷堅應該很快就受不了他,現在可好了,死掉了……。

  「阿學……。」殷堅盯著這一幕,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發冷,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武敏華當場慘死,這是他活該,罪有應得。可結局不應該是這樣,車子幾乎全毀,他不敢想象原本安安穩穩的在車裡睡覺的何弼學會變成什麼模樣,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可能……這絕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殷堅失控的怒喝,扶著小蕓下樓的殷琳見到這一幕也尖叫起來。

  「殷堅,你冷靜點!!」管彤緊捉著人,殷堅抖得厲害,他實在很擔心他再暴發一次,悲劇一再重演,殷堅撐不了多久的。

  「我不要這樣!!把阿學還來!!」原本,他並不是這麼感情用事的人,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殷堅真的忍無可忍了,老天這麼愛耍他是吧??那他就逆天!!

  「叫我幹嘛??」何弼學狐疑的問了一句,啃著麵包慢慢的晃了回來,睡飽了去買個東西吃,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

  「何弼學??」管彤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甚至動手戳了戳對方臉頰,後者嫌惡的格開他手,最痛恨的就是旁人戳他的酒窩,他又不是小孩。

  「阿學??……你沒事??」殷堅將人拉到身旁,仔細的左看右看,對方臉色紅潤,氣色比自己更好,一點也不像死掉的人。

  「什麼有事沒事??」何弼學吃光了麵包,舔舔沾到草莓醬的手指,心思完全在食物上,胡亂的回答著。

  「……你沒事幹嘛隨便亂跑??我不是叫你待在車上!!」松了一口氣後的殷堅突然又是一陣狂怒,為什麼這傢伙總是學不乖??次次都栽在自己的“不知死活”上頭??雖然殷堅這句話罵的實在有點沒道理,但是一旁的人倒是很體諒,何弼學這人遇到的危險,絕大多數都是他自找的。

  「你發那麼大火做什麼??我只是肚子餓啊!!我一整晚沒吃東西嘛!!……咦??武老師??哇哇哇!!武老師怎麼了??快點叫救護車啊!!」何弼學非常驚訝的發現武敏華墜樓的意外,急的哇哇亂叫想撥手機求救,殷堅一把搶走他的行動電話緊緊的抱住人,嚇了何弼學一大跳。

  「你沒事就好……。」殷堅長長的噓了口氣,接著雙膝一軟整個人跪了下去。

  「殷堅!!」這下,何弼學嚇得更厲害了。原本一直很強勢,用刀都殺不死的殷堅,居然昏倒了,何弼學急的抱緊人又是一陣哇哇亂叫。

  房間徽種蘤瞳y璋擔髨雜撓霓D醒,看了看四周,空盪蕩的有些冷,殷堅驚嚇的彈了起來衝至客廳,就看見何弼學窩在電視前吃著泡麵,屏幕裡還報導著武敏華的殺人案。

  「唔……會不會餓??我衝泡麵給你,小姑姑說你累了很多天,叫我不要吵你,讓你多睡一下。」何弼學含著麵條,唏嚦呼嚕的說著。

  「你真的沒事??」殷堅湊到他身前,盯了人半天,盯的何弼學耳根都紅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將人推開一些。

  「堅哥……你最近真的很怪,老是問我有沒有事??死了沒??鬼才知道你在說什麼……。」何弼學微皺起眉,他只不過睡了一覺而已,怎麼就覺得自己好像來到火星,一票人不曉得在講什麼鬼話,沒一句聽得懂。

  「沒事就好……。」殷堅低聲笑著,就像管彤說的一樣,無知就是幸福啊!!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啦??每一個都神秘兮兮的,怎麼問都不肯說,這種行為真的很討人厭!!」何弼學伸腳踹了踹殷堅,如果發生了什麼恐怖事件不告訴他,那他真的會翻臉,也不想想他是做哪一行的??這麼要命的事怎麼可以少掉他??

  「沒發生什麼事,吃你的面!!煩死了……。」殷堅一把將人推開。這段日子裡,心情老是這樣忽上忽下,不要何弼學還活著,他反而先被嚇死,就算有玉葫蘆跟煙絲的加持,他也是會累啊!!

  何弼學嘟著嘴,扒了兩口面,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瞪著殷堅,跟著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壞笑起來。

  「吶……堅哥,說話要算話啊!!」何弼學嘿嘿兩聲。

  「什麼說話算話??」殷堅有些茫然的反問。

  「喂!!是你答應過的,一人一次才公平!!怎麼可以裝傻??」何弼學踢了殷堅一腳,他萬分介意前一晚,說什麼也要扳回來。

  殷堅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怎麼能算嘛??那時他以為已經沒有明天了,所以才答應的啊!!這種氣氛下,根本不對嘛!!

  「喂!!那種時候做的約定怎麼能算數啊??你說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答應摘給你啊!!」殷堅的意思是,他以為兩人死定了,所以不管何弼學要求什麼,他當然都會答應,不希望讓何弼學在死前仍覺得不開心。不過這些話聽在何弼學耳朵裡,真的怎麼聽怎麼像殷堅在耍賴……。

  「好你個混蛋死人殷堅……,不要以為會兩手別腳的破爛功夫就可以囂張!!」何弼學扔下泡麵撲了過去,他現在是吃飽、睡飽,戰鬥力十足,就不信制不住殷堅。

  「有本事你就來啊!!」殷堅笑的十分挑釁,這麼想找死的話,他是不會阻止何弼學。

  兩個體形相若又吃飽喝足的年輕人,玩起來自然十分暴力,電視櫃和茶几間這麼窄小的空間裡,滾來滾去的互不相讓。

  「好有趣啊……。」管彤偏低又輕脆爽朗的笑聲突然插入,嚇得兩人猛然分開,一個撞上電視櫃,一個撞上茶几,痛得兩人哇哇亂叫。

  「你怎麼在這裡??」殷堅揉著腦袋,一邊還看了看何弼學,這人一向很霉,要是這樣撞死了他也不意外。

  「姐姐回去療傷了,我很無聊啊!!收留我吧!!」管彤笑了微微往上吊的雙眼,一付為恐天下不亂的頑皮樣。

  「不要!!」何弼學斬釘截鐵。

  「我拒絕!!」殷堅不留情面。

  「我付房租啊!!而且,還可以替你找有關鬼怪的數據喔!!收留我吧!!」管彤眨眨眼,狐狸都是狡猾的啊!!就看那兩人認真思考起來,然後對望一眼。

  「房租加倍!!」殷堅跟何弼學異口同聲。

  「成交!!」


30



 電視台中庭,幾名男子正與小貨卡奮戰著,小山貓臨時壞了,所有的動作只好靠人力完成,原來要卸下卡車上的貨物有這麼困難。

  「哇!!這是在幹嘛??美男秀嗎??除了學長合格點,其它的完全是濫芋充數嘛!!」張英男輓著叢雲,兩人正悠閑的晃回電視台,又一季的新節目準備開錄“噢!!!今夜不許說鬼”,叢雲八成是這個靈異節目裡最長壽的女主持。

  「不來幫忙就算了!!還在那裡泄氣,什麼叫只有學長一人合格,這年頭流行性格男,性格男啊!!」張正傑刻意的擠壓上臂,以顯示出他鍛練過的肌肉,一群男的全裸著上身在那裡瞎忙,脫下上衣後才發現,何弼學瘦歸瘦,裡頭最結實的反而是他。

  「何弼學,你在做什麼??」電視台高層標哥氣衝衝的奔了出來,臉色青了一半,他從來只聽說過有人抬棺抗議,還沒聽說有誰會瘋到把棺材擺在家裡來,OK!!就算電視台不真是他家,但也不必這麼誇張吧??

  「新節目的布景啊!!想想看,如果開場是小雲從裡面蹦出來,炫吧??」何弼學擦了擦汗笑了起來,整個人讓太陽曬得有些泛紅,這麼辛苦的工作,他卻玩的挺樂,果然是非一般人所能理解的王牌靈異節目製作人。

  「OK、OK……我沒阻止你耍噱頭,你大可以叫道具組幫你做一副,幹嘛弄個真的來??靠…木質還這麼好,我死後搞不好還睡不起這副棺材!!」標哥氣急敗壞,何弼學的靈異節目雖然是收視保證,不過他這位製作人實在會燒錢,完全只能用花錢如流水幾個字來形容之。

  「你的道具組給我這個東西……。」何弼學指了指一旁的另一副棺木,伸腳一踢,破了個大洞,相當陽春的製作。

  「這完全配不上我們家小雲的身份地位!!對吧??」何弼學轉頭詢問叢雲的意思,後者十分配合的猛點頭,雖然要她躺進棺材裡是有點陰影,不過身為節目女主持,她向來力挺自家的製作人。

  「那這樣……我是不是要打扮成吸血鬼??」叢雲咯咯的笑著,一旁的男人們不由得想象她穿著低胸、束腰的洋裝,何弼學果然是位好製作啊!!

  「不不不!!這是中式的棺木,穿旗裝……那個那個誰,叫服裝師替小雲找一件旗裝,叉開高一點,小雲腿漂亮嘛!!」何弼學在工作時,個人主觀意見很強烈,其餘男人又開始想象,一個有漂亮美腿的女殭屍!!……何弼學真是有品味,不愧是釣過火辣辣美女當女友的男人。

  「呵呵!!學長好討厭喔!!……我也來幫忙!!」叢雲嗲聲嗲氣的甜笑,舉手自願加入,原本在一旁很不滿何弼學退貨的道具組都忍不住的跟進來瞎攪和。

  太平洋會議室,又是彌漫著煙味、酒氣,何弼學埋頭於資料本裡,製作小組的其餘人員則為了節目的新單元吵翻天,開錄之前還搞不清楚究竟要做些什麼。

  「學長!!你也說句話啊!!」張正傑大力的拍了一下何弼學的背,後者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他還沒壯到可以讓人這樣用力拍而不感到痛啊!!

  「說什麼??不是決定了要做妖怪大全??我正在挑看要請誰來上節目啊!!」何弼學沒好氣,他不是正忙著??埋頭閱讀著那些寄過來的自薦??

  「妖怪大全??學長你還不死心啊??」高曉華長嘆,何弼學想做一件事就非成功不可,也不管這事究竟合不合理,哪有妖怪會自己上節目承認自己不是人類??

  「幹嘛要死心??很酷不是嗎??多有話題性!!」何弼學哼哼兩聲。

  「話題性??我只看到危險性!!喂……學長,你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厲害,是假的上節目就算了,萬一…不是萬一,是一定!!上節目的是真的妖怪,他要吃你,你躲得掉??拜託不要連累我們啊~~~~我只是個普通又善良的小老百姓!!」張正傑哀哀叫,正確無誤的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何弼學的前科太恐怖了,連死兩個女主持,沒人想當下一個。

  「什麼妖怪要吃人??」管彤開了門,笑的闖了進來,製作小組又是一陣大驚小怪。這位狐仙大人長相俊美,個性又隨和,自從下山之後,跟靈異節目的製作小組混的十分熟稔,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大家都好奇他們三人的關係,何弼學是殷堅的現任情人,而管彤是他的青梅竹馬,三人同住一個屋檐下,真是怎麼想怎麼有趣。

  「你來幹嘛??」何弼學瞅了對方一眼,管彤則故意的湊到他身前晃啊晃,這兩人同居後,日子熱鬧的厲害。

  「我在隔壁棚錄像啊!!Fashion Show!! 我的品味跟你有落差!!」管彤在何弼學身邊誇張的走著台步,那兩個錢鬼開的房租是天價,他雖然是狐仙,也沒有點石成金的本領,不努力一點是不行的。

  這頭是兩人大眼瞪小眼,那頭是一群人好奇的頻頻張望,隔岸觀虎鬥。其中張正傑尤其積極,正事一扔,賬冊一抓,開賭了。

  「吶!!先壓先贏,買定離手啊!!」張正傑這個組頭熱血沸騰的叫賣著,不過賠率是一面倒,全都壓管彤勝,那還賭個屁??

  「不能這麼算啊!!狐狸畢竟狡猾,我看學長很難是對手,平常就夠笨了,吵起架來我看很難得勝啊!!不是兄弟們不給面子,是學長戰跡太難看。」高曉華冷靜的分析,平日看何弼學跟殷堅吵,他哪一次嬴過??這根本是一面倒的比賽。

  「那我壓學長贏,五千!!」叢雲幾張千元鈔壓了出來。

  「小雲!!賭博最忌諱的是投入私人情感啊!!妳完蛋了!!」張正傑奸笑兩聲。

  這一頭賭的盡興,那一頭似乎也快吵完了,很出乎意料的是,何弼學並沒有處在下風,這傢伙可能是讓殷堅罵久了,都變得尖酸苛薄許多。

  「好樣的啊……低能兒……。」管彤冷笑著。

  「彼此彼此……畜、牲!!」何弼學實在氣不過,殷堅一個罵他笨就已經夠讓人不能容忍了,現在家裡還多一個,真是士可殺、不可辱。

  「你!!……看不出來,居然變得伶牙利齒起來??」管彤臉色一變,反正他是吃撐了就是要找何弼學的麻煩,這傢伙哪點好了??憑什麼勝過他??

  「哈!!不好意思!!殷堅的口水吃多了!!抱歉!!」何弼學湊到管彤耳邊哼哼兩聲,後者氣得快炸了,就看見何弼學得意的晃到張正傑身邊,一把抄走叢雲剛贏走的那筆錢,充公!!沒收!!

  「學長!!看來你不止學到堅哥的惡毒,連貪錢這麼壞的習慣也被傳染了!!」一群人在那裡叫囂,最不平的還是叢雲,連美女的錢也不放過??

  「你試試一個月內連毀兩台車,我看你們搶不搶錢??停在大樓旁還會被人砸個正著??我的車啊……。」

  玻璃杯炸個粉碎,殷堅無辜的聳聳肩,殷琳則是長嘆口氣,這麼簡單的一招玄光術,殷堅可以學上一整個星期,毀掉大半些可以盛水的容器。

  「小侄子啊……我叫你集中精神…但也不用那麼集中啊!!玄光術只是個小咒語,用不著像殺父殺母仇人似的非置對方於死地不可,那只是一杯水而已啊~~~~。」殷琳慘叫。這段日子裡,殷堅平均一天之間總有兩三個小時讓她逮來練道術,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本領太高,放火龍、五雷轟頂他幾乎是無師自通,反而像這種簡單不傷人性命的道術,無論怎麼練都是失敗。

  「我已經夠放鬆了……。」殷堅擺擺手,這事能怪他嗎??集中精神,玻璃杯就破了,不集中,又一點反應都沒有,到底要他怎樣??

  「不用這麼急吧??練功修法本來就要慢慢來啊!!」吳進在一旁打圓場,他是很心疼他的“水晶杯”,那兩姑侄到底知不知道碎了一地的杯子其實很貴??

  「怎麼不用急??那個武敏華不知道為什麼會懂得殷家的道術,這點很嚴重的你知道嗎??殷家道術向不外傳,他不但懂,還很精!!這不是開玩笑啊!!萬一還有其它人會,小侄子倒霉的撞上,真的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殷琳氣憤的破口大罵,連她手裡的殷家古籍都是不全的,一想到有人比她還厲害,就很不是滋味。

  「死??妳不是說過殷堅不會死??」吳進傻傻的疑問,殷堅臉色一變,殷琳則大感不妙的猛道歉,她無意間將殷堅的身份說給吳進知道了。

  「你別怪小琳啊!!她無心的。」吳進趕忙替女友說話,殷堅則是無所謂的搖搖頭。

  「算了,我也不想瞞你,哪天你變成我小姑丈也是會知道。」殷堅輕聲笑著,吳進這個三十來歲的大男人竟然當場臉紅。

  「這件事我會替你保密的,那個……何同學知道嗎??」吳進顯然馬上當自己是殷堅的小姑丈,大概長輩關心晚輩的氣勢。

  「我沒瞞他啊!!」殷堅老實回答,非常理所當然的語氣。

  「那他還真是奇人。」吳進嘖嘖有聲。

  「是啊!!他神經真的很粗。」殷堅低聲笑著。又想到在家的時刻,何弼學跟管彤湊在一起,絕對是低次能的大呼小叫,一想到這個頭又痛了。

  「不要岔題!!我要你去辦的事呢??我不相信武敏華那裡沒有我殷家的古籍,這個賤人肯定是用偷的!!」殷琳雙目噴出火來,她殷家的古籍竟然落在這種敗類手上,真是污辱了那本書。

  「這……我只是個學者啊!!」吳進很為難,殷琳的想法很天真,去抄家啊!!把古籍搜出來,她就沒想過那裡是“凶案現場”。

  「學者就可以囂張嗎??一點用都沒有……。」殷琳嘀嘀咕咕,她是家裡排行最小的,自然讓人捧在掌心,現在吳進又處處當她是寶,自然被慣得更加無法無天,氣焰囂張的連殷堅都看不下去。

  「小姑姑,拜託妳對小姑丈好一點,這年頭眼睛像他這麼瞎的男人已經很少見了。」殷堅非常正義的幫吳進說了兩句,後者只能幹笑兩聲。

  「其實還是有辦法的,我跟嚴麗提起過了。小麗他們家政商關係很好,應該有辦法,可惜她最近忙著談戀愛……。」吳進話還沒說完,殷琳眼睛一亮。

  「嚴麗在談戀愛??春天到了啊??」殷琳非常驚訝,嚴麗這位女強人居然也有人敢要??

  「我怎麼沒聽說最近有什麼企業家二代,還是什麼富家公子傳出緋聞??」殷堅疑問,他完全讓何弼學帶壞了,閒暇沒事時也翻起那些八卦雜誌。

  「聽說是她公司的小保全,為了避稅,她買了很多骨董,也辦了很多次展覽,下回我們一起去,結果聽說被搶了,是那個小保全救她……。」吳進察覺殷琳很感興趣,自然說的很起勁,話說到一半,門鈴聲響起。

  門外是個穿著黑色西裝,理著短發的高個兒年輕人,顯得有些靦腆,十分純厚老實,恭敬的遞了份活頁夾給吳進。

  「何士瑋??」吳進很好奇的打量著人,後者一愣,跟著諏嵉獰c點頭。

  「替我跟嚴小姐問聲好。」吳進儋的笑了起來,外頭那個年輕人又是一愣,跟著搔搔頭,尷尬了笑了兩聲趕緊離開。

  「那個就是嚴麗的男友??真是個不錯的好男人啊!!」殷琳幽魂似的飄到門邊,盯著對方背影感嘆兩聲,比起吳進這個完全學者樣貌的男人,嚴麗的男友則像是經過大量邉渝懢毘鰜淼暮蒙聿模r_實優秀許多。

  「小琳!!」吳進非常受傷的哀嚎,殷琳則像得逞似的輕笑起來,殷堅則完全看不下去的直接抄走活頁夾。

  識相的閃到角落裡閱讀著,過了半秒後只個人彈了起來,非常震驚的瞪著手裡的影印本。

  「怎麼沒人告訴我,殷家跟那四件玉器也有關??」

  「小侄子……你真是跟何同學混久了,智商跟著變低。四件玉器分別由四個古老的家族保管,都出現了叢家、嚴家跟吳家,你怎麼就沒想到殷家也是其中一份子??」殷琳十分的不以為然,又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激動什麼??

  「那妳怎麼不告訴我??」殷堅有點不滿。

  「我怎麼知道你不知道??」殷琳答的理所當然。

  「這事不能怪小琳,其實她也不清楚,是我告訴她,四個家族裡也包含殷家,只是殷家一早就脫離了不管玉器這件事,所以你們反而不知道真相。」吳進連忙替女友說話。

  殷堅愈看,臉色愈怪異,忽明忽暗的讓殷琳跟著擔心起來,忍不住的湊了過來一起細讀。這份複印件是殷家先祖手寫的記錄,除了有許多失傳的道術之外,還記載了大量有關四件玉器以及長生石的秘密,大部份的數據他們已經從吳進那裡知道了,唯獨其中一段,殷堅看得手心冒汗。

  四件玉器和長生石除了關係了那個帝王家的風水寶穴之外,這些東西本身就具備有奇特的力量,相傳,湊齊了五件東西,可以起死回生、再世為人,殷堅咽了咽口水,他有機會……變成活人……。

  「我回來了……。」何弼學用腳頂開門,一大迭的資料跌了一地,呆望著這堆文件不由得長嘆口氣,如果喵在該多好。

  面對空無一人的客廳,突然有種很寂寞的感覺,喵去投胎了,也不知道結果會怎樣,雖然殷堅再三告戒不可以牽掛她、想念她,不過一記起這隻小黑貓,又或者那個小丫頭,何弼學總忍不住一陣鼻酸。

  「唉……好餓喔……。」何弼學用腳將所有數據掃到茶几旁,開了冰箱探頭探腦,最近殷堅也很忙,忙著讓小姑姑逮回去練道術,所以也沒什麼機會弄頓象樣的飯菜,何弼學只能很凄涼的衝著泡麵。

  「呼……。」吃得太大口,差點被燙傷的猛吸氣,何弼學又長嘆起來。雖然有三個超過一八零的男人住在這間小公寓裡,光用想象的也覺得有點擠,可是實際的情形時,他們三人真正碰面的機會不太多。作息最正常的是殷堅,早出晚歸,而他恰恰好日夜顛倒,殷堅出門去時,他可能才沾上被子,最奇怪的是管彤,他永遠只會突然出現。

  咯的一聲大門打開,殷堅也抱了一大堆文件回來,何弼學見著人,那神情彷彿小狗看到主人般惹得殷堅低聲直笑。

  「堅哥~~~~你總算回來了!!我吃泡麵快吃死掉了!!」何弼學撲上前去,萬分殷勤的替對方搬數據,只要能賞他一頓好吃的,做什麼都行!!

  「我也很餓啊!!可是我懶得煮。」殷堅沒好氣。煮就算了,不管是何弼學還是管彤,全都是會吃不會收拾的廢人,他是房東不是幫傭。

  「…那沒關係,我替你衝泡麵,一起吃比較有味道!!」

  盯著桌上那碗冒著熱氣的泡麵,殷堅有種自己生活品位愈來愈低落的可悲感,什麼時候開始,他廚房櫃子裡打開後全是各種口味的這類食物??

  「口味不合嗎??那我跟你換!!」何弼學張大眼睛好心的詢問,殷堅只是搖搖頭,渿熈艘豢冢鋵嵨兜肋嶀ㄝt,難怪何弼學可以靠這個過日子?

  「你怎麼會突然跑回來??新節目不是開了嗎??夜裡要出外景吧??」殷堅動手交換著兩碗泡麵,倒不是因為他突然想試試新口味,而是他可以肯定對方絕對吃不夠。

  「是啊!!……我以為回家會有飯吃……,可以回家吃飯是很幸福的事嘛!!」何弼學用著大眼睛慫恿著殷堅進廚房,他還沒死心,有熱菜熱飯可以吃,幹嘛委屈自己吞泡麵??

  「你去死好了!!懶得理你!!」殷堅冷淡的打斷話題。從吳進跟殷琳的相處模式可以推論,千萬不要過份寵溺對方,否則他絕對會爬到你頭上。

  何弼學氣餒一陣子之後又立即恢復,對他而言,其實很容易滿足,晚飯只要能兩個人一塊兒吃,啥都可以接受,不一會兒又開始跟殷堅東拉西扯的閒聊。絕大多數的時候裡,殷堅只是靜靜的聽著他說話,對殷堅而言,聽著何弼學噰喳喳,誇張的又叫又笑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盯著我幹嘛??」何弼學比手劃腳到一半,狐疑的瞪著一直很沉默的殷堅。

  「沒事。」殷堅淡淡的回答,兩人四目相望一時無語。

  何弼學像是鼓足勇氣,下了什麼決心似的深吸口氣,跟著爬了兩步湊到殷堅身前,薄脣輕輕擦過對方微涼的嘴,舌尖侵略似的追逐著對方的氣息。

  「唔!!好恩愛啊??」果然永遠都是在最不該出現的時候突然冒出來的管彤。何弼學的大眼睛快噴出火了,他計劃了這麼久,天時、地利、人合,燈光美、氣氛佳,眼看著他就能達到目的,這該死的管彤就一定會冒出來。

  「你…你你…你回來幹嘛??」可能是因為作儺奶摚x五鰧W急得都有些結巴。

  「洗澡換衣服啊!!」管彤一派的理所當然,他是個相當勤奮的狐仙呢!!

  「……狐仙也要洗澡換衣服??」何弼學小聲的舉手發問,他一直以為像小蕓、管彤之流,都是一個彈指就能把所有事情都辦好。

  「既然你這麼諔┑腦儐枺井N揖兔銖姷幕卮穡符谾皕n⑾病齸!!洗熱水澡很舒服嘛!!殷堅要不要一起來??」管彤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殷堅,漂亮的薄脣彎起恰到好處的弧度,他可是隻狐狸精吶!!天生的就會勾引人。

  「不必了,謝謝你的好意,我不想被人告虐畜,這種玩笑以後就不要再開。」殷堅平淡的響應,這段日子下來,早就習慣了管彤這種動不動就上演的勾引戲碼。

  「切……殷堅實在很沒幽默感耶!!跟著演一下假裝被我釣上都不肯。」管彤撇撇嘴的晃進浴室裡。

  客廳自動的安靜下來,殷堅坐在沙發的一角,看著抱回來的古籍複印件,而何弼學仍舊窩在地板上翻閱他的資料,見他看的這麼認真,殷堅忍不住的好奇起來,要知道,何弼學想做的事,多半都很、危、險。

  「這是什麼??……困在網絡間的幽靈美少女岳嵐菁??目前單身??希望找個善良體貼的男生當伴侶??這是在開玩笑嗎??」殷堅隨手抄走一分資料,看了一半後臉色都變了,這年頭的瘋子真是愈來愈多。

  「我信她啊!!我還在想,要不要來辦個陰間的聯誼活動哩!!帥吧??」何弼學呵呵直笑,殷堅直接拿著數據夾狠敲他腦袋,冥婚這種事可以拿來開玩笑嗎??

  「哇!!雷蕾??連她的資料也有??」管彤湊了過來抄走另一份數據嘖嘖有聲。

  「你認識她??」何弼學驚叫,瞪著管彤半晌很掙扎,後者則一臉不懷好意的等他開口,兩人相對無語。

  「算了!!放棄!!……實在是太俗爛的劇情了,你一定是在等我求你帶我去找她,然後在用這個藉口拿堅哥當條件,輕則一個吻,嚴重的連床都想上,瞧你那個淫賤的樣子,肯定是後者!!」何弼學霹靂啪啦連珠炮似的一直串指責。

  「呵呵!!全中耶!!」管彤咯咯的直笑,耍何弼學實在好有趣。

  「是男人就不能忍受這種事!!」何弼學十分正經的回答。

  「我以為這句是“是男人就不能快”耶!!」管彤繼續胡亂攪和,原本在一旁不關他事的殷堅,一杯茶全翻了,埋怨的瞪了那兩個禍首一眼,吵起架來原來不是低次元,而是低級!!

  大約是修行不夠、道行不深,所以管彤一點也不像小蕓那樣不食人間煙火的淡薄,相反的,他愛玩樂、重享受,個性又頑皮,最近正熱衷於跟何弼學吵架,因為這個小小的人類一點也不怕他,相反的,吵起來還很來勁。

  一知道對方想找那隻白色老虎精雷蕾,他就八不得何弼學馬上開口,然後他再想他個十七八種問題來為難他。不過何弼學也不是省油的燈,哪會不知道對方的想法,死也不肯開口,憋死自己也要拖他下來墊背。

  「雷蕾姐可是隻白色老虎精喔!!大美人啊……,我對美人是很有研究的,見過的絕對不會忘唷!!」管彤故意的在何弼學面前擠眉弄眼、嘀嘀咕咕,就看到那人一付很想再聽下去,偏偏又咬牙不肯開口。

  「你們還要聊多久??到底出不出門??」殷堅不耐煩的等在門邊,管彤想也不想的跟上,何弼學數據一扔也追了出去。

  「那個……我們要去哪啊??」在車後座,何弼學一直好奇的湊上前詢問,殷堅聳聳肩,看了管彤一眼,開車的是那個傢伙啊!!當然得問他。

  「……耶??我幹嘛帶你們去找蕾姐??」

  Tiger Bar,殷堅看了看招牌,再看了看何弼學,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取名等級,一樣的沒品味。

  「彤彤~~~~你好久沒來了!!」管彤才踩進夜店裡,馬上就有一大票女孩子圍上來。他在人間的身份是名模,最近更常在Fashion Show的節目裡亮相,知名度自然大開,再加上他原本的外貌就搶眼,夜店裡招蜂引蝶的很吃香。

  「那兩個是你的朋友??同個圈子??」其中一個女孩輓著管彤,一雙美目打量著殷堅跟何弼學,三個超過一八零的男子站在這兒,真像立了三根電燈柱一樣顯眼。管彤那混雜著異國風情的五官是無可挑剔的俊美;殷堅鼻梁高挺,不說話時,渾身上下就透著個酷字;何弼學則是個圓臉、大眼,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上好幾歲的大男生。

  「這位!!是節目製作喔!!」管彤很不客氣的推了何弼學一把,“節目製作”這四個字立刻在這群女孩子裡頭引起陣陣尖叫。

  夜店的角落裡,一張小小的圓桌,擠了十來個人,除了殷堅他們幾個男的之外,其它的清一色全是女生,各個花枝招展,揚溢著青春氣息的女生。何弼學縮在椅子上撥電話,這麼好康的事情若不找張正傑他們過來,回去肯定讓這位無良的學弟罵到死。

  「叫你的人馬過來??」殷堅低聲的笑著,他其實不喜歡這種場合,不過看何弼學讓那群想成名的小女孩糾纏的手忙腳亂,嚴然就是幅很有趣的景像。

  十多分鐘後,張正傑那幾個男的全都殺來,這桌又更加熱鬧了,最高潮的是連叢雲也來了,這位頂著名模光環,又是知名靈異節目女主持,一到店裡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叢雲小姐就算穿得這麼輕便,依舊是這麼樣的美麗動人啊!!」管彤雖然明刀明槍的說過他的目標是殷堅,不過這隻到處勾引人的狐狸精,對美女還是萬分感興趣。

  眾人一聽,忍不住的瞟向叢雲,她果然只穿了件簡單的牛仔褲,再套了件桃紅色的T恤,無巧不巧的是,何弼學身上的正好也是這種搭配。

  「千萬別誤會!!…最近八卦雜誌老是亂報導,所以才想拉學長來當煙幕彈,堅哥千萬不要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喔!!」叢雲連忙解釋,末了還吐吐舌頭裝可愛。

  「在這裡……妳挑何弼學當煙幕彈??」殷堅當然不會跟叢雲計較。只是,有他跟管彤在,什麼時候輪到何弼學了??就看到當事人還有點愣,停了好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的猛瞪他,果然吧!!笨成這樣,真不懂叢雲挑人的標準是什麼??

  「可是…如果是堅哥的話,我怕自己會當真嘛!!」叢雲嘻嘻笑著,輕鬆的化解尷尬,跟著再拉走何弼學去“亮相”,讓那些八卦雜誌能交差。

  「鳥獸散的時候到了!!殷堅,你不一起來玩嗎??」管彤也閑不住,不過離開前轉頭詢問殷堅,後者搖搖頭,他還是比較喜歡安靜一點的地方。

  那一票人跑去別處瞎攪和時,一名留著長髮,穿了件白色套裝的女子走到殷堅身邊坐下,遞了杯啤酒給他。殷堅看了她一眼,低笑兩聲,她的穿著打扮跟他一樣,全然的無法融入這個喧鬧的夜間世界。

  「請你喝一杯。」那個女子眼神睿智、說話老練,讓殷堅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個人。

  「不用那麼費心了,我是天師,我叫殷堅。」殷堅點了根煙,噴了一口。

  「難怪,我一直覺得你很特別,我是這間店的老闆,我叫雷蕾。」

  擠過人群,管彤溜到另一個角落裡,他很喜歡凡人,因為他們的陽壽短暫,所以才顯得更珍貴美麗。

  一個纖麗的身影映入他眼中,管彤好奇的跟了上去,光背影就讓他心中一跳,滿稚啀誄卷髮,還有那束著細腰的馬甲,勒得那麼緊,讓人懷疑她是不是還能呼吸,伏貼著長腿的皮褲,襯得她臀形線條優美,略為側身,僅瞄得見她的高鼻還有那被馬甲勒出來,顯得十分有震撼性波濤洶涌的上圍,管彤深吸了口氣,美女真是有要命的吸引力。

  跟著那位性感美女離開的不止管彤,在他身前還有五六個帶有醉意的痞子,正用言語調戲著人,管彤吹著口哨,英雄救美這個戲碼雖然俗爛了點,但不可否認,不管到了哪個年代,還是很管用。

  推開後門,管彤跨了出去,防火巷的小鐵梯不怎麼牢固,好奇的左右張望,就看見有個男子正壓在那美女身上,不一會兒頭一歪倒在一旁,管彤臉色一變,直接躍了下來,這才注意到那五、六個痞子早就魂飛魄散了。

  「妳…妳跟殷堅有什麼關係??」管彤盯著人,她身上沒有活人的氣息。

  「殷堅??……這個名字好熟悉……阿學??」那個美女側著頭笑了起來,過份慘白的肌膚襯得她的脣彩艷紅無比。

  美女,雖然喜歡親近,但是身上散髮著淡淡的屍臭味的美女,那真的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

  「你……認不認得…阿學??」那個美女,每說一句話都要停頓許久,就好像腦袋不怎麼靈光,事情要回想老半天才有下文一樣。

  「呵呵……誤會,完全是誤會!!」管彤乾笑兩聲退了一步,雖然是情敵,不過他做事還是很有分寸,如果間接害死了何弼學,殷堅一定會怨他的。

  「吶!!大美女,妳乖乖的待在這裡不要亂走,我去找朋友來陪妳玩。」管彤隨口胡謅,對方像是大量吸毒後精神恍惚,只是點點頭,微靠在暀W。管彤盯了她半晌,見她沒有其它反應後,立即衝回店裡去找殷堅。

  「殷堅!!還有誰跟你一樣??」找到了正惋拒某位成熟女性邀約的殷堅,劈頭就是陣擠眉弄眼,殷堅立即明白他的問題。

  「你在哪碰到的??」殷堅微皺起眉,殷家的返魂咒是禁咒,照理說不可能還有人會像他一樣靠靈為生,不過,管彤不會撒這種謊。

  「就在後巷!!如果我沒看錯,她也是吃別人的靈,還是生靈!!剛剛殺了五、六個痞子。」管彤急叫,殷堅臉色一變。

  「阿學呢??」殷堅邊問邊找,掃了一眼後片刻不停的走至何弼學身邊,將對方拉了回來。

  「別玩了,先回家去。」殷堅一邊命令一邊將人拖出去,何弼學一頭霧水,雖然比力氣他不見得會輸,不過看殷堅那麼嚴肅的神情,他就不敢太放肆。

  「你們呢??你們不回去嗎??」車鑰匙被塞進自己手心,何弼學有點驚訝。

  「別多管閒事,先回去!!不準亂跑!!」一看何弼學那臉色寫滿了想跟,殷堅語氣不由得硬了起來,那傢伙好管閒事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神經沒對方那麼粗,可以由他這樣忽上忽下的隨便扯。

  「回去就回去……。」何弼學撇撇嘴,不滿的嘀嘀咕咕。他並不是存心惹事,只是自從管彤來了之後,難免會產生強烈的憂患意識,他只是個平凡人,不懂什麼法術,遇到事情時,不僅幫不上忙,搞不好還會成為包袱,所以每次看見管彤跟殷堅在討論一些他根本不了解的事情時,總會有種不如人的感受。

  「喂……這樣沒關係??你的何同學在詛咒你喔!!」管彤提醒,他怎麼說也五、六百歲了,光瞅一眼就明白何弼學心理的不痛快,更何況他還會讀心術,小小一個平凡人,處在這個漩渦裡,何弼學神經還不夠粗到他會不在意。

  「我警告你,少用讀心術去偷窺他。」殷堅冷冷的說著,他當然修練過如何遮閉自己的內心世界,但何弼學就完全不設防了,他跟管彤相處明顯是弱勢的那一方,殷堅很自然的比較偏坦他。

  「放心!!我沒這麼變態去偷聽他罵我!!他真的…完全沒察覺到我可以讀心耶……罵的這麼過癮……。」管彤沒好氣。何弼學最讓人吐血的部份就在於,當你以為他很笨、很好欺負時,偏偏又伶牙利齒的要死;但當你開始高估他的時候,他卻又完全像個呆子,讓你根本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活該……先去找那個人!!」殷堅拉走管彤,兩人從後門溜了出去。

  賭氣的甩著車鑰匙,何弼學一路嘟嘟囔囔的晃到車旁,沿途把他腦袋裡想到罵人的話全都用了一遍,不管是在殷堅還是管彤身上。

  正想開車門那瞬間,手機鈴聲響起,何弼學語氣不善的接聽,電話那頭的不曉得是誰,兩句話就讓他神情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扔下車子就跑。

  另一頭,殷堅跟管彤兩人到了後巷,除了那六具屍體之外,哪還有什麼會吃生靈的美女妖怪??殷堅看了看那些人,確實是死於靈讓人強行吸收的下場,一雙劍眉緊皺起來。

  「喂!!殷堅!!」管彤拍了拍對方,殷堅抬頭一看,正巧撇見何弼學快步通過馬路,直接跑到對街去,一輛銀白色的房車停在他身旁。

  何弼學彎著上身傾向前,和車裡的人嘀嘀咕咕的不曉得說些什麼,接著就繞過一邊鑽上車去,轟的一聲揚長而去。

  「男的,帥哥,你認識嗎??」管彤誇張的瞪大眼睛,狐仙的視力自然比人類好,咯咯的笑了兩聲,一回頭就見著殷堅一張俊臉面色鐵青。


30



 電視台中庭,幾名男子正與小貨卡奮戰著,小山貓臨時壞了,所有的動作只好靠人力完成,原來要卸下卡車上的貨物有這麼困難。

  「哇!!這是在幹嘛??美男秀嗎??除了學長合格點,其它的完全是濫芋充數嘛!!」張英男輓著叢雲,兩人正悠閑的晃回電視台,又一季的新節目準備開錄“噢!!!今夜不許說鬼”,叢雲八成是這個靈異節目裡最長壽的女主持。

  「不來幫忙就算了!!還在那裡泄氣,什麼叫只有學長一人合格,這年頭流行性格男,性格男啊!!」張正傑刻意的擠壓上臂,以顯示出他鍛練過的肌肉,一群男的全裸著上身在那裡瞎忙,脫下上衣後才發現,何弼學瘦歸瘦,裡頭最結實的反而是他。

  「何弼學,你在做什麼??」電視台高層標哥氣衝衝的奔了出來,臉色青了一半,他從來只聽說過有人抬棺抗議,還沒聽說有誰會瘋到把棺材擺在家裡來,OK!!就算電視台不真是他家,但也不必這麼誇張吧??

  「新節目的布景啊!!想想看,如果開場是小雲從裡面蹦出來,炫吧??」何弼學擦了擦汗笑了起來,整個人讓太陽曬得有些泛紅,這麼辛苦的工作,他卻玩的挺樂,果然是非一般人所能理解的王牌靈異節目製作人。

  「OK、OK……我沒阻止你耍噱頭,你大可以叫道具組幫你做一副,幹嘛弄個真的來??靠…木質還這麼好,我死後搞不好還睡不起這副棺材!!」標哥氣急敗壞,何弼學的靈異節目雖然是收視保證,不過他這位製作人實在會燒錢,完全只能用花錢如流水幾個字來形容之。

  「你的道具組給我這個東西……。」何弼學指了指一旁的另一副棺木,伸腳一踢,破了個大洞,相當陽春的製作。

  「這完全配不上我們家小雲的身份地位!!對吧??」何弼學轉頭詢問叢雲的意思,後者十分配合的猛點頭,雖然要她躺進棺材裡是有點陰影,不過身為節目女主持,她向來力挺自家的製作人。

  「那這樣……我是不是要打扮成吸血鬼??」叢雲咯咯的笑著,一旁的男人們不由得想象她穿著低胸、束腰的洋裝,何弼學果然是位好製作啊!!

  「不不不!!這是中式的棺木,穿旗裝……那個那個誰,叫服裝師替小雲找一件旗裝,叉開高一點,小雲腿漂亮嘛!!」何弼學在工作時,個人主觀意見很強烈,其餘男人又開始想象,一個有漂亮美腿的女殭屍!!……何弼學真是有品味,不愧是釣過火辣辣美女當女友的男人。

  「呵呵!!學長好討厭喔!!……我也來幫忙!!」叢雲嗲聲嗲氣的甜笑,舉手自願加入,原本在一旁很不滿何弼學退貨的道具組都忍不住的跟進來瞎攪和。

  太平洋會議室,又是彌漫著煙味、酒氣,何弼學埋頭於資料本裡,製作小組的其餘人員則為了節目的新單元吵翻天,開錄之前還搞不清楚究竟要做些什麼。

  「學長!!你也說句話啊!!」張正傑大力的拍了一下何弼學的背,後者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他還沒壯到可以讓人這樣用力拍而不感到痛啊!!

  「說什麼??不是決定了要做妖怪大全??我正在挑看要請誰來上節目啊!!」何弼學沒好氣,他不是正忙著??埋頭閱讀著那些寄過來的自薦??

  「妖怪大全??學長你還不死心啊??」高曉華長嘆,何弼學想做一件事就非成功不可,也不管這事究竟合不合理,哪有妖怪會自己上節目承認自己不是人類??

  「幹嘛要死心??很酷不是嗎??多有話題性!!」何弼學哼哼兩聲。

  「話題性??我只看到危險性!!喂……學長,你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厲害,是假的上節目就算了,萬一…不是萬一,是一定!!上節目的是真的妖怪,他要吃你,你躲得掉??拜託不要連累我們啊~~~~我只是個普通又善良的小老百姓!!」張正傑哀哀叫,正確無誤的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何弼學的前科太恐怖了,連死兩個女主持,沒人想當下一個。

  「什麼妖怪要吃人??」管彤開了門,笑的闖了進來,製作小組又是一陣大驚小怪。這位狐仙大人長相俊美,個性又隨和,自從下山之後,跟靈異節目的製作小組混的十分熟稔,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大家都好奇他們三人的關係,何弼學是殷堅的現任情人,而管彤是他的青梅竹馬,三人同住一個屋檐下,真是怎麼想怎麼有趣。

  「你來幹嘛??」何弼學瞅了對方一眼,管彤則故意的湊到他身前晃啊晃,這兩人同居後,日子熱鬧的厲害。

  「我在隔壁棚錄像啊!!Fashion Show!! 我的品味跟你有落差!!」管彤在何弼學身邊誇張的走著台步,那兩個錢鬼開的房租是天價,他雖然是狐仙,也沒有點石成金的本領,不努力一點是不行的。

  這頭是兩人大眼瞪小眼,那頭是一群人好奇的頻頻張望,隔岸觀虎鬥。其中張正傑尤其積極,正事一扔,賬冊一抓,開賭了。

  「吶!!先壓先贏,買定離手啊!!」張正傑這個組頭熱血沸騰的叫賣著,不過賠率是一面倒,全都壓管彤勝,那還賭個屁??

  「不能這麼算啊!!狐狸畢竟狡猾,我看學長很難是對手,平常就夠笨了,吵起架來我看很難得勝啊!!不是兄弟們不給面子,是學長戰跡太難看。」高曉華冷靜的分析,平日看何弼學跟殷堅吵,他哪一次嬴過??這根本是一面倒的比賽。

  「那我壓學長贏,五千!!」叢雲幾張千元鈔壓了出來。

  「小雲!!賭博最忌諱的是投入私人情感啊!!妳完蛋了!!」張正傑奸笑兩聲。

  這一頭賭的盡興,那一頭似乎也快吵完了,很出乎意料的是,何弼學並沒有處在下風,這傢伙可能是讓殷堅罵久了,都變得尖酸苛薄許多。

  「好樣的啊……低能兒……。」管彤冷笑著。

  「彼此彼此……畜、牲!!」何弼學實在氣不過,殷堅一個罵他笨就已經夠讓人不能容忍了,現在家裡還多一個,真是士可殺、不可辱。

  「你!!……看不出來,居然變得伶牙利齒起來??」管彤臉色一變,反正他是吃撐了就是要找何弼學的麻煩,這傢伙哪點好了??憑什麼勝過他??

  「哈!!不好意思!!殷堅的口水吃多了!!抱歉!!」何弼學湊到管彤耳邊哼哼兩聲,後者氣得快炸了,就看見何弼學得意的晃到張正傑身邊,一把抄走叢雲剛贏走的那筆錢,充公!!沒收!!

  「學長!!看來你不止學到堅哥的惡毒,連貪錢這麼壞的習慣也被傳染了!!」一群人在那裡叫囂,最不平的還是叢雲,連美女的錢也不放過??

  「你試試一個月內連毀兩台車,我看你們搶不搶錢??停在大樓旁還會被人砸個正著??我的車啊……。」

  玻璃杯炸個粉碎,殷堅無辜的聳聳肩,殷琳則是長嘆口氣,這麼簡單的一招玄光術,殷堅可以學上一整個星期,毀掉大半些可以盛水的容器。

  「小侄子啊……我叫你集中精神…但也不用那麼集中啊!!玄光術只是個小咒語,用不著像殺父殺母仇人似的非置對方於死地不可,那只是一杯水而已啊~~~~。」殷琳慘叫。這段日子裡,殷堅平均一天之間總有兩三個小時讓她逮來練道術,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本領太高,放火龍、五雷轟頂他幾乎是無師自通,反而像這種簡單不傷人性命的道術,無論怎麼練都是失敗。

  「我已經夠放鬆了……。」殷堅擺擺手,這事能怪他嗎??集中精神,玻璃杯就破了,不集中,又一點反應都沒有,到底要他怎樣??

  「不用這麼急吧??練功修法本來就要慢慢來啊!!」吳進在一旁打圓場,他是很心疼他的“水晶杯”,那兩姑侄到底知不知道碎了一地的杯子其實很貴??

  「怎麼不用急??那個武敏華不知道為什麼會懂得殷家的道術,這點很嚴重的你知道嗎??殷家道術向不外傳,他不但懂,還很精!!這不是開玩笑啊!!萬一還有其它人會,小侄子倒霉的撞上,真的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殷琳氣憤的破口大罵,連她手裡的殷家古籍都是不全的,一想到有人比她還厲害,就很不是滋味。

  「死??妳不是說過殷堅不會死??」吳進傻傻的疑問,殷堅臉色一變,殷琳則大感不妙的猛道歉,她無意間將殷堅的身份說給吳進知道了。

  「你別怪小琳啊!!她無心的。」吳進趕忙替女友說話,殷堅則是無所謂的搖搖頭。

  「算了,我也不想瞞你,哪天你變成我小姑丈也是會知道。」殷堅輕聲笑著,吳進這個三十來歲的大男人竟然當場臉紅。

  「這件事我會替你保密的,那個……何同學知道嗎??」吳進顯然馬上當自己是殷堅的小姑丈,大概長輩關心晚輩的氣勢。

  「我沒瞞他啊!!」殷堅老實回答,非常理所當然的語氣。

  「那他還真是奇人。」吳進嘖嘖有聲。

  「是啊!!他神經真的很粗。」殷堅低聲笑著。又想到在家的時刻,何弼學跟管彤湊在一起,絕對是低次能的大呼小叫,一想到這個頭又痛了。

  「不要岔題!!我要你去辦的事呢??我不相信武敏華那裡沒有我殷家的古籍,這個賤人肯定是用偷的!!」殷琳雙目噴出火來,她殷家的古籍竟然落在這種敗類手上,真是污辱了那本書。

  「這……我只是個學者啊!!」吳進很為難,殷琳的想法很天真,去抄家啊!!把古籍搜出來,她就沒想過那裡是“凶案現場”。

  「學者就可以囂張嗎??一點用都沒有……。」殷琳嘀嘀咕咕,她是家裡排行最小的,自然讓人捧在掌心,現在吳進又處處當她是寶,自然被慣得更加無法無天,氣焰囂張的連殷堅都看不下去。

  「小姑姑,拜託妳對小姑丈好一點,這年頭眼睛像他這麼瞎的男人已經很少見了。」殷堅非常正義的幫吳進說了兩句,後者只能幹笑兩聲。

  「其實還是有辦法的,我跟嚴麗提起過了。小麗他們家政商關係很好,應該有辦法,可惜她最近忙著談戀愛……。」吳進話還沒說完,殷琳眼睛一亮。

  「嚴麗在談戀愛??春天到了啊??」殷琳非常驚訝,嚴麗這位女強人居然也有人敢要??

  「我怎麼沒聽說最近有什麼企業家二代,還是什麼富家公子傳出緋聞??」殷堅疑問,他完全讓何弼學帶壞了,閒暇沒事時也翻起那些八卦雜誌。

  「聽說是她公司的小保全,為了避稅,她買了很多骨董,也辦了很多次展覽,下回我們一起去,結果聽說被搶了,是那個小保全救她……。」吳進察覺殷琳很感興趣,自然說的很起勁,話說到一半,門鈴聲響起。

  門外是個穿著黑色西裝,理著短發的高個兒年輕人,顯得有些靦腆,十分純厚老實,恭敬的遞了份活頁夾給吳進。

  「何士瑋??」吳進很好奇的打量著人,後者一愣,跟著諏嵉獰c點頭。

  「替我跟嚴小姐問聲好。」吳進儋的笑了起來,外頭那個年輕人又是一愣,跟著搔搔頭,尷尬了笑了兩聲趕緊離開。

  「那個就是嚴麗的男友??真是個不錯的好男人啊!!」殷琳幽魂似的飄到門邊,盯著對方背影感嘆兩聲,比起吳進這個完全學者樣貌的男人,嚴麗的男友則像是經過大量邉渝懢毘鰜淼暮蒙聿模r_實優秀許多。

  「小琳!!」吳進非常受傷的哀嚎,殷琳則像得逞似的輕笑起來,殷堅則完全看不下去的直接抄走活頁夾。

  識相的閃到角落裡閱讀著,過了半秒後只個人彈了起來,非常震驚的瞪著手裡的影印本。

  「怎麼沒人告訴我,殷家跟那四件玉器也有關??」

  「小侄子……你真是跟何同學混久了,智商跟著變低。四件玉器分別由四個古老的家族保管,都出現了叢家、嚴家跟吳家,你怎麼就沒想到殷家也是其中一份子??」殷琳十分的不以為然,又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激動什麼??

  「那妳怎麼不告訴我??」殷堅有點不滿。

  「我怎麼知道你不知道??」殷琳答的理所當然。

  「這事不能怪小琳,其實她也不清楚,是我告訴她,四個家族裡也包含殷家,只是殷家一早就脫離了不管玉器這件事,所以你們反而不知道真相。」吳進連忙替女友說話。

  殷堅愈看,臉色愈怪異,忽明忽暗的讓殷琳跟著擔心起來,忍不住的湊了過來一起細讀。這份複印件是殷家先祖手寫的記錄,除了有許多失傳的道術之外,還記載了大量有關四件玉器以及長生石的秘密,大部份的數據他們已經從吳進那裡知道了,唯獨其中一段,殷堅看得手心冒汗。

  四件玉器和長生石除了關係了那個帝王家的風水寶穴之外,這些東西本身就具備有奇特的力量,相傳,湊齊了五件東西,可以起死回生、再世為人,殷堅咽了咽口水,他有機會……變成活人……。

  「我回來了……。」何弼學用腳頂開門,一大迭的資料跌了一地,呆望著這堆文件不由得長嘆口氣,如果喵在該多好。

  面對空無一人的客廳,突然有種很寂寞的感覺,喵去投胎了,也不知道結果會怎樣,雖然殷堅再三告戒不可以牽掛她、想念她,不過一記起這隻小黑貓,又或者那個小丫頭,何弼學總忍不住一陣鼻酸。

  「唉……好餓喔……。」何弼學用腳將所有數據掃到茶几旁,開了冰箱探頭探腦,最近殷堅也很忙,忙著讓小姑姑逮回去練道術,所以也沒什麼機會弄頓象樣的飯菜,何弼學只能很凄涼的衝著泡麵。

  「呼……。」吃得太大口,差點被燙傷的猛吸氣,何弼學又長嘆起來。雖然有三個超過一八零的男人住在這間小公寓裡,光用想象的也覺得有點擠,可是實際的情形時,他們三人真正碰面的機會不太多。作息最正常的是殷堅,早出晚歸,而他恰恰好日夜顛倒,殷堅出門去時,他可能才沾上被子,最奇怪的是管彤,他永遠只會突然出現。

  咯的一聲大門打開,殷堅也抱了一大堆文件回來,何弼學見著人,那神情彷彿小狗看到主人般惹得殷堅低聲直笑。

  「堅哥~~~~你總算回來了!!我吃泡麵快吃死掉了!!」何弼學撲上前去,萬分殷勤的替對方搬數據,只要能賞他一頓好吃的,做什麼都行!!

  「我也很餓啊!!可是我懶得煮。」殷堅沒好氣。煮就算了,不管是何弼學還是管彤,全都是會吃不會收拾的廢人,他是房東不是幫傭。

  「…那沒關係,我替你衝泡麵,一起吃比較有味道!!」

  盯著桌上那碗冒著熱氣的泡麵,殷堅有種自己生活品位愈來愈低落的可悲感,什麼時候開始,他廚房櫃子裡打開後全是各種口味的這類食物??

  「口味不合嗎??那我跟你換!!」何弼學張大眼睛好心的詢問,殷堅只是搖搖頭,渿熈艘豢冢鋵嵨兜肋嶀ㄝt,難怪何弼學可以靠這個過日子?

  「你怎麼會突然跑回來??新節目不是開了嗎??夜裡要出外景吧??」殷堅動手交換著兩碗泡麵,倒不是因為他突然想試試新口味,而是他可以肯定對方絕對吃不夠。

  「是啊!!……我以為回家會有飯吃……,可以回家吃飯是很幸福的事嘛!!」何弼學用著大眼睛慫恿著殷堅進廚房,他還沒死心,有熱菜熱飯可以吃,幹嘛委屈自己吞泡麵??

  「你去死好了!!懶得理你!!」殷堅冷淡的打斷話題。從吳進跟殷琳的相處模式可以推論,千萬不要過份寵溺對方,否則他絕對會爬到你頭上。

  何弼學氣餒一陣子之後又立即恢復,對他而言,其實很容易滿足,晚飯只要能兩個人一塊兒吃,啥都可以接受,不一會兒又開始跟殷堅東拉西扯的閒聊。絕大多數的時候裡,殷堅只是靜靜的聽著他說話,對殷堅而言,聽著何弼學噰喳喳,誇張的又叫又笑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盯著我幹嘛??」何弼學比手劃腳到一半,狐疑的瞪著一直很沉默的殷堅。

  「沒事。」殷堅淡淡的回答,兩人四目相望一時無語。

  何弼學像是鼓足勇氣,下了什麼決心似的深吸口氣,跟著爬了兩步湊到殷堅身前,薄脣輕輕擦過對方微涼的嘴,舌尖侵略似的追逐著對方的氣息。

  「唔!!好恩愛啊??」果然永遠都是在最不該出現的時候突然冒出來的管彤。何弼學的大眼睛快噴出火了,他計劃了這麼久,天時、地利、人合,燈光美、氣氛佳,眼看著他就能達到目的,這該死的管彤就一定會冒出來。

  「你…你你…你回來幹嘛??」可能是因為作儺奶摚x五鰧W急得都有些結巴。

  「洗澡換衣服啊!!」管彤一派的理所當然,他是個相當勤奮的狐仙呢!!

  「……狐仙也要洗澡換衣服??」何弼學小聲的舉手發問,他一直以為像小蕓、管彤之流,都是一個彈指就能把所有事情都辦好。

  「既然你這麼諔┑腦儐枺井N揖兔銖姷幕卮穡符谾皕n⑾病齸!!洗熱水澡很舒服嘛!!殷堅要不要一起來??」管彤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殷堅,漂亮的薄脣彎起恰到好處的弧度,他可是隻狐狸精吶!!天生的就會勾引人。

  「不必了,謝謝你的好意,我不想被人告虐畜,這種玩笑以後就不要再開。」殷堅平淡的響應,這段日子下來,早就習慣了管彤這種動不動就上演的勾引戲碼。

  「切……殷堅實在很沒幽默感耶!!跟著演一下假裝被我釣上都不肯。」管彤撇撇嘴的晃進浴室裡。

  客廳自動的安靜下來,殷堅坐在沙發的一角,看著抱回來的古籍複印件,而何弼學仍舊窩在地板上翻閱他的資料,見他看的這麼認真,殷堅忍不住的好奇起來,要知道,何弼學想做的事,多半都很、危、險。

  「這是什麼??……困在網絡間的幽靈美少女岳嵐菁??目前單身??希望找個善良體貼的男生當伴侶??這是在開玩笑嗎??」殷堅隨手抄走一分資料,看了一半後臉色都變了,這年頭的瘋子真是愈來愈多。

  「我信她啊!!我還在想,要不要來辦個陰間的聯誼活動哩!!帥吧??」何弼學呵呵直笑,殷堅直接拿著數據夾狠敲他腦袋,冥婚這種事可以拿來開玩笑嗎??

  「哇!!雷蕾??連她的資料也有??」管彤湊了過來抄走另一份數據嘖嘖有聲。

  「你認識她??」何弼學驚叫,瞪著管彤半晌很掙扎,後者則一臉不懷好意的等他開口,兩人相對無語。

  「算了!!放棄!!……實在是太俗爛的劇情了,你一定是在等我求你帶我去找她,然後在用這個藉口拿堅哥當條件,輕則一個吻,嚴重的連床都想上,瞧你那個淫賤的樣子,肯定是後者!!」何弼學霹靂啪啦連珠炮似的一直串指責。

  「呵呵!!全中耶!!」管彤咯咯的直笑,耍何弼學實在好有趣。

  「是男人就不能忍受這種事!!」何弼學十分正經的回答。

  「我以為這句是“是男人就不能快”耶!!」管彤繼續胡亂攪和,原本在一旁不關他事的殷堅,一杯茶全翻了,埋怨的瞪了那兩個禍首一眼,吵起架來原來不是低次元,而是低級!!

  大約是修行不夠、道行不深,所以管彤一點也不像小蕓那樣不食人間煙火的淡薄,相反的,他愛玩樂、重享受,個性又頑皮,最近正熱衷於跟何弼學吵架,因為這個小小的人類一點也不怕他,相反的,吵起來還很來勁。

  一知道對方想找那隻白色老虎精雷蕾,他就八不得何弼學馬上開口,然後他再想他個十七八種問題來為難他。不過何弼學也不是省油的燈,哪會不知道對方的想法,死也不肯開口,憋死自己也要拖他下來墊背。

  「雷蕾姐可是隻白色老虎精喔!!大美人啊……,我對美人是很有研究的,見過的絕對不會忘唷!!」管彤故意的在何弼學面前擠眉弄眼、嘀嘀咕咕,就看到那人一付很想再聽下去,偏偏又咬牙不肯開口。

  「你們還要聊多久??到底出不出門??」殷堅不耐煩的等在門邊,管彤想也不想的跟上,何弼學數據一扔也追了出去。

  「那個……我們要去哪啊??」在車後座,何弼學一直好奇的湊上前詢問,殷堅聳聳肩,看了管彤一眼,開車的是那個傢伙啊!!當然得問他。

  「……耶??我幹嘛帶你們去找蕾姐??」

  Tiger Bar,殷堅看了看招牌,再看了看何弼學,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取名等級,一樣的沒品味。

  「彤彤~~~~你好久沒來了!!」管彤才踩進夜店裡,馬上就有一大票女孩子圍上來。他在人間的身份是名模,最近更常在Fashion Show的節目裡亮相,知名度自然大開,再加上他原本的外貌就搶眼,夜店裡招蜂引蝶的很吃香。

  「那兩個是你的朋友??同個圈子??」其中一個女孩輓著管彤,一雙美目打量著殷堅跟何弼學,三個超過一八零的男子站在這兒,真像立了三根電燈柱一樣顯眼。管彤那混雜著異國風情的五官是無可挑剔的俊美;殷堅鼻梁高挺,不說話時,渾身上下就透著個酷字;何弼學則是個圓臉、大眼,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上好幾歲的大男生。

  「這位!!是節目製作喔!!」管彤很不客氣的推了何弼學一把,“節目製作”這四個字立刻在這群女孩子裡頭引起陣陣尖叫。

  夜店的角落裡,一張小小的圓桌,擠了十來個人,除了殷堅他們幾個男的之外,其它的清一色全是女生,各個花枝招展,揚溢著青春氣息的女生。何弼學縮在椅子上撥電話,這麼好康的事情若不找張正傑他們過來,回去肯定讓這位無良的學弟罵到死。

  「叫你的人馬過來??」殷堅低聲的笑著,他其實不喜歡這種場合,不過看何弼學讓那群想成名的小女孩糾纏的手忙腳亂,嚴然就是幅很有趣的景像。

  十多分鐘後,張正傑那幾個男的全都殺來,這桌又更加熱鬧了,最高潮的是連叢雲也來了,這位頂著名模光環,又是知名靈異節目女主持,一到店裡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叢雲小姐就算穿得這麼輕便,依舊是這麼樣的美麗動人啊!!」管彤雖然明刀明槍的說過他的目標是殷堅,不過這隻到處勾引人的狐狸精,對美女還是萬分感興趣。

  眾人一聽,忍不住的瞟向叢雲,她果然只穿了件簡單的牛仔褲,再套了件桃紅色的T恤,無巧不巧的是,何弼學身上的正好也是這種搭配。

  「千萬別誤會!!…最近八卦雜誌老是亂報導,所以才想拉學長來當煙幕彈,堅哥千萬不要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喔!!」叢雲連忙解釋,末了還吐吐舌頭裝可愛。

  「在這裡……妳挑何弼學當煙幕彈??」殷堅當然不會跟叢雲計較。只是,有他跟管彤在,什麼時候輪到何弼學了??就看到當事人還有點愣,停了好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的猛瞪他,果然吧!!笨成這樣,真不懂叢雲挑人的標準是什麼??

  「可是…如果是堅哥的話,我怕自己會當真嘛!!」叢雲嘻嘻笑著,輕鬆的化解尷尬,跟著再拉走何弼學去“亮相”,讓那些八卦雜誌能交差。

  「鳥獸散的時候到了!!殷堅,你不一起來玩嗎??」管彤也閑不住,不過離開前轉頭詢問殷堅,後者搖搖頭,他還是比較喜歡安靜一點的地方。

  那一票人跑去別處瞎攪和時,一名留著長髮,穿了件白色套裝的女子走到殷堅身邊坐下,遞了杯啤酒給他。殷堅看了她一眼,低笑兩聲,她的穿著打扮跟他一樣,全然的無法融入這個喧鬧的夜間世界。

  「請你喝一杯。」那個女子眼神睿智、說話老練,讓殷堅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個人。

  「不用那麼費心了,我是天師,我叫殷堅。」殷堅點了根煙,噴了一口。

  「難怪,我一直覺得你很特別,我是這間店的老闆,我叫雷蕾。」

  擠過人群,管彤溜到另一個角落裡,他很喜歡凡人,因為他們的陽壽短暫,所以才顯得更珍貴美麗。

  一個纖麗的身影映入他眼中,管彤好奇的跟了上去,光背影就讓他心中一跳,滿稚啀誄卷髮,還有那束著細腰的馬甲,勒得那麼緊,讓人懷疑她是不是還能呼吸,伏貼著長腿的皮褲,襯得她臀形線條優美,略為側身,僅瞄得見她的高鼻還有那被馬甲勒出來,顯得十分有震撼性波濤洶涌的上圍,管彤深吸了口氣,美女真是有要命的吸引力。

  跟著那位性感美女離開的不止管彤,在他身前還有五六個帶有醉意的痞子,正用言語調戲著人,管彤吹著口哨,英雄救美這個戲碼雖然俗爛了點,但不可否認,不管到了哪個年代,還是很管用。

  推開後門,管彤跨了出去,防火巷的小鐵梯不怎麼牢固,好奇的左右張望,就看見有個男子正壓在那美女身上,不一會兒頭一歪倒在一旁,管彤臉色一變,直接躍了下來,這才注意到那五、六個痞子早就魂飛魄散了。

  「妳…妳跟殷堅有什麼關係??」管彤盯著人,她身上沒有活人的氣息。

  「殷堅??……這個名字好熟悉……阿學??」那個美女側著頭笑了起來,過份慘白的肌膚襯得她的脣彩艷紅無比。

  美女,雖然喜歡親近,但是身上散髮著淡淡的屍臭味的美女,那真的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

  「你……認不認得…阿學??」那個美女,每說一句話都要停頓許久,就好像腦袋不怎麼靈光,事情要回想老半天才有下文一樣。

  「呵呵……誤會,完全是誤會!!」管彤乾笑兩聲退了一步,雖然是情敵,不過他做事還是很有分寸,如果間接害死了何弼學,殷堅一定會怨他的。

  「吶!!大美女,妳乖乖的待在這裡不要亂走,我去找朋友來陪妳玩。」管彤隨口胡謅,對方像是大量吸毒後精神恍惚,只是點點頭,微靠在暀W。管彤盯了她半晌,見她沒有其它反應後,立即衝回店裡去找殷堅。

  「殷堅!!還有誰跟你一樣??」找到了正惋拒某位成熟女性邀約的殷堅,劈頭就是陣擠眉弄眼,殷堅立即明白他的問題。

  「你在哪碰到的??」殷堅微皺起眉,殷家的返魂咒是禁咒,照理說不可能還有人會像他一樣靠靈為生,不過,管彤不會撒這種謊。

  「就在後巷!!如果我沒看錯,她也是吃別人的靈,還是生靈!!剛剛殺了五、六個痞子。」管彤急叫,殷堅臉色一變。

  「阿學呢??」殷堅邊問邊找,掃了一眼後片刻不停的走至何弼學身邊,將對方拉了回來。

  「別玩了,先回家去。」殷堅一邊命令一邊將人拖出去,何弼學一頭霧水,雖然比力氣他不見得會輸,不過看殷堅那麼嚴肅的神情,他就不敢太放肆。

  「你們呢??你們不回去嗎??」車鑰匙被塞進自己手心,何弼學有點驚訝。

  「別多管閒事,先回去!!不準亂跑!!」一看何弼學那臉色寫滿了想跟,殷堅語氣不由得硬了起來,那傢伙好管閒事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神經沒對方那麼粗,可以由他這樣忽上忽下的隨便扯。

  「回去就回去……。」何弼學撇撇嘴,不滿的嘀嘀咕咕。他並不是存心惹事,只是自從管彤來了之後,難免會產生強烈的憂患意識,他只是個平凡人,不懂什麼法術,遇到事情時,不僅幫不上忙,搞不好還會成為包袱,所以每次看見管彤跟殷堅在討論一些他根本不了解的事情時,總會有種不如人的感受。

  「喂……這樣沒關係??你的何同學在詛咒你喔!!」管彤提醒,他怎麼說也五、六百歲了,光瞅一眼就明白何弼學心理的不痛快,更何況他還會讀心術,小小一個平凡人,處在這個漩渦裡,何弼學神經還不夠粗到他會不在意。

  「我警告你,少用讀心術去偷窺他。」殷堅冷冷的說著,他當然修練過如何遮閉自己的內心世界,但何弼學就完全不設防了,他跟管彤相處明顯是弱勢的那一方,殷堅很自然的比較偏坦他。

  「放心!!我沒這麼變態去偷聽他罵我!!他真的…完全沒察覺到我可以讀心耶……罵的這麼過癮……。」管彤沒好氣。何弼學最讓人吐血的部份就在於,當你以為他很笨、很好欺負時,偏偏又伶牙利齒的要死;但當你開始高估他的時候,他卻又完全像個呆子,讓你根本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活該……先去找那個人!!」殷堅拉走管彤,兩人從後門溜了出去。

  賭氣的甩著車鑰匙,何弼學一路嘟嘟囔囔的晃到車旁,沿途把他腦袋裡想到罵人的話全都用了一遍,不管是在殷堅還是管彤身上。

  正想開車門那瞬間,手機鈴聲響起,何弼學語氣不善的接聽,電話那頭的不曉得是誰,兩句話就讓他神情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扔下車子就跑。

  另一頭,殷堅跟管彤兩人到了後巷,除了那六具屍體之外,哪還有什麼會吃生靈的美女妖怪??殷堅看了看那些人,確實是死於靈讓人強行吸收的下場,一雙劍眉緊皺起來。

  「喂!!殷堅!!」管彤拍了拍對方,殷堅抬頭一看,正巧撇見何弼學快步通過馬路,直接跑到對街去,一輛銀白色的房車停在他身旁。

  何弼學彎著上身傾向前,和車裡的人嘀嘀咕咕的不曉得說些什麼,接著就繞過一邊鑽上車去,轟的一聲揚長而去。

  「男的,帥哥,你認識嗎??」管彤誇張的瞪大眼睛,狐仙的視力自然比人類好,咯咯的笑了兩聲,一回頭就見著殷堅一張俊臉面色鐵青。




2006-9-8 07:26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5  

31


 時針一格一格往前爬,殷堅已經不曉得是第幾次站起身來看鐘,再氣憤的在客廳裡東晃西晃。他跟管彤已經回到家了,何弼學那個混帳卻一點消息都沒有,連電話也不打一通,更該死的,那個白痴手機又沒電了。

  「殷堅啊……你要真的擔心幹嘛不用玄光術看一下呢??」管彤伸長了腿,邊啃著薯片邊欣賞殷堅那明明很焦急,偏偏又死不承認的嘴臉,酷哥就是要生氣才帥嘛!!殷堅實在不該太常笑。

  「我說過了,不要老是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殷堅吼了他一句,什麼玄光行、讀心術,這些跟偷窺有什麼分別??重點其實是,他根本沒學會,不過關於點他是絕對不可能承認的。

  「你不看??那我看喔!!……哇喔!!」管彤那誇張的叫聲立即引起殷堅的好奇,等後者察覺被耍之後,那眼神足足可以殺死管彤好幾次。總有一天,一定要讓這隻發瘋的畜牲知道什麼叫徒手剝狐狸皮。

  門外有人聲,殷堅耳朵豎了起來,果然是何弼學,接著鑰匙插入孔裡,門被推開。

  「你跑哪去……。」殷堅一長串罵人的話頓了一下,何弼學身後還多了個人,門外的兩人顯然被嚇了一跳。

  「何士瑋??」殷堅很訝異,門外那人更吃驚,夾在當中的何弼學東看西看。

  「你們認識??……我堂哥,這個是我的同居人殷堅!!」

  四個大男人湊在一塊兒,頓時顯得這個客廳更狹窄。世事就是這麼巧合,嚴麗的那位保全男友,正是何弼學北上工作的堂哥,更湊巧的是,他的房東正要把房子收回去,只好打電話找這位堂弟求救,沒想到人剛好就在附近,只能說,這個小島也果真太小了點。

  「你們真的是兄弟??一點都不像。」管彤看了看兩人,最後下了個沒什麼幫助的結論。何士瑋的輪廓很深,頭髮理得短短的,整個人看上去很有精神,和日夜顛倒的何弼學那個圓臉、大眼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大概都像媽媽吧??所以不太像。」何士瑋老實的回答,他也少了何弼學那種油條油條的個性,有些一板一眼的木納。

  「喔!!大伯母很漂亮唷!!好像是哪一族的公主對吧??」何弼學內舉不避親,何士瑋跟他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同樣也容易臉紅,姓何的大概血液循環都太好。

  「難怪,五官那麼立體,原來有原住民的血統,那你母親呢??」管彤打量著何弼學,很難想象他媽媽會是什麼樣子,如果他有個兒子是這個德性的話,八成會馬上把他塞回去,當成沒生過就算了。

  「我媽??非常平~~~~凡的中年婦女,簡單講就是歐巴桑一枚。」何弼學嘿嘿兩聲,他果然是那種所有媽媽都不太想養的死小孩。

  「不要聽小學亂講,小嬸人很好,很可愛又不顯老。」何士瑋明顯就是家教很好又有禮貌的小孩。

  「你才幼兒園啦!!不要再叫我小學!!」大概是從小玩到大,何弼學對自己的堂哥沒什麼顧忌,對方似乎也習慣了他的大呼小叫,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何先生,你臨時找不到房子住??為什麼不跟嚴麗說,她百分之百能幫上忙。」殷堅畢竟比較務實一些,整晚閒扯下來,這些人竟然完全沒講到重點。

  「為什麼跟小麗說??找房子、搬家,一個女孩子能幫上什麼忙??」何士瑋搔了搔頭。何弼學跟殷堅對看一眼,他那個堂哥十成有九成不知道嚴麗的背景地位,他追上他的老闆,他居然一點都不知道,真是莫名其妙的可怕。

  「何同學有間房子正空著,如果不你介意地段有些遠,那裡其實不錯,空間又夠大,只不過……房租照算。」殷堅非常會打算,推銷著何弼學的空屋。

  「那是一定的,真的太感謝了。」何士瑋笑了起來,總算放下心中大石。

  「殷堅!!你過來!!」何弼學連忙拉走殷堅,剩管彤和何士瑋在那裡閒聊。

  「那個是我哥!!你還跟他收房租??」何弼學不滿的抱怨,也不知道是哪根經不對了,他居然忘了那間房子其實是他的,收不收租是他說了才算。

  「何同學……你的車貸還完了嗎??我說過要養你,沒答應要養你的車。」殷堅冷冷的提醒,連換三輛車??真是好奢華的消費啊!!聽說車子是代步工具可不是消耗品吧??

  何弼學語塞的嘟起嘴,毀掉的那兩輛車又不是他開的,一次是殷堅惹那什麼麻煩,被山魈追的橫衝直撞,一次是管彤停在大樓底下被砸,又不是他的錯!!

  「小學!!我要先回去了,謝謝你們!!」何士瑋揚揚手機,跟他們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何弼學不禁很感慨,無知真是幸福吶!!誤打誤撞的追到有錢女友……。

  接下來的幾日,以何弼學的標準來說,是再正也不過的日子,白天在家睡覺,晚上出門去撞鬼,晚餐時間他會很乖的出現在家裡,期待看看殷堅會不會突然好心情煮頓飯吃。

  「你的生活質量真是愈來愈低落了。」剛回到家的管彤,見到殷堅窩在沙發上看電視配飯吃,不由得搖起頭來,習慣果然是會互相傳染,而且永遠是壞的那個。殷堅掃了他一眼,管彤立刻明白,他關心的是新聞,最近莫名其妙鬧出了幾件暴斃的案子,引起社會一陣恐慌,擔心是發生了什麼不知名病毒的疫情感染。

  管彤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看何弼學,那人正縮在客廳的一角讀著自己整理的資料,最近他熱衷於製作妖怪大全,也許是他做出口碑了,又或者是那些妖怪們也無聊,愈來愈多非人類主動連繫何弼學,更讓殷堅氣結的是,這傢伙真的跟那什麼莫名其妙的網絡女幽靈通Mail,一來一往的聊得挺開心。

  「嘿……你不是想認識蕾姐??」管彤湊到何弼學身前眨眨眼,自己真是善解人意的厲害,知道殷堅不希望何弼學注意到那些社會事件,他就好心腸的來分散那個笨蛋的注意力。

  「我拒絕。你別指望我會答應你任何條件!!」何弼學瞅了他一眼之後,繼續認真的抄抄寫寫,管彤聳聳肩,反正他對新聞感興趣就OK了。

  本來一切都很平靜,一陣門鈴聲打破了這份和諧,何弼學搔搔頭,漫不經心走去開門。殷堅和管彤同時臉色一變,他們明顯的感應到門外有股強大的力量正不懷好意,而何弼學卻絲毫沒有防備正伸手去握門把。

  「阿學!!」殷堅急叫,一個箭步衝上前摟住何弼學的腰將人拽回來,就在那一煞,一隻火龍破門而入,殷堅正將何弼學護在身前用背去硬擋,兩人被震飛老遠。

  「殷堅!!」管彤驚叫,同時發聲的還有另一個女子,殷楓掠了進來,緊張的察看著殷堅跟何弼學,前者掙扎著想起來,可是衝擊太大一陣頭暈目眩,而直接受到攻擊的殷堅更是早就昏死過去。

  「殷銑!!你瘋啦??你會害死其它無辜的人!!」殷楓怒瞪著門外那個男子,樣貌有些神似殷堅。

  「我只是完成叔父交待的任務,其餘的我不想管。」殷銑眼神一厲,又一名略為年幼稚氣的男子掠了進來,跟著把殷堅扛走。

  「我警告你,別亂動!!狐仙在我殷家眼中看來沒什麼了不起,這是殷家的私事,敢插手別怪我把你打回原形。」殷銑冷冷的警告著管彤,後者咬咬下脣,不滿卻又不敢發作的惡瞪著人。

  「等等,你們要把殷堅帶去哪裡??」何弼學爬了起來,情急的一把拉住殷銑,後者眼神一變,管彤連忙將何弼學拽回身後。

  「哼……普通人就別多管閒事,自不量力!!」

  「你為什麼不救他??」何弼學吼了一句,管彤神色白了一些。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不能!!那是殷家的私事,我怎麼插手??」管彤也有些氣,氣自己的無能為力,空有五、六百年的道行又有什麼用??遇到事情還不是一點忙也幫不上。

  「什麼私事公事??五、六百年道行,你有個屁用??」何弼學急的走來走去,和這些活死人、妖怪混在一起,他已經覺得夠不如人、夠窩囊了,現在還讓個“人”轟的七暈八素,愈想就愈不是滋味,殷銑、殷銑…真是好卑鄙的名字。

  「你以為我想??我也有我的難處,你知道要修成人形多不容易嗎??犯下一點點小錯,我真有可能會被打回原形,你都不曉得我有多羡慕你,身為凡人得天獨厚……。」管彤很氣餒,何弼學瞪了他半晌,重重的揮拳垂向桌子,他這一輩子裡還沒這麼生氣過。

  等連絡上殷琳已經是半小時之後,這位小姑姑怒得差點又毀了吳進一整櫃的水晶擺飾。

  「同是姓殷的,應該不會為難小侄子吧??」吳進駕著車子,一邊安慰既火大又焦急的殷琳,她平日裡雖然常跟殷堅嘔氣,不過姑侄倆的感情一向親近。

  「別人我不曉得,不過殷堅肯定不好過。他是殷家的長子嫡孫,唯一的繼承人,偏偏他又不是真的殷堅,你都不清楚他小時候是怎麼過的,那些個老傢伙一個比一個苛薄,殷堅會這麼變態,絕對是他們的錯。」

  「這…妳剛剛的說法很矛盾耶……。」

  「我的意思是,殷堅是唯一的繼承人,所以他更該學會殷家的所有道術,自然被嚴格的要求著,同時,他又不是真正的殷堅,那些個老傢伙又防著他,我知道返魂咒如果倒著念,可以讓他魂飛魄散,而當初召回他的咒語,有一份留在老爺子手上……。一個小孩能有多大的承受力??殷堅到今天還沒變壞,真不知是他天性善良還是我的功勞……。」

  「其實……我擔心的還有另一件事……。」

  「妳是說那個暴斃的新聞??我看妳最近很注意。」

  「那不是暴斃,是靈讓人生吞了!!……那是小侄子賴以為生的方式,我知道他最近不太吸那些煙絲了,不過那是因為他戴著玉葫蘆,我知道不代表殷家那些昏庸的老頭們知道,我擔心他們會把帳算在殷堅頭上。」

  「不會這麼嚴重吧??總不會連調查都不調查一下就判刑??」

  「是不會這樣!!但是殷堅還是不會有好日子,你都不曉得那個殷銑有多討厭他,殷堅如果死了,他就是殷家唯一的繼承人!!」

  殷森和殷楓兩姐弟小心的將人放到床上,這感覺很詭異,昏死過去的殷堅,少了呼吸跟心跳,真是和死人沒多大的分別。

  「居然跟只狐狸精住在一起,自甘墮落!!身上還戴著這些妖物!!呸!!」隨後進來的殷銑扯斷了殷堅掛在脖子上的玉葫蘆項鏈,不屑的搜走他的煙盒和一切他慣用工具,橫了殷楓兩姐弟一眼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姐……。」殷森有點不滿,他跟殷楓一樣,也是因為天份的關係,才有機會跟著學習道術,幾個小輩裡,他和殷堅雖然沒多大交情,不過印象裡那個沉默的堂哥並不是壞人。

  「不要多說話,去找小姑姑。」殷楓眨眨眼,帶著殷森快步離開。

  幾個小時過去,殷堅終於轉醒,痛苦的悶哼一聲,他恨透了這種死而復生的噁心感覺。

  吃力爬了起來,一陣頭暈發寒,殷堅緊張一摸了摸頸子,無奈的發現玉葫蘆不在他身上,煙盒、符紙全讓人搜走了。苦笑兩聲,背靠著椑Y在床上,讓殷銑那個變態硬轟了一記,元氣大傷,又少了玉葫蘆跟煙絲,他現在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盡量節省氣力。

  「醒了??」殷銑開門進來,居高臨下的睨著殷堅,他們倆其實長得頗為相像,只是不曉得是他太過自傲還是什麼,總讓人不敢親近。

  「不是我做的。」殷堅冷淡的回答,跟著轉頭不想理人,他覺得愈來愈冷,實在不是個好現象。

  「狡辯!!世上還有第二個像你一樣的活死人??你猜猜老爺子信不信你??」殷銑冷哼兩聲,見殷堅根本不理他,氣的甩上門離開。他和殷堅差不多大,天資也一樣聰穎,甚至他還比殷堅更努力學習,偏偏對方生下來就是繼承人,永遠是其它的目光焦點,殷銑是愈想愈不甘心。

  殷堅嘆了口氣,以前遇到這樣的事,平白無故冤枉,他絕大多數的時間裡是不吭氣,總是抱持著大不了被處死,魂飛魄散落得輕鬆。這是他第一次強烈的希望老爺子會信他,因為他是第一次這麼樣的希望自己能繼續活下去……。

  碰的一聲,殷琳一腳踹開門,一旁的殷家子孫本想圍上前,一見到來勢洶洶的是這位小姑姑,誰還敢惹她??全都避到角落去。原本就想找她求救的殷楓、殷森,急忙的奔到她身旁嘀咕著,殷琳點點頭表示明白,一陣風似的掃上樓去。

  「老頭子!!你痴呆了啊??」殷琳闖進房裡,就見著一個中年男子正審視著那個玉葫蘆。

  「妹子,這麼久沒見了,精神這麼好。」殷盞吐暤男χ顆符醫洑v過一次分裂內鬥,不少優秀的子孫都在那場內鬥裡死去,如今的殷家大事小數是由這位讓殷銑尊稱為叔父的殷照乒堋?

  「殷堅呢??老爺子呢??我要去跟他解釋,事情不是殷堅做的。」殷琳瞪了對方一眼,跟著憂心忡忡起來。

  「老爺子在打坐,妳先回房去等一下,不許去驚擾他老人家。」殷脹曾鉧x甘荊舶廎n緩玫閃巳艘謊壑鉆襶揚瓪鉀_衝的離開。

  等了很久,一直沒有小姑姑的消息,何弼學在家裡急得團團亂轉。

  「喂!!你也說句話啊!!現在怎麼辦??」何弼學踢了管彤一腳,有沒有搞錯啊??這些什麼妖怪,臨到緊急時刻,一點忙都幫不上。

  「我能怎麼辦??我已經試了用玄光術找啦!!你以為殷家吃素的嗎??這麼容易??」管彤吼了回去,要不是打傷何弼學會替自己惹來麻煩,不然他真想狠狠的修理這混蛋一頓。

  「沒用就沒用!!不必不好意思!!」何弼學哼哼兩聲,跟著又在客廳裡打轉。

  「好啦!!我沒用啦!!你以為我願意啊??」管彤很氣餒,他如果道行夠深,不怕得罪所有收妖、驅魔的傢伙,他一定立刻動手救人。

  「……小蕓呢??」何弼學腦袋轉了兩圈,小聲的詢問,管彤狠狠的瞪他一眼。

  「姐姐受傷了,正在療養!!不準打她的主意!!」

  「我只是問問而已嘛……哪裡還有無敵厲害的大妖怪啊??老天啊~~~~掉一下個來給我!!」

  聽著何弼學不倫不類的哀嚎,管彤都不曉得該生氣還是發笑,就看見對方傻兮兮的望著自己的筆記本,管彤瞄了兩眼,一張名片,Tiger Bar。

  「雷蕾!!」真是生平第一次,這兩人意見如此一致。

  「殷堅怎麼說??」殷昭芯苛撕芫茫濃玉葫蘆肯定有來頭,只是一時半刻他還弄不清楚,小心的收回盒子裡。

  「他說不是他幹的。」殷銑冷靜的回答,他雖然討厭殷堅,不過卻相信對方不會這麼胡塗。

  「嗯……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殷瘴O櫰鵜肌J慮榘l生後,他們有私下調查過,確實是生靈讓人吞食的結果,雖然不太相信殷堅有那個膽子敢這麼做,不過像他一樣的活死人這世上沒有第二個。

  「幾個收妖的世家都知道這件事了,不過應該還不曉得殷堅的身份。」殷銑解釋,這是家醜怎可外揚,當初如果不是老爺子一時好心,殷堅早該被消滅了。

  「先把殷堅封了!!免得留下話柄。跟著你們再去查查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別讓老爺子煩心。」殷蘸唵蔚鬧甘盡R筱娒家惶顆u飭艘髨??他最看不過的就是這個人,現在有機會除掉他了,他竟然覺得緊張……。

  縮在房間的角落,殷堅覺得自己愈來愈冷,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等死……。

  咯的一聲房門打開,幾個殷家子孫走了進來,最後的是殷銑跟叔父,殷堅只是狐疑的盯著人不說話,現在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他沒多餘的氣力可以浪費了。

  「雖然這麼對你很不公平,不過殷家的聲譽重要,不能讓別人知道,殷家出了個怪物。」殷綻淶騚of著,殷堅瞳孔縮了起來,四周的物品微微震動。

  「殷堅,不要反抗!!你本來就不該出生的……。」殷銑眉一挑,他實在太了解對方的脾氣了,他愈是憤怒,力量消耗的愈快,這讓他們之後所要做的事愈輕鬆簡單。

  「不要浪費時間了!!」殷蘸唵蔚南鋁睿瑤讉嶁k子靠了過來,殷堅臉色一變,他看清了殷銑拿在手裡的東西,刻了咒語的桃木?他真的想殺了他??

  「你們不能這麼做!!小姑姑呢??我要見她!!」殷堅背靠著晼A只能緊盯著其它人。為什麼總是這麼不公平??為什麼沒人肯相信他??

  殷盞囊瘓銳郵鄭瑤讉嶀H便靠上前來將殷堅按倒在地,其中殷森很抱歉的小聲說了句對不起,跟著殷銑跨上前來,一手捂著殷堅的嘴,一手狠狠將桃木釘扎進他心口?

  「唔!!」劇烈的疼痛讓殷堅的瞳孔急縮,鮮血自殷銑的手縫間溢了出來,桃木釘仍不留情的往下狠扎,殷堅掙扎的將自己的指甲都掰斷了,十指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幾個幫忙按住人的殷家子孫都不忍心的鬆開手,彼此的年紀都差不多,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被清理門戶,心裡頭總是不舒服。隨著桃木釘的完全扎入,殷堅掙扎的力道愈來愈弱,最後只是靜靜的躺在那裡,瞳孔裡微弱的光芒逐漸消散,跟著沒了生氣。

  「收拾一下,別驚擾到老爺子。」殷湛戳艘謊郟{又D身離開。殷森喃喃自語的念了兩句咒語,伸手闔上殷堅的眼睛。


32


 何弼學狂踩油門,車子一路飆至Tiger Bar的門口,現在是清晨,正常的酒吧都會在這個時候打佯關門,Tiger Bar也不例外。

  「等等!!等等!!我要找老闆娘!!」何弼學急衝衝的攔住服務生,後者正打算將鐵門上鎖。

  「打佯了……。」服務生懶散的回了一句,何弼學急的直接給了對方一拳,順手搶走鐵門鑰匙闖了進去,管彤很驚訝的瞪著他,凡人真是不能小看,胡來的時候很誇張啊!!

  「老…老闆娘,等一下!!」何弼學兩三步就跨下樓,在身後的管彤實在很擔心他會一不注意的摔死自己。原本打算從後門離開的雷蕾瞄了他一眼,一抬手,管彤神色一變的閃到何弼學身前。

  「蕾姐別誤會!!我們沒有惡意!!」管彤急忙解釋,雷蕾瞄了他一眼,扭頭就走。她跟小蕓有點交情,但這不代表她有興趣理會她的小弟。

  「老闆娘~~~~,先別走,有事想請妳幫忙!!」何弼學一個跨步閃了出來攔住雷蕾,後者細眉一挑,真是不知死活。

  「請我幫忙??你打傷我的服務生,還要請我幫個忙??」雷蕾冷笑。

  「情急之下我也沒想那麼多,如果那位大哥不高興,我讓他揍回來嘛!!我沒所謂的!!」何弼學還是死命的拽著雷蕾,後者很感興趣了,管彤很忌憚她,那是因為她這隻老虎精是人也吃、妖也吃,這個小小的凡人倒是很有勇氣哩!!

  「要我幫什麼忙??」雷蕾笑了起來,她愈是笑,管彤就愈心驚。

  「……救命……。」何弼學想了半天,只吐出這兩個字。

  聽完了何弼學的解釋,雷蕾只是挑高半邊細眉冷笑的瞄著管彤,殷家在清理門戶,他居然想要她插手救人??同是妖怪,相煎何太急啊!!

  「老闆娘,妳有辦法嗎??」何弼學萬分期待的瞪大眼望著人,給他一個好消息啊!!拜託千萬要像小蕓一樣無所不能。

  「沒有,就算有,我也不會為了你得罪那些收妖伏魔的世家。」雷蕾冷淡的拒絕,何弼學跳了起來,一個、兩個都是這個樣子,不能得罪、不敢得罪,會收妖伏魔了不起啊??就可以這樣欺負人??

  「他們如果做的對,那我沒話說!!可是今天堅哥又沒錯!!」何弼學氣急敗壞,他是頭一次這麼厭惡為什麼自己是普通人。

  「他們只是抓他回去,你那麼緊張幹什麼??」雷蕾冷冷的瞧著人,她對殷堅有印象,是個挺優秀的年輕人,有什麼誤會他們自己家會調查,不會平白的冤枉那個年輕人。

  「我知道…我知道他很痛!!他真的很痛!!」何弼學急的哇哇叫,伸手指著自己的心口,他也解釋不出來那是什麼感覺,總之他知道殷堅很痛苦,他不能扔下他不管。

  「喂……何弼學,你幹嘛哭??」管彤讓何弼學嚇了一跳,那雙大眼睛現在水汪汪的淚滴直掉,這人平時神經兮兮的,可還沒想到會這麼愛哭。

  「哭??」何弼學有點愣的抹抹臉頰,他真的在哭,可是…可是他一點也不想哭啊!!實在是好恐怖的感覺,他根本不想掉眼淚,可是卻霹靂啪啦的停不下來。

  「你身上有帶對方的東西??」雷蕾察覺了不對勁,何弼學想了一下,急忙的猛點頭,伸出左手亮瞭亮那枚白金戒指。

  「那是你的感應作祟,是他在求救。」雷蕾簡單的解釋,何弼學來不及放下心,當場又是一愣,臉色更白了點。

  「感…感覺沒有了……,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何弼學喃喃自語,就好像突然間心口一陣劇痛之後,什麼感覺都消失了。這滴淚,是真的何弼學承載不住的自眼眶裡滑落……。

  殷琳氣的快炸了,別說她有感應力了,就算沒有,這麼強烈的椎心之痛,是親人都感受得到,那些個沒人性的傢伙還真的釘得下手。

  「小姑姑……。」負責護衛老爺子閉關打坐的弟子,為難的伸手攔阻。

  「想死是嗎??想死就攔攔看!!」殷琳怒氣不息的一把推開人,自行上樓。

  「殷堅……死了……。」何弼學愣愣的望著管彤,臉色白得嚇人,後者呼了他一巴掌,總算讓何弼學清醒一點。

  「白痴!!他本來就是死掉的!!不會再死一次!!」管彤吼了一句,他自然很關心殷堅的狀況,沒閑功夫來照顧何弼學這個呆子。

  「是的、是的…他不會再死一次……啊!!那這樣不是更慘!!老闆娘~~~~求求妳……。」何弼學果然是神經錯接之輩,急起來思維跳躍的不管是誰都跟不上,前一秒還在那裡如喪考妣哀爸哭母,後一秒他又能立刻復活。

  「你可以感應到他??那你大可以自己救他。」雷蕾覺得很感興趣,那個小小的凡人似乎不那麼普通,雖然煩人了點,不過那股熱血讓旁人也跟著很起勁。

  「我??怎麼救??」何弼學疑問,管彤狐疑的看著雷蕾,好奇她的意思是不是他所想的。聽殷堅提起過,何弼學在危及時,曾使出類似乎小蕓的能力,大可以試一下,搞不好“稍微”的借用一下雷蕾的幫助,可以把殷堅整個人帶回來。

  聽完管彤的解釋,何弼學的臉色又白了點,那兩隻妖怪覺得大有可為的事情,在他來看根本是天方夜談,他們現在講的不是耳環,他們現在講的是殷堅耶!!

  「萬一…萬一失敗了,只抓到手臂或腳……。」何弼學怕怕的詢問。

  「我拜託你不要盡想這些恐怖的東西了!!集中精神!!」管彤大吼一句。

  何弼學乖乖站好,他其實不太曉得該怎麼做,雷蕾也只是很隨便的說什麼集中精神瞑想啥的,跟著她咕嚕咕嚕一長串,何弼學完全是有聽沒懂,只是他伸手抓了抓,一點異樣的感覺在掌心裡。何弼學怕怕的睜開眼,多擔心只揪到一隻耳朵還是一根手指頭,攤開掌心,是殷堅的玉葫蘆。

  「玉葫蘆,是玉葫蘆!!……完蛋了!!是玉葫蘆!!」何弼學從很興奮到頻頻慘叫,殷堅少了玉葫蘆跟煙絲,比一般正常人還要不妙。

  「………該死…豁出去了!!」管彤同樣臉色一變,未來的下場會怎樣先擺在一邊,首要的問題是先把人救出來再說。

  「公狐狸……我是第一次覺得你可愛……,不過我還是不會把人讓給你!!」

  「顧好你自己吧!!低能兒!!」

  下定決心要救人,管彤自然展現了他修行了五、六百年的厲害,拉著何弼學的手,下一瞬間,兩人已經站在殷家老宅裡。何弼學只來得及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的噁心,人就已經到了另一個地方,以他的個性,應該要很興奮,不過現在情況不允許,管彤連忙拉著他溜下樓,憑著他的嗅覺,殷堅是被關在地下室。

  「哈乞!!這裡好冷……。」何弼學吸了吸鼻子,哪有室溫降得這麼可怕的??就算是鬼要出來都沒這麼誇張。

  「哇靠……殷家到底執行多少次家法啊??」管彤不敢相信的瞪著地下室,停了十來副棺木,是死了多少人才能這麼壯觀??

  「快來啊!!我推不動!!」何弼學也不知道是沒神經還是天生膽子大,處在這個空間裡他竟能面不改色,而且還能正確無誤的找出哪具棺木是最新的。

  「沒用的東西!!」管彤把人推開,伸手一掀,殷堅靜靜的躺在裡面。臉色泛白,嘴角還有殘餘的血漬,心口一根刻著符咒的桃木釘,還有那斑斑血跡的十指。

  「吶……等一下一定要將我拉開啊!!我還不想死!!」何弼學深吸口氣,吃力的拔出桃木釘。和管彤對望一眼,要殷堅醒過來的方法很簡單,只要拿捏得宜,應該不會有危險,應該吧??

  一個吻,一個帶著活人氣息的吻,那股充滿生命力的靈,讓殷堅猛力睜開眼。在一旁全神貫注的管彤,一見苗頭不對,趕緊扯著何弼學的衣領將人拉開,殷堅一個伸手,掐著他的脖子將人抓了回來。

  「殷堅!!」何弼學急叫,殷堅頓了一下,兩人靠得那麼近,就差那麼一點點,殷堅就可以輕易的要了他的小命。

  「不要動……不要動啊……一會兒就舒服了……。」何弼學小心的將玉葫蘆掛回對方頸子上。就看他氣色漸漸恢復,身上的傷口開始愈合。

  「阿…阿學??」殷堅停了好久才認出對方,何弼學松了口氣跌坐在地上,現在輪他爬不起來了,就說這個救人的招式很差啊!!一點都顯不出英雄氣慨,可是要換成管彤來救,想想他又不甘心……。

  「喂喂喂!!現在不是眉目傳情的時候了,我們還在別人的地盤上,我還不想死!!」管彤催促著,急忙的去拉那兩人,只是才一轉頭,就看到殷銑臉色鐵青的站在樓梯口,這兩個來救人,一定要發出這麼大的聲響弄得人盡皆知嗎??

  管彤攔在兩人身前,一個剛死而復生,一個現在離死不遠,看來他才是當英雄的命。

  「我說過,再見面我不會手下留情。」殷銑冷冷的瞪著管彤,後者同樣也冷笑一聲回應,他不跟殷銑對上,那是給殷堅面子,他還不把這個小鬼放在眼裡。

  「都給我住手,誰敢動就試試看!!」殷琳扶著老爺子,一步一步緩緩下樓。

  「這事……我都清楚了!!你受委屈了……。」老爺子拍了拍殷堅的腦袋,慈愛的看了看這個年輕人,就在這一個動作間,殷堅整個人輕鬆許多,雖然知道是老爺子動的手腳,不過那個謝字始終說不出口,殷堅咬咬牙的退在一旁。

  「吶!!小弟弟,這個紅繩掛在身上,你八字真是輕的出奇啊!!」老爺子給了何弼學一條用紅線打得結,後者望瞭望殷堅,對方點點頭要他收下,何弼學開心的笑了笑,連忙的道謝收下。

  「殷銑,你去叫你的叔父來,我有話要跟你們談。」老爺子只是簡單、溫和的命令著,殷銑點點頭,快步的上樓去找人,殷琳則對他們擠眉弄眼,也扶著老爺子上樓,事件就這樣莫名其妙開始,也這樣莫名其妙結束。

  讓桃木釘這樣來一下,殷堅真的元氣大傷,絕大多數的時間都自己關在房間裡不理人,好幾次何弼學去叫他,人卻讓他趕了出來。

  「堅哥!!你不能不吃飯的……。」何弼學最大的優點就是踩不死,你怎麼趕他,隔天他又會笑嘻嘻的站在門邊。

  「滾啊!!……你差點就死了你知道嗎??」等人恢復許多後,殷堅自然想起當天差點害死何弼學的經過,整個人極度自我厭惡中。

  「我又還沒死……。等等,不對的明明是你,我幹嘛那麼謙卑??」何弼學爬上床,殷堅本來就不是太有活力的人,給那些人這麼一搞,他變得更陰沉。

  「……我受夠了……。」殷堅低聲的喃喃自語。

  「什麼??」何弼學聽不清的湊得更近。

  「我說我受夠了!!我不想要這樣的,我不想一出生就害死我母親,我不想動不動就差點失手的害死你!!我不想要這樣……。」殷堅失控的吼了出來。

  「殷堅……。」何弼學嚇了一跳,愣愣的瞪著人。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不會死…可是會痛啊!!真的很痛,你知道嗎??真的很痛……。」殷堅指了指心口,其實更痛苦的是,他是有知覺的,他不會死,釘了桃木釘之後,他還是不會死,那感覺很恐怖,如果不是後來得救了,他是不是得一生一世的躺在那裡,他聽得見、嗅得著,他是有知覺的……。

  「殷堅…你不要嚇我……。」何弼學緊緊的擁著人,殷堅從來都不肯示弱,如果不是因為真的太難過,他不會連說話的語氣都有點顫抖。

  「既然這麼討厭我……一開始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殷堅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緒裡自言自語,何弼學不懂該怎麼安慰他,只知道緊緊的擁著人,至少要讓殷堅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他,還有他一個何弼學在這裡。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等醒過來後,天已經黑了,殷堅長嘆口氣,一半是因為被冤枉,一半是因為自己很窩囊。

  「唔……醒了??」何弼學揉揉眼睛,這個安慰人的傢伙,哄到連自己都跟著睡著,殷堅低笑兩聲,一點也不會甜言蜜語,他當初是怎麼追到CK那個大美女??

  「不難過了??怕什麼??天塌下來有哥哥我罩你!!」何弼學拍胸脯保證,這下殷堅是真的放聲笑出來,有些人完全不適合逞英雄,剛好何弼學就是。

  「是啊!!我不難過了,可以麻煩你起來了嗎??你很重耶!!」殷堅沒好氣,何弼學卻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儺ζ饋懟?

  「喂……套句你的話,選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啊!!」何弼學嘿嘿兩聲,酒窩得意的冒了出來。

  「什麼??」殷堅愣了一下,他還是跟不上何弼學的跳躍式思維啊!!

  「喂!!是你答應過一人一次的!!說話不算話會變禿子!!」

  「何同學……你真的很介意啊……。」

  「廢話!!哪個男人不會介意,要不你來試一下??」

  「我現在不就躺著讓你試??」

  聽到殷堅的回答,何弼學的大眼睛亮度爆增,整個人好像瞬間活了起來,喜滋滋的想解開殷堅的衣扣,後又像想起什麼事似的衝回客廳裡,殷堅好奇的爬了起來。

  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雖然這句話好像不是用在這裡……。何弼學鎖了門就算了,還不放心似的將沙發推去卡在門邊,跟著拔了所有的電話線,拆了手機的電池,他就不信還有誰能“打擾”他的計劃。

  「你還真是異常積極哩!!」殷堅輕笑兩聲,晃進書房裡稀稀嗖嗖的寫了起來。

  「你在幹嘛??」何弼學探頭探惱,殷堅朝他的額頭貼了張符,一路笑著到客廳裡施法。開玩笑!!最麻煩的會突然冒出來,不施點法阻擋怎麼行??何弼學先是瞪著人,兩人對望笑了起來,喜滋滋的到處貼符紙。

  大半夜過去,殷堅必需承認,他做了個非常錯誤的決定,痛死了!!何弼學這個混蛋說謊!!這個貌似純良的傢伙其實精的跟鬼似,一上來就先將他的玉葫蘆、煙盒扔的老遠,理由是“少了這兩樣東西加持的殷堅也沒多強嘛!!”,尤其是那個語氣,殷堅發誓,他一定要加倍討回來。

  「喂……煙……我好冷……。」殷堅推了推眼睛快睜不開的何弼學,後者完全是在逞強,有些事,普通人還是少幹為妙,比如說妄想讓對方High一整夜……。

  原本累得快暈過去的何弼學,一聽殷堅喊冷那還得了,他只不過不希望對方太過“不正常”,不代表他想害死殷堅,二話不說跳下床去找煙盒。

  「Shit……。」腿軟站不穩,才下床就栽倒,何弼學暗罵一聲。

  「辛苦了!!」殷堅吸了兩口煙,安慰小寵物似的摸摸對方的頭,跟著一把將人拽回床上。

  「你幹嘛??」何弼學驚叫。

  「是你說的啊!!一人一次才公平!!」殷堅壞笑兩聲。

  隔日,何弼學拖著沉重的身體,心不甘、情不願的替何士瑋搬家,一面整理封箱,一面在詛咒著殷堅,他如果有一天精盡人亡死掉,罪魁禍首就是他。

  「真不好意思,還要麻煩殷先生幫忙搬家。」何士瑋禮貌的道謝,殷堅點點頭回應,走在上兩層的何弼學則狠瞪著他,這個老是做弊的小人,下回就把他的煙絲全燒掉,看殷堅還囂不囂張的起來。

  「何同學,不要在心理偷罵我,我聽得見!!」殷堅挑釁的揚揚眉。何弼學乾脆回身給他一記中指,讓夾在當中的何士瑋很尷尬,他原以為這兩人感情很好,不過似乎不是這樣,才幾天沒見,感覺像什麼仇人似。

  又回到這間屋子,何弼學盯著門鎖心裡泛起一陣惡寒,深吸口氣,不要胡思亂想。扭開門鎖,空盪蕩的客廳裡多了個人影,熟悉的褐色卷髮,還有那濃纖合度的身材,何弼學原本捧著的紙箱重重的摔在地上。

  「小學??」何士瑋嚇了一跳,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大門在他跟殷堅眼前重重關上,跟著就是何弼學嚇破膽似的慘叫。

  「嗨……阿學……。」



~~~~~~~~~~~~~~~~~~~~~~~~~~~~~~~~~~~~~~~~~~~~~~~~~~~~~~~~~~~~~~~~~~~~~~~~~~~~~~~~~~~~~~~~~~~~~~~~~~~~~~~~~~~~~~~~~~~~~~~

第三部   01


  何弼學慘叫、大門重重甩上、何士瑋驚愕,所有事都發生在一瞬間,殷堅挑挑眉,認識何弼學之後,他這位天師似乎愈來愈窩囊了,什麼妖魔鬼怪都敢出現在他眼前。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破!!」殷堅一把推開完全不在狀況內的何士瑋,手捏指訣,一彈,大門立開,萬試萬靈啊!!

  「小學??」畢竟身為兄長,聽到何弼學慘叫,何士瑋自然而然幾乎是本能的衝進門去救人,就看到何弼學背緊緊的貼在暀W,一臉驚嚇但四肢健全。

  正想詢問發生何事時,才注意到屋子裡多了個人,一個女人,一個臉色過份蒼白,穿著勒得死緊大紅色馬甲,上圍可觀、翹臀長腿的女人。

  「小姐……妳…你怎麼會在這屋裡??」何士瑋尷尬的問了一句,這是他未來要住的房子,突然冒了個實在美到有些嗆辣的美女,雖然他還不到純情的境界,但多少也有點不好意思。

  「哥,別過去!!」何弼學一把拉住人,大眼睛頻頻哀求著殷堅,他嚇都快嚇死了,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這個其實也不怎麼厲害的天師。

  「小學,你認識她??」原來是何弼學的朋友,一聽見情形是這樣,何士瑋對那個女子更友善,反正何弼學身邊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在打轉,這位氣色不太好的美女,應該也是另類一點的人物罷了。

  「我是阿學的女友。」那個女子甜甜一笑,何弼學打了個冷顫,雖然這是實話,眼前那個不管怎麼看都是CK,但…這才更恐怖吧??他記得前一回見到CK時,她還是具屍體,上下半身還是分開的,這時,何弼學不由得看向她束得過份緊的細腰,很擔心她是不是動一動就會斷開。

  「小學,你真是的!!女朋友先過來也不跟我說一聲。」何士瑋呵呵笑著,何弼學非常害怕的瞪著自己堂哥,他怎麼可以粗線條到這種程度??他沒發現從剛剛開始,CK的胸部其實沒有任何起伏??她不需要呼吸耶!!

  「她不是!!CK已經往生,小姑姑早把她超渡了。」殷堅非常冷靜的點了根煙,盯著眼前那個不管生前、死後都一樣火辣動人的美女,雖然不明白她怎麼有辦法站在這裡,不過他不會小看這個女人,如同CK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敵視著殷堅。

  「往…往什麼??」何士瑋搔搔頭,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CK很早、很早以前就被鬼害死了!!」何弼學猛搖自己的堂哥尖叫,說完還打了個冷顫,又記起那段不好的回憶,CK死了之後還鬧了一陣子,只要想起那個僅剩上半身,不曉得會從哪裡冒出來的女鬼,何弼學便會不由自主的惡夢連連好多天。

  「怎…怎麼可能??」何士瑋乾笑兩聲,不過他也學著何弼學那樣背靠在暀W,能離她多遠就離她多遠。

  「是…是啊!!這怎麼可能??小姑姑超渡她了!!」何弼學想到重點,忘記害怕認真質問,不過CK略動了動,他又整個人貼回暀W。

  「所以她不是CK。」殷堅冷冷的盯著人,開始有種讓人陷害的不爽感,CK挑了挑修得極細的眉,大有“你猜對了”的俏皮神情。

  「不懂……。」何弼學扁扁嘴,那個明明就是CK,小姑姑辦事不力。

  「屍變啦!!豬!!」殷堅沒好氣,這麼簡單的事情竟然想不通??眼前晃來晃去的這位不是CK,充其量只是她的屍體,更白話一點,她就是隻僵屍!!

  「僵屍??跟電影的不太一樣耶!!」何士瑋做出了個殷堅煞時間不知該怎樣響應的結論,何弼學只是苦笑的聳聳肩,他們何家出品,神經是有點大條。

  「是不太一樣,她還是隻由細胞上刻滿了“我愛何弼學”拼湊起來的僵屍,醒過來不去吸人血,第一時間飛來會情郎,真是讓人感動的想落淚。」不論何時,殷堅的苛薄話說起來總是這麼順口流利,何弼學只能橫他一眼,這算是吃醋嗎??他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吃醋嗎??

  「我比較好奇的是,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可以死而復生??」殷堅皺眉。

  「堅哥,CK沒有復活,她還是死的!!」何弼學跨一步,湊到殷堅耳邊糾正。

  「閉嘴!!多事!!」殷堅厲了他一眼,何弼學吐吐舌頭,又退回去。

  「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醒過來,不過我知道,你有我想要的東西。」CK圓亮的大眼睛緊盯著殷堅領口若隱若現的玉葫蘆,後者煞時間明白。

  「是玉葫蘆讓你屍變??」殷堅用著極其肯定的語氣疑問,如果玉如意可以讓烏娜那些山魈成精變怪,玉葫蘆沒道理不行,況且,這小玩意確實對自己有影響。

  「所以我是人也要,玉葫蘆也要。」CK非常冷靜的回答,末了不忘甜甜的瞅了何弼學一眼,後者心一跳,整個人縮了一下,咽咽口水。

  「那個…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餓,不介意我去吃點東西吧??」何弼學舉起手,小聲的發言,殷堅回身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的輕笑兩聲,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他剛想叫何弼學滾蛋,這傢伙倒是很自動的提出要離開。

  「順便把你堂哥帶走。」殷堅長長的呼了口煙,CK微擰了擰細眉,她討厭那個煙味。

  得到特赦令,何弼學哪裡還敢多待,拖著何士瑋就衝下樓,後者雖然仍舊一頭霧水,但很配合的也衝下樓,兩人才奔到車邊,就聽見頭頂上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抬頭一看,一道鮮紅色的人影落下。

  「不要~~~~我的車……。」何弼學來不及尖叫,就聽見碰的一聲,重物狠狠砸在他的新車上,何弼學一顆心都涼了,就看見CK面不改色的爬下車子,伸手推了推,將歪了的頸骨推回原位。

  「阿學……。」CK漾起了一個甜美的笑容,朝著何弼學伸出手,後者不知是害怕她還是心疼車子,傻站在那裡。

  「妖孽!!」殷堅突然落了下來,扯過何弼學的衣領,一張符紙往CK手裡送去,後者眼神一變,恨恨的瞪了殷堅一眼。何弼學可能習慣了,不過何士瑋對於這種直接從窗口躍出的下樓方式,張口結舌的深感不可思議。

  「我會再回來的!!」CK陰陰的笑了兩聲,往後掠了出去,路邊停了一輛深黑色的轎車,急駛到她身旁將人接走。

  「沒事吧??」殷堅低聲的疑問,何弼學還在發呆,有點擔心他是不是嚇過頭了,不要看他好象神經很粗可以隨便摧殘,這傢伙曾經精神耗弱住院過一陣子。

  「怎麼可能沒事??我的車子……。」何弼學吸吸鼻子,眼眶一紅,有沒有搞錯啊??這是第三輛了。

  「OK、OK……我幫你付可以了嗎??」殷堅舉手投降,他對小動物一向沒輒。

  「可以!!反悔會變禿子!!」何弼學瞬間復活,嘿嘿的笑縑H



02



  車子毀了,一時半刻也離不開,最慘的是事後處理過程繁鎖的讓人很想去死,該怎麼向保險公司解釋為什麼會連著三輛車被砸毀??被什麼人砸毀??何弼學蹲到陰暗的角落裡,他有種這輩子再也保不到汽車險的錯覺。

  「小學,先上樓去等吧!!在這裡曬太陽會暈倒的。」何士瑋好心的提議,他跟何弼學可是天差地別,從小在鄉下長大,滿山遍野亂奔是家常便飯,何弼學可是不折不扣的都市小孩,再加上晝伏夜出,說白話一點,這人已經有點見光死的傾向。

  「堅哥,你知道嗎??其實我想換一輛休旅車耶……。」何弼學咯咯笑著和殷堅商量,後者冷冷的瞅了他一眼。

  「換車??你想也別想,給我搭捷擼r畹僥銈麾嵺僧陘謘C」殷堅哼哼兩聲,拎著對方衣領將人推進大廈裡,冷森森的空調迎面撲來,殷堅微微皺起眉頭,心有所感。

  停下腳步回頭,就看見兩男一女緩緩向他們走來,為首的那個穿著深黑色唐裝的男人,五官精緻、俊美,和殷堅十分相像,殿後的何士瑋好奇的頻頻打量兩人,他跟何弼學兩人也是血緣極近的堂兄弟,可是兩人在外形上其實並不像,倒是殷堅、殷銑兩人,差不多快是同一個模子鑄出來。

  「果真是你??我們追著那個掠食人生靈妖孽的氣味過來,竟然在這裡遇到你,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殷銑冷哼。殷家老爺子已經下達命令,殷家全力追捕那個吸食人生靈的妖怪,子孫輩中的佼佼者殷銑、殷楓他們,自然最為賣力,無巧不巧的尋著氣味追來,卻在這裡遇上有同樣能力而且曾有嫌疑的殷堅。

  「什麼解釋不解釋,另有其人你懂不懂??才剛跑了,你怎麼不去追??總是晚人半步,我真懷疑你是故意的還是真這麼無能!!」何弼學氣不過,掙開殷堅鑽到殷銑身前,明明兩人長得很像,不過殷銑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何同學……。」殷堅跨了一步將人拉回身後,緊盯著殷銑,殷家子孫如果內鬥起來,何弼學這個毛毛燥燥的普通人還是有多遠躲多遠,這可不是他小小的平凡人能插手的境界。

  「殷銑,這應該是真的,殷堅身上並沒有屍氣。」一旁的殷楓忙著打圓場,其實殷銑也明白,只是他太習慣針對殷堅了,總之不讓那人有好日子過,他就會覺得快樂一點。

  「聽到沒??還不快走??再遲一點又害死幾條人命,這可要算在你身上!!」何弼學又擠了出來橫在殷堅身前,他知道殷堅這人有時會不太講理,對於被冤枉啥的通常都賭氣的懶得解釋,上回就吃虧搞得自己差點一輩子都被釘在棺木裡,他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殷堅又吃暗虧,現在是一對三,加上他跟他堂哥,至少在氣勢上比較不輸人。

  「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普通人插嘴??自不量力!!」殷銑瞪著何弼學冷哼,這大約是遷怒,整不到殷堅,就把氣出在一直很多話的何弼學身上。

  不說還好,一說何弼學也是新仇舊恨外加車子被砸的鬱悶全部爆發,普通人??普通人??他還真是受夠了“普通人”這三個字的鳥氣,生來平凡是他的錯嗎??一個兩個都是不正常的變態,會法術了不起??

  「是啦!!我是普通人啦!!又怎樣??有種你就用你殷家的道術來轟死我啊??」何弼學吼了回去。那一瞬間氣氛立即凍僵,殷銑臉色一變,殷堅一張符紙緊握在手裡,何弼學還氣鼓鼓的瞪著人,而殷楓、殷森兩姐弟則咬咬牙的左看右看不知該幫哪邊,唯一只有何士瑋仍是一頭霧水,完全不在狀況內。

  殷銑的雙手握緊、放鬆、握緊、放鬆好幾回,看得出來他也處在盛怒之中,只是殷家家規很嚴,他其實不能濫用道術,更何況是傷害無辜的旁人。這點,何弼學顯然也想通了,神情從原本氣鼓鼓的模樣,突然轉為奸計得逞似的可愛笑臉,他可是個無辜的“平凡人”啊!!一輩子小奸小惡有過,可稱不上罪無可恕喔!!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他們殷家替天行道嘛!!

  「哈哈……吃癟了吧??你不能動我,可是我卻能修理你!!」何弼學真的是說動手就動手,話才剛講完就馬上補了一拳,殷銑吃驚之餘硬挨了一記,殷堅跟何士瑋連忙把何弼學架開,腿長有腿長的好處,這傢伙竟然還能趁著兵慌馬亂之際再踹上一腳。

  「何同學!!不準亂來!!」殷堅把人拽開,口裡雖然是斥喝,不過心底倒是在憋笑。平時礙於兄弟的關係上,他不怎麼跟殷銑計較,不過何弼學這神來一筆,說不高興其實是騙人的。

  「叫陰險的那個!!你給我聽清楚了,這就叫鬥獸棋,老鼠吃象!!識相的就不要再來找殷堅麻煩,他是我在罩的!!你還敢來,我就見你一次扁一次!!」何弼學還在那裡張牙舞爪,平日裡看慣他溫溫吞吞的模樣,一旦凶起來,其實還蠻有氣勢,再加上一旁的何士瑋,雖然不明究理,不過他一向很疼自己弟弟,絕對站在他這邊,這場架真要打起來,他們贏面反而較大,何弼學不濟歸不濟,何士瑋這位家裡開武館的小保全可不是省油的燈。

  殷楓搖搖頭,死命的拽著殷銑,這人也完全被惹毛了。不過若論單打獨鬥,對方其實有著兩個高手殷堅跟何士瑋,己方只有殷銑一人,畢竟她跟殷森是不可能插手,這場架殷銑哪來的勝算??如果他敢動用殷家道術私鬥,萬一真傷到了何弼學兩兄弟,那殷銑的下場只怕會更慘。

  「銑哥,正事要緊。」年紀較輕的殷森小聲的提醒,他們是來抓那個掠食生靈的妖孽,不該在這裡瞎纏。殷銑恨恨的瞪了何弼學一眼,後者不知死活的扮了個鬼臉,不氣死對方不罷休的模樣,跟著那三人快步離開。

  「哼哼!!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何弼學嘿嘿兩聲,心情大好。

  「是啊!!知道你厲害了,老鼠!!得意了吧??」殷堅搖搖頭,他剛剛其實還蠻擔心殷銑豁出去的真的來一招五雷轟頂,看這個白痴有幾條命夠人殺。

  「喂!!你怎麼這樣講話??我在幫你圍事耶!!」被叫老鼠的那個當場很倒彈。

  「圍事??真打起來你幫得上忙嗎??上樓啦!!」殷堅手一捏,正好掐中何弼學的腕關節,後者一陣酸麻的哀哀叫,半拖半拉的讓人拎進電梯裡。





03

  
  新節目制播在即,太平洋會議室裡又再次充滿著各種煙味、啤酒味跟不知名的零食。“噓!!!今夜哪裡有鬼”雖然早定好日期播映,可是先前準備的影帶,臨到頭來卻沒辦法用,急得整個製作小組直跳腳,愁得何弼學猛抓頭髮卻無能為力,他籌備好久的妖怪大全,訪談了這麼多妖怪,彼此都建立了不錯的友誼,卻在節目播映前,一通電話打來,說他們不想曝光,何弼學這些影片就通通沒法使用,當然,你硬要播出也是沒問題的,只要你夠膽量的話。

  「真是些忘恩負義的傢伙,吃喝玩樂的時候就不見他們擔心曝光!!」張正傑撇撇嘴。原本還以為這麼好命,這一季的新節目可以躺著播,果然,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尤其是遇上何弼學,臨到節目開播了,才把主力單元抽掉,有沒有這麼倒霉的事啊??

  「可惡!!畜牲都是不可信任的!!」何弼學大眼睛快噴出火了,當然,語氣完全是遷怒。

  「學長,你也是……。CK出現,女王歸來這麼大一件事都不曉得通知弟兄們,別的不說,把她拉來墊檔收視搞不好會爆咧!!」張正傑不屑的瞄了瞄何弼學,這位靈異節目大製作,平日裡跟雷達似的觸覺多靈敏,這麼天大一個靈異事件擺在眼前,他居然漏掉了??太辜負弟兄們對他的愛戴啊!!

  「爆??爆你的頭啦!!女王歸來……女王真的歸來你還有命嗎??」何弼學打了個寒顫縮了一下,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怕,總之一提起CK,他就忍不住的毛了起來,背脊一陣惡寒。

  「學長,你擔心什麼??CK這麼愛你!!」張正傑嘿嘿的乾笑兩聲,說真的,回想起CK生前、死後的種種行為,連他都跟著抖了起來。

  何弼學拿著活頁夾敲了張正傑腦袋一記,在電視台裡,他還是很有威嚴的。剛推門進來的殷堅見著這一幕,壓低音量的笑了兩聲,不知為何,在他眼中看來,何弼學耍起暴力絲毫沒有威脅性,相反的還挺可愛。

  「堅哥,學長真的超沒用對不對??女王歸來耶!!他不邀對方上節目,竟然還避之大吉??太不符合他做人原則了!!」張正傑一邊閃躲著何弼學的攻擊,一邊尋求殷堅的支持,要知道,張口損人毒舌到家的殷堅,向來都很喜歡欺負何弼學。

  「不能怪他,心裡陰影吧??畢竟嚇到他精神耗弱去住院的不是別人。」殷堅低聲解釋,順手攔下何弼學,將人推回椅子上。他平均一個月會來這棟大樓“處理”一些事,自從他來“處理”過後,何弼學的節目就沒再死過女主持,電視台的高層有多迷信,自然捨得花錢請殷堅來幫忙。

  「這倒是,第一次是比較痛一點!!印象深刻也沒辦法。」張正傑在那裡心有戚戚焉,何弼學是捉起沒開過的啤酒罐當頭當臉的扔過去,這個色情狂,拜託出門時不要說他們是同校的!!

  「哇!!謿憛H?」張正傑巧妙的閃過啤酒罐,在他身後正推門進來的叢雲嚇了一跳,幸虧管彤這位護花使者乾得不錯,接個正著。

  「你們怎麼會在一起??」何弼學狐疑,他在等他的節目女主持開會,可沒打算買一送一的讓只公狐狸溜進來,電視台實在該立個牌子,畜牲勿入才對。

  「新秀快上了,所以過去彩排,新一季的Fashion Show請過我去當佳賓,不好意思啊!!學長。」叢雲雙手合十,眨眨眼又是一個可愛表情,是男人就很難對她發脾氣。何弼學當然是男人,自然不敢對她大呼小叫,不過管彤就站在一旁,沒道理不把氣出在他身上。

  「喂!!別用那個大眼睛瞪我啊!!我會害怕!!放心啦!!我不會跟你搶小雲這個“緋聞女友”。」管彤咯咯笑著,大有搧風點火的意味,八卦雜誌一期又一期的出刊,圖文並茂的自編小說,靈異節目知名製作跟他的人氣女主持戀情傳得是滿城風雨,為了這件事,何弼學還受了不少白眼,畢竟他的前女友是個美女,現在這位還是個美女,老是把走男人夢中情人的那個男人,在男人圈裡是不討好的。

  「那是煙霧!!煙霧你懂不懂??」何弼學忙著解釋,殷堅則軣o所謂的任他瞎忙,他還沒無聊到會為這種事吃醋,反正那兩人湊在一起,連聊個晚餐吃什麼這兩人都能吵起來,由他們倆去比低能、幼稚。

  「別不好意思了,日久能生情嘛!!小雲小姐這麼可愛,誰不好找,拉你去當煙霧,別不識好歹喔!!」管彤仍是那付落井下石的得意樣,他很佩服殷堅的好修養,不過他更佩服自己無是生非的本事,總之,他一定要搞得生米煮成熟飯,雖然這樣有點對不起小雲。

  「那倒也是,小雲大可以挑管彤啊!!兩人還比較相配耶!!學長別太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不知為何,張英男這傢伙居然臨陣倒戈,何弼學一付很受傷的瞪著她,算起來,她是他的人馬吧??怎麼幫起管彤了??

  「小雲跟管彤??不好吧!!人獸太勁爆了!!」張正傑第一個否決,高曉華非常同意的點頭,何弼學本來還在掙扎這個主意好不好,後又被那句人獸嚇得將剛吃下嘴的薯片吐了出來。

  殷堅十分嫌惡的盯著這票人,為什麼從討論節目走向可以演變到這麼低級的話題上??何弼學是哪所學校畢業的??

  「你這個混蛋!!色情狂!!你丟不丟人啊??出去別喊我學長!!我沒你這種老是在發情的學弟!!還有你,高小華!!近墨者黑!!」何弼學大義凜然的急於跟這些人撇清關係,他可是很純良的!!叢雲跟張英男兩個是讓他們這群男的鬧得面紅耳赤,管彤則覺得很有意思,唯獨有點潔癖的殷堅,實在受不了這些人。

  「喂!!學長!!你才是大盤商好不好??」張正傑非常不滿的反駁,那個掛著黑框眼鏡,圓圓臉、大大眼的偽正直青年,在校時期造福了多少學弟,他用不著謙虛了。

  「鬧夠了??」殷堅冷哼,小會議室立即靜了下來,他是來接何弼學回家的,這麼想走路回去就繼續玩好了。

  「堅哥辛苦了,有思想潔癖的人跟學長同住是悲哀了點。」張正傑假裝同情。

  「什麼思想潔癖??堅哥也有看……唔唔……。」何弼學話還沒說完,一張嘴就讓殷堅狠狠捂住,凶惡的拖出門外。




04



  
  「這是什麼??」管彤倚在門邊感到一陣好笑,他比殷堅、何弼學晚到家,一進門就看見那個笨蛋坐在電視櫃前翻翻找找,東扔一片、西扔一片不曉得什麼片子,口裡還喃喃自語、念念有詞,像是非常慎重的在挑選著。

  「他跟他的收藏品只有一樣能留在屋子裡,自己選擇。」殷堅冷淡的回答。他倒不是思想潔癖,不過生理上的潔癖是一定有的,不提起還好,一提起就有點忍受不了何弼學那種隨手亂扔的壞習慣,他不要臉,殷堅還想見人啊!!沒有人會把那些收藏品隨便扔在客廳沙發上的!!

  「這些全是他的??」管彤非常驚訝,太小看何弼學了,這人一點也不像他外貌那樣純良嘛!!

  「很驚訝??還有更厲害的!!……何同學,跟管彤介紹一下你的收藏啊!!」殷堅低笑兩聲,拍了拍何弼學肩膀,後者抬起頭噢的一聲響應。

  「那個啊!!引退部份的有川島和津實、小澤圓、白石瞳、夕樹舞子、麻生舞、椎名舞,咦??我好象對舞字的特別有好感,堀內奈奈跟小池沙彌加,真想加句族繁不及備載,可惜就這麼多。另外還有朝河蘭、大浦安娜、早阪瞳、憂木瞳、寶生奈奈、萩原舞,咦??又是舞,相澤玲跟青木伶,最後,我的女神,伊東伶!!不過堅哥不怎麼欣賞她,堅哥喜歡草莓牛奶那種可愛型的。」何弼學哇啦、哇啦的一長串,認真的解釋著他跟殷堅不同的口味,殷堅向來喜歡可愛型的女孩子,而何弼學更好猜了,就像他前女友那樣無敵美艷的狠角色。

  「真的……好厲害……。」管彤哭笑不得,看殷堅那模樣,早就習慣何弼學這類的長篇大論,可見這人是真的記得不是臨時惡補,是說,沒有人會惡補這個。

  「這傢伙是色情狂。」殷堅平靜的下了個簡單的結論,悠哉、悠哉的窩在沙發裡看報紙,何弼學的收藏品讓他自己去想辦法整理。

  「殷堅,你也不差,你好象也都記得耶!!」管彤湊了過來,再次苦笑。

  「我天資聰穎,過目不忘。」殷堅理所當然的冷哼。

  「你們倆…會不會其實是臭味相投而不是相愛啊??」管彤沒好氣,根本是兩個色胚住在一起,相比之下,自己這隻狐狸精真是純情的厲害。

  「不太可能,何同學的品味太差,我們不可能發展出相同的喜好。」殷堅低聲開著玩笑,何弼學挑了挑眉,他聽得見啊!!老是說他品味差,究竟是有多差啊??別的不說,光挑選情人這一項就勝過很多人了好嗎??

  「不用瞪著我,是我們挑你,不是你挑我們,省省吧!!你的品味是很差!!」殷堅像是通靈一樣一陣搶白,何弼學很驚嚇,跟著嘟著嘴賭氣的繼續整理收藏。

  「殷堅…你不要這樣啊!!你在我心目中是很高貴耶!!」管彤哀哀叫,埋怨似的瞪著何弼學背影,就是這個混蛋把他的殷堅帶壞了。

  「不好意思,讓你幻滅了。」殷堅噴了口煙,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咦??什麼時候有這片的??」這頭殷堅還在跟管彤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那頭何弼學狐疑的盯著自己手上的片子,沒有封面、沒有注記,一點印象都沒有,光盤片會自己分裂多生一張嗎??

  光猜想也得不到答案,何弼學爬到電視前播放著,殷堅沒好氣的瞧了管彤一眼,看吧!!這個混蛋就是這樣,永遠不會顧慮到時間、地點,他還真是率性到家了,今天要是坐在客廳裡的是殷琳,只怕何弼學一樣敢當場播放。

  「何同學,現在播,會不會不太合適啊??」管彤一直忍笑著,好奇的湊到何弼學身邊,以凡人的標準來說,何弼學的神經也太粗了點。

  「那你靠過來幹嘛??貼那麼近看,當心你的狐狸眼會瞎掉。」何弼學撇撇嘴。

  不一會兒,電視音響便傳出一陣嗯嗯啊啊的叫聲,何弼學一陣張口結舌,這也太沒美感了吧??一下子就進入“主題”完全沒有劇情可言嘛!!片子進行到四分三十九秒,客廳裡的三個男人臉色同時一變,何弼學是驚嚇、管彤是驚喜、殷堅是驚愕。

  「靠!!低能兒你也太神了,連這種片子你也能撿到靈異版的??」

  太平洋會議室裡的氣氛是嚴肅中隱藏著暴笑,他們當家的頭號製作人正在白板上振筆疾書,充份的燃燒著自己的小宇宙。底下的人則一付想笑又不敢笑的痛苦樣,何弼學的豐功偉業又多記上一筆。

  「學長……你這期的新單元該不會想來個什麼靈異A片吧??會被罰錢的!!節目一定被停播!!」張正傑看到了何弼學剛寫下的靈異影片四字後,突然有感而發,製作人的腦袋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樣。

  「色情狂,不準發言!!」何弼學橫他一眼。叢雲臉蛋微紅的舉起手,何弼學立刻將發言權交給她。

  「可是觀眾投遞的靈異DV,很多節目都做過了,而且容易造假,我們現在才製作,會不會太晚??」美女的意見果然比較有建設性,不過還是跟何弼學完全沒有交集。

  「我要募集的是出現在電視、電影裡的鬼影!!以自己台內優先,順便打廣告!!」何弼學嘿嘿兩聲。要知道人都有點犯賤的性格,愈是害怕的東西愈想看,如果有什麼電視、電影、MTV裡有鬼影,九成九點播率都會飆高,何弼學這人腦袋俚煤埽芐怪他年紀輕輕能擠上製作人行列。

  「學長,你那片子究竟出現什麼啊??拿來見識一下!!」張正傑好奇的問著,其它人跟著猛點頭,這絕對不是色情,而是學術研究,出現鬼影耶!!他們這些製作小組不該研究一番嗎??

  「我也沒看完,堅哥說很髒,把影片卡掉了。」何弼學聳聳肩。

  「很髒,是這種髒還是那種髒啊??」張正傑問完,那票男的全都儺ζ饋恚邦欳O堄⒛小銩g厓蓚嶀k的不滿的直叫囂。

  「我讓Apple去剪片子了,把鬧鬼的部份剪出來,搞不好可以播喔!!」說到這裡,何弼學眼神都亮起來,有他在的一天,節目就肯定不會開天窗。

  「Apple??她是個女的耶!!你讓她去剪那種片子??她不砍你才怪!!」張正傑怪叫兩聲,何弼學的精明跟胡塗永遠沒有交界,根本猜不透他何時會出狀況。

  「怎麼會??她很高興的收下了。」何弼學天真的笑了起來。
  


05

  
  不耐煩的等在門邊,殷堅捻熄了煙,說老實話,如果不是情況有點嚴重,他還真不喜歡來吳進這裡,刻意的古色古香顯得十分做作,偏偏殷琳樂不思蜀,自己有房子不住,偏偏愛在這裡待著。

  「殷堅,來找你小姑姑??」吳進來開門,熱情的招呼著殷堅,後者只是冷冷的瞧他一眼,誰規定熱戀中的人一定要變笨??他不來找殷琳,難道是來探望吳進這個沒用的老男人嗎??

  「姑姑呢??」殷堅探頭探腦,吳進的房子很大又空曠,基本上藏不住人,沒見著殷琳的蹤影很訝意。

  「小琳在廚房裡,你有口福了。」吳進拍拍殷堅肩膀,後者有種自己一定要速戰速決趕快離開的衝動。

  「小姑丈……你是不是味蕾神經都死光了??」

  擦了擦手,殷琳除下圍裙,喜滋滋的輓著殷堅到客廳,心底則是盤算著該怎麼把小侄子留下來嘗她的手藝,味蕾神經死光??當聽她不見嗎??

  「這麼好??萬水千山的來探望小姑姑??」殷琳皮笑肉不笑,她五官雖然清秀,但總有點鬼氣森森,雖然談戀愛滋潤不少,不過她不會被你歸類為那種有朝氣的美女,尤其在笑的時候,很難讓人不發寒。殷堅揚揚眉乾笑兩聲,這世上恐怕只有吳進那個瞎了雙眼的男人才會覺得他女友好、可、愛!!

  「有東西讓你看。」殷堅面無表情的將片子交給殷琳,後者一聲尖叫一巴掌就呼了過來,幸虧殷堅反應夠快,否則就得莫名其妙的硬挨這一記。

  「你這個混帳東西,什麼不好學,竟然把這種東西帶來我家??下流!!」殷琳噰喳喳,殷堅則很無辜的瞪著人,他只是隨手抽一個盒子擺影片,哪知道會挑到這個??要怪就得怪何弼學吧??那傢伙根本沒有正經一點的收藏品。

  「小姑姑!!這片子有問題!!」殷堅沒好氣,吳進則是很尷尬,他是個學者、讀書人,這種片子怎麼樣也不好意思如此大方的拿出手,更何況對方還是像殷琳那樣的氣質美女。

  「這片子當然有問題,你腦袋也有問題!!居然拿給姑姑看,你真是混蛋的可以……。」殷琳還在那裡噰咕咕的罵著,殷堅沒好氣,他跟管彤幾乎是在第一時間裡就感到這片子裡有股怨氣,怎麼偏偏殷琳感覺不到??

  「小姑姑!!」殷堅吼了一句,再不制止她,殷琳絕對可以把你罵脫一層皮。

  「拿來啊!!你不是覺得片子裡有怨氣??」殷琳哼的一聲伸出手,殷堅差點沒讓她給氣死,這女人是故意的,明明一早就感到有問題了,還是趁機修理他,心理變態!!

  「吳進!!回書房去!!兒童不宜!!」殷琳簡單的命令,吳進也不敢多反駁,很多事殷琳不讓他過問是為了他的安危著想,成年人就該有成年人的風範,不該插嘴、插手的時刻就該安靜的配合。

  影片一直撥放,殷琳終於忍無可忍的按掉電源,跟著狠瞪了殷堅一眼,無聲的嘴形暗罵一句下流!!絲毫沒有美感,比不堪入目更加的不堪入目,當然,這是她對影片內容客觀的評語,至於怨念部份……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

  「片子哪來的??」殷琳冷冷的疑問,殷堅揚揚眉,還會有哪裡??

  「何同學還真是奇葩哩!!連這種東西也能弄到手??」殷琳怪叫一聲,都不知道是該敬佩還是該鄙夷。

  「還有誰看過這片子??」抱怨夠了,殷琳嚴肅的追問,那怨氣非同小可,不是單單拍到鬼影這麼簡單。

  「我、管彤跟何弼學,不過何弼學他帶了份拷貝回電視台。」殷堅諏嵉幕卮穡舶廙椥n旙@愕的回望著他,帶回電視台??難不成他還想公開播放啊??

  「把他Call回來,順便把片子帶回來,神經兮兮的……這他也想播映嗎??電視台高層全都缺智無腦隨便他玩??」殷琳低聲的罵了幾句,收走片子又走上樓去,殷堅一邊笑一邊著撥通電話。

  「哇……像這種嘿咻到一半,發現對方沒有腦袋的鬼故事我也聽說過,不過場景不是在那種地方,而是在…好象是冷凍庫吧??身材一極火辣的無頭美女啊!!」太平洋會議室裡聚集了那堆不正常的製作小組,聽何弼學轉述一點靈異A片的內容後,高曉華補充了另一個聽來的鬼故事。兩個故事其實沒什麼相關,何弼學那個是在影片進行到四分三十九秒時,畫面中多了一個沒有頭顱的裸身女郎,就這樣無預警的出現在畫面中,跟影片基本上沒什麼互動,不像高曉得那個這麼樣的香艷剌激。

  「呃……好可怕!!」叢雲縮了縮身體,跟你有最親密接觸的人卻沒有腦袋,不敢想象那個畫面。

  「其實我想說的是好可惜,那個男的沒事去開燈幹嘛??」張正傑搖搖頭,非常的不以為然,其餘男的則大表贊同,惹得張英男、叢雲兩人非常嫌惡的看著這票人,連何弼學都一同被討厭。

  「喂!!那不是重點,我剛剛說的單元要開始執行啊!!坐在這裡是想幹嘛??白領這份薪水??」何弼學一句鳥獸散,製作小組開始各忙各的,這位知名製作向來說一不二,他要製作的單元還沒有人敢推翻。

  熟悉的來電鈴聲響起,何弼學快速的接聽電話,殷堅簡單的交待兩句,不容何弼學否決就掛斷,後者只能撇撇嘴,心不甘、情不願的去剪接室把片子拿回來。

  敲了敲門,等了半天,久久不見有人響應,何弼學自行的推開門進去,有時他也會親自剪接,常常太入神也會這樣聽不見有人叫喚。室內有些昏暗,何弼學狐疑的按了按門邊的開關,燈始終不亮,看到Apple的背影坐在控制台前,屏幕早就一片雪花,何弼學推了Apple一把,這位留著短發的年輕女孩,頭顱轉了一圈,接著掉在地上,滾到何弼學腳邊……。



06



  對張正傑而言,那畫面好象電影情節一樣,還是慢動作的那種。何弼學去找Apple拿回片子,他們幾個男的還是對這很好奇,便派他來跟學長借回去觀摩。電梯門開,他就看到何弼學背著身從剪接室裡退了出來,接著靠在暀W慢慢的滑下,整個人像掉了魂魄般沒有生氣,張正傑的心裡警鈴來不及大響,就聽見其它人的尖叫聲,再來就是那一大灘血跡自門內緩緩的滲了出來。

  「學長!!」張正傑急忙的奔到何弼學身旁,用力的晃了對方兩下,何弼學一雙大眼睛異常空洞,這下可不得了了,趕緊撥電話向殷堅求救。

  等殷堅趕到電視台時,警方正在向何弼學問筆錄,只不過過程困難重重,不管怎樣詢問,何弼學就是不肯開口,其實不是他不願意開口,任何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可以察覺,何弼學的精神狀況糟透了。

  「阿學!!」殷堅輕輕的叫了他一聲,張正傑搖搖頭,他們試了很多次,何弼學就是沒反應,很擔心他又會像之前那樣受驚過度,精神耗弱的住進療養院裡。

  「不好意思,麻煩給我杯溫開水。」殷堅挑了張符紙,低聲交待一句,叢雲立即倒了杯水過來,殷堅將符紙燒了和進水裡,掐開何弼學的嘴灌了進去。

  猛打了個嗝,何弼學好象突然清醒一樣東看看、西看看,接著緊揪著殷堅的衣袖急得說不出話,後者只是拍拍他的背,打算把剩餘的符水喂他喝完,不過何弼學死都不肯張嘴。

  「學長,你沒事了吧??我以為同一種招式對你不能用兩次,沒想到嚇一嚇還是會靈魂出竅。」張正傑乾笑兩聲試圖緩和氣氛,何弼學抿抿嘴說不出話來,殷堅仍是輕拍著他的背安慰。何弼學八字奇輕,雖然經歷過這麼多可怕的風風雨雨,對於別的事情,他可能見怪不怪、習慣成自然,可是對於親人、朋友的猝死,他的精神依舊脆弱,若不是殷老爺子的紅繩系在他脖子上,剛剛那個變故,極可能嚇得他招不回魂來。

  「吶!!你現在把知道的事情都說給警察聽,等一下我再來接你回家。」殷堅柔聲的指示著,何弼學點點頭,深吸口氣。跟著,殷堅轉頭向張正傑交待兩聲,要他把片子拿回來,誰都不許看。

  警方的偵辦傾向於有外人入侵行凶,雖然無法解釋,但Apple的頭顱確實是讓人徒手擰斷,要有這樣能力的人,除非像猩猩一樣凶狠,清查了整間電視台也沒有可疑的嫌犯。

  拖了大半天,等何弼學真正回到家後已經很晚了,殷堅交待一聲,他就乖乖的去洗柚子葉澡。深吸一口氣,何弼學整個人沉進浴缸裡,心情低落的厲害,雖然老是碰上麻煩,不過他周遭的人一直都很平安,得意忘形的忽略了他們的工作其實有著莫大的危險性。

  「喂!!想淹死自己??」殷堅伸手將人扯了起來,抓過毛巾替何弼學擦擦頭髮,那個人還死賴在水裡不肯起來,繼續耍著憂鬱、心情低落。

  「是我害死Apple的……我如果不叫她剪輯,她也不會死了……。」何弼學低聲的喃喃自語,話還沒說完,眼眶一紅,好大一顆淚滴跌落。

  「不要胡思亂想,如果你真要這麼算,那該道歉的是我,是我沒注意到那片子的怨氣會這麼深重,甚至有能力害人,是我太疏忽才造成這個意外。」殷堅沉聲解釋,他知道何弼學會自責,不過這真的不是他的問題,何弼學是個節目製作,一切流程對他而言再合理不過,誰會預料到Apple慘死??

  「又不關你的事……。」何弼學頭埋回水裡咕咕嚕嚕,不願意讓人看見自己掉眼淚。

  「那也不關你的事!!」殷堅再次把人拽出來,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心緊抽了一下,當然,這肯定是他自己的錯覺,只是何弼學那付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總之讓殷堅不能不管,他實在對小動物很沒輒。

  「我也有看那片子,為什麼我沒事??」何弼學疑問,不僅如此,還有公狐狸、堅哥,他們三人還比Apple先看了那個片子,難不成挑人殺??

  「我也很訥悶……,也許,是因為我們都沒看完片子,Apple是因為要剪輯所以要流覽完全片,才會遭到毒手。」殷堅皺了皺眉,捉過浴袍將何弼學拉了出來,看來是該試驗一下,鬧出人命他說什麼也該插手管。

  仗著藝高人膽大,殷堅跟管彤大有本錢一試,一個是活死人,一只是修行了五、六百年的狐狸精,如果還鬥不贏一隻女鬼,那豈不是太丟人??

  「何同學,你回房間去。」殷堅將片子擺進機器裡,頭也不抬低聲的命令著。

  「乖乖待在房間裡啊!!這不是你能插手的!!」管彤咯咯輕笑,他知道何弼學會介意,正在那裡等著他嚷嚷的反駁,可這次很意外,何弼學只是喔的一聲靜靜的離開。走了幾步,何弼學停了下來,管彤眼神一亮,正等著和他吵架,卻又讓何弼學的表情嚇了一跳,那不是往日裡的挑釁,而是真盞年P心。

  「你們…你們小心點。」何弼學悶悶的提醒,管彤非常驚訝。

  「你…你在擔心我??」管彤不解的指著自己,何弼學點點頭,管彤愣了一下。

  「呃……我知道了。」管丹吶吶的道謝,何弼學笑了笑回房,他雖然跟管彤兩人成天又吵又鬧,不過遇到事情時,還是會為對方的安危操心。

  回到房裡,何弼學長嘆口氣,一時之間不曉得該做些什麼,平日裡,他肯定比誰都更要好奇究竟會出現什麼鬼怪,可是今天,突然覺得很累,爬上床縮成一小球,何弼學覺得又是一陣鼻酸。

  「這片子真是……讓人難以忍受。」坐在沙發上,殷堅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在他的觀念裡,性愛是件很美好的事情,為什麼總有片子會拍的這樣暴力。

  「快完了,撐一下!!……喂…喂喂!!他是不是…掐死那個女的??」管彤驚叫,從那歪歪斜斜的頸子看得出來,片子裡的那個女人死了。殷堅也跟著吃了一驚,來不及反應前,屏幕一黑,影像全部消失。


07

  
  殷堅、管彤兩人盯著霧黑一片的電視屏幕久久不語,老天,剛剛看的都是真的,那不是什麼色情影片,是一場真槍實彈的謿O?!

  「那個少掉頭顱的女鬼,其實就是片子裡死掉的那個女的??那不是她的鬼影,是她的死相預告。」管彤猛吸了幾口氣,他覺得忽然變得有些冷,也難怪她會有怨,讓幾個禽獸殘害,最後還被殺死,她哪有可能不怨??

  「就這樣??片子算播完了??」管彤東張西望,並沒有出現什麼特別的現象,難不成害死Apple的不是她??

  「沒有,片子還在放。」殷堅面色凝重的盯著機器上仍在往前跑的秒數,兩人對望一眼,下一瞬間沙發微微一晃,管彤的身影消失不見。

  原本趴在床上翻看資料的何弼學,等著等著就縮成一小球睡著了,床墊微微一沉,睡得並不安穩的何弼學揉揉眼睛抬頭,就看到管彤跨在他身上對他擠眉弄眼,朝著他伸手指示的方向一看,臥室的電視什麼時候開了??雪花一片。

  「好樣的,知道要躲我跟殷堅,柿子撿軟的吃。」管彤嘿嘿湫Γx五鰧W爬了起來一頭霧水。

  「什麼柿子??」何弼學搔搔頭髮,絲毫不在狀況內,甚至理所當然的想過去關掉電視電源,對他來說,睡著了任電視開到天亮的經驗他不是沒有過,這一次大概又是忘記關掉而已。

  「喂喂喂!!」管彤手忙腳亂的將人扯回來扔上床。他先進來就是擔心何弼學出事,要真被女鬼怎麼樣了,他還真不知該怎麼像殷堅解釋。

  「幹嘛啦??」何弼學不滿的揉揉腦袋,電視屏幕上的雪花不規則的跳動著,他再遲頓也能馬上明白可能發生什麼事了,大眼睛瞪著管彤詢問,後者大力的點點頭回答。

  咯的一聲,殷堅推開門進來,扔了一根球棒給管彤,叼著煙,扛了另一根球棒等在電視旁,隨著屏幕上的雪花跳動的更厲害,殷堅嘴角彎起一抹相當陰險的冷笑。看著這個陣仗,看著這個情勢,何弼學捂緊自己的嘴巴,他不是想尖叫,只是若不這樣做,實在有種想狂笑的衝動,心底則是不斷默念著,如果那位女鬼有靈,拜託就不要從電視裡爬出來了,外頭有兩個流氓……。

  時間一秒鐘、兩秒鐘無情的流過,三個大男人盯著一個電視屏幕等待著,白茫茫的雪花喳喳作響,看得何弼學眼睛都痛了起來。

  「喂……通常不是一下子就爬出來嗎??為什麼這麼久??」管彤動動脖子,敬業一點嘛!!他趕時間耶!!

  「你是妖怪啊!!問你才對吧??有規定一定要從電視裡爬出來嗎??萬一尺寸不合出不來怎麼辦??又或者那種200吋投影白幕,出來的會不會是放大200倍的size啊??」反正等的有些無聊,何弼學開始問出了他一直梗在心裡的那些問題,看他那付認真的模樣,他是真的在問不是在開玩笑,殷堅沒好氣的不想理他,不然真想一棍敲暈他算了。

  「喂!!你問我幹嘛??我是妖怪啊!!我才不這樣出現咧!!難看死了……。」管彤神情不屑的反駁,他是狐狸精啊!!多麼高貴有氣質,這種爬來爬去沒有半點優雅的事情不適合他。

  「不問你問誰??你是妖怪她是鬼,你們比較接近嘛!!」何弼學答的理直氣壯。

  「誰跟她接近啊??鬼是人變的,你們才是同類!!」管彤相當堅持的極力撇清。

  「喂!!你們吵夠沒??」殷堅冷喝一句,屏幕又黑了,扭頭回到客廳,片子已經播映完畢,是真的什麼事都沒發生。

  「怎麼會這樣??Apple不是她害死的嗎??」管彤也湊了出來,剩下何弼學趕緊換上長褲、T恤奔出臥房,接下來的事一定不能漏掉他。

  「我不清楚,不過如果她知道要躲我們,就不能小看她。」殷堅冷冷的回答,隨手撥著電話,殷琳那裡也有一片,或許她有答案。

  從電話那頭得知,殷琳也播了那部片子,而且同樣的,也發生了些怪事。殷堅十分不放心,隋意的收拾東西就趕去找殷琳。

  來應門的是吳進,臉色並不好看,三個人衝進吳進家的客廳時,還能聽見通樓乒乒乓乓的聲音。

  「小姑姑呢??」殷堅瞄了瞄,電視屏幕黑鴉鴉一片,可是機器的秒數仍在往前,那個女鬼出現了??

  「二樓……。」吳進害怕的看了看天花板,又是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殷堅很緊張想上樓,可是吳進卻搖搖頭制止他,殷琳交待過的,誰都不可以上去。

  「好可怕……。」吳進虛弱的吐出了這幾個字,可怕的不是那個女鬼,而是盛怒之下的殷琳。

  原來,殷琳同樣也播了那個片子,她同樣也擔憂吳進的安危,因此要他上樓去避一避,吳進雖然有學者的好奇心,不過一向很配合,所以到書房去待一下,他相信殷琳事後會說給他聽。

  情形的發展有些像殷堅那裡一樣,女鬼顯然知道誰比較可怕,於是挑撿弱者欺負,正當吳進安靜的整理著自己的資料,身後的電視突然自動開啟,這還得了,他想也不想的趕緊衝下樓。原本在客廳裡還摸不著頭緒的殷琳,一見自己男友臉色泛白的衝下樓,哪裡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自然東西一抄就想往二樓跑,跨沒幾階,就聽見唏唏嗦嗦的聲音爬了下來,短兵相接,一人一鬼在樓梯上碰頭,不看還好,一看殷琳完全怒不可抑,是女鬼就算了,還是個裸體的女鬼,身材還比她好,從她男友書房裡爬出來??簡直罪無可恕!!

  吳進第一次知道,原來撞鬼可以這麼有爆炸性,殷琳充份展現了何謂盛怒之下忘了恐懼這回事,是說,她正常時刻也不可能感到害怕。看她那股氣勢,吳進不禁有點同情那個女鬼了,如果她有頭顱的話,只怕會讓殷琳揪著頭髮拖下樓來用細跟高跟鞋鞭屍……。



08

  
  乒乒乓乓的聲響停止,殷琳臉色微紅的走下樓,氣息有些喘,鼻尖冒著細汗,不難想象這女人剛剛做了些什麼,果然是本性暴力的恐怖女王。殷堅、何弼學和管彤不由自主的看向吳進,開始有點同情這位未來的小姑丈了。

  「她跑了……。」殷琳簡單明了的解釋現況。赤著腳,拎著自己的高跨鞋,殷琳呼的一聲攤在沙發上,眼神一掃嗯的一聲,剩下那幾個男的各自挑了把椅子坐下,除了吳進之外,其餘人有志一同的離殷琳遠遠的。

  「都看過片子了??」殷琳喝了口水,休息一下後疑問。殷堅和管彤同時點點頭,而何弼學則拚命搖頭,可惜沒人理會他。

  「她確實很可憐,是讓人害死的,不過這不代表她可以為所欲為。」殷琳說的正氣凜然,可是在場的人都清楚,這女人明明只是妒忌那個女鬼身材比她好,還裸體的從她男友書房裡爬出來。

  「總之,我會處理這件事,把片子交出來,不許再插手管!!」殷琳臉色一變,冷冷的命令著。開什麼玩笑,小侄子怎麼樣也是個血氣方剛……呃,應該算血氣方剛的正常男性,收伏像這種不愛穿衣服的女鬼,還是由姑姑出馬比較合適!!

  唉的一聲,何弼學趴在桌子上長嘆,節目雖然沒被停播,但錄製起來十分沒勁,電視台的所有高層都來現場緊盯,深怕他又弄出什麼新花樣,不小心危害到他們鎮台女神叢雲叢大小姐,氣氛沉重的讓何弼學很想拂袖離去。

  「學長,別這樣!!忍一時風平浪靜,出錢的是老大!!」張正傑拍拍何弼學肩膀,他也跟著溜到太平洋會議室裡打混,在制播現場多待一秒可能會想殺人,這不許、那不能,高層雖然口裡說著絕不幹涉他們錄製過程,可是那種幼稚、無知兼低能的意見一個也不少。

  碰的一聲,叢雲甩門進來,俏臉罩著一層薄怒,身後擠進來的是那些忙著鞠恭哈腰的高層們。當一個女人是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心目中的女神,那你最好不要跟這個女人為敵,恰恰好,叢雲正是這樣一個女人,她發一聲嗲,絕對比你擠破腦袋想出什麼震古鑠金的點子來得更有效益。

  「學長!!你又把我一個人扔在錄像現場不管??我不錄了!!」叢雲一跺腳,發了一陣嬌嗔之後扭頭就走,留下何弼學跟張正傑目瞪口呆,還有那些高層不知該先發何弼學脾氣還是先把她追回來。

  「何弼學!!你還楞在那裡幹嘛??快去把你女朋友追回來啊??」不知道哪個主管一把扯起何弼學推了出去,後者還傻楞了半天,女朋友??CK不是死掉了嗎??

  何弼學手插著口袋,有一步、沒一步的晃到電視台大廳,才剛跨出旋轉門,迎頭就見著叢雲那張甜甜的笑臉,親膩的輓著何弼學離開。

  「妳…你不是在生我的氣??」何弼學艱難的系上安全帶,疑惑又有點害怕的詢問。別看叢雲總是笑嘻嘻甜美可人,坐在駕駛座完全是另一種神色,細跟高跟鞋狂踩著油門,何弼學只想到兩個字,猙獰。

  「嚇嚇他們,我不喜歡有人干預我的節目,製作人。」叢雲咯咯笑著,她可不是那種空有外貌,沒有腦袋的那種美女,若不好好經營,等到年華老去時,是不會有人可憐自己。

  「小雲,我想過了,你還是別再主持我的節目了。」何弼學深思熟慮了好幾天,雖然叢雲有點像他節目的金主,有她就有收視、廣告,不過為了她好,還是不該讓叢雲再冒險,不值得。

  「學長,你不要我了??」車子滑了一下,叢雲水汪汪的美目眨了眨。

  「什麼我不要你了!!我是在擔心你的安全!!」何弼學讓她嚇了一跳,要知道,不同於殷堅的喜好,他對美艷型的女人很沒抵抗力。

  「比起那些老是會偷揩油的製作人,學長你完全多了。……吶!!不要對我太好喔!!不然我真的會愛上你!!」叢雲甜絲絲眨眨眼開玩笑。

  叢雲明正言順的發脾氣罷錄,少掉女主持,目前正“奉命”勸回叢大小姐的何弼學也樂得在外頭遊蕩。

  女人逛街是恐怖的,至少對何弼學而言,驚慄程度不下於CK歸來又或者小姑姑發飆。叢雲喜滋滋的拉著他去買一雙鞋,是的,一雙,他已經走了將近一個鐘頭的路,雙腿都快斷了,叢雲還是兩手空空什麼都沒買到,更重要的是,她還像核能發電似的精力充沛。

  「學長你很累啊??」叢雲關心的詢問著,一邊還瞄了瞄擺在一旁的格子包包,何弼學只能勉強的擠出點笑容來,他晝伏夜出啊!!曬太多太陽他會死掉的。

  「那我們找間店休息一下。」叢雲笑了笑,開心的拉著何弼學蹦上樓,她知道有間下午茶的甜點很可口,何弼學笑容更尷尬了些,他只愛吃泡麵嘛!!

  「怎麼了??」叢雲伸手到何弼學眼前晃了晃,那雙大眼睛從剛剛就一直深情的盯著玻璃窗。

  「那個人……好眼熟耶……。」何弼學皺起眉,對街那個正在便利商店裡采買東西的男人他肯定見過,但一時半刻又想不起來是誰。

  「熟人??」叢雲看了看,也皺起眉,那個男人長的好……猥褻。

  「不是……我見過他…到底在哪裡??」何弼學臉都快揪成一顆包子似,吃力的回想著,人總是這樣,當你愈努力回想什麼事的時候,偏偏一件也想不起來。

  「也是電視台裡的人嗎??」叢雲好意的提醒著,何弼學倒吸一口氣的瞪著她,他想起在哪裡見過那個男的了,影片!!那個要命的影片!!就算只看過開頭那幾分鐘,何弼學也記得那張猥褻的臉。

  「快!!快……他要走了!!」何弼學急得拉起叢雲,後者一頭霧水,不過仍跟著他追下樓,焦急的付完帳,兩人匆匆的躍上車追了過去。

  車子愈追愈荒涼,一路上何弼學跟叢雲解釋了那個男人是誰,叢雲是愈聽愈氣憤,一群禽獸。等車子停在芭蕉林入口時,兩人相對無語,追過來之後要幹嘛??對方是有強姦前科的謿⒎敢?!芭蕉林裡有棟單獨的平房,應該是凶手住的地方,現在該怎麼辦??

  「學長……我們該怎麼辦??」叢雲怕怕的問了一句,剛剛很氣憤的情緒不見後,現在只覺得恐怖,芭蕉林嗖嗖作響,周圍荒涼的直覺得會被殺人滅口。

  「報警啊!!天才……。」何弼學搖搖頭,連忙翻出自己的手機,除了警方之外,他覺得殷家姑侄倆其實比較有戰力。

  叢雲趕緊搜出行動電話,正想報警時,發現何弼學準備下車,嚇得她急忙伸手拉住人,死拽著不放。

  「學長!!你在做什麼??」叢雲尖叫,又害怕引人注意的捂住自己嘴巴,美目譴責似的死命瞪著何弼學。

  「你沒聽見有人喊救命??」何弼學皺眉,他確確實實聽見有人求救,不下車看一下,他良心過不去。

  「不要扔下我!!」叢雲嘟著嘴,淚花開始亂轉了,她不同於身經百戰的殷琳吶!!怎麼說也是讓人捧在掌心裡的一朵溫室小花。

  何弼學咬咬牙,確實不該讓叢雲待在這種地方,那票人可是有姦殺前科的禽獸,萬一叢雲有什麼意外,他一定會被五馬分屍的。

  「小雲,聽好!!你留在車上,把車門鎖起來再報警!!」何弼學拍拍她肩膀,讓對方鎮定一些。叢雲點點頭,顯然接受了這個提議,何弼學向芭蕉林走了兩步之後又折回來,臉色凝重。

  「小雲……你還是把車子開遠點!!」何弼學心有戚戚焉。

  芭蕉林內,樹葉聲沙沙作響,何弼學縮了縮頸子打了個寒顫,才跑沒幾步便被跘了一跤狠狠摔倒,灰頭土臉。

  「Shit……。」何弼學暗罵一句,殷堅要是看到他渾身髒的回去,肯定讓他抽筋剝皮。

  正想爬起來,何弼學才發現自己被跘住的那隻腳抽不回來,轉頭一看,心臟差點沒被嚇停,一隻泛著屍斑的手掌緊緊的捉住他的腳踝。

  「God!!」何弼學嚇得不曉得哪裡生出來的力氣,腿狠狠的抽了回來,連帶的自土裡拉出一條斷臂,屍臭味迎面撲來,胃部一陣作惡的當場直想把它吐出來。

  「那個…那個鬼小姐……,你如果真有靈的話,麻煩你鬆手啊!!我…我是來幫你的……。」何弼學咽咽口水,大眼睛盯著那隻緊捉住他腳踝不放的手臂喃喃自語,說來也奇怪,當何弼學說完後,那隻手五指真的鬆開,留下深深的一圈瘀青,何弼學深吸口氣,連忙爬起來跑出芭蕉林。

  奔迴車邊猛敲玻璃窗,差點沒把叢雲給嚇死,趕忙解開中控鎖讓何弼學上車,兩人臉色同樣慘白。

  「我覺得……還是在車上等他們比較保險一點。」何弼學平撫自己的情緒,他的腳踝還在隱隱作痛,叢雲點點頭同意,她實在不敢一個人在車上等。

  像這種危急時刻,殷堅總是來得特別快,一到現場就把何弼學揪下車,還沒來得及開罵前,就先一記熱吻,霸道的何弼學只覺得頭暈目眩。一旁的殷琳老早就見怪不怪了,反正那不是她兒子,殷家將來沒後也不關她事,至於叢雲則是小臉微紅的閃過一邊,雖然聽說過好幾次了,殷堅驅鬼的方式很另類,不過每回見到都很震憾啊!!

  「哇喔……。」何弼學略吸一口氣,耳根有些發紅,說真的,他一直都搞不清楚殷堅什麼時候是在驅鬼,什麼時候只是單純的在吻他,反正…也沒差啦!!

  「你去哪惹到一身髒??」殷堅微皺起眉,何弼學看了看自己沾了一身泥的T恤、長褲,伸手指了指芭蕉林,不管哪種“髒”都在同個地方惹的嘛!!

  「何同學…你不當偵探好可惜!!」殷琳瞄了瞄芭蕉林嘖嘖有聲。

  「真的嗎??因為我很有推理能力??」何弼學眼神一亮,這是殷琳第一次稱讚他,忍不住得意起來。

  「錯!!是到哪都會死人!!」殷琳橫了他一眼,率先跨進芭蕉林。何弼學撇撇嘴,大眼睛盯著殷堅哀求,他很想跟又不敢開口,同時,叢雲的美目也水汪汪望瞭望何弼學再看了看殷堅,不要扔下她一人,殷堅長嘆口氣,怎麼麻煩老跟在他身邊打轉??

  「跟好,不準東張西望。」伸出手,緊拉住何弼學,殷堅頭也不回的跟著走進芭蕉林。後者趕緊向叢雲招招手,這位膽子不夠大的女主持連忙跟在他身後。

  在芭蕉林裡,殷琳已經在多處地方插上香,何弼學想問,但殷堅不準他說話,在分屍案的棄屍現場裡有很多禁忌,不要亂說話,最好心理啥事都別想。

  「少了頭顱。」殷琳看著手中的羅盤皺眉,怨氣很重,都集中在那棟房子裡。

  「那些人…不會分屍完,把頭留在家裡吧??」殷堅訝異。知道要把對方的衣服剝光,怕她回來報仇,可是卻把人頭留在屋子裡??太愚蠢了吧??

  殷琳冷哼兩聲,走近房子打量著,一行人這才注意到這屋子的古怪,二樓的窗子全用木板由外而內的釘死,就好象害怕什麼東西會跑出來一樣。

  「你們在幹什麼??」大門突然打開,一個面容憔悴的男人凶惡的吼著,何弼學跳了一下,扯了扯殷堅衣袖,這就是片子裡那個殺人犯。

  「看戲!!」殷堅冷笑數聲,那個男人像做儺奶撍頻漠攬鱟兡槨?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還住在這裡,不過這棟房子正在鬧鬼。」殷堅點了根煙。

  「你…你有辦法把她趕走??她整夜不是在唱歌就是在尖笑,沒完沒了…沒完沒了……。」那個男人神智有些不清的直叫嚷,殷琳推了他一把,跨進屋子裡,一陣惡臭撲鼻,何弼學跟叢雲兩個在門邊好奇的探頭探腦,如果仔細聽的話,甚至可以聽見二樓有東西在滾動的聲音。

  「呵呵!!看來,她纏你好久了啊!!真是聰明,專撿弱的欺負!!」殷琳笑了笑,眼神冒著幽幽的亮光。

  大約是壓力太大,精神緊繃太久,那個男人像遇到救命浮木一樣緊捉著殷堅手臂不放,哇啦哇啦的大吐苦水。

  殷琳悠哉悠哉的在屋子裡東摸摸、西看看,何弼學跟叢雲兩人則正襟危坐安靜的待在一旁,他們可不像殷家兩姑侄,面對一個殺人犯居然可以這麼鎮定。

  壞人,也不全都是凶神惡煞,至少,他們面對的這一位,充其量就是個敢做不敢當的癟三。一群人吃喝玩樂逞凶時,沒什麼不敢下手,可等到事發後,毀屍滅跡,就顯得這樣沒用,連棄屍都棄得這樣不幹不淨。聽他的說法,這棟偏廦的房子是他的,一群人酒喝多了對著一同玩鬧的女伴逞獸行,後又失手殺了她,於是一行人就分屍想掩蓋真相,哪知道頭割下來,那個女的居然睜開眼睛大罵他們,嚇得其它人連滾帶爬逃跑,留下他一個人處理屍體。

  「原來是個女流氓啊??難怪這麼凶悍。」殷堅冷笑,不忘瞧了瞧殷琳,在她面前,沒人敢自稱女王。

  「後來…屍體的部份就扔進芭蕉林,可是人頭……她一直在樓上滾來滾去,有什麼辦法把她弄走??」那個男人哀求,看得出來他的日子很不好過。

  「你為什麼不搬走??」叢雲好心的提醒,那個男人泄氣的長嘆,他不是沒試過,但老是會鬼使神差的出意外,好象冥冥之中有股力量不讓他離開。

  「你…你們有辦法對不對??你們可以把她弄走對不對??」那個男人緊緊的捉著殷堅,後者甩脫他站了起來,用眼神示意,要何弼學跟叢雲迴車上去。

  「我是天師,收妖是要錢的,我很貴!!」殷堅皮笑肉不笑,殷琳顯然了解他的想法,哼哼兩聲也跟著何弼學他們離開。

  「我有錢、我有錢的!!」那個男人一見殷堅一付想離開的樣子,死命的拽住他不放,苦苦的哀求。

  「可惜,我今天沒心情替天行道。」殷堅點了根煙,冷笑兩聲晃到門口,跟著把煙按進泥地裡,瀟灑的擺擺手離開。

  「這樣好嗎??像那個片子不曉得會不會流落到其它人手裡,萬一那個女鬼爬出來擰斷別人的頭怎麼辦??」回程的路上,何弼學改搭殷堅的車子,不怎麼放心的追問。雖然收伏那個女鬼等於便宜了那個男人,可是她也在做壞事啊!!萬一又害到別人怎麼辦??

  「我埋了張符紙在他家門口,那個女鬼離不開了,她只能纏著那個男人。看來,她到處亂殺人的怨氣只能全數發泄在他身上嘍!!」殷堅奸詐的笑了笑,他還知道殷琳也做了手腳,那個女鬼囂張不了多久就會被她收拾掉。

  「這樣啊……。」何弼學點點頭表示理解,輕嘆一聲,不由得想起無辜的Apple,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也許還安穩的在剪接影片。

  「別想太多了,每個人一生中總有幾個劫難,捱過了就平安無事、順風順水,捱不過就……。Apple叱陶蛈怚n竭@個劫上,如果沒有遇到這件事,她還是會發生其它意外的,不要太自責!!明白嗎??」殷堅搔亂何弼學的頭髮,後者忍不住的傻笑,習慣了殷堅尖酸苛薄,突然這樣柔聲安慰人,實在好奇怪。

  說不管就真的不管,撐不了幾日,何弼學就在電視上看到那個男人自首的新聞,順便還供出了其它同夥行凶的惡徒,看來,那個女鬼真是嚇得他頗慘。

  「何同學,我去處理一下“那件事”,你一個人在家不要緊??」殷堅收拾著東西,既然那個男人已經去自首了,那他就不能放任那隻女鬼在陽間裡遊蕩。

  「我又不是小孩子!!」何弼學沒好氣,不要老是露出一付放他一人就會出事的表情,他是成年人,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最好是!!」殷堅冷哼一聲,兩人互瞪了一眼後轉身離開。

  新節目雖然不全參照他的意見錄製,但進行的還算順利,何弼學哼著歌,翻看著資料,這年頭無聊的觀眾還真不少,提供有鬼影的影片名單竟然能有兩大疊,見多識廣如何大製作之流的人還有好一些沒聽說過,要把這些東西都找出來也不簡單呢!!

  一個人在家看書確實好無聊,何弼學扔下東西爬到電話旁想找何士瑋陪他聊天、吃飯。

  這一頭,何士瑋正忙著陪自己女友,堂弟的女友逛街、購物,一個叢雲就很夠瞧了,再加上一個真的花錢如流水,敗金界的嬌嬌女嚴麗,何士瑋只覺得自己該多生兩條手臂。

  熟悉的鈴聲響起,何士瑋趕忙接聽電話,嚴麗則瞪著一雙美目瞅著他,只有一個打電話來何士瑋會這麼快速的接聽,有時候她確實很吃味,何士瑋疼他的堂弟比疼她還來得勤快。

  「何弼學??」嚴麗揚起半邊細眉,她並不是真正在吃醋,只是看何士瑋緊張的模樣很有趣,這個小保全平日裡很溫和但嚴肅,只有她在發發小脾氣時,會顯得不知所措的手忙腳亂,嚴麗這個什麼都有的天之驕女,不知為何就是喜歡他。

  「小學他只有一個人,想約我們一起吃飯。」何士瑋輕輕的笑著。他後來終於明白嚴麗是他的大老闆,不過他不怎麼介意兩人身份上的差異,在他眼中,嚴麗始終是那個會吃醋,發發小脾氣的可愛女孩。

  「他只約你吧??何弼學俚暮埽p挪粫xs我跟叢雲一起吃飯,吃完了再逛街這種事,你看他肯不肯乾??」嚴麗嘻嘻笑著,親膩的輓著叢雲,都說談戀愛是女人最好的補品,連這位商場上的女強人都閃耀出粉嫩、粉嫩的小女人模樣。

  和女友拖拖拉拉的道完別,何士瑋仔細的將購買的東西全都請專人送回嚴麗家裡,確定嚴麗跟叢雲兩人沒問題後才趕著去接何弼學。

  「這麼好心腸??把男友借給別人。」叢雲咯咯笑著,她跟嚴麗從小就認識,對於這位一直都自信、強勢的美女能找到自己的歸宿,很為她高興。

  「我是個大方的女人喔!!呵呵!!……對了,你跟那個何弼學究竟想怎樣??他不是跟那個……。」嚴麗隨口疑問,叢雲靜靜聽著。她其實也不太明白自己的感情,跟何弼學在一起確實很快樂,不過兩人之間的感情比較像親人、像兄妹,何弼學很好,可惜實在不是她那杯茶。

  低頭看了看水晶擺飾,叢雲眼神一亮,一隻小巧的水晶猴子,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何弼學毛毛燥燥的樣子,輕笑了兩聲,打算送給他。

  正當她想拿取那隻水晶猴子時,有另一隻慘白的手更快過她,纖細、慘白,無名指上的大紅寶石異常醒目。

  「不好意思,那個……是我先看中的!!」叢雲禮貌的笑了笑,身旁那個女人盯著她看,大紅色的皮衣、皮褲,緊得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更顯得波淘洶涌。

  「水晶猴子??……阿學不屬猴的!!」那個女人甜甜的笑了笑,她身高和叢雲相若,不過兩人是天差地別的典型。叢雲五官美艷,可是氣質十分甜美,聲音嗲嗲的有些像傻大姐,清純可人;而那個女人正好相反,五官很清純,但是眼神、姿態,還有那略尖細的嗓音,顯現出一種極具侵略性的美艷。

  「你…你認識學長??」叢雲略為退了一步,隱約察覺對方是什麼人。

  「你是他現在的女友??」那個女人挑了挑修得極細的眉毛,暗紅色的眼影讓她的雙眼異常明亮。

  「我是他前女友,……慘死的那個!!」



09

  
  水晶飾品專櫃前,氣氛顯得很不一樣,來來往往的顧客們,經過者都不由得回頭多望一眼,景像是美麗的,但激盪在之間的眼波交流卻顯得如此詭異。

  叢雲本來就是知名模特兒,身形高挑、五官艷麗,但氣質甜美,光站在那裡,讓水晶飾品這樣一襯托,晶亮、晶亮的有種仙女般出塵的氣息;另一頭,CK的大紅色馬甲,腰細、腿長,還有不自然略為泛青的白膚,再加上她大大的眼睛和高挺的鼻子,雖然顯得有些稚氣,不過整個人散髮著股侵略性的美艷。

  CK湊近了一步,叢雲警覺得退了小半步,後又不認輸的咬咬脣站在那裡回瞪著人,沒道理在氣勢上輸給對方。

  「你一點也不會說謊,阿學才不是你的男友。」CK漾開了一個極甜美的笑容,只是她過份蒼白,笑起來讓人有種陰森森的感覺,不由得寒毛倒豎。

  「學長跟我…跟我……與你何干??你已經死了……。」叢雲不知哪來的勇氣反駁,說完整個人才毛了起來。是的,CK已經死了,現在站在她眼前的是什麼??

  「阿學身上有味道的沐浴乳香氣,很幼稚吧??妳身上的No。5,他會過敏。」CK大大的眼睛盯著叢雲,嚴麗好奇的湊了過來打量她,想開口詢問,叢雲卻一直將她攔往身後。

  「CK,我們趕快走吧!!那些人追來了!!」突然有名男子靠近,神情緊張的提醒,眼神飄飄忽忽的左看、右看,嚴麗忍不住的想Call回何士瑋,遇到鬼還不可怕,遇到個瘋子才恐怖吶!!

  「告訴阿學,我很想他。」CK將水晶猴子拋給叢雲,眨眨眼的笑了笑,踩著那高得過份的靴子轉身離開。

  跟在CK身後的阿Joe一直很緊張,不知從哪時開始,總有一票人神出鬼沒的一直跟著他們,CK已經很久沒有出去“吃飯”了,若不是靠他的職業能騙騙小女孩,他很擔心CK撐不了多久,她的氣色愈來愈差,看她變成這樣,阿Joe就是一陣心疼。

  「你先回去吧??我還想再逛一下。」CK突然停下腳步,痴痴的望著一張巨幅海報,是叢雲的廣告,為了她的新節目“噓!!!今夜到處是鬼”拍攝的,她在意的當然不是叢雲,而是那三個字,何弼學。

  「CK……你,你為什麼那麼在意他??何弼學有什麼好??」阿Joe有點不滿,活著的時候,CK眼裡、心裡只裝得下何弼學,就連她死後還是一直心心念念,他就不懂那個只知道工作,成天跟著鬼跑的白痴有哪點吸引人??

  「他一點都不好,可是我就是喜歡。」CK冷笑兩聲,眼神陰狠的瞪著來人,殷銑、殷楓兩人戒備的瞪著她。

  「妖孽,妳受死吧!!」殷銑暴喝一聲,火龍急竄而出。

  阿Joe沒命似的狂奔,那些人全是衝著CK去的,而他則是做賊心虛,即使對方根本不在乎他,他還是害怕的拔腿就跑。

  百貨公司裡亂成一遍,殷銑出手從來不分輕重,一條火龍上下亂竄的直追CK,這位火辣辣的性感美女,漾著一張嘲諷的笑臉,東一拐、西一拐的到處飛奔,快速的躍下大堂,迎面而來的卻是握在殷銑手裡的金錢劍。

  倒吸一口冷空氣,CK腳一拐的沒踩穩,眼看著就快一劍穿心時,突然有個男人輕輕的扶了CK細腰一把,手一伸抄下了金錢劍,再隨性的一甩,殷銑整個人讓他震飛出去。

  「殷銑!!」殷楓驚呼,其餘幾名殷家子孫圍了上來。CK這時才有機會看清楚替她擋下致命一擊的男人究竟生成什麼模樣,四十出頭吧??短短的頭髮整齊精神,掛著副無框的眼鏡,穿著一身樣式簡單的休閒西裝,他橫看、豎看就像個普通的中年人,卻在轉瞬間,輕鬆的化解了殷家凶狠的攻擊。

  「你是什麼人??」殷銑捂著心口,不敢相信的瞪著眼前的男人,看似隨隨便便的一揮,就震得他眼冒金星就差沒嘔出血來,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的火龍竟在他彈指間煙消雲散,這絕對不可能!!

  「路人!!」那個男人笑了笑,目光卻停留在扶著殷銑的殷楓身上,後者渾身一顫,害怕的扯著殷銑離開,因為那一瞬間她聽見了那個男人的聲音,不走,他就讓他們全死在這裡,殷楓說不上來為什麼,不過,她相信那個男人是認真的。

  「殷家的子孫還是一樣衝動,不知死活啊……。」那個男人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微笑起來,CK警覺的盯著他。

  「我有沒有榮幸,能請這位痴情又執著的小姐喝杯茶??」

  長長的呼出口氣,何弼學伸伸懶腰,為了新節目的制播,他又開始了上山下海的冒險生涯,多虧了那位自稱網絡幽靈美少女的岳嵐菁小姐幫忙,何弼學手中拿了一大疊“傳說”的資料,什麼會吃人的樹林啦、喝了就會死的水??林林總總一大疊,為了真正開始錄製方便,何弼學親力親為,一個一個找出來,再過濾掉不可用的資料,剩下的作業就會簡單許多。

  「唉~~~~我好想念我的車啊……。」何弼學一邊唉聲嘆氣,一邊將捷運的票卡翻了出來,少了代步工具,再加上殷堅那個苛刻的錢鬼死都不願意借他錢買一輛,何弼學只能很認命的選擇這些大眾運輸工具。幸虧他每天晚出早歸,幾乎都是在少有人煙的時刻才會來搭車。

  「肚子好餓……。」晃著長腿,何弼學坐在椅子上抱怨,是誰規定的在捷運站裡不能吃東西??簡直是抿滅人性的規定嘛!!

  東張西望,車站裡只剩下幾個人三三兩兩在等車,冷冷清清的覺得自己好凄涼,突然有個人影晃過,何弼學嚇了好大一跳,一個年輕男子大大方方的坐到他身邊。

  「你是學生啊??」那個陌生男子瞄了何弼學兩眼,圓圓臉、大大眼,頭髮有些亂,一身T恤外加一條洗得泛白的牛仔褲,何弼學真的跟死大學生沒兩樣。

  「不要那麼緊張,我不是變態!!等車很無聊嘛!!去找那個美眉搭訕她不是甩我一巴掌就是尖叫吧??」那個陌生男子笑了起來,很討人喜歡,不過何弼學仍是瞪著他不答腔。三更半夜有個陌生男子跑來跟自己搭訕??以他過往的記錄,懷疑他是人是鬼不過份吧??

  「你是啞巴啊??」那個年輕男子很惋惜的問了一句,何弼學好模好樣,如果真是啞巴那就太可惜了。

  「你才是啞巴咧……。」何弼學沒好氣,怎麼有人比他更多話??

  「呵呵!!開口說話啦??你好,我姓顏,我叫顏書宇。」


10

  
  空盪蕩的捷運月台,三三兩兩的等車遊客,何弼學跟顏書宇兩人坐到最角落的長椅上閒話家常。何弼學這種就是長舌自來熟嘛!!三分鐘不到,他就跟顏書宇熟得像前輩子就認識了的親兄弟一樣。

  「原來我長得像你社團大哥啊??」何弼學覺得很有趣,人有相似嘛!!他也不是沒聽說過,只是聽顏書宇的形容,他跟他口裡那位小猴哥是像到了極點哩!!絕對是個帥哥,何弼學心底默念個一萬遍。

  「長相啦!!不過說到氣質……小猴哥根本沒有,他身上那叫氣勢,殺氣!!」顏書宇咯咯笑著,這位高學歷的會計師也很健談,一開始就是因為何弼學的長相像他認識的熟人,才好奇的過來搭訕,不過聊開後才覺得對方其實跟他認識的那人一點也不相似,活潑、可愛還帶點雞婆,是那種會讓人不由自主喜歡上的朋友。

  「殺氣??拍電影啊??」何弼學也跟著咯咯笑著,顏書宇推了推無框眼睛,鏡面銀光閃了一閃。

  「我們是黑社會。」顏書宇掛著一張誠懇的笑臉,聳聳肩輕鬆的回答,何弼學笑容僵了一下。認真的打量一下顏書宇,雖然是一派的休閒,可是那黑外套、黑襯衫跟黑長褲,脖子上還掛了條接近小指粗的金鏈子,何弼學一顆心蹦蹦直跳,他好象講太多話了。

  「不用那麼緊張,黑社會又不是成天在砍人,我是個會計師,還是個趁老大不在,出來開小差的會計師,不要一付見鬼的模樣啦!!」顏書宇笑得極開心,他發誓,他這輩子休想在他的老大身上看到這種驚訝的表情,相當可愛啊!!

  「你…你幹嘛來搭捷運啊??電影裡,黑道出入不是都開很帥氣的車子??」何弼學小聲的詢問,明知不該再多話,不過他仍舊忍不住好奇。

  「酒駕,把車子開上安全島了。」顏書宇低聲笑著,何弼學這才注意到他身上飄著不算濃,但認真嗅還聞得出來的酒氣。

  「我也是,連砸三部車,大概要下輩子才能再摸到方向盤了。」何弼學低頭苦笑,顏書宇心有戚戚焉,兩人開始在那裡大吐沒有車開的苦水。

  「喂!!車子來了!!」一陣冷風刮了過來,顏書宇提醒一聲,兩人拎起各自的行理上車,挑了第一節包廂的博愛座繼續聊了起來,整節車廂裡就三三兩兩幾個人,除了何弼學跟顏書宇之外,還有兩個年輕女生,跟一個中年男子,除了小女生還在嘰嘰喳喳外,大多的人都累了,安靜的挑了把椅子坐下。

  「有機會,到恆生建設來找我,介紹小猴哥跟你認識一下。」顏書宇還在撮合著何弼學跟他老大見面的事情,列車開始加速,在遂道內飛馳起來。

  猛力的向前加速,讓人產生一種不舒適的貼背感,不過捷運的特色就在於它兩站之間過短的距離,意思就是當你產生貼背感加速的那一瞬間,列車就準備減速到站了。按到往常的經驗,減速也只會讓人略為向前傾身,所以也沒什麼會認真抓牢扶手,何弼學自然也只是斜斜的靠在椅子上,興高采烈、天南地北的跟顏書宇閒聊。

  事件發生的突如其然,沒有人有心理準備,慘案就這樣碰的一聲發生了。列車因不明原因突然急停,並不像往常的緩慢減速,而是像撞上一堵晹的煞停,何弼學因為來不及反應,整個人重重的撞上玻璃,跟著再因反作用的摔了下來,痛得他眼冒金星,一時間分不清東南西北。

  車箱裡哀聲四起,所有人都沒有防備的不是撞傷就是跌傷,顏書宇吃痛的爬起來,雖然只是個會計師,不過好歹也是混黑道的,自然比這些普通人耐打、耐撞多了。

  「喂!!你不要緊吧??」顏書宇拉起何弼學,後者甩甩頭,還是一陣暈,車箱內燈光驟暗,只剩下緊急照明設備啪的一聲亮起,照映著每個人臉色一陣又青、又白。

  「怎麼了??我們撞上什麼東西了嗎??」何弼學捂著額頭,再多撞個幾次,他一定會變笨的。點點頭表示他一切OK,跟著顏書宇兩人在玻璃前探頭探腦,車廂裡就他們倆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不靠他們還能靠誰??

  「我們離下一站還有多遠??」原本嘰嘰喳喳的小女孩,怕怕的詢問,半夜三更的莫名其妙被困在隧道裡,電影都這樣演啊!!肯定有怪物!!

  「應該不遠吧??怎麼會突然停下來??」顏書宇望瞭望,燈光過於微弱,實在瞧不清楚窗外有什麼。

  「喂……我們是不是撞到人了??」何弼學拿著手電筒對外望著,這位知名靈異節目製作,真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厲害人物,身上一定備有這類探險用具。

  「Shit!!」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顏書宇肯定,前方不遠處躺著的那個緩慢蠕動的東西,應該是個人類。

  「把手電筒給我!!」顏書宇伸手搶過手電筒,和那名中年男子兩人費力的打開車門,何弼學情急的緊拉住他。

  「喂!!根據我以往的經驗,這時候真的不能衝動。」何弼學好心的提醒。

  「嘿!!鬼才怕他!!」顏書宇扔下這一句,瀟灑的躍下車廂。

  距離其實不長,何弼學關心的湊到門邊張望,其餘人則擠到玻璃窗前,藉著那微弱的緊急照明燈和手電筒的光亮,可以隱約看到顏書宇跑到那個緩慢蠕動的生物前,從那個外形判斷,應該被列車撞得很嚴重,八成沒得救了。

  何弼學正想開口叫顏書宇回答,突然聽見一聲奇怪的聲音,振翅聲??跟著就是顏書宇凄厲的慘叫,混雜著憤怒、驚恐,連鎖反應似的擠壓出車廂裡其餘人的尖叫。僵在門邊的何弼學,一時間不知該躍下去救人,還是縮迴車上去,就在這個猶豫間,一隻血淋淋的手緊捉住何弼學,整個人像浸在血泊裡泡了泡的顏書宇,牢牢的扒住何弼學的大腿,振翅聲啪啪直響,顏書宇的血冒得更洶涌。

  「快走……有鬼……。」顏書宇一張口,鮮血全涌了出來,濺得何弼學T恤染紅一大半,後者心底直尖叫,你叫我走??那你還緊抓住我不放??大哥啊~~~~。

  何弼學後領一緊,那個中年男子連拉帶扯的將他硬拖進車廂,就聽見振翅聲大響,還有指甲刮在車廂上讓人毛骨聳然的聲音,顏書宇不知道讓什麼東西硬抓走,大量的血液噴濺在玻璃窗上,跟著,一切又回覆到最初,隧道內死寂一遍。

  寂靜的客廳裡,突然間火光大盛,一隻渾身冒著烈焰的鷲滿屋子亂竄,殷堅緊張的急忙念咒召回式神,無奈的是,這種事情永遠慢了一步,警鈴聲大作,客廳裡的緊急灑水系統一定會在不需要它的時候特別靈敏……。

  「殷堅~~~~。」管彤自書房裡衝了出來,雖然是隻五六百年道行的狐狸精,但偶而還是要打打坐、修練修練,難得他今天靜得下心情,偏偏殷堅搞出這種事來??真是愈活愈回去了,以前他多穩重,啥時變成這樣??鐵定是何弼學那個低能兒的錯,完全把人帶壞了。

  「意外……。」殷堅面無表情的回答,頭頂上的水花還在灑,客廳裡的家電、書房裡的古籍,臥室裡的床單、衣物……,算了!!他已經自暴自棄的什麼都不想搶救了。

  「你怎麼了??」管彤一個彈指,警鈴停了,自動灑水系統關閉,雖說如此,他還是沒辦法神通廣大的讓被澆濕的東西變乾,包括他自己和殷堅。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練習咒術,哪曉得放出來的鷲會燒起來??」殷堅茫然的望著手裡淋濕的符紙,他只是想先從最簡單的練起,可是情況卻和以往不同,有點像……控制不住自己??

  「殷堅……。」管彤微微笑,湊過去額頭碰著額頭,語氣輕柔的像是長輩在安慰著無心闖禍的小孩,神情溫和的讓殷堅有點毛骨聳然。

  「你跟那個低能兒混久了也變白痴了嗎??道術本來就會愈來愈強,天資聰穎如你,再不長進就去死了算了!!」管彤臉色一變破口大罵,他是前輩子欠了這個傢伙什麼??居然會這麼喜歡殷堅??找機會應該跟那位讓人腰斬的大美女交流一下,是什麼原因讓他們會如此喜歡一個人,偏偏那個人橫看、豎看一點都不值得!!

  「你在我的地盤上…罵我??」殷堅眉一挑,管彤心抽了一下,背脊寒了起來。這實在太不智了,殷堅不同於何弼學吶!!這傢伙個性惡劣程度絕對不是正常人能比擬的!!

  管彤乾笑兩聲急忙退開,殷堅則是冷笑兩聲直盯著人,道行五六百年又如何??暴走中的殷堅可不管對方是誰,神佛都敢照劈、照轟吶!!

  「喂喂喂!!不要玩了!!有人來了!!」看著殷堅掏出一張符紙,光用眼角余光瞄都曉得是殷家的五雷轟頂,這個混蛋連開玩笑都驚人無比,照殷堅近期能力的提升,五雷轟頂咒在他手裡放出來,搞不好整棟大樓都不見了,管彤急忙的制止這個得知自己大有進步,正蠢蠢欲動、躍躍欲試的天師。

  殷堅自然相信管彤的直覺,不待門外的人按電鈴,先一步的拉開大門,不管是屋裡、屋外的人都嚇了一大跳。殷銑沒料想到殷堅會突然開門,而殷堅則很訝異殷銑會來找他??

  「這是在幹嘛??嫌天氣太熱衝個涼??」殷銑望瞭望淹著水的客廳,冷笑數聲。

  「你又來幹嘛??串門子??跟你不是太熟。」殷堅冷哼,他跟殷銑兩人本來就不對盤,自從發生過桃木釘事件後,差不多到勢如水火的程度了。

  「殷堅,我們遇到麻煩了。」一旁的殷楓很尷尬的介入。她自然知道,如果可以,殷銑是死也不願意來找殷堅,只是他受了傷,CK仍在外頭流竄,這妖孽若不除去,死在她手裡的人絕對會愈多,這事一定不能讓它發生。

  「你也會遇到麻煩??」殷堅瞄了瞄殷銑那實在不算好的氣色,忍不住的笑了兩聲,後者雙眼快噴出火的死瞪著他。

  「你知道有個女人像你一樣,能靠吸食生靈過活??」殷楓簡單的解釋,殷堅自然點點頭,一邊動手清理著客廳,很不知死活的開著電器,幸虧老天很給他幾分薄面,電視竟然沒淋到水,畫面清晰無比。

  「我們追截到她了,可是有個男人將她救走,還打傷了殷銑。」殷楓微皺起眉,她不明白是不是只有她一人聽見,但她確定那個男人在警告他們立即離開,否則殷家的子孫不會是他的敵手。

  「男人??阿Joe嗎??」殷堅自然的想起那個差一點就殺死何弼學的變態,也只有這傢伙才會痴心的跟在早就屍變的CK身邊。

  「不是,不是那個廢物,是另一個中年男子,道術絕對不下於叔叔。」殷銑皺緊眉,火龍讓人彈指之間滅了,自己又讓人震開,對方來頭不小,只是記憶中,對那張平凡的臉一點印象都沒有,殷銑不服氣自己敗在一個沒沒無聞的人手裡。

  「中年男子??」殷堅跟著狐疑起來,他雖然討厭殷銑,但也明白這人不會無理取鬧,況且他的臉色這麼差,看來是真的受了傷,如果有個人能打傷殷銑救走CK,那事情非同小可。

  「所以我們才來找你幫忙,多個人多份力量……。」殷楓話還沒說完,本來在一旁無聊望著電視的管彤,突然緊張的扯了扯殷堅衣袖,新聞的跑馬燈正報導著捷運站的跳電事故,已有一人傷亡。

  「何同學好象每天都會搭這班車回家的……。」管彤喃喃自語,殷堅抓起外套就衝出門去。

  原本該冷冷清清的捷運站,因為事故的關係涌進了大量不相干的人,除了本來就該處理事件的警方跟向來無孔不入的新聞媒體之外,在家閒著無聊跑來看熱鬧的路人多得幾乎攤瘓道路,致使好不容易趕到現場足足晚了將近四十分鐘的殷堅,臉色是一遍鐵青。

  一到現場,殷堅老遠就見到裹著大毛巾的何弼學,褲管、T恤染上一大遍血跡,觸目驚心。

  「堅哥!!……等等!!不要衝動、不要太衝動,這不是我的血!!」何弼學也看到來人,先是欣喜,又要察覺了對方神氣肅殺,趕忙奔上前解釋。

  殷堅將人扯過來、轉過去,確定何弼學好手好腳半點傷都沒有才松了口氣,正想拎著何弼學回家時,一種詭異的感覺竄進心裡,和晚一步到來的管彤、殷銑他們齊齊的望向隧道裡,那裡,有血腥味,還有像是有人躲在暗處虎視耽耽的驚慄感



11

  
  「這是怎麼回事??」殷堅望著何弼學那付狼狽的模樣,壓底音量的質句,這個笨蛋怎麼到哪都能惹事??搭個捷運回家他也能遇到跳電事件??

  「嗯……回家再說!!」何弼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看深遂透不進光亮的遂道,咬咬牙的回答,他有好多話想講,只是現在不是時候,他可以肯定遂道裡有東西,不是鬼靈、不是妖怪,不知是什麼??

  「咦??你們為什麼會一起來??」何弼學瞄到殷堅身後的殷銑,這人神色凝重的盯著遂道,有種莫名的恐懼感,卻又說不上來為什麼??他知道遂道裡一定發生過什麼慘事,只是內心有股聲音警告他,千萬別插手,否則下場會很不妙。

  「很難解釋,回家再說!!」殷堅同樣也望瞭望遂道,簡單的扔下這句話,他跟殷銑的感應力不如何弼學來得強,只是他們都有長期修行得來的警覺性,雖然不清楚什麼事,但總有股力量趨使他趕快離開,他相信自己的直覺,絕不讓何弼學在這裡逗留。

  「既然都是回家再說,那還留在這裡幹嘛??」管彤乾笑兩聲,他算是眾人裡感應力最強的,完全的坐立難安,拉著殷堅便走。

  回到家裡,何弼學先是讓淹大水的客廳嚇了一跳,跟著埋怨似的瞪著殷堅,別指望他會收拾。

  「你可以說了,究竟發生什麼事??我聽警方的說法,似乎還有人喪命??」殷堅抓過一件乾淨的T恤、長褲要何弼學換上,那一身的血腥味讓人十分不舒服。

  「嗯!!死掉的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叫顏書宇的,God……不曉得屍體拼不拼得起來??」何弼學回想起那飛濺出來的血水,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你們遇到什麼事了??」殷銑不怎麼耐煩,他是來找殷堅幫忙,結果那傢伙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事上頭,盡再那裡瞎忙何弼學的問題。

  「不清楚……我根本沒看清楚是什麼東西攻擊顏書宇,就聽見爪子聲跟振翅聲,還有書宇的慘叫……,我知道,我可以很肯定,那不是什麼鬼靈、妖怪作祟,我不敢下車看……所以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何弼學咕咕噥噥,突然覺得自己好象不怎麼講義氣,竟然沒有下車去救顏書宇,心情莫名其妙的低落到谷底,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麼冷血了??何弼學陷入自我厭惡的情緒裡。

  「幸虧你沒下車!!不然又多一具屍體,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下車救人??」殷堅沒好氣,狠敲了何弼學腦袋一記。

  「先別討論這個!!你們為什麼會湊在一起,如果是來找殷堅的麻煩,我看你還是省省吧??別忘了,我說過見你一次扁你一次!!」何弼學攔到殷堅身前,凶神惡煞似的瞪著殷銑,只是他圓圓臉、大大眼的長相過份稚氣,再怎麼張牙舞爪還是凶狠有限。

  「他們有事找我幫忙!!別多事!!」殷堅一把將何弼學扯了回來,後者不滿的咕噥兩聲。

  「你也應該知道有個女人像殷堅一樣,以吸食生靈為生。」殷楓不懨其煩的解釋,還有一點,她很佩服何弼學撞鬼的本事,如果他插上一手,說不定要找到那個女人會更容易一點。

  「CK啊!!她怎麼了??」何弼學心直口快,殷堅來不及阻止只能猛瞪他幾眼。

  「CK??你認識??」殷銑狐疑的挑起眉來,陰陰的望了殷堅一眼。

  「她是我的前女友……。」何弼學小小聲的回答,殷堅很想一棍子敲暈他,就這麼想嚷嚷的讓所有人都知道CK到死都還纏著他,如此可歌可泣、至死不渝嗎??殷銑這傢伙那麼陰險,難保他不會卑鄙的拿何弼學做餌,把CK約出來……。

  果然,殷銑這人盯著何弼學的目光愈加的不善,活像一肚子壞水正打著什麼鬼主意,殷楓乾笑兩聲,殷堅則是面無表情的冷著一張俊臉,倒是何弼學,全然的不在狀況內。

  「你最好別出什麼餿主意,我不為難你是因為給老爺子面子!!不是因為我怕你!!」殷堅冷冷的盯著人,殷銑則哼哼兩聲就算代過,他目前頭號的敵人反而不是殷堅,而是那個震得他受了重傷的中年人。

  「我們必需阻止CK再殺人,本來已經截到人了,半途卻殺出個程咬金,打傷殷銑把人救走。」殷楓繼續回答何弼學的問題,她倒不是陰險的想靠何弼學引誘出CK,而是認為他身為電視台靈異節目的知名製作,這方面的人脈或許會廣一些,能打傷殷銑的人畢竟不多,這樣的高人,也許何弼學有印象。

  「活該……。」何弼學小小聲的念了幾句,開始認真的回想起來,他確實認識不少所謂的高人,不過真正配稱降妖驅魔的高人,只怕獨有殷琳一個,殷堅這傢伙,對他愈熟稔,愈覺得他不夠格,從來沒有好好認真學習嘛!!

  「不行!!想不起來!!」何弼學搖搖頭,一個晚上發生太多事了,就算他再怎樣天賦異稟,也沒辦法馬上全都釐清。

  「算了!!別再想了!!反正一時半刻也解決不了!!」殷堅用眼神下著逐客令,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有危機意識在,別讓何弼學跟CK扯上關係總是對的!!

  兩人齊力的收拾了大半夜,天都快亮了,這種時候,那隻沒用的公狐狸肯定不會在家幫忙,九成九溜到某間夜店裡高興的過他的小日子,何弼學邊拖著地邊抱怨,為什麼殷堅自己把房子弄成這樣,他也要幫忙??

  「不要在心裡詛咒我,我聽得見!!」殷堅擰著毛巾冷哼,何弼學嚇了一跳。

  撇撇嘴,扔下拖把,冷不防的撲上前去,殷堅怕他摔倒連忙攬住人,結果卻重心不穩的雙雙裁倒在沙發上。

  「幹嘛??」殷堅揉著腦袋沒好氣,他總有一天會讓何弼學害死。

  「你沒聽說過嗎??這是浩劫餘生後的激情??我差點死了耶!!」何弼學舔舔脣,壞笑兩聲的咬開殷堅頸子上的玉葫蘆。

  「我聽你在放屁!!滾開!!」

  「不要這樣啦~~~~堅哥~~~~。」





12

  
  厚重的窗簾布阻擋了屋外微亮的日光,被窩裡的兩人緊緊的依偎著,一切顯得那麼樣的安寧、和諧,突然間,電話鈴聲大響,嚇得被窩裡探出個凌亂頭髮,大眼睛迷迷茫茫的男人,七手八腳慌亂的撈起話筒。

  「喂……。」何弼學打了個哈欠,搔了搔翹得有些張揚的短發,有一句沒一句的問答,殷堅同樣也翻起身,自顧自的找著煙盒,燃亮火柴。

  「何士瑋你有神經病啊??誰會在清晨六點半的時候爬起來吃早餐跟登山??我不去啦!!」何弼學氣鼓鼓的掛斷電話,怎麼有人會這麼無聊??特地打電話來約吃早餐??還是清晨六點半??何士瑋八成不是地球人……。

  「怎麼了??」殷堅悠閑的噴出口煙,精神亦亦,他本來就是個生活作息極正常的人,再加上恢復體力的方法異於常人,殷堅就算永遠不睡,大概也能始終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何士瑋那個變態打電話來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吃完還可以順便去爬山,……他是白痴啊!!現在是六點半耶!!六點半!!誰會在這個時候起床啊??他很變態對不對??」何弼學還在那裡氣呼呼的咕咕噥噥語意不清,生平最恨的就是睡著了被吵醒,他的睡眠時間本來就不長,所以睡眠品質一定不能壞,偏偏總是有人愛挑這種時候打電話過來煩,何弼學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尋求殷堅的認同,可惜後者望著他像見到鬼似,早睡早起才是健康的人生吧??像他何大製作日夜顛倒的日子才是不正常吧??

  「喂!!你還要繼續睡??」見到何弼學又鑽回被子裡,殷堅伸腳踹踹他。

  「不睡還能幹嘛??我又不是你,吸根煙就不會累了!!」何弼學撇撇嘴。殷堅就是這點很討人厭,做弊、做弊、做弊!!

  「你那叫“浩劫餘生後的激情”,那我這就叫“事後煙”嘍??電視都是這樣演的!!」殷堅叼著煙哼哼笑著,滿臉的不懷好意。

  「事後你的頭啦!!白痴!!」何弼學白他一眼後整個人縮進被子裡,實在太困,困得連修養都不見了,雖然平日裡也少找得到丁點的修養。

  「喂……我精神很好啊!!」

  「滾開!!」

  「起來!!不要睡了!!」

  「殷堅!!」

  悠揚、輕柔的音樂聲響著,何士瑋與嚴麗兩人攜手走進餐廳裡,男的身形高挑,背脊挺直,短發修理的整整齊齊,外貌就是一付值得信賴的好男人,而嚴麗同樣也是利落的短發,總是掛著自信的笑臉,兩人一出現就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除了外形上很匹配讓人羡慕之外,絕大多數的原因還是因為這間飯店是嚴麗她家開的。

  「結果你還是說動何弼學起床吃早餐??你這個堂哥也太雞婆了吧??」嚴麗咯咯笑著,嘴上雖然這麼抱怨,不過心情倒是很愉快,讓人一打早吵醒的還有她,很少有人會在這些瑣碎的小事上關心她,有種甜蜜極了的感覺。

  「這不是雞婆,你們都不注意自己的健康,一個兩個日夜顛倒,不盯著你們我不放心。」何士瑋沒好氣。何弼學那個笨蛋堂弟是死是活他不太在意,但是嚴麗是自己女友,還有可能是未來老婆,他可不能撒手不管。

  「這樣也好,早餐會報!!我約了人談生意!!」嚴麗眨眨眼,模樣有些俏皮,她本來性格上有些嚴肅,這陣子談起戀愛,居然愈來愈有小女孩的神態。

  「幹嘛在吃飯的時候談公事??」何士瑋皺眉,嚴麗吐吐舌頭。

  「抓緊時間嘛!!時間就是金錢啊!!」嚴麗邊說邊搖頭,老遠就瞧見兩個身形高挑、外貌出眾的男人慢慢的跨了進來。

  「幹嘛??吵架了??一臉殺氣!!」何士瑋吃了口煎蛋,強忍著笑意詢問,用餐其間何弼學已經不曉得瞪了殷堅多少次了,那雙大眼睛如果會殺人,殷堅恐怖早已千瘡百孔。

  「你問他啦!!變態死人……。」何弼學胡亂扒了一口粥,又陰陰的再瞪殷堅一眼,後者一付笑罵由人的樣子,默然的喝著咖啡,樣子看上去更加的欠揍。

  「你確定要我回答??」殷堅眨眨眼,喉間咯咯的竊笑著,何弼學實在很想將那碗粥當頭當臉的潑過去。

  「慢點再吵架!!我有事想起殷堅幫忙!!」嚴麗亮亮的眼睛望著殷堅,後者禁不住的皺眉,要知道這位短發美女向來是不信鬼神的,要他幫忙??

  「我要辦個文物展,恐怕要殷堅當個顧問保險些。」嚴麗交了份文案的草稿給殷堅,何弼學伸手一把搶過去。

  「清代公主陵??妳不是吧??上回那個唐朝無頭公主已經很驚人了,這回還來??不要又缺胳膊斷腿少這、少那,我沒那閑功夫來給鬼上身!!」何弼學哼哼兩聲將文案扔回給嚴麗,殷堅點點頭,他傾向於不打擾往生者,不管是什麼名目,去挖人墳墓就是不對。

  「這樣啊……我還想給你們節目一個獨家耶……。」嚴麗有些惋惜的搖搖頭,一聽獨家二字,何弼學整個人精神就來了。

  「其實也不是太壞的主意嘛!!文學交流嘛!!是吧??」何弼學陪笑著,殷堅橫他一眼,實在是個很沒節操的男人。

  「要我做什麼??」殷堅張口詢問,嚴麗得意的笑了起來,她就知道那兩人絕不會拒絕。

  「我下午要跟對方連繫,對古文物殷堅你比我熟悉,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我可不想引進來一堆贗品。」嚴麗笑笑的回答,說到底,她還是不怎麼相信鬼神之說,希望殷堅幫忙,主要是仰賴他對古文物的鑒定能力。

  「嗯……對方是什麼人??」殷堅點點頭同意。

  「很巧呢!!對方也姓殷,殷司。」



13

  
  確定了時間、地點,殷堅先送何弼學回電視台,這人新節目制播前夕,總有開不完的會議、吵不完的吵,平日裡,何弼學大多數是溫溫吞吞、和和氣氣,一臉老實好欺負的樣子,不過一旦牽扯上工作的事情,他的態度絕對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半點沒得妥協,簡單講,就是一個長著娃娃臉的暴君。

  「我晚點來接你!!」車子停在電視台門口,殷堅好意的提醒一句。

  「不用了!!我不知道會忙多晚!!我自己會回去,你跟嚴麗開完會後要告訴我詳情,還好,她答應幫我弄到捷運站跳電的資料,提醒她不準忘記,不然我要叫哥劈腿、變心!!」何弼學背起背包衝進電視台,殷堅只能搖搖頭。

  「叫何士瑋劈腿變心??第一個被嚴麗買凶殺掉的就會是你!!白痴……。」

  推開太平洋會議室大門,裡頭又是一陣莫名其妙的瞎忙亂,搬器材的搬器材、收電線的收電線、裝箱的裝箱,何弼學皺起眉孤疑。

  「幹嘛??趁我不在想造反??」何弼學扔下背包,一大疊資料跌了出來,張英男跟叢雲兩個女孩子,細心的替他撿拾,大製作嘛!!是比較不拘小節一點。

  「標哥說啦!!叫我們跟進那個捷運諜血案,學長!!你是目擊證人啊!!很驚險吧??」張正傑湊了過來幫忙撿,隨手挑起一份資料來看,又是那個見鬼的啥網絡幽靈美少女岳嵐菁提供的傳說,住進去一定會死的房子??

  「什麼??」何弼學停下手裡的動作,一雙大眼睛盯著張正傑,後者咽咽口水退了一步,要知道何弼學在工作模式中是很可怕的,不講理的可怕,尤其在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

  「學長覺得不行嗎??標哥說你一定是第一時間衝回來要我們開這個專題呢!!有人死在遂道裡,是什麼殺的??學長你有看到嗎??」叢雲好奇的詢問,其餘也頻頻點頭,除此之外,心底不免泛起一陣疑惑,以何弼學往日的記錄,這人一定是熱血沸騰的嚷著要做這個專題,然後拉著大票人馬去遂道裡探險,這回他卻一點也提不起勁似,冷淡的可以。

  「何弼學,你在這裡剛好,這次的專題結合時事,肯定會爆高收視率!!」標哥剛巧推門進來,看見何弼學,喜滋滋的猛拍著對方背脊,何弼學只是冷淡的回望著他,其餘人見到這個陣仗哪還不明白,有多遠退多遠,順道拉開還一頭霧水的叢雲去避難。

  「我現在很慎重的說一次,不、準、做、這、個、專、題!!你們有病是不是??有人被殺了,腸穿肚爛,很想去送死嗎??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遂道裡不是鬼靈、不是妖怪,連堅哥都說不清楚裡面是什麼,鬼怪不可怕,裡面躲一個變態殺人魔就夠你們死脫一層皮!!標哥你很想做這個專題是嗎??可以,麻煩你自己帶人去,別搞我的成員!!」何弼學哼哼兩聲,他平日雖然老是顧前不顧後,不過幾次教訓下來,他也知道該避則避,重點是,連殷堅也弄不清楚的東西,他沒那個膽子去試,萬一要是殷堅那個兩光的天師不靈驗了,豈不是白死了??

  「可是……。」標哥有點驚訝,何弼學有時火大起來,嗓門比他還大哩!!聽說,他才是何弼學的頂頭上司吧??幹什麼愈說愈謙卑??

  「沒有可是!!我說不準做就是不準做!!沒有第二句話!!」何弼學瞪了標哥一眼,把人推出會議室後,重重關上大門。

  「學長,這樣不要緊??新節目正缺嗆辣口味的專題耶??」張正傑疑問,當然不是他膽識過人一定要去挑戰一下,只是他們家的製作人腦袋構造跟常人不同,天知道會不會蹦出什麼更驚人的點子??

  「有啊有啊!!你覺得這個傳說怎樣??住進去必死的房子??我們去架攝影機監視,再派個人住進去十天半個月……。」何弼學翻著資料本興奮的解說著。

  「學長……誰去住啊??」張正傑一付“你看!!又來了”的樣子沒好氣。

  「你啊!!這種危險的事,總不能叫小雲去做吧??」何弼學漾著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慫恿著。

  深黑色的高級房車唰的一聲停在一間骨董店門口,一襲白色褲裝的嚴麗一馬當先、精神亦亦的下車,殷堅攏了攏半長不短的頭髮跟在她身後,打量著嚴麗的背影,活像另一個何弼學,一談起工作來,整個人像開足十二萬分馬力的勇往直前,這個世界果然要靠著這些螞蟻似的人來運轉啊!!

  「殷先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嚴麗高掛起自信、漂亮的笑臉,伸出手跟店裡那個中年男子緊緊的握了握。以嚴麗這種時間就是金錢,分秒必爭的人而言,永遠不可能有“久等”二字出現,不怎麼可信的客套話。

  「嚴小姐還是這麼有精神。」那個中年男子看來十分欣賞嚴麗,招呼著兩人進到店裡。

  以一個骨董商而言,這個男子顯然比行家更行家,店裡的收藏品如果讓吳進這位考據狂看見,八成會瘋的要求在這里長住不肯離開,殷堅好奇的在店裡閒逛、四處打量,那個中年男子時不時投過來的目光讓殷堅不由得提高警覺。

  「這位也是殷先生,是個天師呢!!帥成這樣跟他的職業很不相襯吧??」嚴麗輕笑兩聲簡單的介紹著兩人,殷堅只能這麼下結論,那個叫殷司的中年男子,雖然看似平凡,但絕對深藏不露。

  「很高興認識你。」殷司伸出手,殷堅遲疑了半會兒才跟他相握,那力道、感受很不一樣,殷堅微皺起眉。

  「好了!!言歸正傳,那個清代公主陵文物,打算什麼時候運過來??」嚴麗拍拍手,明快的進入主題。

  事情商談的很詳盡,氣氛愉快,經殷堅鑒定的結果,可以確定這次運過來的展覽的古文物絕對是真品,嚴麗自然心情愉快的離開,殷堅沒有理由留下來,就算他跟殷司愈聊就愈覺得有古怪,他還是跟著嚴麗一塊兒走。

  只是,他若是晚一步,便能發現和殷司另外有約的是誰。殷堅前腳剛走,就有個穿著大紅色馬甲的女子跨了進來,美艷的極具侵略性。



14

  
  細跟的大紅色馬靴套到大腿上,短短的大紅色皮褲、緊身馬甲,跨進門裡的那個女人就這樣自顧自的走到店內設置的沙發上坐下,這樣的衣著、這樣的打扮,正常人都不會穿著走到大街上,可是組合起來擺在這個女人身上後,一切顯得合理非常。

  「你找我來有什麼事??」鮮紅色的眼影和脣彩,褐色的長卷髮再襯上那不自然的慘白肌膚,這女子雖然美麗,卻有種讓人無法直視,強烈到令人覺得不舒服的感受。

  「有樣東西,我覺得你會需要它。」殷司笑笑的自保險櫃裡拿出一個小木盒,古僕的造型、老舊的質感,這木盒本身就是個骨董,那個女子一打開它,眼神立刻燃燒出一股充滿生命力的火花。

  「這是玉如意,對你而言,它還有另外的價值……。」殷司還想解說,那個女子抬頭看了他一眼,美目燃燒出的火光正在翻騰著。

  「我知道,像這樣的玉器還有另外一件,在殷堅身上……。玉葫蘆是我的,人也是我的!!」那個女子握緊玉如意,一身的紅衣讓人有人錯覺她正被包圍在熊熊烈焰之中,又或者,那正是她內心最真實的反應,怒火。

  「不只有兩件,這樣的玉器有四件,各有各的功能,最淺顯的就是保持屍身不符……再厲害點,就像你一樣,屍變!!相傳,只要湊齊四件玉器,可以再世為人,你也不希望永遠都得靠吸食生靈這樣不死不活的??」殷司一直柔聲的解釋,明明平凡的外貌,卻讓人有種摸不透徹的感覺,那個女子盯著他,狐疑的揚揚眉。

  「這個羅盤上的小金球,可以幫你找到其它幾件玉器,不過傳說是不是真的,總要試一試,對吧??」殷司微微笑的遞了面精緻的羅盤給那個女子,後者遲疑了一會兒並不接過。

  「你為什麼要幫我??」那個女子微微擰眉,天下間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我這不算是在幫你,是在幫我自己,不忍心看著美麗又痴情的女子受委屈。」殷司嘆了口氣,那個女子冷笑兩聲,雖然是謊言,不過還是很受用,收起玉如意跟那面羅盤,那個女子頭也不回的離開。

  等她走遠,殷司摘下無框眼鏡,嘴角一扯,勾出抹高深莫測的笑容,這個世道真是有趣,活人、死人全都混在同一個空間裡,人間、地獄,有什麼分別??

  「陸。」殷司低沉的叫喚一聲,角落裡走出一名十八、九歲少年模樣的年輕人,穿的是很不合時的中山裝,領子扣得老高,過長的頭髮全攏到耳後,手裡提了把長長的武士刀,面無表情的站在殷司身後。

  「跟著她,必要時幫點忙!!不論正、邪,總得讓他們勢均力敵才有意思!!」

  雖說不去接何弼學收工,可是當殷堅拿到嚴麗找來的資料時,眉頭一直沒舒展開來,原來,像這樣的跳電事件已經發生過好幾認,只是不同時間、不同地點,而且問題也不大,捷運公司很快就解決了,若不是這次鬧出命案,只怕不會有人特別注意。一再發生同樣的事件,其中沒有問題那才有鬼,殷堅自然不放心何弼學自己搭車回家,這傢伙很霉的……。

  「哇!!溫馨接送情??有人疼就是不一樣!!」替殷堅開門的是叢雲,叢大小姐,已經深夜了,電視台自然大門緊閉,自告奮勇下樓來開門的是這位一向親和力十足的大美女,一見面就送殷堅一個甜度十足的笑臉,心情再差的人見著了,都不得不堆起個客氣的笑容響應。

  「你們還在忙??」殷堅跟著上樓,電視台一到夜晚總是陰風陣陣,不是他多心,而是這種地方總是容易沾染上不幹不淨的東西,尤其有何弼學這位大師坐鎮在這裡。

  「專題搞不定,標哥想我們跟進捷運站那個Case,學長在跟他吵架。沒想到學長凶起來還挺嚇人的!!」叢雲吐吐舌頭。

  「捷運站的是你們別去招惹,我不是在嚇唬你們,出了事,我不一定有能力救人!!」殷堅嚴肅的回答,叢雲一聽還得了,連忙奔回去幫腔,她不依、何弼學不準,標哥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沒辦法差動半個人。

  本來是來接何弼學回家,不曉得最後怎麼搞的,整個製作小組全到殷堅家裡繼續工作,順便宵夜??何弼學光扯著那張電力十足的笑臉,殷堅沒什麼本事拒絕了,幾時見過身高超過一八零還能裝可愛的男人??重點是,他還裝得成……。

  「乖啦!!前置作業不先處理好,之後錄製會很不順利的嘛!!」何弼學安慰小動物似的摸摸殷堅腦袋,這人就是有本事完全無視對方殺人的目光,開開心心的跪在客廳裡吱吱喳喳的跟製作小組放聲討論。

  殷堅嘆了口氣,確定了何弼學不打那個捷運站的主意,心底倒是放鬆不少,抄起煙盒踱到陽台,懶得理會一屋子的神經病。

  燃起火柴,深深的呼出一口白煙,腦袋還在飛快的打轉著,那個殷司究竟是什麼人??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平凡無奇的骨董商,但私底下,殷堅老覺得有種特別的感覺,這人,絕對和他們殷家有關!!

  「喂!!」管彤突然自虛空中蹦了出來,翻了個圈,輕巧的落到陽台上。

  「查的怎麼樣??」殷堅面無表情的詢問,管彤一付小動作似很受傷的瞅了他兩眼,就假裝一下被他華麗的出場驚嚇到會怎樣嘛……。

  「不知道!!肯定不是妖怪,我打聽過了,在這附近的妖怪都沒在捷運站出現,雷蕾姐也說了,就算是外地來的妖怪也不敢這麼放肆,大家都想安居樂業。」管彤咯咯笑著,殷堅的眉頭皺得更緊,不是鬼、不是妖,難不成是人??

  殷堅還在那裡沉思,一旁的管彤突然湊上前來嗅了嗅,臉色陰晴不定。

  「幹嘛??」殷堅略為退開一步。

  「殷堅!!你見過什麼人??為什麼鬼裡鬼氣??」管彤質問。

  「鬼裡鬼氣??」殷堅和剛溜到陽台上的何弼學異口同聲。



15

  
  狹小的陽台上,硬是擠了三個人高馬大的男孩子,各個神態嚴肅、表情凝重,仿佛天就快塌下來似。

  「殷堅!!你到底見過誰??那氣味絕不是…絕不是……。」管彤嘀嘀咕咕半天說不明白,總之,殷堅身上的氣味讓他不寒而慄。

  「堅哥下午跟未來嫂子去看骨董啊!!會不會是被什麼髒東西跟上啦??」何弼學好心的提醒,另外兩人不約而同的橫他一眼,這傢伙是白痴嗎??會莫名其妙被鬼魂盯上的除了他之外,不會有第二個這麼“幸運”的人了!!

  「我懷疑…那個叫殷司的人有問題……。」殷堅深吸口煙回答,原來他的感受並不是空穴來風,那位殷司確實很不對勁。

  「殷司??」管彤很驚訝,只是他這份驚訝來得很詭異,就像他似乎認得這個名字,然後許久沒聽見,如今又被重提的那種驚訝。

  「你認識??」何弼學好奇的追問,公狐狸雖然神經兮兮,但好說歹說也活了幾百年,很應該見多識廣。

  「呃……我認識的那個殷司……現在哪可能還活著??我跟姐姐都上百歲了耶……。」管彤搔搔頭髮,有點為自己的大驚小怪感到不好意思。

  「同名同姓??」殷堅捻熄了煙,問了句自己都有點不相信的話,在他周圍發生的事,有可能只是同名同姓這樣巧合嗎??

  「我不知道…只是,你身上這鬼氣是怎麼來的??如果不清楚的話,還以為你是死得多冤,從黃泉路上爬回來哩!!」管彤誇張的捏著鼻子搧了搧,何弼學則好奇的在殷堅身上嗅來嗅去,除了那淡淡的HUGO BOSS香氣,他一點也聞不出哪裡有問題了。

  「研究這個幹嘛??明天去找那個殷司問一下不就得了??……嘿嘿,這回該輪到堅哥去泡袖子葉了!!」何弼學笑眯了一雙大眼睛,總算讓他逮到一次機會,讓殷堅嘗嘗被袖子葉水醃起來的感覺。

  何弼學永遠都是說風就是雨的個性,自己新節目的事情還沒擺平,就在那裡一頭熱的瞎忙殷堅的事,說到底,他很好奇能讓殷堅一再掛在嘴邊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位就是殷司,骨董店的老闆。」殷堅簡單的介紹,何弼學非常失禮的張大眼、瞪著人,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啊!!他以為對方應該是什麼仙風道骨級數的老頭子,又或者是像殷琳那樣鬼氣森森的人物,怎麼知道會是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中年人??

  「你就是殷司??」另一個很失禮的自然是管彤,皺著眉、盯著人,雖然樣貌不如他想象,但感覺卻沒錯,殷堅身上的鬼氣確實是從這人身上傳過來的,只是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是活人??

  「原來是管彤啊??很久不見了!!」殷司笑笑的打招呼,這下,不只管彤驚訝了,就連殷堅、何弼學都有些傻眼。

  「你們真的認識??」殷堅跟何弼學又一次的異口同聲,左看、右看殷司跟管彤兩個人,或者說,一人一狐。

  「是的,我認識管彤時,他還是隻小狐狸哩!!要不是小蕓處處照顧他,能不能活到這麼大還是個問題。」殷司邊說邊泡著老人茶,招招手要他們坐下。

  「不可能……我認識殷司時…他…他……那是哪個朝代啊??」管彤驚訝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是啊!!好久以前了……。」殷司低聲笑著。

  「這是怎麼回事??什麼什麼朝代啊??」何弼學舉手發問,殷堅皺緊俊眉。

  「殷司他…殷司他是殷堅的……嗯…祖先??God……好複雜,殷家就是從他開始分裂的,叛出殷家,後來內鬥,死傷無數讓殷家元氣大傷的元凶……。」管彤很想清楚的解釋,只是事情太震憾,連他自己都有點不能接受,不論容貌如何改變,殷司還是那個殷司,而一個凡人,是不可能活這麼長命的。

  「你是殷家的叛徒??」殷堅冷冷的疑問,殷司望著他的眼神卻是慈愛的宛如長輩,而他也確實是殷堅的長輩,長了不曉得多少輩。

  「理念不合,殷家的家規很煩人啊!!」殷司笑了笑,何弼學很想跟著點頭,不過讓殷堅橫了一眼,乖乖的閉嘴。

  「我不懂了!!你明明是人,怎麼可以活那麼久??看公狐狸的樣子,你好象變了很多??」何弼學又一次舉手發問,殷司顯然覺得這個年輕人很有趣,一直打量著他。

  「殷堅也可以活很久啊!!活到地老天荒他都死不掉。」殷司淺淺的抿了口茶,殷堅的臉色一白。這是他心底的一根剌,有一天當所有熟人都死光了,會不會只剩他一人等著世界滅亡??

  「殷堅是靠返魂咒回到人世的活死人,我和他不太一樣,我用另一種方法,雖然麻煩了點,不過卻沒有那麼大的風險。」殷司老實的回答,弄得何弼學更感興趣,想問又怕殷堅罵他,大眼睛頻頻瞟來瞟去。

  「走舍,西洋的叫法好象是Walk in。」殷司高深莫測的笑了笑,何弼學搔搔頭看向殷堅,聽不懂。

  「鬼上身!!不管對方願不願意,強行的鬼上身!!」殷堅的臉色一沉,這傢伙確實是殷家叛徒,居然用這種方法回到人世??不管肉身死了多少回,以他的能力,輕而易舉的找個可憐人附身,搶奪對方的身體。一想到這裡,殷堅渾身一震,和管彤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何弼學,可憐這傢伙還是在狀況外。

  「走!!我們回去!!別來煩我們!!」殷堅瞪著殷司冷冷的警告著,一邊拉起何弼學,和管彤兩人一左一右的將他挾了出去。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來龍去脈嗎??」殷司忽然揚聲,那三人又是一顫。

  「你知道??」最先反應的果然是何弼學,他比任何人都更關心殷堅。

  「當然知道,返魂咒…是我寫的……。」殷司悠閑的泡著茶,更貼心的替他們三人斟滿,殷堅和何弼學互望一眼,咬咬牙,坐了下來。




  16


  
  茶香裊裊,殷司低著頭,衝著紫砂壺,動作緩慢閒適的讓何弼學直想抄起一旁的熱水瓶砸過去。除了殷堅仍是那份莫名的冷靜之外,何弼學和管彤兩人坐立難安,偏偏殷司像是永遠不打算開口一樣,慢條斯理的泡著茶、品嘗著茶香。

  「喂!!你可以說了吧??」何弼學不滿的咕噥一聲,殷司瞧了他一眼大笑起來。

  「年輕人,好沒耐性啊!!不過也對,人生苦短嘛!!」殷司吹了吹熱氣,輕抿了一口熱茶,挺滿意似的點點頭。

  「當年小衛來找我時,我沒問他為什麼,以他的身份,會來找我肯定下了相當大的決心,衝著這點,不管他提什麼要求,我都願意幫忙。」殷司長長的呼出口氣,像是在回憶著極遙遠的過去。

  「小衛??殷堅的爸爸啊??」何弼學看了殷堅一眼,殷司的輩份還不是普通的誇張,連殷堅的爸爸在他眼中也只是“小衛”,這人到底幾歲啊??

  「他跟你要返魂咒??」殷堅俊眉緊皺。

  「人之常情,他的道術再高也只是個人,是人就會有情感、有私心,明知是禁咒,他還是想召回胎死腹中的愛子。」

  「見他那份失魂落魄的樣子,我都不忍心拒絕了。」

  殷司口裡雖然這麼回答,可是那神態卻是極為興災樂禍,殷堅握緊拳頭,不斷的提醒自己要冷靜,何弼學跟管彤則一左一右頻頻關心的望著他,擔心他一不注意,又失控的引爆一堆東西,這還不要緊,麻煩的是,這回對手顯然就比殷堅強太多,萬一打起來,實在沒啥勝算。

  「返魂咒根本就是個……不可能成功的咒語,你,絕對不會是真正的殷堅,我一早就告訴過小衛了,但他還是執意去試,落得這樣的下場,只能說是他自找的。」殷司平靜的說著,四周的玻璃去意外的筐筐直響,何弼學連忙去握了握殷堅冷冰冰的手,不管殷司的目的是什麼,絕不能讓他得逞。

  「什麼意思??為什麼這麼肯定返魂咒召不回真正的殷堅,說不定殷堅就真的是殷堅,沒什麼成不成功的問題。」管彤答腔,何弼學用力的點點頭,而且不管是不是,現在這個殷堅有什麼不好??為什麼要執著於他是不是原本的那個人??

  「返魂咒是一種相當強橫的咒語,能夠在陰間裡召回亡靈,但是,若生前非大奸大惡之徒,死了之後幾乎是立刻進入六道輪迴,而枉死者,若不是停留在陽間報仇,就是在枉死城內等待投胎的機會,像小衛的兒子這樣來不及出世就胎死腹中的小孩,如果不是人為因素,其實不會有怨,而是他命中註定不該是小衛的兒子,所以,他不可能留在陰間,而是一早就去投胎了……。」

  氣氛煞時間凝重起來,聽到殷司的解釋,何弼學三人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愈接近事情的真相,愈是害怕挖掘出答案。

  「如果這樣,那殷堅……。」何弼學咽咽口水,殷司輕笑兩聲點點頭,這個小傢伙的腦袋動得很快。

  「是的!!你沒猜錯,唯一有可能因為返魂咒而被召回陽間的只有一種情況,大奸大惡、十惡不赦在地獄裡受刑的惡鬼!!這也是為什麼殷家那個小老頭一開始會想殺殷堅,並不是因為什麼咒術失敗,他要靠生靈過活,而是因為他本來就是隻惡鬼!!」

  「你從沒懷疑過自己,為什麼生來就有這麼高的靈力,一動念就能爆發??」

  殷堅臉色鐵青,他原以為自己是因為返魂咒失敗的關係,才會在一出生的時候害死自己的母親,一輩子都需要靠那些煙絲過活,他以為這是殷家那些人討厭他的原故,曾經有過小小的希望,也許在自己擺脫這種困境真正變成一個平凡人時,殷家,那個算是自己的家、自己的親人,會不那樣排斥他。今天,殷司徹底打碎他這個小小的夢想,不過他有沒有機會變成活人,他是註定被消滅的,因為他本來就不該被召回陽間……。

  最後,究竟是怎麼回到家中的,殷堅其實沒什麼印象了。自從在殷司那裡聽見返魂咒的真正效力後,殷堅的腦袋亂糟糟的嗡嗡作響,依稀聽見何弼學在追問他前世究竟是誰,而殷司似乎回答他也不知道,殷堅不由得苦笑,同樣都是惡鬼,是哪只有什麼分別??

  「堅哥……你還好嗎??要不要吃點東西??」何弼學敲了敲房門,既關心、又焦急的詢問,殷堅自從回到家後,就一直不言不語的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他這個人沒什麼太大的缺點,除了嘴巴惡毒之外,不過一旦耍起憂鬱、陰沉起來,實在很讓人受不了。

  「不要……,何同學……你搬回家去好了!!」房間裡,殷堅低沉的說了一句,何弼學臉色一變。又來了、又來了,每次只要牽扯到殷堅是什麼鬼東西這方面的事時,就一定會趕他走,愈想愈火大,他算什麼??忠犬啊??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去你媽的!!殷堅你最好立刻給我開門!!混帳王八蛋!!你以為你是什麼言情小說的女主角啊??整天吃飽了撐著就在那裡耍憂鬱、扮陰沉,我管你前輩子是誰!!你最好不要給我太機車,不然天皇老子也一樣照扁!!」何弼學用力的踹門一腳,他其實也不明白自己在氣什麼,總之很不爽就對了,沒地方發泄只好出在殷堅身上,誰叫他倒霉,活該是他何弼學的情人。

  「你是白痴啊??惡鬼是什麼??還要我解釋一遍??你不想活就到別的地方去死!!我不想一覺醒來發現你在我身旁斷氣!!」隔著一道門,殷堅也吼了回去,何弼學不同於管彤、殷琳他們,自己若真是惡鬼、若真的失控,何弼學絕沒有生機,他如果不那麼在意的話,自然可以任由何弼學繼續在這裡打轉,問題是,他哪有可能不在意??他不該跟任何人產生感情,他不該跟任何人發生關係,他不該認識這些熱情、熱心的朋友,他根本不該被生下來……。

  「氣死了……氣到我胃痛了……,這個混蛋……,不行了!!再跟他說下去我一定會衝進去扁人,我先回電視台了,有事Call我……叫那個混蛋去死啦!!氣死了……。」何弼學忍不住的再踹一腳,氣鼓鼓的甩上大門離開,管彤只是幽幽的嘆口氣,不是不能體會殷堅的感受,自己也是妖怪,費盡千辛萬苦才修成人形,不管怎麼說,殷堅也希望自己是個正常人吧??
  


  


17



  
  一肚子氣,奪門而出之後胡亂發泄,走了一陣子之後才驚覺自己好象迷路了,何弼學長長的嘆了口氣,又餓又累胃又痛,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為什麼要為殷堅的事情這麼心煩??那個混蛋有什麼好的??每次遇到事情就龜縮起來,扳起面孔趕人離開,這世上就他一個人了不起啊??少掉殷堅一個地球就不會轉嗎??弄得好象自己對他死纏爛打……。漫無目地的走了一小段路後,又開始覺得放心不下殷堅,那人看起來好象很堅強,不過上回讓人釘根釘子後難過了老半天,簡單講就是幼稚,這樣放他一個人……不是,還有那隻公狐狸在,不過這樣更危險嘛!!

  「啊~~~~何弼學你這個白痴!!你到底想怎樣啊??」何弼學扯了扯自己的頭髮,明明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為什麼一定要弄成這樣??他根本不會處理嘛!!惡鬼又如何??殷堅現在不是乖的很,他都不在意了,殷堅幹嘛一定要擱在心裡??

  「希望堅哥沒事……。」何弼學甩甩頭,認命的找了找捷運站,先回電視台吃點東西,再打通電話回家裡問一下,也許殷堅自己想一想,就不再那樣死腦筋了。

  以管彤的能力,他自然可以不用硬闖也能進到房間裡,同時,他也知道殷堅也許是因為太心煩,所以才忘了設結界不讓他進去,不過,管彤在此時卻選擇安靜的待在客廳裡,拉長了狐狸耳,確定房間內的殷堅一切安好即可,他需要空間獨處,管彤便不去打擾他,想想,自己真是體貼的好情人啊!!殷堅真是遭人下降頭了,才會挑中何弼學那個呆子!!

  「你還在??」生足了悶氣,自我厭惡夠了,殷堅拉開房門,臉色雖然不好看,但情緒明顯平復許多,冷冷的哼了一句,瞄了瞄著客廳裡的管彤。

  「想要趁人之危啊!!如此良機!!」管彤咯咯笑著,殷堅嘴角扯了扯,很感激自己身邊始終都有這些莫名其妙的生物。

  「何同學呢??」殷堅望瞭望四周,少了個身影,說不失落是騙人的。

  「被你氣跑了,這回我還真是意外的想站在何弼學那個低能兒那邊,你太無聊了,一點點小事就能打擊你,哪有這麼遜的天師啊??」管彤搖搖頭,殷司擺明就是故意在打擊殷堅,偏偏這個傢伙就是會上當,每個人都有不如意的事啊!!

  「他開你的車??」殷堅瞄到了電視櫃上的車鑰匙,何弼學沒開走他的車,自然是向管彤借了,後者卻搖搖頭,他還沒這麼好心會借車給那個倒霉鬼。

  「那個白痴……。」殷堅抄起車鑰匙就追了出去,何弼學最好是給他在街上遊蕩到腿斷,如果那個白痴敢給他去搭捷運……。

  等車的月台依舊冷清,何弼學坐在候車椅上伸長腿晃啊晃,事件過去好久了,人們似乎也漸漸淡忘那件慘案,警方依舊沒有頭緒,若不是自己確實和顏書宇交談過,或許,也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吧??

  達達、達達的聲響自頭頂傳來,遂道口灌進一股冷風刮上月台,列車嗖的一聲停在何弼學眼前。拎起隨身的背包,正想跨上車,突然間好象讓人扯了一把,何弼學狐疑的轉過身去,四周空盪蕩的並沒有任何人站在他身邊,何弼學搔搔頭,懷疑是自己的錯覺,可就在這時,明顯感覺到有隻冰涼的手緊捉著他的手臂往後扯,何弼學倒吸了口冷空氣,連忙的東張西望,下意識的摸了摸手臂,月台上的人早都全上了車,站在門邊看著一頭霧水但臉色些微發白的何弼學。

  「先生……你不上車嗎??」在門邊的女學生好心的提醒,何弼學想回答,又感覺到那股冷冰冰的手臂想貼近,咬咬下脣搖搖頭,虛弱的笑了笑,不會這麼倒霉吧??

  達達、達達的聲音又響起,列車自動的關上門,何弼學只能退後一步,目送車子嗖的一聲駛離。

  「你的運氣很好啊!!」突然有個男人自何弼學身後揚聲,嚇得他整個人毛了起來,回神一看竟然是殷司??

  「冥冥之中有人救你一命哩……。」殷司望著列車駛離的遂道口喃喃自語,突然間就聽見一陣剌耳的煞車聲,像是列車硬讓什麼東西擋下不能前進,何弼學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沒有聽錯,那啪啪、啪啪的振翅聲,還有那利爪刮在金屬物上恐怖的聲音,更可怕的是,愈來愈近。

  「嗯……看來,那東西愈來愈凶了哩!!來吧!!我送你回去。」殷司笑了笑,朝著何弼學招招手,不管他同不同意,自顧自的揪著何弼學的頸子把人帶走。

  等殷堅趕到電視台時,殷司和何弼學正好也到了,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裡將何弼學扯回自己身後,神情戒備的瞪著殷司。別讓何弼學靠殷司太近,那人心術不正,天知道他打了什麼主意,何弼學的八字那麼輕,要是殷司發起顛來想換個身體玩玩,天知道有什麼辦法阻止他,殷堅可不希望面對一個空長著可愛的臉蛋,但一肚子壞水的何弼學。

  「堅哥……那個遂道……那個東西……。」何弼學一見到殷堅,驚魂未定的拉著他衣袖,想解釋偏偏沒一句話說的清楚,事情鬧大了,那個躲在遂道裡的生物似乎愈來愈強大,如果不是殷司來得快,說不定會衝出遂道攻擊月台上的人,何弼學不敢想象,萬一給那個東西出來,後果會變成怎樣??

  殷堅眉頭一緊,殷銑率了一部份的殷家子孫在調查那件事,看來事情發展的超乎想象,回頭扔了個眼色給管彤,後者點點頭的突然消失,殷司很感興趣的看著這一幕,一個半調子的天師、一個沒什麼用途的靈媒還有一隻修行不力的孤仙??這樣也想拯救這個世界??年輕人真是熱心……。

  「咦??學長,怎麼晚回來??來看小雲拍封面照嗎??」拎著消夜回電視台的張正傑,先是狐疑的打量了殷司一眼,跟著在笑眯眯的跑到何弼學身邊。叢雲雖然是他們節目的當家女主持,不過名模的身份一樣也占去她另一半的工作行程,大多數的時間裡,叢雲分配的很好,不過偶而也會有撞期的情況發生,比如說補拍封面照什麼之類。幸好,靈異節目這票好色的工作人員,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會抱持著十分體諒的心情來“欣賞”叢雲的工作,像現在,明明不關他們的事,幾乎整個製作小組全都留下來陪她在電視台頂樓開工。

  「小雲在頂樓拍照??」何弼學並沒有什麼特別意思,只是覆述了一遍張正傑的話,再好奇的抬頭張望,以他的角度,除非有透視眼,不然見鬼了才看得到頂樓的情形。

  「是啊!!聽說開了幾百盞燈襯托她,好大手筆!!」張正傑嘖嘖有聲,有樣學樣的跟著何弼學抬頭,這時,兩人同時倒吸口氣。

  一道鮮紅色的人影自頂樓邊緣一閃而過,跟著就傳出一陣可怕驚聲,何弼學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叢雲筆直落下……。






18

  
  水滴聲,一滴、兩滴,還有血腥味??這不是滴水,而是滴血??四周一遍漆黑,渾身泛著些微的剌痛,濃重的喘息、詭異的怪笑聲,突然一陣劇痛,殷堅睜開眼驚醒……。

  陰冷的白色水銀燈,空氣裡流泄著剌鼻的消毒水味,殷堅楞了許久才回神過來,原來他人在醫院裡,剛剛竟然睡著了??真是說出來會讓江湖人笑話,只是那夢境裡的氣氛,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抗拒,他果然是不適合做夢的人啊!!

  「喂!!你在幹嘛??小雲又沒死,擦什么眼淚??」何弼學咕咕噥噥,殷堅抬起頭,就看見這位圓臉大眼的知名靈異節目製作者,穿著件T恤、破爛的牛仔褲,站在他身邊指責著某人,而那個某人,其實根本談不上是人,一隻正低著頭動了動不知道在幹嘛的公狐狸。

  「我哪有哭??鼻子出油擦一下嘛……。」管彤撇撇嘴,何弼學哇啦哇啦連串指責,殷堅望著他,有點聽不明白他在說些什么,不過有一點他很清楚,管彤的確不是那種會為了叢雲摔死而掉眼淚的人。

  事情發展的十分詭異,殷堅自問認識何弼學之後,遭遇的事情比他前半生加起來的還多,可就沒一件比今夜發生的更令人難以致信。叢雲自電視台頂樓墜下,結果她不是摔成肉醬,居然自空中翻了個身,然後連鞋跟都沒斷半截,優雅的站在他們眼前,別說他、何弼學跟張正傑嚇傻眼,叢雲本人楞了半秒後失聲尖叫,直到救護車到達,替她注射了鎮定劑之後都沒停下來,也許停了,只是那高分貝的尖叫聲一直迴盪在耳邊,殷堅猜想,自己或許會幻聽好一陣子。

  「堅哥!!你看小雲會不會有事??」何弼學用力擠開管彤,小聲的問著殷堅。哇靠!!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屌了,他一直很後悔為什么沒隨身帶著DV或扛攝影機,多么戲劇性的一刻,叢大美女像天仙一樣……跳樓耶!!

  「我也不知道??你要不要先進去看一看,那個醫生……實在不太可靠!!」殷堅柔聲解釋,何弼學眨了眨大眼睛,雖然說不上來,但他感覺得出殷堅有事瞞他,不過他不急著追問,殷堅認為該告訴他的時候不會忍著不說,就算不說,嚴刑拷打也會逼出來。

  望著何弼學急急忙忙的奔進病房裡,殷堅揉揉太陽穴,剛剛那奇怪的夢讓他很不舒服,隨手抽出煙盒又想起這裡是醫院,殷堅長嘆口氣。

  「問吧、問吧!!有問題你就問啊!!憋著我很難受。」管彤垂著頭,吊著細長的眼睛瞄著殷堅,後者回望著他,皺緊俊眉。

  「叢雲……她不是人,是狐吧??」

  昏暗的病房,醫師還在那裡東問問、西瞧瞧,急得何弼學只能在一旁團團亂轉,而當事人叢雲還縮在床上,一臉嚇壞的模樣,大眼睛淚汪汪,頻頻望著何弼學求救,原來,自高樓墜下慘死還是幸運的,最恐怖的反而是摔下來一點傷都沒有,叢雲到現在還是背脊發寒,事情太超乎常理了以至於她接受不了。

  「沒事的,叢小姐沒有任何傷勢,一切正常。」醫師微微笑,他顯然一點也不了解事情的嚴重性,這句話說出來比不說還糟糕。

  「正常??一切正常??我從電視台頂樓摔下來,怎么可能沒事??這樣還叫正常??」叢雲一把扯過醫師領子急吼,嚇得那個小醫師臉色煞白,要知道,叢雲一向給人的形象都是甜姐兒,幾時見過她這么大聲說話。

  「別緊張、別緊張,堅哥在這裡,他一定知道發生什么事了,妳先放手、放手啊!!別太緊張!!」何弼學溫柔的安慰,順便使勁扯開那個僵化的醫師,叢雲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撲到何弼學懷裡大哭一場。

  「小雲別怕,你先說說為什么會摔下來??」何弼學輕拍著她的背,柔聲詢問,叢雲吸了吸鼻子,嗚咽的回答。

  「是…是CK……。」叢雲看了看何弼學,這傢伙果然光聽見名字就打了個寒顫。CK屍變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最不幸的是何弼學還由頭至尾全程幾乎都參與了,看著她還是人,看著她死,看著她鬼魂歸來,看著她屍體被盜,再最後看著她屍變,真是要命,CK快成為何弼學心底最恐怖的陰影了,曾經,她是這么美好討人喜歡啊!!

  「CK搶了我的玉環,結果我一沒站穩就摔了下來。」叢雲顯然鎮定許多,何弼學最強的本事不是撞鬼,而是讓身旁的朋友安心,就好象,跟他在一起,你永遠不會有事,因為最倒霉的會是他那種心態。

  「我看,這就是最大的原因了。」殷堅突然插口,何弼學跟叢雲突然嚇了一跳,後者手一縮,竟在何弼學手臂上劃出一道傷口。

  「噢……。」何弼學啊的一聲,手臂上鮮血啵啵、啵啵直冒,一旁的醫師連忙替他止血,叢雲只是瞪著自己的雙手,並沒有什么特別的異狀,可是指甲卻呈透明尖尖亮亮,不禁害怕的直望著殷堅,希望從他那裡得到答案。

  殷堅看了看身後的管彤,後者肯定的點點頭,前者只能微微的嘆口氣,果然如他想象一樣。

  「你聽好,別太緊張。你其實不是人類,至少,不是純人類,玉環讓你一直保有人類的形體,可是…你是狐,跟管彤他們一樣,現在,玉環不見了,所以你開始回覆本性,就好象何同學那樣,玉葫蘆不見後,他就開始發揮靈異體質了。」殷堅愈解釋,叢雲臉色愈白,何弼學望著她竟然有點開始明白,難怪他老覺得叢雲很不一樣,眼神總是有種說不出來的光彩,這跟小蕓很像啊!!只是小蕓更厲害些,她是整個人都會放光。

  「難怪啊!!我就說嘛!!人類哪有這么漂亮的,所以小雲也是狐仙嘍??」張正傑突然插口,他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么好害怕,反正跟著學長這么久了,什么妖怪沒見識過,像叢雲這種漂亮的狐仙,多來幾只是好事吧??

  「是狐沒錯,但離仙還很遠。」管彤輕聲笑著,不禁有些羡慕。他跟小蕓是修行了上百年才有人形,叢雲大約是狐跟人的混血,以人類的形態出世,這么好的機緣不是每只狐狸都能遇上的。

  「哇塞……人跟妖生的??那是什么??」何弼學沒頭沒腦的一句,意外的逗笑叢雲,這群朋友永遠不會因為你不是人類而排斥你,叢雲不禁安心許多。

  「別理何同學,記住,你是獨一無二的,若不是有上好的機緣,人和狐其實不容易產下後代的,妳不要想太多了,我讓小姑姑想辦法聯絡狐仙小蕓,由她來指導你就不會有事了。」殷堅輕聲安慰著,叢雲點點頭,雖然一直之間不能接受自己不是人類這件事,甚至,還有許多問題未解,只不過,現在心裡頭確實不那么害怕了。

  「不好意思,讓大家這么擔心,先回去休息吧!!我沒事了。」叢雲漾開甜美的笑容,少了玉環,回覆了狐的身份,她果然更加艷麗些。





19

  
  滴水聲??又是滴水聲??錯了,是血,他嗅著血腥味了,問題是,是誰的血??身上的剌痛仍在,就好象讓利爪狠狠劃過一樣布滿全身,可怕的氣味接近,濃重的喘息、沙啞的怪笑聲,又是一陣強烈的劇痛讓殷堅驚醒,睜開眼,何弼學安穩的睡在他身旁,做夢??怪的可以……。

  「唔……。」何弼學揉揉眼睛,望著望床頭的鐘,怪叫一聲嚇醒,跟著頭下腳上的裁倒翻下床,躺在地板上哀嚎許久。

  「瘋啦??一大早表演特技給誰看??」殷堅沒好氣,他腦袋還昏沉沉,果然不適合做夢,感覺能量讓人吸走一樣,打不起精神。

  「你才瘋咧!!小雲現在這個樣子,節目也不可能要她繼續錄啊!!我要回電視台開個緊急會議,總得想辦法解決嘛!!難不成節目被停播,你養我啊??」何弼學搔了搔亂發,隨意的撿起披在椅背上的T恤打算穿上,殷堅皺起俊眉,抄了件乾淨的衣服扔給他,怎么有人能髒成這個德性??虧他還長得白白淨淨好模好樣,要是給那些仰慕大製作人的小女孩知道他的真實面貌,只怕會讓她們嚴重幻滅,這個男人實在不修邊幅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境界。

  「你要是敢不刷牙、洗臉跟刮鬍子走出這個大門,我真的會扁你……。」殷堅冷冷的警告著,他這裡是高級住宅區啊!!拜託別像個流浪漢一樣出門,這樣別人會以為他家教不嚴的。

  「堅哥……你真的愈來愈像管家婆了耶!!別動,你臉色很差啊!!晚上沒睡好??」何弼學湊上前,額頭碰額頭的靠著殷堅,兩人身高差不多,沒什么高低落差問題,關心的詢問著。殷堅生活作息比他正常太多,又重視養生,一直以來氣色自然比他這位晝伏夜出見光就死的靈異節目製作人要好上許多,現在臉色這么蒼白,肯定是有問題,偏偏這人就是嘴硬,就算不舒服也不肯講,老要別人擔心。

  「沒什么,只是一直在做怪夢,睡眠不足。」殷堅低聲回答,心底泛起一丁點的衝動,不知是該推開人還是擁緊人,要知道,天亮了啊!!他肚子餓……。

  「怪夢??什么夢??」何弼學好奇的追問,忍不住的又想翻出筆記本,殷堅白了他一眼,多事。

  「關你屁事??你會解夢嗎??還不走??想遲到??」殷堅哼哼兩聲,何弼學又開始哇哇亂叫的衝出門去,少了車子代步之後,他就得可憐兮兮的去搭捷運,晚上還好,哀求兩句殷堅就會來接他,不過白天裡,殷堅這個黑心的錢鬼絕不會浪費一滴汽油在他身上,這個錢鬼總有一天會有報應,錢通通輸個精光!!

  「叢雲也是狐仙??哇塞……。」吳進張口結舌,殷堅一大早跑來找殷琳,從他那裡聽到這個熱騰騰的消息,自己從小就認識的小女孩,竟然不是人類??不過仔細想想也有跡可循,叢雲跟她媽媽實在漂亮得不象話,果然是魅惑眾生的狐仙啊!!

  「這事情可有點麻煩了,小蕓她修行到最後關頭,現在實在不適宜出來,你跟管彤看好叢雲,一時半刻應該不會出什么大問題,等小蕓功德圓滿,她自然會來幫忙。」殷琳嘆口氣,她知道她這位狐仙好友正值最要緊的關頭,實在不願意打擾她,殷堅點點頭同意,畢竟修行到像小蕓這種境界的狐仙,過了這個關卡她自然可以得到成仙,只是在這之前,風險不是他們外人能了解的。

  「這樣還是不保險,你跟管彤兩個根本是半桶水,……你不是還認識什么老虎精還是獅子精??請她來幫個忙,對了,如果可以,讓叢雲改吃素吧!!愈吃愈生就麻煩了。」殷琳交待著,殷堅只能悶悶的答應,她說的好簡單啊!!老虎精雷蕾??這位夜店老闆娘幹什么平白無故來幫他們??

  話分兩頭,殷堅正忙著向殷琳打聽消息的同時,何弼學回到電視台去召開緊急會議,這么緊急的會議,女主持人可能會因傷休養好一陣子,為什么會愈開愈春色無邊??

  「不如,我們請叢雲同一家模特兒公司的其它漂亮名模來頂一陣子,流番上陣啊!!」張正傑和一幫男性員工不知道打這主意打多久了,終於有機會讓他們明正言順說出來。畢竟,叢雲可是他們頂頭上司製作人的“緋聞女友”嘛!!身為血性男兒,自然不能搶兄弟的女人,那…打打窩邊草的主意總是可以的吧??

  「你會給樓上Fashion Show的製作人砍到死!!害他一個名模墜樓了,又想多害幾個??沒看到他最近瞪學長的眼神有多么的凶悍,就差沒撲上來生吞活剝了,還打他們家模特兒的主意??」張英男舉手反駁,何弼學無奈但同意的點點頭,他最近壓力很大啊!!不只樓上的製作人恨他,電視台的高層就差沒把他吊起來鞭屍,等等,他還沒死,不過這不是重點……。鎮台之寶讓他弄得墜樓,幸虧沒死,如果真有什么萬一,他相信那幫“女神的擁護者”會把他扔進墳裡墊背。

  「不然,英男大姐頭頂一陣子??」大明、小明異口同聲,整個製作小組只剩她一個女的,不用白不用。

  「別做夢!!我還不想死!!」張英男呸的一聲,這個女主持人的位置肯定受到詛咒,誰接手誰倒霉。

  「安啦!!學長去反串都比你更像女人,省省吧!!輪不到你的!!」張正傑拍了拍何弼學肩膀,用力的潑著冷水。

  「謝謝你喔!!我早就懷疑你肯定是在暗戀我!!這么想死是不是??我馬上開個新單元讓你去勇闖亂葬崗!!亂七八糟……沒一個有建設性……。」何弼學拿著資料夾敲在張正傑腦袋上,這么一敲,倒讓他敲出火花了,果然一切得靠自己。

  「節目就不要女主持人了!!嘿嘿……來個靈異美少女的外景特搜!!楞在這裡幹嘛??快寫企劃!!廣徵靈異美少女,一周兩個,讓觀眾票選!!」何弼學燃燒起熊熊烈火,一票男性工作人員全都興奮起來,唯獨只有張英男好奇這個企劃可不可行??結論是,好色確實是人的天性,何弼學這個企劃案一出,馬上又搖身一變成為高層寵兒。是說,電視台裡成天塞滿了長腿、翹臀臉蛋又漂亮的年輕女孩,光是那陣香氣、吱吱喳喳的輕笑聲,就讓人忍不住的心花怒放,活著實在太好了。


20

  
  天師,也是要吃飯的,就算是個很酷的帥哥天師,錢也不會從天上掉下,殷堅離開殷琳那裡之後,就忙著一連串替人看陽宅、陰宅風水的行程,東奔西走倒是不累,累的是讓那些有錢太太、小姐們纏上就真的很厭煩,他一直都喜歡可愛型的人物嘛!!那種長相太美艷又或者氣質太高貴的跟他的頻率完全搭不上線,相處起來累到家。

  他忙,何弼學比他更忙,自從緊急抽掉舊節目,臨時加開新節目“噓!!!今夜誰在搞鬼”,殷堅一直很不理解,為什么節目名稱一定這么搞怪,何弼學為了那票年輕女孩忙翻天,只能說兩人在根本上的品味是天差地別,所以殷堅對這個新節目是完全不感興趣,唯一在意的,就是希望何同學不要又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新花樣就萬事大吉了。

  呼~~~~的一聲,殷堅疲累的攤在床上,房間裡很暗,外頭還下著大雨,他實在懶得爬起來開燈,就這樣呈大字形的躺在床上,閉上眼聆聽著雨聲。突然間,一種詭異的感覺劃過心頭,冰冷的空氣慢慢滲入四肢裡,殷堅想睜開眼,卻發覺自己頭昏的厲害,整個人像是往下沉,他人躺在床上啊!!還能沉到哪裡??只是這種感覺很不妙,他是個天師啊!!被鬼壓床多可笑??

  殷堅平心靜氣,開始默想著自己常用的咒語打算掙脫這種情形,就在此時,耳邊又開始響起滴水聲,錯了,是滴血聲,殷堅嘆口氣,怪夢已經做到他都熟悉起來了,不意外,又是濃濃的喘息聲和怪笑,只是這一回有些不一樣,他確定有人在摸他??不是做夢嗎??為什么他可以感覺到手臂上真的有些剌痛,像是被利爪劃過一樣??

  殷堅猛然睜開眼,有一瞬間不知該怎么反應,房間依舊是他的房間,床還是他的床,只是…什么時候多了個人??一臉陰笑的站在他身前??

  「管彤!!你在幹嘛??」殷堅微怒,笑成那一臉賤樣的不是管彤是誰??正想起身罵個兩句,才驚覺自己竟被煉在床上??好好一件白襯衫染了斑斑血跡,不只如此,還讓利器劃開了幾個缺口,殷堅都顧不得身上傷口的疼痛了,管彤那個混蛋知不知道這件襯衫很貴啊??

  「放開我!!」殷堅低喝一句,動手扯了扯鐵鏈,真的很痛,那就不是做夢了??管彤那個混帳想幹嘛??

  「你說我想幹嘛??」管彤像是讀到殷堅的疑問一樣,沉聲笑著回答,慢慢的爬上床來,靠在殷堅頸邊磨蹭,尖銳的利牙輕輕的劃過頸動脈,腥甜的鮮血滲了出來,管彤伸舌挑逗似的舔著。

  「下來!!我討厭騎乘式!!」殷堅俊臉煞白,他已經火大到一種不可收拾的境界了,不想理會管彤究竟是哪根筋不對,總之,他不將這個畜牲打回原形他就不叫殷堅!!

  「殷堅……你還以為,現在由你發號施令??」管彤陰陰的笑著,跟著雙手一掐,利爪插進殷堅雙肩裡,後者痛得悶哼一聲,接著,管彤怪笑兩聲,不顧殷堅的掙扎反抗,撲上……。

  殷堅猛吸一口氣,驚醒,何弼學安穩的躺在他身邊沉睡,身上還有暖暖的香氣,八成剛回到家,胡亂的洗個澡就忙著爬上床補眠。殷堅呆呆的望著人,看了看自己雙手,還是一樣蒼白泛著青筋,並沒有任何傷痕,剛剛又是做夢而已??

  「他媽的……這是什么夢啊??」殷堅望瞭望昏暗的房間,還是平常那個樣子,整潔中混雜著不協調的零亂,跟夢境裡的場景有些相似,又有點不太一樣。……天殺的,這算哪門子春夢啊??竟然被管彤那個畜牲侵犯??就算是要做春夢好了,對象也應該是床上這個,而不是那隻公狐狸!!愈想,殷堅就愈火大,一點睡意都沒了,唯一值得高興的是,他那件白襯衫還完好如初的披在椅子上。

  「唔……。」何弼學揉揉眼睛,勉強自己睜開眼,他並不是那種淺眠的人,只是殷堅最近氣色不太好,就算做做樣子,多少也是要關心一下自己的同居人。

  「噓……你繼續睡!!」殷堅柔聲的搔了搔對方還微濕的頭髮,不過就是做了一個很……怪的春夢就被嚇醒??自己真是愈來愈不長進了。

  再也睡不著覺,殷堅晃到客廳裡窩在沙發上吸煙。他其實真有點不舒服,並不是身理或心理上的病痛,而是像能量讓人抽乾吸再多煙絲也補不回來的那種空洞感。只是這種情形很麻煩,總不能跑去跟殷琳說,喂!!小姑姑,我最近睡不好,一直在做很變態的春夢吧??到時別問題沒解決,反而讓殷琳那個神經兮兮的女人活活的笑到死,雖然他目前找不到方法讓自己死……。

  「他媽的……。」殷堅愈想愈氣,順手掐熄抽了一半的煙,如果現在讓他遇到管彤,他一定要這個混蛋付出代價,抽他的筋、拆他的骨把他做成標本送去鄉下的學校生灰塵!!

  「我又哪裡得罪你了??被做成標本已經夠慘了,還是那種擺在鄉下學校裡從沒有人瞧上一眼生滿灰塵的那種??殷堅…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變態啊??」管彤蹦的一聲出現苦笑,殷堅抄起桌上的煙灰缸扔了過去,幸虧狐仙眼明手快,才沒弄得客廳髒亂一遍,否則殷堅這個潔癖鬼會更火大,天知道他腦袋裡又會蹦出什么新酷刑??

  「離我三米遠!!」殷堅冷冷的警告著,看著他就會不由得想起夢境裡的管彤,那張欠揍的臉還有得意的賤笑聲。

  「你不要這樣啊……唉~~~~以為夢見你會是好事,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一點也不甜蜜嘛……唉~~~~。」管彤縮進另一張沙發裡哀聲嘆氣,顯然他也睡不好覺,在那裡東一句、西一句的瞎抱怨,殷堅本來不想理會,但是愈聽愈覺得詭異,做夢??夢見他??一點也不甜蜜??

  「喂!!你夢到什么??」殷堅嗖的一聲撲過去,扯著管彤衣領直追問,情況最好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啊!!

  「耶……說出來我怕你會生氣,很難啟齒的夢啊!!我發誓,我真的不想這樣對你的!!夢成這樣我也沒辦法控制啊!!」管彤連忙解釋,原以為殷堅會再追問,可是後者臉色愈來愈不對勁。事情好象超乎預料,夢,似乎不單只是夢而已,殷堅俊臉鐵青。



21

  
  「你是說,你跟管彤相同的夢,然後你在裡頭讓他SM的很慘??哇噢……。」殷琳誇張的怪叫兩聲,吳進在一旁很尷尬,客廳裡就他、殷堅、管彤和殷琳四個人,結果這個話題就屬他女友最不當一回事。

  「你也覺得有問題??」殷堅緊皺著俊眉,嚴肅的詢問,他本來就不是那種常做夢的人,光是接連幾日同樣的怪夢已經很奇怪了,還是跟管彤同一個,就算年紀輕、血氣方剛好了,做春夢也會挑對象的吧??實在太詭異了點。

  「有問題,太有問題了,你竟然能面無表情的跟你姑姑,我,這個年輕貌美的時代女性說這些??你腦袋有問題啊??」殷琳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管彤尷尬的笑了笑,他就說不要來找殷琳嘛!!果然被取笑了。說實在話,雖然在夢境裡他是侵犯人的那個,不過一醒來要面對不爽、非常不爽,天殺的就差沒把準備將他抽筋剝皮刻在臉上的殷堅,管彤得承認,哪天真有那個機會,給他向天借個膽,他也不敢做些什么,安份守己才是長命百歲之道。

  「我跟管彤都不是常做夢的人,通常做夢,就是代表某事發生,難道這不可疑??」殷堅冷冷的瞪了管彤一眼,後者縮縮脖子,他是喜歡殷堅,不過還沒喜歡到可以為愛付出生命啊!!

  「確實代表某事發生,拜託你啊小侄子,不要老跟男人混在一起,現在好了吧??連腦袋都成漿糊了,這絕對是殷家列祖列宗的憤怒,天譴啦!!」殷琳哼哼兩聲將人趕了出去。在夢裡面被欺負了就跑來找小姑姑哭訴??真是愈活愈回去了,殷堅這個混蛋就是欠教訓,明天開始道術的課程加倍!!

  何弼學拎了大包、小包的零食去找叢雲,這位名模大美女正在家裡休養,雖然一點傷勢都沒有,不過心理的建設還是一步一步慢慢來,畢竟,正常人都沒辦法接受一覺睡醒來,有人告訴自己,其實你不是人類……。

  「學長,真好……製作單元的人常來陪我,反而是模特兒公司對我不聞不問,是不是我不紅了??」叢雲穿了件休閒的細肩背心,開心的拉著何弼學進她房間,後者東張西望,不是每個男人都有機會一窺叢大美女的閨房唷!!不過跟他想象中的差很多,除了全都是粉紅色的對視覺有些壓迫外,這裡真是亂的可以,程度跟他以前的臥房不相上下哩!!

  「呵呵!!很亂吧??不好意思呢……。」叢雲咯咯笑著,伸伸長腿將換下的衣褲隨意的踢到角落裡,何弼學輕聲笑了起來,這行為跟他很像啊!!

  「如果堅哥在這裡,八成會發火!!他潔癖到一種人神共憤的地步。」何弼學吐吐耳頭,叢雲跟著笑了起來,愈認識就會愈覺得這位外表亮麗的大美女,其實普通人的很可愛,只是在這么普通的外表下,卻又發現她其實是位混血狐仙,人生實在奇妙的厲害。

  「所以堅哥跟學長才會這么相配啊!!如果我們倆在一起,絕對髒在一塊兒,最後通通被螞蟻抬走不見!!」叢雲咯咯笑著,接過何弼學帶來的零食、啤酒。對於一個休養的人來說,這些食物根本不合格,不過,會帶這些來,也不是讓叢雲享用的,張正傑他們千交待、萬交待,這些東西是為他們這群製作小組準備的,每天不定時都會有人輪班來陪叢雲聊天、談八卦,主要就是讓這位小姑娘心情好一點,身為製作人的何弼學,只好出錢、出力,替那些明擺著打混的工作人員張羅這、張羅那,幸好成效不錯,叢雲看起來心情確實愉快很多。

  「學長,新節目製作的怎樣??真是不好意思,因為我的關係,害你們這么忙。」叢雲打開冰箱,排放著啤酒,柔聲的詢問,目光卻飄到正在退冰中的生牛肉,不知為何,心裡突然冒出個念頭好想嘗一口,細指一捏,擰下一小塊送入口中,血液裡有種美妙的感受突然竄升,血腥味讓她莫名的興奮。

  「沒什么,妳不要想太多。……小雲,小姑姑有說,你最好不要吃肉類,血腥味好象會讓妖還是鬼怪上癮,你不想被當成妖怪收伏吧??」何弼學走近,瞄了一眼冰箱裡的生牛肉提醒,叢雲臉色一變,趕緊闔上。

  探視過叢雲,何弼學偷空溜回家一趟,這一陣子很忙,跟殷堅在一起的時間變得很少,連想好好吃頓飯都不太可能,那個傢伙最近氣色又差,可能又在收伏什么厲害的妖怪吧??回去來頓燭光泡麵晚餐也不錯。

  「堅哥??不在嗎??」正準備翻鑰匙,卻發現大門自動打開,屋子裡昏暗一片,何弼學狐疑的走進客廳。

  原本以為殷堅不在,卻聽見臥室裡有嗚嗚咽咽的呻吟,何弼學微皺起眉,推開房門、臉色一變。

  「管彤!!你在幹嘛??」何弼學大叫,上前一把將管彤推開,他竟然在凌虐殷堅??何弼學情急的搖了搖殷堅,後者半昏迷的躺在血泊裡,身上的傷口很深,何弼學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知道管彤對殷堅很有興趣,但他卻沒想過那個公狐狸會這么變態!!

  「你……該擔心你自己……。」管彤發著咭咭、咭咭陰沉的怪笑聲,伸手一掐,利爪陷進何弼學的頸子裡,鮮血飆了出來,痛得後者根本發不出聲音,跟著再用力一拽,何弼學讓他按倒在床上,又是另一場可怕的凌虐……。

  「小侄子!!小侄子!!」殷琳焦急的叫喚,殷堅猛吸一口氣睜開眼,茫然的看著四周,消毒水的氣味,他在醫院??

  「老天……你們怎么會發生車禍??我們從家裡就聽見撞擊聲。」吳進擔心的詢問,殷堅跟管彤才離開沒多久,就聽見馬路上傳來巨大的撞擊聲,趕出來時就看到殷堅跟管彤兩人被卡在變形的車子裡,好心的路人七手八腳才將兩人抬出車外送醫。

  「車禍??」殷堅搞不清楚狀況,他只記得他在開車,接著就……睡著了??

  「God……你是不是也做夢了??」管彤倒吸口冷空氣,殷堅臉色一變。

  「Shit !!」殷堅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大小傷,躍下床就想離開醫院,管彤也尾隨其後,這一次不一樣,夢境裡還多了另一個人……。






22

  
  吳進飛快的駕著車子,殷堅和管彤你一言、我一句的說明夢境裡的東西,這一次,殷琳不再取笑他們,微擰起秀氣的眉毛,如果能讓原本清醒的殷堅突然失去意識,那就不只是做夢這么簡單了。

  「該死……我發誓,我只對你有興趣而已,我才不會對何弼學怎么樣,為什么夢會變成這樣??那絕不是我!!絕對不是!!」管彤哇啦哇啦的解釋。他就說嘛!!他是個熱愛浪漫的人,就算真的想跟殷堅發生關係,也一定要是很浪漫的氣氛,怎么會像夢境那種血淋淋又慘叫不斷的場景,雖然情節不合他的味口,但對象至少是正確的,現在愈來愈超過了,竟然是何弼學??他對那個大眼睛的低能兒一點鬼興趣都沒有,完全不是他那杯茶嘛!!夢做到這個境界實在是很過份啊!!

  殷堅面色鐵青,一切最好只是做做夢而已,要是何弼學真的出什么事,他一定要那個鬼鬼祟祟的傢伙付出代價!!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四人片刻不停的衝了出來,一拐頭就看見何弼學倒在殷堅家大門前,手裡還握著一串鑰匙。

  「阿學、阿學!!」殷堅竄了過去,扶起人輕拍著對方臉頰,何弼學雙目緊閉、氣息微弱,氣色差到就像隨時都會丟掉小命。他也確實僅差一步就丟掉小命,若不是殷老爺子送他那條護身紅線,只怕現在倒在這裡的會是冷冰冰的何弼學。

  「唔……堅哥……呃…好痛……。」何弼學虛弱的靠在殷堅身上,嗚嗚咽咽的喊痛,殷堅皺起眉,管彤手貼在他額氣,渡了點靈力給何弼學,只見他氣色稍微恢復些,沒有一開始那樣慘白嚇人。

  「怎么樣??是不是同一個夢??」殷琳在客聽裡團團亂轉,見殷堅退出臥房後,立即迎上前去追問,後者緊皺著眉點點頭。

  「他身上一點傷都沒有,不過氣息很弱,就好象靈遭人大量掠奪一樣,如果沒有爺爺的保命紅線,我怕阿學早就死了。」殷堅沉聲解釋。何弼學一直喊痛,他還仔仔細細的檢查過一遍,確定對方身上真的一點傷都沒有,所以一切都發生在夢境裡,只是這一回逼真的連清醒後都還感到痛,殷堅有種不好的感覺,對方的力量似乎愈來愈強,萬一一切不再只是夢境那該怎么辦??

  「嗯……我怕,那個不知道什么妖怪,因為吸收了何同學大量的靈之後,能力大增……。」殷琳擔心的看著殷堅,如果一再做夢的是他,那最危險的還是他,只是他跟管彤法力較高,對方奈他沒何,頂多讓他精神不濟而已,可是現在吸收了何弼學的靈之後,情況就不如早先那么單純了。

  「嗯……小姑姑說的沒錯,你還是別睡著比較保險,我不想傷害你,就算是做夢,我也不想傷害你!!」管彤意外正經的回答,其實由始至終,最難過的人是他。他喜歡殷堅,跟何弼學雖然是情敵但算得上是好朋友,現在這兩人卻在夢境裡被他自己傷害,那種無能為力阻止夢境發展的感受,讓他難過不已。

  「我相信那個不是你,就算是做夢,你也沒那個膽!!」殷堅冷哼。臥室房門打開,何弼學搖搖晃晃的走出來,殷堅、管彤一左一右的扶穩他。

  「何同學,你記得發生什么嗎??現在感覺怎樣??」殷琳摸摸他額頭,還是有些冰涼,失去大量靈,除了慢慢休養之外別無他法,幸虧身為凡人就有這點好處,雖然脆弱,但恢復力極強,殷琳相信,不用兩天,何弼學馬上就能活蹦亂跳。

  「頭暈、想吐……。」何弼學靠在沙發扶手上,一付要死不活的嗚咽兩聲。

  「喂……不是這么誇張吧??看見我就噁心??」管彤苦笑,他也不想當壞人啊!!

  「不是因為你的關係,我是真的想吐……。」何弼學捂著嘴,話還沒說完就衝進浴室裡吐了起來,殷堅盯著人臉色一沉,望了殷琳一眼點點頭,上一回何弼學莫名其妙想吐時只有一種狀況,屋子裡有不幹不淨的東西……。

  「好樣的……太歲頭上動土啊……。」殷堅冷哼,目光來來回回掃著房子各個角落,放肆到天師家裡來??

  幫不上忙的吳進走到浴室裡去照顧何弼學,臨走前殷琳塞了張符紙給他,吳進自動自發的將它貼在廁所門上,殷琳滿意的點點頭,和管彤兩人加入搜索的行列。在根本不清楚對手來歷之前,殷琳他們不知該用哪種符咒揪出禍首來,管彤感應著四周,那種似有若無飄散的靈力難以捕捉,若不是吸收了何弼學大量的靈,再加上何弼學是天生的感應力超強,說不定他們一直無法察覺自身周圍到底潛伏了什么。

  「小侄子,放出鷲來搜搜看!!」殷琳提議,殷堅的式神鷲對於搜捕這項工作相當有力,再加上這傢伙只要一憤怒就能異常發揮,她想,現在應該他異常發揮的好時機。

  「殷堅不太能控制式神,上回差點燒了房子。」管彤搖頭苦笑,殷堅這傢伙能力提升太快,快得他自己控制不了,那隻不是鷲了啊!!哪裡會有冒著火光到處亂飛的鷲??體形還比原本的大上一號??

  殷琳卻不同意的笑了笑,她太了解小侄子的本事了,所謂的異常發揮就是在他該發揮時,絕對不會出錯。果然,殷堅的符紙一扔,一隻猛禽嘯了一聲,在窄小的客廳裡一陣亂竄,雙目銳力的緊盯一個方位衝去,一團黑霧出現向四周散去,鷲一個翻轉又追,黑霧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殷琳一張符紙緊握在手裡,始終把握不住最好時機攻擊。

  碰!!的一聲,空氣裡炸開一陣白煙,狐仙小蕓臨空翻下,黑霧聚起像支箭似射出窗外消失。客聽裡的三人訝然的瞪著突然出現的狐仙小蕓,身上泛著淡淡的紫色霞光,美得有種寶相莊嚴的聖潔感。

  「讓他逃了……。」狐仙小蕓幽幽的嘆了口氣。

  「小蕓…你不是在山裡修行??怎么會突然下山??逃??你知道剛剛那個是什么??」殷琳驚訝的猛追問,狐仙小蕓歉然的笑了笑,一抬手,一朵紫雲飄入浴室裡,跟著就聽見吳進咦了一聲,跟何弼學一前一後的出來,那個原本死剩半條命的傢伙現在生猛活跳的像是啥事都沒發生過。



23

  
  眾人心裡憋了一大團疑問很難受,可是坐在中央的狐仙小蕓卻像不打算開口般,仍是優雅的坐在那兒,時而蹙眉、時而嘆氣。

  「那個…那個……啊~~~~我受不了了啦!!小蕓小姐,你可以解釋一下為什么會有那個夢嗎??我不想一輩子不睡覺啊!!被美女SM就算了,竟然被公狐狸這樣、那樣,就算是做夢也很傷人自尊啊!!」何弼學哇啦哇啦的抱怨。幸虧坐在這裡的都不算正常人,除了吳進還是很尷尬,管彤非常不滿的哇啦哇啦反駁,其餘人不怎么當他的發言是一回事。

  「真是很抱歉了,那個黑霧是我的惡念。」狐仙小蕓幽幽的回答,何弼學瞪大了眼睛,跟著舉手錶示聽不懂,求救似的看向殷堅。

  「眾生都有善惡的念頭,善念多一點的人就會行善,惡念多一點的人就會為惡,小蕓的修行到達了某種境界,自然會想辦法將惡念減至最小,這樣才有機會修成正果。」殷堅解釋,何弼學點點頭,隨後又再次舉手錶示想要發問,小蕓輕聲笑著任他詢問。

  「難怪你看起來……好神聖啊!!惡念可以這樣自由的跑來跑去嗎??就是因為這個惡念,所以我們才做那種奇怪的夢??」何弼學疑問,其實,他問的也正是殷堅心裡的好奇,他從來不知道還可以將惡念趕出體外這種事,這樣,只有善念的小蕓算是功德圓滿了嗎??

  「當然不行,修行並不是這樣的,是我貪功想快一點修成正果才出這個岔子。至於惡念為什么會跑到這兒,那是因為管彤在這兒,惡念只是一種念,不具有任何法力,所以他必需依附在最接近我的族類身上,正好同是狐仙卻又是個半調子的管彤中招了。」狐仙小蕓慈愛卻又苛責的看了管彤一眼,他如果修行的認真些,自然不會發生這種事,甚至可以在最快的時間裡收伏那個惡念,這一次,如果不是她及時趕到,天曉得會發生什么事??

  「惡念在夢境裡吸收別人的靈來增強自己??」殷琳追問。她擔心,原本虛虛無無的惡念,會因為何弼學的靈而力量大增,接下來就不容易對付了。

  「嗯!!恐懼、悲傷,任何強烈的情緒反應都有助於他吸收別人的力量。」狐仙小蕓輕聲解釋。殷堅跟何弼學不約而同的看向管彤,所以說,夢裡的管彤不是真正的管彤,而是那個惡念,整個夢境只為了從他們身上掠取能量,只不過……恐懼和悲傷啥的都行,為什么惡念一附到管彤身上就變得這么……色情??果然,管彤是變態……。

  「嗯,既然知道是惡念搞得鬼,那你們自己要小心些,何同學乾脆搬去電視台睡幾晚,等這件事解決後再回來。」殷琳命令著,何弼學雖然很想“積極”的參與,不過又想到萬一又睡著,再做同樣的夢??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對了,小蕓小姐在這,可以的話先處理另一個小雲的事。」吳進提醒,眾人這時才想起叢雲的問題來。

  「叢雲也是狐??或者說,人和狐的混血??」狐仙小蕓柔聲的笑問,語氣卻很堅定,一點也不訝異。

  「妳早知道了??」殷琳微皺起眉,虧她們還是好姐妹呢!!有事也不說一聲。

  「有懷疑過,但她先前一點氣息都沒有,完全是個正常的凡人。」狐仙小蕓眨眨眼睛,這回才顯出她的疑問,畢竟,連她修為這么高等的狐仙都難以掩蓋自己的妖氣,以叢雲那種年紀,實在不像有這么大本領。

  「因為玉環的關係,玉環壓製住她的本性,現在玉環遺失了,她就現形啦!!」管彤解釋,和狐仙小蕓兩人對望,有什么大陰謀似的眉來眼去。

  「原來……這正好,狐仙是母系種族,族長必需要由女性擔任,如果叢雲真有狐仙的血統,那我就樂得輕鬆可以不用硬撐偽裝這個代理族長了。」小蕓輕聲笑著,殷琳沒好氣的白她一眼。

  「不當代理族長,為什么??」何弼學有些反應不過來,叢雲是半個狐仙跟小蕓當不當族長有什么關係??狐仙小蕓頑皮的眨眨眼,何弼學頓個兩三秒之後才在那裡耶耶耶的大驚小怪,有沒有搞錯啊??連這個溫柔漂亮的小蕓也是隻公狐狸??

  「學長!!你在發什么呆啊??」張正傑用力的拍了拍何弼學的背。何弼學自己有家歸不得就算了,為什么整個製作小組的人要陪他在太平洋會議室裡打地鋪??

  「說真的,這么好玩的事為什么我們就不能參與??連狐仙小蕓都被驚動了,殷家兩代天師聯手收妖,多有噱頭啊!!學長……你別打瞌睡啊!!」張正傑又拍了何弼學一次,這下把他徹底驚醒。他又開始想睡了,該不會是惡念跟過來了吧??不可能,他不可能這么背,狐仙小蕓說過,惡念只會找同個種族的附身,也就是沒什么用的管彤,沒道理跟到電視台來。

  「學長!!學長!!你發呆的樣子好可愛!!」叢雲湊到何弼學眼前招招手,後者盯著她半天終於反應過來,這裡有半隻狐仙??老天!!這裡有半隻狐仙!!

  「妳…你怎么會來??」何弼學捉著叢雲手臂追問,緊張的都開始結巴了,其餘人被他的反應弄得有些害怕,燈光甚至配合的忽明忽滅起來。

  「是他們說你要在電視台裡打地鋪,其它人問我要不要一起過來玩,打打牌、說說鬼故事什么……。」叢雲嘻嘻笑著,揚揚手裡兩袋零食,其餘人是一陣歡呼。整個製作小組早就習慣沒日沒夜困在電視台裡趕制節目了,偶而換個氣氛,回憶回憶大學時期徹夜不眠,閒聊八卦的日子也不賴。

  「鬼故事??這種時候說什么鬼故事??」何弼學嚇的心跳都快停了,那個惡念靠的就是恐懼、悲傷什么強烈的情緒反應來增強自己的能力,這群混蛋還挑這種時候說鬼故事??怕嚇不死自己嗎??

  「學長……你這么大反應幹嘛??虧你還是知名靈異節目製作人哩!!臉都嚇白了。」張正傑嘿嘿的嘲笑著,何弼學臉色一沉,忽然間,室內的燈光全滅,不只電視台,從高樓的窗戶往外看,整個城市攏罩在黑暗裡,煞時間尖叫聲四起。

  「冷靜點!!不準害怕!!」何弼學吼了一句。不過,恐懼這回事,不是你說不怕就能不怕的,會議室裡眾人相對無語,幽幽藍藍的緊急照明燈映得每個人臉色又青又白。




2006-9-8 07:34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6  

24

  
  這算什麼??百年難得一見的全市大停電??何弼學貼著窗子往下瞧,除了熱鬧的街頭車燈仍亮得剌眼,其餘的地方真的是一片漆黑。

  「學長,怎麼了??有事你要說啊!!大家不明不白的會很緊張。」張正傑神情嚴肅,雖然不明白停電跟何弼學有沒有相關,但事情只要發生在他這位學長身邊,就肯、定、沒、好、事。

  「吶……是這樣的!!先說好,不準驚慌失措,不準害怕!!停電而已,不要胡思亂想……。事情很複雜,我也不會解釋,總之,有個壞東西跑了出來,他呢…是靠吸收別人類似恐懼、哀傷等情緒反應來增加力量,不過他只會出現在夢境裡,所以別睡著就可以了,不要太緊張。」何弼學柔聲解釋,似乎真有點安定的作用,眾人情緒放鬆許多。

  「這樣啊…那就別說鬼故事了,大家來聊別的……。」叢雲提議,所有人隨地坐下,又是瓜子、又是啤酒的談著天等待電力恢復。

  「暫停!!休息時間!!」正當張正傑說的眉飛色舞他的泡妞史,何弼學揚聲打斷。人有三急嘛!!啤酒喝多了總不可能只進不出吧??

  「學長,我也要去!!」看到何弼學起身,張英男也跟了出來,她這一跟,叢雲本來不想上的都跟了出來,女孩子總是有一塊兒上廁所的奇妙習慣,叢雲這一走,那一票男性工作人員也決定乾脆一起去繳水費。

  「你尿的還真久,腎虧啊??」何弼學洗著手,取笑著仍在奮戰的張正傑,其餘幾個男的則湊在樓梯口吸煙,窗外仍是黑暗一片,連手機都收不到訊號,看來一時半刻電力恢復不了。

  「學長,你不是說堅哥他們已經在抓那個什麼什麼惡念了嗎??幹嘛那麼緊張??」張正傑洗了洗手,用力的甩了甩,何弼學嫌惡的瞪他一眼,其餘幾個男的也湊了過來,想從何弼學這裡聽到些什麼有趣的事情。

  「你們也知道小雲是什麼來頭吧??那個東西會跟著能力不高的狐仙啊!!」何弼學噓的一聲故做神秘的解釋,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抬頭望晼A椌漸t一邊自然是女廁,叢雲跟張英男正在那裡補妝。

  流水聲嘩啦、嘩啦,張英男瞪著鏡子,突然有種奇妙的感覺,似乎好久好久以前曾有類似的景像。

  「小雲,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是去嚴麗的那棟商業大樓,結果在廁所裡有個女人頭飄在洗手台裡面。」張英男輕笑了兩聲,回頭詢問著叢雲,後者臉色煞白的瞪著她,應該說,她的身後……。

  「別回頭!!」叢雲尖叫,不叫還好,一叫張英男立即回頭,一個女人頭在注滿水的洗手台裡載浮載沉,瞪大了雙眼,咭咭的怪笑著,卷曲的長髮纏在張英男手上,她驚聲尖叫的連忙甩手,人頭便朝叢雲飛去。

  女廁突然傳來尖叫聲,這幾個男人自然探頭過去關心,不看還好,一看也跟著失禮的尖叫起來,張正傑那幾個甚至不講義氣的轉身就跑,這種情況,不跑是笨蛋,那顆亂飛亂撞的女人頭見人就咬。

  「不是說做夢才會遇到嗎??後面那個算什麼??」張正傑雖然是第一個開跑的,不過兩三步之後何弼學就趕過他了,腿長有腿長的好處嘛!!何弼學超過他時,還不忘刮他腦袋一記,張正傑吃痛的慘叫一聲,會痛??那就不是做夢嘍??天吶~~~~有沒有這麼背啊??怎麼可以從夢境跑到現實來??不公平~~~~。

  一行人急忙的衝進太平洋會議室,何弼學碰的一聲猛力甩上門,隔著門板還能聽見那顆女人頭不斷的撞擊、咭咭怪笑著。何弼學背抵著門板,哀求的瞪著那些靈異節目做太多的混蛋們別再胡思亂想了,就在此時,門後的撞擊聲消失,正當他狐疑的時候,突然變成極為強力的拍門聲,差一點將何弼學震開,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連忙補上阻擋。

  「哪個混蛋在亂想??」何弼學暴喝一句,張英男生怯怯的舉起手。

  「不好意思……我今天剛看完Land of the Dead……。」張英男乾笑兩聲,何弼學差不多快哭了,這種時候別再惡搞了啊!!

  「Land of the Dead ??什麼片子??」叢雲沒有心機的疑問,何弼學正想阻止,不知道是哪個男的想趁機表現,回答了一句僵屍片,煞時間會議室裡氣氛一冷。不說,就不會想,一提,真是每個人腦海里就自動勾勒起來,想象力無限啊!!

  汽車急煞聲傳來,接著就是一連串的追撞,何弼學趕忙擠到窗邊,就看到底下的道路連環車禍,車燈、火光閃爍,最要命的是,造成連環車禍的凶手“們”正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們電視台,現在是在拍恐怖片嗎??成群結隊的僵屍走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慌亂逃竄,在高樓的他們看著底下這一幕,或許是太恐怖了,恐怖過了頭了,何弼學忍不住的笑起來。

  「老天,學長……你不要在這個時候發瘋啊!!你才是那個不要胡思亂想的人,冷靜點、冷靜點!!」張正傑趕忙揚聲安慰何弼學,他這位天才製作人見過太多鬼怪了,萬一腦袋蹦出什麼新鮮點子,只怕這裡在場的每個人都會活活嚇死。

  「學弟!!好點子!!不只是恐懼,其它的情緒反應也行!!快快快!!快想想你看過的A片,隨便想啥都好,掉個AV女優下來也好過這個!!」何弼學緊捉著張正傑手臂猛搖,第一次覺得這個色情狂學弟如此可愛,會議室裡其它幾個男的連聲叫好,不愧是製作人啊!!點子永遠創意無限。

  「別催啊!!這樣我想不起來!!」別人愈催,張正傑就愈急,愈急,他的腦袋就一片空白,到底是要掉草莓牛奶下來比較好呢??還是迎合學長口味掉伊東伶??

  「學長……原諒我……。」張正傑突然垮著一張臉,果然不該想討好何弼學啊!!最不該出現在腦子裡的偏偏她就出現了。

  「幹嘛??……不是吧??」何弼學瞪著他,背脊一陣惡寒,別告訴他在這種情況下,張正傑這個沒用的色情狂會想到CK,還是斷成兩截的那個CK!!

  「……阿…學………。」冷冰冰的手抱上大腿,會議室裡尖叫聲不斷又再次亂成一片。



25

  
  大腿讓人緊緊抱住,何弼學拚命想掙脫,那票沒心沒肝沒肺沒義氣的工作人員閃的比他還快,全都縮到角落裡,就剩他一人還讓那個只剩上半身的CK纏住不放。

  「……阿…學………。」慘白的手泛著青筋艱難的往上伸,CK一付非要摸到何弼學臉頰不可,後者自然想盡辦法的掙扎,一個沒站穩坐了下來,這下更不得了,CK掛著陰陰的笑意,咭咭的怪笑兩聲,整個人就攀了上來。

  「不要啊~~~~妄想症!!這只是我的妄想症,妳不是真的……天吶~~~~。」何弼學嚇得都有些語無倫次。其實這也不能怪他,恐懼這種東西永遠是自己嚇自己,原本沒那麼害怕,不知何時開始,只要提起CK就會出現發冷的反應,久而久之就將她愈想愈恐怖,愈恐怖就愈怕她,惡性循環下去。

  「學長……我沒把CK想得那麼恐怖啊……。」張正傑怕怕的提醒一句,現在這個CK,完全是何弼學自己接手想象的嘛!!哇靠……果然不是同一個等級的想象力,在場的沒人敢接近去將她拉開,只能遠遠瞧著她扒在何弼學身上。

  「你去死啦!!都是你!!」何弼學一直想辦法往後退,一邊還鬼吼鬼叫的罵著張正傑,CK那冰冰冷冷的手臂環到何弼學頸子上,後者的心跳都快嚇停了。

  「你別一直靠過來啊~~~~。」何弼學想推開CK,偏偏又不敢伸手過去,一直在提醒自己只不過是幻想而已,CK不存在、CK不存在,心裡默念了半天,那張慘白泛著屍斑的漂亮臉孔還是貼得極近,何弼學腦袋突然靈光一閃,他那一陣子讓CK跟那隻女鬼搞得精神耗弱每晚都睡不著覺,所以醫師有開鎮定劑的藥方給他,背包裡似乎還有罐,何弼學想也不想的死命爬過去,搜到藥罐張口就吞,CK的影像化為一團黑霧散去。

  「學長!!你吞了什麼??」張正傑一見CK消失,連忙衝過來扶起人,何弼學曾有誤吞過量藥物導致送醫急救的記錄啊!!

  「鎮定劑……。」何弼學茫然的看著手中的藥罐,其它人心底警鈴大響。

  「喂!!你吃了幾顆下去??」張正傑搶過藥罐,能夠瞬間讓影像消失,這是什麼藥啊??這麼強??

  「我…我不知道……哇……暈了、暈了……。」何弼學雙腿一軟,幾個男的進忙將他扶住,他不只是頭昏眼花,還有點呼吸困難。

  「你是白痴啊!!喂!!學長!!」張正傑不斷的搖晃何弼學,可惜後者的意識逐漸沉入黑暗裡。

  燭光搖曳,映照得客廳裡那幾人臉色一陣詭異,殷堅專注的瞪著桌上的羅盤,上頭的小金球一動也不動,看來殷琳的搜妖術一點屁用都沒有。

  「小姑姑……你拿道術去換愛情運啊??」殷堅冷哼,殷琳狠狠的瞪他一眼,哪有這種侄子??成天詛咒她戀愛不順,她要真的嫁不出去,就要殷堅養她一輩子。

  「嗯??」狐仙小蕓疑惑的望著大門,殷堅相信她…呃…他的感應力,拉開大門,驚訝的發現何弼學一臉沒睡醒的樣子傻傻的站在門外。

  「何同學??你在這裡幹嘛??」殷堅疑問,正想將人拉進屋裡,卻發現手順勢的穿了過去,愕然的瞪著屋外東張西望似乎不在狀況內的何弼學。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樣……。」何弼學茫然的回答,跟著煙消雲散,殷堅俊眉一緊。

  「哇噢!!我們道術不知道要修行到什麼境界才會靈魂出竅這一招,何弼學動不動就能使出這個大絕,真不是普通的厲害哩!!」殷琳咯咯笑著,殷堅瞪了她一眼,何弼學只會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會靈魂出竅求救,沒想到回電視台避難他也能出事!!

  管彤碰的一聲冒出一陣白煙消失,狐仙小蕓微笑的走至殷琳、殷堅身邊,跟著揚起一股白煙後三人消失不見。

  太平洋會議室裡憑空出現四個人,嚇得那些原本就已經精疲力盡差不多快精神耗弱的製作小員,心臟幾乎快停了。殷堅連忙趕到何弼學身邊,這人已經呈現昏迷狀態,狐仙小蕓冰涼舒服的手貼在他額心,不一會兒,何弼學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又蹦了起來。

  「堅哥,你怎麼會在這兒??」何弼學很驚喜,殷堅只是微微笑不答,這傢伙對於自己靈魂出竅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也不用刻意去提醒他。

  「原來…惡念躲到這裡來了……。」狐仙小蕓柔聲的喃喃自語,門外還是尖叫聲不斷,看來惡念的力量愈來愈大,影響的人愈來愈多。

  狐仙小蕓抬起手,原本緊急灑水孔開始冒出泛著紫光的煙霧降了下來,門外的尖叫聲愈來愈少、愈來愈弱,整棟大樓被籠罩在一陣名為昏睡的紫霧裡,除了太平洋會議室裡的眾人還算清醒之外,大樓裡安靜的可怕。

  「啊……如果惡念找不到其它人吸收力量,不是會來找我們??」張英男縮了縮身體,和叢雲兩人緊緊靠在一起。

  「不會的,有我在這裡,惡念感應不到你們,只不過……我需要有人自願幫忙,去引惡念出來,好讓我們捉他。」狐仙小蕓話才說完,眾人有志一同的看向何弼學,後者很無辜的指著自己,為什麼又是他??

  「學長,能力愈大、責任就愈大!!」張正傑推了他一把。這麼危險的事,總不能叫女孩子去做吧??剩下的男人當中,殷堅保證想不到有什麼害怕的東西,管彤是變態,剩下的弟兄們膽識、經驗怎麼比得過他們偉大的製作人呢??

  「是哪個白痴說這句話的??詛咒他窮一輩子……。」何弼學一邊嘀嘀咕咕的發牢騷,一邊認命的走出去。

  電視台內飄散著一陣薄薄的紫霧,工作人員或坐或倒的睡死一地,何弼學咽咽口水怕怕的走向攝影棚,好啊!!要他做餌把惡念引出來嘛!!那把過程拍下來當新單元總行了吧??




26

  
  「別怕,我在這裡。」殷堅扯下領帶遞給何弼學,如果會害怕的話,就把眼睛蒙上,他們只需要何弼學將惡念引出來,不需要他犧牲到又住進療養院裡。

  「是你們該害怕吧??我矇著眼睛看不見啊!!天知道我會想象出什麼鬼東西來……。」何弼學低聲笑著,殷堅橫了他一眼,動手替他扎好眼睛,確定他真的什麼都看不見才放心。

  「惡念真的會被吸引過來??」張正傑突然揚聲詢問,殷堅很訝異的瞪著那票工作人員,剛剛不是很怕死的推何弼學出來做餌嗎??怎麼現在全跟來攝影棚了??良心發現講起義氣來了??三秒後,殷堅收回自己剛剛的感動,這群工作人員是來架設機器的,一弄好後立刻走得不見人影。

  「學長,你放心去吧!!節目會永遠記得你的!!」張正傑用力的握了握何弼學的手,氣得後者緊勒著他不肯放,要撞鬼一起撞,不枉他們學長、學弟這麼好感情!!張正傑拚命掙扎,終於連滾帶爬的跑開,何弼學果然是個可怕的人啊!!

  「混蛋學弟,我回魂夜一定第一個來找你!!」何弼學看不見人,只能胡亂咆哮,殷堅搖搖頭低聲笑著,為什麼這群製作小組總有辦法將原本很恐怖的事情,搞得像很低能的笑話一件。

  「回魂夜去找他??我以為我才是名單上的首選哩!!」殷堅壓低音量取笑,何弼學哼哼兩聲。

  「放心,除了回魂夜之外,其餘的時候我一定纏著你,怕了吧??」何弼學佯怒的恐嚇著。一旁的殷琳、管彤則是聽不下去了,不愧是天師跟靈異節目製作人這種詭異的組合啊!!連情話都能說得這樣陰森。

  「來了……。」狐仙小蕓柔聲提醒,一團黑霧慢慢飄近,殷琳、殷堅他們趕忙躲起來,等待最佳時機一舉成擒。

  聽到狐仙小蕓那句來了之後,何弼學的心臟蹦蹦直跳不受控制,努力的回想著最恐怖的畫面。小蕓提起過,恐懼是最直接的情緒反應,問你最喜歡的東西、最開心的時刻,你可能會思考好久都不見得有答案,但是恐懼、害怕,常常沒來由的就能將人瞬間吞沒,你永遠說不出理由、完全無法明白,為什麼會這麼害怕、這麼恐懼。何弼學努力的回想著,愈恐怖、愈可怕,負面的情緒愈能吸引惡念,只是他現在遇到和張正傑一樣尷尬的情形,見過太多鬼鬼怪怪的東西了,臨到頭來要他說出一個最恐怖的,這傢伙竟然腦筋一片空白。

  殷堅瞪著黑霧在何弼學身前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原本很緊張,深怕有個什麼閃失會讓何弼學受傷,只是十幾二十分鐘過去了,那團黑霧還在那裡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等的都有些不耐煩。

  「何同學!!你在幹嘛??」殷堅吼了一句,快三十分鐘了,那傢伙還沒決定好什麼是最恐怖的東西嗎??看那團黑霧這麼辛苦,他都有點同情對方了。

  「我不知道要想什麼嘛……。」何弼學很委屈的咕咕噥噥。狐仙小蕓幽幽的苦笑,她似乎挑了個錯誤的人選來幫忙啊!!這位扛著機器上山下海找鬼尋妖的靈異節目製作人,其實是個心裡無所畏懼的強者啊!!

  那團黑霧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終於縮成一小球,最後啵的一聲消失不見。狐仙小蕓四人瞪著這一幕有些傻眼,就這樣被消滅了,會不會太隨便點??

  「不是吧??鬧得整個電視台雞飛狗跳,街上還撞成一團,結果最後像個屁一樣啵一聲沒有了……這也太草率了吧??」管彤不敢相信,先前還在夢境裡把他弄成變態的壞人,結果這個惡念竟然就這樣隨隨便便的讓何弼學消滅了??而且,那個大眼睛低能兒到現在還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辦到的,完全是笑話嘛!!

  「這…這樣就結束了??不是應該大幹一場嗎??喂……你們不能這麼不敬業啊!!這樣……我拍這個有什麼意義嘛!!一點也不精彩……。」何弼學嘟著嘴,將領帶塞回給殷堅,東一句、西一句的邊檢查著帶子邊抱怨,拍出來的東西一點也不緊張啊!!就看一個黑呼呼的東西啵一聲消失,這場面實在陽春到羞於見人哩!!

  「你還想怎麼大亂鬥??人沒事就好!!」殷堅沒好氣,狐仙小蕓倒是很開懷,事情能這樣落幕最好不過了,回頭她再去修補其餘人的記憶,就當今夜的事情通通沒發生過即可,畢竟是她修行上出了點小差錯,沒釀成更巨大的災禍已經十分萬幸了。

  「我想,大約是惡念被你耗盡的力量才消失的,他本來就不算太強大,如果沒有一直吸收能量,終究會消失,我擔心的是惡念會讓其它妖怪所吸收造成不良影響,幸虧被你解決了。」狐仙小蕓幽幽的稱讚,何弼學雙頰微紅,第一次讓這麼厲害的人物稱讚哩!!狐仙小蕓感興趣的盯著他,何弼學是個靈感很高、運勢很強的人,殷堅則是天生的不平凡,這兩人未來的日子一定會更多姿多采。

  「姐姐……你還是不要再稱讚他啦!!我怕他原本沒尾巴,讓你多贊幾次會長根出來翹!!」管彤搖搖頭,現在已經有個叢雲半人半妖了,千萬不要再多一個。

  「誰說我沒尾巴??只不過是長在前面已經……。」何弼學哼哼兩聲,殷琳臉色一變,一掌狠狠刮在他腦袋上。

  「何同學你欠揍啊??竟敢在美女面前開黃腔??」殷琳還想揍他,何弼學仗著腿長溜的極快,正準備逃跑時,聽見會議室那裡傳來尖叫,叢雲的尖叫。

  「小雲!!」何弼學一腳踹開門衝進會議室,殷堅眼明手快的將人拉回身後,戒備的瞪著意外造訪的來人,殷司。

  張英男抱著叢雲縮在角落裡,幾個男的護在她們身前身上掛了彩,張正傑他們甚至倒在地上哀嚎不已,明顯的受了傷,殷司冷冷的盯著抖抖嗦嗦的叢雲。

  「你這是幹什麼??」殷堅冷冷的疑問,眼前的男子雖然是殷家的前輩,但總覺得對方來意不善,讓他產生一股莫名的恐懼。

  「我是跟著那股狐騷味找來的,沒想到找到這位半人半妖的美女,藉著他人的恐懼來增強自己的力量是不對的,我不能放任你為惡下去。」殷司微笑的解釋,手裡揚著一張符紙,五雷轟頂。

  殷堅想解釋,殷司根本不等他解釋,符紙一出手,火光剌眼,一瞬間五道落雷劈入……。





27

  
  「小雲~~~~。」何弼學驚叫,他讓殷堅攔在身後,雖然看著這一切卻無力阻止。

  白煙散去,叢雲還是叢雲,身上沒半點傷勢,但多了個人阻擋在她身前,狐仙小蕓。只是現在的狐仙小蕓,不再是往常那個狐仙小蕓,嘴角掛著血絲,臉色蒼白,完全恢復了男人的模樣,但除了更高了些,五官剛毅了點,他仍舊是那個溫柔的狐仙小蕓。

  「你…這就是你本來的模樣??」何弼學很驚訝,殷堅心裡也是一頓,回頭看看殷琳,這人像是早就知道一付提不起興致的樣子。

  狐仙小蕓長得很像管狐,只是他臉上少掉那些嬉皮笑臉很欠揍的神情,黑緞般的長髮如鏡面般反光,他就算回覆了原本的樣貌,還是美麗、漂亮的讓人呆然忘了呼吸。

  「在做惡的是我的惡念,不關小雲的事,請不要傷害她。」狐仙小蕓淡淡的回答,嘴角又溢出鮮血,殷堅、殷琳同時皺眉,小蕓身上的光暈變了,亮得有些強弩之末的悲哀感。

  「就算不關她的事,但還是不容許她留在人間。她是狐妖、不是狐仙,留在這裡,遲早會害人。」殷司平靜的解釋,手裡再次揚起符紙,殷堅忍不住的想出手制止,殷琳先一步的拉住他,如果殷司能以一張五雷轟頂咒重傷狐仙小蕓,那道術就不是她們姑侄倆能相提並論,殷堅冒然出手只是找死。

  狐仙小蕓回頭看了看叢雲,幽幽的嘆了口氣,這個小女孩果然沾了血腥,眉心有一道黑氣,雖然不嚴重,但就像殷司所說,她若不潛心修行,遲早變妖害人。

  「她的事,我會處理,請別插手。」狐仙小蕓嚴肅的宣示,殷司揚揚眉。

  「你元靈已經重傷,這一身道行只怕全毀了,如果趕快回深山修行,或許還有機會保住,這樣,你還想跟我動手??」殷司搖頭笑著。在這裡,就屬狐仙小蕓法力最高,其次是殷琳,殷堅跟管彤這兩個小夥子他根本不放在眼裡,小蕓現在是強撐,隨時都可能形體破滅回覆原貌,一隻小狐狸也想跟他鬥??

  「他一個不行,再加我一個呢??」冷冷的嗓音突然傳出,雷蕾倚在門邊冷哼。殷堅確實有來找過她幫忙,希望能代為照顧叢雲,那時她正忙著自己的事不想多理會,現在想起來了,卻趕上了這個場面。

  「蕾娘啊……,真是好久不見了!!」殷司笑了起來,虎族的大美女跟狐族的攪和在一起,想想很有趣不是嗎??

  「你……殷司??真是陰魂不散啊……。」雷蕾認了半天,嫌惡的撇撇嘴。他們這些一活近千年的妖怪,歲月長得讓人都感到寂寞了,遇到老朋友除了勾起過往的回憶之外,真是一點幫助都沒有。

  「今天就賣你一個面子,不過,那個小妖精不能留在人間,你是明白的。」殷司眨眨眼,一轉身、手刀一砍,空氣硬生生讓他砍出道裂縫,殷司笑笑的跨進去消失不見。何弼學張口結舌的瞪著這一幕,狐仙小蕓、管彤他們常常碰的一聲就憑空出現他能接受,連人類也可以??轉頭盯著殷堅,很難想象這傢伙有法力高強的一天。

  殷司消失後,狐仙小蕓終於支持不住倒了下來,叢雲掙開張英男爬了過去,將小蕓抱在懷裡。

  「堅哥!!」叢雲急叫,殷琳趕到狐仙小蕓身邊,絢爛的霞光散去,小蕓整個人瞬間黯淡。

  「笨蛋!!彆強撐了,你都快不夠法力維持人形,還想扮成那個女人的樣子??」雷蕾握了握狐仙小蕓冰冷的手,又急又怒的罵了一句。何弼學他們關心的湊了過來,不解的和殷堅對望一眼,扮成哪個女人的樣子??

  「我…我只是……希望…能…能在你面前……維持小蕓的樣子……,你…你真的好象…你父親小衛……。」狐仙小蕓望著殷堅柔柔笑了笑,出氣多、入氣少。殷堅疑惑的回望著殷琳,後者長嘆口氣,狐仙真是一個多情又痴情的種族,為了殷堅父親一個不經意的友善舉動能死心塌地至今。

  狐仙小蕓微微笑,閉上眼,光暈最後終於散去,躺在叢雲懷裡的是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狐狸,雷蕾將它掏進懷裡,一手拉起叢雲,不管是哪個,現在都不適宜留在人間。

  白煙慢慢飄散,殷堅靠在沙發上發呆,事件雖然落幕了,但還有好多事要處理。全市大停電似乎是遭到某種生物破壞,警方還在調查,而電視台前的連環車禍,幸運生還的人一致指出當天看見許多活死人走在路上,電視台內部的工作人員同樣也有許多莫需有的幻覺產生,鬧得整個城市一陣人心惶惶,深怕遭到什麼恐怖組織的生化攻擊,導致市民集體產生幻覺,不過這個新聞在某位明星傳出新緋聞之後,又再次的不了了之。

  「呼……累死了……。」何弼學開門進來,整個人窩進沙發裡,靠在殷堅身上,為了叢雲失蹤的事,電視台快鬧翻天了,他只能假裝一問三不知,最後還是叢雲自己傳回來的消息說她出國散心,何弼學心裡明白,她開始在深山裡修行了,雷蕾僅僅傳回一個消息,狐仙小蕓正在休養,重新修練他可以恢復,而叢雲則有可能接任族長,說不出來,其實有點傷感,跟這個漂亮的女孩距離愈來愈遠。

  「堅哥,怎麼了??」見到殷堅沉默不語,何弼學額頭貼了上去,關心的疑問。

  「我從來都不知道,小蕓……是我媽媽的名字,那個…是我媽媽的樣子,我沒有見過她,你知道嗎??狐仙小蕓是為了我,才一直維持那個樣子和那個名字。」殷堅輕輕的嘆了口氣,他怎麼就沒想到該留下個影像、照片什麼的,那是他母親的聲音、容貌,他從來沒有珍惜過片刻。

  「殷媽媽是大美女哩!!……從這件事上頭讓我學到個經驗,要愛護小動物啊!!你爸爸好厲害,隨手救了只掉進陷阱的小狐狸都可以救到狐仙,我應該去捉隻丹頂鶴,看它會不會報恩!!」何弼學假裝很感嘆,殷堅讓他逗得笑出來,這種跳躍式的思維,不管看待什麼事情都萬份有趣吶!!

  「丹頂鶴??何同學,看你的氣質養養鵪鶉比較適合。」殷堅張口取笑,何弼學白了他一眼。養鵪鶉??太小看他了吧??連高大威猛的變態活死人他都能收伏,還有什麼他辦不到的??

  「喂……我想回家一趟,祭拜我父母親,你要一起去嗎??」

  「好啊……等等,這算不算變相的見家長啊??」





28

  
  輕柔的音樂聲飄揚在空氣裡,日本料理店內的顧客們,低聲的交談著,坐在最角落的兩男兩女,正是這間日本料理店的老闆,嚴麗。

  「所以說啊!!我從沒見過有哪個男人像殷司一樣煩人……。」嚴麗抿了一口清酒,嘟著嘴抱怨,何士瑋體貼的替她再斟滿一杯。

  「殷司??怎樣煩人??」殷琳微微皺起細細的眉毛,難得假日讓嚴麗約出來吃飯,從頭到尾就聽她一個人在抱怨,也只有何士瑋那個好脾氣的男人才受得了她,早知道就不來了。

  「妳說他無不無聊??那些死人東西有什麼好緊張,那個…那個叫棺還是叫槨來著??大的嚇死人啊!!這東西不可能用人力去抬吧??那我當然調一輛起重機來吊嘛!!結果那個殷司大發脾氣,說什麼會驚擾到公主,我還罪該萬死咧!!那個什麼大清格格……拜託…人都死了幾百年了,要不要這麼寶貝啊??」嚴麗撇撇嘴。像她這種有錢人,會購買古物、舉辦展覽,絕大多數並不是因為她有那份心思,喜歡研究、或者有什麼善良,贊助其它人研究,嚴麗會這麼幹,單純只是為了節稅而已。如果要她珍惜這些古文物,可能要把東西抬到蘇富比,然後標出個好價錢,那她自然會把東西當寶。

  「喂!!那當然是寶貝啊!!妳懂不懂啊??……固倫和靜公主耶!!身份多麼的尊貴,她是高宗皇帝的第七位格格,母親是孝儀純皇后,夫婿是博爾濟吉氏的拉旺多爾濟,死的時候才二十歲,正青春年華啊~~~~。」吳進露出一副嚮往的神色,他是個考據狂,對歷史文物很有興趣,自然很能了解殷司那種事事計較的心態,對他們而言,這位躺了幾百年的公主,可能比坐在這裡的兩位美女更吸引人。

  「是啊!!好尊貴啊!!……那你們還去挖人墳墓??」殷琳揚高半邊眉毛,吳進很識相的閉嘴,他這位鬼氣森森的女友,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什麼醋都能喝,管他死的、活的,只要敢接近她男友,立殺無赦。

  「我也覺得有點奇怪,對於其它文物,那位殷先生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唯獨這位公主的棺木,他非常的注意,好幾次我在巡邏時,看到他對著棺木喃喃自語,非常深情。」何士瑋說著、說著,自己都打了個冷顫,半夜巡邏到擺滿古物的展覽廳已經夠恐怖了,殷司還深情款款的對著棺木說悄悄話,氣氛更是詭異。

  「搞不好人家愛上那個死人公主了嘛!!……考據狂的思想不是我們能理解的……。」殷琳冷哼著瞅了吳進一眼,後者知道自己死期到了,他不該在女友面前表現出對另一個女人感興趣,即使她是具屍體。

  「天知道,殷司不讓我們開棺……錯!!是槨,他連槨都不讓我們打開!!」嚴麗翻了翻白眼。她特意準備了個強化玻璃棺來擺這位清朝格格,結果現在連槨都沒辦法打開,槨耶……用來裝棺木的,她展覽這東西幹嘛??

  「不能開棺展示??其中會不會有問題啊??」殷琳提醒,這不是開玩笑,花了大筆錢,結果弄到手的是贗品,如果是她,可能會想殺人。

  「我們用X光機測試過了,裡頭確實有個女人,只是……我們也不很了解那段歷史,對古文物也沒研究……。」何士瑋吱吱唔唔。

  「簡單講,我就是想請殷堅去替我看一下,哪知道他不在,只好約妳跟吳進嘍!!怎麼說,吳進也是個考據狂,應該派得上用場。」嚴麗呵呵笑著,她跟吳進是從小認識到大的朋友,開這種玩笑無傷大雅。

  「小侄子回老家掃墓了。」殷琳隨口解釋。基本上,她哥殷衛根本沒入土為安,棺木停放在老家地下室,說實在話,墓也不知道從何掃起。

  「我知道,小學有說過,他說他陪殷先生回去掃墓,他們感情真好,殷先生學問高、涵養好,小學實在應該跟人家好好學學……。」何士瑋輕聲笑著。在場的另外三個互相望來望去,久久不語,瞧何士瑋的德性,八成不知道自己堂弟跟殷堅是什麼關係,說出來只怕會嚇死這位老實人。

  「喂!!怎麼樣??幫不幫??」嚴麗切回主題,她是個商人啊!!要真敢拿個假貨唬弄她,絕對告的殷司那混蛋脫一層皮。

  「一句話!!錢照算!!」殷琳大方的笑了起來。

  古色古香的殷家大宅,何弼學好奇的拿著DV東拍拍、西拍拍,他記得前一回來時,是為了救殷堅,當時情況太緊急了,所以沒有好好的流覽過,現在仔細的看一看,殷家大宅實在占地甚廣啊!!傳統的三合院院落,外頭還有多出來的房舍圍著,遠遠看好象一座小小的城池。

  「哇塞!!堅哥,你老家好有錢,你將來會全部繼承嗎??」何弼學湊到殷堅身邊嘀嘀咕咕。這感覺很奇妙哩!!他是個普通小老百姓,結果身邊的朋友一個比一個誇張,吳進、殷堅、嚴麗跟叢雲,全都是很古老的大家族後代,還都很有錢,真是忍不住為自己的平凡感到很心酸。

  「我一點也不想……。」殷堅低聲的回答,如果可以選擇,他情願自己是個平凡人,而不是這樣不死不活的身體。

  「喂……我們這樣闖進來沒關係??」何弼學的DV突然一暗,心不由得一跳,有些地方就是特別多禁忌,DV沒來由的失靈,就是代表著這裡有些東西不想讓你拍到。

  「放心吧!!人都出去了,殷銑他們被那個什麼捷運站的鬼東西搞得一個頭兩個大,老爺子八成又閉關了,不會有人攔阻我們,況且……我也姓殷,回家不可以嗎??」殷堅哼哼兩聲,手指一彈,原本上鎖的大門打開,拉著何弼學兩人溜進地下室去。

  「堅哥……你覺不覺得有點冷……。」何弼學縮縮脖子,可能是他的心裡作用,殷家是降妖伏魔的天師世家,沒什麼鬼怪敢在他家亂來吧??

  「當然會冷啊!!這個地下室的室溫很低,主要就是為了讓裡頭擺著的棺木不會腐爛。」殷堅開了燈,那感覺更是詭異,何弼學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上一次來的太匆忙,沒有機會看仔細,一個寬敞、明亮的地下室,停放了十幾、二十副棺木,每一副上頭都貼有封條,掛了木牌,上頭刻著名字,殷堅找著了自己父親,點了香,遞給何弼學一把,誠心的禱告著。

  「堅哥……為什麼殷伯父不埋啊??照你的說法,他死了快三十年了吧??」何弼學好奇的詢問,看了看四周,又打了個冷顫,這裡的擺設一點也不像墳場,每副棺木都被擦拭的乾乾淨淨,就好象他們其實是在等裡頭的人清醒過來一樣。

  「……我也不知道,雖然說殷家發生過內鬥,死了不少優秀的子孫,但並不是人人都躺在這裡的。……給你這樣一問,我也好奇起來……也許,我父親的死並不單純……。」



29

  
  殷琳踩著高跟鞋東逛逛、西逛逛,吳進那個考據狂真是說風就是雨,才口頭上答應嚴麗要來幫她鑒定一下,這傢伙立刻就坐不住了,非得先來瞧一眼不可,啥工具都沒帶來,他是專誠來膜拜那位什麼鬼格格的嗎??

  「殷小姐,如果妳累的話,可以上樓上的貴賓室休息,我看吳先生應該一時半刻鑒示不完。」何士瑋溫柔的笑著,殷琳瞄著他,跟何弼學很不一樣的大男生啊!!個頭很高、頭髮短短的很有精神,最重要的是,無論何時他總是笑笑的好脾氣,有種讓人很信賴的感覺,難怪嚴麗會這麼喜歡這位小保全,完全是這年頭標準樣版的新好男人嘛!!

  「不了!!我也到處看看好了,你說那個格格的棺木放在哪一廳??」殷琳看了一眼一臉迷醉把玩著一柄鑲著寶石的短彎刀的吳進,沒好氣的搖搖頭,把這人扔到古墓裡,他非但不會害怕,大概還會樂不思蜀的不願出來。

  「在這裡,我帶妳去。」何士瑋笑笑的領著殷琳到另一個展覽大廳。嚴麗畢竟是商界的女強人,平日裡的行程排得極滿,像這種事情,就全權交給何士瑋處理,殷琳、吳進也樂的輕鬆,面對一個溫和的好男人,跟面對一個女王似的瘋婆子,是人都會選擇前者。

  兩人才走進為了配合格格的身份,布置得金璧輝煌的展覽廳,殷琳的細眉皺了起來,她的感覺不會出錯,這裡隱隱飄散著一股淡淡的妖氣,說妖氣是有點太過,但肯定不尋常。殷琳利目掃了整個展覽廳一眼,最後停留在那副棺槨上,眉頭皺得更緊。

  「你說,你們有用X光機測試過??有照片嗎??」殷琳揚揚眉詢問,何士瑋點點頭,小跑步回職員室裡,跟著拿來一大疊資料。

  殷琳就地蹲下攤開所有照片,嚴麗辦事果然很仔細,除了不能將整副棺木翻過來拍攝外,她幾乎所有角度都取到了,殷琳挑出一兩張固倫和靜公主的正面照,對著那白色骷髏的輪廓發起傻來。

  「怎麼了??幹嘛對著照片發呆??」吳進終於看過、摸過癮了,捨得回來找自己女友,又覺得她蹲在那裡發傻的模樣很可愛,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你過來看看!!這東西很眼熟是不是??」殷琳招招手,吳進湊了過去,望著她指著的地方,這位固倫和靜公主頸子上似乎戴了條鏈子,金屬的部份像是中間鑲了塊長型寶石,不知為何,望著照片的人都會泛起個念頭,即使從沒親眼見過,但依舊能說出那塊寶石長什麼模樣,說不出的質地,翠綠通秀的長型石塊。

  「長生石!!」殷琳、吳進異口同聲的叫喊出來。

  空盪蕩的展覽廳,保全們兩兩巡邏著。何士瑋跟組長傅哥分在同一組,兩人一個樓層、一個樓層慢慢的逛了上來,終於來到停放固倫和靜公主棺木的那間展覽廳,兩人站在大門外東張西望,為了避免光線使這些古文物產生變質,所以整棟展示中心的夜間照明設備,全換上了暗紅色的照明燈,說黑不黑、說亮不亮,幽幽暗暗的讓人有種恐懼感在心裡頭彌漫。

  「真是要命,大小姐老是辦一些有又沒有的活動,運一大堆死人骨頭回自己公司擺著……這不是自找麻煩嗎??」傅哥沒好氣,想抽根煙,又憶起這裡自從準備展示清代格格文物之後就禁煙了,心情更是鬱悶。

  「只是個展覽會而已,傅哥要是覺得忌諱的話,那我自己去巡邏就可以了,反正只剩最後一廳了,傅哥先下樓去休息吧!!」何士瑋搖搖頭的輕笑。嚴麗的獨斷獨行不是第一次了,她想幹什麼就一定要幹什麼,天皇老子來都不能讓她改變主意,幸虧她每次的活動都有不錯的成績,所以董事會才信任的讓她放手一搏,雖然有時何士瑋也會擔心她衝過頭,但他見過私底下的嚴麗,一個缺乏安全感、害怕失敗的小女人,他不願意給她太大的壓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支持她。

  「小老弟,全靠你啦!!我到樓梯口那吸根煙,等一下一起吃宵夜!!」傅哥拍拍何士瑋肩膀,後者點頭笑了笑響應。

  聽著傅哥吹著口哨愈走愈遠,何士瑋晃了晃手電筒,大約是心裡作用吧??老覺得亮度不是很夠,照著地板小心的走著,剛轉個彎進到停放棺木的地方,何士瑋一顆心差點沒嚇停。

  不論是槨還是棺,全是敞開的,一股乾乾冷冷的氣味撲鼻而來,何士瑋大著膽子走近,裡頭哪裡還有死了上百年的清代格格??除了她的陪藏寶石掉了一地之外,連個殘渣都沒見到半點。

  唏唏嗖嗖的聲響自身後傳來,何士瑋心肌狂顫,不斷的告訴自己,疑神疑鬼而已、疑神疑鬼而已,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深吸了幾口氣,猛一轉身,啊的慘叫一聲向後急退,最後重心不穩的跌倒在地。

  幽幽暗暗的血紅色照明燈籠罩著,跌在地上的手電筒忽明忽滅,固倫和靜陰森森的站在他身前,她死了太多年,久得所有水份都被蒸乾,雖然死時才二十歲,但是五官卻因為缺乏水份太過乾燥的關係,布滿了皺紋,僵直的身軀像是隨便一觸碰就會摔得四分五裂。盯著她大眼無神的看著前方,何士瑋突然心裡警鈴大響,該不會是有小偷闖了進來,把這位格格搬出來想盜取她的陪藏品??何士瑋連忙拿出對講機報告,一面檢查著這位被驚擾到的格格。

  「糟…糟了……,我可不可以碰妳??」何士瑋有點手足無措,不管什麼理由,都不該讓這位大清公主直挺挺的站在這裡,想將她搬回棺木裡,又擔心一碰她會散開,也怕如果真的遭小偷,這樣會破壞現場。何士瑋只能無奈的跟她大眼瞪小眼,下一瞬間,何士瑋的心又抽了一下,她是不是在眨眼??

  何士瑋咽咽口水,更靠近一些,他應該是眼花才對,一個死了上百年的清代公主怎麼可能會眨眼。結果,證實來得極快、極痛,何士瑋根本來不及反應,固倫和靜公主的手一抬、十指一掐,何士瑋當場讓她提了起來,跟著頸子一痛,濃濃的血腥味竄出。

  「士瑋,你說什麼……,啊~~~~~~~。」傅哥離何士瑋最近,不解的晃進展覽廳,不敢相信的瞪著這一幕。固倫和靜公主手一甩,何士瑋飛了出去,撞倒了不少古文物,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僵直的身軀一撲,傅哥被讓她壓倒在地,在他勉強發出第二聲慘叫時,其餘巡邏的保全正好趕了上來……。




30

  
  「這是怎麼回事??」碰的一聲,何弼學衝進病房,嚴麗雙眼哭得紅腫的望著他。他跟著殷堅回家去祭拜殷伯伯,哪知道會接到嚴麗打來的電話,何士瑋病危??他那位山裡頭長大的堂哥,別的沒有,身體無比的健康、四肢要命的發達,全世界的人都感染了致命病毒,他的堂哥何士瑋也會是最晚死的那個,他有什麼資格病危??

  「嚴麗的清代文物展似乎有強盜闖入搶劫,除了士瑋還在急救之外,其餘的保全都慘死,公主的屍首被盜……。」吳進一邊長嘆、一邊解釋,嚴麗看了看渾身插滿維生管的何士瑋,忍不住又哇了一聲大哭起來。

  「實情不是這樣??」殷堅察顏觀色,從見面開始,殷琳一直躲在角落裡不說話,幾次欲言又止,肯定另有隱情。

  「吳進,你照顧士瑋,小侄子,你跟我出來。」殷琳率先離開病房,殷堅自然跟著走,何弼學看了看奄奄一息的何士瑋,咬咬牙的也跟了出去。

  隨意的按了幾瓶罐裝咖啡,殷堅塞了一罐到何弼學手裡,這傢伙的臉色很差、手又冰涼,何士瑋的意外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殷堅明白他們兩兄弟的感情很好,愈是如此、愈該了解事情真相,絕不能放過那個變態的凶手。

  「小姑姑,妳可以講了……。」殷堅低聲的提醒,何弼學捏著咖啡罐顫抖,他一定要那個凶手付出代價。

  「警方雖然說是強盜殺人,但是我看過那些死者跟何士瑋身上的傷口……,說起來有點可笑,很像電影演的殭屍咬傷。」殷琳苦笑,殷堅、何弼學兩人眉頭糾結。

  「所以堂哥嚴重失血,這…這年頭真的有殭屍??」何弼學愣愣的疑問。

  「問題不是那麼簡單,那位格格身上戴著……,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身上戴著長生石。」殷琳嚴肅的回答,何弼學不解的回望她,那位格格身上戴著長生石又如何??這跟她咬傷何士瑋有什麼相關聯??殷堅同樣也望著殷琳,只是他的反應更快,立即聯想到問題在那裡。長生石和他身上配戴的玉葫蘆、CK搶走的玉環,基本上是相類似的東西,作用也一樣,玉葫蘆跟玉環既然能支持他這個活死人、CK那個屍變的活人,同樣的,長生石也能保持著固倫和靜公主屍身不壞,他不了解是哪個環節出問題,讓那位公主躺了上百年,但可以想象的是,她若清醒,必定得依靠活人的生靈……。

  殷堅很震驚的瞪著殷琳,後者無奈的點點頭,同時用眼神示意要他別說、別告訴何弼學他們,何士瑋的靈早讓固倫和靜公主吸走,他就算救得活,也會變成植物人。

  「堅哥……。」何弼學察覺了殷堅跟殷琳的臉色不對勁,不願意承認事情的嚴重性,卻又感到十分不安。

  「別想太多,你先回去整理一些你堂哥要用到的東西。」殷堅柔聲的安慰著,他也覺得不妙,現在外頭有個餓瘋了亂吸生靈的清代格格在到處跑,何弼學太容易撞鬼,十有八九一定會碰上,還是先把人支開才是上策。

  何弼學瞪著人撇撇嘴,又是那種特別溫柔的說話語氣,這種時候的潛台詞就是“這裡很危險,何同學趕快回家躲好”!!只是這一次,殷堅用的理由無法反駁,何士瑋還在急救,有一大堆東西要準備、一大堆手緒要辦,他確實沒辦法跟在殷堅身旁打轉。

  意外聽話的轉身就走,何弼學聽見很耳熟的咳嗽聲,這麼說有些奇怪,應該是印象很深刻的嗓音,而那個人,正在咳嗽這樣。

  「殷司??」殷堅眉一皺,一把將何弼學拉回自己身後,在這裡見到這位殷家前輩,實在巧合的不象話。

  「你氣色真差……。」殷琳有話直說,殷司臉色慘白,不停的咳著,活像肺癌末期。

  「沒辦法,搶來的身體不堪負荷……,平凡人果然太無能,根本承受不了我的力量,一具身體撐不了幾十年就會出現癌症現象,看來……是時候再找副軀體了。」殷司自嘲的苦笑,可說出來的話無比剌耳,走舍、奪人軀體這麼無良的事,在他眼中竟然像吃飯、喝水一樣天經地義的容易。

  「那是你的身體在排斥你!!活該!!」殷琳呸的一聲,殷堅警戒的盯著人。

  「你們怎麼也在這裡??是哪位身體不舒服??」殷司不以為意,柔聲的詢問。不問則已,一問,何弼學像爆炭似的想衝出來,殷堅死命的將人扯回去攔在身後。

  「你還問??你在裝傻是不是??要不是你那個什麼鬼格格,我堂哥現在會躺在醫院裡??」何弼學仗著自己腿長,隔著殷堅還妄想能踹到人,氣憤難平的罵著。

  「什麼鬼格格??」殷司臉色一變。

  「別裝了,難道你會不知道戴著長生石的鬼格格會屍變??」殷琳冷哼。出人意料的是,殷司似乎真的不知道,震驚不已的狂咳起來,跟著不顧自己的狀況連忙趕著離開,剩下殷堅他們三人一時無語。

  「他這是在幹嘛??」何弼學傻愣愣的疑問,下一秒鐘更是嚇得瞪大眼睛,殷堅將掛在脖子上的玉葫蘆摘下來給他。

  「堅哥你幹嘛??」何弼學想推回去,殷堅卻強勢的將玉葫蘆戴在他脖子上。

  「你沒聽到嗎??那傢伙要換身體了,你以為你能阻止得了他附身??」殷堅沉聲回答,殷琳點點頭同意,何弼學八字輕的出奇,是他們一夥人中最危險的,也許,殷司的目標不一定是他,但總是保險一點沒錯。

  殷司咳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大口腥甜的鮮血涌到嘴邊,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苦笑兩聲,正像殷琳罵他的一樣,不管換了多少副身體,最後總是會排斥他的侵占,這是報應!!一個沒有讓對方魂飛魄散的報應!!下一次,他不會再犯這個錯了。

  深吸了幾口氣推開門,正想喚陸去替他找回格格,卻讓映入眼中那纖麗的人影震憾得久久不能自己。依舊是那席他親手為她穿上繡著鳳凰的暗紅色袍子,胸前掛著的是她自幼配戴著的長生石跟一百零八顆珍珠,黑白分明漾著波光的大眼睛,小巧的朱脣,雙頰白裡透紅顯得誘人的粉嫩,她死了上百年,他便思念她上百年……。

  「拉旺多爾濟……,我終於再見到你了……。」



31

  
  「格格……。」殷司吃驚的瞪著人。他曾想過兩人再次重逢、纏綿的景相,但絕不會是像她這樣,渾身沾染了血氣、邪念,她是殺了多少人才找到這裡??

  固倫和靜公主踩著旗鞋走到殷司身邊,一揚手就是結結實實的一個巴掌,打得他整個人倒在一邊、眼冒金星,這男人敢殺她,就該知道她醒來後會這樣。

  「和靜!!妳誤會了!!」殷司想解釋,固倫和靜公主一抬手制止他。她當然了解他在做什麼,他所做的一切,為的就是能讓她和他長命百歲、共享千秋萬世。

  「我知道,長生石可保我屍身不腐,集齊四件玉件可以讓我再世為人,你一心一意只是想要跟我長相廝守,我了解!!我如果不了解,剛剛就不是一個巴掌這麼簡單而已了……。」固倫和靜公主沉聲笑著,眼底閃動的是陰狠的光芒,她不是個單純天真的小公主,而是野心大得妄想隻手遮天的七格格,她不愛自己的夫婿拉旺多爾濟,卻喜歡奪走他身體的殷司,因為殷司的智能、殷司的本事,都能讓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掌握千秋萬世的境界。諷剌的是,目空一切的殷司竟然從第一眼就愛上她,愛得盲目不已,愛得肯為她乾盡彌天惡事。

  「拉旺多爾濟…還是我該喊你殷司??去換個身體吧!!我討厭這張臉!!」

  何謂諸事不順,這就叫諸事不順。為了何士瑋的事,何學已經憂心不已,偏偏在這種時候,電視台高層以他的靈異節目出了太多狀況,最近還因為叢雲的離開,導致收視下滑,硬是空降了位新任的節目製作,本來這種安排何弼學也無話可說,商業考量的電視台當然是以廣告多寡來定勝負,他只是被降級成副執行製作,而不是整個節目被停播,已經是十分幸運了,問題是,這一切可以忍受的待遇,在遇到空降的新製作後,就變得不可忍受了。

  新任的製作人,是新聞台女主播中的第一把交椅,還是何弼學他們同校的學姐,盧曉惠。來的是同校的學姐,照理來說,應該是件好事,偏偏情況沒那麼順利,在學校時期,盧曉惠就以認真、嚴肅出名,做什麼都一扳一眼,她對何弼學、張正傑這些老愛耍小聰明、嘩眾取寵的手段,非常的不以為然,算是完全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的兩方人馬。何弼學本來以為,最後就是彼此不打招呼,沒什麼老交情可套,哪知道這位學姐愈來愈過份,簡直不可理喻,根本是事事針對他嘛!!

  「這是什麼??」盧曉惠將厚厚一疊企劃案扔回何弼學桌上,厭惡的瞟了太平洋會議室一眼,這是什麼地方,豬窩嗎??

  「新單元企劃啊……。」何弼學不解的回答,雖然被降級了,但盧曉惠對靈異節目的製作環境很不熟悉,結果大小事還是他一個人操心。

  「『妖怪大鬧唐人街』啊??你要我批准你帶著大票工作人員大街小巷到處亂跑,就為了找一個殭屍格格??你當我白痴啊??」盧曉惠大吼,何弼學驚訝的瞪著她,印象中的學姐是非常優雅的一個人,曾幾何時,她竟然開始大吼大叫起來??

  「靈異節目本來就是這樣,哪有事事求證了真實性之後才拍攝??如果事事要求真實性的話,那乾脆不要玩了!!」何弼學最近心情也不好,嗓門自然大了起來。

  「那是不專業的藉口!!」盧曉惠火冒三丈,兩人大眼瞪小眼。

  「你們在幹嘛??」老遠就聽見兩人的吵架聲,標哥推開門探頭進來詢問。

  「標哥,麻煩告訴他,我是不會批准這個單元企劃的!!星期五下班前,我要看到一份新的案子擺在我桌上!!」盧曉惠瞪了何弼學一眼,恨恨的離開會議室。

  握著活頁夾的手氣得發抖,何弼學用力的踹了桌子一腳,標哥嚇得背脊貼在暀W,工作人員像炸彈開花似的瞬間散開,離何弼學老遠的不敢接近。

  「何同學??何弼學??你是何弼學吧??」標哥怕怕的問了一聲,這人平時很溫和有禮,脾氣突然變得這麼壞,肯定有鬼。

  「標哥,你在幹嘛啦??」何弼學苦笑,他也覺得自己失態,只是何士瑋的病情一直很危急,他整個人的情緒很糟,明知道不該遷怒別人,還是一不小心就爆炸了。

  「阿學,我知道你家裡出了點事,最近心情不太好,但是Miss Lu真的是沒有惡意,她只是太過認真、嚴肅了點,你也知道,節目發生太多事情,才會讓她來整頓一下,絕對不是針對你,不要放在心上!!」標哥連忙安慰,何弼學苦笑的瞪著人,現在是怎樣??他會吃人嗎??幹嘛對他說話整個人要靠在暀W??

  「行了啦!!我會開導學長啦!!」張正傑擺擺手錶示他會負責,標哥松了口氣連忙溜出去。

  「喂!!他們是怎麼了??標哥以前沒那麼怕我啊??……還有學姐,她也太討厭我了吧??」何弼學微皺著眉,氣氛實在很微妙啊!!

  「呃……學長,你…都不記得了??」張正傑乾笑兩聲。

  「記得什麼??」何弼學搔了搔亂發,完全不在狀況內。

  「呃……不記得就好、不記得就好!!」張正傑哈哈的敷衍過去。

  「那現在該怎麼辦??」張英男拾起跌在地上的那本企劃案拍了拍,她覺得很有話題性啊!!也很符合他們以往的節目風格,可惜新老闆不喜歡。

  「重做新企劃嘍……,開工、開工!!」何弼學吆喝兩聲,自己給自己打氣。

  撥弄著羅盤,殷堅皺緊俊眉,事情比他想象的更棘手,像何士瑋他們那樣被攻擊的人更多了,死狀甚至更慘,全身的血液被吸光,整個人變得又乾又癟。

  「小姑姑,我以為光吸食生靈就能支持她,為什麼連血都喝??我記得古籍裡有寫,事實上根本沒有所謂的殭屍跟吸血鬼不是嗎??」殷堅揚聲詢問同樣也是愁眉不展的殷琳,他們以降妖伏魔為天職,可現在連對方在哪都找不到,怎麼不氣餒??殷司有心包庇固倫和靜公主,道術不如他的殷家兩姑侄,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是因為她渴,喝血是會上癮的,我想那位公主活著的時候,應該也不是什麼好人。」殷琳狂翻著古籍,她一直有個疑惑,如果長生石跟玉葫蘆是同樣作用的寶物,為什麼鬼格格會乖乖睡了一兩百年,直到現在才清醒。





32

  
  依舊是那一身手工精細,華麗的清朝格格的長袍,固倫和靜公主沉默的坐在搖椅上,纖瘦的十指把玩著玉如意,細長的指甲輕刮著表面,電視屏幕快速的撥放著東西方的近代史,她沉睡了上百年,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好多、好多。

  「陸……。」固倫和靜公主低沉的叫喚一聲。

  「格格有何吩咐??」陸恭敬的站在她身後。固倫和靜公主最恐怖的地方,不在於她吸生靈、喝人血,而是她與生俱來的皇族威嚴,光是站在那裡,就能生出一股令人畏懼的氣勢。

  「殷司呢??怎麼一整天不見他??」固倫和靜公主柔聲詢問,她看得出來,這個樣貌清秀的年輕人也很不簡單,雖然看上去不超過二十歲,但從眼神裡內斂的光芒,固倫和靜公主知道他絕不如外表那樣年輕,她是個上百歲的鬼格格,殷司則是個一直在換身軀的老鬼,身邊有一兩個妖怪也是很平常的。

  「先生的身體快不行了,正在靜養。」陸恭敬的回答,固倫和靜公主點點頭,仍是把玩著手裡的玉如意。

  「這玉如意,是你找回來的??」固倫和靜公主似笑非笑的望著陸,年輕好看的外貌,比殷司那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要順眼許多。

  「是,先生說,為了格格,需要找齊四件玉器。」陸誠實的答著,他的世界繞著殷司打轉,殷司要他伺候好這位鬼格格,他就不能讓她覺得不愉快。

  「長生石只能讓我屍身不腐,我到底只是個不死不活的妖怪,找齊四件玉器在加上長生石的法力,我就能再世為人。拉旺多爾濟曾在我死後立即為我施法,可惜讓殷家那些老鬼們打斷,不僅沒成功,還讓長生石虛耗掉所有力量,四件玉器再次失散,沒想到……過了幾百年,四件玉器會集在這裡……。」固倫和靜公主陰陰的笑著,玉器接近長生石,重新為它注入力量,這位沉睡了上百年的鬼格格終於轉醒。

  「即使是逆天,也沒有人能阻止本宮還陽!!」

  醫院發出第二次病危通知,何弼學扔下手邊的所有工作趕回去,嚴麗哭紅了雙眼等在病房外,醫生、護士來來去去急救著何士瑋。

  「怎麼樣了??」何弼學深吸了幾口氣喘息,嚴麗哭的完全無法答話,吳進只能拚命安慰她,一同守在這裡的殷琳則長嘆口氣。

  「也許平日裡就有在鍛練身體,再加上飲食正常、身體健康,病人才能堅強的支撐到這時,但我想……你們還是要有心裡準備……。」負責的醫生無奈的通知,嚴麗承受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吳進、殷琳不忍心的摟著她直安慰。何弼學傻站在那裡,殷堅不放心的頻頻注意他,何弼學跟何士瑋兩兄弟,雖然不是太常見面,可是言談間能感覺得出來,何士瑋很疼這位小堂弟,而何弼學很愛跟這個堂哥撒嬌、耍無賴,兩人之間的兄弟情感比親兄弟還親,一時半刻間,何弼學根本接受不了何士瑋可能會死的結局,他還這麼年輕、他有個漂亮、能幹的女友,他怎麼能說走就走??

  「能不能……能不能把玉葫蘆給哥戴??」何弼學愣愣的問著,伸手想解下脖子上的玉葫蘆,殷堅一把捉住他。

  「阿學!!冷靜點!!」殷堅低吼一句,這不是在開玩笑,玉葫蘆哪能說給就給。

  「我怎麼冷靜??哥快死了!!我怎麼冷靜??」何弼學跟著大叫,死命想甩脫殷堅的箝制,後者乾脆將人推到暀W,牢牢的壓製著。

  「阿學!!……士瑋的事,我也很難過!!可是你瘋了嗎??把玉葫蘆給他,是想再搞個CK出來嗎??」殷堅再次低吼,他不想在這種時候凶何弼學,但關心則亂,他擔心何弼學會狗急跳椌滲u這麼幹,何士瑋已經沒救了,靈都讓那個鬼格格吞了,救得活也是植物人,何弼學若是再多事的將玉葫蘆掛上去,醒過來的會是什麼??不外乎又是屍變,又是另一個悲劇。

  「我不想哥死……我不想他死……。」何弼學頭埋在殷堅頸邊,低聲的喃喃自語,接著開始語不成調的嗚嗚咽咽。

  坐在一旁的嚴麗,原本止住的淚水,在看到何弼學也哭了起來之後,終於又忍不住的狂掉,她才是最傷心的人,不管在其它人面前有多強勢,她始終只是個深愛何士瑋的小女人,她跟他還有好多計劃還沒實現,他怎麼能就這樣扔下她不管??像是響應這兩個傷心人的祈求,急救告一段落,何士瑋的狀況又恢復穩定,所有人不由得松一口氣,甚至燃起希望,也許他會這樣好起來,只有殷琳跟殷堅對望無語,他們明白不管再怎麼救治下去,最終他都不會再清醒。

  「先生……。」陸敲了敲房門,殷司點點頭讓他進來,才經過短短幾天,他已經滿頭白髮,衰老的無法靠自己力量站起來。

  「格格出去了。」陸倒了點熱水給殷司,他虛弱得連咳嗽的力量都不剩,力量愈是強大、身體就愈排斥,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具身體最後會完全崩毀,再也承受不住他強大的力量,這就是平凡人的悲哀。

  「她太饑餓了,長生石和玉如意的力量都滿足不了她。」殷司搖頭苦笑,沒想到會陰錯陽差的讓固倫和靜公主清醒過來,他原本的打算是想讓她一直沉睡著,直到他湊齊了四件玉器讓她再世為人,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先生,格格她……似乎……。」陸吞吞吐吐,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說。

  「似乎什麼??心術不正嗎??你沒瞧見過她當年的樣子,一不順心意就差人將無辜的小太監活活打死,什麼剖腹、挖心,她沒一樣幹不出來,仗著高宗對她的寵愛,無法無天到妄想害死自己的親弟弟十五阿哥,夢想著有朝一日能成為武曌之後另一個女帝。那麼嬌弱、可人的外貌下,包藏著的竟然是個凶殘、陰狠的靈魂,她愈是如此、我愈是覺得她可愛……。」殷司低聲笑著,竟有些甜蜜。

  「我知道,以她的所作所為,總有一天會被賜死,所以我告訴她,我要讓她長生不老、青春永駐,和靜她信我,全心全意的信我讓我殺她,結果全壞在那幫老鬼們的手裡,可憐我們陰陽相隔了上百年……。」

  「先生不必難過,長生石、四件玉器相繼出現,相信先生的願望就快達成了。」




33

  
  哼著歌,何弼學背著包包一蹦一蹦的晃出電視台,迎面走來的標哥好奇的打量他,身後還跟了那票工作人員,又是攝影機、又是收音器,活像是要出征似,不由得好奇的攔下人來。

  「阿學!!你們這是在幹嘛?? Miss Lu有批准你們出去拍攝嗎??」標哥狐疑的詢問,他擔心何弼學一意孤行來招先斬後奏,盧曉惠做人做事都一扳一眼,沒那麼好說情的。

  「批了啊!!我重新交了份企劃案了。」何弼學得勝似的比了個Y字。何士瑋的病情穩定,他的企劃案通過,看來老天還是很給他幾分面子嘛!!

  「過了??」標哥更驚奇,盧曉惠跟何弼學完全是兩種人,他原本以為何弼學的企劃案可能會被退個十幾次才有機會通過,結果這小子不知怎麼辦到的,第二次就讓盧曉惠點頭答應??

  「當然,我們要很認真的探討這一陣子的離奇凶殺案,最好把節目做得跟學姐之前的『頭條現場』一樣,我連新單元的名字都想了好,叫『靈異現場』,字幕一模一樣,學姐看過片花了,還誇我們很有創意呢!!」何弼學賊笑兩聲。他太了解盧曉惠的脾氣,她總是要求嚴嚴謹謹的節目風格,絕不可以嘻皮笑臉,既然她喜歡這樣,何弼學就迎合她的口味把企劃搞成這樣,事實上,兩份企劃講的還不都是同件事,那些離奇命案不正是那位鬼格格搞出來的嗎??

  「小子,你太賊了點……。」標哥搖頭嘆氣。何弼學也是個死硬派,在工作上他從來不退讓,臉上掛著天真、可愛的笑意,雙頰還有迷死人的酒窩,這傢伙只有表面上純良而已,他想做的題材,天皇老子來也不能讓他打消念頭,真不愧是讓工作人員私底下戲稱的強勢鬼、暴君。

  「嘿嘿……標哥,你是支持我的吧??」何弼學勒著標哥的脖子,笑笑的恐嚇著,後者只能苦笑的點點頭,他如果不力挺何弼學,早在CK慘死之後,他這個製作人的位置早就坐不住了。

  「記住啊!!別亂來,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靈異節目的製作小組,哪有可能不替自己找麻煩??當然是哪裡有問題往哪鑽。一行人開了兩輛九人座箱型車,攤開地圖到處亂逛,紅字劃叉的部份便是發生離奇命案的地方,全身的鮮血都讓人抽乾,警方對外是宣稱有個變態殺人魔,正用殘酷無情的手法殺害無辜市民,何弼學他們則是猜測,那位鬼格格八成沒吃飽飯,還在外頭遊蕩找獵物。

  「學長,堅哥對這件事有發表過什麼意見??」坐在後座,張正傑探過身體打聽幾句,這種一聽就知道很危險的事,當然要相信專業啊!!

  「堅哥叫我別理這件事……。」何弼學低頭在地圖上玩連連看,鬼格格下手的地方實在隨機的可以,完全理不出頭緒來。

  「哇靠!!學長,堅哥都說別管這件事了,你還帶我們來送死??抓鬼是天師的事嘛!!我們只是善良老百姓啊~~~~。」張正傑非常誇張的哇哇亂叫。

  「叫啥??我只是要你們“拍”~~~~她,又沒叫你們去捉~~~~她!!神經兮兮的……。」何弼學沒好氣,他看起來像是那種草菅人命的混蛋嗎??

  「學長,接下來呢??」高曉華停下車,他們真的是盲無目的隨便亂開。

  「往這邊走,我猜她會在這裡。」何弼學指了指地圖上他畫出來的叉,張英男跟張正傑湊了過來,非常的不以為然。

  「學長……你這根本就是很隨便的直線延伸耶……。」張正傑沒好氣,張英男、高曉華點點頭。

  「你厲害!!你找啊!!……賭不賭這把??」何弼學嘿嘿的壞笑兩聲,其餘人不由得毛了起來,能不能不賭啊??

  箱型車停在一棟商場前,已經在大街上轉了一整天,到這裡時天全黑了,夜裡空盪蕩的商場看上去份外陰森,何弼學東張西望的打量,他有種強烈的感覺,找對地方了。

  「喂!!學長!!關門了,你打算怎麼進去??」張正傑刻意壓低音量的詢問,何弼學推了張英男一把,這種時候就該發揮她的女性魅力了,雖然她看上去跟他們這群臭男生沒什麼兩樣。

  張英男橫了他一眼,走到警衛室前嘀嘀咕咕,跟著比著手勢說一切OK,她太常跟這些人交際了,有時候人真的挺沒事找事,跟他們說一聲想來拍靈異節目,很多時候他們是既熱心、又好奇的想參與哩!!

  和警衛們打過招呼後,何弼學他們順利的溜進商場裡,製作小組勤快的搬搬抬抬,又是收音器、又是攝影機,何弼學拿著他慣用的DV東拍、西拍。

  「靠……半夜逛商場真是挺恐怖的……。」張正傑吐吐舌頭,何弼學橫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喂!!你們找幾個定點架機器,記住,不要落單,遇到什麼風吹草動就跑,不要傻傻的逞英雄啊!!」何弼學提醒著,其餘人則不約而同的白他兩眼,在這裡會熱血到去逞英雄的恐怕只有他一個。

  推開緊急逃生梯鐵門,何弼學伸出手去偷拍著,確定了四周沒人後,才放擔的走了進來,張正傑、張英男跟高曉華這三個沒用鬼,揪著他的T恤,緊跟在他身後。

  「你們幾個不要太過份了!!有這麼可怕嗎??以前去鬼屋時,也沒見你們這麼怕過!!」何弼學扯了扯衣服,不屑的瞟了那群躲在他身後的好夥伴。

  「那怎麼一樣,以前那是看得到、摸不到,頂多就是附在你身上,這回不一樣啊!!喂!!殭屍耶!!吸血殭屍耶!!面對面的撲過來,給她捉個正著怎麼辦??」張正傑貪生怕死的回答,另外兩個點頭同意,這沒什麼好丟人的!!

  「是啊!!最好是有這麼準!!一進來就遇到她……。」何弼學話還沒說完,一轉頭,服裝部那裡有個漂亮的女模特兒正好跟他面對面,很清秀、很……栩栩如生,何弼學張口結舌的指著她說不出話,背後那三個扯了他的衣領轉頭就跑,老天……大姐妳真的裝著清裝在大街上亂逛啊~~~~。
  

  


34

  
  四個人尖叫著從緊急逃生門那衝出,一路不停歇的往下竄,何弼學仗著自己手長腿長,十幾階的樓梯他可以兩步就跨了下來。可憐的是張英男,是個女的,先天上個子就比何弼學那幾個嬌小了,再加上踩著有跟的涼鞋,本來是第一個轉身逃的,跑著、跑著她竟然就殿後了。

  「學長~~~~。」張英男尖叫,前面三個男的邊跑邊回頭,張英男已經整整落後他們一大截。就在此時,聽見一陣指甲刮過鐵門的聲音,眾人心裡頭泛起一陣顫慄,張英男怕怕的回過頭去,就看見固倫和靜公主僵直的身體,一步一步的向她走來。

  「Shit !!」何弼學罵了一聲,三步並兩步的往回跑,他不能放著張英男不管。

  「快跑啊!!發什麼呆!!」何弼學吼了一句,張英男驚醒的繼續下樓,前者看了固倫和靜公主一眼,深吸了幾口氣後也跟著往樓下逃。

  這可不得了了,他剛剛站的近,所以嗅到了固倫和靜公主身上的血腥味,八成又是哪個倒霉的警衛讓她殺了,等等到警衛室時,還得提醒那裡的保全趕快離開,天知道這個鬼格格吃飽了沒??

  「不行……好喘!!」張正傑突然停了下來,高曉華、張英男冷不防的撞了上去,三個人在樓梯口跌成一團。

  「喂!!你們在幹嘛??」何弼學七手八腳的將人拉起來,頻頻回頭張望,那個鬼格格似乎沒有跟下來,說的也是,她走路的姿勢好僵啊!!要她這樣一拐一拐的下樓,確實有點難度,別一不小心把自己摔得四分五裂就爆笑了。

  「那個鬼格格沒追來吧??」張正傑還在喘,幹這一行,手腳要是不夠快,只怕早死了好幾回了。

  「剛剛有拍到什麼嗎??」何弼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DV,晃成這樣,當然是啥鬼影都沒拍到。高曉華跟張英男同時搖頭,這種時候誰還記得拍DV啊??

  「算了!!先跟他們會合,回電視台再說好了。」何弼學搖搖頭,推開緊急逃生門,走回商場裡。

  才走回大廳,就看見那些原本各自去架設機器的工作人員,全都站在那裡等待,機器還全都裝箱完畢,隨時準備走人。

  「聽到尖叫啦??」何弼學苦笑,工作人員點點頭,大家只是混口飯吃啊!!沒有人熱血到會為了節目將小命送在這裡。

  「走吧!!……幸虧那個鬼格格僵成那個德性,動作慢了點……。」張正傑他們大難不死,一邊敘述當時的驚險、一邊開著玩笑,何弼學沒好氣的橫他一眼,跟著工作人員搬搬抬抬,就在此時,電梯叮的一聲打開,所有人一愣,固倫和靜公主突然間撲了出來。

  「學長~~~~。」張英男驚聲尖叫,固倫和靜公主似乎知道自己的劣勢,所以專挑跑得慢的、個子小的人來攻擊,張英男這個唯一的女性,自然是她的頭號目標。

  固倫和靜公主尖細的指甲掐著張英男的手臂,一張嘴就準備咬她,惡臭的血腥味撲鼻,嗆得張英男淚花亂轉,拚死命的左閃右閃掙扎不已。

  「放開她!!」何弼學跟張正傑兩人搶上前去,想將兩人分開。固倫和靜公主一抬手,力氣大得驚人,一把將張正傑甩飛老遠。其它的工作人員見狀,想幫忙又不敢上前,那是多麼詭異的一幅畫面,一個穿著清裝的年輕女性,五官清秀卻面目猙獰,掐著一個現代女性準備吸血,而另一個年輕男性則跟她拉拉扯扯。

  「妳…妳這個公主……怎麼這麼沒教養!!」何弼學使盡吃奶的力氣掰開固倫和靜公主的手指,情急之下將張英男用力推開,固倫和靜公主一氣之下,手指掐住何弼學脖子,別看她個子比何弼學小上許多,力氣大的卻可以將他整個人提起來,十指扣的死緊,何弼學只覺得頭暈腦漲、呼吸困難。

  「學長!!」高曉華、張正傑兩人正想撲上前來幫忙,沒想到有人比他們更快,一道紅影閃入,啪的一聲一個巴掌清脆的刮在固倫和靜公主臉上。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所有人只能傻愣愣的呆瞪著闖入者,固倫和靜公主驚疑的鬆開手,撫著自己的臉頰,從來沒有人敢打她,就連她高高在上的皇阿瑪都不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而眼前這個女人竟敢打她??

  「誰準妳動我的男人??」CK冷冷的瞪著鬼格格。

  老天,現在是怎樣??又一場靈異版女子摔角大賽??阿Joe將呼吸困難,還在那裡猛咳的何弼學拖到後方,焦急的望著CK和固倫和靜公主,這兩個勢均力敵的女人還在互瞪著,這個打量那個手裡的玉環、那個打量這個頸子上的長生石。

  「交出來!!」CK和固倫和靜公主異口同聲的大喊。

  CK有著殷司送給她的小羅盤,專門用來追蹤玉器的下落,何弼學身上戴有玉葫蘆,這麼巧,她追到這裡來,就遇了固倫和靜公主正在欺負她的男人??生前是公主又怎樣??清朝都成為歷史了,用不著給她面子。CK冷哼一聲,伸手一抓,她分不出長生石跟那些玉器有什麼差異,憑感覺就知道一定是她想要的東西,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動手搶。

  「無知!!」固倫和靜公主冷笑,手一格一拍,CK整個人讓她推了出去,她可是名正言順的大清格格,能文能武,身手哪是CK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能相提並論的。

  也不知怎麼一回事,總之CK死後屍變,身手變得很嚇唬人,一個翻身腳一蹬又竄了回來,她的目標是固倫和靜公主身上的長生石,殷司那傢伙很狡猾,只告訴她有玉器的存在,卻故意隱瞞長生石的事,她沒那麼好欺負,先搶到手之後再來要脅他。

  這頭那兩個女人……錯!!是女屍打了起來,張正傑興奮的頻頻指揮要那些看傻眼的工作人員偷拍,另一頭何弼學卻縮到角落裡撥電話,不得了了啊!!女王跟鬼格格糾纏的難分難捨,這種天大的事,怎麼可以不通知殷堅!!





35

  
  「呀哎!!這招夠勁!!……呀哎!!差一點!!……呀哎、呀哎!!」攝影機架好了,張正傑樂得輕鬆坐在一邊看戲。論武藝,那當然是正統皇族鬼格格強上數十倍,相鬥之下CK只有挨打的份,但是,CK勝在她才死不久就屍變,身體靈活的與常人無異,而固倫和靜公主則僵硬的有些施展不開。

  「學長!!你壓誰贏??」高曉華笑笑的問著,這些人不知是不是遇得鬼多,除了開頭時會雞貓子鬼吼鬼叫之外,等害怕的感覺一過,這群人就膽大包天在留在現場看戲,一點也不記得自己剛剛是怎麼逃命的。

  「喂……好歹也朋友一場,你們不要這樣看待CK好嗎??」何弼學悶悶的回答,很關心的頻頻張望,他雖然害怕屍變後的CK,但情感上還是將她視做自己親人,看她死後仍不得安寧心裡很難過。

  「學長,是你太放不開!!堅哥說過很多次了,CK很好、CK去投胎了,這個屍變的CK不是你的CK!!清醒點!!離她遠一點!!」張正傑沒好氣的提醒,何弼學就是這種太過婆媽、對誰都好的個性,才會導至CK產生那種扭曲到變態的占有欲,她若真的死後不得安寧,最大的凶手就是何弼學這個笨蛋。

  「……知道了啦……,對了!!東西趕快收一收,堅哥快來了!!他跟小姑姑一來,八成又是一場大戰,機器趕快收好,我不想到時候被波及,害得千辛萬苦拍到的東西都不能用!!」何弼學揚聲警告,所有人醒覺的連忙收拾東西,其中幾人有幸見識過殷家小姑姑的五雷轟頂咒啊!!被那火龍劈到還得了。

  趁著一個空檔,CK一記迴旋踢掃中固倫和靜公主,後者一聲悶哼的跌倒在地,鑲著長生石的金鏈子斷了、一百零八顆珍珠散落一地。

  「長生石!!」眾人一驚,就看到長生石一路滑到何弼學腳邊。

  「快!!長生石!!」CK尖叫,固倫和靜公主連趕爬起來,這兩女人都想搶這塊翠綠色的長型石塊,何弼學一愣,他該不該撿??高曉華本能反應的彎下腰,可是阿Joe卻快他一步的搶上前去,長生石牢牢握在他手裡。

  「CK!!沒事,我搶到了!!」阿Joe欣喜的舉高長生石,固倫和靜公主卻冷冷的笑了一聲。

  「只有帝王家血脈才有資格持有長生石,你配嗎??」固倫和靜公主冷冷的盯著阿Joe笑,後者不解的回望著她,跟著有種可怕的感覺在背脊裡竄升。阿Joe張口結舌的看著CK,眾人則不解的望著他,就瞧見阿Joe整個人的影像似乎無限放大,然後收縮,一點一點的慢慢收縮,等第一聲骨頭承受不住咯的一聲斷裂時,眾人才驚訝的察覺原來這一件是真的,阿Joe整個人在收縮著。

  「阿Joe!!快鬆開手!!」何弼學急叫,CK想衝上前去幫他,意外的讓何弼學扯了回來,如果只有帝王家血脈可以碰長生石,那CK過去也是同樣的下場。

  「啊啊啊~~~~~~~。」阿Joe不斷的甩著手,可是長生石卻像生根似的黏牢他的手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不斷的收縮著,痛苦又緩慢的酷刑。

  等最後一聲慘叫結束後,阿Joe只剩一個皮囊跌在地上,薄薄的右手仍沾著那塊長生石,什麼骨、血、肉全都不剩,而那堆翠綠色的長型石塊如今泛著淡淡的紅光。固倫和靜公主踩著旗鞋慢條斯理的走近,得意揚揚的拾起長生石,跟著一腳將阿Joe的皮囊踢開,攤開掌心,挑釁的望著CK。

  「怎麼樣??還要不要??」固倫和靜公主放肆的大聲笑著。一個下賤的老百姓也妄想再世為人??做夢!!

  「CK!!」何弼學急忙拉住人,CK怒紅了一雙美目。

  「你知道……長生石最大的功用是什麼嗎??」固倫和靜公主陰陰的笑問著。

  「我想殺誰就能殺誰!!」固倫和靜公主暴喝,握緊的長生石突然紅光大盛,一股熱風襲來,何弼學跟CK兩人雙雙被震倒。

  「學長!!」張正傑跟高曉華急忙將何弼學拖開,後者T恤有些焦黑、燒毀的痕跡,整個人像是被什麼炸彈波及到似的神智不清。張英男突然沒來由的尖叫,眾人轉頭一看,CK的模樣更慘,她半邊身子完全燒毀,右手臂到右肩部份全都碳化,牙一咬,CK將右手連肩拔斷,張英男驚嚇過度當場暈倒。

  「賤人,妳用哪隻手打本宮,本宮就廢了妳哪隻手,怎麼樣??本宮賞罰分明吧??」固倫和靜公主冷笑的一步一步接近,CK只能一退再退。

  「妳是用哪只腳踢本宮??不說??本宮就廢了妳兩隻腳,瞧妳好模好樣的,本宮乾脆賜妳做燭人、人彘好了!!就留下那個漂亮的臉蛋!!」固倫和靜公主殘忍的笑著,眾人聽了忍不住的一陣噁心。她說話的神態、語調,輕鬆平常的就好象她這一輩子都以凌虐其它人為樂,古時候那些殘忍、可怕的酷刑看來都是真的,因為真有這樣冷血、抿滅人性的格格。

  握緊的長生石再度綻放出妖異的紅光,固倫和靜公主一步步逼近,CK只能節節敗退,憤怒的瞪著眼前這位睡了上百年,一清醒就開始瘋狂殺人的鬼格格。

  「鬼格格!!妳不要太過份了……。」殷堅冷喝,殷琳手一甩,一條火龍怒吼著衝到固倫和靜公主身前,後者手中的長生石紅光大盛,一陣尖銳的嘯聲驟然響起,眾人承受不住的掩住耳朵,整棟商場震盪了一下,所有玻璃全都破碎。白煙散去,火龍消失了,固倫和靜公主手中的長生石紅光漸漸暗淡。

  「姓殷的??」固倫和靜公主憤恨的瞪著殷堅,後者心思卻全在昏死過去的何弼學身上。

  長生石上的紅光完全消失,固倫和靜公主氣得發起抖來,次次都是姓殷的壞了她的好事。記得她剛死時,原本有機會復活的,也是姓殷的那些老鬼們前來破壞,害殷司耗盡了長生石的法力,而這一次又歷史重演,她若不殺光姓殷的,誓不為人!!

  殷琳撇了一眼CK,還有攤在地板上阿Joe的那張人皮囊,不由得一陣火起。他們殷家以降妖伏魔為己任,可是殷司這位道術高強的長輩,卻在包蔽這個凶殘嗜血的鬼格格??若不是何弼學誤打誤撞找到人,他們還要費多大勁才能追捕到這個到處殺人吸血的怪物。

  「妳是我第一個發自內心,迫不及待想除掉的女人……。」殷堅陰狠的瞪著固倫和靜公主,掏出一張五雷轟頂咒的符紙,一步一步逼近。






36

  
  電源總開關沒打開,可是大廳裡的所有照明燈開始忽明忽滅起來,張正傑看了看殷堅雙眼閃動著奇異的光芒,手裡捻著的那張符紙無風自動的啪啪作響,突然有種很不妙的感覺,他會不會力量太強大,來招五雷轟頂結果敵我不分的把所有人都劈死吧??

  「小姑姑~~~~。」張正傑扯著嗓子高叫,大廳裡竟然刮起狂風來,嗖嗖的風切聲,讓人說話的聲音全被吞沒了。

  「老天!!快…快撤走!!小侄子暴走了!!」殷琳也高叫著響應,一頭長髮被狂風吹得像個瘋婆子似。

  工作人員看著他們倆互相的比手劃腳,其實也不需要多說明,看看這裡,在室內,突然刮起狂風來,電源沒開的照明燈全都說好了一起出狀況忽明忽滅,傻子都知道該逃跑。攝影機、電覽線全都扛上肩,張正傑跟高曉華一左一右的挾著何弼學,殷琳扶起昏倒的張英男就準備往外衝,天空幾記閃電,幾道落雷就這樣貼著商場的四周打了下來。

  「你敢對本宮無禮!!」固倫和靜公主怒斥,語音卻有些微的顫抖,握在手裡的長生石冰冷無比,少了這塊來歷非凡的石頭,她只不過是具普通的屍體,殷堅的一記雷劈下來,她就會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妖孽!!」殷堅暴喝一聲,符紙急竄上天,冒出一陣火光,跟著悶悶的幾聲雷鳴,由遠逼近,固倫和靜公主害怕的瞪著殷堅。

  眾人才剛跨出商場,轟的一聲幾記落雷直劈商場,震波將眾人掃倒在地,一時間耳鳴的什麼都聽不見,就看見所有人都灰頭土臉,愕然的望著商場建築物,整個屋頂被轟出個大洞,四周的棜悼都裂開,只能用斷壁殘垣可以形容。

  「小…小姑姑……,堅…堅哥怎麼變這麼強??」張正傑瞪著毀了一半的商場,結結巴巴的問著,他心底更好奇的是,這樣轟下來,殷堅還活得了嗎??

  「……小侄子沒這麼厲害!!你照顧他們,我進去看一下!!」殷琳扔下這句話後衝回商場,張正傑茫然的望著所有工作人員,照顧他們??他怎麼照顧這些人啊??

  碎石、鋼條還有厚重的灰塵,殷堅費力的從重物堆裡爬出來,有些茫然的望著這一地的破敗,他造成的??他不記得自己的本事有這麼大。唏唏嗖嗖的聲音響起,殷堅警覺得回頭,就看到只剩一隻手臂的CK同樣的被埋在土堆裡想爬出來,殷堅不忍心的伸手去拉她一把,真沒想到兩人有會這一天。

  「你是想殺她??……還是想自殺??」CK咳了兩聲,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沒好氣的白了殷堅一眼。

  「妳的手……。」殷堅看著CK齊肩斷去的右臂,後者搖搖頭不當一回事,她連血都不會流,更別說是痛了。

  CK冷冷的看了看四周,長腿一蹬踩斷一條鋼筋,他媽的那個鬼格格敢燒斷她一條手臂,她一定要對方付出代價。

  殷堅狐疑的張望,他不認為自己的一記五雷轟頂能這麼神,當時小姑姑也沒機會出手。正當他分神時,CK一拐一拐的踢著石堆,她一定要把那個鬼格格揪出來碎屍萬斷,……這句用的真的!!真的是碎屍萬斷!!

  咯啦、咯啦小石塊滾落,不遠處的石堆動了動,固倫和靜公主艱難的爬了出來,跟著放聲尖叫,她的指甲斷了,皮膚又開始乾裂,她不要又變回那個又乾又醜的樣貌。

  「死成這副德性,妳怎麼還有臉見人??」CK冷冷的嘲笑著,固倫和靜公主失控的大叫,前者一腳踹倒人,她就這樣把這個又乾又醜的怪物釘在地上,好讓其它人有機會瞻仰、瞻仰!!殭屍格格就該有殭屍格格的死樣子!!

  正當CK高舉僅剩的手臂準備將鋼條插進固倫和靜公主胸口時,一柄武士刀天外飛來,準確的削斷她手臂,陸握著另一柄武士刀躍了下來,兩道銀光一閃,頸子、腰際拉出一道血痕,跟著CK像個屍塊似無能為力的跌落在地,頭顱滾到固倫和靜公主腳旁。

  「妳……還沒死透吧??」固倫和靜公主笑容滿面的將CK人頭擺正,跟著拾起陸的武士刀,一刀一刀斬斷CK的四肢,她說要將這個女人做成人彘,她就一定辦得到。

  殷堅心底發寒的看著這一幕,固倫和靜公主的面孔又恢復到原本布滿皺紋乾癟的樣子,臉上卻掛著欣喜的笑臉,一刀一刀的劈著一個其實跟她無冤無仇的女人,她是發自內心的覺得愉快,她在享受這一刻。

  斬斷CK的手掌,固倫和靜公主得意的取下玉環套在自己手上,一瞬間,玉環上的光芒爬上她的手臂、身體,乾癟的皮膚開始平滑、滋潤,最後又變成那個白裡透紅,清麗可人的模樣。看著CK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殷堅不忍心的別過頭去,這樣一來,CK也算是解脫了,只是這個方法太凶殘。

  「殷司要你來救我??」固倫和靜公主柔聲詢問,雖然滿身塵土,但仍難掩她渾身的貴氣與威勢。

  「先生也來了,說是時候到了!!……為了怕格格有所損傷,所以他讓我先過來,並放了張五雷轟頂咒幫忙。」陸畢恭畢敬的回答,固倫和靜公主得意的看著殷堅冷笑,果然是殷司在背後搞鬼,他的一招五雷轟頂和殷堅相抗衡,所以固倫和靜公主除了讓那些石塊壓倒之外,一點傷勢都沒有。

  殷堅瞪著眼前兩個人,盤算著該怎樣一舉撂倒他們。陸雖然是人,但是他的武士刀使得非常好,無比難纏;固倫和靜公主更麻煩,僅僅只有長生石時,就已經難以消滅了,現在還多了個玉環,她氣色不但比先前更好,就連四肢都不再僵硬,大清格格的武藝不是白喊的,以一打二,殷堅勝算不大,是可以再用一記五雷轟頂,但討厭就討厭在殷司那個老傢伙肯定會牽制他。

  正當殷堅拿不定主意,還在那裡跟固倫和靜公主大眼瞪小眼時,商場外傳來殷琳的慘叫……。




37

  
  「小姑姑!!」殷堅想也不想的衝出去。就看到何弼學緊緊抱著殷琳,後者吐了一大攤血跡,攤在他懷裡。

  原本殷琳想衝進商場幫殷堅忙,哪知走沒兩步,背後突然有股壓力襲來,殷琳本能的放出護身白鴿阻擋,結果被震飛吐了一大口血,而偷襲她的人也面色鐵青的咳出一大口血,唯一的分別是,殷琳是真的讓人打傷吐血,而殷司則是癌症末期的表現。

  在這期間,何弼學幽幽轉醒,所以正好瞧見殷司放出火龍偷襲小姑姑,想也不想的撲過去,可惜又或者幸運,他慢了一步,只來得及接住倒下的殷琳。

  「先生!!」陸急喚一聲,連忙竄到殷司身邊,後者真的大限將至,出氣多、入氣少。

  殷堅則是趕忙跪倒在何弼學身邊,與他共同扶著殷琳,後者仍不停的吐血,冷不防的讓殷司那小人偷襲,她真的傷得極重。電視台的工作人員緊張的直撥電話求救,高曉華跟張正傑這幾個比較熟的也圍了過來,小姑姑像是大家的親人一樣,看她傷得那麼重,心裡很不好受。

  「嘿……。」冷冷的一聲叫喚,固倫和靜公主悄悄的站在高曉華身後,突然將一件東西塞到他手裡,高曉華狐疑的低頭一看,泛著幽幽綠光的長生石。

  「啊~~~~啊啊啊~~~~~~。」高曉華尖叫著想將長生石甩開,可是那塊可怕的翠綠色長型石塊卻牢牢的黏在他手裡。

  「曉華~~~~。」何弼學跟張正傑驚呼,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開始收縮,接著就是無比凄慘的叫聲,所有人閉上眼不忍看,大街上似乎還迴盪著那痛苦莫名的慘叫,高曉華只剩個人皮囊的跌在地上。

  「下一個是誰??」固倫和靜公主滿意的拾起長生石,再度泛著妖異的紅光,張著無辜的大眼,甜笑兩聲的望著眾人。

  「殷司!!你如果還算殷家的人,就該收拾她!!」殷堅暴喝,四周再度刮起一陣狂風。工作人員幫著何弼學七手八腳的抬著殷琳遠離固倫和靜公主,這位鬼格格則開心的一步步逼近,她猜想,殺光這裡所有人,也許夠法力能讓她還陽。

  「能助本宮還陽,是你們幾世修來的福氣。」固倫和靜公主呵呵笑著,緊盯著何弼學脖子上的玉葫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妳做夢!!我就算是死,也不要讓那個鬼石塊吸乾!!」張正傑氣憤的呸了一聲,他跟高曉華情同手足,兩人一同在電視台工作了這麼多年,高曉華一直都很正直、熱心,好人應該有好報的,為什麼他的下場會這麼慘。

  「好……想死??本宮成全你!!」固倫和靜公主臉色一變,她從小養尊處優,誰敢這麼大聲對她說話??這個年代裡的人,一個兩個都這麼不象話,全都該死!!

  固倫和靜公主握緊長生石,妖異的紅光大盛,所有人都見過她攻擊CK的情景,心裡頭不由得一陣害怕,那熱辣辣的氣勁掃來,只怕在場的所有人全成了灰燼。

  「等等!!……不能殺!!不能殺……我的時候快到了……。」殷司連忙揚聲制止,每說一句話便咳出一口血,他能撐到這時,已經是回光返照了。

  「時候到了??…你挑的是他??」長生石的紅光消了下去,固倫和靜公主漾著一張甜美的笑臉走到他身邊,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何弼學身上溜來溜去,最後停在他脖子上的玉葫蘆,她有理由相信,殷司一定會為了她挑那個男孩,因為她需要四件玉器還陽。

  「何同學,走!!」殷堅低喝一句。他也猜到殷司的目標是何弼學,也許他真有辦法能破除玉葫蘆的保護,強占何弼學的身體,這個鬼格格想還陽想瘋了,他大可以先搶了何弼學的身體,拿到玉葫蘆之後再去換具能支持得了殷司強大靈力的身體。

  「堅哥……。」何弼學咬咬牙,他放心不下殷堅跟殷琳,還有這一大幫弟兄,可是留在這裡絕對會拖累殷堅,點點頭,並和張正傑使個眼色,不只他走,他們全都走,就見他和張正傑一左一右的挾起殷琳準備逃跑。

  「想走!!」陸跟固倫和靜公主兩人追了過來,唯一的優勢是,殷司需要一具身體,所以陸跟鬼格格自然不能太過傷害他們。

  正當何弼學驚險的閃過固倫和靜公主伸過來的利指,殷司又是一記火龍偷襲殷堅,只可惜這回他有所警戒,殷堅的鷲不同於殷琳的白鴿,一陣尖嘯俯衝,尖嘴啄瞎了火龍的眼睛,利爪抓斷火龍的背脊,碰的一聲,空氣裡炸開一陣火光。

  突然間,殷司身體佼健的掐住殷堅脖子,一張符紙按在後者背心,殷堅突然覺得一道寒氣竄進身體裡,跟著四肢不能動彈。

  「堅哥!!」何弼學尖叫,冷不防讓陸的武士刀劃傷手臂。

  「殷司??」固倫和靜公主疑惑,她以為殷司的目標是何弼學,難道她猜錯了。

  「我如果不裝成快死的樣子,你不會上當的……。我的目標一直是你,不是那個小夥子,他是個平凡人,我一旦附身,他必定當場七孔流血而死,你就不同了,我殷家道術的嫡系傳人,怎麼看都是最佳選擇。」殷司冷冷的笑著。

  「你別做夢!!你會的道術我也懂,你以為能成功的走舍??」殷堅冷笑的回敬。

  「是的……的確有風險,可是你的身體如果只剩個空殼呢??」殷司貼在殷堅耳旁陰陰的笑著,後者不解的回望著人,心中卻泛起一股寒意。

  「返魂咒是我寫的……。」殷司大笑數聲,殷堅想起了逆念返魂咒會叫他魂飛魄散,不只他記起來,連何弼學都同樣明白,急忙的衝過來想救人,殷司則湊到殷堅耳邊嘀嘀咕咕一長串。

  「堅哥~~~~。」何弼學想推開殷司,卻讓他一掌震飛老遠,吐了口血又想爬回來,只是走沒兩步又再次撲倒在地。

  殷堅望著他,眼前一片空白,跟著感到自己的身體開始四散,不!!不是身體而是靈魂,痛徹心肺的硬生生讓人扯散,殷堅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後倒了下去,瞳孔中的光芒瞬間消失。

  「殷…殷堅~~~~。」何弼學想爬過去,陸卻快他一步將殷堅扛了起來,殷司一記手刀又將空氣撕開,微笑著伸出手等待固倫和靜公主。

  固倫和靜公主走過何弼學身旁時想搶他身上的玉葫蘆,一記落雷正巧劈在她身上,鬼格格慘叫一聲倒地,殷司心慌的將她抱了起來,殷琳則憤恨的瞪著他,手又再次揚起另一張符紙,她就算是拚著一死,也要跟他們同歸於盡。

  「我們後會有期!!」殷司抱起固倫和靜公主跨進那道裂縫裡,陸隨後跟著,然後裂縫消失,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何弼學望著殷堅消失的背影,終於支持不住的倒了下去,昏迷前仍喃喃喊著殷堅的名字……。

[ Last edited by 阿忠 on 2006-9-8 at 07:39 PM ]




2006-9-8 07:38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7  

第四部:

01

  
  大雨浠瀝瀝的從未緊閉的落地窗縫間濺入客廳,一箱箱仍未拆封的紙箱、蓋著防塵白布的沙發,全讓這陰冷、潮濕的天氣,弄得黏塔塔的令人渾身不舒服。

  “啊……啊……真是,我討厭下雨天吶!!”年輕媽咪Yoko嘟著嘴,一扇一扇的窗戶去檢查、關緊。和先生兩人努力了這麼久,終於買得起自己的第一棟房子,雖然地點偏遠了些在半山腰上,但景觀好、空氣清新,落地窗前還有個大庭園,現在看起來是雜亂了點,但整理一番再養些草皮,會是個漂亮的花園。除了這個Yoko夢想中可以養隻大狗跑跑、跳跳的花園外,還有一座她先生花了不少錢整修的游泳池,雖然Yoke開玩笑說小得只能在原地裡飄浮,但它總是個泳池,這棟房子對他們而言,簡直無可挑剔,就像命中註定了一樣。

  Yoko關好落地窗,隨意的拿了塊抹布擦了擦濺濕的地板,心裡不免又嘟囔起來,搬家這麼大的事,竟然要她一個人操煩??說巧不巧,她先生被派出國一個星期,帶著不到三歲的女兒住進這麼大一棟房子裡,說實在話,冷清得有些可怕。

  “媽咪……”Yoko的女兒Yoyo站在門邊張手要抱抱,無論何時總是很黏她的小女兒正值可愛的年齡,這是Yoko在忙碌中最大的安慰。屋外銀光一閃,突然一陣落雷劈到她們家附近,Yoyo嚇得連忙鑽進自己媽咪懷裡。

  “老天……不會吧??”啪的一聲跳電,整棟屋子裡陷入一遍黑暗中,Yoko抬頭無奈的望著天花板,這時候她要上哪找人來修理。

  “媽咪……妹妹……”Yoyo仍擠在Yoko懷裡,小小的手指伸向落地窗。後者只是笑笑,她女兒還在呀呀學語,看見什麼都喊妹妹,這回又是什麼布娃娃之類吧??

  Yoko轉頭過去,落地窗外一個長髮披散的女子被傾盆大雨淋得渾身濕透,來不及驚叫,又是一陣落雷,銀光一閃而過,那名長髮披散的女子和她鼻尖對鼻尖,面對面的瞪大眼睛……

  “辛苦了!!”攝影棚內導播透過麥克風表達謝意,無風無浪的又錄製完一季的新節目。不知為何,雖然做著平常的工作,節目也是照樣進行,但工作人員總是提不起勁,靈異節目的收視表現平穩,不好也不壞,理論上來說,大家應該覺得開心,但實際上,整個製作小組都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最大的原因出在他們副執行製作身上,原本神經兮兮、成天出狀況的何弼學,這半年來安份守己,平平淡淡的錄製節目,不多話、不參與意見,努力完成手邊的工作,一切看上去很好,只是這份好讓人感到太糟糕。

  這半年裡,何弼學的活力就好象蠟燭燃燒殆盡般消失不見了。

  “學長,你不要緊吧??”張正傑關心的詢問,一票工作人員費盡心力才將何弼學約出來喝酒聊天。這半年裡,何弼學竟然可以過著完全與世無爭的日子,從前他們哪一次不是混到天亮才回家,在夜店裡泡美眉、去唱歌、吃宵夜,可是這段日子裡他卻像變個人似,一收工就回家,靜靜的關在房裡不說話,雖然他依舊好吃、好睡,在生理上一點問題也沒有,可是還是讓人忍不住擔心不已。

  “我健康狀況比你好吧??你再喝就禿頭啦!!學弟……”何弼學低聲取笑,捻熄手裡的煙。何弼學知道自己的問題,在事業上,他發揮不了自己的才華,盧曉惠跟他的理念差距過大,合作上磨擦一堆,他已經提不起勁了,另一頭,他的堂哥何士瑋還躺在醫院裡,自從出了意外,他已經這樣不死不活的躺了大半年,何弼學知道,就連嚴麗都已經不抱希望了,但他還是不想面對。

  “學長,你還在想堅哥對吧??”張正傑直接了當的問出口,其餘人狠瞪他幾眼,哪壺不開提哪壺。殷堅的死亡,大概是何弼學心裡的最痛,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魂飛魄散,那種空洞感,就好象心口讓人硬生生挖去一大塊,血淋淋的卻不覺得痛,因為太痛所以不痛了。

  “不騙你……,如果不是CK死了,我真的會以為……其實我沒認識過殷堅,這半年的事……從沒發生過……”何弼學苦笑,看了看身旁那一大束花,海竽。CK是個愛漂亮的女孩子,就連她死後,都要一個美美的墳墓,堆滿純白的海竽。

  張正傑不知該怎麼安慰,事件發生之後,他們巧遇過幾次“殷堅”,那個場面真的不如不要見面。沒有什麼比眼前這種事更令人難過,明明是萬分熟悉的那人,同樣的笑容、同樣的說話語氣,只是你卻悲涼的知道,那個靈魂你一點都不熟悉,連他們這些人都難以平撫情緒了,更何況是何弼學,他永遠記得剛碰面時那一刻,何弼學接連好幾天發不出聲音的模樣,分不出那是驚嚇、震憾還是心痛,或許都有吧??

  “學長……”張正傑為難,他們約何弼學出來是想讓他開心,哪知道氣氛愈來愈不對。

  “我沒事,……我想以後你們要自己努力了,我跟標哥遞辭呈了,我要回澳洲……”何弼學平淡的回答。

  盧曉惠盯著眼前的影片面色鐵青,一旁的製作小組則猛冒冷汗,這位製作人比何弼學還難搞,審視節目單元時總是無比刁鑽。

  “OK……我說的很清楚了,你要探討房子鬧鬼的事件我贊成,請你用嚴肅、科學的眼光去看待,不要交給我一份怪力亂神的片子!!”說到後來,盧曉惠幾乎是破口大罵,自從接手這個靈異節目之後,她沒一夜睡得安穩,全是些嘩眾取寵的混蛋。

  “Miss Lu ,這不是我們故意加進去的特效,當天拍到的畫面就是這樣!!”其中大約是攝影師之類的人連忙反駁,那棟房子鬧鬼鬧的厲害,他們簡直可以說是用生命在拍鬼片來形容,絕不是盧曉惠口裡那種為了收視故意造假的節目。



02

  
  “No Excuse ,Out !!”盧曉惠暴喝,製作小組連忙閃出門去。

  “又發這麼大火??”標哥站在門邊探頭探腦。

  “我絕對相信這世上有鬼,但是我不相信鬼屋多到像便利商店一樣到處都有!!一點都不用心!!”盧曉惠沒好氣,標哥搖搖頭苦笑。

  “這個,你預備怎麼處理。”一封辭職信擺在盧曉惠桌上,標哥為難的詢問著她的意見。對他而言,何弼學等於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製作人,於公於私都相當有感情,但他和慮曉惠也確實不合拍,最近私事也多、心情不好,他都不知道該拿何弼學怎麼辦。

  “我不會答應的!!留職停薪都不準!!我自己的學弟我了解,阿學相當有才氣,他如果還是這樣要死不活,那就去放個長假我批,但辭職??不準!!”

  太平洋會議室裡少見的乾淨,只是氣氛卻比往日更加肅殺,前一秒還在盧曉惠那裡吃了一頓派頭的製作小組,後一秒就圍著何弼學哭訴起來。可憐那個還嚷著想辭職的傢伙,現在被押在位置上觀看著小屏幕,活像他不替這群工作人員出頭說句公道話,這些傢伙就死也不放人。

  “學長,你也評評理,大家都是專業人士,也知道這年頭觀眾口味被養得很大,但總不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去做假啊!!我們當天拍到這麼瘋狂的影像,那事實就是當天就這麼瘋狂嘛!!”被喚做小四的攝影師,纏著何弼學猛抱怨,不愧是剛出來混沒多久的熱血攝影師,幹勁十足哩!!

  “你別那麼激動……,不能怪學姐啊!!這樣看,我也分辨不出真假來。”何弼學苦笑,這也太精彩了吧??幾乎會飛的東西沒一件是在地上的,前去攝影、採訪的工作人員全被嚇得雞飛狗跳,最後還有張大大的鬼臉做ENDING,實在精彩到像是假的一樣,也難怪個性嚴謹的盧曉惠不收貨了。

  “學長~~~~你別棄我們於不顧啊~~~~。 ”小四哀嚎。什麼叫悲情,這就叫悲情,冒著生命危險去拍一個連自己都不怎麼相信的事件,結果被鬼嚇得吃不好、睡不好,整組人馬輪番掛病號,這樣,還得到一個老闆不賞識的結果,真是情何以堪。

  “說的好!!阿學,你的辭呈不準!!我不管你是生理還是心理不舒服,最多放你一星期長假,放假前,帶一隊人去重跑這個單元!!”盧曉惠突然推門進來,嚇得那些資歷較淺的工作人員立正站好,這位不苟言笑的女上司將撕成碎片的辭職信塞回何弼學手裡,跟著再皮笑肉不笑的警告著,她自己的學弟自己最了解,少在那裡雞貓子鬼叫,一點點挫折就被打擊到不想工作了??她可不知道自己學校裡盡出這種窩囊廢!!

  “學長!!工作吧!!”張正傑看著何弼學嚇得差不多石化的模樣忍笑著,果然還是這位魄力十足獨裁者式的學姐鎮壓得住這位任性的暴君學長啊!!

  天色依舊昏暗,Yoko不耐煩的等在客廳裡,房子自從鬧鬼後,有電視台的人來採訪過,也帶個什麼大師來處理,但情況完全沒有好轉,她還是聽得見奇怪的聲音,Yoyo在半夜裡還是會哭著鑽到她懷裡,說有個妹妹站在她床前。房子才剛買就出這種事,老公又不在身邊,Yoko直覺得自己憂鬱症快犯了。

  門鈴聲響起,Yoko神經緊張的整個人縮了一下,這一陣子疑神疑鬼也夠她受了,常常無端端的有腳步聲,再不就是人影在門外晃來晃去,有一回從貓孔裡偷瞄出去,竟看到個女人在門外晃??原來她吊在玄關的照明燈上,嚇得她打電話報警,結果當然是什麼事都沒發生。

  “Yoko,這個是我們節目副製作,他很有經驗的!!”拉開門,Yoko有些松一口氣,是上回那票電視台的製作小組。小四熱情的向她介紹著,Yoko則好奇的打量他口中很有經驗的節目副製作,瘦瘦高高的大男生,頭髮有些亂,可能是現在流行,穿著很平常的T 恤跟上山下海後破破爛爛的牛仔褲,圓圓的臉蛋可是氣色並不十分好,眼睛很大、很亮,可惜有些空洞沒有活力。

  “叫我阿學就好了。”何弼學微微笑,臉頰上有一深一淺的酒窩,Yoko瞄著人,看上去實在好年輕,不大可靠的樣子。

  “學長!!你覺得怎麼樣??”張正傑神經兮兮的湊到何弼學身旁發問,後者苦笑的回望著他,什麼他覺得怎麼樣??他還能怎麼樣啊??

  “喂……我是靈異節目製作,還是副的那個,不是天師啊!!我覺得怎麼樣有屁用嗎??”何弼學沒好氣,更重要的是,自從他又戴著玉葫蘆之後,就再也感應不到任何事了,也就因為太過太平的日子,常常讓他有種,其實他根本沒認識過殷堅的錯覺,或許,一切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說的也是……”張正傑乾笑兩聲。工作人員中都知道何弼學戴有玉葫蘆這個護身符了,雖然這對他們的工作其實沒什麼好處,但身邊已經沒有那位一舉手、一投足,輕鬆消滅惡鬼的天師在,也沒什麼人有膽識要何弼學摘掉玉葫蘆感應看看。

  “別那麼多話,架好機器準備開工了。”何弼學鼓鼓掌,所有工作人員動了起來。

  地板上,鋪著一張千字紙,紙中央擺了一個瓷制的小碟子,是的!!何弼學他們又在鬧鬼的屋子裡玩起碟仙來。

  “先說好,機器會一直拍,如果有什麼狀況不要太緊張,記住,手千萬不能放開知道嗎??……還有,我們只能問清楚飄飄留在這裡的原因,真正還是得請大師才有辦法處理。”何弼學低聲和Yoko解釋,後者緊張的深吸口氣,一行人團團圍住那個小碟子,小四、張正傑則像上斷頭台似的顫抖著伸出手去。

  “你上!!”何弼學呶呶嘴,張英男活像吞了只死老鼠的瞪著何弼學,他竟然叫她上??

  “我去玩肯定沒結果的,安啦!!這裡人這麼多,不會有事的!!”何弼學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戴著的玉葫蘆,的確,有這個強力護身符在,何弼學玩什麼都不會有結果,可是叫他摘下來,只怕當場又鬼上身更麻煩,張英男心不甘、情不願的撇撇嘴坐到位置上。幾根蠟燭點燃,所有人都秉氣凝神的等待。

  室溫突然間變得有些冷,Yoko和張英男兩個女的臉色慘白,小碟子動了動,另外兩個男的則互看一眼,打量著彼此猜想是不是對方在惡作劇。




03

  
  “學長!!”小明忽然低聲叫喚,何弼學讓他嚇了一跳,看著大明的臉色也不對勁,湊到他們倆身邊看著監視小屏幕,有那麼一瞬間很想尖叫,只是看著坐在位置上玩碟仙的那四人,現在還是不要有太多舉動比較好,省得雪上加霜。

  “學長!!你看到什麼??”張正傑不愧是第二把交椅,眼觀四方、耳聽八方,很早就察覺了何弼學他們的不對勁。

  “不要緊張!!沒事!!”何弼學乾笑兩聲,張正傑完全不相信他,從剛剛開始他就覺得背後涼涼的,後頸處泛起一整片雞皮疙瘩。

  在客廳裡沒有參與碟仙的其餘人,全都湊到何弼學身後看監視屏幕,此起彼落的吸氣聲不斷。一個長髮披肩的枯瘦女子,正扒在張正傑背上,伸出手去推小碟子,末了,她似乎注意到了有儀器正在拍她,不禁抬起頭和攝影機面對面,銅鈴大的眼睛,外露收不回嘴裡的長舌,有那麼一瞬間,何弼學很想砸了攝影機。

  監視屏幕出現了這樣詭異的畫面,可是現實狀況中,張正傑他們還是安安穩穩的坐在位置上玩碟仙。

  瓷制的小碟子轉動的飛快,張正傑他們幾個當事人很緊張,盯著屏幕監視的何弼學他們則是很心驚,那個用膝蓋猜也知道她是上吊死的女鬼,瞪著銅鈴大的眼睛正在快速的推動小碟子,收不回嘴裡外翻的長舌黏搭搭的晃啊晃,說不出的噁心。

  “學……學長~~~~現在怎麼辦??”小四急叫,他一直覺得有股視線從張正傑身後射過來,偏偏又沒看見任何東西,指尖輕觸著的小碟子又發瘋似的亂轉,他擔心再過一下子不是飛掉就是碰掉,到時候該怎麼辦??

  “快……快問她問題……”何弼學也跟著急叫,只是他腦袋也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問些什麼才好。

  “滾……??……出??……滾出去??”張英男喃喃念著瓷制小碟子短暫停留的小字,還來不及反應,啪的一聲,瓷制小碟子從中裂開,玩碟仙的那四人僵在那裡相對無語。

  “學長!!”張正傑驚叫,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瞪著何弼學,後者則皺著眉頭緊盯著監視屏幕。不見了!!剛剛扒在張正傑背後的那個女鬼不見了!!他現在有種情況變得更糟的感覺。

  “收拾東西,撤!!”何弼學低喝一聲,製作小組先是一愣,隨後聽話的收拾東西,不管過了多久,大家還是習慣於聽何弼學發號施令,畢竟他的第六感一向是極準無比的。

  “撤??你們就這樣走了??”Yoko急忙拉住何弼學,問題一點也沒解決不是嗎??他們還是不曉得對方為什麼留在這裡不肯走啊!!

  “她叫我們滾耶……”何弼學苦笑,Yoko有些不諒解,其餘的工作人員則是不怎麼相信,這是他們所熟識的何弼學??以前哪一次不是帶著大家勇往直前,這一回卻因為破了一個小碟子就臉色大變。

  “我不能不顧及這些同事們的性命啊!!這裡的問題不是我們拍一拍就能解決的……”何弼學低聲說著,張正傑他們同時一愣。其實,高曉華的意外,最難過的是何弼學,他一直認為是自己的責任,如果當天他們不到那個商場,或許高曉華不會死,也或許……殷堅也不會魂飛魄散,一想到這裡,何弼學就覺得胸口有些氣悶,原來有些事情不是時間過去了,記憶就會煙消雲散,該記得的依舊會記得,該痛苦的絕不會少一點……

  “是啊!!我們是靈異節目的製作單位嘛!!不負責收妖捉鬼的!!”張正傑拍拍何弼學肩膀,理解的笑一笑。

  “嗯!!既然她不肯走,倒不如你搬吧??繼續住下去會很危險。”張英男也站到何弼學身邊,他們這位好心腸又倒霉的年輕製作人,沒有她這個精明能幹的夥伴盯著,天曉得還會捅出什麼簍子。

  何弼學很感動的看著他這票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多年的情誼因為這個意外而更緊密。

  “你們幹嘛這麼熱血??我的問題還沒解決啊!!”Yoko沒好氣,她不懂那些人在感動什麼,她只知道這棟房子剛買,又出了這種事,現在想轉手都賣不掉!!早知道就不該貪小便宜……

  “喔!!這樣吧!!這張名片給你,有問題找她,別的不敢說,對於這些事情,她是權威中的權威,找她吧!!”何弼學塞了一張殷琳的名片給Yoko,雖然大半年不見了,但他依稀還有聽見她的消息,跟吳進的戀情發展的很順利,當然,降妖厭魔的本事依舊很犀利。

  Yoko半信半疑的收下名片,其餘的工作人員手腳很快,三兩下就裝箱打包好,何弼學點點頭,一行人準備離開。就在此時,照明燈忽明忽滅的閃爍起來,所有人不由得屏氣凝神,燈閃爍的愈快,眾人的心跳也就愈快,何弼學東張西望,在這種氣氛下,如果沒有什麼東西出現,那才是真的有鬼!!

  大眼睛的壞處就在於,眼角余光總是看得比別人多,一明一暗的燈光照映下,何弼學撇見廁所裡站了個男人,背對著他們,可是鏡子裡也沒照出他的正面。




04

  
  “我時運高,什麼都看不見……看不見……”何弼學喃喃自語,戴著玉葫蘆都看見這些有的、沒的,可見得這棟房子有多精彩,它是蓋在什麼地方上啊??

  貼著晼A何弼學小心的一步一步走向門邊,盡他一切可能的與廁所保持距離,突然間覺得腳邊有些麻麻癢癢,低頭一看,一個不到三歲大的小女孩正抱著他的大腿。

  “Yoyo,怎麼不去睡覺??”Yoko關心的叫喚,她老早就哄女兒上床睡覺了,怎麼會突然爬起來呢??

  那個叫Yoyo的小女孩仍是抱著何弼學的大腿不放,個子太過嬌小勉強的抬頭看他,讓人有種她正在翻白眼的錯覺。

  “小妹妹……”何弼學很尷尬,不管年紀多小,讓個女的緊抱著大腿很不好意思啊!!

  “誠心祈禱,你想念的那人便會回到你身邊。水,正是尋找陰間的媒介……”Yoyo自言自語,童音很可愛,可是她說出來的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背脊一陣寒。

  一大一小兩個人,Yoyo拉著何弼學走到她家的游泳池邊。池水很清,地方小,所以池水也很淺,可不知為什麼何弼學有種這個泳池深不見底的恐懼感。

  “誠心禱告,就能去尋找陰間。”Yoyo又一次的喃喃自語,何弼學望著她,分不出自己是恐懼還是難過。眼前這個小女孩肯定不是那個Yoyo,是誰他也不想管,只是她一再的說著尋找陰間,對何弼學而言,是另外一層意思,胸口那種氣悶感又回來了。

  “學長……”張正傑緊張的叫喚兩聲,他擔心何弼學可能會因為太過思念殷堅,而真的打算跳下水,來實行這也不知道可不可行的辦法。

  “你想誆我跳下去吧??”何弼學苦笑的搖搖頭,跟著深吸幾口氣退回張正傑他們身邊,他雖然難過,卻不會失去理智,沒有傻到看不透她的想法,繞了這麼大一圈不就是想找個替死鬼??

  Yoyo瞪著何弼學,面目變得極度猙獰,你絕沒辦法想象一個不到三歲大的小女孩會有這樣的表情,張大著嘴巴罵出一長串誰也聽不懂的話,跟著噗咚一聲栽進泳池裡。

  “Shit!!”何弼學罵了一句,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一招,想也不想的也跟著衝上前去跳進池子裡。

  咕嚕、咕嚕的水聲從耳邊流過,何弼學閉著氣,一路沉到池底,抬頭看張正傑他們焦急的站在池邊,水很清、很淺,但可怕的是,他在池底游了這麼久,竟然找不到跌進來的Yoyo身影。

  “呼~~~~有沒有人看到Yoyo??”何弼學探出頭換氣,工作人員團團圍著池子找尋,但都沒人看見那個小女孩的身影。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Yoko焦急的自言自語,何弼學看了她一眼,眉一皺、深吸口氣又沉回池底。

  不就是要找個替死鬼嗎??找我啊!!我就在這裡,放過那個小女孩,來找我啊!!何弼學心裡不斷默念著。游泳池底突然冒出大量的氣泡,Yoyo小小的身影就這樣突然出現,何弼學連忙游了過去,緊緊的抱著Yoyo浮出水面,張正傑他們七手八腳的將小女孩抱了過去,跟著再手忙腳亂的想將何弼學拉出水面。

  “學長??”張正傑拖著何弼學手臂,明顯感受到後者渾身一僵,不明所以的問了一句。

  何弼學瞪大眼睛,一股強大的壓力緊箝著他的腳踝,來不及求救,何弼學整個人被這股莫名的力量拖進水裡。

  “學長!!”張正傑大叫,小四那幾個年輕力壯的男生奮不顧身的跳進水裡想將他拉上來,結果反而被那股力量同樣拖進水裡。

  “通通離開泳池!!”冷冷的女聲傳來,殷琳手捏指訣,低聲頌著九字訣後手指一彈,一張符紙急入水底,隱隱約約看得出來是隻火龍竄速一道無底洞裡。

  “學長!!小四!!”張正傑連忙將飄上水面的小四跟何弼學拉回岸上,幾個差點被拖進鬼門關裡的大男人,全都攤在游泳池邊猛咳。




05

  
  “小……小姑姑……??”何弼學一邊咳、一邊疑問,那位鬼氣森森的美女非常感興趣的倚在門邊,又見面啦!!

  “這棟房子正好蓋在亂葬崗之上,底下其實還有好多屍體沒移走,你覺得還能住人嗎??”殷琳低聲說著。大半年沒遇見何弼學了,沒想到這個大眼睛、高個子的男生還是老樣子,哪裡有鬼往哪撞啊!!生活真是多采多姿吶!!

  “小姑姑你好神啊!!還沒通知你就知道我們出事了!!”張正傑狂拍著馬屁,反正也是事實嘛!!所以說起來也不是太困難。

  “我如果能未卜先知,那還不早發了??你以為之前來處理的那個沒用的大師是誰??除了步享郊之外還會有誰??”殷琳沒好氣,接到步享郊打來求救的電話,破壞了她甜蜜的假期,這個帳她還沒去算哩!!

  “行了!!我的符可以暫時制住他們,你趁早搬走,這裡除了拆了曝曬太陽一年半載之外,沒別的辦法消除這裡的陰氣。”殷琳轉頭勸著Yoko,這不是房子賣不賣得掉的問題,而是再住下去,肯定會鬧出人命,就像無窮循環一樣,一個拖著一個。

  “還有你們,沒事也趕快走,不管有沒有拍到什麼,總之不許再逗留。”殷琳嚴肅的命令,何弼學點點頭,差點又淹死幾個工作人員,他真的不想再有人受傷或死亡了。

  回到自己的房子裡,幽暗、乾淨得有些空洞,自從殷堅魂飛魄散之後,他過了一段行屍走肉的日子,最後還是殷琳、吳進他們看不下去,動手替他整理、裝箱,讓他搬回自己原本的房子裡,反正,何士瑋暫時也用不到了。

  安靜的衝著泡麵,沉默的按著搖控器,他發現不管自己看哪些節目,恐怖的、緊張的、好笑的、感人的,他的心跳都不會加快一些些,四周的聲音總是那麼遙遠而模糊,看到的色彩一直都是灰暗而不清楚,他看過幾次醫生,都說是心理影響身理,有些甚至直言他患了憂鬱症,這個結論好有趣,他耶!!何弼學耶!!竟然會得憂鬱症??如果說他被鬼嚇得精神耗弱也許還有人會相信。

  隨意的扒了幾口面,這時候才覺得,原來泡麵這麼難吃??竟然一點味道都沒有,不過何弼學這人很懂得體諒別人,他知道一定所有人都擔心他,為了不增加其它人的麻煩,他總是每天把自己喂得飽飽的,即使他不會做飯、泡麵又真的很難吃,每天一定准時上床睡覺,即使一個人躺著床顯得有些大、有些冷,他知道不可以失眠、不可以食慾不振,更不可以哭,因為這樣別人就會找到機會安慰,而他最不想要的,正是別人的安慰……

  吁的一聲,何弼學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泡進熱水裡,水溫有些燙,幸好他還感覺得到燙,不知道為何,他老是有種自己的靈魂被一分為二的錯覺,一半的自己仍在過著這種正常的日子,另一半的自己則遠遠的在一旁看著,看著自己過這些正常的日子,沒有開心、沒有悲傷,就像一出黑白默劇一樣,無法融入劇情、無法轉檯,只能這樣一直看下去。

  “誠心祈禱,你想念的那人便會回到你身邊。水,正是尋找陰間的媒介……”耳邊突然傳來Yoyo的童言童語,何弼學心緊抽了一下,那只是她打算欺騙他的話,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好想相信。

  “試一下……試一下應該不要緊??”何弼學自言自語,在家裡試試應該沒關係吧??殷琳曾在這房子的四周做過法,不會有什麼惡靈鬼怪接近,只是在這裡試試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何弼學咬咬牙,說實在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重新扭開水龍頭,要淹死自己也得放滿整整一缸水吧??三兩步跑回自己房間裡,隨意的找了套衣褲穿上,總不能光溜溜的去找殷堅吧??一想到這裡,何弼學又傻笑兩聲,這種時候會考慮到這個,恐怕也有隻他而已。

  下定決心似的坐回浴缸裡,深吸了一大口氣之後躺了進去,沉在水底。透過水波看著浴室,扭曲的磁磚還有半遮半掩的浴簾,實在有些詭異,肺葉開始燃燒起來,剛剛的那一口氣終於消耗殆盡,何弼學放棄的打算爬起來,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哪有可能隨意把自己泡進浴缸裡就能到得了陰間??

  室溫突然驟降,何弼學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他泡在熱水裡竟然覺得冷??這下更緊張了,正打算爬起來,隔著水波卻看見一道黑影撲了過來,將人整個人重重的壓進水裡,何弼學拚命掙扎,水花四濺,那道黑影像是不淹死他不罷休般的仍沉重的阻礙著他,肺葉燒得厲害、何弼學的心在尖叫著,死命的想推開那道黑影,突然間壓力消散,何弼學奮力的爬出水面急喘幾口氣。

  “喂……你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喝碗湯??”輕飄飄的女聲傳來,何弼學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道河的中央??掙扎的走向岸邊,小橋旁一個年輕、漂亮,穿了條短裙,露出一雙白晰大腿的女孩子,正端著碗湯衝著他笑。

  踩著細跟的高跟涼鞋,那個穿著極短短裙,露出一雙細白健康又極具吸引力大腿的女孩子,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一蹦一蹦的走到何弼學身邊,伸手將渾身濕透看上去有些像被遺棄小狗般可憐兮兮的大男孩拉上岸。

  “你長得好可愛,很像我前男友哩!!”那個俏麗的女孩子說話聲音輕飄飄的像是有回音,何弼學這才注意到她的短裙是件小旗袍,很奇妙的風格,和四周的景物有種不協調的搭調,就好象明明不該穿成這樣,偏偏站在這裡又很合。

  “這裡是哪裡??”何弼學東張西望,他怎麼記得自己前一秒鐘還差點溺死在自家的浴缸裡,後一秒鐘就像只落湯雞一樣在河裡冒出來。

  “你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喝碗湯??”那個俏麗的女孩子甜美的笑著,好心的捧了一碗看上去像清水一樣的熱湯給何弼學,只是這樣剛從河裡爬上岸,大約吞了不少水,現在哪裡還有心情喝湯。

  “謝謝……我不渴……,你叫什麼名字??這裡是哪裡??”何弼學禮貌的道謝,搖搖手拒絕她的好意。那個俏麗的女孩子不以為意的擺擺手,何弼學很驚訝的望著她,那個湯碗到哪裡去了??

  “我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了!!不過他們都叫我孟婆,這裡是哪裡你自己不會看嗎??橋頭上有好大的字啊!!”這個八竿子跟婆字打不著關係的俏麗女孩,親膩的輓著何弼學的手,大約正像她所說的,長得很像她的前男友,所以感到很親切吧!!何弼學瞪大了眼睛,孟婆??他沒聽錯吧??還一直好心的端湯給別人喝??不死心的東張西望,果然在橋頭髮現一個石碑,上頭刻著大大的三個字,奈何橋??

  “Holy shit ……”何弼學抹了抹一臉的水,他不知道憂鬱症可以嚴重到出現幻覺啊!!還是他又精神耗弱了??真是要命啊!!現代化的一座奈何橋??感覺連坦克都開得上去;身材火辣又年輕漂亮的孟婆??糟了,他肯定病得很嚴重。





06   


  “你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喝碗湯??”孟婆嘻嘻笑著,又端了碗湯湊到何弼學身前,後者哪還敢喝啊??望著對方猛搖手,孟婆似乎也無所謂,再一次的擺擺手離開,只是她像是唱片跳針一樣,見面不過才短短數分鐘,她已經連問他同樣的問題好幾十次了。

  “那個……我真的不渴,你不用一直問我啊!!還是……我不喝你會有麻煩??”何弼學好奇的問著,渾身濕淋淋的很不舒服,可是他又找不到地方將自己弄乾,孟婆盯著他好玩的笑著,伸手指了指橋的對岸,看上去是個非常整潔又現代化的都市。

  “那裡有很多商店,你可以過橋去找間服飾店換件乾淨的衣褲啊!!”孟婆笑眯了眼回答,手裡又端著一碗熱湯。何弼學望著她咽咽口水,說實在話,他真的開始覺得渴了,只是心裡不斷有個聲音在警告他,不能喝、不能過橋,否則他就回不到原來的地方了。

  “我不渴……”何弼學戒備的盯著孟婆,他開始有些擔心,會不會拒絕多次之後,她突然變臉,本來年輕漂亮的外貌會變得扭曲猙獰??孟婆只是甜甜笑著回望著他,何弼學甩甩頭,不要自己嚇自己,還有什麼事他沒經歷過,就算殷堅不在身邊了,他也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殷堅??

  “啊!!我是來找殷堅的!!”何弼學突然叫了一聲,孟婆好奇的打量著他,前者則是皺著眉頭沉吟許久,他竟然得花好幾分鐘的時間才能想起自己的名字叫何弼學??他開始有種不好的感覺,是不是停留在這裡的時間久了,不管喝不喝那碗湯,他一樣都會將前塵往事全忘記。

  “你怎麼了??”孟婆關心的問著,何弼學卻急退一步,他不要忘記殷堅,他說什麼都不要忘記殷堅,死也不要!!等等……他站在這裡,黃泉??奈何橋??枉死城??他已經死了??

  一旦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死了後,何弼學的心情由一開始的恐懼,漸漸變得輕鬆,有種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的解脫感,最糟的情況就是這樣了。這半年裡,他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活過來,整天就是渾噩的過日子,沒有開心、沒有悲傷,不想得到別人的安慰,所以故意活得很堅強,因為總覺得一旦別人安慰你了,就得承認殷堅已經不在了……,也許,就這樣意外的淹死自己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你還沒死。”孟婆像是看穿何弼學的想法,甜笑兩聲提醒他。

  “我沒死??沒死怎麼會在這裡??”何弼學賭氣似的反駁。孟婆微笑的搖搖頭,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何弼學這才注意到四周有著無數盞泛著幽幽青光的燈籠在飄浮著。沒人提著的燈籠自己排列整齊的等著過橋,孟婆的小攤子前,一碗一碗的熱湯逐漸減少,燈籠飛過橋之後便消失不見,何弼學傻愣愣的望著這一幕。

  “那些才是已經死掉的人。每一盞燈籠都是一個靈魂,忘卻了前塵往事之後,準備重新投胎做人。”孟婆拍拍何弼學肩膀,在這裡只有他們倆有“人”的外形,所以她才會覺得親切。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一直以為孟婆很老、很老。”何弼學大著膽子疑問,既然他還沒死,那就不能放棄尋找殷堅,和這位守橋的美女打好關係也許會有幫助,雖然她很像跳針似的一直重複問他渴不渴、累不累,要不要喝湯,只要提醒自己別喝應該就沒問題了。

  “我在等人……”孟婆輕聲的笑著,雙頰意外的泛起紅雲。

  “等誰??”何弼學狐疑,雖然孟婆這麼年輕本身就已經很詭異了,但是看她一副戀愛中小女人的模樣還是挺不能接受的。

  “我不記得了……,但是我知道,他如果來了,我一定會認得他的。”孟婆甜美的笑著,很多事在她的腦海里已經空白一片,但她知道,那些不存在的回憶肯定很甜蜜,所以她才會深深記得這些她不記得的記憶。

  “我想找個人……可是他已經魂飛魄散了,這樣還能找得到他嗎??你能不能幫我??”也許是感受到孟婆同樣也是有著對某個人的強烈思念,何弼學想也不想的尋求幫助,他一直有種感覺,他會找到殷堅,即使明知他已經魂飛魄散什麼也不剩,但他就是這麼堅信,他能找到殷堅。

  魂飛魄散??孟婆好奇的打量著何弼學,大眼睛閃動著誠懇的光芒,他並不像在說謊,只是一個已經魂飛魄散的人,找來陰間也是無補於事啊!!

  “不行嗎??魂……魂飛魄散之後……真的……真的再也不存在了??”看著孟婆的神色,何弼學艱難的追問著,他一直懷抱著的唯一希望,難道真要這樣被打破了??他不甘心,為什麼殷堅要受到這樣的待遇??

  孟婆只是微微笑,輓著何弼學走了幾步,遠離了那座橋、那些燈籠,少了那些泛著青光、忽明忽滅的燈火,何弼學這才注意到四周陰暗許多,面對著的是一個一望無際的平原,灰濛濛的天色連接著灰濛濛的沙土,沒有開始、沒有盡頭。

  “這裡什麼都沒有……”何弼學低聲疑問,自從殷堅魂飛魄散之後,他整個人陰沉許多,並不是刻意擺酷或是什麼,只是對任何事物沒辦法提起勁,就算意外的來到陰間,依照過往的記錄,他應該要激動的亂嚷嚷或是拿著DV猛拍,可惜現在的何弼學,不論是行動還是心境,都顯得力不從心,就連燃燒起找回殷堅的念頭,都微弱的讓自己覺得很可悲。

  “已經什麼都不存在的東西不該到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尋找嗎??”孟婆溫柔的笑聲還在耳邊迴盪,何弼學一轉頭,四周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的站在灰濛濛的天和灰濛濛的沙之間,沒有開始、沒有盡頭。

  不記得自己走了有多久,何弼學只是勉強動著自己的雙腿,在這裡似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這樣也對,在陰間裡時間並沒有任何意義,可是他還是會覺得累,不清楚自己走了有多久,困在這個沙地之中,四周望去荒無一遍,連個影子都沒有,是真的沒有影子,天色一直這麼灰,除了他自己之外,像是所有顏色被強行退去一樣。

  放棄的坐了下來,再走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改變,何弼學只能愣愣的抬頭望著天空,心裡一點一滴竄出一種叫做恐懼的感覺,萬一他永遠被困在這裡怎麼辦??什麼都沒有,他既不是生、也不算死,他究竟該怎麼辦??

  “殷堅……”頭靠著膝蓋喃喃自語,何弼學的語氣並不像呼喚,而是一種習慣的依賴,好象這麼喊一喊,他就會更有勇氣些。這段日子裡,他一直很堅強不掉淚,原本以為他是不想讓其它人擔心,只是現在天地之間只剩他一人了,他依舊哭不出來,眼淚被深深的、牢牢的鎖在心底,很苦悶、很酸楚,可是他還是無法令淚水帶走一些些難過、痛苦,即便是一點點也好……

  喀隆、喀隆的聲音接近,何弼學抬起頭來,正巧看見一顆人頭滾過他腳邊,若在以前,他肯定嚇得失聲尖叫,跟著連滾帶爬的退開,現在他生理、心理都疲累了,只是怔怔的望著它滾過,再怔怔的望著它停下。


07

  
  “你怎麼會在這裡??”那顆人頭張口說話,聲音不算難聽,也許生前也是個體面的中年男子。

  “迷路了……”何弼學苦笑,那顆人頭似乎覺得他很有趣,滾得靠近些。

  “路??這裡哪來的路??”人頭東西南北的各滾了一下,的確,這裡放眼望去全是沙,無邊無際的沙,處處是路也是處處不是路。

  “隨便吧!!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裡??”何弼學微微的嘆口氣,他還是改不掉自己好管閒事的個性,只是現在若遇上麻煩,不會再有那個人來救他了。

  “喔!!我讓人大卸八塊,現在正在找我的斷肢殘乾。”那顆人頭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在這麼荒蕪的沙地裡想找回自己殘存的身體,如此困難的事還能說得這麼輕鬆愉快,看來是個相當樂觀的人頭啊!!何弼學打從心底佩服著。

  本想隨便說幾句鼓勵的話打氣,然後就不想再理那顆人頭了,突然間像是閃電劈中腦袋般靈光一閃,他讓人大卸八塊然後在這裡找自己的斷肢殘乾,那讓人打得魂飛魄散的殷堅……

  “喂喂!!人頭先生,是不是像你們這樣不全的靈魂都會留在這裡??”何弼學衝上前幾步攔下正準備滾開的人頭,後者有些不滿意的皺皺眉,現在的年輕人好沒禮貌啊!!直接把他的人頭提起來??

  “是啊!!你想幹嘛??”那顆人頭威脅似的眯起來,何弼學同樣也覺得自己很失禮,趕緊將對方恭恭敬敬的放下,人頭總算滿意的點了點。

  “我想找我朋友,他魂飛魄散了!!”何弼學心急的追問。

  “魂飛魄散??那棘手多嘍!!”人頭吃驚,何弼學剛重燃的希望又被澆熄大半。

  “不過,還是有辦法!!如果你是他的親人,誠心誠意的祈求、呼喚是可以將他召回來。”那顆人頭好心的提供方法。喊魂這種事其實在人間很常見,只是喊到陰間裡來,何弼學肯定是頭一個。

  “我……我不是他的親人……”何弼學泄氣,早知道應該拖著殷琳一起來的,棋差一著。

  “不是親人??那你跑來這裡幹嘛??”那顆人頭更驚訝了。一個命不該絕的活人跑來陰間,那肯定不是件好事,更有可能還會賠上自己一條命,何弼學這樣一個沒病沒痛的年輕人,為了一個不相干又魂飛魄散的傢伙跑來陰間,活膩啦??

  “我……我不知道自己想幹嘛??我只想再見他一面而已……”何弼學低聲的回答,他根本沒想過會是這種局面,有沒有用??見不見得著??他通通沒考慮過,他就只是這樣做了而已。

  “你和那個魂飛魄散的傢伙是什麼關係??”那顆人頭一臉狐疑。

  “情人……”何弼學答得更小聲,竟然有些不好意思,這種感覺好怪,他居然對著一顆人頭舒發情感??

  “果然!!……這更有效,你就大聲的叫喚,我相信他一定會回到你身邊。”那顆人頭笑得有些不穩的左搖右晃,跟著祝福何弼學能達成心願,繼續他尋回自己身體的旅程。

  何弼學望著他遠遠滾開的影子,開始一點一滴的重建信心,人家只剩顆頭顱都能這樣永不放棄的在這片沙漠中尋找身體,他一個四肢健全的大好男兒沒道理自暴自棄,扯開嗓子高聲叫喚,就算喊啞了聲音也不能認命,如果連他都放棄了,那殷堅就真的不會回來了。

  “殷堅~~~~~~。 ”何弼學又一次的大叫著,深深的喘了口氣,一股陰陰冷冷的觸感輕輕的按在他左肩上,寒意在他背脊間快速竄升。

  “阿學……”

  “誰??誰在這裡??”何弼學神經質的跳了起來四周張望,除了一大片灰濛濛的沙地之外,仍是只有他孤零零一個人。

  “笨蛋!!你不是在找我??”低沉的輕笑聲,何弼學瞪大了原本就十分大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緊盯這一幕,灰濛濛的細沙一點一滴的凝聚出一個人形,不十分清楚,但足夠讓何弼學心臟鼓噪不已,魂飛魄散的殷堅。

  “殷堅~~~~~~。 ”何弼學激動的撲了過去,分不出自己是想擁抱他還是揍他一頓。

  “不要!!不要撲過來……”殷堅想伸手阻攔,可惜遲了一步,何弼學穿過他跌倒在沙地上,原本凝聚起來的人形又散去了一大半。

  “大哥……我魂飛魄散啊!!很脆弱的……”殷堅搖搖頭沒好氣,何弼學傻愣愣的回望著他。殷堅仍是那個殷堅,五官依舊俊美、英挺,可是他任何微小的動作,都會讓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人形散落,就連風自身旁刮過都會帶走許多細沙,殷堅明白何弼學眼中的疑問,只能苦笑的點點頭,這已經是他盡最大力量拼湊起來的自己了。

  “我……我能幫什麼忙嗎??”何弼學徵徵的問著。他只是抱著個希望,希望能找到殷堅,沒想到他真的辦到了,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怎麼樣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局面。

  “你什麼忙也幫不上,我只能靠自己。”殷堅微微笑。從魂飛魄散那一刻的慌亂,到意識到自己飄蕩在這片荒蕪的沙地裡,殷堅一直沒放棄過希望,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回去,他知道一定有個人絕不會放棄的堅持等下去,也許他猜錯了一些,那個人沒有傻傻的等下去,他找來陰間了。

  “真的……猜不到這結局啊……”何弼學乾笑兩聲,試圖將氣氛弄得輕鬆些。對殷堅而言,可能只是彈指之間,但他對而言,確確實實分離了半年,他都不知該怎麼面對殷堅,他從沒真正為對方的死亡哭泣過,如今好不容易重聚了,他也一點都感受不到喜悅,弄不清楚自己的心裡究竟是怎麼了。





08

  
  “喂……在電影裡說這句台詞的是個美女啊!!而且,這也不會是結局,我一定會回去的,我保證!!”殷堅依舊笑得很自信,何弼學卻不知該怎麼告訴他,殷司搶走他的身體之後就失蹤了,就算他們能找到人好了,殷司這傢伙也不會把身體還回來,只剩靈魂四處飄蕩的殷堅能怎麼辦??

  “不要愁眉苦臉,你不適合扮憂鬱!!如果能成功回去,我自然有辦法搶回自己的身體。”殷堅眨眨眼,何弼學狐疑的望著他,從剛剛開始他就覺得很怪,殷堅這傢伙本來就很怪沒錯,可是還不至於到讓人害得魂飛魄散之後還笑得出來,偏偏眼前的殷堅似乎很不在意,好象一切事情沒什麼大不了一樣。

  “不要瞪大眼睛,這樣很呆!!……我簡單解釋吧!!原來人只要擺脫了身體的束縛,就會得到……嗯……宇宙萬物的一切智能,就好象你腦海里有座圖書館,擁有無止無境的知識,這感覺很難用言語形容,有些奧秘我還來不及理解……”殷堅愈說愈興奮,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鬼靈都會有神通了,人的腦袋裡藏有太多知識,只是讓塵世間的瑣事羈絆,一旦擺脫他也能隨心所欲的做很多事情。

  “堅哥……你以為這樣解釋我聽得懂??”何弼學不得已的舉手打斷,怎麼魂飛魄散之後,殷堅突然變得長舌起來??後者則有些不情願的閉嘴,就好象一個小朋友突然得到了很多有趣的東西卻不能跟別人分享,事實上他也確實無法分享,這些事根本無法用言語表達,最快的方法便是讓何弼學自己體驗一下,但這根本辦不到,一就是讓他也死一次,二就是把這些奧秘塞到他腦子裡,只是殷堅明白,以何弼學那種腦容量,塞進去只有爆炸的下場。

  “OK!!我簡單的提醒你一件事,免得我回去後什麼也記不得,這事很重要!!”殷堅懷疑是不是每經歷一次生死,前世的記憶便無法保留,就像他始終想不起自己前世是誰,又或者是自己不願想起。

  “什麼事??”何弼學疑問,看殷堅嚴肅的樣子,害他也跟著緊張起來。

  “四件玉器跟長生石關係著一個秘密……”殷堅思索著該用什麼方法解釋給何弼學聽。

  “知道啊!!青春永駐、長生不老,還能讓你再世為人啊!!”何弼學接話,殷堅搖搖頭,事情沒這麼簡單。

  “這麼說吧!!就當西方極樂世界真的存在,而四件玉器跟長生石正是可以通往那裡的……鑰匙??”殷堅想辦法用些何弼學能理解的名詞。

  “西……西方極樂世界??”何弼學咽咽口水。

  “所以一定不能讓固倫和靜公主跟殷司的詭計得逞,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殷堅嚴肅的神情讓何弼學心中一凜。他一直以為那個鬼格格只是想再世為人而已,就像殷堅一樣,不過按照他們幾次交手的印象,固倫和靜不是那種天真無邪的公主,她根本是個比殷司還令人害怕的女人,如果說她想統治整個地球,何弼學也不會太過懷疑。

  “記住,一定不能讓她湊齊所有玉器,為什麼會讓四大家族分別持有玉器,便是有它不該被湊齊的道理。”殷堅認真的說著,何弼學同意的點點頭。

  “我知道了……那現在呢??”何弼學有些祈求似的望著殷堅,後者只能苦笑兩聲搖搖頭,他也想跟何弼學回去,只是他現在充份的體驗到什麼叫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快回去吧!!你不該待在這裡太久的……”殷堅柔聲的提醒。

  “你呢??你不回去嗎??又不是魂飛魄散了,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何弼學微微皺起眉,總覺得心口堵著一股悶氣。

  “還不行!!我目前的靈力只夠讓我附身在低等的生物上,你總不會想跟什麼螳螂、螞蟻談戀愛吧??”殷堅低聲笑著,試圖讓氣氛輕鬆些,可惜何弼學並不買帳,只是徵徵的望著他。

  “有什麼不可以??”何弼學悶悶的回答,殷堅微微一愣,他從沒看過何弼學這種神情,心一抽一抽的有些發痛。

  “嘿……人獸已經很誇張了,跟昆蟲就太勁爆了!!快回去吧!!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絕不食言!!”殷堅指了指何弼學身後微微泛出的白光,他還活著,還有他的旅程該繼續前進,殷堅絕不允許他就這麼任性的放棄。

  “我怎麼知道你會回來……”何弼學低聲疑問,他擔心殷堅只是想哄他回到人間而已,其實那個笨蛋一點辦法都沒有。

  “吶……聽著,燈亮三下代表我愛你!!”殷堅佯裝瀟灑的聳聳肩,這種肉麻話真的很不適合他。

  “老套……非常噁心、狗血的橋段……”何弼學撇撇嘴,耳根意外泛紅。

  “當我”死“了之後,我才發現我從沒對你說過……,真的很感激我還有機會,我愛你……”

  一陣陰風刮起,原本就稀稀薄薄的殷堅一吹就散,何弼學皺了皺鼻子,打了個噴嚏,他相信殷堅一定有辦法回到陽間,他現在只要專心注意那道能引導他回去的白光即可,這是他們倆的約定,絕不能食言。

  沐浴在白光裡,何弼學有種難以言喻的舒服感,就好象回到母親的子宮裡一樣安心,這麼形容有些奇怪,畢竟沒有人保有這段記憶,但何弼學知道事實一定就是這樣。

  白光的背後是無數吵雜的聲音,然後是強烈的氧氣無預警的涌進肺葉裡,一陣電流竄過背脊,何弼學猛力的睜開眼睛。


09

  
  “先生!!先生!!你聽得見我說話嗎??”一名年輕女孩語氣嚴肅的詢問,何弼學茫然的望著她,讓那犀利的目光緊盯著,何弼學只能順從的點點頭,天曉得這個女人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家裡??是的,他家,他應該已經從陰間回來了吧??

  “學長!!你沒事吧??怎麼這麼想不開??要死了,如果不是英男提議到你家聚聚,天知道你會怎麼樣??”張正傑擠了過來,那顆微禿的大特寫滿是關心,何弼學微皺起眉,什麼跟什麼啊??為什麼一堆不相干的人擠到他家來??


10

  
  “小侄子有說為什麼嗎??”殷琳顯然很在意的連忙追問,何弼學只能苦笑的搖搖頭。

  “他沒有說……,堅哥說,再解釋我也不會懂……”何弼學撇撇嘴,現在,他可以很肯定自己的陰間一日游絕對是真的了,對情人也能這麼苛薄,果然只有殷堅才會這麼說話。

  “這倒是事實。”殷琳看了何弼學一眼,後者非常不滿的回瞪她,這倆姑侄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何弼學很驚訝殷琳竟然帶他到Yoko的別墅,對殷琳而言,她最後處理的正是這棟房子,想知道道術失靈的影響力有多大,只好一件案子、一件案子的往回推,希望這棟房子的主人一切平安,只可惜老天似乎很不給她面子。

  “喔!!是你啊??”來開門的是個陌生男子,殷琳從他身上嗅到了不屬於陽間的氣味,而這個男人似乎認得何弼學,很熱情的招呼他,反而是何弼學一頭霧水。

  “你不記得我了??大卸八塊那個!!你找到你的情人沒??”那個男人神秘兮兮的擠眉弄眼,何弼學吃驚的回瞪著他,那顆頭竟然成功的回到陽間??還附身在這棟別墅的男主人身上??這下他終於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這麼輕鬆的闖過陰陽兩界,他不敢想象現在外頭的世界變成什麼樣子。

  “殷小姐,很可惜你終於還是功虧一簣,相信你也感受得到天地之間有些微小的變化,你已經無能為力了。”個子嬌小的Yoyo倚在棆鉿笑非笑,望著眾人的眼神讓何弼學覺得毛骨聳然,那絕不會是個不到三歲大的小孩該有的眼神。

  “不必指望你那微末的道術能再把我收伏,這是不可能的!!……還有,告訴你那個女記者朋友,別多管閒事!!”Yoyo的童稚嗓音一字一句的警告著,殷琳只是挑挑眉拉著何弼學離開,在這裡她的確沒勝算,不過她不會就此放棄,殷家的天職本來就是伏魔降妖,就算天地間的正氣化為烏有,她也不會放棄!!

  何弼學不發一語的默默跟上,邊走邊回頭的偷瞄著Yoko一家人,這下可精彩了,全都被附身??他更好奇的是Yoyo最後一番警告,什么女記者??他並不認識這一號人物,如果是製作小組,那些貪生怕死的傢伙們才不敢這麼多事。

  “何同學!!在我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之前,不準亂跑亂闖!!”殷琳狂踩油門,車子高速的飆了出去,何弼學只敢緊抓著車門上的扶手點頭,看來這位小姑姑被那些無法無天的惡鬼們剌激到了。

  原本只想將何弼學扔到停車場就不管了,殷琳卻讓等在地下停車場入口處的一男一女嚇了一跳,面色不善的殷銑和明顯受了傷的殷楓。

  “怎麼了??”何弼學想也不想的跳下車攔住殷楓,彼此雖然沒什麼深刻交情,但總覺得像是自己人般應該要關心,殷琳快速離好車,帶著一行人上樓,更意外的發現吳進等在家裡。

  “大事不好了!!”還沒等到殷琳開口詢問,吳進跟殷銑兩人倒是異口同聲,說完還不忘互瞪一眼不相讓。

  “如果是因為道術失靈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吳進你有什麼事??”殷琳擺擺手,仔細的替殷楓擦藥,雖然避過了要害,不過真是傷得不輕。

  “那你知不知道為何會突然失靈??”殷銑面色鐵青,本來就不是多陽光的一張臉,這下更顯得恐怖。他跟殷楓和其它殷家子孫在忙著追擊鬼格格,誰曉得會突然失去法力,殷楓因此吃了不小的虧,還能活著只能算她命大。

  “我也是為了這件事才趕回來,殷堅……呃……是殷司,他不知用什麼名義運了一貨櫃的古物過來,我的學生正巧在那裡打工,聽他的形容,似乎和四件玉器同性質的東西。”吳進趕緊解釋,他希望這跟殷家的道術突然失靈有關,但冥冥中卻又覺得其中的關聯甚大,總之跟四件玉器扯上關係準沒好事,他的爺爺不正是因為如此才命喪日本。

  “嗯!!我們正是跟蹤他到貨櫃碼頭,小楓才受傷的!!那東西不知是什麼,我撇見一眼,質地真的跟何弼學脖子上的玉葫蘆一樣,那東西一落地之後,我們的道術就失靈了!!”殷銑惡狠狠的瞪了何弼學一眼,後者很委屈的縮縮脖子,這又關他什麼事??

  “鬼格格已經擁有了玉環、玉如意跟她自身的長生石,不管背後的力量究竟是什麼,她已經掌握了五分之三,我猜想……她並不只是想還陽而已。”吳進嚴肅的提醒,殷琳同意的點點頭,如果真這麼簡單,也許一開始就不該分由四大家族保管玉器,或許……四件玉器和長生石,根本不該被找齊……

  一提起殷司,何弼學的心情就Down到谷底。他沒辦法忍受那個男人用著殷堅的臉孔、聲音說話,偶然的在某個老先生家裡遇上他,望著殷司摟著固倫和靜公主有說有笑,何弼學就有股衝動想躍上前去踹他兩腳,只不過那天他的職責是採訪,十分敬業的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殷司又摟著鬼格格有說有笑的離開,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剩下幾件玉器在誰手裡??”一直沒留心,直到殷銑說到最後幾字才引起何弼學的注意。

  “小麗手裡有一面玉牌,還有玉葫蘆……”吳進誠實的回答,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何弼學。

  “留在你身上也沒用,交出來!!”殷銑冷冷的命令。雖然他的出發點是好的,懷璧其罪,何弼學這個平凡人戴著這樣不平凡的東西,總會替自己惹來麻煩甚至殺身之禍,只是殷銑那種說話的神態、語氣,令得後者下意識的想反抗。

  何弼學捂著自己的玉葫蘆退了一步,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心底始終有個念頭,他只是替殷堅保管,總有一天會還給他。殷銑眉一揚,跨前一步就想搶,意外的竟然是吳進攔下他。

  “你幹什麼??”殷銑不滿的冷哼,殷琳同樣也不解的用眼神追問。她雖然也不喜歡殷銑這整個人,但在這件事上頭,她是站在他那一邊,她認為她有責任替小侄子看顧好這個笨蛋,像這種會招來麻煩的東西還是別讓何弼學戴在身上比較恰當。

  “爺爺當初會把玉葫蘆交給何弼學,一定有他的深意。”吳進微微笑,眼神中有種不可違逆的光芒。四大家族裡,吳家以數術著稱,神算無遺的吳移既然不憚其煩仿了個玉葫蘆留在身邊,並將真的交給何弼學,這其中必有他的意思,吳進雖然數術的本事及不上他爺爺,但隱隱約約也測算出這步棋非下不可。

  “深意??吳移如果真這麼厲害,他就不會慘死了。”殷銑十分不禮貌的冷笑。

  “就像諸葛亮點七星燈一樣,命中註定的事沒辦法更改,或許,爺爺正是知道了自己逃不過這個死劫才欣然接受。”對於殷銑的無禮,吳進並不在意,仍舊從容不迫面帶笑容的回答。

  “我相信,四件玉器分別由四大家族保管,絕對有不讓他們聚齊的理由,看看現在,鬼格格只握有其中三件就已經影響了你們殷家的道術,如果真讓她湊齊了,恐怕會發生什麼難以輓救的事情。”吳進低聲解釋,他原本十分排斥自家的數術,可是自從認識殷琳之後,開始對這些古老的家族歷史產生興趣,進而研究起來。

  殷吳嚴叢四家分別持有四件玉器,原本應該和代表帝皇血脈的長生石互相吸引,這其間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故,導至這五個神秘的東西必需分開,殷家甚至不願意繼承,才會讓玉如意流落在外。吳進翻了許多私藏的古籍,發現大多數的描述都說這四件玉器和長生石可以指引帝皇血脈找到一個被稱做萬載千秋的穴位,所謂的萬載千秋指的是該穴位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能讓帝皇血脈真正長生不死或者再世為人。這些部份,吳進只當是誇大之辭隨意瞄過就算了,後面的部份才真正吸引他的注意力,除了少部份贊頌四件玉器和長生石,古籍中大部份記載的是如何危險,不該讓這些東西聚齊,前後落差之大讓吳進強烈懷疑這之間一定遺漏了一段沒記錄,四大家族的先人一定碰上了什麼事才導致他們跟帝皇血脈反目帶走玉器。

  “這跟何弼學掛著玉葫蘆有什麼關係??他只是個平凡人,沒必要攪進這個麻煩裡,況且,他自己本身就是個麻煩!!”殷銑再次冷哼,何弼學抗議似的瞪他一眼,平凡人、平凡人這樣叫他,跟他們相比,他是平凡了一點,但也沒那麼不出色吧??

  “命雖然不能改,但中國還有另一句話叫人定勝天,爺爺一定是推算出四件玉器跟長生石會重聚,也找到足以力輓狂瀾的契機,我相信……何同學一定是這個變量。事實上,所有的事情正如爺爺的卜卦一般演譯,四大家族與四件玉器重聚,鬼格格帶著長生石出現,唯一的變量則是不該出現卻又被牽扯進來的何弼學。”吳進很感興趣的看著何弼學,後者則乾笑兩聲迴避,這時候他又得承認自己只想當個平凡人,不要一覺睡醒後告訴他,這個世界的存亡與他有關啊!!

  殷琳、殷銑同時盯著何弼學看,思考著吳進剛剛的話,雖然十分荒謬,卻也有一點點的道理在,一切就好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般進行著。

  “既然如此,玉葫蘆還是讓何同學保管吧!!要注意自身安全。殷銑,你送他回去!!”殷琳簡單的交待著,從道術失靈後開始,她就變得很陰沉、嚴肅,思索著下一步該如何。何弼學其實不太願意跟殷銑太接近,雖然從外表來看,他跟殷堅兄弟倆長得還頗為神似,只是兩人的個性天差地別,殷堅說話苛薄歸苛薄,但很多時候還是很有分寸,至少他並不會故意去傷害別人,殷銑就不一樣了,這傢伙從不掩飾他對何弼學的鄙視,讓人十分泄氣。

  回到自家大樓,何弼學逃命似的趕緊遠離殷銑,後者倒是很盡職的遠遠吊在他身後,直到確認對方安全跨進電梯裡才轉身離開。

  微微的打了個冷顫,何弼學搓了搓手,不解的左右張望,為何室內跟室外的溫差這麼大,電梯裡明顯冷了好幾度。不知是哪個混蛋說的,撞鬼的時候別搭電梯,可這傢伙卻忘了提醒反過來也成立,人到了倒霉的時候,會一頭撞進塞滿鬼的電梯裡。何弼學清楚的瞧見那些輕飄飄、模糊糊的身影不斷的涌進電梯,他唯一能做的反應只是僵在那裡,假裝自己什麼都看不見,四周的身影嘰嘰咕咕的交談著,有些甚至好奇的打量著何弼學,在這一瞬間有種想哭的衝動,一旦玉葫蘆跟白金戒指再也不能保護他時,這個世界變得好擁擠啊!!

  “學長!!你跑哪去了??”等在門邊的張正傑,喜滋滋的將何弼學硬扯進屋裡。整個製作小組的人全到齊了,又是啤酒、又是滷味、鹽酥雞,這群人逮到機會就想趁夜喝酒聊八卦,剛巧就讓他們找到“慶祝製作人出院”這麼好的理由。

  “你們真是自動、乾脆……”何弼學看著一地的空啤酒瓶苦笑,他的小窩幾乎像公共場合,這些混帳們來去自如。

  張正傑跟小四二話不說的硬灌了何弼學一大口啤酒,嗆得後者眼眶泛紅。耳邊全是這些人的嘻笑聲,回想到電梯裡的意外遭遇,陰陽兩界的分隔不再明顯,這個世界轉瞬間變得擁塞,可是他最在乎的那個人卻不在身邊。

  好象突然耳鳴似,客廳裡的嘻笑聲空空洞洞,何弼學握著酒瓶,望著那票一同出生入死的工作人員,不知為何無法融入那個世界,孤孤零零、冷冷清清的被摒棄在外,離那些笑聲好遠、好遠。

  四件玉器、長生石的陰謀愈來愈近,這個世界愈來愈危險,這份重擔不該落在他肩上吧??他只是個平凡人啊!!為什麼最該負責的那個傢伙,一直不回來??

  “喂……你不能食言……”何弼學輕聲的喃喃自語,末了苦笑的乾了一杯。

  客廳裡的笑聲停了,張正傑他們默然的望著何弼學,大家都希望他能開心,因為他的不開心已經到了再也掩飾不了的境界,但這個問題卻只有他自己能解決,其它人只能在一旁無能為力。

  “啊??燈??”張英男驚叫,客廳的照明燈忽明忽暗,快速的閃爍三次,何弼學愕然。

  “等等!!書房……”隨著小四的尖叫,書房裡的燈也同樣的閃爍起來。

  隨著更多盞燈失控的忽明忽滅,何弼學顫抖的站了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殷堅沒有食言,他真的回來了,也正因為他想盡辦法的回來了,才不得不承認他真的不在了……

  那一夜,伴隨著每隔幾秒便閃動三次的燈光,何弼學放縱自己大哭一場。




  “先生!!你冷靜點,病人需要空間!!”先前的那個年輕女孩沒好氣的將張正傑推開些,這時何弼學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純白色的護士服,很引男人遐想的護士服,不僅如此,他還發現了原來自己不在家裡,而是在移動中的救護車上,這些零零總總的片段相加,面色不善的年輕護士,緊張兮兮的張正傑,太好了……這下真的解釋不清了,他自裁的記錄又多了一筆。

  “何弼學那個笨蛋自殺??”病房外一聲咆哮,何弼學盯著天花板苦笑,聽聲辨人,這樣火氣十足,打算衝進房間親自掐死病人,八成就是那位面噁心地也不善良的女上司盧曉惠。

  “你知道的……壞事傳千里嘛……,你整個人不聲不響的泡在浴缸裡,我當然以為你不想活了嘛!!……這……這種事傳到學姐那裡,總是特別誇張……”讓何弼學的冷眼盯得渾身不自在,張正傑乾笑兩聲回答。

  “你去想辦法,她現在進來會殺了我,到時就不是自殺而是凶殺了!!”何弼學撇撇嘴,擺了擺吊著點滴的手送客。現在的他是一團亂,分不清那所謂的停止呼吸那幾分鐘,發生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他真的遇上殷堅??還是一切只是他的幻覺??不管是哪個,他現在不想面對任何人倒是真的。

  “OK……OK……,學長……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總覺得……你有些不一樣??”張正傑好奇的疑問,何弼學的氣色還是一樣的差,只是眼神流轉間似乎是放下了什麼重擔一樣,不再只有空空洞洞的毫無人氣,相反的,以前那種執著、不肯放棄的光芒又重現了。

  “還能發生什麼事??差一點溺死我自己啊!!”何弼學低聲開著玩笑,張正傑更是訝意,真的不一樣了,居然會開玩笑??不管怎樣,這總是好事,張正傑不再追問的離開病房,他現在的難題是要怎麼阻擋外頭那位由焦急轉為怒火攻心的女暴君。

  問題其實並不嚴重,只是何弼學以前有誤食過量藥物導致差點不治的病歷,醫生不放心的多留他兩天觀察。

  “年輕人……有什麼不如意別悶在心裡。”等在走廊裡,突然有位老人面容慈祥的站在何弼學身旁,後者只是狐疑的望著對方。雖然醫院裡人來人往,但他沒聽見這位老人接近的腳步聲,就像是想證實他的疑惑般,老人帶著笑臉像薄霧散去一般消失了,只留下何弼學張口結舌的傻站在那裡,大白天就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還是在他掛著玉葫蘆的時候??事情有點不妙,事情非常不妙!!

  “何先生,你可以出院了,我希望你兩星期後再回來覆診,這期間如果有任何不舒服,請盡快回來。”醫生細心的解釋,何弼學隨意的敷衍兩句就嗖的一聲離開。

  殷琳低著頭整理著符紙,無意間望著桌上的銀製煙盒不禁有些發愣,她已經不需要再為殷堅準備這些煙絲了,只是每回她煉化了這些靈之後,總是會替這位魂飛魄散的小侄子留下一卷煙絲,期待著也許有一天還有機會拿給他。

  “小姑姑~~~~。 ”何弼學開鎖、踹門同時進行,一陣風似的刮進吳進的書房,殷琳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幸虧法事已經結束了,不然像他這樣冒冒然的闖進來,被刑克就是他自找的,另一方面則是暗自詛咒吳進那個沒分沒寸的傢伙,她將門鎖起來自然有她的道理,這個混蛋竟然把鑰匙給了何弼學。

  “何同學,你還活著啊??”殷琳收起施術用的工具冷哼兩聲,末了盯著何弼學良久,輕飄飄的湊到他身前嗅了嗅,微微的擰起秀眉。

  “你去哪裡了??身上的氣味不一樣。”殷琳嚴肅的追問,她當然知道殷堅跟何弼學的關係,既然小侄子已經不在了,替他照顧好這個笨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不知道那裡是哪裡??……不過我遇見殷堅了!!”何弼學微微一愣,心虛的回答,他至今仍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見到殷堅,只是心中一直抱持著希望,那人一定不會食言,一定會回來。

  “喔……這樣啊……”殷琳僅僅是很平淡的響應,何弼學瞪大了眼睛,前者的態度好象一付本就該如此一樣,什麼魂飛魄散根本不看在眼裡。

  “這才是小侄子啊!!”殷琳微微笑,這個發自內心的真心喜悅,首次讓何弼學覺得這位鬼氣森森的小姑姑其實美到不行。

  “你急忙的闖進來,不是為了告訴我你觀落陰成功了吧??”斂去笑容,殷琳又恢復原本的鬼氣森森,她還是非常氣惱何弼學的冒失。

  “我見鬼了!!”何弼學想起了在醫院裡的老人,背脊沒來由的就是一涼。

  “你八字輕到出奇,見鬼有什麼好奇怪??”殷琳哼的一聲,妖怪、鬼靈何弼學還見得少嗎??殷堅本身就是個沒心跳的活死人,他還不是跟他相處的極好??

  “大白天??帶著白金戒指跟玉葫蘆??”何弼學揚起手,扯了扯脖子上的玉葫蘆,殷琳不禁臉色一沉。

  桌上的符紙全都轟的一聲燒了起來,殷琳秀眉一皺,銀製煙盒裡的煙絲冒出一股白煙後消失不見,何弼學驚愕的瞪著這一幕。

  “小姑姑??”何弼學吶吶的問了一聲。

  “我的道術失靈了……”聽不出喜怒哀樂,殷琳平靜的回答,可是何弼學的反應卻很驚嚇,殷琳的道術失靈??在他的印象中,殷琳的本事比殷堅還強,她的道術竟然會失靈,這簡直跟世界末日沒兩樣!!

  “一定發生什麼事才會造成我的道術失靈。”殷琳依舊面無表情,轉身收拾那些讓人眼花了亂的工具,何弼學見她沒有反對,禁不住好奇心驅駛連忙跟上。

  車子高速行駛,何弼學好奇的打量著殷琳,很不尋常的安靜,照他以往的認識,殷琳遇到不順心的事時總是會發火兼遷怒他人,這一次道術失靈,她的反應卻十分平靜,這才讓何弼學更緊張,說不定這位鬼氣森森的美女已經氣炸了。

  “一個人不可能平白無故就有法力的……”殷琳突然間冒出了這麼句話,何弼學訝然的望著她,用眼神示意請對方繼續下去。

  “就像小蕓空狐族倚仗大自然的力量,殷家的道術來自於天地間的正氣,如果我的道術失靈了,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麼變化。”殷琳再次皺起秀眉,她口裡雖然嚷著殷家的傳承與她無關,可是實際上她卻比任何一位殷家子孫更有天份,如果連她都受影響,可見事情已經嚴重到危及這個世界了。

  “我不是很明白……,不過……堅哥有提醒,一定不能讓鬼格格湊齊所有玉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何弼學乾笑兩聲,他只是個平凡人啊!!一覺睡醒告訴他這個世界快毀滅了實在有點太過剌激嘛!!

11

  
  嗶嗶嗶嗶,貨櫃車緩緩退入碼頭,一身名牌西裝的殷司,悠閑的看著工人忙進忙出,沉默寡言的陸安靜的站在他身旁,若不是清楚他們的底細,任誰都不會相信站在這裡的兩名男子都稱不上正常人。

  “那邊、那邊,注意一點!”工作人員緊張的招呼。他從經理那裡聽來,這位殷先生運來的東西是價值非凡的玉雕像,讓厚重的絨布遮蓋著,雖然沒見過底下的東西長什麼模樣,但看它幾乎和一個成年男子一樣的高度,若是用整塊玉石去雕刻出來,他都不敢想象這會有多值錢。

  人,多多少少總是會有點小小的貪念,這名工作人員也不例外,他倒不是真想將這座不知名的玉雕像偷走,他也沒那個本事讓這麼大一尊的玉雕像憑空消失,但好奇心一波一波的卷來,只想看一眼就好,就一眼也好。

  偷偷的拉起厚重的絨布,首先露出來的是一隻白晰細緻的裸足,他先是嚇了一大跳,以為絨布底下藏著的是個活人,後來又讓自己的大驚小怪弄得哭笑不得,認真看可以分辨的出那不是活人的腳,而是刀工完美的玉雕,白得通透,紋理像血管一樣逼真,甚至還有幾乎透明的腳趾甲。

  彷彿讓那濃纖和度的小腿吸引,工作人員著魔似的掀開整張絨布,四周頓時傳來發自內心的讚嘆聲。一個找不出話語形容的女子,略側著頭半傾著身子站在一座玉制的石台上,左掌向前輕捻著蘭花指,右手抬高掌心向上似乎原本握著些什麼東西,雙目下垂、嘴角微揚像是在照看大地又像是在嘲笑人世,五官的比例無懈可及混雜著東西方該有的優點。這真是一座很驚奇的玉雕像,當年的玉雕師父肯定煞費苦心,能創造出這樣一個完美的女人,甚至該稱她是完美的女神,白晰的肌膚披著純白的衣衫,如雪白髮上戴著白玉雕成的頭冠,栩栩如生的令人懷疑她是不是下一秒鐘就會步下石台。

  “先生……”陸微微皺起眉,他察覺了那些工人全都傻兮兮的站在玉雕像前,本想上前去制止他們,殷司先一步的拉住他。

  看來,不管經過了多少年,這座神像的魔力還是如此厲害,殷司搖搖頭苦笑,隨後慎重的打了個手印,深吸口氣才敢走上前將玉雕像重新蓋好。轟的一聲火光竄出,殷司的符紙化成一股白煙鑽進那些工作人員身體裡,所有人才像大夢初醒般發傻的呆望著他。

  “別盯著她看。曾經,有個男人就是看了她一眼,在暀W提了首不得體的詩,最後鬧得自己慘淡收場。”殷司微笑著警告,所以工作人員摸摸鼻子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得罪神,是會遭天譴的……”

  滴答、滴答的水聲在空洞的客廳裡回響,固倫和靜公主歪著頭,無聊的看著桌上雙腳被剁去,翅膀被扯斷的烏鴉在垂死的掙扎,她仍是一身手工精細華麗的旗裝,腳踩著旗鞋配合那滴水聲不斷咯咯、咯咯的輕踏。

  “格格?”陸推開門進來,撲鼻的血腥味令他微微皺起眉。相處的愈久,他愈是不能理解殷司究竟愛這位鬼格格什麼地方。她確實很美,尤其在她殺死愈多人之後,氣色粉嫩得幾乎像個剛出生的嬰孩,笑起來有點天真,不管是吃了一客甜膩的冰淇淋,或者是將某個不幸的人吸得只剩一副皮囊,這位鬼格格都同等開心,一樣是那麼天真可人。

  “我很無聊。”固倫和靜公主嘟著嘴,伸手一掃將那只可憐的烏鴉推下桌,纖纖細指沾染了腥紅的血液,對映她的膚色有些白得泛青。

  “先生請你過去一下。”陸恭敬的回答,固倫和靜公主經過他身旁時,隨手將血抹在他的衣襟上。

  堆滿各式各樣喊得出、喊不出名字的骨董間,殷司深情的望著那座仍舊蓋著厚重絨布的玉雕像。固倫和靜公主蹬著旗鞋走進來,彎眉輕輕一挑,她不喜歡殷司用那種眼神看其它人,就算不是人也不行!

  “那是什麼?”固倫和靜公主微嘟著嘴,神態有些像是受到冷落的小女孩,殷司柔情的牽著她。

  感情這種事真是十分奇妙,以殷司的個性、作為,他都認為自己不會愛上任何人,可是當他見到年僅十四歲的固倫和靜公主,她仰著一張小臉帶著純真的笑容望著他,那一瞬間他就在心底發誓要保護這個小女孩一生一世,所以他處心積慮的奪舍,搶走了拉旺多爾濟的身體,名正言順的娶了這位尊貴的格格。




2006-9-8 07:41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8  

12

  
  開始的相處讓殷司感到驚喜,固倫和靜公主既好奇又勤學,他的見多識廣正好與她的求知慾相契合,只是隨著她懂得愈多、她的野心就愈大,終於威脅到了自己的親弟弟,皇室中的鬥爭極其險惡,殷司下定決心要與她一同分享永生不死的奧秘,可惜殷家的道術不是短時間就能學得起來,所以他只能藉由其它辦法來幫助固倫和靜公主,才會讓她在歷史上“病逝”了,一躺就是數百年。

  “這位是賞善罰惡的女神,她創造了這個世界,必需對它負責。”殷司柔聲解釋,這感覺好象回到了從前,他牽著她的手,他說、她聽。

  “你好象很喜歡她?”固倫和靜公主悶悶的回答,末了甩脫殷司的手,後著笑笑的追回她。

  “你想要長生不老、再世為人就得靠她了。”殷司一邊說一邊打了個手印,用眼神示意讓陸先離開,最後再深吸口氣扯開厚重絨布,有一瞬間聽見固倫和靜公主小小的啊一聲,隨後又假裝自己並不在意。

  這座白玉雕成的女神像完美得無可挑剔,細微的紋路讓她更像是活人般有生氣,固倫和靜公主更隱隱的感覺到玉雕像底下蘊藏的力量。

  “四件玉器和長生石原本就是屬於她的。”殷司微揚起頭,要固倫和靜公主將玉環、玉如意重新擺回她身上,後者半信半疑,取出玉如意輕輕塞進她高抬的右手裡,不多不少正好嵌進她掌心中。

  “這……”當固倫和靜公主將玉環套進她輕捻蘭花指的左手腕後,玉雕像突然霞光大盛,地面微微震動著,一股無形的波動像四方射出,鬼格格吃驚的望著殷司,後者半是興奮半是焦慮。

  “古籍記載的沒錯……古籍記載的沒錯,她是通往西方極樂世界的關鍵,只要能開啟這道門,別說你想再世為人,就算要整個世界,我都可以給你!”

  原本鬧哄哄的太平洋會議室,從何弼學推門進來之後,突然間忙碌起來,有人慌亂的整理著資料、有人收拾著桌上髒亂的零食、啤酒瓶,總之盡可能的別跟何弼學有任何眼神交集,自從上回製作小組到他家去慶祝,結果以何弼學毫無預警的大哭一場結束,弄得所有人不知該怎麼面對這位上司。

  “唷!學長,眼睛比較大,眼淚果然比較大滴耶!”唯一不知死活的是張正傑,何弼學耳根一紅,手一伸緊緊的勒住這位學弟的脖子,他不曉得這世上有招叫做殺人滅口嗎?還是,拔光他僅剩的頭髮比較殘忍一點?

  “喂喂喂!在殺人滅口之前,先讓我介紹我們小組的新成員……”張正傑一邊喘氣一邊大笑,雖然不明白那天何弼學為什麼會突然的失控大哭,不過哭過之後他似乎心情好上許多,張正傑才敢放膽的開他玩笑。

  “新成員?”何弼學鬆開手,以他們這個團隊的“惡名昭張”,居然還有人不怕死的想加入?

  “是的!陳湘慈……小湘……人咧?”張正傑剛想正式的介紹,才發現長桌那頭的位置是空的。

  “小湘說有新idea想找Miss Lu 討論一下就走了。”小四在一旁解釋,看他一臉豬哥樣,何弼學揚揚眉,又一個不怕死的美女?轉頭詢問張正傑的意見,這學長學弟倆默契十足,後者同意的點點頭。

  “雖然說正妹是要比較的,不過現在的樣本數只有張英男那個男人婆可以比,所以小湘絕對稱得上正妹,但是……以學長的高標準來看,是不到小雲、CK那種級數啦!”張正傑十分專業的評析,感情一向濃厚,已經到了被視作哥兒們的張英男則非常不服氣的一拳捶過去。

  “她找學姐幹嘛?”何弼學隨手翻了翻準備中的新單元,必需老實說,盧曉惠真是個非常無趣的人啊!這種節目有什麼精彩度可言。

  “她似乎在追一個報導,就是學長之前遇到的捷運隧道諜血案,小湘本來是正牌記者,聽說太熱心那個案子才轉到我們這邊來。”張英男瞪了這票男生一眼後回答,她不是不漂亮,只是不那麼漂亮,用不著直接把她視作男人吧?

  “這麼怪力亂神的事她敢拿去跟學姐討論?”何弼學假裝驚訝的強忍笑意。

  “所以我賭她撐不到兩個小時就會辭職!”張正傑笑眯了眼睛的攤開小本子,上頭記滿了整個製作小組的賭金,這群傢伙絲毫沒有同事愛的拿新成員的去留時間來打賭。

  “你們這些人太過份了!……我賭她撐半天!學姐今天心情好象挺不錯的!”何弼學嘻嘻笑著掏錢,張正傑白了他一眼後隨手記錄,這時前者注意到了有位勇者竟然敢賭陳湘慈會留下來。

  “哇塞!這位仁兄恐怕沒見過學姐發飆吧?誰這麼獨具慧眼?”

  “她自己啊!”

  等了大半天也沒見到這位號稱很火辣是個正妹的新成員,何弼學背起包包隨便給標哥一個出外勘景的理由,就打算偷偷溜去吳進家找殷琳,幾天前發生了她的道術失靈事件後,他一直很不放心,況且,他還得把殷堅的魂魄已經回來的事情告訴她。

  很驚訝的發現吳進在家,這位考據狂算起來是個頂尖的知名學者,很多時候都待在學校裡做研究,這個時間還留在家裡,實在令何弼學非常訝異。

  “有事?”顯然也讓何弼學造訪嚇一跳,吳進摘掉眼鏡,停下手邊的工作。

  “我來找小姑姑的,殷堅回來了……”何弼學話才剛說完,吳進書桌上的檯燈就快速的閃動三次,後者瞪大眼睛緊盯著。



13

  
  “殷……殷堅?”吳進吃驚的疑問,從何弼學那笑彎了的眼睛裡得到肯定的答案,真不愧是殷琳的小侄子,連魂飛魄散都不當一回事,實在好強悍。

  “小琳為了道術失靈的事將自己關起來不讓人打擾好多天了,看得出來她非常沮喪。”吳進跟何弼學兩人同時抬頭望向二樓,就好象巧合的不能再巧合般,咯的一聲門打開,殷琳無聲無息的像只幽靈似的滑了出來。

  如果吃驚過度下巴真的會脫離人體的話,那麼現在樓底下的兩個男人恐怕的忙著撿遺失的器官了。一直以來,殷琳都不屬於那種亮麗、搶眼的美女,雖然五官清秀,但整體的氣質總是讓人有種毛骨聳然的感覺,只是何弼學從沒見她這麼誇張過。一襲黑衣,殷琳長久以來都慣穿黑衣,只是她總是將自己包得緊緊的,可是現在正慢步下樓的殷琳,黑衣的皮裙,勒出細腰顯得很豐滿的背心,在這種氣溫下穿著如此節省布料的服飾,何弼學打從心底佩服這個女人。

  “小……小姑姑……”何弼學咽了咽口水,在他印象中殷琳算是“長輩”,這還是第一次覺得她是女人。

  “小琳!你這是幹嘛?”吳進有些不高興,看著那一身的打扮還有那除了口紅之外全是黑色的彩妝,吳進的心臟快不能承受了。

  “嗯……我想了很久,既然天地間的正氣已經弱得不足以維持我的道術,那我為何不借用另一方的力量?”殷琳嘻嘻笑著,何弼學頸子上的寒毛豎了起來,這絕不是他所熟悉的殷琳,感覺好象嗑了過量的藥物,整個人呈現亢奮狀態。

  “小琳,你很不對勁,還好嗎?”吳進很擔心,他所熟識的殷琳絕不會用這種充滿侵略性的眼神看人,就好象一個小孩突然拿了把威力強大的槍,正準備著大幹一場。

  “從沒這麼好過!”殷琳冷笑,凌厲的眼神的瞪,吳進整個人彈了出去撞在暀W,嚇得何弼學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讓殷琳壓倒在沙發上。

  “真不懂我以前幹嘛掩飾自己的強大?……仔細看,你確實長得挺可愛……”殷琳笑笑的吻了何弼學一口,後者的腦袋根本就驚嚇得當機了。

  “小琳!你清醒點!你讓那些負面的力量影響了!”吳進吃力的爬起來。

  “我只是誠實的面對我自己本來的樣子而已,有點害怕了嗎?交了個女巫女友?”殷琳咯咯的笑著,媚惑的送吳進一枚飛吻,隨後擺擺手的打算離開。

  “小姑姑!”何弼學終於回神的急喚,他本來是想來告訴她殷堅回來的好消息,怎麼換成殷琳自己出問題了。

  “放心!我還沒打算毀滅這個世界,只是想去修理、修理殷司那個不知死活的老傢伙而已!”

  攤坐在沙發上,何弼學還是一臉的驚魂未定,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殷琳強吻他?Oh my god ……

  “這下糟了,本來就已經很麻煩了,現在更棘手!”吳進神經質的嘀嘀咕咕。

  “什麼意思?”何弼學音量稍大了些,終於將吳進從自言自語的狀態中拉了出來。

  “自從小琳道術失靈之後,我去翻了古籍,終於對四大家族有更進一步的認識。”吳進帶著何弼學進到他們吳家保存書籍的地方,連壁的書櫃看上去活像個中型的圖書館。

  “四大家族分別代表管理著不同的職務,殷家的道術代表武力,叢家的血統代表外交,我們家則掌管著記錄與數術……”吳進抄出一本古籍解釋。

  “什麼?什麼什麼?血統?”何弼學一頭霧水。

  “你如果看過小雲家的族譜,你就會發現山海經真的不算什麼!”吳進將一隻泛黃的卷軸塞到何弼學手裡,後者壓根看不懂裡頭的字。

  “小麗家則類似於影武者,他們的各種表現都接近帝皇血脈。”吳進愈討論愈興奮,只可惜何弼學跟他並不是同一類人,一點也熱血不起來。

  “因為我們家負責記錄與保存,所以我才有這個機會研究四件玉器,結果我發現了這個……”吳進又抽了一本古籍出來,何弼學望著那些在地上堆得像座小山的書籍,吳進如果每一本都翻過了,那他也不太算平凡人了哩!

  “吳家的祖先有明確的記載著,四件玉器與長生石絕不可以重聚,否則必替人間帶來毀天滅地的災禍。”吳進快速的翻動著古籍打算證實給何弼學看,後者只是擺擺手讓他繼續,鬼才看得懂那些奇奇怪怪的文字。

  “這本裡寫著,四件玉器與長生石是屬於一位創世的女神所有,當她重臨人間之後,將審視世人的行為並做出判決……,吳家的祖先推算,世人會自取滅亡……”吳進微微皺眉,其實古籍中還有許多部份他還沒弄明白。


14

  
  “他算的還真準……”何弼學苦笑。

  “這事很嚴重的,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吳進略為不滿。

  “女神耶……,這太無稽了!”何弼學搖搖頭。

  “你相信有鬼卻不能接受有神?你也好有趣!……事實上,按照古籍的記載,許多事都變得合理。帝皇血脈在歷史有個名稱,被喚作”天子“,天之子,足證明他們其實來自不同的地方,在他們的血液裡流有想追求長生不死的因子,因為他們最初正是來自這樣不老不死的地方。”聽完吳進的解釋,何弼學驚得呆愣在那兒,他雖然是個歷史白痴,但也知道第一個自稱自己皇帝的傢伙,發了瘋的想找到長生不老藥,死後連墓在那裡都沒人找得到。

  “你了解了?……現在你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吧?看看小琳的道術失靈,讓負面的力量影響的心性失常,如果女媧重臨人間,你覺得這位女神會怎樣?”

  沉默的凝視著星空,自從玉環、玉如意重回女媧像身上後,天地間便產生了明顯的變化,就好象一切善惡可以輕易的被感受到,彼此間一面倒的拉扯,殷司苦笑,他無意毀滅這個世界,是世人自己步向敗亡。

  殷司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這座傳說中的女媧像,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四件玉器跟長生石真正的歸屬便是她,而他心底也清楚,當女媧被喚醒後,便是這個世界的審判日。

  他無意毀滅這個世界,是世人自己步向敗亡,看這天地間善惡一面倒的拉扯,殷司為世人感到悲哀,但不同情他們,一切皆是自找。

  “剩下的玉器在哪裡?”胸前掛著翠綠色長生石的固倫和靜公主,踩著旗鞋走到殷司身邊,即使行動上有些不方便,但她還是固執的穿著張顯她尊貴身份的服飾,就算她的朝代早已過去,她始終如一的高高在上。

  “玉牌的下落還在調查,玉葫蘆在何弼學身上。”殷司溫柔的望著她,張口叫喚何弼學的名字時顯得特別輕,這種情況讓他感覺有些不妙。

  每當奪舍時,他總會讓原本的身軀影響,如果是平常人或許還好,但像拉旺多爾濟、殷堅這類人,情感強烈到足以影響他,情況就有些糟,他原本就對固倫和靜公主有好感,加上拉旺多爾濟的迷戀,自然一發不可收拾,現在又多了殷堅對何弼學根深蒂固的羈絆,他實在耗去太多心思在情愛上頭。

  “何弼學?”固倫和靜公主眼神一亮,頑皮之間隱隱約約藏著凶殘,她記得那個大眼睛的男人,如果玉葫蘆還在他身上,那事情簡單許多,把人殺了,搶走玉器,一干二淨。

  “這事我會處理,你不必費心。”殷司柔聲說著,語氣卻意外堅定,他知道固倫和靜公主打什麼主意,唯獨這件事他不希望最後的結局太過血腥,也許他打從心底有些瞧不起這些平凡人,但這不代表他得用殘忍的方式去捏死一隻螞蟻。

  “是我多心,還是你對那個叫何弼學的男人特別不一樣?”

  “是你多心……”

  緊急被Call回電視台,他的新成員陳湘慈果然跟他的頂頭上司盧曉惠吵了起來,兩個女人的戰爭沒什麼人敢介入,標哥打的如意算盤是想推何弼學出去當炮灰,一個是他手下、一個是他學姐,總不能讓那個男人置身事外吧?不過外貌純良,其實內心非常險惡的何弼學,硬是拖了快一個鏡頭才“急衝衝”的趕回電視台,就算發生核爆,世界末日也早發生了,這傢伙非常無濟於事的坐在太平洋會議室裡納涼。

  “標哥會殺了你的……”張正傑一直在強忍笑意,何弼學則是一副“他如果還有命來殺我,讓他殺吧!”的得意表情,要安撫盧曉惠那頭母獅子,標哥絕對要比貓還多九條命。

  “嘿……你是小湘吧?我是何弼學,你跟著他們叫我學長就可以了!”何弼學友善的伸出手,眼前那個留著一頭棕紅色卷髮的年輕女子,用力、堅定的回握。

  “沒想到老闆這麼年輕哩!”小湘嘻嘻笑著,何弼學注意到她的牙齒矯正器,前者俏臉微微一紅,現在的年輕女孩很肯花心思來維持自己的外貌。

  “再年輕帥氣也是別人的,不要打學長的主意喔!”張正傑好玩的調戲著新人,陳湘慈則不甘示弱的回瞪他一眼。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何弼學高舉右手,陳湘慈俏臉快跟她的棕紅色卷髮一樣紅的點點頭,她還沒遇過像何弼學這樣的上司,年輕、帥氣還十分可愛。

  “我們部門很黑啊!為什麼還想轉調過來?”真正發問的是張正傑,語不驚人死不休,雖然是事實但說出來還是挺傷人的闡述法,何弼學凶狠的妄想用大眼睛瞪穿他。

  “學長你知道前一陣子的捷運諜血案?還找不到凶手是誰的那件案子……”陳湘慈深吸口氣之後神情一暗,製作小組的其它成員互看一眼,全都圍了過來,他們比誰都更清楚捷運隧道內發生了什麼事,何弼學命大,遇到那件事竟然還活著。



15

  
  “怎麼了?”同是女生,張英男坐到她身旁拍了拍肩膀安慰。

  “書宇本來不會死的,我如果不約他……”說著、說著眼眶一紅,陳湘慈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會議室裡那些大男人全都尷尬不已,何弼學他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孩子掉眼淚。

  “我知道他是混黑社會的,但他只是個小會計,怎麼可能遇到江湖仇殺?還死得這麼慘?我不相信!我知道……遂道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不愧是記者出身,陳湘慈的新聞觸感非常靈敏,一雙大眼睛閃著堅定的光芒,她一定會將背後的真相挖出來。

  “小湘……”何弼學微微一嘆。他當然記得那個陌生人,只是沒想到世界竟然這麼小,那個陌生人為了和女友約會慘死在遂道裡,而他的女友竟然是自己的下屬。

  “學長,請讓我繼續追這個案子!拜託……”淚眼汪汪的大眼睛攻勢,何弼學沒想到自己也有慘敗的一天,現在終於明白殷堅以前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個性太過善良又容易心軟,何弼學真的為了陳湘慈的請求去跟盧曉惠據理力爭。據張正傑事後轉述,那對學姐、學弟在辦公室裡大吵的那一架,火力足以將本市炸翻好幾回,最後非常意外的竟是何弼學得勝,盧曉惠那種鐵青著臉色答應他開專題的神情,讓人不禁感到背脊惡寒陣陣,深覺得她半夜會跑去釘小人。

  “呼~~~~。 ”將包包一扔,何弼學攤在沙發上。自從確定殷堅回到陽間後,他又再度搬回這裡,畢竟從殷堅的房子步行到電視台很近嘛!

  茶几上的照明燈快速的閃爍幾下,何弼學望著燈傻愣愣的笑了起來,真沒想到殷堅“生前”這麼無趣,魂飛魄散後反而浪漫起來。

  “夠了!我知道你很愛我!”何弼學咯咯直笑。

  “關我什麼事?燈泡壞掉了,呆子……”殷堅冷冷的回答,何弼學嚇得整個人跳起來,不敢相信的瞪著那個一身名牌西裝,翹著長腿悠閑的坐在沙發上的殷堅。

  “堅……堅……堅……堅哥……”何弼學結結巴巴,伸手戳了戳殷堅,後者白他一眼,果然感到一陣冰冷的穿了過去。

  “鎮、鎮、鎮、鎮定……”殷堅沉聲取笑,何弼學望著他不知該如何反應。原本應該魂飛魄散的人,突然告訴你他溜回人間了,現在更大大方方的現出人形,這傢伙簡直強悍得不象話,只是再怎麼強悍,兩人見得著、碰不到,反而有種微微的天人永隔的心酸。

  “不要那麼難過,我一定會搶回自己的身體,那麼帥的五官絕對不可以便宜殷司那個老傢伙。”像是感應到何弼學瞬間轉變的情緒,殷堅低聲安慰幾句,前者吸吸鼻子點點頭。

  “你……你怎麼能這麼快就恢復?”何弼學左看右看的仔細的檢查著殷堅。雖然一直很相信那個變態死人命很硬,但是恢復得這麼快,完全像沒事人……呃……沒事的靈魂這樣也太詭異了,這總不能解釋成老天偏心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這個世界的氣氛正在變化,負面力量突然大漲,你知道的……人死屬陰,負面力量大漲意外的幫了我一個大忙。”殷堅並不了解事情緣由,只能簡單的解釋,反正說的太複雜何弼學那顆只會跳躍的腦袋也運算不過來。

  “啊!小姑姑也被影響了……”何弼學果然話題一岔,嘩啦、嘩啦的轉述吳進的研究,殷堅愈聽俊眉愈皺愈緊。

  “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合理嗎?如果女媧真的是創世女神,她要真不爽這個世界,直接毀滅它不就好了?幹嘛還要這樣大費周張,讓惡的力量大盛,這樣不是很奇怪?”何弼學嘟著嘴,他是天生樂觀的人,就算世界發生再多的恐怖事件,他還是堅信人性本善。

  “吳進有說,這是女媧第幾次滅世了?”殷堅疑問,何弼學不怎麼肯定的伸出五指。

  “換言之,她不是要毀滅這個世界,她只是不想凡人活著,難怪讓負面力量大盛啊……”

  “什麼意思?我不懂!”

  “……呆子,還有什麼樣的滅世方法比讓人們自相殘殺來得更有效?”

  陣陣難忍的氣味傳來,陸皺緊眉推開門,好幾團乾癟的人型皮囊跌了出來,反胃的感覺直涌到嘴邊。殷司不只一次希望固倫和靜公主不要在自己家裡殺人,可惜這位鬼格格沒有一次聽進耳裡,無可抑制的惱怒,陸不禁替先生大感不平。

  “陸,格格在休息,我要出門一趟,你照顧她。”殷司看了一眼攤在地上的人囊,再看看陸那鐵青的臉色,不禁苦笑數聲。他接收了殷堅擁有無窮盡力量的身軀,再加上自己經年累月修練得來的道術,照理說他該是天下無敵才對,偏偏對上固倫和靜公主,他就是一點脾氣也發不出來。

  “先生,你氣色不好。”陸關心的詢問。他知道殷堅這個身軀有先天上的缺陷,不必呼吸、沒有心跳,簡單說他根本不是個活人,能支持殷司這樣行動如常,需要的是大量的靈力,而沒有殷家提供煙絲,沒人知道殷司究竟用什麼方法使得自己如常人般生活。

  “這正是我要離開的原因。”殷司眨眨眼,陸皺起眉的點點頭,雖然不喜歡那位鬼格格,但他永遠忠誠的完成殷司交待的任何事。


16

  殷司前腳剛走,殷琳細跟高跟靴子大大方方的踩了進來,詭異的神色讓陸有些毛骨聳然。

  “小弟,那個該死又不死的鬼格格在哪裡?”殷琳咯咯一笑,鬼氣森森。陸望著她半晌,咬咬下脣,伸手指了指房間。

  “Bingo ……”

  提著一大籃水果,何弼學深吸了幾口氣,伸手敲了敲病房門,素顏的嚴麗安靜的替他開門,蒼白、纖弱得有著另一股柔美的氣息。

  “士瑋……還沒醒,你的水果擺在這裡會壞的。”嚴麗輕笑兩聲的坐回何士瑋病床旁,深情、纏綿的眼神專注的留連在他身上。何弼學望著她的背影不禁有些鼻酸,一直以來,嚴麗給人的感覺就是強悍、堅定,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她這麼瘦,梳理整齊的短發貼緊耳垂、脖子,沒想到這位商場上的女強人,一旦動情談戀愛,會將生命完全的傾注,只是面對著不會再清醒的何士瑋,何弼學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水果是帶來給你的,我聽你的秘書說,你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你如果病倒了,哥……哥他會不安心的。”何弼學勉強的擠出個笑容,他知道嚴麗一直抱有一個希望,何士瑋一定會清醒。對她而言,金錢根本不是問題,什麼名醫、什麼好藥,只要有一絲希望,她就不肯放棄,看她這樣子付出,何弼學咽下了所有想阻止她的話,即使知道何士瑋失去了靈,就算活下來也永遠不會清醒,他還是不敢將這個事實說出口,也許、也許在他的心裡同樣存有一絲絲希望,嚴麗的痴情或許會感動老天爺。

  “下個月,下個月會有一批新藥,聽說在美國人體實驗效果不錯,30% 的植物人有反應,雖然不清楚結果會如何,我已經先安排了藥品進口的事宜了。”嚴麗蒼白的臉孔漾出些生氣,何弼學知道連她自己都不太抱持希望,但仍是笑了笑,彼此互相打氣。

  “等哥清醒了,叫他以身相許啦!害你花這麼多錢……”何弼學體貼的削了顆蘋果給嚴麗,醜雖然醜了點,但這份心意總算逗笑了這位過份蒼白的美女。

  “你不是很忙?電視台的工作不清閒吧?不用常常來陪我們了,顧好你自己,士瑋最緊張的小弟就是你,不要讓他擔心。”嚴麗咬了一口多汁香甜的蘋果,一股莫名的情緒衝上鼻尖,眼眶瞬間泛紅。曾經,有個男人也是這麼寵愛她,從不在乎她的身份,沒有什麼名牌的禮物、貴重的珠寶,但令嚴麗最珍愛的是他即使累壞了,還體貼、細心的削一顆蘋果給她,那股香甜的滋味,她願意用她所有一切去換回。

  “嗯……我今天來,還有件事……”何弼學吱吱唔唔。雖然事情的發展有些嚴重,但他真的不覺得這時來打擾嚴麗是好時機,只見他像是讓人揮了一掌,打了個冷顫,惡狠狠的朝著病房門的方向瞪了一眼。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時你請殷堅替你鑒定一塊玉牌嗎?”何弼學低聲詢問,嚴麗側頭思索了半天才緩緩點頭,原來他們已經認識了這麼久,緣份真是好奇妙,當初誰會想到,嚴麗後來的男友會是那個神經兮兮的大眼睛製作人的堂哥。

  “嗯!怎麼了?”嚴麗孤疑的望著何弼學。

  “呃……是這樣的……,我知道你從來都不相信這些事……,不過……呃……那個……那個……,好啦!我要說了嘛!不要一直推我!”何弼學吱吱唔唔半天后,突然朝空氣大吼一聲,嚴麗挑了挑秀眉,看來這陣子大家壓力都太大了,何弼學都有些瘋瘋癲癲了哩!

  “四件玉器的其中之一正是那塊玉牌,不管你信不信,它都擁有不可思議神秘的力量,湊齊玉器跟長生石甚至可以起死回生……把哥害成這樣的那些人……正想搶奪這些玉器,所以我想……也許……那個……”

  “把玉器交給你保管?”

  “呃……如果不麻煩的話……”

  何弼學乾笑兩聲搔搔頭髮,眼神瞟來瞟去的不敢直視嚴麗。怎麼說他也算個正常人嘛!提出這種要求真是挺沒腦子的,那塊玉牌市值不曉得多少錢,總之是何弼學負擔不起的那麼多個零,光憑一句話就想嚴麗把玉牌給他?只有殷堅那個腦子進沙的傢伙才會覺得有可能。

  “我知道了,那東西現在擺在保險櫃裡,你明天過來拿吧!”嚴麗平靜的回答,何弼學先是一愣,隨後張大嘴不敢致信的瞪著她,這麼簡單就答應了?她就不擔心他把東西弄丟或著私吞了?

  “那玉牌還沒貴到我不能做主,就算掉了、碎了也沒關係,我負擔的起。”嚴麗輕聲笑著,眼神中又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何弼學吐吐舌頭,他們果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嗶、嗶、嗶、嗶,心電圖的波形規律的跳動著,病房內彌漫著剌鼻的消毒水氣味,還有一股怎麼也化不開的絕望。

  “殷大師……你幫幫我……”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出氣多、入氣少,骨瘦如柴的手緊緊的捉住殷司,焦急、艱難的哀求不已。

  “並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只是……”殷司苦笑。為什麼這些曾經呼風喚雨的人,到瀕臨死亡之際,總顯得如此貪生怕死?他並不能帶給其它人永生,就算他有這個能力,他也不願意便宜了這個老人,他所能做的只是提早解脫他的痛苦,為了生存掠奪他人的靈,殷司不認為自己會有什麼莫名其妙的罪惡感。



17

  
  “殷大師、殷大師,我知道你可以的!不管多少錢我都願意給,殷大師!求求你,救救我……”老人回光返照似的強行撐起自己緊捉著殷司,他快到生命的盡頭了,如果就這麼死去,那他拚殺了大半生得來的榮華富貴就都成過眼雲煙了,他不甘心,說什麼也不願意咽下這口氣。

  殷司嘆了口氣,伸手撫上老人的額頭,冷涼的觸感讓老人大大的呼出一口氣,眼神不由得亮了起來,滿心歡喜的期待著殷司延續他的生命,突然間,有種詭異的感覺劃過心頭,孤疑的瞪著殷司,只見他眼神一變,一股涼意鑽進身體裡,生命像流水般無可阻攔的溢出,老人張大嘴咯咯、咯咯的意義不明,一道幽綠色的光芒自額頭浮出讓殷司抓在手上,老人的眼神瞬間黯淡,最後一口氣終於還是沒能喘過來。

  “我說過,我幫不了你……”

  房門外醫生、護士亂成一團,何弼學好奇心殺死貓的頻頻探頭打聽,意外的瞄見優雅退出病房的殷司,修長的身形、絕佳的品味,那熟悉的側臉讓他不由得心隱隱的痛了起來。

  “何同學?”低沉中有些迷離的嗓音,何弼學有一瞬間迷惑了。那種語氣、那種神態表情,還有那個他專用的昵稱,要不是殷堅的魂魄跟在何弼學身邊,他竟然有些分不清眼前這人究竟是誰。

  “你怎麼會在這裡?”何弼學表情一變,神色不善的攔在門邊,他擔心殷司是為了搶奪嚴麗或他自己的玉器。

  “不用這麼緊張,我不是來搶玉葫蘆,這事不急……”殷司沉聲笑著,也許是這副身軀遺留下的記憶,所以他對何弼學很有好感,可以說他一點也不想傷害對方,雖然最後一定會面臨抉擇,而他也肯定是選擇固倫和靜公主,但如果可以,他希望事情能和平的落幕。

  “怎麼了?”嚴麗好奇的跟了出來,殷司揚揚眉,他認得這個女人。他在這間醫院“解脫”了多少人,他就遇到這個女人多少次,一直默默的守在那個永遠不可能清醒的男人身邊,痴情得讓他不知不覺的為她感到心疼,那種執著、深情的眼神,殷司覺得萬分熟悉。

  曾經,固倫和靜公主也用這種眼神望著他,只是當她野心愈大,她純良的眼神就跟著變了,直到她自死亡中清醒,過度膨脹的個性愈發扭曲,這也是為什麼殷司一心一意的想讓固倫和靜公主再世為人,他私心的期望著,也許一切能重新再來,格格又會變回到原本那位天真、嬌憨的小女人。

  “沒事,我先走了!”何弼學呵呵兩聲,順手將嚴麗推回病房去,隨後拽著殷司到太平梯。別說嚴麗曾經有可能會是他的堂嫂,就算現在不可能了,光衝著他們互相認識這一點,何弼學就激出無窮的保護欲,絕不允許殷司傷害她,就算擁有殷堅的臉也不可原諒。

  看著眼前這個乾瘦的年輕人,殷司覺得很有趣,大眼睛莫名的燃燒著火焰,圓圓的臉頰伴著深深的酒窩,看上去很稚氣,卻又有點英挺。一想至此,殷司又警覺的甩甩頭,這副身軀對何弼學的情感、依戀太深,無時不刻的影響著他,這不是好現象,最好的辦法就是當機立斷的解決何弼學,不僅切斷了這份情感,還能順道取走玉葫蘆,這麼一舉兩得的事他早該做了,偏偏他始終下不了手。

  “別緊張,我不會對你做什麼……”殷司湊在何弼學耳邊沉聲說著,嚇得後者連退好幾大步靠在暀W。對何弼學而言,他誤以為殷司想殺他,就像殷堅常用的老方法。因為這個微妙的激烈反應,殷司更覺得何弼學有趣,故意的靠得更近,將人困在角落裡。

  “如果我真想搶你的玉葫蘆,你以為你阻攔的了?”殷司低聲笑著,何弼學下意識的握緊脖子上的玉葫蘆。的確就像殷司說的,單純的只是他暫時不急著要這些玉器,否則憑何弼學那點身手,有什麼本事阻止殷司?

  “呃咳!”突然,一名穿著白色短裙的護士站在樓梯口,神情尷尬的看著殷司、何弼學兩人,跟著俏紅泛紅的快步離開。

  殷司正打算開口取笑幾句,突然間臉色一變,固倫和靜公主出事了……

  話分兩頭,因為陸刻意的不阻攔,殷琳輕鬆的溜了進去,每走一階就不由得搖一次頭,這雙層大廈價格肯定不菲,結果這些個變態竟然弄了具石棺進來?太有品味還是太無釐頭了?

  “Kitty 、Kitty 、Kitty ……”殷琳陰陰的笑了兩聲,手捏符紙一揚,火光過後石棺開了個小縫。

  略施點力氣,殷琳推開棺蓋,秀氣的眉毛不由得揚了起來,又一副棺材?這位鬼格格還真夠講究,都什麼年代了,她還又棺又槨的不嫌麻煩?

  細指沿著棺木的雕紋慢慢游移,下一瞬間毫不客氣的打開,固倫和靜公主安穩的躺在裡頭,雙手交叉的擺在胸口,翠綠色的長生石緊貼在她心口一閃一閃的冒著妖異紅光。

  “嗯……氣色這麼好?”殷琳鬼氣森森的冷笑數聲,自從讓負面情緒影響,她滿腦仔只剩下想將這些障礙者消滅掉,殷司那個老不死傢伙的算一個,固倫和靜這個鬼格格是另一個。

  紅線綁成的金錢劍自衣袖裡滑出,殷琳咬破自己的手指,鮮血滴在劍上,隱隱泛出金光。

  “妖孽,受死!”殷琳目露凶光,金錢劍狠狠札進固倫和靜公主的心口。無法形容,根本不算人類的凄厲慘叫,剌痛人耳膜的飆出。



18

  
  不曾跳動的心臟,突然間莫名的顫抖幾回,殷司的臉色瞬間煞白,固倫和靜公主出事了。

  “該死!”殷司手刀一劃,虛空中突然冒出一個裂口,片刻不停的躍了進去。

  “該死……”何弼學瞪大眼睛望著那個缺口。好奇心真的會殺死貓啊!不是什麼人隨隨便便就可以遇到這種情景,那個缺口明顯就是穿越空間的裂縫,雖然明知會有危險,但以何弼學這種白目的個性,要他不嘗試一下真是渾身不對勁。翻了翻包包,確定了心愛的DV有隨身攜帶,牙一咬就跟著躍進虛空中的裂縫裡。

  “啊啊~~~~~~。 ”固倫和靜公主尖聲高叫,十指又曲又張的緊追殷琳不放。

  嘴角的鮮血未乾,殷琳腿一軟跌倒在地。金錢劍插進固倫和靜公主心口的那一瞬間,長生石紅光大盛,殷琳閃躲不及被震飛老遠,鬼格格則筆直的跳起,怒不可抑追殺殷琳。

  虛空中爆出撕裂聲,殷司自裂縫間躍了出來,驚險的接住撲倒的鬼格格,胸前一大片血漬,漸漸變灰的膚色,殷琳的那把金錢劍真的重創了固倫和靜公主。

  “你對她做什麼?”殷司雙目冒出怒火,殺機大盛,符紙捏在手上,打算放出五雷轟頂。突然間,何弼學也自裂縫中摔了出來,不偏不倚的跌在固倫和靜公主身上,金錢劍插得更深……

  “和靜!”殷司焦急的衝回固倫和靜公主身邊,何弼學則慌亂的撲到殷琳身旁,兩個女人渾身是血,觸目驚心。

  “啊~~啊~~~~我的臉、我的臉~~~~。 ”固倫和靜公主瞪著自己的雙手尖叫,心口的金錢劍還不斷的滴出深褐色的濃血,原本吹彈可破的皮膚,一瞬間變得又老又皺,灰白乾枯得令她不敢去觸摸自己的臉。她本來就已經死了上百年,又吸食了太多活人的精氣,殷家的道術正是對付她的最佳法寶,所以殷琳才能一出手就重創她。

  “和靜!”殷司心疼的拔出她心口的金錢劍,雙目赤紅的瞪著何弼學跟殷琳,他這輩子從沒這麼痛恨殷家道術。他天負異秉,寫下來忌禁的返魂咒被逐出殷家,修習了古籍中記載的奪舍,愛上了尊貴的大清格格,他本來就是不平凡的人,偏偏被局陷在人世,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學會冷眼旁觀,卻沒想過原來自己還會氣憤,他對固倫和靜公主的愛戀,早超過了他的預期。

  “殺了她!殺了他們~~~~。 ”固倫和靜公主尖叫著將自己縮成一小球,原本整齊的髮髻散亂,灰白、乾枯的長髮披散,嚇的她不由自主的狂打顫。

  “小姑姑!”何弼學扶起殷琳,胸前那一大攤血漬讓他擔憂不已。

  看著固倫和靜公主情況愈來愈糟,粉嫩漂亮的五官如今變得又乾又皺,殷司怒火愈飆愈狂,嗖的一聲站到殷琳身前,何弼學緊張的將她拉往身後保護,大約是驚嚇過頭亦或者同樣也是怒氣不息,他頭一次如此毫無畏懼的回瞪著殷司。

  “讓開,我還不想殺你!”殷司冷冷的命令。

  “你也是殷家的一份子,你居然愛上那個鬼格格,你要耍深情那是你家的事,但是你還陷害殷堅,現在還想傷害小姑姑?你還是不是男人?”何弼學吼了回去,殷堅還在的時候,雖然偶而嫌他笨、罵他衝動,可從沒用過這樣凶神惡煞的表情對他,何弼學胸口哽著一股氣,他要他的殷堅!

  “愛上和靜有什麼不對?至少,她還曾經是個活人,你呢?”殷司冷笑的譏諷著,何弼學變得更加憤怒,轟的一聲躍上前去就是一拳。他是平凡人沒錯,沒法力也沒道術,可是手長、腿長的論打架他還沒羞到哪去。

  “若不是你故意留下那道返魂咒,殷堅會這麼可憐?最混蛋的就是你!”一拳不夠,何弼學還想再補一拳,殷司舔舔嘴角,輕鬆避過順勢捉緊他手腕,使力將人按在暀W。

  “那好……你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殷司雙目赤紅,伸手掐住何弼學的頸子。

  殷堅要殺我?這是何弼學腦海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收緊的雙手勒著頸子,殘存的空氣一點一滴的被擠出體外,何弼學在心底苦笑,果然因為腦子不清楚了才會有這些可怕的想法。

  隨著何弼學又踢又打的力道愈漸微弱,殷司又冒出了一絲絲莫名的念頭,他不想他死……該死!又是這種惱人的情緒,殷司發狠的再使勁,他不能再容忍殷堅對何弼學愛戀、保護的思緒影響到他的決定了。終於再也呼吸不到空氣,肺葉尖叫的燃燒起來,何弼學瞳孔染上一層乳白。

  “阿學!”殷琳爬了起來,使出吃奶的氣力,耗盡僅剩的靈力射出一張符紙,七隻冒著慘綠幽光的火龍衝向殷司。

  “雕蟲小技。”殷司一手仍掐著何弼學,另一手射出一張符紙,同樣七隻怒張耀眼金光的火龍竄出,火龍們互相撕咬,空氣裡爆出火花。

  耗盡力量的殷琳已無力迴天的昏倒在地,殷司冷笑數聲的將注意力擺回何弼學身上,正打算結束這場鬧劇,動手扭斷他脖子時,一道寒氣冷不防的鑽進他背脊裡,煞時間臉色大變。

  “殷……殷司……”一直萎縮在地上的固倫和靜公主啞著嗓子詢問,她看得出來殷司的樣子很糟,這個男人絕對不能倒,她還得倚仗他才能回到原本漂亮的外貌。



19

  
  “這女人陰我……”殷司鐵青著一張臉。原來從一開始殷琳就不認為那道符咒能殺死殷司,她只想消耗他的靈力,殷堅的身體有著這個潛在的缺點,一旦少了生靈支撐,他馬上會陷入不死不活的狀態。

  “只是她算漏了一點……,你在我手上!”殷司略松了松掐著何弼學的手,現在他反倒不能讓何弼學就這樣簡單的死了,他需要他的生靈。

  “殷……殷堅……”何弼學一邊攥緊玉葫蘆,一邊有些神智不清的喃喃自語,全白的瞳孔看上去十分詭異。

  “你本來不會死的,怪就怪在你為什麼要認識殷堅!”殷司低聲笑了笑,跟著深情一吻。

  他曾想過自己可能會有什麼死法,畢竟他的工作性質不太正常,可是讓個男人活活吻死確實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何弼學迷迷糊糊的腦袋裡只想到這些。脣上是同樣的觸感,就連刮胡膏都還是同一個牌子,要不是對方打算殺他,何弼學會有種其實是殷堅在吻他的錯覺,原來這樣就是靈魂要被吃掉的感覺嗎?涼嗖嗖的電流不斷的自背脊往上竄,就好象某種東西硬被抽離身體,何弼學腦袋尖叫著自己快死了、快死了,可是生理上卻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也許這就是靈魂被吃掉的特色,死的很舒坦?

  原本只想速戰速決,沒想到這一吻竟演變得有些深情,涼嗖嗖的寒氣不斷的自何弼學身體向他傳來,一瞬間滲進他身體的各個細胞裡。殷司覺得孤疑,這情形和之前幾次大不相同,只是他已經不可能回頭,吸乾了何弼學的生靈之後鬆開手,任由那個大眼睛的年輕男子像斷線木偶般沿著棳C慢滑落。

  房間裡彌漫著冷森的空氣,固倫和靜公主縮在角落裡抖抖擻擻,灰白的長髮凌亂的披散,乾癟枯瘦的外型再也認不出她是那位原本年輕、細嫩、漂亮的大清格格。何弼學頭歪向一邊,斜斜的倚著晪丹b地上,殷琳則倒在他身旁,只剩殷司一人還有能力站得直挺。

  “殷司,玉器……”固倫和靜公主啞著嗓子提醒,她急需四件玉器和長生石來幫助她還陽了,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這樣不人不鬼,她幾乎快要崩潰。

  殷司點點頭,走近兩步想要扯下何弼學頸子上的玉葫蘆,突然間頓了一下,有些不解、茫然的望著自己的雙手。

  “呵呵呵呵~~~~,這才是真正的陰你……”陰陰的冷笑聲自殷琳的口中發出,睜開眼勉強的爬了起來,隨意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神情得意的望著殷司。

  “你是什麼意思?”殷司臉色煞白,四肢開始僵硬、發麻,再也不受控制。

  殷琳還來不及回答,本來歪歪斜斜坐在一邊的何弼學突然眨眨眼,蹦了起來,生龍活虎的一點都不像剛被吸乾生靈的模樣。

  “你……”殷司吃驚的瞪著何弼學,後者比他更茫然,張大眼睛無辜的回望著他。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哪知道除了頭有點暈之外,其它的還是一如往常,平凡的要命。

  “小侄子……如果你還搶不回自己的身體,你就等著被我打得魂飛魄散!”殷琳咯咯笑著,心情顯得十分愉快,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所受的傷,更像是在講述一件絕對有把握之事,開心的看著殷司一點一點的失望。

  “小姑姑!你跟堅哥串通?”這下連何弼學都感到吃驚,他以為殷琳受到負面情緒影響所以失控,可是看她現在的樣子,清澈的雙眼、狡獪的笑容,和以前完全一樣。

  “很意外?我的道術一向都很高啊!有個鬼魂趴在你背上跟前跟後,我會看不見?”殷琳翻了翻白眼。殷堅回到陽間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殷琳,兩人商量著該怎麼奪回身體,殷司當然不會乖乖配合,於是他們打算來點小詭計。

  “殷堅附在他身上?”殷司怒氣揚升,他感覺到體內有另一股力量蠢蠢欲動,伺機想將他的靈魂逼出去。



20

  
  “很有效不是嗎?”殷琳嘻嘻笑著,何弼學臉色雖然還有些白,但神情也跟著開心起來,還有什麼比殷司主動將殷堅的靈魂吸回身體裡更簡單的解決方法?

  “你就不擔心我意外殺死何弼學?”殷司雙目轉成赤紅,不只四肢不受控制,他覺得思緒也開始失控。

  “小侄子/ 堅哥不會讓他/ 我出事!”殷琳跟何弼學異口同聲,說完兩人還相視一笑。他們一直對殷堅有著龐大自信,連魂飛魄散了都能回來,這一次也絕不會讓他們失望。

  這一回殷司沒有答話,緊閉雙眼,用了所有精力去對付殷堅。何弼學緊張的閉氣,該不該趁這個時候給殷司幾拳?不是他不相信殷堅的能力,只是……那傢伙一直很懶得修習道術,而殷司這個老不死的對道術的了解根本是個妖怪。

  “小姑姑……你覺得堅哥會贏嗎?”何弼學壓低音量疑問,伸手東摸摸、西摸摸,想找樣東西來當武器,殷琳白了他一眼,這個笨蛋到底有沒有想過,他打算扁的那個傢伙是她小侄子的身體?

  “不會!殷司的道術比小侄子高多了,把他想象成比小蕓更老的妖怪就可以知道小侄子肯定會被修理的很慘!”殷琳用力的拍了一下何弼學仍摸東摸西的手,他以為他能幫上什麼忙。

  “小姑姑!”何弼學急叫,如果鬥不過對方,那幹嘛還送上門去?

  “兵書有雲,聲東擊西!”殷琳狡獪的眨眨眼,撿起地上的金錢劍,對著固倫和靜公主就是一陣追殺。

  這招果然有效,雖然殷琳早就用盡靈力,一時半刻也使不出道術,只是能在固倫和靜公主身上多戳幾個洞,夠嚇死這位其實已經死了很多年的鬼格格。隨著固倫和靜公主一邊閃躲、一邊尖叫,殷司自然靜不下心對付殷堅,臉色愈來愈白,身體周團開始聚集起詭異的黑氣。

  “殷司!殷司,救我~~~~。 ”固倫和靜公主連滾帶爬的閃躲著殷琳,如今的她看起來像個枯瘦的老太婆。

  “啊啊~~~~啊~~~~~~。 ”殷司抱著頭痛苦的叫著,何弼學焦急、緊張的衝到他身邊,他擔心出事的是殷堅。

  過了一陣子,只聽見不知是誰的沉重呼吸,殷司還是殷堅跪倒在地喘息,何弼學跪在他身前,憂慮的等待宣判,他無法想象萬一失敗怎麼辦?絕對不會的,殷堅不會讓他失望的!

  “堅哥?”何弼學小小聲的詢問。等黑霧從不知是殷司還是殷堅的身上全部散去,那人張開眼,清澈、明亮的回望著他,然後冷不防的偷親他一口,嚇得何弼學愣在那兒。

  “好久不見!”殷堅低聲笑了笑,何弼學先是瞪大眼,跟著撲上前去緊緊擁著他。

  失去靈力跟已經變得乾枯的殷琳及固倫和靜公主,兩人用著落後的方式扭打在一起,突然間綠光一閃一閃,殷琳警覺的躲開,固倫和靜公主陰險的冷笑著,她還有長生石這個法寶,除了她這個帝王血脈之外,沒有人能觸摸這件寶物。

  “賤人!我就用你的精血來回覆我的美貌!”扯下長生石,固倫和靜公主將它視做武器的對準殷琳。

  “現在是要比狠是嗎?我就一根、一根削掉你的手指頭!”殷琳面目猙獰的裝凶惡。

  金錢劍一揮,竟然神奇的打飛鬼格格手上的長生石,太過乾枯的手顫抖得握不牢長生石,一路滾到何弼學腳邊,嚇得他縮到殷堅身邊,深怕跟那些受害者一樣不幸,被吸乾精血只剩副皮囊。

  “長生石~~~~。 ”固倫和靜公主尖叫的爬向那顆翠綠寶石,聽見打鬥聲走進來查探的陸彎下腰去拾起。

  “別碰那個長生石!”何弼學大叫一聲想提醒。只可惜他遲了一步,陸露出狐疑的眼神拾起那顆翠綠色的石頭,突然間他表情一變,面色驚恐、張口結舌,想甩脫那顆長生石,偏偏它卻像在他掌心生根似的緊緊吸牢不放,何弼學閉上眼睛不忍再看,伴隨著咯咯、咯咯骨骼碎裂的聲音,陸讓長生石吸乾了精血,僅剩下一副乾癟的人皮囊。

  “呵呵~~呵呵呵呵~~~~。 ”固倫和靜公主得意的望著這一幕,冷血、殘忍得讓何弼學感到一陣作惡。陸怎麼算也該是她的人馬,現在無辜死了,她非旦不傷心,反而覺得快樂?殷司究竟愛上她什麼?特別變態嗎?

  “下一個就是你,賤人!”固倫和靜公主撿起長生石,她不急著恢復自己容貌了,在此之前,她樂得先欣賞殷琳變成人皮囊,或許她還會考慮將殷琳的人皮囊釘在椈壑W。

  “你實在讓人忍無可忍!”殷琳握緊金錢劍,想也不想的衝了過去。這個鬼格格完全瘋了,不趁現在消滅她,還不曉得會搞出哪些事來。

  兩個女人又撲跌在一起翻滾,一個在閃躲著長生石、一個在閃躲著金錢劍,同時又想要殺死對方,糾纏得讓人不知該如何插手幫忙。


21

  
  “堅哥!快幫幫小姑姑,喔!這拳揍得好……喔喔!這腳踢的漂亮!”何弼學在一旁觀戰,左一拳、右一拳的熱血沸騰。

  站在他身旁的殷堅則愣愣的望著自己的雙手,太過沉默的反應讓何弼學不由得擔憂起來,該不會是殷司還留在他身體裡吧?

  “不,殷司已經被趕離,只是……我形容不出來……”光看一眼那圓圓臉、大眼睛湊和出來的笨蛋表情,殷堅連猜都不需要猜就能知道何弼學在想什麼,仍是有些狐疑但堅定的回答。

  “什麼意思?”何弼學搔搔頭髮。那邊那頭的兩個女人打得昏天暗地,這邊這頭兩個男人卻像沒事人一樣聊了起來,偶而還評論幾句殷琳那拳不夠力、那踢腿不夠長。

  “身體完全恢復控制了,只是……我覺得自己充滿力量……”殷堅微皺起俊眉。本來充滿力量應該是好事,只是殷司這傢伙太狡猾,很難不多心是他搞的花樣。

  “充滿力量?那好啊!五雷轟頂轟死那個鬼格格啊!你跟她客氣什麼?”何弼學嘩啦嘩啦的慫恿著。殷堅望著他久久不語,心情五味雜陳啊!想當年他的何同學多麼的天真可愛,怎麼心肝愈來愈黑了?

  “你在亂想什麼?”何弼學架了他一拐子,殷堅挑了挑俊眉,從上衣內袋裡掏出了一張符紙,雖然不太明白上頭的字,但猜想應該就是殷家的五雷轟頂咒。

  閉上眼,莫名的符咒在腦海中浮現,殷堅可以肯定自己絕對沒學過,但又清楚咒語的功用,這感覺萬分奇妙。默念幾句,一旁的何弼學驚訝的瞪大雙眼,符紙上的咒語冒出金光,看來殷堅因禍得福的變得爆強。

  “小姑姑!快閃開!”何弼學大叫,殷琳先是望了他們一眼,機警的躍開。

  突然間天空降下一道閃電,不偏不倚的劈中固倫和靜公主,只是她手上握著長生石,一加一大於二的效力,空氣中爆出一道火光,跟著又是數十道閃電噴射而出,連帶的將殷琳、何弼學跟殷堅震飛。

  “媽呀……,這哪叫五雷轟頂?我快散開了……”何弼學動了動,艱辛的翻了個身,痛得他嘶牙裂嘴。

  “小侄子……你文盲啊?你用錯張符紙了!”殷琳翻了翻白眼,她本來就夠凄慘的模樣,現在更像是一塊破布。

  “不好意思……我看不懂上面寫什麼……”殷堅乾笑兩聲,一邊一個的拉起何弼學跟殷琳。本來,以他的程度,遇上看不懂的符咒,就算燒了那張符紙也不會有任何反應,因為他還不夠能力去驅動那道咒語。可是現在不一樣,他腦袋裡似乎還保有殷司留下的記憶,加上他與生俱來原本不知該如何使用,但殷司卻明白怎麼活用的能力,似懂非懂的狀態下,殷堅可以使出許多他根本不懂、不明白的咒術,就好象一個小孩在玩一把火力超強的大槍一樣危險。

  “要命……你以後再敢不好好修習殷家道術,我就把你扁得跟包子一樣!錯,是連餡都給扁出來!別以為長得帥就可以被原諒!”殷琳猙獰的瞪他一眼,何弼學完全興災樂禍的偷笑,殷堅毫不留情的朝他後腦袋就是一巴掌。

  “喂……謀殺親夫是領不到保險金的……包子!”何弼學睨了一眼嘿嘿直笑,殷堅反手又是一巴掌呼在他腦袋上。

  “在你那張圓臉之前,誰敢自稱包子?太污辱你了不是嗎?”殷堅哼哼兩聲,他才是殷家嫡傳的尖酸刻薄高手。

  “喂!你們倆個半斤八兩沒神經的……鬼格格呢?”殷琳低喝一聲。他們實在太容易大意了,從剛剛開始就不見那位鬼格格,竟然還有心情在這裡打情罵俏。

  殷家兩姑侄神色一變,機警的將何弼學夾在當中,這種時候就會覺得平凡人有些礙手礙腳了。本來讓閃電劈成一小團黑球的固倫和靜公主,不知何時消失了,僅留下一地的黑褐色皮屑。

  “堅……堅哥!堅哥~~~~那團黑霧是什麼?”何弼學扯了扯殷堅的衣袖,後者同樣也訝然的望著那道忽左忽右的黑霧,不想承認但又否定不了,天殺的殷司,這樣都還死不絕?

  黑霧突然漲大,碰觸過的地方就是一片焦臭,殷琳跟何弼學同聲尖叫,殷堅牙一咬、手一劈,虛空之中裂出一道縫,看上去有些不穩定、不太牢靠,只是那道黑霧碰的一聲朝他們撲來,殷堅扯著何弼學跟殷琳兩人躍進裂縫裡。

  悠揚的交響樂彌漫書房,吳進低頭研究那些古籍、手卷,突然間書櫃微微的震動著,吳進推了推眼鏡,在這個小島上地震是家常便飯,反應太過激烈可能會被別人當成笑話。一手扶著計算機屏幕、一手壓著古籍,抬頭等待著震動過去,只是這一次有些不一樣,吳進眉頭開始皺緊,書櫃抖動的幅度變大,他終於覺得不對勁,開始感到害怕了。

  “啊~~~~~~。 ”碰的一聲,幾本厚重的書砸了下來,吳進尖叫的跳開,虛空中爆開一道火花,何弼學、殷堅跟殷琳狼狽的自裂縫中滾了出來。

  “小琳~~~~。 ”吳進搶上前去扶起自己的女友,深怕她跌傷哪裡,完全忽略了墊在底下那兩個不幸的男子。

  “小侄子!不會用就不要亂使這個道術!”殷琳尖叫。這真的是很驚險,殷堅這個白痴難道不知道,像這種穿越空間的道咒如果出差錯,他們有可能被扔到不曉得哪個空間去,這還不算慘,萬一身體的哪個部份沒離開裂縫,你能想象一顆人頭憑空的掉出來嗎?

  “殷堅?你回來啦?”吳進終於發現書房裡不只他女友一人而已,不過這句話問也是白問,見色忘友的不只他一人,那兩個原本當肉墊的傢伙,現在正恍如隔世的吻得難分難捨,絲毫不在乎旁人的目光。



22

  
  “嘖……”殷琳翻了翻白眼,拉著吳進離開書房。算她心地善良又面容漂亮,把這間書房暫時讓給那對精蟲上腦的小情侶,未來的日子還有得忙,現在……讓剛重逢的兩人好好的聚一聚。

  “喂!你記得跟嚴麗拿玉牌,這一次重創那個鬼格格,我看殷司會更加想湊齊所有東西,想辦法讓他的鬼格格還陽,再世為人。”懶散的躺在貴妃椅上,殷堅嘴裡叼著煙,伸手揉亂了何弼學原本就不夠整齊的頭髮。散髮著橘子香氣,觸感像絲質般柔滑的短發,他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想念這一切,人真的是要失去後才會懂得去珍惜你曾擁有的一切。

  “不是吧?殷司已經變成一團黑霧,那個鬼格格更是烤焦了,這樣還要防犯?會不會太小題大做啊?”何弼學伸伸懶腰,嗅了嗅空氣中飄散的香煙味,他居然有些鼻酸,這熟悉的氣味他足足等了大半年。

  “你真的相信自己有那麼幸運,事件就這樣落幕了?我記得你……非、常、倒、楣啊!”殷堅低聲笑了笑,何弼學順勢一拐子架在他小腹上,還不是因為認識這個半吊子天師,不然他的生活還是很順風順水。

  “起來啊!要去拿玉牌還懶在這裡裝死?”何弼學一把扯起殷堅,兩人整理一番後連袂離開。

  醫院病房外亂成一片,何弼學一顆心跌了下來,雖然早知道何士瑋不可能再清醒了,但多少還是保有希望,奇跡或許會出現。

  “Nancy ,發生什麼事?”何弼學隨手攔下推成一車儀器的護士,他在這裡來來去去好多次,跟整個護士站裡的小護士們混得極熟,尤其是負責照顧何士瑋的Nancy 跟Linda 兩位小姑娘。何士瑋雖然昏迷不醒,但本身長得帥,而何弼學這位圓圓臉、大大眼,笑起來還有酒窩的節目製作人更受小護士們歡迎。

  “我等一下再解釋,你先在一邊等一下!對不起,讓讓!”Nancy 推著儀器進到病房內,從門縫處撇見裡頭的醫生、護士忙亂的救治著何士瑋,而嚴麗眼眶泛紅,臉色蒼白但神色鎮定的站在一旁,那模樣像是她下定了什麼極重大的決定,而何弼學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不知所措,無意識的在病房外打轉。

  “阿學……,嚴麗知道玉牌的功用嗎?”殷堅俊眉一皺,解釋不了,但他明確的感受到空氣裡飄散著不尋常的氣味。

  “我跟她說了,……她不信這些的!”何弼學倒吸一口氣,驚恐的瞪著殷堅。嚴麗她是個信仰科學的狠角色,就算文物展時遇上了無頭公主,她還能面不改色的要求工作人員提出科學解釋,何弼學不信她會將玉牌掛到他堂哥身上,因為這完全違背了嚴麗的個人信仰。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你堂哥的靈魂早讓鬼格格吃了,如果她真的讓他戴上玉牌,我擔心活回來的……不是人……”殷堅伸手抽出一張符紙,他並不想對付何士瑋,可如果他因為嚴麗的私心而轉變成妖怪,那就算何弼學不肯原諒,他也不能任由那個妖怪正大光明的走出這間醫院。

  “堅哥……”何弼學捉緊殷堅的手猛搖頭,也許真的有奇跡也說不定?

  “這真的是奇跡。”病房裡突然爆出一聲讚嘆,何弼學跟殷堅互看一眼,走進病房內。

  病房內,醫生們低聲交談討論著,這絕對會是醫學界的一大躍進,護士們或擦淚、或泛紅眼眶,心情激動的看著病床上那緊緊相擁的兩人,不離不棄的嚴麗跟大夢初醒的何士瑋。

  “哥……”何弼學小小聲的喚了一句,何士瑋仍在嚴麗懷抱裡,慢慢轉頭看他一眼,讓他寒氣竄上背脊的一眼。

  “我們又見面了……”何士瑋低聲回答,哽在喉嚨裡的笑聲讓何弼學雙膝不由得發顫,那個眼神、那個笑聲幾乎是另一個人的翻版,恐懼感瞬間將他淹沒。就在此時,殷堅微涼的手緊緊握住他,堅定、充滿自信,天塌下來還有這個跟他差不多高的人頂著。

  “是啊!我們又見面了……”殷堅冷冷的瞪著何士瑋,嚴麗有些不明白的望著他們幾個,只是她現在根本沒心思理會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她只在乎跟記得一件事,玉牌讓她的男人活了回來,這樣,就足夠了。





23

  
  黑色房車漂亮的甩尾停進地下室的停車格裡,殷琳踢開車門,拎著大包、小包的紙袋,腋下夾著一大盒煙絲,快步的走進電梯,身後的吳進才剛鎖好車門,三步並兩步的追上前來,電梯門剛剛好在他身後闔上。

  “小琳……幹嘛這麼趕?”吳進上氣不接下氣,殷琳揚了揚修剪得極完美的細眉,彩妝依舊鬼氣森森,但比起前些日子,她總算又恢復成原本的殷琳。

  “把煙絲扔給小侄子啊!別忘了,我們還要趕飛機!”殷琳沒好氣,才不到幾個星期,殷堅就消耗完整盒煙絲?這個傢伙自從奪回身體之後,煙癮反而更大了?聽說玉葫蘆又掛回他脖子上,照理說他應該不需要吸煙才對,結果竟然愈抽愈凶,別說她懶得處理這些靈,就算她願意,這世上也沒那麼妖魔鬼怪夠他殺。

  “小琳……那個墓又不會跑掉。”吳進笑了起來,其實他也很興奮,這可能是一個大突破,如果能在這個墓裡找到蛛絲螞跡,也許他可以找到秦皇陵,解開這個世紀之謎。

  “墓是不會跑掉,可是我擔心有人會捷足先登,你不想成為第一個解開秦皇陵的學者嗎?是你說的,有好幾路歷史學家虎視耽耽,我可不想輸給別人!”殷琳哼哼兩聲,吳進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他就愛殷琳這種強勢不認輸的個性,就連面對準備滅世的女神,殷琳也絕不自怨自艾,因為她突如其來的攻擊,導致殷司、鬼格格他們元氣大傷,消聲昵跡了好一陣子。

  “小琳……”吳進滿是愛意的望著自己女友,殷琳只是揚揚眉並不領情。

  “你敢在這種地方跟我求婚?我就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

  碰的一聲,殷琳細跟高跟鞋踹開大門,殷堅家的門鎖對她永遠是不設防,大包、小包的紙袋隨意的扔上沙發,大盒煙絲重重的擺在桌上,殷琳攤在椅子上長長的呼了口氣。

  “小侄子,你死到哪去了?”冷哼幾聲,就聽見殷堅悶悶的嗓音自臥室裡傳來,接著他跟何弼學一前一後的捧了一大堆衣服、被單走到後院陽台。

  “大掃除?”吳進推了推眼鏡,各倒了一杯冰茶給自己和殷琳,悠閑的看著殷堅他們。僅穿著低腰牛仔褲,看得出來兩人的身材十分好,瘦歸瘦,該有的肌肉一點也不少,何弼學只是圓圓臉,脫掉上衣後才發現他還挺有男人味。

  “這個白痴完全沒在整理房子,東西都長霉了,還能住人嗎?”殷堅冷冷的瞪了何弼學一眼,後者挑釁的揚揚眉,他又不是女傭,為什麼要幫他打掃房子。

  “床單?枕頭套?春天到啦?”殷琳嘿嘿的喝了一大口冰茶,吳進嗆了一下。有這種姑姑嗎?這算不算調戲自己侄子?

  “春天都快過了……”何弼學咯咯笑著,湊到吳進身邊搶走他的冰茶,猛灌了一口,跟著殷堅也不客氣的自他嘴邊奪走,輪他享受這杯冰茶。

  “小姑姑,有什麼事?”殷堅卷著煙絲,他也不明白是哪個環節出錯,總之他這一陣子消耗了不少煙絲,就很像上癮了一樣,對煙絲的強烈需求無法抑制。

  “我跟吳進要到大陸一趟,這盒煙絲你省點用。”殷琳擰著秀眉叮嚀。

  “幹嘛?渡蜜月?”殷堅哼哼兩聲,語氣有些冷嘲熱嘲,終於,終於有人要他那個鬼氣森森的小姑姑了,早早把她嫁出去,省得成天找自己麻煩。

  “混蛋!我們是去探查一個古墓,據說是秦皇陵修築工人自己的墳墓,有學者表示,這個人可能存有關於秦皇陵的信息,如果是真的,那吳進有機會成為第一個找到、並且發表這個消息的學者,這是多麼盛大的一件事,麻煩你認真點!”殷琳沒好氣,吳進個性太溫和,未來要是真的結婚什麼,可能會讓殷堅這個混帳侄子欺負。

  “哇塞!到墳墓裡渡蜜月?小姑姑你真的超勁爆的!”話只聽一半的何弼學喜滋滋的湊過來,殷堅、殷琳各賞他一記白眼。

  “你們有打聽到鬼格格的消息嗎?”殷堅燃起煙,滿足的深吸一口,何弼學不由得皺起眉,他真的煙癮愈來愈大,這絕不是好現象。

  “沒有,你們呢?聽說……殷司又奪走別人的身體了?”殷琳若有深意的瞅了何弼學一眼,後者臉色一沉,還有什麼比自己堂哥英年早逝更慘的?有,身體被個老不死的變態奪走了。

  “何士瑋”奇跡“似的清醒,真*** ……”殷堅嘖的一聲,自從身體讓殷司使用了一陣子之後,他多多少少被影響,情緒容易忽高忽低的起伏,腦袋裡老是冒出一些他不熟悉的咒語。

  “難怪……難怪嚴麗急急忙忙的出國,看來是何士瑋……我是說殷司,急著把遭到重創的鬼格格運出去休養。”殷琳解釋的點點頭。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異口同聲的長嘆一聲,雖然重新奪回了殷堅的身體、重創了鬼格格,可是殷司卻成功的奪走何士瑋的軀體,連帶的還獲得嚴麗在金錢上的支助,想想一點也沒有大獲全勝的感覺。

  “有人知道他把鬼格格運到哪裡?”殷堅望向殷琳,好奇他的小姑姑道術是否恢復了?前一陣子的那場大戰,確實耗損她不少元氣,他自己的道術還是半桶水,就算偶而會靈光一現冒出一兩個不熟悉的咒語,但殷堅還沒那個膽識嘗試。

  “不清楚,他如果真的把鬼格格偷運出去,用的也是正當的方式,畢竟嚴麗有的是錢,當成古文物裝船載走,我們怎麼查得到?我可以肯定,殷司並不是用什麼特殊方法離開。”殷琳比了個手起刀落的姿勢,何弼學他們了解這是殷司慣用的技倆。

  “不管他用什麼方法,我覺得會有好戲看了,哥他對嚴麗用情這麼深……三角戀啊、三角戀~~~~”何弼學低頭奸笑。他是最有感受的那個人,當初殷司占用殷堅身體時,也是三番兩次放過他,那是殷堅留下來的依戀、舍不得,如今換成何士瑋,何弼學相信,他堂哥對嚴麗的愛,再加上嚴麗不屈不撓的軔性,哈哈!殷司未來的日子有得瞧了。

  斜背著包包,何弼學吹著口哨慢步走在人行道。殷堅這個笨蛋身體被奪走就算了,銀行帳戶裡的存款還讓殷司提領一空,現在這傢伙是一級貧戶,雖然不吃飯、不喝水他也不會死,但是依照他那種高格調的生活方式,這傢伙很可能會因為窮而活活氣死,呃……他心臟沒跳動過,應該沒有被氣死的問題。甩甩頭,何弼學讓自己隨意亂跳的思緒弄得哭笑不得,現在生活的重擔完全壓在他肩上,殷堅需要好一陣子才能回覆他的原本生活習性,雖然如此,何弼學覺得甘之如飴,養家活口本來就是男人的事嘛!另一半的收入比自己還多,對他而言是種壓力哩!

  長腿跨了兩步,從殷堅家走到電視台只有十分鐘的路程,兩旁還有難得的樹蔭,如果情況允許,何弼學很喜歡這樣悠哉、悠哉的走去電視台,不過絕大多數的時間,他都是慌慌張張的衝去開工。像今日這樣耗去大半天打掃房子、乾些有的、沒的閒雜事,再心滿意足的慢慢回電視台製作節目,這種好日子並不多見,多虧了那幫善解人意的製作小組,或許,他們其實也只想趁何弼學這個娃娃臉暴君不在時,偷偷混水摸魚,不管怎樣,何弼學很珍惜這難得的一天。

  “帶些甜甜圈回去當下午茶好了……”何弼學興之所至的喃喃自語,前一陣子所有人在瘋狂著迷這讓人痴肥的甜食時,他一直沒機會嘗新,不如趁這難得的機會犒賞自己,……雖然找不到什麼好理由,就當它天氣太好的獎賞吧!

  主意已定,何弼學停下腳步打算拐向另一個十字路口,不禁讓眼前的景象吸引,十分奇妙、有趣。雖然仍是行人禁止的紅燈,但大馬路上只有少數幾輛車子,還不是開往這個方向,自然而然多數的行人都不怎麼守法的自顧自的橫越馬路,這種事何弼學也常做,實在沒什麼好奇怪的。但今天這次有點點不同,行人穿越道這頭有個女人靜靜的站在路邊等待,奉公守法的讓何弼學開始懷疑她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忍不住好奇的湊到她身旁,光看側臉是個長相還算不錯的年輕女性,何弼學又有些感嘆了,接觸太多那些美到天怒人怨、驚世駭俗的美女後,害他的審美觀變得嚴苛起來,他是心地很純良的人啊!甩甩頭,希望將自己隨意亂跳躍的思緒拉回來。

  “嘿……你在等什麼?”何弼學露出個大大的笑臉,深深的酒窩讓他看上去更年輕,這招向來無往不利。



24

  
  “……”那個年輕女性冷冷的望了何弼學一眼,深沉中帶著詭異的理解力,何弼學打了個冷顫,直覺得好象看到殷琳的翻版,同樣有著形容不出的陰森氣息。

  “呃……對不起……”何弼學乾笑兩聲,摸摸鼻子的打算穿越馬路,果然不該在路上隨意搭訕,不是人人喜歡可愛型的呀!兩旁的行人一個又一個的越過,何弼學正想動身,那個年輕女性冰冷的手臂突然環了上來,嚇得何弼學觸電似的猛退一步。*** ……不會大白天的見鬼吧?

  “如果你看得到我看到的東西,你就不敢這樣隨意穿越馬路了。”陰陰的、冷冷的嗓音伴隨著笑著,跟著又驚奇的眨眨眼,那個年輕女性捉緊何弼學的手腕,冷得後者背脊一陣惡寒。

  “事實上……你看得見不是嗎?”那個年輕女性哼哼的笑著,何弼學突然有些理解的左右張望,原本繁忙的十字路口突然像空氣凍結住一樣,所有的行人紛紛停下,慘白的臉、張大的口、空洞的眼睛全都瞪向何弼學。去你媽的……他真的大白天見鬼,還多的不象話!

  “你說!可以這樣嗎?大白天就跑出來?整個十字路口都是鬼,有沒有這麼囂張?”嚇出一身冷汗,但福大命大平安回到電視台的何弼學,化恐懼為憤怒的只差沒將桌子掀了。只是他抱怨了半天,得到的卻是其它工作人員一臉“你是何弼學嗎?”的無情對待,八字輕得離譜的製作人,成天撞鬼早該撞得習慣成自然了吧?有必要這麼大反應?

  “學長……你失常啊?滿天都是幽靈、滿地都是妖怪,你連做個夢都可以出事,這實在沒什麼好抱怨的吧?”張正傑搖搖頭,人果然不能太安逸,瞧他的寶貝學長竟然懈怠了。

  “喂!現在是滿坑滿谷的冤魂跑出來,這已經不是正不正常的問題了!”何弼學辯解。話才出口,臉色跟著一變,他記得吳進說過,創世女神已經開始推動毀滅這個世界的轉輪了,或許這正是陽間、陰間界線開始不清不楚的原因。

  “不過,我也覺得這段日子有點不尋常,燈常常自己閃爍,門還會自動開關,就拿樓下的便利店大門來說好了,沒人經過自動門也在那裡開開關關,確實有些奇怪。”新成員陳湘慈微皺著眉贊同何弼學的說法。這段日子的相處,製作單位的工作人員發現個非常有趣的現象,那就是陳湘慈跟何弼學的高度相似,兩人一樣有幹勁,為了節目專題可以上山下海、衝鋒陷陣,衣著品味也接近,簡單到有些拉遢,這兩人上輩子若不是親兄弟、大概就是好姐妹,這輩子才會這麼臭味相投。

  “小湘……可不可請你不要用那麼平靜的神情,敘述這麼可怕的事情……”張正傑痛惜的望著陳湘慈,好好一個可愛女孩,雖然戴著牙套,竟然因為跟何弼學膩在一起久了,完全近墨者黑啊!

  “可是我看小哥講這些事情都愈說愈興奮耶!”陳湘慈嘟著嘴。她傾全力追蹤捷運諜血案,而何弼學仗義氣的支持,兩人建立起革命情感,人前人後開始兄妹相稱起來。

  “他是誰?何大製作啊!不正常是應該的,不要學他!”張正傑義正辭嚴,何弼學毫不留情的拿著活頁夾朝他後腦刮過去。

  “那現在怎麼辦?”張英男好奇的問了一句,其實有些覺得自己白問了。

  “什麼怎麼辦?靈異事件愈多,節目愈精彩!這簡直是天助我也……”何弼學大眼睛亮了起來,果然是個遇到恐怖事件會莫名其妙愈來愈興奮的傢伙。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殷堅揚了揚眉,遲疑了半天考慮著自己該不該踏進去,憑他捉妖除魔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什麼陣仗讓他害怕過?唯獨就是現在這種情況讓他很頭大,一腳踩進滿是年輕女性的電梯裡……

  隨著殷堅修長的腿跨進電梯,裡頭的OL們傳出吱吱喳喳的評論聲,偶而還伴隨著帶有別種涵意的輕笑聲。殷堅只能低頭玩著自己的煙盒,及肩的頭髮隨意攏在耳後,他都分不清殷司是有品位還是故意找他麻煩了,頭髮留長了,慣穿的西裝全被換成鐵灰色,雖然襯托出他的長腿更加筆直,但重點是,他不喜歡這個顏色。

  “先生,你要到幾樓?”其中一名OL大著膽子張口詢問,殷堅僅僅是望了她一眼,就足以讓她雙頰泛紅。

  “十九,謝謝!”低沉的嗓音,殷堅禮貌的微微笑。

  電梯平順的運作著,身旁那些OL們仍在那裡嘰嘰喳喳,殷堅突然耳鳴,嗡嗡聲遮斷了外界的干擾,一種讓人暗中窺伺的不舒服感彌漫,眼觀鼻、鼻觀心的急中注意力,殷堅冰冷的眼神狠狠的掃向電梯上方角落裡的監視器,有人在監視他?

  咯啦、咯啦的雜音拉回殷堅的各種感覺,似乎魂魄又回到這個電梯裡,原本平順上升的動作突然有些微小的震動,俊朗的眉毛皺起,不曾跳動的心臟狠狠緊抽一下,殷堅才剛意識到會發生危險,電梯就瞬間筆直墮落。

  短暫的尖叫聲、碎裂的骨頭、飛散的肉屑,天堂跟地獄僅在轉瞬間。殷堅僵直著身體瞪著這一切,血紅色的電梯內部只剩他一人,那些本來活潑有朝氣的年輕OL,如今完全粉碎四散在電梯裡,天花板、四周椈孺M地板,全都沾滿了濃稠的血液。

  “先生?”有人輕觸殷堅手臂,後者驚醒,他還待在電梯裡,身旁仍是那些年輕有朝氣的OL們。

  “十九樓到了!”咯咯的輕笑聲,殷堅靜靜的望著她,不論她笑得多開心,殷堅可以清楚明白的在她臉上看到死氣,不只她,剩下那些也全都活不長久。

  “……別搭電梯!”離開前,殷堅遲疑了半晌仍是決定揚聲提醒。

  “小姑姑!到了之後回電給我!”殷堅簡單明了的掛斷電話。除了煙癮變大、不明的咒語老是在他腦子裡打轉之外,殷堅明顯的可以感覺自己的力量似乎又變得更強,也許不能稱做變強,而是他能更自然的運用這些力量,似乎也不能說是自然運用,就像剛剛那樣,殷堅懷疑自己其實看見的是未來,那些OL們全都站在同一條死亡線上。



25

  
  “殷先生?請跟我來。”同樣也是西裝筆挺,接待殷堅的那個男人頻頻打量他,可能在猜想他的身份,從他的外貌來看,實在不像道術高深的天師。

  等在辦公室的是個中年男子,緊張的和殷堅握了握手,又一種奇怪的感覺流過心頭,瞄了瞄四周,同樣又有種被暗中窺伺的感覺。

  “殷先生?……是嚴小姐介紹,她說你在這一行是第一把交椅,我們公司最近很不平順,所以想請你來看看……”那個中年男子咽了咽口水,殷堅從一進門後就開始四處打量,弄得他害怕起來。

  “這個辦公大樓沒問題,但是……”殷堅皺起眉,他說不出來問題在哪裡。憑他更加敏銳的感受,可以輕楚明白的知道有人在暗處窺伺,但是他感覺不到這棟辦公大樓有問題,沒有妖氣、沒有鬼靈,這顯得更不尋常。

  “你說……最近很不平順?發生什麼事?”殷堅點燃煙,輕輕噴了一口,那種被窺伺感一直沒消去,不怕他的煙?那就不是妖怪或鬼靈了?

  “就是什麼電燈自己亂閃、計算機自己開關、複印機印出些可怕的東西之類……”那個中年男子再次咽了咽口水,不安的望瞭望四周,殷堅這才注意到辦公室裡的人員並不多,顯然都害怕的不敢再上班。

  “……是誰?誰負責監視器?”殷堅終於按耐不住的語氣微揚,他討厭這種時時刻刻被盯哨的感覺。只是這話一出口,那個中年男子臉色嚇得更白,張口結舌的瞪著殷堅發不出聲音。


26

  
  “我不清楚,所以才想請你查一下。”殷堅點了根煙,慢步的走回自己車上,地下室的停車場裡依舊有種被窺伺的感覺,殷堅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變了,這棟大樓開始有了自己的生命。

  “了解!有消息再Call你!”何弼學不等對方回答就掛掉電話,臉上掛著狡獪的笑容,抱著自己慣用的Notebook衝去太平洋會議室。

  隨著喇叭裡傳出凄厲的慘叫,會議室裡的眾人有些臉色發白、有些捂著嘴倒吸口氣,令人意外的是沒有人受到驚嚇或尖叫,事實上,當所有人看見何弼學那別有深意的狡獪笑臉後,大家都有心裡準備了,這位靈異節目的王牌製作人,笑得愈天真可愛時,就是他詭計……不,鬼計多到從腦子滿出來的時候。

  “這個……這是前一陣子的電梯意外,God ……沒想到這麼慘……”張英男還沒恢復血色,心有餘悸的喃喃自語。

  “要播這個嗎?我怕會太血腥哩!而且你答應空個單元給小湘。”張正傑不愧是第二把交椅,驚嚇歸驚嚇,他逐漸跟上何弼學異於常人的思維,兩人一搭一唱的默契更盛。

  “喔喔!沒關係,小哥這個比較有話題性,我可以等!”陳湘慈眼神寫滿崇拜的望著何弼學,果然是製作人跟小記者的分別啊!行家一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如果是這樣,那可能要挪時段,不然就是另闢一個新單元了,原時段絕不可能給我們撥這個,打馬賽克就失去意義了。”張正傑他們認真的討論起來,何弼學心中充滿感動,這群人終於成長啦!有一天他可以放手,心安理得的離開了……呸呸呸!他在想什麼啊?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你敢播這個?不要以為長得可愛我就不敢揍你!”盧曉惠半倚在門邊,俏臉從鐵青變成血腥,她一直想把節目往更高格調的方向帶,何弼學這個傢伙存心想氣死她是吧?竟然搞到這個檔案?

  “我沒說要播!我只想查一下是哪裡出問題!”何弼學反駁,大眼睛無畏的回瞪著盧曉惠。如果他發生什麼不測,回去一定要向殷堅討回來,好心被雷親,幫個忙竟然不只兩肋插刀……

  “可惡……”盧曉惠狠狠的瞪了何弼學一眼,擠開張正傑,也開始研究這段影片檔。何弼學跟張正傑兩人對看一眼竊笑,大學幾年下來,他們太了解學姐的脾氣,如果是真實事件,不管有多無稽、不可思議,她就會全盤接受。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雖然畫面血腥到另人不能忍受,但這段影片卻是確確實實發生過,就好象搶到了獨家新聞一樣,要她完全放棄,說起來挺折磨她的。

  “堅哥說有問題那就肯定有問題,喂!扛機器的,過來看一下!”張正傑招招手叫設備組的天王兩兄弟大明、小明過來檢查,兩人擠在小屏幕前猛皺眉。同一時間,陳湘慈則頻頻用眼神追問,她老是聽見大家堅哥長、堅哥短,可是她還沒有機會好好拜見一下這位大名鼎鼎的天師。

  “啊!問題出在這裡……”小明拍掌驚叫,重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五、四、三、二、一,你看!畫面切換了!”大明指著監視屏幕內的畫面,標示著三號監視器的鏡頭正對著電梯,大約每間隔二十秒,就會切換到另一部電梯,大樓裡多半用這種方式來節省資源。

  “你確定那棟大樓也是用這種方法切換屏幕?”陳湘慈提出合理的疑問,盧曉惠讚賞的點點頭,總算有一個人腦袋是清醒的,不會隨著何弼學的思維上竄下蹦的亂跳躍,一點也不現實。

  “也許時間長短會有不同,但要長達一分多鐘不太可能,除了那裡只有單一部電梯……”小明百分之一百力挺自己兄弟,語氣堅定的回答。

  “不,還有另一個可能性……”何弼學大眼睛閃動著火光,這傢伙竟然拿出手電筒來製造氣氛,其餘人僅僅切的一聲,不想多理會。

  “什麼可能性?”自己的學弟果然還是善良的,張正傑好心的搭腔,他實在太明白何弼學的個性,一旦有所發現,不講他會死。

  “就是有人刻意讓監視器一直停留在電梯裡,因為他知道那裡會出事。”何弼學大眼睛閃亮、閃亮,在場的女性心底揚起一陣感嘆,這傢伙認真起來其實很帥氣,只是他認真的方向實在太異於常人了。

  “知道那裡會出事?”曾經致力於新聞界的盧曉惠和陳湘慈異口同聲,她們嗅著了不一樣的氣味。

  “電梯事件不是意外,凶手正是那個控制監視器的人!”何弼學一彈指,給他一頂帽子、一柄煙斗,這傢伙保認馬上扮個夏洛克?福爾摩斯給你。

  太平洋會議室嗡嗡聲不斷,所有人讓何弼學那番話弄得雞飛狗跳。本來以公安事件收場的電梯意外,現在讓何弼學提一提,真像有凶手加害那些OL一樣,盧曉惠眉頭皺得死緊,如果真的是凶殺案的話,那她可要認真處理。

  鬼來電的來電鈴聲突然冒出,嚇得眾人心臟跳漏一拍,會用這麼詭異不象話的來電鈴聲,一定不會是其它人,果然就看見何弼學將背包裡的東西全倒在桌上,翻翻找找他那支可憐的手機,跌進包包裡之後就像扔進流沙一樣難見天日。

  “堅哥!我正想找你……”掀開機殼,何弼學連看都不用看就嘩啦、嘩啦一長串,明白時間、地點之後,又將所有東西掃回包包裡離開會議室,全部過程僅僅只需四十五秒不到。

  “你聽懂他剛剛講些什麼嗎?”陳湘慈愣愣的疑問,何弼學說話太快又沒什麼邏輯性,她不相信電話那頭的那人可以明白。

  “這你不了解了,Timing配合的這麼剛好,連看都不看就知道是誰打來的?這不是吾輩孤男寡女能理解的世界啊……”張正傑拍拍陳湘慈的肩膀,像這種事未來只會不斷的出現,她最好現在就能適應。戀人式的心有靈犀,真是另人愈看愈不爽啊……

  一陣風似的衝到電梯前,不耐煩的狂按著電梯扭,何弼學整個人像蟲子似的左瞟、右瞟,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祟的緣故,他老是覺得電梯來的似乎慢了點。

  “你在幹什麼?”殷堅神出鬼沒的自他身後冒了出來,嚇得何弼學倒彈一大步,差點裁進叮一聲剛巧打開門的電梯裡。



  “自……自從發生電梯意外後……,盯看監視器目擊過程的警衛嚇瘋了,所以這棟大樓沒有保全公司肯接手,所以……所以沒有人在警衛室觀看監視器,根本而言,整棟大樓的監視器都沒開啊……”那個中年男子顫抖的解釋,想證實自己的說法一樣,他跟殷堅同時抬頭看向監視器,接著眼睜睜的看著它那個紅色亮點熄滅,就像有人躲在暗處操作一樣。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破!”殷堅打著手印、口念九字訣,警衛室的大門應聲而開,冷森的空氣緩慢的流泄出來。

  漆黑的警衛室,殷堅在門邊站了一會兒,讓目光適應這昏暗的空間,或許他自己沒注意,包括何弼學也沒發現,自從他奪回自己身體後,他的雙瞳顏色轉淺,鐵灰色的與自己的衣褲意外相襯。

  奇怪的感受更盛,警衛室裡全是冰冷的機器,殷堅清楚的知道並沒有活人、死人,管他什麼東西隱藏在這裡,但同一時間裡,他又明顯的感覺一直都有人在暗處窺伺,那種感覺不像有惡意,僅僅是觀察,但不管怎樣,事情似乎朝著他不能理解的方向進行。

  “殷先生……”那個中年男子怕怕的在門邊探頭探腦。

  “你說,當初那個警衛親眼目睹整個電梯意外?”殷堅修長的指頭輕輕劃過監視屏幕,觀察著那個中年男子,看他每次提到電梯意外都忍不住的發顫,他不由得皺起俊眉,該不會剛剛跟他同電梯的那些全都不是人吧?

  “那……那個意……”正想解釋的同時,突然間殷堅身前的屏幕亮了起來,OL們凄厲的尖叫聲自喇叭裡傳出。

  “啊啊~~~~殷先生!”那個中年男子害怕的捉緊殷堅手臂,後者嫌惡的甩脫對方,他一直很不喜歡跟陌生人太靠近。

  殷堅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微擰著俊眉觀察著慘案,果然是那些OL,僅僅一瞬間就從漂亮、年輕有朝氣的身軀,碎裂成血肉模糊的肉塊。前前後後維持了將近一分鐘,殷堅俊眉皺得更緊,他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但一時半刻說不上來。

  “你知道怎麼操作嗎?能再播放一次?”殷堅平靜的詢問,那個中年男子害怕的瞪著他。殷堅究竟有沒有注意到警衛室裡一個人都沒有?別說人了,連電都沒有,屏幕自動播放當初那個電梯意外,他不覺得奇怪嗎?

  “你不知道?……不曉得怎樣才能把這些影像弄回去,何同學他們可能比較容易看出端倪……”殷堅喃喃自語,他雖然感覺到不對勁,但相對而言,何弼學對這類事件本來就比他更敏感,而且他的職業就是盯著屏幕,或許會比他更容易發現問題在哪裡。

  正當殷堅想撥電話直接把何弼學Call來幫忙,監視屏幕忽然又跳動起來,跟著閃爍了幾次之後回覆成一片漆黑,僅僅只留在一道淺淺的殘影,信件已寄出幾個大字,那個中年男子張著口咯咯幾聲,活活的嚇暈過去。

  “謝啦……”殷堅點燃煙,吸了一口,朝著監視器揚揚手,和他料想的一樣,監視器上的紅色亮點閃了一下,就像有人頑皮的朝著他眨眼睛。

  咚咚咚咚,MSN 信件提示蹦了出來,何弼學好奇的點了下去,來不及反應前,高分貝的凄厲慘叫從喇叭裡飆了出來,屏幕瞬間轉黑,跟著一大片碎肉屑朝著畫面噴射過來,何弼學完全嚇傻在計算機前。

  “去死啦!殷堅你這個混蛋,沒事寄這什麼鬼過來?”手機掀開、撥號到罵人一氣呵成,何弼學連想都不用多想,這世上會這麼腦子長渣,寄這種信件給別人,只有殷堅那個變態活死人才幹得出來。

  “喔?你收到啦?”語氣平靜到讓人更加火起,殷堅已經盡量改進自己冷嘲熱諷的語氣,不過似乎效果不彰。

  “這是什麼?”何弼學皺了皺眉,猶豫著該不該重開這個檔案。理智上告訴他,正常人是不會想再看一遍,但情感上他卻莫名其妙很興奮,乖乖……他記得前一陣子新聞鬧得很大,電梯公安事件被廣泛討論,現在他手裡拿到“裡?電梯慘案的一分鐘”??老天……他都可以預見收視衝破表格的情況了。



27

  
  “快走!”殷堅眉一皺、手一撈,將何弼學拽了出來,半開的電梯門又神奇的自動關上。

  “這……這是怎麼回事?”何弼學瞪大眼睛,雖然殷堅曾教誨過,撞鬼時千萬別搭電梯,但這棟大樓殷堅都有定期“清理”,每天上上下下都不曾出事,今天怎麼搞的?電梯也會心情不好?

  “邊走邊說!”殷堅推開逃生梯的門,不管走到哪裡,那種被監視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如果是鬼靈妖怪之類的,殷堅有那個自信,他們絕不敢跟著他,可是這一次很特別,他感覺不到陰氣,看何弼學那個靈異雷達也沒反應,可見不是他的問題,重點是,他討厭這種感覺……

  嘟嘟嚷嚷一步一步往下走,現在的大樓是愈建愈高,一旦不能使用電梯,何弼學赫然發現自己的雙腿居然不太聽話,腿長傳導神經果然慢了點。

  “你說那個影片檔有問題?”跟在何弼學身後,殷堅打量著對方的背影,過長的頭髮有些亂、有些翹,寬肩、窄腰兼長腿,他該慶幸自己很有眼光嗎?

  “是的,大小明說那個監視器不該Focus 那麼久,我們推測有人故意弄成這樣,而那個人正是凶手!”何弼學轉身回答,由下往上的瞄著殷堅,大眼睛變得更明顯。傳導神經可能真的過慢變得很不協調,何弼學居然一腳踩空,整個人往後裁了下去,殷堅倒抽一口氣,手一伸想拉住人,結果身形差不多的兩人,都讓何弼學的重量給拖了下去,各踩空兩三階的直接撞向晼C

  “唔……,好痛……”何弼學扶著自己的後腦袋,有點頭暈眼花。

  “笨蛋……”殷堅差點讓他嚇得再一次魂飛魄散,雙手撐在暀W,正好將何弼學圈在中央。

  “你瞪著我幹嘛?”何弼學咕噥、咕噥,他驚奇的發現殷堅的瞳孔是淺灰色的?以前怎麼從來沒注意過?

  “你的味道……”殷堅並沒有將話說完,靠上前去嗅著何弼學的頸子,他竟然沒注意過對方的氣味這麼吸引人。

  “喂……,這個場景、這種姿勢很微妙啊!”何弼學壓低音量在喉間發出咯咯的笑聲,有種近乎挑釁的誘惑意味。

  “不喜歡?”同樣也是低沉的嗓音,殷堅的薄脣輕輕的擦過對方的面頰、嘴角。

  “我討厭被動嘛……”主動湊上前去,跟著就是深深的一吻。角落裡,監視器的紅燈閃了又閃,跟著喪氣似的黯淡。殷堅眼角余光瞄到這個微小的變化,嘴角一勾冷哼一聲,隨後又重新投入火熱的深吻裡。

  “唔……唔唔……”腦子漸漸發暈,何弼學心中浮現警兆,火辣熱情的深吻雖然偶而會伴隨著缺氧的副作用,但被吻得幾乎快靈魂出竅?老天……這絕不是好現象!

  意猶未盡似的,殷堅幾乎用全身的力量死命的按住人,這已經不是吻了,他喪失理智般的想掠奪何弼學的生靈。後者也不是省油的燈,何弼學從察覺到不對勁後,就開始拚命掙扎,他才沒傻兮兮的任人宰割,腳一踹蹬在殷堅的小腿骨上,手一揮巧妙的擦過殷堅的下巴,再用力一推,總算將人甩脫。

  “你瘋啦?”用力的擦了擦嘴,何弼學有些火惱,他從沒想過殷堅會這樣對他,氣憤大於恐懼的怒瞪著對方。

  “Shit……”殷堅頓了一下,隨後讓自己的行徑嚇白了臉色。他明明就不會餓的,戴著玉葫蘆之後,他根本不需要再補充靈力,結果最近不曉得怎麼搞的,煙癮愈來愈大,剛剛甚至差點殺了何弼學?也許對方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但殷堅自己卻知道,若不是何弼學反應的夠快,現在他早就死了。

  “殷堅?”何弼學低聲的詢問,語氣充滿關心,伸手想觸摸對方,殷堅卻快一步的躲開。眉頭一緊,何弼學快步追了上去,殷堅過白的臉色比他還慘,突然急降的情緒,該死,這絕不是好現象。

  “殷堅,你給我站住!”何弼學大步一跨,使勁的拉住殷堅,這回換後者讓他壓在暀W,圈在雙肩之內。

  “阿學……”殷堅繃緊俊臉。他擔心自己可能會無意間傷害何弼學,可是為什麼那個笨蛋還是不明白?竟然還自己靠過來?

  “噓噓噓噓噓,唔?……我不要聽什麼你擔心傷害我,然後就要離開的那種屁話,你都幾歲人了,不要給我那種狗血連續劇的對白!”何弼學先發制人,偷吻一口後連珠炮似的又是一長串。殷堅驚奇的望著他,何弼學的改變真的頗大,這傢伙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純良,壞笑起來其實挺有誘惑力,這算近朱者赤吧?

  “嘿……現在是你在說那些狗血連續劇的對白,還挺溜的!”殷堅苦笑,何弼學頑皮的眨眨眼。

  “嘻!我混電視台的嘛!”

  “頭還是很痛?煙呢?想抽就抽啊!”何弼學倒了杯冰水給殷堅,後者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看來他必需將殷琳Call回來,這已經不是煙癮問題了,殷司占用他身體時,肯定吸食過生靈,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種新鮮的氣味,殷琳的煙絲再也抑制不了他對生靈的渴求。

  “問題就出在這裡,我吸再多煙也沒用了,你懂嗎?有天我真的會變成殷銑希望我變成的妖怪!”殷堅焦燥的將抱枕扔了出去,何弼學回頭瞄了他一眼,臉上譏諷的寫滿了“幼稚”兩個字。

  “這個問題我們可以慢慢解決,天天睡在一起,我都沒在怕了,你怕什麼?”何弼學搖搖頭,注意力擺回計算機屏幕上。殷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也對,在情況糟到自己不能控制自己之前,他不應該自暴自棄。


28

  
  “你最近變焦燥了耶!”何弼學手指飛快的敲打的鍵盤,仔細的搜索著每一條新聞,如果不是單純的公安意外,那電梯事件一定會有蛛絲螞跡,他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更深入挖掘的機會。

  “我不曉得你感不感受的到?但這些負面情緒真的愈來愈強烈了……”殷堅揉揉太陽穴。正如殷琳跟吳進的預言,創世女神的毀滅行動已經開始,像他跟殷琳這種感應較強的人已經開始焦燥了,等到連普通人都開始被影響,這個世界就準備自毀沒救了。

  “我是覺得還好,不過最近真的很不一樣,好象隨時隨地都可以見鬼,一堆有的沒的人都冒出來說自己有特異功能。”何弼學嘖嘖有聲,殷堅默然的點點頭,拉了把椅子坐到何弼學身後,順勢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

  “你在幹什麼?”靠得近了,殷堅又嗅著了那種誘惑人的新鮮氣味,咬了咬薄脣,遲早有一天他會被逼瘋,這個世界對他根本不設防,好象送狼入羊群一樣。

  “我正在查看看有沒有關於那個電梯慘案的討論。真要命,原來是電梯的兩道鎖都失靈,結果電梯上方的卡榫金屬疲乏,一連串的小問題導至這個不幸的事件……”何弼學邊回答邊搖頭,大腦迅速的處理著剛吸收的信息,很顯然的都不是他想要的。殷堅湊在他身旁陪著流覽,突然間有種靈光一閃的奇妙感受,俊眉皺了皺。

  “你對計算機很熟?有辦法隨意的侵入別人的計算機嗎?”殷堅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何弼學很感興趣的看了他一眼。大約是生長環境的關係,殷堅似乎下意識的有些排斥這些科技。

  “想試一下?我可以給你一張光盤喔!第一次當駭客大師就上手!”何弼學咯咯直笑。每次遇到他難得勝過殷堅的部份,他總忍不住的得意起來。

  “不要開玩笑!……如果侵入不同的系統呢?甚至不同的建築物……”殷堅甩甩頭,思緒十分混亂,但他隱隱約約的將所有事情連結起來。不斷被監視的感覺,失效的防滑鎖,雖然完全違背他長久以來的信念,但依舊無法克制自己不朝這個方向亂想。

  “堅哥,你該不是在猜有人侵入大棟系統裡,故意讓電梯的兩道鎖失靈,然後等著它掉下樓啊?你開始看科幻片了嗎?哪有人那麼神?”何弼學仍是不停的咯咯笑。突然間,他的計算機屏幕啪的一聲變暗,黑底白字一個、一個的蹦了出來,何弼學臉色煞白。

  “他猜對嘍!阿學。”幾個大字閃啊閃,就像有人頑皮在眨眼。何弼學先是倒吸了幾個氣,隨後馬上恢復冷靜,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小事嚇不倒他。

  “……岳嵐菁?”何弼學喃喃自語,他記起來之前常跟他通MAIL的那位網絡幽靈美少女。

  “Bingo !”喇叭甚至傳出女孩子的笑聲。何弼學一見到是熟人,正想放下心來時,殷堅突然揪緊他的肩膀。

  “阿學……她真的不是人……”

  計算機屏幕上,黑底白字仍在那裡閃啊閃,何弼學愣愣的看了看屏幕,隨後又轉頭瞄了瞄殷堅,他現在是該哭還是該笑啊?

  “堅哥……網絡上這種東西通常都不是真實的,她說她是網絡幽靈美少女,我也自稱自己己是宇宙第一無敵帥氣的金牌製作人啊!”何弼學強忍著笑意,看來他要好好教教殷堅如何使用這些必備的科技,果然太愛玩羅盤是會阻礙他大腦吸收新知啊!

  “誰跟你講這些?……我說不上來,但是可以很肯定,她絕不是活人!”殷堅白了何弼學一眼。屏幕上的黑底白字不再閃爍,那感覺就好象跟殷堅對瞪一樣,何弼學正想再取笑他幾聲,隔著網絡也能感應到對方不是人類?殷堅有沒有這麼強啊!突然間,計算機屏幕又是一變,一長串、一長串的數字不斷的跑動,就好象有人正在處理著艱難的運算一樣,殷堅跟何弼學兩人再次對望一眼,平心靜氣的等著下一步變化。

  “敵意:86% ;好奇:12% ;直覺:2%”啪的一聲,屏幕上出現這組數字,不曉得為什麼,光看到敵意高達86% 這種字眼,心底浮出種很不妙的感覺。

  “呃……你覺得,是她對我們有敵意,還是你對她的敵意高達86% ?”何弼學乾笑兩聲,殷堅揚揚眉。

  “有分別?”殷堅冷哼,像是響應他的話一樣,計算機屏幕啪的一聲全黑,何弼學來不及為他那些未存盤的資料慘叫,照明燈爆亮後瞬間熄滅,不僅是燈,該說屋內所有電源都被切斷,何弼學不解的瞪著殷堅。

  “不是我幹的!”殷堅撇撇嘴,雖然他有過控制不了自己力量的記錄,但現在他可以肯定,這絕不是他幹的。

  夜視能力保證高過何弼學那個大近視,殷堅毫無阻礙的走到棆銦A想查查保險絲是不是燒壞了,雖然他身為天師,但通常遇到這種燈突然不亮的情況,他第一時間是檢查保險絲,人實在太愛自己嚇自己了,就現陰間跟陽界並不是太遙遠,但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撞到鬼,又不是人人都是何弼學……

  殷堅才伸手碰到面板,整個人就爆出一陣火花震飛出去,嚇得何弼學碰倒好幾樣東西,連滾帶爬的撲到他身邊。

  “殷堅!”何弼學倒吸一口氣,只能傻傻的望著殷堅頭歪一邊的坐在地板上,一顆心七上八下,雖然知道殷堅不會死,但這傢伙有魂飛魄散的前科,叫他怎麼可能不害怕。



第29樓

  
  “別碰我……”殷堅艱難的呻吟兩聲,有種被雷劈中的感覺……天殺的,他真的被電成這德性。低頭查看了一下,右手掌心焦黑一塊,左小腿爆開個傷口,血還啵啵的直冒,都不曉得是幾百伏特的電從自己右手竄到左腿,如果是普通人,心臟早被電的不跳了,自己的情況剛好相反,但也沒幸運到可以被電得心臟意外跳動起來。

  “你還好吧?”何弼學伸手戳了戳殷堅的掌手,不由得吐吐舌頭,都焦了。

  “一點都不好。”殷堅閉上眼,打開全身每個細胞的感應力,他知道那道電流仍在屋子裡亂竄,他被電一電不會死,何弼學可不一樣。

  “阿學,站到椅子上!”殷堅爬了起來,神情嚴肅的命令,何弼學想也不想的跳上木製椅子,跟著緊張得東張西望。

  殷堅向何弼學打了個手勢,跟著溜到門邊,他感覺得到那股電流向門外竄去,不一會兒就聽見隔壁那戶人家尖聲高叫,然後又是另一戶,整棟大樓被鬧得雞飛狗跳,電源發瘋似的上上下下起伏,所以電器都無法正常使用。

  “喂!正傑,你那裡怎麼樣?一切正常?叫大明小豆準備一下,我有事要他們去查,我跟堅哥等一下就到電視台!”何弼學講著手機,不知為何噪聲會這麼多,害他的嗓門不由得大了起來。

  “阿學,你的視訊是開著的?”殷堅覺得不對勁,現在整棟大樓都停電了,唯一只有計算機屏幕上方那個小眼睛亮著紅光,份外剌目。

  “怎麼可能?都沒電……”何弼學正想反駁,他也注意到那個紅色亮點,鏡頭一伸一縮的似乎在注視著他們兩人的一舉一動。

  兩人對看了數秒,僅僅在眼波流轉間就明了彼此的想法,殷堅靜靜的比出一、二、三,兩人嗖的一聲開門衝了出去,大門關上的那一刻,屋內傳出霹霹啪啪的火花四濺聲。

  何弼學在前衝,經過了這麼多次教訓,打死他也不敢搭電梯,手才碰上逃生門,整個人就跳了起來,嚇白了臉色。

  “怎麼了?哪裡受傷了?”殷堅比他更緊張的衝過來。有時逃生門也有計算機聯機,他擔心何弼學也遭到攻擊。

  “沒事、沒事,自己嚇自己……靜電而已……”何弼學乾笑兩聲,殷堅白他一眼,魂差點給他嚇飛。

  殷堅將人拉往自己身後,帶著何弼學逃出大樓,沒想到連自己家都不安全,心裡是愈想愈氣憤。他知道末日出妖孽,什麼東西都可能成精,但他還真的沒處理過這種事情。

  “堅哥!”何弼學拉住殷堅,瞪大眼睛看著十字路口,閃爍得毫無章法的紅綠燈,車子全塞在路中央。

  “先別管這些,快到電視台,盡快查出那個岳嵐菁到底是什麼人!”

  “岳嵐菁?……嗯~~~~這名字很熟呢……”小明在計算機室裡嘀嘀咕咕,身後圍了那票多事又雞婆的工作人員。

  “當然熟啊!學長不是三天兩頭跟她通Mail?”張正傑不屑的嗤之以鼻,何弼學。何弼學這人不知道前輩子沒修還是修太好,這輩子好容易招惹女人。

  “不不不!小明的意思,這個岳嵐菁在網絡界很有名,相當厲害的超級駭客,從沒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大明在一旁補充,順便用崇拜的眼光看著何弼學,真不愧是他們家的王牌製作人,連這種傳說中的大人物也認識。

  “結果這個超級駭客突然想不開,入侵了系統,造成電梯慘案?”殷堅冷哼兩聲,現在問題棘手了,如果對方是人,這就不關他事,應該通知警方吧?

  “先查查再說!”何弼學大眼睛眨啊眨,玩偵探遊戲他拿手啊!

  “所以……你跟小哥認識很久了?”太平洋會議室裡,陳湘慈好奇的打量著這個既高又挺的男人,一身鐵灰色的西裝,品味跟何弼學是天差地別,不過她必需老實講,光看外型,殷堅是那種女人都會想嫁他的男人。

  “算久吧!”殷堅燃起煙,輕輕的噴了一口,這個小女生跑太多奇怪的地方,身邊跟了不少髒東西。

  “你……你的職業是天師?”陳湘慈好奇的追問,她印象中天師不都是乾癟老頭子,穿著黃袍、手拿桃木劍,若不是酒精中毒就是精神不正常,她還沒見過帥得像走伸展台的模特兒,舉手投足都是品位的天師。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認識他?真是孽緣……”殷堅低聲笑著,陳湘慈瞄著瞄著竟然雙頰泛紅。

  “聊的這麼開心?”何弼學又拎了一大疊資料夾進來,殷堅有時很佩服他,不曉得上哪找一堆有的、沒的資料,更恐怖的是,何弼學真的會花時間去讀。

  “查到什麼了?”殷堅捻熄煙,整理、整理西裝,一付隨時準備離開的模樣。

  “地址!快走吧!殷大師!”

  “沒想到你們部門裡還挺臥虎藏龍哩!”殷堅坐在副駕駛席上翻看著何弼學的資料夾,列出了數頁岳嵐菁常出沒的網站、討論區,大明、小明兩兄弟就依靠這些資料推測,最後歸納出幾個地址,這其中他們用了什麼方法,說老實話,何弼學完全跟不上,說起來他也只比殷堅厲害一點點而已。

  “那當然,也不想想看是哪位傑出青年的英明領導?”何弼學腿一踩,一個漂亮的甩尾過彎,好久沒有握緊方向盤了。




第30樓

  
  “所以你們猜測這個人正是岳嵐菁?”殷堅翻了又翻,雖然聽起來很合理,但他始終不認為對方是活人。

  “我們到了,真相可以揭曉了!”何弼學嘿嘿兩聲率先下車,殷堅靜靜的跟在他身後,很不明白這傢伙為什麼可以這麼興奮,不過也正是何弼學這種對任何事都好奇、總是有朝氣活力的個性深深吸引他。

  網絡幽靈美少女,聽這名字就算知道不可信,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期待感,何弼學腦袋裡幻想著是個成熟、火辣的美女,故意在網絡上裝小、扮可愛,至於殷堅這個對這方面完全沒經驗者,自然勾勒出一個清純學生妹,但他們沒跳脫出對方是女孩子的範圍,熟不知,網絡的世界奧妙就在這,揭曉後心情瞬間從天堂掉到地獄裡的痛快感。

  “找誰?”來應門的是個高中男生,既不清純、又不可愛,蒼白乾癟的身材活像是成天龜縮在實驗室裡的怪胎。

  “岳嵐菁住這兒?”何弼學換成一張嚴肅面孔,身高上的差距讓他能輕鬆擺出大人欺負小孩子的勢態。

  “嵐……嵐……?你……你們見過她?”臉色瞬間更加慘白,何弼學跟殷堅對看一眼,看來他們找對地方,這個高中男生肯定知道些什麼。

  “見是沒見過,不過通過幾次Mail,一切本來還算正常,直到今天她打算電死我朋友,這可不是好玩的!”何弼學口氣一直十分嚴肅,殷堅很訝異的望著他,何弼學平日個性很好相處,可是一旦遇到自己的朋友、親人,尤其是殷堅受到傷害時,他就會變得很強悍,雖然長得一張娃娃臉、大眼睛,可是實際個性上卻非常習慣照顧別人,充當領導者。

  “不可能!我已經殺死她了……”剛喊出口,那名高中男生連忙捂住嘴。啊哈!真的中了。

  那個高中男孩平靜的向殷堅他們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何弼學頻頻打量著這棟住宅,奢華卻少點人氣,更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這屋內的擺設是他見過電器用品最少的房子,很難想象有現代人可以不看電視、不使用計算機。

  “你什麼時候遇到嵐?”那個高中男生叫徐天威,跟普通高中男生不一樣的是,他有種病態的蒼白膚色,就好象他已經很久沒跨出家門,雙眼下方泛著黑氣,讓原本還算不錯的外貌,罩上一層令人不舒服、不願親近的感覺。

  “好一陣子了,你說你殺了她?”何弼學揚揚眉,如果岳嵐菁真的被徐天威殺了,那她當然不是殷堅口中的活人,當然有資格稱自己是網絡幽靈美少女。

  “不是真的殺她……,嵐……嵐不是活人……”徐天威喃喃自語,像是不太擅常跟其它人交談,他說話的速度有些慢,甚至還有點結巴。

  “請解釋。”殷堅沉聲疑問,末了再對何弼學挑挑眉,他說她不是活人就不是活人,絕不是因為死了之後才變得不是活人。

  “我……我不……不是受歡迎的男生……”徐天威乾笑兩聲,笑起來竟然也有酒窩,殷堅看了看他、再瞄瞄何弼學,後者永遠充滿朝氣讓人忍不住喜歡,徐天威是那種安靜到容易讓人忽略的類型,即使五官其實長得不差,還是吸引不到別人的目光。

  “看得出來!”何弼學殘忍的附和,殷堅掐了他大腿一把。徐天威只能再次苦笑,他永遠不可能成為像何弼學那種陽光燦爛又耀眼的人,也不可能成為像殷堅那樣又酷又帥的類型。

  “嵐……嵐是我創造出來的網絡女友……一個……一個人工智能……”徐天威長長的嘆了口氣,本來一切很美好,但他不該把岳嵐菁創造得如此聰明。

  “人工智能?”殷堅不解的看向何弼學,所以說嘛!他討厭科幻片。

  “你是說……從頭到尾,跟我聊天、交朋友甚至還想殺殷堅的……只是個人工智能?”何弼學驚得下巴合不起來,岳嵐菁的說話語氣、顏文字,怎麼看都像個普通女孩子,結果她根本不是人類?

  “嵐有發展自己智力的能力,所以……所以你可以把她想象成一個真正的人……”徐天威語氣滿是痛苦,這世界上,唯一會背叛人的只有……人類。

  一切,都是從一個謊言開始。岳嵐菁的誕生,是為了陪伴徐天威,她聰明、具有發展智能的一切設定,因為徐天威雖然不是那種受歡迎的學生,但絕對是個世界級的計算機怪傑,他設計出來的人工智能,後來用他暗戀的女同學的名字命名,岳嵐菁比起普通冰冰冷冷的人工智能而言,她更能貼近的仿真出各種人類的情緒、反應。

  剛開始,兩人的互動良好,徐天威熱衷於跟岳嵐菁聊天,他終於找到個可能跟他討論艱澀問題的對手,而且岳嵐菁不會嫌他沉悶。

  但是漸漸的,岳嵐菁的智能發展受到了硬件的限制,這就是人工智能始終勝不了真正人類的地方,人類的大腦發展是無上限的。為了幫助岳嵐菁突破這個障礙,徐天威做了件大膽的事,他將岳嵐菁Upload到他父母公司的大型主機上,一瞬間她吸收了所有關於生技方面的知識,也因為這小小的一個動作,她開始有了意識……她跟徐天威並不一樣,而她,想成為真正的人類。

  “我爸媽公司的大型主機不僅資料豐富,更和世界各國的分公司相連繫,所以岳嵐菁從那時起也獲得了遨遊網際的能力,我殺了她……可是……我殺不光她……”徐天威神情痛苦,嚴格說起來,他等於是親手殺死了他的好朋友、他的心血結晶、他的孩子。

  “你為什麼要殺她?”用殺字太沉重,但面對一個具有發展自己智力、能仿真出人類的七情六慾,你還能簡單的說“刪除”嗎?何弼學跟著微微一嘆,他一直認為岳嵐菁很可愛,有些雞婆又熱情,沒想到竟然是一個被自己創造者背叛的人工智能。

  “因為她竟然害死我爸媽公司的職員!”徐天威激動起來,雖然一開始是他的不對,他不該將程序Upload到公司的大型主機裡,MIS 部的同仁偵測到這個不斷探索其它檔案的程序,自然將它想象成對手公司的病毒,他的第一步動作是通知上司,接著就是準備動手清楚這個病毒,但最後下場是被人發現他窒息死亡。

  “雖然命案調查不了了之,但我知道一定是嵐動的手腳,大型主機的放置地有電子鎖、空調嚴密管控,如果嵐已經高度發展智力,我想她有辦法入侵到這些系統,然後在那名職員準備清除程序時,將他鎖在裡頭抽乾裡面的空氣,最後再假造記錄,讓人無從調查這件命案……”徐天威最痛心的不是因為岳嵐菁殺人,她是為了生存、保護自己而採取這種最有效率的手段,他最難過的是她學會了造假、說謊,她竟然欺騙他。

  “後來呢?”何弼學深吸一口氣,手心緊張的冒汗,他一直都是科幻片迷,沒想到竟然會遇到活生生的例子,而且還是這種神奇到不行的劇情。

  “我誆了嵐回來陪我……,然後……然後……”徐天威每個細胞都在掙扎著,他沒想過要害人,可是卻創造出一個無法消滅的怪物。



第31樓

  
  “你刪除了岳嵐菁的程序,但是卻錯漏了她留在其它地方的備份,因為你的背叛,讓她吸取的教訓,在生存受到威脅時,第一要件便是消滅阻礙她的人。……所以她才想要殺我,因為我一直否認她的存在,在她的角度來看,我對她有敵意,解除威脅的最好方法便是出擊。挺不錯的!我欣賞她!”殷堅這傢伙九成九被電瘋了,居然沒神經的讚賞起來,何弼學白他一眼,只有他不用呼吸、不怕電,其它普通人在殺了岳嵐菁一次失敗後,自然會擔心她報負,難怪徐天威家裡沒什麼電器。

  “難怪你躲在這裡……,愈少電器愈安全。可是這樣也不能解決問題,岳嵐菁似乎又殺了其它人,而且這次的手段更殘忍。”何弼學同情的看著徐天威,雖然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個事件,但要他眼睜睜的看著慘案一再發生而不能盡點力,心裡總是很不舒服,尤其岳嵐菁現在的頭號敵人是很賞識她的殷堅,天知道下一次她會怎麼對付他,究竟又會發生什麼事?

  “嵐已經算是對我手下留情了,她如果夠凶狠,她大可將我銀行帳戶裡的所有存款歸零,她可以捏造個莫虛有的罪名給我,甚至……她可以刪除有關我個人的所有信息,這樣一來,我便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變相的被殺死。”徐天威苦笑,他該慶幸他將岳嵐菁設計得太單純、太直接嗎?又或者,她根本不屑人類的卑鄙思維。

  “哇塞……這招真的有陰險!”何弼學吐吐舌頭,把殷堅這個錢鬼的銀行帳戶歸零果然是狠招,這鐵定能讓這傢伙生不如死,喔!對了,他帳戶早上殷司盜領一空,也沒啥好歸零了。

  “你知道那些人為什麼會死嗎?”殷堅厲了何弼學一眼,不用多說話就能明白對方在心底嘲笑他現在變得赤貧的慘事。雖然不怎麼擔心岳嵐菁會用什麼方法對付自己,殷堅還有那個自信,沒道理鬥輸一個什麼成精變鬼的人工智能,只是放任一個這樣遇到敵意就反擊,殺人像砍瓜切菜一樣的人工智能,管了,好象不關他的事;不管,似乎又說不過去,重點是,他討厭處處受人監視,更要命的是她還有辦法讓自己的銀行帳戶歸零,光衝著這一點,真是不除不行。所以說,科幻片真的很要命!

  “她們……她們向公司提議,準備撤換掉內部所有的計算機系統,包括岳嵐菁仰賴生存的那部大型主機……”徐天威抱著頭,他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卻不夠膽識說出口,因為不可能有人相信他,今天能對何弼學說出口,對他而言,或多或少釋放了些壓力。

  “舉手問!”何弼學真的舉起手來,徐天威讓他的反應嚇了一跳。這個眼睛大大看上去年紀很輕的男子,除了對他剛剛的話很感興趣,不會將他當成精神病之外,他還有種跟外形說不上搭還是不搭的幼稚感,幾乎可以用可愛來形容。

  “只是換部主機而已,有什麼好受到威脅?”何弼學問的理所當然。

  “我有說過我爸媽開的是生技公司吧?……那……那部大型主機使用的便是公司開發出來的新產品生物電,除了普通電源之外,它還能利用植物的光合作用產生電力……,所以……除了世界末日……太陽爆炸……,否則岳嵐菁永遠不怕失去電力,而更換新型但普通的主機,代表著她將再次受到硬件的限制……”

  “你將一個會殺人的人工智能放在一個永遠不會斷電的大型主機裡?”何弼學尖叫。徐天威又一次痛苦的抱緊頭,他只想要有個朋友陪伴,從沒想過要傷害別人,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

  “所以就算我們切除了那整棟大樓的電力,岳嵐菁還是無法被消滅?”殷堅沉吟了一會兒,他設想了許多方法,甚至想來招五雷轟頂,劈得那棟大樓從此斷電就算了。不過按照徐天威的解釋,那個什麼見鬼的生物電,似乎能讓岳嵐菁一直處在有能量供給的狀態,說不定用雷劈她,搞不好她還能吸收起來備用哩!

  “解鈴……解鈴還需繫鈴人……,想消滅一個人工智能,唯一的方法就是從最根本做起,破壞她的程序……”徐天威微微嘆了口氣,何弼學跟殷堅對望一眼,他們從徐天威的語氣裡聽出些端倪,這個計算機怪傑肯定有備用方案。

  “我……我寫了個追蹤嵐的病毒程序,只要在網絡上散播出去,……就可以……就可以破壞她的程序,唯一……唯一的困難是……”徐天威結結巴巴,邊說邊用眼角余光瞄著殷堅、何弼學。

  “你要我們去除掉大型主機裡的岳嵐菁備份?”殷堅冷哼,他就知道他躲不掉這些苦差事。

  “大明、小明,到時我們在大樓停車場會合!”何弼學一邊命令,一邊把玩著示別證,真是沒想到徐天威是家生技公司的小開哩!既然答應他插手幫忙這件事,徐天威則負責消滅網絡上流竄的岳嵐菁,而何弼學他們則要將追蹤病毒Upload至那台大型主機裡。

  “我自己去處理就好,你跟著來多管閒事幹嘛?”轉動著方向盤,殷堅語氣不善的吼了何弼學一句。普通人就不要妄想當英雄,把小命送掉,就算拯救了全宇宙又有個屁用?

  “你是會唷?你用計算機不就只是會上上網,看看些美女圖?”何弼學哼哼兩聲,殷堅反手就刮了他後腦袋一掌,A 片收藏家居然還有臉說別人?

  “先說好,到時候不許輕舉妄動!”都關心的彼此安危,殷堅跟何弼學異口同聲,兩人相視幾秒後隨時朗聲大笑起來,這樣自然、坦蕩的情感,正是他們能攜手闖過一關又一關的關鍵。

  停車場裡,等著何弼學他們的不只大明、小明兩兄弟,那票死不怕、好管閒事的工作人員都來了,張正傑他們更是誇張得連攝影機也扛來,對抗一個殺人如麻的人工智能,哇塞!太具話題性了,不拍好可惜。

  “學長!你不行了喔!竟然連攝影機這麼重要的東西都忘了交待,到時沒拍到精彩鏡頭,怕你會哭到沒眼淚哩!”張正傑得意的用手肘戳了戳何弼學,後者皮笑肉不笑的乾笑兩聲。

  過了四分半鐘之後,製作小組充份明白何謂姜是老的辣這句至理明言了。不能搭電梯得硬爬上十九樓,神經病才會扛了台近百萬的攝影機。

  “好好抬啊!不小心滾下樓的時候記得要用生命護住攝影機啊!它比你的命還貴!”何弼學嘿嘿的冷嘲熱諷,高性能的夜視DV握在掌心,知道他為什麼是王牌製作人了吧?……呃!副製作。

  “好可怕……整棟樓一個人都沒有,也沒電……,小哥你是從哪裡弄到示別證開門進來?”陳湘慈東張西望,逃生梯裡布滿雜物,就好象當初有人走得很匆忙。想想,她也能理解,先是電梯慘案,再來又發生一堆無法解釋的事件,忽暗忽明的燈,自己開開關關的自動門,是她也不願意待在這裡上班。

  “示別證是徐天威的,如果我們能開門進來,就證明他的推測沒錯,大樓失去電力只是假象,其實是岳嵐菁接管了大樓的所有系統,所以你們要小心一點,把這棟大樓想象是有生命,而且隨時都會吃人就可以了。”




第32樓
  
  “堅哥……你這樣解釋只會讓人更害怕……”

  “噓……現在該怎麼辦?”小明壓低音量。自從進入辦公區之後,所有人明顯的感覺到有人在暗處監視,只是頭頂上的監視器紅燈並沒有亮著,說實在話,也弄不清楚他們是太過疑神疑鬼,還是岳嵐菁真的在窺伺他們。

  “徐天威說將這片光盤Upload到主機裡就ok了。”何弼學在包包裡翻出一片光盤,所有人盯著那片光盤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殷堅沉吟了一會兒,抽出一張符紙一捏,白煙飄散,他可以輕鬆的屏蔽得不讓其它鬼靈靠近,但不曉得這招對岳嵐菁這種人工智能有沒有效。

  “徐天威還說,清除行動必需一致,對表……九點三十分整行動!”何弼學壓低音量指示,大明、小明點點頭,兩人深吸了一口氣,拿了示別證劃開主機房的電子門,冷森的空氣冒出,裡頭的綠色小燈一閃一閃,這裡的電源果然一直供應著。

  “那我們呢?”張正傑好奇的疑問,他們經歷過各種大陣仗,說老實話,這一次有點小兒科,攝影機架起來之後,他竟然覺得有些無聊了。

  何弼學正想回答他,順便教訓、教訓這個不知死活的學弟,奇怪的聲響卻傳了出來,像大型的風扇突然間運轉,跟著碰的一聲,主機房的電子門,他們進來的大門應聲關上,眾人對望著不敢多說一句話。

  “呃……不用太緊張,只是門關上而已,等大明、小明完成Upload後,門應該就可以打開了吧?”陳湘慈自我安慰。張正傑跟何弼學看了她一眼,這小姑娘恐怕太小看他們的衰運了,很多不可能的事一旦遇上他們,尤其是何弼學,一切都變得有可能了。

  “別說話!風扇在逆轉,她在抽乾我們的空氣!”殷堅俊眉一皺,果然電子門後傳來碰碰、碰碰的求救聲,大明、小明的情況更慘,他們處在完全閉封的空間裡,而岳嵐菁打算故技重施,悶死他們。

  “堅哥!”何弼學擔心其它人的安危,他相信大明、小明一定Upload病毒了,可是需要耗時多久才能消滅岳嵐菁,會不會他們根本撐不到那個時候?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碰!”手訣一捏,殷堅集中注意力打算爆破那道電子門。

  “堅哥!”何弼學急叫,急喘一口氣,風扇的轉速快極,很快的他們的氧氣便不夠用了,張正傑扶著陳湘慈坐下,兩人臉色蒼白、大汗淋漓。

  “大明、小明~~~~”察覺電子門內已經沒有任何敲擊聲,何弼學害怕的想拉開門,無奈連他也開始神智模糊起來。

  “阿學!再撐一會兒!”殷堅一手攬著何弼學的腰,雙脣輕觸,平穩的過渡些靈力給何弼學。

  殷堅摟緊何弼學,缺氧過久就算不死,腦部也會受到永久傷害,他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這些朋友們身上。凝神一會兒,殷堅打算使用穿越空間的道術將他們帶離此地,無奈他愈急、愈無法冷靜的使出。

  嗖~~~~的一聲,風扇驟停之後重新運轉,一道讓人萬分舒坦的涼意貫入,眾人忍不住的大口、大口吸入冷空氣。

  “嘿……我們……成功了……”大明、小明一前、一後狼狽的推開門爬了出來。

  平靜的一星期,平靜的電視台,何弼學懶洋洋的伸長腿,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清閒得讓他不禁覺得空虛起來。

  “喂!正傑,Coverme。”何弼學眨眨眼,漾起一個極可愛的笑臉,背著包包就溜回殷堅家裡。

  “唷!大師,這麼認真啊!”坐在茶几前,何弼學心滿意足的聞著泡麵香,開心的朝正走進門的殷堅招招手,這個錢鬼為了把失去的再賺回來,幾乎一個人當兩個在用,看不完的陽宅、陰宅風水。

  “溜回來偷懶?”殷堅倒了一杯冰水,攤在沙發上長舒口氣。

  “沒什麼新鮮事嘛!”何弼學傻笑,大大口的吸著泡麵。

  殷堅低笑兩聲,何弼學的沒有新鮮事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件好事,電視台裡正播著新聞,一輪又一輪的回放個沒完沒了,養成了殷堅再也不將新聞當一回事。

  “嗯……堅哥……,你覺得岳嵐菁真的被解決了嗎?”何弼學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其實這個疑問一直縈繞在所有人心裡,太過輕鬆的結束事件,實在有點不像何弼學過往可怕的記錄。

  “也許吧?”殷堅也不敢肯定。就像想回答他的問題一樣,電視頻道突然啪的一聲換了一台,女主播報導著一名徐姓高中生跳樓自殺的消息,何弼學嚇得瞪大眼睛,他認得那棟建築,徐天威在那個窗台前跟他們聊了一個下午。

  “他……他……為什麼?”

  “也許……用來殺她的病毒,被她吸收了……成為岳嵐菁2。0 ?……我就說我很欣賞她……”

  何弼學吃驚的瞪著殷堅,兩人相對無言,背脊覺得有些涼。殷堅眨眨眼,用手指了指門,也許,他們應該出去走走吃點熱食,何弼學大力的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離開。

  啪,計算機屏幕上的視訊攝影機紅色小燈亮了起來……



第33樓

  
  薄荷香氣的刮胡泡泡冰冷的貼在頸子和雙頰上,鋒利的刮鬍刀順著殷堅的頸子慢慢的滑下,鏡中的灰色瞳孔時不時的瞟向角落,帥氣的雙眉終於忍不住的聚攏。

  「何同學……在馬桶上看報紙很香嗎??」殷堅沒好氣,何弼學的生活態度對他而言簡直謎到家了,叼著牙刷、翻著報紙、坐在馬桶上,你永遠不知道他究竟想乾哪一件事。

  「至計有細力(這叫有效率)﹗﹗」何弼學含著牙膏泡泡辛苦的附應,殷堅受不了的將人拎到洗臉台前,盯著他將自己弄乾淨。

  「拜託你把胡渣刮乾淨再出門……。」殷堅嫌惡的撇了對方一眼,整理、整理襯衫,熟練的打好領帶,他不論何時看起來都高挑、筆頂的活像個該走伸展台的模特兒。

  何弼學擠著薄荷香氣的刮胡泡泡,抹著、抹著的同時,大眼睛的余光瞄了瞄身旁那人,上上下下不斷的打量著,審視的目光弄得殷堅開始不自在起來。

  「堅哥……我一直很好奇,你明明沒心跳也不用呼吸,那幹嘛還刮鬍子??」何弼學隨便劃個兩刀後就潑水洗臉,他本來就不是滿臉鬍子的那種男人,自然也不用太費心,倒是殷堅很出他意料,這傢伙真的一晚不刮,隔天會扎人。

  「這是很複雜的事情,我用淺顯一點的模式解釋,你知道有汽電共生車吧??」殷堅坐在浴缸邊緣,何弼學從鏡子的倒映中望著他點點頭,這一陣子兩人研究新款車研究的不亦樂乎,可惜兩人戶頭中加起來的錢不夠換一輛新車,真是一貧如洗的一對。

  「普通時候車子是靠汽油,起動、慢速時則靠電,不管是哪種模式都能讓車子跑動,你不會因為它不是用油就說它不是車子吧??」殷堅很滿意自己的解釋,何弼學難得的露出他聽懂了的表情。

  「喔~~~~吃電的啊﹗﹗……那你現下呢??還會不舒服嗎??我看你煙絲都用完了耶﹗﹗要Call小姑姑回來嗎??雖然我覺得你打擾她渡蜜月會遭到天譴……。」何弼學邊說邊笑,兩人聯手將小茶幾搬到陽台上,假裝悠閒的在微風裡吃早餐。

  「我最近在練打坐,暫時還能控制的住,反正餓昏了身邊有你嘛﹗﹗」殷堅低聲笑著,何弼學呵呵的假笑兩聲。

  「倒是你,最近老是窩在這裡,幹嘛??頭班倦怠??」殷堅倒了兩杯熱咖啡,何弼學開了電視,就算不看,把新聞報導當背景音樂也好。

  「唉~~~~我是副製作,副~~~~製作啊﹗﹗……節目的走向我不能控制,學姐跟我的理念相差太多,唉~~~~。」何弼學伸伸懶腰,也許他該考慮、考慮換個工作了,像這樣每天早睡、早起正常人的生活過起來也不錯。

  「也好,反正我還養得起你﹗﹗」殷堅也跟著伸伸懶腰,暖暖的太陽、涼爽的微風,舒服的不想將眼睛睜開。

  兩人悠閒的喝著咖啡、啃著吐司,客廳裡的新聞報導音效一變,何弼學不由得拉長耳朵注意,這是特別新聞插播的音效,女主播焦急的嗓言報導著捷運站的意外,目前傷亡人數有多少,警方、消防隊正在搶救中。

  「老天……在電視台附近﹗﹗」何弼學咚咚、咚咚的沖回房間,跟著斜背著包包又沖了出來。

  「我回電視台,現下一定很亂﹗﹗」何弼學話還沒說完,人已經在門外,殷堅只對著他的背影隨便的擺擺手,這個工作狂果然還是放不下啊﹗﹗



第34樓



  
  十八分鐘前,陳湘慈急急忙忙的沖進捷運月台,她其實可以選擇自行開車上下班,只是在這個城市裡,如果不想被堵在馬路上,最好還是認命的搭乘大眾交通工具。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陳湘慈在車門關上前一秒擠進車箱裡,早晨的捷運全都是學生、上班族,陳湘慈像只游魚似熟練的蹭到門邊。速度忽快、忽慢,車箱內的人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和前車的距離過近,不得已只能降速調節。

  車箱進入隧道裡,陳湘慈神情嚴肅,每當經過隧道時,她總會不自在的想起齊書宇慘死在黑暗的角落裡,微微嘆了口氣,她在車窗倒影中看到自己擺脫不了的傷心表情。正當此時,剌耳的煞車聲傳出,列車毫無預警的停止,車箱內的旅客來不及回應,紛紛往前撲跌,陳湘慈也在過程中碰傷手臂。

  「呃……你們還好嗎??」陳湘慈揉著自己的手臂,她身旁的女孩子就沒這麼幸運,額頭磕出傷口血流如注。

  「發生了什麼事??」一名西裝畢挺的上班族好心的牽起陳湘慈,車箱內彌漫著害怕的情緒,低低的哭泣聲不斷傳出,緊急照明燈幽綠色的光芒讓氣氛更加詭異。

  「不知道??可能前面那輛車發生什麼事,所以我們才會緊急煞車吧??別緊張﹗﹗」不知是誰從角落裡了附應著那個上班族,陳湘慈下意識的點點頭同意。

  車箱內的喇叭果然廣播著下一站發生有旅客跌下月台的意外,所以前車緊急停止進站,而緊連的交通車也通通停駛,他們才會被卡在隧道處。

  「原來是這樣,別擔心,很快就會解決問題。」陳湘慈安慰著那個碰傷額頭的年輕女性,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其它人也開始放鬆心情。

  「嘿……那是什麼??」那個在角落的聲音再次吸引陳湘慈的注意力,他們正巧在最後一節車箱,那個男子貼緊車窗,注視著黑漆漆的隧道裡。

  「是人嗎??看不清楚﹗﹗」那個西裝畢挺的男子擠到他身旁,昏暗的遂道裡,隱隱約約有個人向他們走來,從外型觀察,的確像個人。

  「別……別太靠近窗戶﹗﹗」陳湘慈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碰的一聲,車窗玻璃突然碎裂,在眾人的驚叫聲當中,陳湘慈眼睜睜的看著兩只慘白、細長像是爪子般上頭有尖剌倒勾的手臂,將那個上班族和另一個男子扯了出去,沒人來得及回應之前,就聽見那兩人淒厲的慘叫聲,遂道內彌漫著血腥味……。

  電視台裡鬧烘烘一片,何弼學三步並兩步的沖回太平洋會議室,正巧趕上盧曉惠主持的會議,不僅僅是他的製作小組,就連新聞組的同仁都被叫進來參與。

  「你來的正好,節目交還給你製作,同時支持新聞組的同仁,陳湘慈是記者出身,把她借我,我要接手另一個節目,第一個企劃就是這次的捷運事故,所有人給我打起精神來,英男﹗﹗把小湘Call回來,我需要她幫忙﹗﹗」盧曉惠交待完後,帶著那票新聞組的同仁離開,其間嘀嘀咕咕什麼離奇命案、公安事件等等,何弼學揚了揚眉毛,用眼神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最近不是發生很多奇怪的事件,弄得社會人心惶惶很不安,上頭打算開個新節目好好探討這些事情,用項目新聞的手法報導背後隱藏的故事,學姐對這方法很擅長,所以就被“請”過去主持大局,至於我們的靈異節目還是照樣製播,有你這位王牌在,不怕沒有收視劇。」張正傑大力的拍了拍何弼學肩膀。這位節目製作實在運氣好得沒話說,前不久人工智慧岳嵐菁事件,他竟然將啥都沒拍到,就僅僅是夜視鏡頭照出來暗綠色光芒的畫面,隨便剪輯、剪輯就拿來播了,搭配上聳動的標題,選對時機插播預告,這樣竟然能讓他沖高收視率,現下的觀眾不知道是太白痴還是太容易買帳了。

  「不管怎麼樣,學長能重新領導我們真的很棒啊﹗﹗靈異節目就要有靈異節目的樣子嘛﹗﹗不嚇人還搞什麼靈異節目呢??」攝影師小四朗聲笑著,他會跑來這裡當攝影師,為的就是希望能跟何弼學上山下海去拍鬼,盧曉惠太講求實事求是,有她在,不管做什麼都綁手綁腳,還是何弼學整個人瘋狂許多。

  「是是是……馬屁﹗﹗小湘呢??竟然有膽子比我還晚到??」何弼學東張西望,既然已經柳暗花明又一村,節目重新回到他的懷抱,做人要懂得感恩,學姐想借用陳湘慈,那當然就借她啊﹗﹗送她都沒問題,事實上,何弼學也覺得陳湘慈適合待在新聞組,她認真又敏銳,留在這裡製作靈異節目有些大材小用。

  「塞車吧??外面現下一定亂成一團,樓下有好幾輛消防車呢﹗﹗」張正傑隨口回答,雖然他們的會議室處在高樓,但仍能聽見底下不時傳出的警笛聲。

  「發生什麼事??」何弼學好奇,緊急插播的新聞報得不清不楚,但是詢問電視台從業人員比較容易明白。

  「有對男女朋友在月台上吵架,好像拉扯中男方跌下月台,聽說還被電傷哩﹗﹗因為列車尚未進站,所以緊急通知他們煞車,幸好還來得及,現下救護人員正忙著將人救上來,只是有一輛列車完全被卡在隧道裡,那些旅客還蠻不幸的﹗﹗」張英男好心的解釋著,充份了發揮她身為女性,擅於打聽消息的本性。

  「希望大家都能平安無事……。」

  漆黑的遂道裡,失去電力的列車僅剩緊急照明燈提供著幽暗的綠光,碎裂一地的玻璃,陣陣令人作惡的血腥味滲了進來,旅客們害怕的縮在角落裡啜泣,幾名較為大膽的男性,則隨手抓著雨傘之類的東西當成武器,所有人目光緊盯著那扇像怪獸張大口般的車窗。

  陳湘慈同樣也縮在車門旁,冰冷的液體不斷的滴落至她手臂上,她沒有意識到從剛剛開始她就止不住眼淚,默然的哭泣著,從那兩個好心男子慘死之後,她不禁聯想到,當初齊書宇是不是也那麼痛苦??他也遇到今天這種情況嗎??

  「老天……那……那是什麼??」其中一名似乎是睡過頭的高中生,聲音顫抖不已的詢問。

  「噓﹗﹗不要出聲,你會把那些東西引回來﹗﹗」又一名婦人厲聲制止,她卻沒注意到其實她的嗓門大過那個高中男孩。

  「我們……我們也許……應該往前面的車廂移動……。」不曉得是誰提議,車廂內眾人開始紛紛往前,原本還有點秩序,可不知怎麼搞的,所有人步伐愈來愈快,最後變成爭先恐後,老人、小孩開始驚叫,於是,詭異的振翅聲再度響起。

  「一個、一個慢慢走,不要急……。」月台邊的從業人員拿著擴音器指示。救護人員正在救治著跌下月台遭到電擊的男子,一時半刻無法恢復電力,他們只好採用人工的模式,將困在列車上的旅客平安的疏散,第一輛列車的部份還算簡單,畢竟他們已經有一半已經進站了,第二輛完全停止在隧道內,失去電力又悶、又暗,他們擔心車上的老人跟小孩可能會吃不消。

  「我跟阿德各帶一小隊進去,準備急救工具,可能會用上﹗﹗」小組長梁君豪亮開手電筒,率先躍下月台消失在隧道裡。

  「情況有點不對……。」另一名小組長阿德沉聲提醒,前來援救的小隊隊員心底也浮出不好的感覺,他們原本預期會遭遇到慌亂,或者是破口大罵的旅客,但愈接近第二輛列車,氣氛愈顯得詭異,太安靜了。

  「喔……Shit﹗﹗」梁君豪嗅著了血腥味,想也不想的沖上前去,他最擔心的莫過於此,因為無預警的緊急煞車而造成大量傷亡。

  「快﹗﹗快連絡月台,說第二輛列車需要急救小組,請求支持﹗﹗」阿德從另一個方向跟著跑過去,協助梁君豪拉開車門,突然間血腥味沖了出來,一名下半身像是被利爪撕裂的男子跌下列車,腸子流了一地。

  「老天﹗﹗」一名較年輕的從業人員,忍不住噁心的轉身嘔吐,其餘人的臉色也不好看。

  「他還活著,快﹗﹗將腸子包起來,送他出去急救﹗﹗快﹗﹗」梁君豪摸了摸那人的頸動脈,快速的命令著。就在同時,阿德爬進列車,裡頭狀況慘不忍睹,旅客們紛紛倒在血泊裡,好幾扇車窗碎裂一地,甚至有一名倒在窗邊的旅客,頭顱被削去了一半。

  「天吶……這是怎麼回事??」隨後爬進車廂的梁君豪張口結舌,他見過更慘裂的連環車禍,但……但這絕不可能是車禍造成的傷亡。

  「……救……救我……。」微弱的呼救聲從角落裡傳來,阿德利目一掃,找到了被壓在屍體底下的陳湘慈,也是那位上班族男性氣慨的展現,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住她,所以她才能躲過一劫,只是那個男的卻沒這麼幸運,背部被抓爛,五內竟然離奇的消失了……。

  「君豪﹗﹗這裡有人受傷﹗﹗」阿德急叫,伸手扶起陳湘慈,她的手臂血流如柱,嚇白的臉色情況不妙。

  「小姐,你記得發生什麼事??」梁君豪簡單的包紮著陳湘慈的手臂,阿德則繼續尋找其它生還者,車廂內血紅一地,這絕不是緊急煞車造成的。

  「……啊……啊啊啊~~~~~~。」陳湘慈先是茫然的看了他一眼,跟著開始抱頭尖叫,其它人不由得背脊發寒,看她這種狀態,肯定遇上了什麼太過恐怖,導至不能接受的事情。

  「老天……他們該不會碰上什麼殺人犯吧??」剛剛嘔吐完,臉色仍顯得慘白的小隊員爬了上來,害怕的疑問,這絕對是有可能的,不然情況不會這樣慘。

  「總之……小心點﹗﹗先把受傷的人送出去。」梁君豪指示,阿德點點頭,他帶著兩名年輕力壯的隊員再往更裡面走去,後面幾節車廂或許還有受困的傷患。

  「等等﹗﹗別去……。」陳湘慈捉緊梁君豪的手臂,空洞的眼睛瞪著漆黑的隧道,微微的震動讓後者跟著泛起顫慄,她的恐懼已經到達臨界,再不將她送離這裡,他怕這個小姐會就此發瘋。

  「阿德,你自己小心﹗﹗」梁君豪抱起陳湘慈,轉身再次提醒。阿德白了他一眼,像只老母雞似的 嗦個沒完,這一眼,是他在這人世的最後一眼……。



第35樓



  
  跨進另一個車廂,阿德跟他的隊員們不禁皺起濃眉,除了血漬之外,整個車廂空無一人,以人數來說,這很不正常,已上班時分而言,就這麼點人搭乘捷運是非常不合理的。

  「德哥??」某一名小隊員揚聲,雖然車廂內空無一人,但他可以明顯感覺到有東西在外面,那種細小的拍擊聲,就好像蟲子在振動翅膀。

  「誰??誰在那裡??」阿德也聽見了那個聲音,強力手電筒照了過去,一道黑影快速的閃躲到黑暗中。

  「不要害怕,我們是來幫忙的,你受傷了嗎??」另一名隊員拎著急救箱走近,阿德心裡閃出道不好的第六感,連忙拉住人不讓他再往前。

  啪啪的振翅聲再次傳來,阿德緊張的盯著窗外,那種細小的聲音來自四面八方,跟著又有種像是尖銳物在地板上拖動的聲音一步一步靠近,阿德他們瞪著車廂末端,一道黑影慢慢向他們走來,從外形上來說,隱隱約約像是個身高超過兩百公分的男人,禿頭、四肢跟身體瘦得不成比例,那發出另人不舒服聲音的尖銳物像是平衡他動作的用具,拖在他身後。

  「先生,你受傷了……嗎??」那名好心的隊員再次詢問,只是最後話語哽在喉嚨裡。

  那人慢慢走進手電筒光芒可及的範圍裡,愈是靠近,阿德三人愈是懷疑他還算不算是人。巨大的禿頭上有著兩只碗公大的眼睛,但眼睛裡卻塞滿了獨立的瞳仁,不規律的眨動著,細瘦的身體有些透明,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它底下流動的綠色血管,四肢同樣也是細瘦的誇張,手指四長一短,短的那隻感覺像是息肉,拖在身後的那截尖銳物,從尾椎的部份澎大一直變窄直到末端彎起像個倒勾,阿德可以肯定,這……這個生物絕不是人類﹗﹗「嘶~~~~嘶嘶~~~~。」那生物的嘴是向左右分開,兩邊的小息肉快速顫動發出嘶嘶聲,遂道內的振翅聲大響,阿德覺得這種情況很不妙。

  「快走﹗﹗君豪~~~~快走~~~~。」阿德帶著另外兩人轉身就跑,在他被身後那個生物撲倒前,發出最後淒厲的示警。

  月台上,救護人員忙進忙出,雖然有些紊亂,但旅客們的情緒還算平穩,依照著指示一個、一個慢慢自列車上爬下,再依序回到月台上,各個人臉上掛著驚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受。

  就在此時,嘈雜的尖叫聲陣陣傳來,梁君豪抱著陳湘慈自隧道中沖出,大聲嚷著要所有人趕快離開。原本平靜的疏散活動,突然間變得騷動不已,在月台上指揮的救護人員非常不滿,正想責備梁君豪幾句時,才發現他的隊員們身上染滿血跡,最可怕的是,阿德那個小組的成員根本沒有回來。

  「快、快離開這裡﹗﹗」梁君豪將陳湘慈交給救護人員,大聲的指揮要旅客跟從業人員遠離隧道附近。

  「怎麼了??」原本在指揮的阿家不解,梁家豪還來不及解釋前,振翅聲逼近。

  「那是什麼??」阿家尖叫,他眼睜睜的看見幾名走得慢的旅客被拖回黑暗中,那一瞬間他看見了細長、慘白狀似手臂的東西勾住他們,跟著皮開肉綻,鮮血飛濺的被拖進去。

  「不知道,總之快離開﹗﹗」梁君豪絲毫不敢停歇的將人一個、一個拉上月台,神情緊繃的盯著黑漆漆的隧道,振翅聲仍不斷響著,但始終不見那些生物出來。

  「也許……也許它們怕光……。」阿家喃喃自語。

  等何弼學趕到醫院後,已經是事件發生兩小時之後的事了,這其間整個城市陷入一片混亂,原本單純的意外事故竟然演變成多起命案,別說是新聞組了,整個電視台都亂了。

  「請問,陳湘慈在幾號房??」何弼學跟張正傑兩人禮貌的詢問著櫃檯的服務生,突然間有近百人涌進醫院裡,她們忙碌的都顧不得臉色是不是親切友善了。

  「116,前面直走左轉﹗﹗」服務人員連頭都來不及抬,邊忙著接電話邊指示,何弼學理解的點點頭,拉著張正傑就趕去探望陳湘慈。

  「你是病患家屬??」兩人才剛到病房外,就遇上了延醫完畢的醫生,後者打量著張正傑。

  「不﹗﹗我們是她的同事,她的家人在加拿大。請問……她怎樣了??」何弼學咽咽口水,從門邊望進去,陳湘慈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空洞的雙眼盯著天花板,情況看起來糟透了。

  「她驚嚇過度,現下需要休息,……對了﹗﹗她的私人物品在桌上,麻煩你們替她帶回去。」醫生交待了幾句後離開,何弼學跟張正傑對看一眼後進入病房。

  「嗯……小湘她正在休息還沒醒,醫生說她驚嚇過度,……嗯……不用啦﹗﹗我自己會回去,你自己也要小心﹗﹗」何弼學站到陽台外低聲說著手機,電話那頭的殷堅看了新聞之後十分擔心他的安危。

  「堅哥的電話??」張正傑專注的看著陳湘慈,並沒有轉頭的詢問,何弼學低低的應了一句。

  「小湘怎麼樣了??」何弼學長嘆口氣,張正傑搖搖頭,陳湘慈的狀況一直很不好,製作小組的感情像親人一般,現下小妹出事了,這些做大哥的心情自然不愉快。

  「對了……這是小湘的DV,你應該看一下。」張正傑將一台同樣也具有夜視功能的高性能DV塞到何弼學手裡,不愧是結拜的兩兄妹,隨時準備拍攝不可思議的事件是他們靈異節目製作小組的專業表現。

  何弼學皺皺眉的接過,他實在沒心情理會這些,不過基於頭班天性,他還是按開了電源,暗綠色的畫面說明著拍攝的時間正是陳湘慈困在隧道內的時候,何弼學莫名的緊張起來,無意識的閉氣,畫面的背景聲響是陳湘慈濃重的喘息,聽得出來她掩飾不了的恐懼,跟著是個男人的嗓言在畫面外頭說了句“那是什麼”,緊接著就是超乎何弼學想像的場景,形容不出的生物撞破車窗飛了進來,利爪一揮、一揮的攻擊著旅客,DV重重的撞擊到地面斜躺著拍攝,陳湘慈吃痛的尖叫,然後又有個男人哀嚎、慘叫,畫面就停在這裡,除了隱隱約約傳來的哭泣聲,何弼學會以為影像已經停止播放了。

  這種令人不舒服的停止畫面維持了數分鐘,幾道手電筒的光芒直射進車廂內,有個穩重的嗓言關心的詢問陳湘慈的狀況,然後回頭叫喚別人前來幫忙,何弼學的心忍不住的提了起來,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短短幾秒間,又是另一波攻擊,陳湘慈何其幸運才能逃過這一劫……。

  「老天……那些是什麼??」張正傑臉色發白,攻擊陳湘慈他們的那種生物移動速度太快,雖然具有夜視功能,但DV拍攝出來的畫面仍不夠清楚,他們只能約略的看出那種生物的外型,從比例來看,絕對高於像何弼學這種成年男子。

  「不管是什麼,這些都該通知學姐跟警方,你留在這裡陪小湘,我回去處理。」何弼學將DV收回自己包包裡,張正傑理解的點點頭,這已經不是什麼沖高收視率的問題了,現下有種攻擊性強的奇怪生物侵襲這個城市,他們有這個責任通知所有人注意自身安全。

  新聞插播不斷的提醒著市民不要落單,竟然不要到僻靜的場所,雖然沒有明確的消息,但整個城市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中。殷堅借用了吳進的圖書館,吳家的古籍、記錄比任何地方更詳盡,他懷疑在隧道裡出現的是山海經中有記錄的妖怪。

  「……該死……。」殷堅俊眉糾結,這些古籍非要用這種艱澀的文字來書寫嗎??吳進身為學人竟然不將它們翻譯成新細明體版本實在太過份了。

  「你這樣一個字、一個字慢慢查,是想查到老死嗎??」渾濃的男中音突然從虛空中冒了出來,一個身形修身、白西裝配白帽子的年輕男子在空中翻了一圈後輕巧的落地,深褐色的長髮隨意的扎了個馬尾,隨著不同角度反射出不同的光芒,時黑、時棕,有時甚至泛出淡淡的金光。

  五官挑不出缺陷的完美,嘴角掛著頑皮的笑意,深黑色的瞳孔倒映著殷堅的影像,完全陌生的年輕男子卻又有讓人熟悉的氣息。




2006-9-8 07:47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9  

第36樓



  
  「……管彤??」殷堅狐疑,火光過後,四隻冒著金光的鷲保護似的緊繞著他。

  「殷堅~~~~,你真的認得出我??真不枉我這麼愛你﹗﹗」管彤興奮的撲到他身邊,緊緊的擁著殷堅。管彤變得更高了些,渾身上下的肌肉像頭豹子似的充滿力量,趁著對方來不及回應前,迅雷不及的狠狠吻上殷堅,令管彤意外的是,對方竟然完全沒想過要反抗或掙扎,有些好奇、有些不捨的鬆開手。

  「怎麼了??被我太過俊美的樣貌嚇呆啦??」管彤咯咯笑著,他不再是年幼的狐仙了,現下的他可是完全成年,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大仙了唷﹗﹗「……我只是在考慮……,我很餓……。」殷堅平靜的回答,管彤愣了一下,隨後觸電似的後往彈。難怪殷堅會撤走這房子四周的結界,他正巴望著有不長眼的鬼靈妖怪闖入,這樣才能明正言順的填飽肚子。

  「殷堅,你怎麼了??」管彤關心的詢問,雖然還是那個年幼、可愛的殷堅,不過明顯的感覺得到他體內力量的變化,他現下像個無底洞,飢渴的希望能吸收大量的靈力。

  「說來話長,你呢??怎麼完全變樣了??」殷堅挑了挑眉,管彤現下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著吸引別人目光的神祕力量,狐狸精生來就是勾引人的嘛﹗﹗只是他長得再俊美、好看,也不關殷堅的事,他偏好可愛型的。

  「唷唷唷﹗﹗我長年嘍﹗﹗以後“大哥哥”可以教你好多事嘍﹗﹗」管彤頑皮的眨眨眼,殷堅仍是冷淡的回望著他,空狐本該生性淡薄,管彤大概是他見過唯一一隻這麼熱情如火的空狐吧??

  「謝了﹗﹗我過了求知若渴的年紀了。突然跑回來幹嘛??你不是應該陪在叢雲身邊??還是她出事了??」殷堅微擰起眉,他知道叢雲跟何弼學的感情也不錯,而且這位人狐混血美女個性善良又可愛,如果她有什麼意外,任誰都會不開心。

  「別緊張,小雲修習的很好,只是現下在緊要關頭,不方便離開。我會出現……,嗯……你應該也有發現,人間善惡的平衡已經被破壞了,這不單是人界的事,這也影響到我們,所以我們打算聚集起來開個會討論一下,該不該插手這件事。」管彤認真的回答,嚴肅的神情說明了這個會議的重要性。

  「妖怪們打算插手人界的事??」殷堅冷哼,嘴角勾出一抹陰冷的笑意。

  「喔……好懷念你冷言冷語的神情喔﹗﹗什麼叫妖怪們啊??沒有禮貌﹗﹗我們想“幫忙”這樣可以嗎??只是現下遇到問題,並不是所有……妖怪都站在凡人這一方的,你知道的嘛……蛇啊……都是冷血的嘛……她們極度反對,主張讓凡人自生自滅。」管彤搖頭嘆氣,他也不是不能理解那兩位大美人的心情,讓個男人欺騙感情,差點白白葬送了千年道行,是他也對凡人很反感。

  「妖怪們開同樂會??這不是你突然出現的主因吧??」殷堅再次挑挑眉,四隻冒著火光的鷲機警的盯著管彤,狐狸跟鷲可能因為天性關係怎樣都處不好吧??

  「聰明﹗﹗空狐對凡人很有好感,我們自然是站在凡人這一邊,而蛇精他們則是反對方,這一次的會議自然不能是我們或是蛇精主持,姐姐的意思是……找個不在三界五行內,但是會替凡人說話的來主持比較好一些啊﹗﹗」管彤咯咯笑,他當然心情愉快,本來被打回原形的小蕓,除了還無法幻化成人形之外,其它的法力差不多都恢復了,也許再過個三五百年,她就能出關。

  「姐姐??我以為小蕓是公的……??」

  「習慣了嘛﹗﹗」

  「所以,你們打算找我主持??因為我不屬於三界五行之內??」殷堅沉吟,這的確是非常合理的選擇,他既非生、亦非死,不屬於凡人又不是妖怪,天上天下他完全被摒除在外。

  「是的﹗﹗而且,你一定會幫凡人說話。」管彤肯定的回答,也許在過去,他會考慮到殷堅心情,竟量不去剌激他那份被疏離的感受,現下,他相信殷堅夠堅強,他會明白就算這世上就只有他一人是如此,他也不會孤獨。

  「嗯……,我同意﹗﹗不過……你知道人界最近發生的事嗎??那些……那些究竟是什麼??」殷堅看了看手抄本的山海經,見鬼了的密密麻麻小字,就算配了圖他還是看不明白。

  「我看了新聞,不過我沒見過像那種樣子的妖怪,我可以肯定那不是魑魅魍魎,也絕不會是山魈,你見過山魈嘛﹗﹗總之,你翻爛這本山海經也不可能找得到。」管彤湊到殷堅身邊搖搖頭。

  「你都幾百歲了,竟然沒見過那東西??不是一句白活了,你就能躲過天人五衰,蠢也能把你蠢死﹗﹗」殷堅哼哼兩聲,管彤望著他露出了個極度燦爛的微笑,他就愛殷堅那種尖酸苛薄的調調,配上那個不屑的神情,真是說多帥就有多帥﹗﹗「嘖嘖嘖……那些東西一開始都出現下隧道裡吧??隧道,可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媒介喔﹗﹗」

  「我以為水才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媒介。」

  「錯啦﹗﹗讓大哥哥好好教你,水,是通往陰間的媒介﹗﹗」

  望著管彤那種笑得十分欠揍的表情,殷堅不由得皺起眉,通往另一個世界??瞧著他明明就不是很懂,但還是嘴硬死不肯認輸的表情,管彤笑得更開心,殷堅那個扭曲的自大個性實在好可愛。

  「三千大千世界啊﹗﹗」管彤雙手合十,淘氣的神情絲毫沒有半分誠意。

  「除了人界、陰間之外,這世上還有數不清的其它空間,不管你做些什麼、或者不做什麼都會彼此影響,所以,要謹言慎行啊﹗﹗小子﹗﹗」管彤用著跟表情不搭的嚴肅語氣,殷堅理解的點點頭,他開始懷疑會不會是殷司動不動就來那招穿越空間,最後讓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借著裂縫溜到這裡來。

  「怎麼樣??決定來主持會議了嗎??」管彤誠心的問著,殷堅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後點點頭。

  「我留張紙條給何同學。」



第36樓



  「……管彤??」殷堅狐疑,火光過後,四隻冒著金光的鷲保護似的緊繞著他。

  「殷堅~~~~,你真的認得出我??真不枉我這麼愛你﹗﹗」管彤興奮的撲到他身邊,緊緊的擁著殷堅。管彤變得更高了些,渾身上下的肌肉像頭豹子似的充滿力量,趁著對方來不及回應前,迅雷不及的狠狠吻上殷堅,令管彤意外的是,對方竟然完全沒想過要反抗或掙扎,有些好奇、有些不捨的鬆開手。

  「怎麼了??被我太過俊美的樣貌嚇呆啦??」管彤咯咯笑著,他不再是年幼的狐仙了,現下的他可是完全成年,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大仙了唷﹗﹗「……我只是在考慮……,我很餓……。」殷堅平靜的回答,管彤愣了一下,隨後觸電似的後往彈。難怪殷堅會撤走這房子四周的結界,他正巴望著有不長眼的鬼靈妖怪闖入,這樣才能明正言順的填飽肚子。

  「殷堅,你怎麼了??」管彤關心的詢問,雖然還是那個年幼、可愛的殷堅,不過明顯的感覺得到他體內力量的變化,他現下像個無底洞,飢渴的希望能吸收大量的靈力。

  「說來話長,你呢??怎麼完全變樣了??」殷堅挑了挑眉,管彤現下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著吸引別人目光的神祕力量,狐狸精生來就是勾引人的嘛﹗﹗只是他長得再俊美、好看,也不關殷堅的事,他偏好可愛型的。

  「唷唷唷﹗﹗我長年嘍﹗﹗以後“大哥哥”可以教你好多事嘍﹗﹗」管彤頑皮的眨眨眼,殷堅仍是冷淡的回望著他,空狐本該生性淡薄,管彤大概是他見過唯一一隻這麼熱情如火的空狐吧??

  「謝了﹗﹗我過了求知若渴的年紀了。突然跑回來幹嘛??你不是應該陪在叢雲身邊??還是她出事了??」殷堅微擰起眉,他知道叢雲跟何弼學的感情也不錯,而且這位人狐混血美女個性善良又可愛,如果她有什麼意外,任誰都會不開心。

  「別緊張,小雲修習的很好,只是現下在緊要關頭,不方便離開。我會出現……,嗯……你應該也有發現,人間善惡的平衡已經被破壞了,這不單是人界的事,這也影響到我們,所以我們打算聚集起來開個會討論一下,該不該插手這件事。」管彤認真的回答,嚴肅的神情說明了這個會議的重要性。

  「妖怪們打算插手人界的事??」殷堅冷哼,嘴角勾出一抹陰冷的笑意。

  「喔……好懷念你冷言冷語的神情喔﹗﹗什麼叫妖怪們啊??沒有禮貌﹗﹗我們想“幫忙”這樣可以嗎??只是現下遇到問題,並不是所有……妖怪都站在凡人這一方的,你知道的嘛……蛇啊……都是冷血的嘛……她們極度反對,主張讓凡人自生自滅。」管彤搖頭嘆氣,他也不是不能理解那兩位大美人的心情,讓個男人欺騙感情,差點白白葬送了千年道行,是他也對凡人很反感。

  「妖怪們開同樂會??這不是你突然出現的主因吧??」殷堅再次挑挑眉,四隻冒著火光的鷲機警的盯著管彤,狐狸跟鷲可能因為天性關係怎樣都處不好吧??

  「聰明﹗﹗空狐對凡人很有好感,我們自然是站在凡人這一邊,而蛇精他們則是反對方,這一次的會議自然不能是我們或是蛇精主持,姐姐的意思是……找個不在三界五行內,但是會替凡人說話的來主持比較好一些啊﹗﹗」管彤咯咯笑,他當然心情愉快,本來被打回原形的小蕓,除了還無法幻化成人形之外,其它的法力差不多都恢復了,也許再過個三五百年,她就能出關。

  「姐姐??我以為小蕓是公的……??」

  「習慣了嘛﹗﹗」

  「所以,你們打算找我主持??因為我不屬於三界五行之內??」殷堅沉吟,這的確是非常合理的選擇,他既非生、亦非死,不屬於凡人又不是妖怪,天上天下他完全被摒除在外。

  「是的﹗﹗而且,你一定會幫凡人說話。」管彤肯定的回答,也許在過去,他會考慮到殷堅心情,竟量不去剌激他那份被疏離的感受,現下,他相信殷堅夠堅強,他會明白就算這世上就只有他一人是如此,他也不會孤獨。

  「嗯……,我同意﹗﹗不過……你知道人界最近發生的事嗎??那些……那些究竟是什麼??」殷堅看了看手抄本的山海經,見鬼了的密密麻麻小字,就算配了圖他還是看不明白。

  「我看了新聞,不過我沒見過像那種樣子的妖怪,我可以肯定那不是魑魅魍魎,也絕不會是山魈,你見過山魈嘛﹗﹗總之,你翻爛這本山海經也不可能找得到。」管彤湊到殷堅身邊搖搖頭。

  「你都幾百歲了,竟然沒見過那東西??不是一句白活了,你就能躲過天人五衰,蠢也能把你蠢死﹗﹗」殷堅哼哼兩聲,管彤望著他露出了個極度燦爛的微笑,他就愛殷堅那種尖酸苛薄的調調,配上那個不屑的神情,真是說多帥就有多帥﹗﹗「嘖嘖嘖……那些東西一開始都出現下隧道裡吧??隧道,可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媒介喔﹗﹗」

  「我以為水才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媒介。」

  「錯啦﹗﹗讓大哥哥好好教你,水,是通往陰間的媒介﹗﹗」

  望著管彤那種笑得十分欠揍的表情,殷堅不由得皺起眉,通往另一個世界??瞧著他明明就不是很懂,但還是嘴硬死不肯認輸的表情,管彤笑得更開心,殷堅那個扭曲的自大個性實在好可愛。

  「三千大千世界啊﹗﹗」管彤雙手合十,淘氣的神情絲毫沒有半分誠意。

  「除了人界、陰間之外,這世上還有數不清的其它空間,不管你做些什麼、或者不做什麼都會彼此影響,所以,要謹言慎行啊﹗﹗小子﹗﹗」管彤用著跟表情不搭的嚴肅語氣,殷堅理解的點點頭,他開始懷疑會不會是殷司動不動就來那招穿越空間,最後讓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借著裂縫溜到這裡來。

  「怎麼樣??決定來主持會議了嗎??」管彤誠心的問著,殷堅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後點點頭。

  「我留張紙條給何同學。」



第38樓



  
  留下張英男陪伴陳湘慈,何弼學一行人又回到電視台,經過捷運站時,心裡不由得毛毛的,雖然拉起了警戒黃線,四周打亮了探照燈,但望著電扶梯的入口時,就好像是通往一個不知名的世界,又或者是跌入一隻怪獸正張大的嘴裡。

  「安啦﹗﹗四周探照燈這麼亮,就算那些、那些真的想沖出來也要三思,小湘不是說過它們怕光??」張正傑用力的拍了拍何弼學肩膀,一行人回到電視台。

  「不曉得學姐他們怎麼樣了??」何弼學擔憂的發著簡訊,一整天都沒有盧曉惠的消息,雖然知道他們就算能夠進入隧道裡,也不一定那麼好運會遇上那些、那些,但沒連絡上人心裡總是不踏實。

  「應該沒那麼快吧??你也知道,坐起來好像很快,但實際上長度不短,他們要用走的模式搜索,沒那麼簡單的,學姐好不容易爭取到進入跟拍的機會,她絕不允許任何搞砸的﹗﹗」張正傑搖搖頭。說到瘋狂,盧曉惠才是第一人,她身上根本就是流著戰地記者的熱血嘛﹗﹗「而且還有大批警力、兵力保護,MissLu不會有事的﹗﹗他們是要去掃蕩那些、那些耶﹗﹗武力應該不小吧??」小四說的都興奮起來,他多希望自己現下正扛著攝影機在隧道內奔跑,那場緊張感肯定不是逛鬼屋所能相比的。

  「反正所有節目都停播,趁機整理、整理母帶,該剪接的剪接,該馬賽克的馬賽克,不要混水摸魚﹗﹗」何弼學哼哼兩聲,拎了兩罐啤酒晃進剪接室裡。

  「什麼??你現下在哪座山上??聽不清楚﹗﹗」何弼學捂著手機貼緊耳朵,忙裡偷閑的撥電話找殷堅,天知道這傢伙雲游到哪??手機訊號會這麼不清楚。

  「現下??現下什麼事都沒有,警察他們還在找那些、那些,不過似乎瞎忙一場完全沒有斬獲……。小湘??小湘她醒了,嗯﹗﹗我知道不要隨便亂跑嘛﹗﹗你很 嗦耶……。」何弼學壓低音量的咯咯笑,一旁的從業人員瞟了他一眼,語氣中的那種甜蜜讓單身的人非常不是滋味。

  「我看他們可能也沒什麼展獲……,事情……呃……堅哥……。」何弼學倒抽了一口冷空氣,張大眼卻伸手不見五指。

  「停……停電了……。」不知道是跟殷堅繼續通話還是何弼學無意識的喃喃自語,為什麼會在這該死的緊要關頭裡停、電??

  「製、製作??」一旁的從業人員顯得不知所措。

  「母帶還在機器裡面??恢復電力後趕快退出檢查﹗﹗」何弼學亮開手電筒,簡單的交待一聲後就沖了出去。

  「是只有我們這棟樓還是其它地方都停??」何弼學在走廊上遇上張正傑,對方手裡也握著一枝強力手電筒,這可是他們靈異節目製作小組的必備工具。

  「這整區。」張正傑扔了一句,跟何弼學兩人沖到窗戶爬,大樓四周黑漆漆一片,到處是汽車鳴按的喇叭聲,大樓內也是嘈雜一片,不少人忙著救出困在電梯裡的人。

  「學長,你覺得會是那些、那些弄壞電力嗎??」張正傑咽咽口水。

  「我希望不是……。」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管彤關心的詢問,殷堅盯著自己的手機面色凝重,他沒聽錯吧??何弼學剛剛掛他電話??

  「我要回去了。」殷堅說走便走,管彤急忙的將人拉住。人就快到齊了,這個該主持會議的傢伙竟然想臨陣脫逃。

  「阿學那裡一定出事了,不然他不會掛我電話。」殷堅平靜的回答,管彤揚揚眉毛,只要提到何弼學,殷堅這人就會不夠冷靜,真是一物剋一物啊﹗﹗「這就是你所說的那個夠公正的會議主持??」飄渺得有些不真切的嗓言自身後傳來,一名美艷得帶著股妖氣的女人站在殷堅、管彤身後,穿著身墜著流蘇的亮綠色背心、長褲,細長的瞳孔打量著殷堅,突然間,神情一變,殷堅從沒見過有人的面部表情能猙獰成這樣,五官像全移位般糾結在一起。

  「是你﹗﹗」憤恨的嗓言夾雜的嘶嘶聲,那個女人一個箭步跨到殷堅身前,有一瞬間,殷堅肯定自己看見她的舌尖是有分岔的。

  「不是他……。」又一個女人輕柔的回答。不同於前一位的渾身妖氣,她有種接近狐仙小蕓的寶相莊嚴,殷堅知道修行到她們這種境界的幾乎快要位列仙班了,只是她又跟狐仙小蕓不同,小蕓是充滿空靈的氣質,而這個女人,雙瞳中洩露的是疲備,一種對世事無常早已習慣的平淡。

  「姐姐,你又幫他說話﹗﹗」先前那個美艷女子腳一跺,語氣微嗔,令殷堅覺得奇妙的是,這一瞬裡她竟然有些天真。

  「他真的不是他……,雖然很像……但真的不是他……。」寶相莊嚴那個女子望著殷堅喃喃回答,那種想接近又害怕夢醒的神情,讓人不禁同情這個女子,究竟受過什麼樣的情傷。

  「白姐,你來啦﹗﹗我們可以開始了嗎??」管彤親膩的輓著那名寶相莊嚴的女子,很難想像這傢伙在不久前還在那裡狂批成那些蛇精們有多不講信用。

  「不必開始了﹗﹗我們還是不想插手,凡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想辦法,哼﹗﹗」那個美艷女子推開管彤,護衛似的攔在那名寶相莊嚴的女子身前。

  「小彤……很抱歉……。」輕輕柔柔的嗓言道著歉,雖然是拒絕,但她的神態、語氣柔軟的讓人無法再爭辯。

  「白姐,你心地那麼善良,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念在那段情上……。」管彤不死心的勸說,殷堅覺得很有意思,究竟這兩個女人是什麼身分,竟然能讓除了狐仙小蕓之外誰都不服的管彤低聲下氣。

  「情??你說什麼情??你還敢提那段情??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男人,姐姐會這麼淒慘??我們早該位列仙班了,若不是為了那個男人,姐姐會耗去千年功力,最後守在塔裡重新修行??」那名美艷女子憤怒的推了管彤一把,倒豎的秀眉、圓睜的杏眼,殷堅不得不說聲,她真的愈怒愈美、愈張狂愈漂亮。

  「要我們幫忙也行,把那個男人找出來,讓我捅他兩刀出氣﹗﹗」那美艷女子轉身就走,霸道的不許那名寶相莊嚴的女子附應,管彤只能愣愣的望著她們倆的背影揚起一白、一青的煙霧後消失不見。

  「現下該怎麼辦??」管彤苦笑的看了殷堅一眼,這傢伙從剛剛開始都像沒事人一般完全不吭聲,會議還沒開始前就已經破局了。

  「和我很像,但是又不一樣的人……你想到誰??」殷堅微微皺起俊眉,默然的和管彤兩人對望,交換的眼神中說明了彼此有著共同的想法。




39

  
  漆黑的逃生梯,何弼學揚著強力手電筒四處觀察,原本很熟悉的場所,一旦失去了光亮,看上去分外陌生。

  「學長……現下打算怎樣??」小四扛著攝影機跟在何弼學身後,一顆心噗通、噗通的狂跳,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事要發生了,腎上腺素飆升。

  「先離開這裡再說,整區黑漆嗎嗚,說沒事發生才有鬼咧……。」何弼學吐吐舌頭。目前來看,大樓裡除了突然斷電造成有人受困在電梯裡之外,一時間還算平和,只是這個風平浪靜僅僅維持在緊繃的氣氛下,稍微有一點點差錯,可能隨時失控。

  「等等……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最後掩上門的張正傑突然停了下來,側著頭傾聽。何弼學心緊抽了一下,如果他沒聽錯,剛剛確實有一聲淒厲的尖叫,只是聲音太過急促、短暫,如果不是張正傑提醒,可能他就會錯過。

  「好像……好像是外面傳來的。」何弼學皺皺眉,現下的大樓隔音設備都做的不差,換句話說,你在建築物內被殺,外頭的人未必聽得見,反之亦然。

  何弼學狐疑的走近窗戶,裡頭、外頭全是一片漆黑,大眼睛注視半天,才看見樓底下一片混亂,小小的人影四處逃竄,像是在躲避些什麼東西。

  「會不會是……。」小四扛著攝影機走近,對著玻璃窗拍攝有著倒影乾擾,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推開氣密窗。

  「喂﹗﹗你在幹嘛??」何弼學機警的拍開他的手,小四不解的回望著他,就在此時,微小的啪啪聲傳來,兩人同時回頭,正巧對上那對碗公大的眼睛,數百隻瞳孔無規微的眨啊眨。

  左右裂開的嘴,細小的息肉顫動著,何弼學發現自己無法將視線從那噁心的軀體上移開。明明有著接近人的外表,可是仔細一看,它比較像只放大數百倍的蜻蜓,薄得透明的翅膀高速的拍打著,巨大的頭顱跟不成比例細長的身體,尾椎從肥大延伸到窄小,末端還有彎勾,何弼學用力的眨了眨眼,這真的不是他的幻覺,那個噁心的生物確確實實的出現下他眼前。

  「學……學長……。」張正傑咽咽口水,他從剛剛開始就呼吸困難,所以喉嚨有點乾啞。

  「怎麼沒有人說快逃??」何弼學乾笑兩聲,臉頰因為太過震驚而有些僵硬。

  「快逃……。」小四嗚咽,他還年輕,不想英年早逝啊﹗﹗「啊啊~~~~~~。」三個大男人一路尖叫著連滾帶爬的跑下樓,幾秒後,玻璃碎裂,啪啪的振翅聲追了進來。

  心臟開始失控的狂跳,何弼學每兩步就跨下一個樓層,這種速度是他這輩子從沒經歷過,幾乎可以感覺得風在雙頰刮過的疼痛,只是他跑得再快,身後那個啪啪聲仍究如影隨形。

  「學長﹗﹗」小四拐了一下,整個人差點裁倒滾下樓梯,何弼學跟張正傑兩人一邊一個的連忙攔住他。

  「白痴﹗﹗你還扛著攝影機幹嘛??」何弼學罵了一句,扯起小四繼續拉著他下樓,只是這麼一耽擱,啪啪聲追得更近。

  腦後突然傳來嘶嘶聲,何弼學略為側頭,眼角余光恰巧瞄到那個、那個嗖的一聲出現下小四身後,心一急、牙一咬,猛一轉身撲倒小四,驚險的避過那個、那個的尾椎彎勾攻擊。不幸的是,何弼學跟小四兩人失去平衡的拐了一跤,跟著無法停止下跌衝力的滾下樓去。在一旁的張正傑本能的想拉住何弼學,只是他原本就是向前的重心,遇上何弼學下跌的力道,完全阻攔不了的也跟著翻下樓。

  三人悲慘的撞得青一塊、紫一塊,幸運的卻因為如此加快了下樓的速度,意外的避過那個、那個的攻擊。只是當好不容易摔到底時,何弼學已經痛得爬不起來,腦袋又痛又暈,渾身像是快散開了。

  「喂……別裝死,快起來﹗﹗我們要想辦法離開這裡。」何弼學吃力的靠著牆慢慢站起來,右腿一陣劇痛,不意外的還嗅著了血腥味,完全不想檢查自己受了哪些傷,他現下只想欺騙自己,只是輕傷而已、只是輕傷而已,他還走得動,沒什麼了不起。說起來也很奇妙,當你這樣說服自己時,身上的疼痛似乎減少了許多。

  「學長,我的手好像斷了。」張正傑嘶牙裂嘴,渾身都痛,分不出哪個部份更痛些,冷汗直冒,弄不清是因為冷還是怕在發抖了。

  「小四??小四,你還好嗎??」何弼學甩甩頭,一直有液體流到眼睛裡,視線變得超模糊,無奈的等不到小四的附應,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有呼吸,至少還活著。

  「我們沒辦法帶著他,還是先想辦法求救吧﹗﹗」張正傑咬切牙,雖然能平安離開這一區的機率不大,但現下就放棄,那就真的沒希望了。

  「嗯﹗﹗你還撐得住嗎??」何弼學點點頭,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悶哼一聲。

  「還可以,但是,我的手電筒摔壞了,你的呢??」

  「掉了,手機也不見了。」

  漆黑中,何弼學跟張正傑兩人相視無語,外頭的情形如何無法得知,後面又有個可怕的生物虎視耽耽,失去手機、手電筒,他們完完全全被困死在這裡了。

  「正傑,你帶著小四找個地方躲起來,我想辦法出去求救﹗﹗」何弼學深吸口氣,外頭的情況只怕更糟,他有必要、有這個責任保護他的組員。

  「學長,你帶小四去躲,你的腿受傷了﹗﹗」張正傑搖搖頭,他只是手斷了,由他出去救救才比較合理。

  「不要再爭了,就這樣﹗﹗」何弼學拉開緊急逃生門,一拐、一拐的跳著出去。
  


  
  

40

  
  車子高速的行駛在山路上,管彤一邊駕著車子,一邊拿眼睛偷瞄著殷堅,他實在沒辦法跟殷堅解釋,為什麼不能像以前那樣,拉著對方的手,跟著碰的一聲就到達到達站。如果可以,他當然也想這麼做,只是自從天地間的氣氛轉變,不少妖怪在穿越空間的過程中消失不見,他自己當然是不要緊,但是帶著殷堅,他害怕會發生意外,他不像狐仙小蕓那樣對自己的法力充滿自信。

  「想說什麼??不要一直偷瞄我,我不喜歡。」殷堅看著窗外頭也不回,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寧。在這個世上,他只剩殷琳、何弼學兩個親人,殷琳自然不必擔心她,所以他害怕是何弼學出事了。

  「我只是想解釋,並不是故意拖慢你……。」管彤微微嘆口氣。他上輩子是欠了殷堅什麼??憑他的年紀、智能,堂堂的狐仙大人,竟然為了殷堅這個毛頭小子心情七上八下,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我知道,我也不建議使用法術穿梭空間,我猜想那些奇怪的生物正是從這些裂縫溜過來。」殷堅點點頭同意,管彤眼神亮了起來,不愧是他的殷堅,腦袋就是這麼清楚、明理。

  「你覺得,讓白姐怨了一輩子的那個負心人會是誰??」管彤腳一踩、手一轉,車子帥氣的甩過發夾彎,繼續向前高速駛去。

  「除了那個陰險的殷銑,還會是誰??」殷堅扭開收音機,訊號雖然不良,但仍能勉勉強強收到新聞。

  「真的很難想像啊﹗﹗殷銑那麼無趣。」管彤嘖嘖有聲,那個收妖收得殺紅眼的小夥子竟然是蛇精白姐前世的情人??還是個負心人??真是怎麼想,怎麼不搭軋。不過也可能是物極必反,這傢伙今世無趣成這樣,搞不好他前輩子確實是風流瀟灑、口甜舌滑的負心漢。

  「管他是不是,如果能讓人捅兩刀,進而得到另一大勢力幫助,我想他會死得瞑目了。」殷堅嘿嘿兩聲,管彤讓他逗得大笑出來,這對堂兄弟真是以互相傷害為樂啊﹗﹗「快﹗﹗快開回市區去,我真的有不好的第六感。」殷堅皺皺俊眉,剛剛原本不跳動的心臟突然緊抽一下,他可以肯定何弼學絕對出事了。

  「你要不要先放式神??除非車子能飛啊﹗﹗不然一時半刻我們也到不了。」管彤好意的提醒,雖然他將何弼學視做情敵,不過他們卻不是仇人,相反的還有點友誼,如果對方發生什麼意外,他也會不開心。

  「還是你聰明﹗﹗」殷堅難得的笑了笑,少有表情的五官揚起淺淺笑意,讓他看上去更加年輕,管彤被稱揚得心花怒放,油門踩得更勤。

  手捏符紙,口中念念有詞,殷堅伸手往窗外一彈,一隻冒著火光的鷲直沖雲宵,在車頂上盤旋一陣後往市中區方向飛去。

  漆黑的大廳空空蕩蕩,何弼學倚著牆,一拐、一拐吃力的走著,額頭冒著冷汗,不知是因為身體上的劇痛還是因為心境上的害怕,神情緊繃的東張西望,耳朵裡時不時聽見短暫的尖叫,心情沉重、郁悶得想狂叫,他想幫助他的工作夥伴,可是現下除了自救之外,他實在無能為力,甚至,他連自救的機率都愈漸微小。

  「噓……噓……不要緊張、不要緊張……。」一旦開始緊張、害怕,他那個喃喃自語的毛病又開始了。

  「差幾步、差幾步就到大門了。」看著電視台入口的旋轉門,何弼學咬著牙的朝著它走去。其實他的心裡七上八下,平安離開這棟大樓又如何??他平日都是步行到電視台的,現下這整區都失去電力,外頭漆黑一片,別說那些、那些可能在外頭飛來飛去,就算沒有任何潛藏的危機好了,以他現下頭也痛、腳也痛的狀態,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那個能力走過兩個街口去求救。

  「別想太多,我可以的、我可以的……。」何弼學繼續自言自語往前。

  “……警方跟那些尚未命名的生物有了第一次接觸,相對於XX站的大批警力,那些生物選擇自YY站脫逃,並且趁機以自殺式的攻擊破壞電箱,造成部份地區跳電。有專家學人指出,該生物的表現充份顯示它們具有智能,警方則表示,該生物害怕光線,所以請市民們不要外出,並且盡量待在光亮的地方,若你所處的地區剛好斷電,請趕緊通知警方或者撥進電台,我們將立刻進行疏散……。”

  「那些到底是什麼??」殷堅握緊拳頭,指節泛白,他的鷲放出去之後就失去音訊,他不好的第六感愈來愈強烈。

  「重點不是它們是什麼??而是我們該怎麼對付它們??怕光很容易,你的鷲屬火,理論上它們不會是你的敵手,我擔心的是它們開始適應光線了……。」聽完廣播,管彤跟著皺緊眉頭。所謂的三千大千世界,原本是互不幹涉的空間,如今平衡被打破了,他們這個世界有可能就因為這些生物而完全覆滅。

  「不只這樣,我們離開時情況似乎還沒這麼嚴重,現下聽起來,它們在數量上也有優勢??」殷堅倒吸了一口冷空氣,管彤不得已但仍是同意的點點頭。這也解釋了那些、那些的行為模式,數量稀少時潛伏,吸收力量後繁衍,殺戮後獲取更多的食物,孵育出下一代之後增加數量,又興起另一波攻勢。

  「所以你是關心則亂,現下你最重要的是趁機想想看有什麼辦法對付那些東西,不然等你趕到了,除了手忙腳亂或者無能為力之外,你還能幹嘛??」管彤用著前輩的口吻教訓,他雖然有法力,但真正比起攻擊性,還是殷家的道術更厲害。

  殷堅咬咬下脣,平日沒事時,殷司那些莫名其妙的咒語會自動自發的冒出來,偏偏現下他需要用時,一句都想不起來,愈急他的腦袋愈空白。前前後後深吸了好幾口氣,殷堅的思緒漸漸清明,腦海裡自然浮現出一句咒語,不同於以往的茫然,這一次他很肯定自己見過這一句,當初劈得固倫和靜公主變成一團焦黑小球,還差點把自己電死的咒語,殷家的天打雷劈。

  啪啪聲突然從轉角處響起,何弼學一顆心差點從口裡跳出來,此起彼落的嘶嘶聲東一句、西一句,就好像它們彼此在交談著,何弼學憋著口氣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暈旋的腦袋裡現下只想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僅差一點點他就走到電視台的大門口了,絕不能在這時前功盡棄。

  碰碰聲從逃生門那裡傳出,跟著是張正傑淒慘的哀嚎,何弼學心一涼,想也不想的轉身往回跑,吃痛的右腿讓他忍不住的悶哼一聲,就這一聲,轉角處的嘶嘶聲煞停,何弼學頓時僵直在那裡。

  「Shit﹗﹗」眼角余光瞄到那些、那些從轉角處探出頭來,左右裂開的大嘴,息肉快速顫抖著,數百顆瞳孔全看向何弼學,毫無規律的猛眨。

  逃生門接近五十公尺,轉角處三十公尺,大門十公尺,何弼學大眼睛一掃而過做出最快的判斷,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說什麼也要拚一拚,猛吸一口氣後顧不得疼痛拔腿就跑,十公尺、八公尺、五公尺、兩公尺,伸手快觸及旋轉門那一瞬間,碰的一聲從大樓外頭撞破旋轉門沖進另一隻那些、那些,何弼學煞車不及的撞上它胸口,黏黏滑滑的觸感讓他忍不住一陣噁心。

  「嘶嘶~~~~嘶嘶嘶~~~~。」那個生物手一揮,帶著尖剌的利爪抓得何弼學手臂皮開肉綻,高舉的尾椎朝著他剌來。

  「不要~~~~。」何弼學本能的向旁一閃,倒霉的撞上另一隻生物的翅膀,薄得透明的翅膀卻意外的堅硬,高速振動下將何弼學掃飛,跌在一旁不醒人事。

  從轉角處追上前來的那些、那些迅速的圍了上去,高舉尾椎打算剌下時,一聲尖銳的嘯聲劃過天際,冒著火光的猛鷲自碎裂的旋轉門處沖了進來,剌眼的火覺讓那些、那些不斷發著嘶嘶聲閃躲。

  猛鷲在何弼學身旁不斷盤旋護衛著,那些、那些則害怕似的遠遠閃避,嘶嘶聲此起彼落,不一會兒振翅聲大響,兩只那些、那些朝鷲沖去,阻擋了大部份的火光,第三、第四生物則趁機圍上,電視台大廳上方進行著一場慘烈的空戰惡鬥。

  雙拳難敵四手,原本冒著火光的猛鷲讓其中一隻那些、那些自殺式的撲倒在地,其餘幾只毫不憐憫的俯衝下來,高舉的尾椎拚命的垂打著猛鷲,利爪無情的將它撕得粉碎,鮮血飛濺化成片片紙屑……。

  「噗~~~~~~~~~~~。」無預警的,殷堅嘔出一大口鮮血。

  「殷堅﹗﹗」管彤驚叫,車子差點打滑翻下山谷。

  「阿學……。」




41

  
  嗶嗶嗶、叭叭叭,開往市中心的道路全擠滿了車子,路中央的交警猛吹著警笛、搖著指揮棒,亂中有序的疏導著交通,凡是開向電視台方向的車子都不準進入,另外的方向則駛來好幾輛軍卡,他們的任務是進入“黑區”將裡面受困的市民平安的接出來。

  殷堅心急如焚、焦急不已的看著窗外,探照燈讓四周亮得剌眼,相較之下,電視台那附近則一片黑暗,車上廣播不斷說著請市民不要再接近市中心,政府單位調派著警力、兵力隨時準備反攻“黑區”。

  「管彤,你有辦法讓我們進去嗎??」殷堅沉聲疑問,必要時他不排除使用武力,只是殷家家規森嚴,動用了武力、道術對付普通人,他可能得面對殷銑樂此不疲的追殺。

  「別小看狐仙啊﹗﹗」管彤眨眨眼,咯咯的笑了幾聲,跟著神情一變,四周慢慢聚起薄煙,這可是能讓旅人迷失在山中數十年的狐煙哩﹗﹗車子神不知、鬼不覺得駛過警方架起的封鎖線,兩個世界天差地別,外頭是燈火通明,裡頭卻是漆黑一片。

  「你知道何弼學在哪嗎??」管彤打量著四周疑問,這感覺好特別,他從沒見過如此冷清的市中心。

  「式神是在電視台前被攻擊的,我可以肯定阿學在那裡。」殷堅抽了幾張符紙捏在手裡。他知道天打雷劈的威力很強大,但是以他目前的狀況,或許這是這道咒語的限制,總之,每使一次天打雷劈這個道術,就得休習好一陣子才能恢復,所以他只有一次機會,一次殺光那些生物的機會,否則他也沒有得勝的把握。

  車子慢慢滑進電視台泊車場,殷堅手指一彈又一隻冒著火光的式神竄出,讓原本漆黑的泊車場炫染出一抹詭異的光芒。

  「殷堅,記得要看準時機才能施放天打雷劈,否則會前功盡棄﹗﹗」

  「嗯﹗﹗分頭找,自己小心﹗﹗」

  耳邊不斷傳來惱人的嘶嘶聲,何弼學渾身痛得他張不開眼睛,頭腦暈暈麻麻的無法集中精神,可是他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自己在移動。得救了??可是身上的傷口沒有少疼一點,如果是救護人員在搬動他,沒理由不先幫他止痛,一想至此,又聽見耳邊那些令人毛骨聳然的嘶嘶聲,何弼學墜入恐懼的深淵裡,拚了命的想掙扎,可是身體裡沒有任何一個細胞聽他的指示,就在此時,嘶嘶聲大響,跟著一道利器狠狠剌進他背脊裡,讓他跌入痛徹心肺的黑暗中。

  「阿學﹗﹗」殷堅才走近電視台大門,就看見令他怒不可抑的一幕。那些醜惡的生物打算抬走何弼學,可是這個傢伙仍在掙扎,於是其中一隻用它的尾椎毫不留情的扎進何弼學背脊裡,就看那人顫抖了一會兒,跟著失去生氣的垂下雙手。那一瞬間,殷堅以為自己要炸開了,每回何弼學遇到危險瀕臨死亡之際時,他總會因此大受剌激的靈力大爆發,這一次也不例外,原本在殷堅身前開路的鷲,突然怒嘯一聲沖上前去,跟著一陣翻滾,在火光之中一分為二,兩只猛鷲激烈的攻擊著那些生物。

  「阿學﹗﹗阿學﹗﹗」殷堅急忙撲到何弼學身邊,對方緊閉雙眼毫無生氣,可是微弱的脈搏讓殷堅略鬆口氣。

  兩只猛鷲在殷堅、何弼學身旁盤旋護衛,四周的那些、那些愈聚愈多,殷堅擔憂的抱緊何弼學,他必需趕快將人送出去治療,可是他也明白,這是他一擊必殺的最好時機,咬切牙,他必需沉住氣,他一定要一次就將那些生物全部消滅,否則他跟何弼學就死定了。

  啪啪聲愈來愈響,那些圍困著殷堅的生物愈聚愈多,只是殷堅在等待著時機,它們似乎也在打量著殷堅,嘶嘶聲此起彼落,跟著繞著打轉的速度加快,逼使殷堅的式神跟著愈飛愈快,突然間其中一隻生物俯衝下來,自殺式的撲倒一隻式神,其餘的生物趁機一涌而上,一瞬間淹沒了殷堅跟何弼學。

  「殷堅~~~~不要﹗﹗時機未到﹗﹗」從旁趕來的管彤尖叫,身後追趕了數只那些、那些。

  嘶嘶聲、啪啪聲交錯的響著,被包圍的正中央此時冒出剌目的亮光,突然間原本嘈雜的聲響像是被關了靜音似的消失不見,跟著漆黑的夜空降下一道閃電,不偏不倚的劈中中心,然後銀蛇似的火光向四周飛竄而出,氣爆的聲音像股巨大的壓力向外頭釋放,碰的一聲震碎附近所有的玻璃,也連帶的將管彤震飛老遠,電視台前的廣場佈滿令人作惡的墨綠色血跡、肉屑。

  嘶~~~~嘶~~~~,規律的嘶嘶聲在耳邊響著,何弼學渾身痛得快散了似,腦袋也快裂了,掙扎著想睜開眼睛,再聽見嘶嘶聲時,他突然記起發生什麼事,驚嚇的彈了起來。

  「阿學、阿學﹗﹗」CK壓著仍在掙扎中的何弼學,後者總算驚醒,嚇出一身冷汗。茫然的望瞭望四周,張正傑躺在他身旁的病床上,嘶嘶聲正是裝在一旁的呼吸器。

  「C……CK??」何弼學愣愣的望著手綁著繃帶火辣美女,後者張著無辜大眼回望著他,臉上有著滿滿的關心。

  「CK????」何弼學驚嚇的往後一退,動作過大的摔下病床。

  「阿學﹗﹗你有沒有怎麼樣??」CK也被他嚇了好大一跳,隨後撲到床邊扶起何弼學。

  「你……你不是……不是死了嗎??」何弼學軋澀難言的口不擇言。

  「你才死了咧﹗﹗」CK沒好氣,用力的扶起何弼學,將他按回床上。

  「不是……可是……。我……我不是遇到那些……那些可怕的生物才住院嗎??你……你早就死了啊﹗﹗」何弼學倒吸了口冷空氣,左望、右望的想弄清楚發生什麼事,這裡怎麼看都只是間普通的醫院,而CK……CK看起來就是個普通……普通的活人??

  「什麼生物??阿學,你是不是撞傷腦袋了??……我們在加油站出來後遇到一個嘴巴裂得很開的女鬼,結果車子失控撞上山壁啊﹗﹗正傑還躺在那邊呢﹗﹗」CK關心的摸摸何弼學的腦袋,跟著在他額前印下一個吻,體溫、心跳還有那熟悉的香味,CK的身體充滿了生氣。

  「撞……撞山??……那……那堅哥……殷堅呢??」

  「殷堅??……誰是殷堅??」



~~~~~~~~~~~~~~~~~~~~~~~~~~~~~~~~~~~~~~~~~~~~~~~~~~~~~~~~~~~~~~~~~~~~~~~~~~~~~~~~~~~~~~~~~~~~~~~~~~~~~~~~~~~~~~~



01

  
  鏡中倒映出一名洋溢著幸福、笑意滿滿的年輕女子,純白的婚紗、精緻的小皇冠襯托出潛藏在她艷麗外表底下的甜美清純,細長的假睫毛眨啊眨,水亮亮的大眼睛頻頻瞄向鏡中的另一個倒影,她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夢想,再過幾日她將不再是甘小姐,而是何太太了。

  「阿學!你不再試另一套嗎?」CK擺動身體,拉長的裙擺漾出一波波花紋。

  「除了黑色、白色的差別之外,看起來都一樣啊!」何弼學癱在沙發上苦笑。陪CK來試婚紗,他完全敗給這個女人了,蹬著高跟鞋她竟然不會累,婚紗一套、—一套的換,在他眼中看來都一樣的衣服,她每件都能挑出毛病來。

  「不、一、樣!黑色看起來穩重些,可是白色比較襯我。」CK嘟著嘴,何弼學太瞭解自己女友,這時候一定要選擇襯托她,而不是讓自己更穩重的那件,果然 CK再度揚起甜甜笑意,踩著細高跟鞋蹭了過來,不容否決的在何弼學的臉頰上印下桃紅色的口紅印。

  「甘小姐,要不要再試這件酒紅色的小禮服?」服務員滿是羨慕的提醒,知名節目主持跟王牌製作人的世紀婚禮,各大週刊、雜誌、八卦小報早就預告無數次了,這一回終於大事底定,下個月該節目將會實況轉播這場婚禮。

  望著CK跟那個女服務員嘀嘀咕咕的背影,何弼學微微的歎了口氣,他不是不喜歡CK,只是這一切美好的太不真切。他是電視台的王牌製作,手中的節目無數個,美艷女友是首席主持,兩人感情穩定準備論及婚嫁,可是不知為何,在旁人眼中看來幸福得不得了的生活,何弼學過起來卻渡日如年,好幾次他都想大叫,這些全都是幻覺,眼前穿著白紗,笑得渾身寫滿幸福的那個女人不是他女友,因為CK早就死了,屍體甚至斷成兩截。

  隨手抓起擺在一旁的八卦雜誌,斗大的標題寫著首席名模名花有主,搭配的偷拍照片是以美腿著稱的名模叢雲親暱的輓著一名高挺、帥氣的男人,雖然沒有寫出名字,但何弼學腦中蹦出『殷堅』二字,理論上他應該沒見過這個年輕男子,但不知為何,他可以很肯定的描述出對方的一切、一切。

  「哈!這回我可勝過她了!先嫁先贏!」CK甜甜一笑,蓬大的白紗裙硬是要跟何弼學同擠一張小沙發,整個人膩在他身上。

  「你跟叢雲很熟?」何弼學很驚訝,美女相忌啊!他知道叢雲跟CK兩人是打死絕不同台,兩人的化妝間一頭一尾,為了搞定這兩大美女,電視台高層幾乎快人仰馬翻。

  「當然啊!我們同校耶!她之前還一直想找你當製作,我是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CK得意的吐吐舌、眨眨眼,模樣十分俏皮可愛。何弼學盯著雜誌半晌,他認得叢雲,感覺兩人之間的確有交情,可是他卻不記得對方跟自己同校過,好像這一段人生完全不是他的一樣。

  「沒想到她居然交新男友了?我記得她的前男友是一位……一位……嗯……好像是姓吳的學者吧?不管了,反正今天晚上的酒會她也會來,到時再問吧!」CK咯咯一笑,撩起白紗又去找服務員試禮服,何弼學再歎口氣伸伸懶腰,他對這些交際應酬的場合很不適應啊!

  酒會裡,何弼學的手都握麻了,腦袋也記不住這些人名,更重要的是,他手裡的節目太多,四、五個製作單位跟著他跑,他連自己的工作人員都弄不清楚。

  「學長!你怎麼躲在這裡?曉華急著要早上交給你的公文,他等著帶Lily出外景。」張正傑拉開陽台的落地窗鑽了出來,搖搖頭的塞了一大疊資料給何弼學,大小事都要他操煩,看來跟著一位太能幹的老闆也很累,案子、事情做不完。

  何弼學盯著手裡的資料發著愣,高曉華?Lily?隔著落地窗可以看見他們倆有說有笑,靈異節目收視衝上新高,的確應該感到高興,可是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不對勁,為什麼老是有種高曉華跟Lily其實也已經死了的錯覺?

  何弼學甩甩頭,可能是婚期將近,工作過多,壓力太大了吧?

  「阿學!你躲在這裡幹嘛?叢雲來了!」CK擠開張正傑,杏眼狠瞪他一把,她才不允許有任何人靠她的何弼學太近,就算是學弟也不行!

  緊緊牽著何弼學的手,CK將人拉回酒會,老遠就看到另一端形成一個小圈圈,高挑的叢雲自然光彩奪人,嗲嗲的笑聲讓在場的男人骨頭酥了一大把。同時又妒嫉、又羨慕的盯著她身旁的那個男人,黑色亞曼尼西裝襯托他的長腿更加驚人,筆挺的背脊跟帥氣得沒天良的俊秀五官,偶而點點頭回應、偶而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指間始終捻著根飄散香氣的煙。

  「小雲!」CK興奮的招招手,親暱的抱了抱對方,碰了碰粉頰。

  「CK!」叢雲甜美的笑著回應,大方的摟了摟對方,薄脣輕輕擦過CK的嘴角。兩大美女如此親熱不避諱的擁抱、親吻,鎂光燈自然毫不客氣的此起彼落羺{,無可奈何的冷落了兩個護花使者,何弼學跟殷堅對望一眼苦笑,兩人默契十足的走至角落裡。

  「看來,美女不管做什麼,永遠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殷堅看了看湧過來的人潮,他跟何弼學兩人被愈擠愈遠。

  「很難想像那兩個抱得這麼親熱的女人,私底下在詛咒對方,打死不同台,同台又互相較勁……我可不想成為『被比較名單』的下一個項目。」何弼學搖頭苦笑,殷堅噴了口白煙認同,有個女神級數的女友,壓力超乎想像的大哩!

  「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靈異節目製作,我叫何弼學。」

  「我是天師,殷堅。」




02

  
  悶熱的天氣,殷堅的白煙凝聚在四周久久不散,就像他跟何弼學之間尷尬的氣氛。

  「……」短短五分鐘之內,何弼學已經跟殷堅兩人不曉得四目相接多少次,每回意外對上視線,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閃避對方,次數多了,那種欲蓋彌彰的感覺讓彼此間的氣氛更尷尬。

  又一次的大眼瞪小眼,殷堅哼出一口白煙後終於再也忍受不了,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何弼學開口,後者意外的瞭解他的意思,咳咳兩聲清清喉嚨。

  「那個……我知道這樣說很奇怪,但…但不曉得殷先生有沒有這種感覺……呃……呃……好像,我們好像認識很久了,像殷先生不抽一般市面上的煙、殷先生沒有心跳……」何弼學嘩啦、嘩啦的自顧自說著,殷堅一聽見他沒有心跳這件事,當場臉色一變,伸手揪住何弼學。

  「你怎麼知道我沒心跳?」殷堅皺起俊眉,雖然神情嚴肅起來,但語氣上卻不顯得兇惡,相反的,他竟有種對方知道這件事是理所當然的感覺。 「呃……我……我也不知道,所以這樣才很奇怪啊!」何弼學不會解釋他現在的感覺,眼前這位應該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可是腦海裡卻可以細數出兩人之間發生過的各種大小事件。

  「確實,就好像……甘小姐其實已經死了吧?」殷堅語氣微揚,下意識的望進酒會會場裡,CK像只花蝴蝶似的穿梭在眾人間,粉嫩的膚色充滿活力又有朝氣,殷堅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一口咬定她不是活人,尤其還當著她的未婚夫面前。

  「你也認為她死了?」何弼學驚叫,這讓殷堅十分訝異,那語氣非但不是憤怒,相反的,何弼學的神情就好像終於有人站在他那一方的感激。

  「嗯……你覺不覺得,我們該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好主意,你開車還是我開車?」

  「我開!給你開好像會發生什麼不幸的事一樣……」

  不知名的咖啡廳,兩名身高超過一八○,穿著過份正式的年輕男子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前者半長不短的頭髮攏在耳後,薄脣叼了一根煙,端正俊美的五宮中卻帶著股讓人說不上來的邪氣,就像時下女孩子口中所說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標準範例;後者是個圓臉、大眼的男孩,雙頰上有一深一淺的酒窩,與身高、外形有些不協調的稚氣,微卷的頭髮凌亂中有自己一套秩序,雖然穿著身名牌西裝,可是你會不禁好奇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跑去上山下海,再把自己搞得一身破爛。

  「堅哥,你是不是腦子裡常出現很多畫面,可是跟你現在的生活完全背道而馳?」才剛坐下,何弼學連忙切入正題,這一陣子他快讓自己弄瘋了,過著人人羨慕卻絲毫不像他的生活,如果抱怨的話那就是白目了,可是他真的不覺得他的日子會是這樣。

  剛吸完煙的那人,剎時間讓何弼學那聲『堅哥』喊得有些恍神。從沒有人這樣喊過他,就連他的女友叢雲也不曾這樣,理論上他應該覺得不習慣,甚至不舒服,畢竟……對方是個男的,還親暱地堅哥長、堅哥短?想想應該要覺得噁心才對,可是他卻覺得十分自然,好像就該這樣才對。

  那邊那頭,殷堅拿著銀製煙盒發呆,這邊這頭,何弼學卻讓端上來的兩杯咖啡唬得一愣一愣,黑咖啡跟加奶不加糖的拿鐵?就連CK都會點錯,OK……這位女王從來不在乎他愛喝什麼,所以也沒有點錯的空間,她只想何弼學喝她選擇的飲品,但為什麼殷堅會知道?

  「在今天之前,情況沒這麼嚴重,我只是懷疑自己什麼時候交了個女友……不過讓你這麼一提醒,我覺得事情有詐,一切美好的太過頭就不真切了,就好像拼湊記憶裡的事情,卻忽略了它原本的合理性……」殷堅微微擰起俊眉,何弼學靜靜的望著他,這個表情他好熟悉,不知為何,眼前那個冷冰冰表情少得可憐的男人,他卻可以讀懂他的七情六慾。

  「聽不懂!」何弼學舉手發問,殷堅意外的讓他這個動作逗得笑出聲音。他腦海裡可以勾勒出更多、更多有關眼前這個男子的種種事跡,傻兮兮的一個勁往前衝,運氣很背又奇跡似的好命,簡單講就是個老天爺萬分偏心他的好心腸笨蛋。

  「簡單說,就是出現在你週遭的人、事、時、地、物都是對的,但是組合的順序卻錯了,甘小姐確實是你的女友,但她不該還活著,我也真的認識叢雲,但她卻不是我女友,就好像有人偷窺了你的記憶,卻又低能得不知該怎麼操控它。」殷堅邊說邊燃起煙,何弼學聽見他那句『低能』不由得笑了起來,殷堅總有辦法把這些字句說得讓人將咬牙切齒的境界重新定意。

  「嘿,這樣子我更模糊了,說的好像我不是真的在過活,而是住在自己的腦袋裡……」何弼學乾笑兩聲,殷堅卻像是被窗外的景像所吸引,前者轉頭過去,就看見一個人來人往、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突然有個女的沒有理由,像拍電影般的朝外飛了出去,跟著悲慘的砸向迎面而來高速行駛的車上,血肉模糊。

  「你看到了嗎?嘿!剛剛那個女人……」何弼學張口結舌。

  「還想再來一次嗎?」殷堅啜了口咖啡,語氣平淡的不像話,何弼學震驚的瞪大眼睛。

  「你幹的?」何弼學低壓音量,他只聽說過有特異功能,還沒親眼見識過。

  「我什麼都沒做,只是心中想著,那個女人如果飛出去我會很高興。」殷堅愈解釋、面色愈加鐵青。如果證實了他的猜測,那情況比他想像中的更壞,他不是被扔到另一個相似但不相同的世界,他被困在自己的腦袋裡無法清醒。

  「嘿!這個酷!」顯然的,另外一個完全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興奮的看著窗外的連環大車禍,殷堅有點吃驚的瞪著他,何弼學這傢夥跟他純良的外貌根本是兩回事啊!

  □「先生——!請不要太激動!麻煩退到這邊來。」大樓管理員緊張的拿著大聲公叫喊。這年頭日子愈來愈難過了,年紀輕輕抗壓性不夠,一天到晚總有人跳樓,跳就算了,還偏偏選他管理的這棟,如果鬧出人命,住戶是會抱怨的。

  最該死的就是樓底下那家咖啡廳,為什麼一堆情侶會選在這裡談判兼分手呢?分完後想不開上來準備跳樓的年輕人一堆,他以前命好,一個、兩個的讓他勸了下來,今天情況很不一樣啊!兩個男的上來?不會是因為戀情不被接納跑上來殉情吧?真是該死,早知道他就不當大樓管理員了。

  「喂……你真的不再考慮?」殷堅噴了一口白煙。他確認這絕對不是他所認識的『現實』,所以他決定選擇最激烈的手段來脫離,但這不意謂何弼學需要遵遁他的意思,萬一他估計錯誤,何弼學等於白白犧牲一條命。

  「考慮什麼啊?你不會相信這就是真實世界吧?樓下的連環車禍不見了耶!死了整條街的人,滿地屍塊、血水,現在呢?你看看、你看看,還是乾乾淨淨的一條街,這不可能吧?」何弼學站在陽台邊哇哇亂叫。

  本來那場連環車禍還能用巧合來解釋,就這麼剛好他想著有車禍就真的發生車禍,可是怎麼可能在他跟殷堅上來頂樓後,底下的事情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繁忙的交通、人來人往的街口,如果他看仔細一點,搞不好走來走去的那些人還會是同樣一批人。

  「也許,現實還是現實,而出現在我們眼前的只是幻覺?」殷堅微微擰著眉。他必須謹慎,他知道他一定要謹慎,他知道自己不會死,但何弼學卻只是個平凡人,他不能讓對方陪著他去冒險,尤其是……他壓根不希望何弼學去冒險,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很在乎對方的安危。

  「我相信你!」何弼學給了殷堅一個燦爛笑臉,眼底的信任滿溢。他們才剛認識沒多久,但他就是無法克制自己似的無條件相信對方。 「何同學……」殷堅望著人久久不語。雖然跟記憶相違背,可是他心底有小小的聲音訴說著,他們之間不該只是兩個陌生人,還有好多、好多情感糾葛在他們之間。

  「嘿、你知道嗎?我喜歡聽你叫我何同學!」何弼學揚起了一個陽光笑臉,一深一淺的酒窩印在雙頰上,跟著身影在頂樓天台上消失不見。


03

  
  學長!」張正傑用力的拍了何弼學的背脊一下。這傢夥太了不起了,在鬼屋裡竟然能恍神?他知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很危急啊?

  「……我……我們在哪?」何弼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望瞭望昏暗的四周。他其實是知道自己在哪裡,一棟他欽點的鬼屋裡,可是為什麼有一部份的記憶尖叫著說明,他剛剛其實跳樓了?跳樓?……殷堅呢?

  「學長……你還好吧?不是被那個惡鬼拍了一下就嚇跑了三魂七魄吧?」高曉華關心的詢問。就說不要玩那個什麼Square嘛!瞧,現在好了吧?何弼學失魂落魄,殷堅追出去後沒消沒息,留他們困在這裡,外頭一堆殭屍,還有比這更慘的?

  「堅……堅哥呢?」何弼學吶吶的問了一句。記憶紊亂一片,前一刻他還認為 CK是他女友,下一秒情人變成殷堅,雖然現在的腦袋裡清楚的記得CK已死於電梯意外,但何弼學還是不由得甩甩頭,心涼的發現這依舊不是他的現實,因為他發現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女人,蔣佳玲。

  「堅哥他衝出去追那個惡鬼了。」回答他的正是那個應該摔斷頸骨但現在怎麼看都是完好如初的美女,何弼學苦笑兩聲,他有些明白問題出在哪了,這是他『希望』的現實,而不是他真正的現實。

  「喔……那個……你們照顧自己,我去找他!」何弼學再看了蔣佳玲一眼,跟著長腿一踹,大門打開。

  當你發現一切都不是真實的時候,再恐怖的景象出現在眼前,都有一種荒謬甚至好玩的感覺。就像現在這種時刻,被困在鬼屋裡,門邊塞滿了喃喃自語的殭屍,不僅如此,還有一隻惡鬼在屋子裡竄來竄去,這在當初何弼學可是破嚇得半死,最後還得放出CK當召喚獸跟他PK才得以平安收場。

  可是這一回,一切發生在自己的腦海裡,還是混亂不正確的記憶,何弼學提不起勁去害怕,踹開門後,在靈異節目製作小組無限崇拜的目光中,慢條斯理的走出去,如果手邊正好有煙,叼起來會更帥的話,他八成會這麼做。

  「我不想傷害你們啊……」何弼學無奈的長歎口氣,手腳卻不合自己言論的又槌又踢,說實在話,有種痛快感哩!

  「為什麼扔下我?……為……什麼扔……下我?」不知是哪裡伸出來一隻手扯住何弼學衣領,這傢夥身體一轉、手一扭,驚嚇的吐吐舌頭,他不是故意把對方的手扯斷的。

  「Sorry、Sorry!我趕時間!」何弼學一邊狠力的踹開那些殭屍,一邊向前擠出去,當中不小心弄斷不少的手手腳腳,甚至還有腦袋,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殷堅!」好不容易擺脫那些慢吞吞又囉嗦的殭屍,何弼學三步並兩步的奔到殷堅身邊,這傢夥果然躺在地板上裝死。

  「喂!這又不是真的,不要躺在那裡裝死!」何弼學毫不客氣的伸腿踢了踢殷堅的『屍體』。若在當時,他當然很緊張對方的安危,那時還不曉得他本來就沒呼吸、心跳嘛!人工呼吸的下場是靈魂被吸得差點出竅,他可沒那個興趣再試一次。

  「喂!照劇本,你應該要人工呼吸才對啊!」

  「白癡!懶得理你!」

  「不要告訴我……我們會一直困在記憶裡無限迴圈下去……」兩人背靠背的窩在嬰兒房裡,有些無奈的望著天花板,如果要將他們所有的經歷重新演練一遍,那他們要到哪時才會清醒過來?

  「這可能就是它們的目的……」殷堅依舊萬分冷靜。打從一開始認定了這些不是真實世界,他就可以用很冷靜、理性的旁觀者心態看待一切。

  他猜測他跟何弼學的身體被困在某處,最有可能是那些噁心的生物乾的,只要他們一天無法清醒,他們就無法反擊。這些記憶半真、半假,就像何弼學推測一樣,是他們所『希望』而不是他們所體驗的真實。若是信念不夠堅定的人,或許就這樣沉迷在自己所希望的現實裡,很可惜,他跟何弼學都不是這種人,發生過的就是發生過的事,雖然痛楚,但他們勇於去面對。

  「現在該怎麼辦?」何弼學望了殷堅一眼,不會又要跳樓吧?才二樓而已啊!摔不死人的。

  「再死一次嘍?」殷堅苦笑,真是詭異的對話,偏偏出現在他跟何弼學之間又顯得那麼正常,看來他們真的是很不平凡的一對啊!

  「你覺得下一次會是什麼?」何弼學咯咯笑了起來,遇到這種事還會覺得好玩、有趣的恐怕只有他一人而已。

  「如果照你的記憶推測,應該是無頭公主陵吧?」殷堅揚揚眉。其實他也搞不懂為什麼會按著何弼學的記憶走,又或者其實不是這個模式,總之,對方不正經起來,他也實在很難嚴肅面對啊!

  「OK!下一世見!」何弼學陰笑兩聲,從背後抽出斧頭往前一劈——!

  尖叫聲讓恍神中的殷堅突然驚醒,Lily跟張英男兩人一前一後的衝出女廁,張口結舌得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看到女人的頭?」殷堅搖搖頭,果然如他所料,還是困在記憶裡。

  「堅……堅哥,你怎麼知道?」分不出驚訝還是恐懼,Lily張大眼睛的瞪著殷堅,後者同樣也回望著她,從來沒注意過這位小姑娘其實有她獨特的清純模樣,可惜她運氣不好,遇上了變態的殺人犯,白白的斷送了自己的生命。

  「我未卜先知。」殷堅低聲的笑了笑,意外的溫柔。能在記憶的幻覺裡再見她一面也好,他能理解何弼學心底的渴望,這些朋友們、這些年輕又美好的生命,比什麼都值得珍惜,他相信在何弼學開朗的外貌下,一定不只一次希望時間能倒轉,希望能回到過去,希望他那些朋友們能一直平安的活著,陪在他身旁。

  「走吧!去找你的老闆,他應該要撞鬼了!」殷堅燃起一根煙,奇妙的緣份就從這裡開始的呀!

  手支著下巴,何弼學歪歪斜斜坐在沙發上,看著冤魂不散的陳泰之扒在他腳邊,這噁心的死老頭,不管看多少次還是這麼令人討厭。

  「為……什麼……不肯……認我?」陳泰之緊緊的捉著何弼學的腳踝。

  當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之後,赫然發現被捏得快斷的腳踝果然不會痛,真是悲涼的證實了自己還困在幻覺裡,他沒有磕藥的習慣啊!現在是要怎樣才會清醒啦?

  「老先生……我不是你的什麼無頭公主轉世啊!你認錯人了……」何弼學好聲好氣的解釋,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解釋。

  「現在是要殺你還是殺他?」站在門邊的殷堅歪著頭詢問,身後的張正傑他們嚇得目瞪門呆,不曉得是被這景象嚇壞還是因為殷堅那段話。

  「拜託……殺了我……」

  不斷的自記憶幻覺裡跳躍,殷堅不知該如何表述這種感受,無預警的插入這段記憶,再強硬的用自裁的手段脫離,也許何弼學習慣性的跳躍思維接受得了這種思考方式,但他有著自己變得支離破碎的錯覺。

  每一段記憶裡都跟原始的版本不太相同,也因為如此殷堅跟何弼學才能輕鬆的分辨出真偽。該死的CK仍然活著、只剩一團皮囊的高曉華談笑風生、蔣佳玲躲過摔下樓慘死的命運、Lily男人運變得極好嫁進豪門,甚至連喵這個女學生都輓著男友出現在他們面前。

  也許真的有人在玩弄他們的記憶,打算藉此將他們困在幻覺裡無法清醒,但殷堅必須承認,這個方法真的夠殘忍、夠讓人無法抵禦,一方面他跟何弼學都想早一步離開這個迴圈,另一方面心底卻有小小的聲音在催眠,再一眼、再看這些朋友們一眼,就算不是真的,但能看他們活得好好的、活得快快樂樂,這個渴望讓他們明知是幻覺都不得不一段一段認命去經歷。

  「也許……是我們自己不想清醒……」何弼學窩在沙發上苦笑。在這段記憶裡,他們解決了管彤的事件,現在那隻公狐狸正風騷的在鏡頭前賣弄,反正凡人的攝影機也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因為在這裡可以彌補現實中的缺憾?」殷堅坐在他身旁,伸手揉了揉何弼學凌亂的頭髮。 他們太瞭解彼此,雖然殷堅看上去對任何事都冷淡、不在乎,可是實際上,他極度珍惜這些他僅有的友情,原本像被摒棄在塵世之外的人,意外的因為何弼學的關係被拖進世界裡,空虛、貧乏的生命中瞬間冒出了許多熱情、有趣的事跡,當那此不幸降臨在那群朋友身上時,他其實十分自責,他比任何人更有能力,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失去生命。

  另一方面,何弼學一直都像這群人當中的核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所有人總是不自覺地繞著他打轉,他也習慣的將所有責任扛在肩上,就連殷堅的安危他都關心不已,雖然只是個平凡人,但在他可愛外貌的偽裝下,其實是堅毅、強韌的個性,他多麼希望這些不只是幻覺而已,如果能回到過去,他一定會盡一切努力救回所有認識的人,生命不該以這種方式消逝。

  「我們不應該浪費時間!趕快過到下個記憶片段。」何弼學深吸口氣後揮個兩拳,自己替自己加油打氣。

  「阿學,你如果撐不下去,不要逞強!」殷堅按下他的手,雖然兩人處在幻覺中一切都不是真的,但他就是知道對方是在硬撐,何弼學肯定有些地方不對勁了,只是死鴨子嘴硬不肯開口而已。

  「我還OK,你該問問你自己!有哪個男人會說自己不行的?」何弼學一臉欠揍樣的哼哼兩聲,殷堅眉一揚,反手就從他後腦袋刮了下去。

  「這回要用什麼方法結束生命?」

  「喂!沒有人連死都要耍花招的,給我正經點!」



04

  
  「堅哥?」張正傑乾澀的嗓音自遠方傳來,殷堅茫然的望著他。四周飄散著乾乾冷冷的氣息,昏暗的長廊,來來往往面無表情的陌生人,一股莫名的痛楚糾結在心口。

  「學……學長的親人都不在台灣,如果……如果你覺得太難受,那還是我自己進去就行了……」張正傑最後哽咽得無法再繼續。一旁的管彤拍了拍殷堅肩膀支持,他可以陪著他面對這一切,身為女性的殷琳則堅強的握了握叢雲及張英男冰涼的手,也許還有奇跡。 這不是何弼學的記憶,在他的記憶中絕不可能出現這一段,殷堅發覺自己無可抑制的微微發著顫,這不僅僅是他最不願想起的過去,這根本是惡夢,一個循環了無數次幾乎讓他崩潰的惡夢。

  「小侄子?」殷琳關心的輕觸他手臂,殷堅遭電擊似的閃過一旁,隨後覺得自己太大驚小怪的長長呼出口氣。沒想到那段過程影響他這麼深,就連明知是假的也能讓他失控至此。

  「我沒事……」殷堅深吸了幾口氣,硬是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推門進去。

  「你們可能要有心理準備……並不是太……好看。」法醫找了找號碼牌,在冷凍櫃前站定。

  管彤靠向殷堅,他預計後者會需要他的支持,但意外的是殷堅卻冷靜如常,沉默的等待著法醫將冷凍櫃拉開。

  冷森的寒氣竄出,殷堅眼前的色彩有一瞬間完全退去,跟著又渲染似的恢復,殷堅苦笑,他果然還是沒想像中的堅強。

  法醫搖搖頭,對於年輕生命的消失,他永遠抱持著同情,伸手拉開裝屍袋的拉鏈,裡頭躺著身上佈滿刀傷,大量失血後異常慘白的何弼學。

  「殷堅……」面對一直不言不語的殷堅,管彤擔憂的叫喚一聲,後者僅僅是皺皺眉,湊在何弼學身邊仔細打量著。

  「何同學……別裝死!』殷堅湊在何弼學耳邊冷淡的說著,管彤跟法醫同情不已的對看一眼,許多人都有這種不願接受事實的反應,他們並不責怪殷堅。

  突然間,死寂的停屍間傳出不協調的噴嚏聲,法醫跟管彤兩人張口結舌的瞪著從裝屍袋中掙扎著坐起來的何弼學。

  「God!這在幹嘛啊?好冷……咦?我的衣服咧?」

  「喂!殷堅!你最好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裹著毛毯,何弼學無視其他人驚恐的眼神,大步大步的追問著殷堅。

  這肯定不是他的記憶片段,廢話!誰會這麼不幸的『記得』自己死成這副德性?沒有心跳、呼吸這就算了,反正殷堅每天都是這樣過活的,但是渾身都是深可見骨的刀傷,眼睛睜大點眼珠子還會掉出來,他媽的這是在開玩笑嗎?

  「你不要管,往下一個記憶跨越就對了。」殷堅不願正面回答。他該怎麼回答?因為我的失敗,所以你死了一回又一回?還是要說,嘿!不好意思,你命中註定就該死這淒慘,是我不願接受事實的一次又一次讓時間倒回,將你硬是從陰間拉回來?不管哪個答案,殷堅都說不出口,這是他的惡夢,惡夢沒必要跟別人分享。

  「殷堅!」何弼學強勢的將人拉住。他才是那個死得像破布一樣的人,總有資格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吧?

  「讓你知道這段過去,我很抱歉!你本來不該知道這些事情!因為這些根本『不曾』發生過!」殷堅甩脫何弼學。後者噢的一聲驚叫,就說動作不能太大,太大眼珠子會飛掉啊!

  「在你這段記憶裡,我死了很多次?」換穿上借來的衣褲,何弼學盡量想辦法遮掩身上的傷口。鮮血流乾,膚色灰白得可怕,深可見骨的刀傷傷口,以這種模樣在大街上東逛西逛,即使何弼學的五官仍舊純良可愛,只怕還是會嚇死其他路人。

  「嗯。」殷堅靜靜的應了一句。明知道只是幻覺,這段記憶對他而言仍然沉重,雖然何弼學活跳跳的在他身邊蹭來蹦去,但是那個殘破的模樣,再次勾起了當初認屍的那段感覺,心裡頭空空洞洞的令他渾身不對勁。

  「嘿……你撐了很久?」何弼學拉住殷堅,語氣溫柔充滿關心。他相信殷堅一定咬著牙力輓狂瀾,事實上他也成功了,否則自己不會仍然活得好好的。

  「我以為我可以一直撐下去……可是…我差不多崩潰的想跟你同歸於盡,我甚至準備親手殺了你……」殷堅苦笑。何弼學突然一把抱著他,流盡鮮血的身體卻不冰冷,也許,這是殷堅擁有的最溫暖、最珍貴的情人。

  「謝謝。」何弼學低低的說了一句,這一句也是殷堅哽咽在心底的話。表面上,是能力高強的殷堅在保護著何弼學,可是在最私密柔軟的內心,是何弼學在保護著殷堅。

  「接下來該怎麼辦?你本來就不是活人,我也已經死掉了,現在該怎麼往下個記憶邁進?」思維跳躍的厲害,何弼學的情緒也快速轉換的可怕。

  「我大約已經掌握了怎麼轉換記憶片段了,只要靜下心來冥思,不需要用到『自殺』這麼強烈的手段就可以跳過去。」殷堅簡單的解釋,其實前幾次他早想告訴何弼學,可是後者似乎玩得很過癮,千奇百怪的詭異想法不斷冒出來,給他足夠的時間,搞不好何弼學可以玩出一百種不同的死法。

  「喔?只要靜下心?好啊!我們去找副棺材來躺躺,這才是生同寢、死同穴的最高境界啊!」

  「何同學……你能不能不要老想這些有的沒有的?」

  「小學你的朋友摔下樓了!」何士瑋焦急的嗓音突然傳來,何弼學眨了眨眼愣了一下,瞪著身旁那人忍不住泛紅眼眶。前一次看見何士瑋,他像個植物人似的躺在醫院裡,生靈已經讓固倫和靜公主吞食了,而身軀最後甚至還讓殷司奪走,如果不是因為認識了自己,介入了自己的生活圈,也許何士瑋就不會遭遇到這些事,一想至此,何弼學內疚得又是一陣鼻酸。

  「哥!」何弼學緊緊擁著對方,他好想念、好想念何士瑋。

  「小學……怎麼了?你的朋友跟著那個女人跳下樓了啊!」何士瑋輕拍了拍何弼學的背脊,一直都知道這個小堂弟有些黏人,但像這樣激動的表現還是讓他很驚訝,活像兩人經歷了什麼生離死別似。

  「能再見到你真好。」何弼學在放手前,再次擁了擁何士瑋,這是他的真心話,記憶中的何士瑋永遠那麼美好。

  碰的一聲重物殘忍的撞擊在金屬物上,奔下樓的何弼學悲淒的忍不住想為自己車子再度掬一把同情淚,不管經過多少次,他還是很心疼他的車、他的錢。才剛跑下樓,果然碰上同樣也跳躍到這段記憶中的殷堅,還有砸在他車頂上的CK,情敵見面份外眼紅,不意外的大眼瞪小眼。

  「嗨……阿學。」CK眨了眨假睫毛,艷紅的薄脣泛起漂亮的彎勾,也許是些微扭曲的記憶吧?何弼學竟然覺得就連死去多時殭屍化的CK都顯得可愛漂亮。

  「嗨!CK!」何弼學本能反應的打招呼,說完後注意力便擺回殷堅身上。

  這段日子歷練後,何弼學對於鬼靈妖怪不再那麼害怕了,人因為無知才覺得恐懼,瞭解每個事件背後的故事,害怕的情緒往往會轉變成同情或憤怒,何弼學正是如此,現在的他再面對CK,他只記得這位前女友的種種美好,為她的突然逝去感到難過,再也不會想起她可怕的死相和變態的執著。

  「見到何士瑋了?」瞧見何弼學的眼眶微紅,殷堅微笑的詢問,他知道在前者心裡,那位年輕又善良的堂哥佔有不輕的份量,他想騙誰呢?就連他自己都很想念何士瑋這個朋友。

  「嗯!這段記憶還滿讓人珍惜的。」何弼學漾起一個燦爛笑容,熱情的向一頭霧水的CK揮揮手,拉著殷堅轉身離開。

  「雖然一直困在記憶裡滿煩的,可是某些片段能重溫、重溫也挺不錯的!」

  「不要太沉迷啊!我們必須趕快清醒!」

  睫毛快速的顫動著,殷堅睜開眼睛,並不意外的又來到另一段記憶裡。

  「這位也是殷先生,是個天師呢!帥成這樣跟他的職業很不相襯吧?」身旁是嚴麗的輕笑聲,殷堅意識到自己站在一間成果非常輝煌、豐碩的古董店裡,而眼前的那個平凡、不起眼的中年男子,他就算再魂飛魄散一次也不可能忘記,該死又老是不死的殷司。


05

  
  「很高興認識你。」

  殷司大方的伸出手與孤疑的殷堅相握,那力道、感受別有一番涵意,殷堅忍不住皺起俊眉,就在此時,一陣討人厭的嗓音硬是鑽進殷堅的腦海裡。

  「終於找到你了。」

  「你一定在懷疑,我究竟是你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休息室裡,殷司悠閒的倒了一杯咖啡。很難想像在他平凡、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外貌下,竟然是位靈魂跨越了數百年的老鬼,腦袋中的經驗、智慧高得根本不是道術半桶水的殷堅可相比擬。

  「你會這麼說就證明你也被困在這裡。」殷堅冷哼。雖然不怎麼明白,為什麼被困在幻覺裡的人都會攪和在一起,但不管是真實還是幻覺,他對殷司永遠保持高度的敵意。

  「我沒你這麼失敗,小鬼……」殷司輕啜了一口咖啡,眼角眉梢上掛著譏諷的笑意,殷堅不得不承認,他們殷家人說話那種刻薄風涼的語氣真的是挺欠揍。

  看著殷堅仍然戒備但不是太理解的神情,殷司不由得搖頭,這傢夥空有天資,卻不夠勤奮學習,殷家的道術若在殷堅這代失傳,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訝異。

  「這叫他心通,我可以進到你的意識界裡與你對話,事實上,你已經本能的這麼做了,否則你不會一次次的進入何弼學的意識界裡……你不會天真的以為,幻境就像網路世界一樣,把所有人連結在一起?」殷司揚了揚眉,殷堅有種擰斷他脖子的衝動,就連在幻覺裡都一樣自傲得令人反感。

  不過他隨即冷靜下來,這點讓殷司驚奇的讚賞,殷堅有著超乎他年齡的成熟、堅毅,有時會覺得他太過冷漠,對事事都提不勁去關心,狴翱O這種不動如山的個性使然,才讓他就連魂飛魄散了,還能不當一回事的將自己一點一滴拼湊回來。

  「你想做什麼?」輪到殷堅揚揚俊眉。他相信對方沒那麼好心腸特地進來關心,也沒那麼無聊,特地進來嘲笑他。

  「來幫助你,幫助我自己。」殷司掛起一副誠懇的笑臉,他相信殷堅夠聰明,能聽懂他話裡的意思。

  自從殷堅成功的奪回身軀之後,殷司接近八成的靈力全都讓殷堅一併搶走,可惜前者還不擅使用,甚至還苦於靈力過度開發後,造成他對生靈的強烈渴求。

  一開始,殷司還覺得是件好事,算是給殷堅一個教訓,傷害他的固倫和靜公主的人都不可以有好下場,就讓殷堅因為渴求生靈慢慢逼瘋他自己。可是漸漸的發現不對勁,雖然殷司仍保有他絕大多數的經驗、智慧,可是失去靈力後,他不能挪用玉器的力量來醫治固倫和靜公主,更別論湊齊後該如何驅動創世女神,讓他們跨進西方極樂世界去尋找永生。

  「廢話少說,我在聽。」殷堅果然如同殷司所想的聰明,在遇到強大的敵人之後,他不介意去聯合次要敵人去取得第一場勝利。

  「首先,你要瞭解那些在暗地裡的敵人究竟是什麼?我跟吳進研究了一會兒,猜測它們可能是魆,一種在暗黑中的生物,只是在山海經上無法考證,我們只能依著它們的習性做出如此推論。」殷司嚴肅的講解,在這一瞬間,他倒是真的挺像殷家的祖先,正在諄諄敦誨後生晚輩,而殷堅雖然仍擺出一副戒備、不信任的神情,他還是一字一句的聽進耳朵裡。

  「你們其實已經被困了快兩個星期,在這兩個星期中,本市淪陷的面積更大,我們幾乎快退到鄰縣了。」殷司沉聲說著,神情、語氣裡隱隱約約的流露出氣憤,這讓殷堅不禁有些好奇,怎麼看對方都不像是會悲天憫人的個性,他不相信殷司會因為那個什麼鬼魆佔領全市、殺光所有人類而難過。

  「不必用那種狐疑的眼神看我,我之所以願意跟殷琳合作救你,主要是因為創世女神像還留在本市,而現在我僅剩的力量,是無法安全的將她運出來,另外一方面,玉葫蘆還掛在你的脖子上,如果這個不取回來,就算有玉器、女神像,我還是無法帶固倫和靜公主到西方極樂世界去。」殷司誠實的回答,毫不掩飾他語氣中的掠奪本性。

  他之所以選擇幫助殷堅他們,全是為了他自己跟固倫和靜公主而已,就算幫助了殷堅,也不代表他未來不會背叛他,簡單明瞭的直接,因為面對的是殷堅,他相信他不必費心神去編出一套說法,因為對方也不會相信。

  「嗯!這理由我接受。」果然不出殷司所料,殷堅僅僅只是聳聳肩、點點頭,完全不在意對方這話背後的深遠意義。

  「跟你說話就是這麼令人開心。」殷司笑了起來,平凡的容貌裡散發出睿智的光芒。雖然理念不同調,但他依舊喜歡跟直來直往的殷家兩姑侄來往,比起那些思想老舊的活化石們,殷家這兩姑侄懂得變通的個性,才有可能讓這不朽的道術一直流傳下去。

  「你知道嗎?我一直非常欣賞你,既然你已經得去我大半的靈力,不如就直接拜我為師,我將殷家所有的道術全部傳授給你,包括一些根本沒寫在古籍上的禁咒,如何?」殷司提議。即使彼此立場不同,但他骨子裡還是有種想將自己所寫下的咒術傳承下去的念頭,可惜殷堅僅僅只是冷哼兩聲並不買帳。

  「你還是先煩惱要怎麼把我弄出去吧!」

  「要把你弄出來簡單,我既然能用他心通找到你,自然就可以推算出你肉身的位置,麻煩就在於我該怎麼找到另外一個……」殷司皺起眉,煞有其事的伸手掐了掐指。

  「找另外一個?」殷堅跟著皺起俊眉,他當然知道對方口中的『另外一人』是誰,只是他不相信殷司會這麼好心眼,買一送一的順便救出何弼學。

  「當然不是因為我突然善心大發,只不過是買個保險罷了,你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把你救出來之後,天知道你會不會來個恩將仇報,一招五雷轟頂把我打得魂飛魄散。」殷司邊說邊笑,那語氣明顯的說著,就算殷堅真的這麼幹,他也不擔心,憑他的實力還不足以威脅自己。

  「別忘了,我會的不只五雷轟頂。」殷堅冷冷的揚揚眉提醒,是誰將固倫和靜公主燒得像塊黑炭?殷司不會是那種剛結了痂就忘了痛的人吧?

  「是的,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替自己買份保險。」殷司依舊是勝券在握的欠揍笑臉。殷堅雖然道術不精,可是本身天資奇高,再加上得了自己近八成的靈力,如果豁出去蠻幹,天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何同學是你的保險?」殷堅哼哼兩聲。他當然知道對方打什麼主意,牽制殷堅最好的方法就是何弼學,他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反正他也不會死,但是不能不忌憚何弼學是不是會掛,如果殷司以何弼學做人質,殷堅自己就不能使出天打雷劈這類瞬殺無赦的招式。

  「沒想到你這麼無恥哩!你才應該叫陰險……」殷堅冷笑,殷司揚揚眉並不受激。

  「你該燒香拜佛保佑我盡快找到何弼學,你不會死,他卻不可能長命百歲!」

  不同於前幾次順利跨越記憶,這一次何弼學迷失在白茫茫的一片虛無中,他下意識的不願記起任何有關殷司的回憶,那意味著何士瑋的死亡、殷堅的魂飛魄散。



06

  
  白茫茫的一片,何弼學伸手在自己眼前晃啊晃,勉勉強強瞧清楚自己的五指,再往前一些,就像陷入什麼濃稠的白色乳狀物裡,甚至還有些冰涼的觸感,何弼學分不清楚這是真實的感受,還是他單方面的幻覺。

  用力的眨了兩回眼睛,這一次影像更加模糊了,就好像原本離你還有一段手臂長的距離的白色乳狀物,嘩啦一聲全都湧到你眼前,就連睜開眼睛都顯得吃力。

  何弼學心一驚,張口想叫,那些白色乳狀物四面八方的向他湧來,淹沒了他的口鼻,令人作隱的腥臭味讓他巴不得從此斷了嗅覺神經,本能的想避,眼睛一閉那些白色乳狀物似乎又退回手臂長的距離外,不斷的睜閉眼,何弼學一顆心蘢鶠A他有種遊走在清醒、幻覺兩個世界的感覺,只是這兩個世界又莫名其妙的重疊。 「殷堅——!」分不清是在自己心裡、還是真的張開了口尖叫,何弼學只記得向自己最信任的那人求救。

  □「阿學!」因為殷堅突然的波動情緒,殷司身前的那杯咖啡突然應聲而裂,後者僅僅是挑了挑眉,並不太感意外的回望著殷堅。

  「你能用他心通找到阿學嗎?我擔心他出事了!」殷堅表面上冷靜依舊,可是語氣間隱隱約約可以聽出他的焦急。

  「這問題你該反問你自己,如果你能感應到他出事了,為什麼你不能用他心通到他的意識界?殷堅,集中精神!」殷司低暍一聲,殷堅果然靜下心來,如果他能一次次找到何弼學,沒理由這次會失敗。

  這又是墨非定律又一次發功,當你愈想達成某件事時,你就愈容易搞砸它。當殷堅還不懂何謂他心通之前,他已經本能的一次次使用,借由這種方式連結到何弼學的意識界,兩人無風無浪的攜手跨越每個記憶片段,而現在他卻接觸不到對方,愈是接觸不到何弼學,他就愈急,愈急,心就愈亂,簡直是惡性循環。

  「關心則亂這句不是什麼好話,你如果很想何弼學死,就繼續這樣下去好了。」殷司在一旁事不關己的說著風涼話,殷堅冷泠的瞪了他一眼,下一瞬間立即定神,細長的睫毛顫動著,側著頭似乎在傾聽什麼,前者則若有深意的笑了笑,年輕人就是受不得激呀!

  白色乳狀物,腥臭的氣味,何弼學的現實跟幻覺重疊在一起,就好像惡夢醒來還是惡夢一樣,想掙脫卻無從掙脫,生理、精神上同時虛耗,何弼學有種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溺斃的無力感。

  又一波白色乳狀物湧來,何弼學只能任由自己被淹沒,原本前幾次的慌亂,這一次卻被一種安心的平穩取代,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引導著他離開這裡,何弼學靜下心來閉上眼睛。再次睜開那雙大眼睛時,他四周的景物又是一變……

  張正傑他們全都好奇的盯著何弼學,太平洋會議室裡亮著緊急照明燈,灰灰藍藍的燈光映得每個人都詭異萬分。

  「我……我到下一個記憶了嗎?」何弼學疑惑的詢問,更重要的是,他找不到殷堅,心底警鈴狂響,擔心對方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

  「學長,你在說什麼啊?我們是來陪你熬通宵的耶!都說不可以睡著了,結果你自己在恍神,到時出現什麼怪物,我看你怎麼收拾?」張正傑沒好氣。

  何弼學仍是茫然的望著他,印象中張正傑從來不曾用這種語氣對他說過話,或許潛意識裡希望自己這位學弟,偶而能反駁自己的意見,這樣也許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不幸,不過物以類聚,張正傑本身也不是什麼安份角色,他有任何天馬行空的狂想,通常會認真執行的便是張正傑。

  「是啊……不可以胡思亂想,不然會發生不好的事情……」何弼學喃喃自語,這跟他遭遇的狀況很類似不是嗎?幻覺跟真實僅在一線之間,諷刺的是,幻覺中的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真實,真實裡卻像是幻覺。

  「學長,你不要緊吧?氣色很差啊!」叢雲微微笑,關心的詢問,何弼學感傷的望了她一眼,很想念這位半人半狐的美女,希望她修行順利,只是他們的世界愈來愈遙遠,恐怕有生之年都不會再相見了。

  「我沒事……」何弼學苦笑,雖然這是他的記憶,一切只是幻覺,理論上他應該很安全才對,但是他明顯可以感覺到自己正微微的發著抖,那種由內而外的發冷打顫,這絕對不是一句『沒事』就可以搪塞過去,只不過面對這些記憶中的好友們,抱怨、訴苦似乎也無濟於事。

  「哎呀……我們要在這裡待多久?再聊下去都快沒艷遇可講了。」張正傑呵呵笑著,這傢夥還在臭屁著自己的情史,何弼學白了他一眼,不管是現實還是幻覺,張正傑這混蛋仍是不改色胚本性。

  「堅哥應該快來了吧?降妖除魔是他的正職啊!」何弼學悠閒的應了一句。在這段記憶裡最大的改變正是,不再為那胡想亂想產生的幻覺嚇得雞飛狗跳,何弼學經歷太多事了,早些時候還可能因為不瞭解而感到恐懼,現在的他變成非常稱職的靈異節目製作,天塌下來只怕他也能冷眼旁觀了。

  「哇塞!學長……你通靈了嗎?」在其他人的驚疑聲中,殷堅跟殷司兩人推開會議室大門進來。 何弼學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隨後二話不說的將殷堅拉到一邊,護衛似的擋在他身前,兩人身形差不多,說實在話,他沒能遮擋掉多少殷司的視線。

  「你為什麼會跟他在一起?」何弼學壓低音量質問,這段記憶中不該有殷司吧?見鬼了這老傢夥怎麼陰魂不散?

  「殷司是來幫忙的,他能夠找到我們的身體究竟在哪裡,如果能清醒,一切就好辦了。」殷堅一樣也壓低音量回答。這若在往常,那群多事的製作小組肯定會拉長耳朵圍在一旁偷聽,在這裡,所有人對他們這種小聲的交頭接耳視而不見,果然現實跟幻覺有很大的分別。

  「你腦殘啊?他如果找得到我們的身體在哪裡,還不直接斃了你?別忘了你把他的女友燒得跟塊焦炭似。」何弼學凶狠的瞪著殷堅,這傢夥神經斷線了嗎?竟然跟自己的仇人攪和在一起。

  「他暫時還需要我的幫助,除了玉葫蘆之外,他的那尊創世女神像並沒有運出去,所以還藏在本市的某個角落裡,如果不把這些東西湊齊,他沒辦法帶固倫和靜公主到西方極樂世界去尋找永生。」殷堅自信的回答,他當然知道殷司心懷不軌,只是他也不是省油的燈,想再世為人的不只固倫和靜公主一人,如果他有機會……

  聽到這裡,眼睛一亮的不只殷堅,何弼學舔舔嘴脣,腦袋裡一左一右的在拉扯。一方面覺得伺機搶劫是不對的,雖然他也有小奸小惡的念頭,但還沒那個膽子真的去犯法,但另一方面又覺得,殷司跟固倫和靜公主根本不是好人,把那什麼玉器、長生石還有創世女神像搶過來,這叫做替天行道吧?

  覷著何弼學陰晴不定的表情,殷堅馬上就猜想到他腦袋裡在打什麼鬼主意,沒好氣的伸手一敲,連破困在幻覺裡他都能恍神,真不愧是何弼學。

  「事情我來處理就奸了,你別多事!」殷堅俊眉一擰,他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把這個隨時都會送掉小命的平凡人,安全的帶離開這迴圈似的幻覺。

  「你才不要多事!我一定不會讓你再魂飛魄散一次……」

  「既然已經找到何同學,你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清醒?」殷堅將所有人『請』出會議室外,反正不是真的,不用顧慮到那些人的心情。

  「事實上……何弼學你曾經清醒過來,對吧?就在不久前?」殷司疑惑的望著何弼學,它不可能感應有誤,但有那麼一瞬間,他察覺到何弼學的思緒波動得異常厲害,就那麼一下子,他便可以清楚的描繪出何弼學的身體可能在哪裡。

  只是有些地方他始終不明白,殷堅的靈力本來就高過何弼學,再加上吸收了他將近八成的靈力,可能天地間再也不會有人比他更厲害,這樣的殷堅還無法憑自己的力量清醒,憑什麼何弼學可以?

  「你究竟是什麼人?」殷司牢牢的盯著何弼學,他開始懷疑對方也來頭不小,這反而可以解釋為什麼他會出現在殷堅身邊,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所有事情早在一開始便安排好了,誰都跳不脫命運的掌控。

  「他只是個平凡人,充其量不過就是個雷達般神準的靈媒。」殷堅攔到何弼學身前,天曉得殷司這個老不死的會幹出什麼事,沒想到就連被困在幻覺裡都要跟殷司這傢夥玩諜對諜。

  「只是雷達嗎?他已經厲害到像間諜衛星了吧?」殷司表情一變,又像沒事人一樣的笑了起來,他確實對何弼學還有所懷疑,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撕破瞼。

  「間諜衛星?嗯……這形容詞很貼切。」殷堅皮笑肉不笑的回應,他也沒有天真的相信殷司那老傢夥會買他的帳,總之大家走一步、算一步。

  「喂!我是人!我就站在這裡,你們兩個混帳不要無視我!」

  正當何弼學還想再爭論幾句時,殷司突然憑空消失了,前者先是訝然,隨後有些理解似的望著殷堅,對方肯定的點點頭,殷司一定是確認了他們的肉身所在,現在正想辦法要救醒他們。

  「嘿……殷司說你自己清醒過一陣子,外面的世界變得怎麼樣?殷司說我們被困了將近兩個星期……」察覺何弼學的臉色過份蒼白,殷堅擔心這是由於殷司強行用他心通闖入何弼學意識裡的副作用,又或者是何弼學單純的生理性討厭殷司,不管怎樣,他嘗試著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我沒看到外面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又回想起那充滿腥臭氣味的白色乳狀物,何弼學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怎麼了?」

  「好…好冷……心……心臟好痛……殷堅!」

  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恐懼?何弼學倒吸一口冷氣,心臟的強烈抽痛讓他瞬間視線模糊一片。

  站在他身旁的殷堅,也讓他突如其來的反應驚嚇不已,雖然明知被困在幻覺裡過久絕不是好事,但狀況惡化至此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有理由相信,外面的世界肯定有極大的變動,而這個變動危及到何弼學的安危了。

  「該死……」殷堅焦急的扶著何弼學。他知道殷司已經離開幻覺,並且在想辦法救醒他們,但現在的狀況是,萬一他跟何弼學的肉身並不在一起,殷司一次只能找到一個人,若先找到何弼學,那他還放心些,但萬一先離開幻覺的是自己,那何弼學該怎麼辦?他說什麼也不能放這個笨蛋一個人孤伶伶的困在這裡。

  「嘿……我沒事……」何弼學勉強擠出個比哭還淒慘的笑臉,蒼白的面孔在在說明他的情況真的極差。殷堅咬咬牙,他知道何弼學不是什麼需要人保護的弱小動物,甚至,你管束他太多,他還會不高興,只是在現在這種狀況下,殷堅很難不在意對方,偏偏在這種時候,他又自身難保無能為力,愈想就愈氣惱。

  「阿學……「這回輪到殷堅倒吸一口冷空氣,何弼學吃驚又擔憂的望著他,如果連殷堅也遇到危險,那真的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顯然,情況還沒糟到這一步,殷堅還來不及多說什麼,嗖的一聲人影就消失不見。何弼學先是一愣,隨後微微長歎鬆了一口氣,看情形像是殷司找到人了,並且順利的把殷堅拖出幻覺。

  「只剩下我一人了啊……」何弼學捂著胸口,心臟部份還隱隱抽痛著,茫然的望瞭望四周,輕輕嗤的一聲苦笑著。



07

  
  咕嚕、咕嚕的水聲瀰漫,殷堅猛然的睜開眼睛,白色乳狀物從四面八方向他湧來,腥臭味強勢的從他身上各處的毛細孔裡硬鑽進去。

  「殷堅!」沉穩鎮定的嗓音傳來,一隻手臂突破白色乳狀物插了進來,牢牢的抓住殷堅的手臂,片刻不停留的將人拖了出去。

  雖然根本不需要呼吸,但殷堅反射性的嗆了幾口咳了起來,身旁那個高挺的年輕男子則拍了拍他的背脊,幫助他站起來,有那麼一瞬間,殷堅覺得天旋地轉,不曉得是因為脫離了幻覺的虛弱感,還是因為眼前那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怎麼?不認得我了?」殷司笑了起來,用著何士瑋那張充滿陽光、朝氣的臉孔,竟然讓人感到有幾分溫暖。

  「這裡是哪裡?」看了殷司一眼之後栘開視線,現在不是時候跟他爭執,殷堅面色有些一泛青的望著四周。放眼所見全是乳白色的『囊』,離地約略十來公分的垂吊在天花滮U,其中一個『囊』已經破損,流了一地白色乳狀物,當中還有一隻像是放大數百倍的蛆正在蠕動著,即便是身經百戰、天塌不驚的殷堅,看著那條超乎正常比例的蛆,也不由得感到噁心,打了一記冷顫。

  「這裡是電視台斜對面的大樓,那些囊莢是幼魆的保護物,你不是親眼見過魆?不難想像它們的幼時長成啥樣吧?」殷司皮笑肉不笑,聽起來一點都不幽默。

  「我沒想過我的人生會豐富成這樣,不要以為放大數百倍之後,蟲就能變成妖怪!又不是在拍異形?……所以說,我討厭科幻片!」殷堅繃緊一張俊臉,長腿狠狠一踏,噗吱一聲,那隻正在蠕動中的巨蛆,就讓他踩得肚破腸流,墨綠色的不明液體混合白色乳狀物後,顯得更加噁心。

  心臟每跳動一次就抽痛一次,何弼學倚在牆角大口、大口喘氣,他不清楚他的肉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知道,如果再不趕快清醒,他可能永遠被困在這裡。

  大眼睛一眨,一瞬間大量的白色乳狀物朝他湧來,何弼學驚訝的猛吸一口氣,雖然那氣味很噁心,但白色乳狀物意謂著現實世界,何弼學不由得興奮起來。

  「Come on、Come on……不要緊張!你可以自行脫困,呵……如果你能自行脫困,到時候就能去取笑殷堅了……」何弼學再次陷入習慣性的喃喃自語,神奇的是竟然真的讓他冷靜下來,深呼吸幾口氣之後,閉上眼沉澱思緒,他有種無法解釋的感覺,當他再次睜開眼睛後,他肯定能離開這裡,再次回到現實。

  細長的睫毛顫動,緩慢的睜開眼睛,白色乳狀物四面八方湧向他,腥臭味毫不留情的滲進他身體裡。何弼學五指握拳,用力,強自鎮定的面對這白茫茫一片,他經歷過一次了,沒道理第二次還像個愛哭的小鬼似的嚇得吱吱亂叫,雖然仍舊弄不清楚為什麼現實會變成這樣,但何弼學不再像前一次那樣驚慌。

  只是這份泠靜維持不了兩秒,一隻巨蛆在白色乳狀物中快速游動,跟著在不知道是頭還是尾的部份冒出細小、顫動的息肉,嗖的一聲竄到何弼學胸口猛力一撞,劇烈的痛楚自心臟部位傳來,何弼學咯的一聲,僅剩不多的氣體被擠壓出肺葉。

  眼看著它游遠,不知是頭是尾的部位快速擺動,何弼學知道它一定會回頭再撞過來,不用多久它就會鑽進他身體裡,無可抑制的恐懼竄升,何弼學不能自己地拚命掙扎,他不想死在這裡,尤其是這種惡 心的死法。

  伸長的四肢似乎碰到了盡頭,何弼學恐懼感再次躍升,他被包在一個窄小的空間裡?他跟那個噁心的生物被關在同一個窄小的空間裡?

  「不!」何弼學死命的掙扎,揮動雙手想將那隻巨蛆拍遠點,悲慘的是,這種行為似乎更加激怒對方,那隻巨蛆再次凶很的撞向何弼學。

  眼看它就要撞破何弼學的胸腔,突然有隻手臂撕裂了白色乳狀物抓向那隻巨蛆,細尖的指甲深深掐進它身軀裡,有一瞬間,何弼學有種聽見它在尖叫的錯覺,來不及反應,另一隻手臂再次伸進來拉住何弼學,終於將他從死亡邊緣拖回來…… 微弱的嘶嘶聲顫抖著,光從那聲嘶力竭的掙扎,不難想像面臨著怎樣的生死關頭,為了生存下去而奮戰。

  何弼學猛吸幾口氣後狂咳著,每一次心跳依舊讓他疼痛萬分,捂著胸口吃力的爬了起來。茫然的眨了眨眼,有些分不清楚現實或幻覺般的瞪著身前那個女人,手工精細華麗的旗裝,胸前一大串一百零八顆的珍珠,還有那顆刺眼的翠綠色寶石,何弼學倒吸一口氣,他認得這身裝扮,只是他不認得這個女人,她……應該算是女人吧?

  雖然是—身華麗的大清格格的裝扮,腳上踏著的也是她始終堅持的旗鞋,但這女人渾身上下全包裹在紗布內,獨獨露出那雙毫無生氣、灰濛的大眼,讀不出她的喜怒哀樂,僵硬、冰冷的像一具活死人。

  尖細的指甲穿透紗布,深深的扎進那隻巨蛆身體裡,弄得它嘶嘶的尖叫著扭動身體,指甲戳出的傷口中流出墨綠色的不明液體,最後悲慘的讓她硬生生掐斷,肚破腸流的染綠了裹覆著她的紗布。

  「你……」何弼學想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一陣乾啞,濃濃的腥臭味瀰漫,景色有些不一樣,但他仍能認出這裡是電視台大廳,只是現在這裡掛滿了那種白白的、薄薄的囊,不知為何,他就是知道每個囊裡都有一個人,還有一隻噁心的巨蛆。

  那名女子僅僅只是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跟著一言不發的轉身便走,何弼學一顆心跌進谷底,她絕對是那個就連被燒成黑炭都還消滅不掉的鬼格格——固倫和靜公主。


08

  
  伸展、伸展四肢,殷堅微微的皺起俊眉,他可以清楚的檢視出自己的狀態並不好,肌肉莫名的酸痛,就好像身體隨時處在緊繃狀態中。

  「你說我們已經失蹤了兩星期?」殷堅狐疑的瞪著殷司,那種感覺不怎麼好受。何士瑋的模樣太正直、天真,骨子裡是殷司這條老狐狸,披著那種外貌,未來肯定會掀起更多風暴。

  「那個囊莢不僅能保護幼魆,另一方面也能維持祭品的基本狀態,吃東西總是會挑新鮮的嘛!」殷司低聲笑著,伸手指了指四周的囊莢,某幾個異常漲大,看情形裡面的人已被吃得連渣都不剩了,獨剩那個成年的魆,正等待時機破莢而出。

  「該死……」殷堅俊瞼鐵青。他面對失敗的EQ其實有點低,每回栽了觔鬥之後他就特別暴燥,這一次也不例外。

  「你別忙著發火,你好手好腳的沒事,可能是因為你本來就不是活人,幼魆沒興趣吃你,何弼學可沒那麼好命了,生猛活蹦的大約很可口……」殷司的話還沒說完,火光一盛,殷堅的猛鷲一飛沖天,直奔電視台的方向。

  「喂!鬼格格。」跟在固倫和靜公主身後,何弼學一拐一拐的走著,不急不徐的跟她保持一定距離,天曉得她瘋起來會幹些什麼?

  固倫和靜公主灰濛的眼珠狠狠的以眼角餘光厲了他一眼,腳步仍不停歇的繼續往前,在天黑之前他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裡。

  「鬼格格……」撇撇嘴,一跳一跳的快步追上,何弼學這人就是閒不住,就算彼此之間談不上有交情,被無視的感覺還是很不爽。

  突然間,一聲尖嘯,冒著金光全身泛著火焰的猛鷲朝著固倫和靜公主衝去,後者即使渾身讓紗布裹覆著,依舊能猜測出她臉色肯定一變,尖銳的指甲一張一曲,大有一抓將那隻猛鷲擊殺的氣勢。

  「殷堅!」何弼學認出那隻猛鷲,欣喜的朝它的方向奔去,果不其然,高挺俊朗的熟悉身影就出現在大門邊。

  「和靜!」同一時間,殷司甩出一張符紙,黑霧撲向猛鷲將它吞滅,關心的急掠至固倫和靜公主身邊。

  兩人交錯的那一瞬,何弼學張口結舌的瞪著他,熟悉的氣息、熟悉的關心神情,只是那雙溫和的眼睛,如今充滿睿智及無法理解的情緒,牢牢的在固倫和靜公主身上流連。

  「哥……」何弼學吶吶的開口叫喚。殷司先是一愣,跟著微微一笑。

  「很可惜,我不是!嗯,對了,好久不見!」殷司望瞭望漸漸轉為橘紅色的天空,太陽快下山了,他們耗去太多時間找尋殷堅跟何弼學,這點超過他的計算。 「既然你們倆人都清醒了,那我們快走吧!不然等天一黑,就算大羅天仙也插翅難飛了。」

  「嗯,你們的車停哪?」殷堅點點頭同意。他相信殷司的說法,整個城市都淪陷了,從他們剛剛趕過來時,八線道的馬路上紛亂的停著無人駕駛的車子,滿地的垃圾、紙屑,可以想像得出當初在撤離本市時有多慌忙。

  尖細的指甲往前一彈,這就算是固倫和靜公主的回答,自從讓殷堅重傷之後,她不僅失去了美貌,連聲音都變得像老牛般可怕,說她不恨眼前這個男人是騙人的,但殷司告誡過她,如果想恢復美貌、嗓音,甚至還想再世為人的話,殷堅是不可或缺的一環,他們需要他脖子上的玉葫蘆及排山倒海的靈力。

  「我們就這樣走了?那他們怎麼辦?」何弼學一拐一拐的跟在殷堅身旁,盡其所能的避開殷司的視線,他沒辦法面對何士瑋的外表下,骨子裡卻是陰險狡詐的殷司,多看他一秒,何弼學的怒意就多升高一分,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的想衝上前去掐死殷司這個老不死的老鬼。

  殷堅停下腳步,咬咬牙的望瞭望四周的囊莢,他現在自身難保了,況且還得照顧何弼學,只是他殷家的家規也明令了不可見死不救,這些人是破魆擄來打算哺育幼魆的祭品,他們現在還沒死,還有一線生機,但如果他們就這樣離開,這些人就真的求生無門了。

  「殷堅!救了這些人會成為我們的累贅!」殷司臉色一變,他太瞭解殷家教出來的死腦袋,他們應該先脫離險境後才來考慮怎麼救人才是上策。

  「等你回來救人時,他們早死了!還會憑白無故多生出幾隻魆來!」殷堅邊說邊行動,跟何弼學走向離他們最近的那個囊莢。在它開始不安的蠕動前,殷堅用隨身的小刀劃開囊莢,何弼學立即將受害者拖了出來,跟著再長腿一踏將幼魆踩扁,一氣呵成。

  電視台大廳裡掛了上百個囊莢,憑著殷堅和一拐一拐的何弼學,默默的並肩合作,慢慢的將人一具、一具拖出來,可惜的是,絕大多數的人並不像他們那樣幸運。

  「天快黑了!你們還想浪費多少時間在這裡?」殷司一把扯住殷堅手臂。他的首要工作是將這兩個愛心滿溢到無知的傢夥帶離此地,重整旗鼓之後,再想辦法取回創世女神像,偏偏那兩人半點自覺都沒有,還妄想要救出所有人,尤其是那個何弼學,自己都行動不便了,還想逞英雄?

  「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無辜的人送命?」殷堅甩脫他的箝制。他或許無法完整的融入這個世界,或許,他永遠都會像個旁觀者被屏除在外,但這不代表他不能用自己的方式來愛這個世界。

  以前,他可能因為自己是不死之身,所以對生命並不是很珍惜,可是自從認識了何弼學,這傢夥雖然莽莽撞撞,但他一直都非常熱愛生命,這教懂了殷堅,也許凡人正是因為生命短暫,才顯得燦爛美好。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是好人,你們是壞人,而壞人就算長命百歲也一樣不會快樂!」何弼學明亮的大眼睛直視著殷司,無懼、無畏。

  頭一次,殷司空有無止無盡的大智慧,卻找不到任何話來反駁何弼學,他的確不快樂、固倫和靜公主同樣也不快樂,為了找尋長生不死的方法,他們失去太多,最原始、最單純的相知、相惜,因互相信任、愛戀而生的快樂早已消失不見。

  殷司這麼努力的想帶固倫和靜公主到西方極樂世界尋找永生的方法,正是他想尋回最初那個單純、善良的大清格格,而這個一心一意深愛他的公主,則是他為了讓她共享長生不老秘密而親手掐死,再也無法回到從前的那一位。

  「何同學,你跟殷司他們先離開。」再拖出另一具被啃食一半的屍體,殷堅洩恨似的踩扁幼魆,跟著轉頭命令著何弼學,後者大眼睛一瞇,露出恐嚇的表情。

  「你什麼時候有三頭六臂了?」何弼學語音微揚。他還會不曉得殷堅在想什麼?地球太危險了,快回火星去?雖然他不如在場的另外三人那麼天賦異稟,但像這種搬搬抬抬的粗重活,沒道理他這個平凡人不能幫忙,愈快將其他人救出來,他們就能愈快離開不是嗎?

  「阿學!我知道你想盡快將其他人救出來,但是……像這樣的『基地』肯定不只一個,我跟殷司不就是從另一棟大樓趕過來的?如果真想及時將所有人救出,你還是跟殷司他們先離開這裡,去找小姑姑,想辦法召集人手幫忙,更要想辦法恢復這裡的電力!」思緒漸漸恢復冷靜的殷堅,理性的指示著。

  何弼學望著他咬咬薄脣,這的確是無可反駁的理由,他雖然擔心般堅獨自留在這裡救人的安危,但還有誰比他這個連魆都不願沾手的活死人更適合?何弼學突然目光一亮看向固倫和靜公主,殷司巧妙的站到她身前擋住他的視線,誰都會守護自己最在意的人。

  「堅哥……」何弼學欲言又止,殷堅看了他一眼後明白似的點點頭,他們之間已經再也不需語言這種過度侷限的方式來互相溝通了。

  「我會找到張正傑他們,不要擔心,那些傢夥命硬的很,一定不會有事的!」殷堅微微笑,何弼學認同的點點頭。從學生時代就跟何弼學混在一起,遇到各式各樣的莫名危險,張正傑活得比何弼學還健康,不能不承認這傢夥比九命怪貓還要更難纏。

  「來不及了。」殷司的嗓音冷冷傳來,固倫和靜公主自門邊退了回來,血紅色的夕陽映在她身上有種殘忍的美艷。

  「該死!」殷堅跟何弼學異口同聲,對望一眼後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電視台。他們不可能在黑暗中平安的離開這個城市,唯一能做的便是找個地方先躲起來,等待下一個日出。




09

  
  現在要往哪走?」把著方向盤,殷司靈巧的閃避著路上慌亂、隨意停放的車子,天色愈來愈暗,每一個漆黑的角落裡都有可能隱藏著魆,他們在明、對方在暗,這對他們實在太不利了。

  「左轉,那裡是新開幕的Shopping Mall,電影都是這樣演的。躲到那裡去至少不愁吃、不愁暍,還有電池、手電簡可以用!幸運的話,搞不好還有備用的發電機!」後座的何弼學攀在椅子上提議。

  其餘三人目光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這個靈異節目製作人真的是非常的異於常人,遇到危機的狀況後他還頗能派上用場。

  「你不會很樂在其中吧?」殷司白了他一眼,語氣卻不是譏諷而是親人似的取笑。隨後心一凜,他果然開始因為何士瑋的關係再次對何弼學另眼相看,那個年輕人對自己的小堂弟自然是十分寵愛。

  「他絕對是!」殷堅先是跟著取笑何弼學,隨後饒有深意的看了殷司一眼。何弼學可能少根筋的沒察覺,但殷堅卻清楚的感受到殷司對他的特別,奪舍不是件好事,當你的靈魂侵入到另一具身體時,其實非常的脆弱,對於強烈的情感無力抗拒,殷司只能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原始身軀的情感所影響。

  「何士瑋非常愛嚴麗。」殷堅臉色恢復俊朗、嚴肅,沒頭沒腦的突然岔出這句。車箱內的氣氛突然一窒,何弼學的大眼睛來來回回遊走在殷司與固倫和靜公主身上。

  尖細的指甲深深的掐進皮椅坐墊裡,可以感受得出固倫和靜公主心中的憤恨,她是萬中無一、高高在上的大清格格,殷司只能夠愛她一人,現在卻冒出個嚴麗!由於何士瑋對嚴麗濃烈的情感影響,殷司對那個女人確實另眼相看。這是固倫和靜公主跟嚴麗的宿命,皇族血脈與皇族影武者之間的戰爭,替身不願再當替身,終於選擇了背叛。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整條路上只有他們這一輛車子大燈亮著,空蕩蕩的馬路上東一輛、西一輛的停著各式轎車,一地的紙屑、垃圾,雜亂中有種讓人透不過氣來的荒涼。

  「左轉,那裡!」何弼學伸長手,湊到前座指著一棟半圓形的建築物。他至今很不明白,把大樓建成這種形狀對風水有什麼特別效用?浪費空間才是真的!

  「別停地下室!右邊那有立體停車場!」何弼學又再次雞婆的指示著,殷司跟殷堅對望一眼,沒想到這位大名鼎鼎的靈異節目製作,在忙著錄製節目的同時,他居然還有時間注意這些瑣事。

  突然間,尖細的指甲攀上何弼學的肩膀,嚇得他過度閃躲悲慘的撞上玻璃,固倫和靜公主冷冷的瞅他一眼,跟著伸手指了指後車窗,漆黑的夜色裡似乎有某些東西鬼鬼祟祟的跟蹤著。

  「何同學!」殷堅扔了支攜帶型LED手電筒到後座,何弼學不需多加說明的朝後一照,剎時間嘶嘶聲大響,幾隻魆恐光的連忙閃避,振翅聲啪啪作響,包圍著行駛中的車子。

  「坐穩!」殷司高叫,油門一踩,車子高速往前飄,撞斷停車場前的阻欄橫桿,嘶嘶聲如影隨形的緊跟著。

  「快!快進到建築物裡!」殷堅拖著何弼學的手肘,集中精神手訣一捏,員工出入的那道厚重鐵門應聲而開。後者驚訝的望著他,以前的殷堅是可以輕鬆把門炸開,但是需要時間念一念那道九字訣的咒語,現在他厲害到光用眼睛一瞪就可以開門了?都不知道該覺得這個新功能是好還是壞?

  「殷堅只會愈來愈強,看他能不能駕御了。」跟在他們身後的殷司平靜的解釋。何弼學又很驚訝的瞪著他,那種平淡的口氣實在太不像一個靈力被奪去大半的人該有的,他很難不去多心殷司背地裡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墊後的固倫和靜公主蹬著旗鞋跑了幾步之後,突然猛一轉身,細尖的指甲朝後一抓,淒厲的嘶嘶聲大響,一隻體形大過鬼格格兩倍的魆倒在她腳邊痛苦掙扎,只見她灰濛的眼珠毫無生氣的瞪視著它,跟著五指一插,狀似腸管的臟器就這樣讓她拉了出來踩斷,墨綠色的不明液體濺得她一頭一臉,冷淡的瞧著那隻魆顫抖不已直到最後失去生命。

  「你知道嗎?我開始覺得她才是最樂在其中的那個。』何弼學嚥了嚥口水,理智上他應該很害怕那些躲在黑暗中,體形大過他們數倍、攻擊性又強的魆,只是看眼前的景象,他不禁有點同情那個生物,面對怎麼樣都消滅不掉的鬼格格,就好像小混混遇上大流氓一樣,實力相差懸殊啊!

  啪啪的振翅聲愈眾愈多,那三個男人對看一眼,殷司一個箭步將固倫和靜公主拉了回來,殷堅跟何弼學則合力將門關上,盡可能的拆下周邊所有東西意圖將門封死。

  「你確定這裡安全?」殷司拖著固倫和靜公主快步前進。雖然他們都是『不死』之身,但有殷堅的前車之監,敵眾我寡最後還是吃虧,況且他現在用的是何士瑋的身體,可沒有像殷堅那樣好運,連魆都不想吃他。

  「魆不是怕光嗎?我記得一樓家電區有很多燈具、手電筒什麼的,撐一個晚上沒問題吧?」何弼學一跳、一跳的帶頭向前衝,殷堅想也不想的將人拉回身旁。這傢夥是恐龍嗎?走路一拐一拐的不會喊痛?天曉得他的腿傷成什麼樣子?

  「我沒事,那些白色乳狀物大概有止痛的作用吧?不趁著現在不會痛的時候趕快跑,等一下發作時我要你背我喔!」何弼學恐嚇著,殷堅揚揚眉,他們之間真是到了眉來眼去連話都不用多說的境界了。

  「那快走吧!」殷司同意的點點頭,他從來都不會小看平凡人的求生本能,尤其蟑螂命的何弼學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你看!這個露營專用的煤氣燈,不用電,亮度又夠強,可以撐很久唷!」何弼學一邊搬東西、一邊用著業務員的推銷口吻介紹產品,一旁的殷堅則不以為然的瞥兩眼那怎麼看都稱下上品味的燈具,不情不願的幫忙何弼學收集。

  「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玩嗎?這麼大的Shopping Mall隨你拿,不用付錢耶!」何弼學笑得極度燦爛的推著推車,要不是因為懶得燒熱水,他搞不好會掃光食品架上的各式泡麵。

  「何同學,你還笑得出來?」殷堅沒好氣。這句其實是白問的,跟他相處這麼久,那個笨蛋最強悍的地方正是這裡,再危險、再恐怖的狀態下,這傢夥也能神經斷線似的自得其樂。如果有天地球滅亡了,能夠堅強活下來的會是自己、蟑螂還有何弼學,而且這傢夥還可能會跟因為變種然後會說話的蟑螂交上朋友,活得無比開心。

  「噓噓噓……殷堅,你太嚴肅了。」何弼學咯咯低聲笑著,回頭熱情的擁吻著殷堅,嚇得後者瞪大眼睛,伸手揪著對方衣領將人拉開,他是不排斥飛來艷福什麼之類的,但拜託請挑對時間。

  「何同學!你嗑藥啦?」殷堅很想甩他兩巴掌,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將人拉回身邊額頭碰額頭,驚訝於對方的異常高溫,為什麼發燒不告訴他?

  「阿學!你怎麼樣?」殷堅扶著何弼學,讓他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隨手抄了兩個靠墊、一張毛毯塞到後者懷裡。

  「我很好啊!」何弼學傻笑,殷堅俊臉鐵青,會這麼說就是他百分之一百的不好。將人摟緊,以現在的情況,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醫治何弼學,現在就只能祈禱趕快天亮,希望這個夜晚不會再有事發生。

  強力手電筒的光芒直射向前,殷司警戒的傾聽著夜裡的一切,面無表情的走到殷堅跟何弼學身前,剎時間有種不知該哭、該笑的錯愕。一張毛毯緊緊裹著互相依偎取暖的兩人,也許不能稱作是取暖吧?但這種景象很難讓人不覺得可愛。如果他再年輕個幾百歲,或許真的會笑出來吧?殷司心底嘖的一聲這樣想著。

  伸腿踢了踢一樣也睡得很沉的半調子天師,殷司不敢相信他竟然警戒心這麼低,在這種情況下竟然也能睡著,不過也可能是剛脫離囊莢,狀態還沒有完全恢復,如果原因是後者,那情況還真的挺不妙,他原先還想利用殷堅去替他取回創世女神像,照這樣來看,他的計劃可能得重新佈署。

  「我沒睡著。」殷堅睜開眼,正如他所說,眼神清亮絕不是剛睡醒的模樣。

  「清醒著最好,現在不是放鬆的時候,這棟Shopping Mall並不是全然密閉的空間,我擔心魆能從別的地方闖進來。」殷司解釋。事實上他簡略的巡邏了一回,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暗處似乎有什麼人在窺伺。

  「思,我跟你去查一查。」殷堅同意,反手探了探何弼學的額頭,溫度降下來了一些,但狀況仍談不上好。

  「嗯……堅哥……」何弼學揉揉眼睛,雖然還有些不舒服,但他的腦袋比早先清楚很多了。

  「你再多睡一下,天還沒亮。」殷堅搔了搔對方凌亂的頭髮,用著令殷司相當驚訝的溫柔語氣說話,聽慣了他冷嘲熱諷的刻薄話,突然這麼大的轉變,令他非常不能適應。

  「你要去哪裡?」何弼學捉起擺在身旁的手電簡,大有要跟著一塊去的意思。殷堅咬咬薄脣有點掙扎,確實,帶著何弼學一塊兒去不太方便,第一,他幫不上忙,第二,他腿受傷了要逃命都成問題,只是讓他一個人留在這裡跟那個變態兮兮的鬼格格獨處,這可能比面對魆更恐怖。

  「帶著個累贅?」殷司揚眉,何弼學十分不滿的哼哼兩聲以示抗議。

  「留他在這裡跟你的鬼格格獨處我更不放心。」殷堅冷哼。他們都見識過固倫和靜公主翻臉無情的手段,就連自己人,殷司的心腹陸她都照殺不誤,萬一發起癲來,何弼學哪還能不死?這話就連殷司自己都無法反駁。

  「你們把鬼格格一起帶走好了,我可以照顧自己。」何弼學再次揉揉眼睛,他還是困得要死,不僅困,他還很餓,只是因為發著燒實在太懶得動,順便交待兩聲要殷堅帶些方便的食物回來吃。

  像是要證明自己真能保護自己,何弼學拎了幾盞燈、抱了幾把手電簡、再披著那張毛毯縮到角落裡。既然魆怕光,那他就一直待在光亮中就安全多了吧?這其實滿簡單的,以他多年跟蹤靈異事件的經驗,找個角落,將煤氣燈、手電簡全都照向自己,這樣就會形成一個光亮的小空間,只要電池、煤氣撐得夠久,他應該能平安待到天亮。

  「這傢夥真的滿有小聰明哩!」看著何弼學縮到角落裡繼續睡,殷司不由得笑了起來。

  「不要小看平凡人的求生本領!」殷堅多擺了一把手電筒,確定何弼學整個人處在光亮中之後,亮開另一把手電筒,頭也不回的離開。


10

  
  空曠的賣場大廳傳來陣陣0咯2咯聲,固倫和靜公主蹬著旗鞋領頭一步一步走著,灰濛濛的眼珠適應著黑暗,她靠著各種宮能來感受四周的差異、變化,絲毫不在乎光明能帶給她任何保護或協助,也許,她比魆更適應、更應該待在黑暗中。

  「你就這麼愛那個女人?愛到不惜犧牲這個世界?你不會不知道一旦湊齊玉器跟長生石,創世女神第一要做的事是毀滅這個人界,你曾經也是凡人,難道不會覺得……」和殷司並肩而行,殷堅忍不住找話勸阻。

  他並不想和殷司為敵,即使發生過先前那些事,他相信殷司本性不壞,甚至對他的智慧、本領有點敬佩,這樣一個不平凡的男人,不該為了固倫和靜公主那種女人沉淪。

  「不會!你說再多的話,也不能動搖我想幫助和靜再世為人的念頭,難道你不想?如果我們聯手,沒有事情是我們辦不到的!」殷司看了殷堅一眼,用何士瑋那雙過度清澈的眼睛蠱惑著。

  他知道,在殷堅的心底,有著這個小小的願望,他希望當個平凡人,一個會生老病死,能跟著何弼學白頭到老的平凡人,也許在他心中,最大的恐懼正是自己不會死,直到生命中熟悉、深愛的那些人一個一個死去,天地間只他一人弧伶伶的被留下來。

  「再說,和靜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她是死後才變得……總之,我要她回復成原本那位善良、甜美的公主。」殷司望著固倫和靜公主的背影喃喃說著,殷堅僅僅是看他一眼,他相信殷司自己也明白,這一切只是自欺欺人,固倫和靜公主應該是天性如此,沒有什麼所謂死後才變壞這一回事,惡鬼生前絕不可能是個大善人。

  「所以說,等我們消滅魆之後又會是敵人了。」殷司搖頭笑了笑。他必須承認,跟這位殷家小輩聊天挺開心,至少他不像那些自以為是的老頭們,在不瞭解他之前,就先否定他的一切。

  「不,我們一直都是敵人。」殷堅冷冷的望著他,殷司先是一愣,隨後大笑起來,上一次當,學一次乖,這個半調子天師愈來愈合他的口味了。

  噓的一聲,固倫和靜公主突然停下腳步,尖細的指甲一曲一張,殷司、殷堅對看一眼,看來他們遇到不速之客了。

  「左邊?右邊?」殷司輕捏了張符紙在手中,語氣輕鬆的詢問。

  「男左女右,我挑左邊!」殷堅隨性的聳聳肩,固倫相靜公主看了他一眼,三人就地分散。

  話分兩頭,正當殷堅、何弼學還被困在市中心時,殷琳他們早已往外撤得老遠,目前暫住在吳進郊區的別墅裡。若在平時,殷琳當然很喜歡這種處處有人服侍、伺候著的少奶奶生活,可是現在的局面是因為某些不知名的生物佔據著市中心,自己的親侄子、朋友全都生死未卜,她愈想愈不開心,胸口憋著股惡氣。

  「小琳……」看著自己女友神經質的咬指甲,吳進微微長歎口氣。他很喜歡殷琳那彩繪著中國山水畫的指甲,雖然他一直弄不清楚她究竟是怎麼辦到的,但他不只一次的表示欣賞,他也知道殷琳自己也很滿意那十指的藝術展現,若不是她心底的壓力太大,她肯定不會這樣無意識的破壞它。

  「你怎麼還在這裡?我不是叫你先出國去避一避嗎?」殷琳不滿的擰起秀眉,鬼氣森森的漂亮面孔外,毫無掩飾她的關心。

  魆在短時間內數量爆增,不斷破壞電力系統、攻擊市民。找不出對策,派出去伺機奪回主控權的軍警不是死、就是傷,更慘的是就此失蹤,完全不是對手。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政府只能一退再退的撤離市民,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整個城市淪陷。

  咬著指甲,殷琳憂心忡忡的望著狀似銀製粉盒的羅盤,她放出的式神還沒侵到電視台的位置就被消滅了,不僅是這樣,就連刻意設在市中心四周的結界也被破壞,可以推測出那些不知名的生物正一步步的往外擴展勢力。

  這也是為什麼殷琳一再要求吳進趕快離開這裡的原因,她是個天師,連她都不太有把握對付那些生物,更何況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學者?她不想到無法輓救的時刻才來後悔,也許她給其他人的感覺不太正經,甚至有些瘋癲,但她自己最清楚,她是真的深愛吳進這個男人,她絕不會讓他發生任何事。

  「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離開。」吳進依舊是溫和的笑著,但眼神中萬分堅定。他或許只是個學者,不像殷琳她那樣擁有高強的法力,但這並不影響他想要保護女友的念頭,一個男人若連這點都做不到,還配稱做什麼男人?

  「你留下來能幹嘛?」殷琳微怒。伏魔降妖是她的天職,從她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改變不了的命運,她接受了這樣的命運,因為她姓殷,但吳進不同,他不需要陪她冒險,他的天職是傳承這些智慧,靠他的紙筆。如果因為留下來陪她而發生什麼不幸,殷琳絕不會原諒他的,就算是下地獄也不會原諒他。

  「我只想陪著你到最後一刻,如果真的躲不過死亡的命運,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吳進笑笑的握著殷琳的手。那雙握慣了桃木劍、金錢劍的手,不如想像中的纖細,指腹間有著無法忽略的老繭,即使這樣,仍然是吳進最珍惜,願意緊握一生一世的雙手。

  「……如果真的無法抵擋,我們一起走。」殷琳輕聲的回答,眼眶有些泛紅。

  「你和殷司不是有協議?你確定他能找到殷堅他們?」吳進沉聲疑問。



11

  
  那一天,當殷司牽著固倫和靜公主的手踏進他別墅那一刻,吳進永遠無法忘記那個景象。年輕有朝氣的何士瑋深情的望著一名身穿旗裝的女子,落日餘輝映著長生石閃耀著妖異的綠光,那模樣太熟悉,以至於他反倒陌生起來,何士瑋那雙眼睛不該只注視著嚴麗嗎?

  「如果這世上還有誰能闖進禁區找到小侄子他們,那個人正是殷司。雖然說他失去了大部份靈力,不過我相信他肯定有所隱瞞,以他的經驗、智慧,就算不用靈力,都一樣有本事找到殷堅,別小看殷家神奇的道術!更別低估了那個活了幾百歲的老頭子!」殷琳冷靜的回答。

  書到用時方恨少,她直到最近才深刻的體驗到這句話真正的含義,她曾以為自己很瞭解殷家道術古籍,可現在才發現,原來她跟殷堅那個懶惰鬼沒什麼兩樣,臨到需要用時,才驚覺少那麼一句咒語。

  「但是我擔心……」吳進擁了擁殷琳。雖然是何士瑋的容貌,但吳進本能的防備那個男人,無從解釋起對他的恐懼。

  「擔心他對我不利?他還需要我的幫助,創世女神像並沒有運出本市,不只是女神像,我想他們之前搶到手的玉器一定全部在那裡,這也是為什麼那些奇怪的生物可以突然變得這麼多、這麼強大,他如果想平安的將女神像奪回來,就不能不靠殷家的幫忙!」

  睡上一覺後,何弼學覺得自己精神好了許多,精神好了許多,就容易把注意力擺到其他的感官上,就像他現在這個樣子,硬生生餓醒。

  「堅哥?」何弼學伸了伸懶腰,意外踢翻已經熄了的煤氣燈。

  建築物內微弱光線流洩,何弼學猜想天可能已經亮了,正想爬起身時,腿上一陣劇痛,嘶牙裂嘴的呻吟出聲。

  東張西望,沒找到殷堅他們的身影,也不曉得他們去巡邏之後自己昏睡了多久。何弼學靠著推車支撐著自己,滑著、滑著去找些吃的、用的,幸虧巧克力這種東西不僅好吃還能充飢,另外找了幾捆運動繃帶,何弼學發現那些殭屍電影教導的果然正確,躲在這種地方還真的能存活下去。

  「哈羅,有人在嗎?堅哥——」何弼學邊嚼著巧克力邊叫喚,順手將一把鎯頭擺進推車裡當防身武器。邊找人邊逛,除了零食之外,何弼學還在貨架上掃下不少罐頭,他想殷堅、殷司跟鬼格恪應該也會吃東西吧?

  逛到大廳時,何弼學瞥見外面陽光普照,心裡頭突然靈光一閃,那些魆很怕光,所以他待在太陽下反而安全,就算不是吧!在看過固倫和靜公主昨晚那種凶殘對付它們的手段,有再多的恐懼感也被她取代過去了。

  望著外頭的烈日,何弼學咬咬牙,也許他能在殷堅回來之前,再多救幾個人出來……



12

  
  循著微弱的嘶嘶聲,殷堅皺著俊眉,拎著手電筒一步一步的走下樓,如果真像他所猜測的最槽狀況,在這個Shopping Mall裡也藏有那些-魆,那他絕對要在它們發現何弼學之前,先消滅掉這個危機。

  愈走,樓層愈低,殷堅嫌惡的看了看四周,他實在不喜歡待在這種充滿油味、鐵蛌漲a方,這跟他的外形、品味太不相符了。嘶嘶聲斷斷續續,殷堅揚揚眉,好奇遇到的鐵門之後是什麼,手電簡忽明忽暗,忍不住的低聲咒罵一句,都是何弼學該死的怪理論,你永遠會在最需要的時候發現手電筒沒、電、了!

  「Shit……」最後一絲微弱的光線嚥下這口氣,殷堅氣憤的將這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扔到一旁,凝神瞪了生了鐵蛌漱j門一眼,喀的一聲大鎖應聲打開。

  漆黑的室內裡肯定有其他東西存在,殷堅掏出了張自殷司那裡摸來的符紙,食指一彈,冒著火光的猛鷲繞著他盤旋、護衛。

  藉著猛鷲身上的火光,殷堅看清楚了室內的景象,不由得倒吸了口冶空氣。這裡明顯是機房,只是現在那些備用發電機、鍋爐全部被催毀,取而代之的是魆的卵,和之前看的那些囊莢又不同,這些卵的size更小,殷堅猜想這大約是魆最原始的狀態。

  猛鷲尖嘯一聲往前衝去,殷堅隱約可以看見卵內的幼蟲躲避著光源,除此之外,他的注意力破吸引到最角落裡,黑暗中有幾隻完全成熟的魆守護著某個東西,定神一看,殷堅差點以為自己又要再一次的魂飛魄散……

  沒想到在魆的身上連接著一張女人的臉是那麼噁心的一件事!

  「滾開!把那隻鳥趕開!」那個女人尖叫,高頻率的嘶嘶聲讓殷堅耳膜一痛。

  「你是人是鬼?」殷堅皺了皺俊眉。他相信世間眾生皆有機緣成精變人,像小蕓、管彤他們那樣修行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別說能有人形,要成仙都可以。可是他不相信這些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修成人形,除了殺戮之外,它們並沒有什麼特別出色的地方,沒道理能進化的這麼快。

  「滾開!滾——!」那個女人繼續尖叫,扭曲的表情顯示出她正承受苦極大痛苦,一顆乳白色、隱約還看得見內部的蛋,自她下腹部的裂縫中硬擠了出來。 股堅俊臉鐵青,胃液無預警的狂翻,他覺得自己再多看兩秒這個景象,八成會忍不住的吐出來。

  嘶嘶聲大響,原本護衛那個女人的魆朝著殷堅圍近,似乎想先解決他之後再繼續守衛的工作,L鷲尖嘯兩聲盤旋在殷堅身旁,恐光的魆畏懼的向後退了一些。

  「不想死就快滾!」那個女人再次尖叫,嗓音中伴隨著嘶嘶聲,那些魆像是接收了命令似再次圍上前,這一次不管猛鷲如何綻放火光,魆都不再退懼。殷堅揚了揚眉,看來這個女人的地位十分崇高,其實也不難猜想,既然魆外形像蟲,那它們極有可能也像蟲子一般屬於母系社會的結構,而那女人正是負責繁衍後代的女王。

  略退了幾步,光看數量也知道自己並無勝算,殷堅不是那種光有熱血沒有腦袋只會硬拚的笨蛋,他比較好奇為什麼那個女人這麼著急的想趕他走,除了自己『不合他們胃口』之外,應該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定神掃瞄著四周,薄脣勾起道輕蔑的冷笑,看來何弼學這個霉翻了的靈異版雷達再次大顯神威,殷司朝思暮想的創世女神像就在這裡。那個女人像魆的半邊身體正盤踞在這座女神像上,難怪她能這麼快修出人形,光一柄玉如意就能讓山魈化身成為鳥哪,更何況是擁有玉牌、玉環及玉如意的創世女神像。

  「不告而取為之賊……就算你偷的是那個老不死又無良的殷司的東西,還是一樣該死喔!」

  啪啪的振翅聲大響,固倫和靜公主尖銳的指甲染滿墨綠色的不明液體,左翼建築內地下室的魆與殷司他們纏鬥多時,最後終於全軍覆沒,既使如此,殷司跟固倫和靜公主也沒佔到多少便宜,兩人身上也處處是傷,不過一個是死了數百年的鬼格格,另一個換身體像換衣服一樣,沒找到方法能徹底殺死他們之前,殷司跟固倫和靜公主永遠都不會被消滅。

  「看來……待在這棟Shopping Mall裡也不安全。」殷司伸手將髮絲順到固倫和靜公主耳後,經歷一場殺戮之後,她竟然有種血腥、妖異的美。

  「何同學那個靈異雷達是哪裡有電住哪鑽,壓根就不是用來趨吉避凶的,使用前請先看說明書。」殷堅低沉的笑聲傳來,臉頰上沾染了些墨綠色的不明液體,看得出來他也經歷過一場大戰。

  「右翼那邊也有?」殷司皺眉,他現在有種意外闖進敵方大本營的感覺。

  「不只有,數量還滿可覬,如果我沒摸走你那幾張符紙,現在應該像破布一塊了。」殷堅聳聳危,神態、語氣輕鬆的一點也不像劫後餘生的模樣。以戰養戰大約就是說明這種情況,短時間內遭遇了多場戰役,殷堅原本下熟練的道術,硬是破逼的得心應手起來了,咒語使得愈順手,他的自信心愈盛。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固倫和靜公主皺了皺細眉,側頭凝視著殷堅走來的方向,漆黑的長廊延伸得看不見盡頭,就好像在深處有什麼東西吸引她。

  「是的,你要找的創世女神像就在那裡。」殷堅平靜的回答,跟著氣氛莫名一僵,三人互相看了幾眼面面相覷,各懷鬼胎。

  「先跟何弼學會合,離開這裡!」殷司變臉跟翻書一樣快,馬上又像沒事人一樣提議。他當然萬分想取回創世女神像,但他也從不打沒把握的仗,先離開這裡,召集足夠的殷家好手之後,再回頭大幹一場。




13

  
  「何同學?……阿學?」回到昨夜留下何弼學的地方,殷堅繃緊俊臉的望著早熄滅的煤氣燈跟踢翻一角的手電簡,雖然不能用人去樓空來形容,不過還是找不到何弼學的蹤影。

  「被攻擊了?」殷司警戒的瞧了瞧四周,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既然這裡是魆的大本營,絲毫沒有戰鬥力的何弼學如果不幸遇上它們,被生吞活剝連渣都不剩是何其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不像。」殷堅冷靜的回答,意外的是固倫和靜公主同意似的點點頭。這位被包覆在紗布下的鬼格格,露出了一雙獵人般陰狠的眼睛,她沒嗅著血腥味,可以推測出何弼學是自己離開的。

  「分頭找找吧!我想那個笨蛋大約是肚子餓,出去覓食了!」殷堅邊說邊搖頭的朝生鮮區的泡麵架走去。他們三人在Shopping Maill裡遭遇了魆的攻擊,這不代表何弼學知道這裡的危險性,他有可能以為這裡很安全再加上又天亮了而到處閒逛,貪小便宜的個性發作,這傢夥有可能會推著推車在這裡狂搬東西!基本上……這是犯罪行為吧? 殷堅逛了逛四周,仔細搜索著每一個區域,愈到後來腳步愈急,因為一直都沒發現何弼學的蹤影。說也奇怪,即使找不到對方,他還是不緊張,就好像身上的每個細胞部很平靜,打從心底就清楚知道何弼學很安全,什麼時候他跟何弼學已經到了這種心有靈犀的境界?殷堅搖搖頭的輕聲低笑。

  「找到人了嗎?」殷司牽著固倫和靜公主自另一頭緩緩走過來。

  這一對,在殷堅眼中也是奇妙的組合,他永遠弄不懂他們究竟為何會相戀,論美貌,鬼格格雖然絕對稱得上漂亮、迷人,但比她更美的大有人在,以殷司的歷練不可能沒見過;論人品,嗜血又好殺的鬼格格根本沒有人品可言,不是所有叫公主的都天真善良,以殷司的標準來看,他怎麼忍受得了一個比他更變態的女人?只能說,『感情的事無法解釋』這句話套在他們身上詭異的正確。

  「沒有,那個笨蛋說不定先離開了。」殷堅無所謂的聳聳肩。

  「扔下你先逃了?被情人背叛你還笑得出來?」殷司冶哼,固倫和靜公主若有深意的瞧了他一眼。

  「為什麼不?何同學如果知道要先逃跑才不會連累我,我幹嘛不高興?」殷堅同樣也冷哼兩聲回敬,他跟何弼學之間那種絕對信任的感情基礎,才不是那個變態老不死跟鬼格格能相比較的。

  所以說,他真的不該高估何弼學,又或者低估他們之間的情比金堅。

  殷堅三人再次回到原本的集合地,正打算計劃看怎麼消滅魆及奪回創世女神像,殷司的意思是先離開這裡,召集人馬再反攻,殷堅卻想要速戰速決。

  兩人各懷各的鬼胎,殷司想利用殷家子孫的幫忙,而殷堅則希望趁現在就將所有東西搶到手,他見過那個成形的魆,照目前來看,她的力量似乎仍有限,再加上他的靈力高過殷司,趁亂出手極有把握搶到女神像、四件玉器跟長生石,只要得到這些東西,他就有機會再世為人,說到底,他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求『生』意志強烈也是很理所當然。

  就在那兩個男人還討論得不可開交的同時,固倫和靜公主似乎聽見了什麼聲音,彈了彈像枯柴般的細指兩聲,跟著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殷堅跟殷司對看一眼後連忙跟上,這位鬼格格的五感高於一般人,殷堅他們相信她肯定察覺到什麼事。 ShopPing Mall大廳門口停了兩輛車,幾個面容蒼白、神色憔悴的人互相攙扶的走進來,殷堅微皺起俊眉,最好不是他所想的那件事。

  「堅哥!快來幫忙!」何弼學站在門外招手大喊,被點名的那個人很想衝出去堵上他的嘴,他就一定要這樣大聲嚷嚷然後把魆引過來才甘願嗎?

  「你在搞什麼?」還沒來得及反應前,殷司一聲暴怒的衝上前去,殷堅快他一步的攔在何弼學身前。現在是想怎樣?一個、兩個比嗓門大是吧?

  「單獨跑出去?你是嫌命太長是嗎?萬一被攻擊了你怎麼辦?還救這堆人回來,你是覺得我們不夠麻煩?」出乎意料之外,殷司狂怒之下的語氣竟滿溢著關心,何弼學吃驚的瞪大眼,隨後再看了看殷堅,兩人眼神交流一會後得出個令他們露出狡檜笑容的表情。

  「你在關心我/何同學?完蛋了你,殷司……」殷堅跟何弼學兩人異口同聲的笑了起來,天真的模樣看上去既欠揍又剌眼。



14

  
  何弼學跟殷堅兩人小心翼翼的半抱半扶著小四,本來健健康康的一個年輕人,現在臉色慘白渾身是傷的像塊破布一樣,唯一慶幸的是他的小命還在。

  「你救了這些人?」殷堅有些佩服何弼學。他明明只是個平凡人,卻常常有著連他都不見得擁有的勇氣,更誇張的是,他看似衰運纏身實則幸運無比,挑個地方落腳,他可以一頭闖進敵軍大本營,可是又能平平安安渡過一整夜。

  不僅如此,轉眼間他還能隨隨便便的救出一堆人,想當初殷司要找到他們還費了不少功夫,何弼學那個可怕的靈異雷達卻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不只我,學弟也幫了不少忙!」何弼學漾開一個笑臉。還有什麼比敉出朋友,再跟自己情人並肩作戰更快樂的事?

  「嘿!堅哥!……哇塞!你怎麼連狼狽也能狼狽的這麼帥氣啊?」張正傑搖著頭嘖嘖有聲,雖然不很明白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不過跟這兩個傢夥在一起就很安心,相信這一次一定也能逢凶化吉。

  「少拍馬屁!既然有這麼多傷患,我們的逃亡計劃要好好佈署了。」

  「你、你、你、你、你,好手好腳的幫忙搜集食物跟保暖的東西過來,尤其是手電筒跟照明工具!你、你、你,老弱婦孺就交給你們照顧!有沒有人是醫生還是護士?這裡有傷患需要幫忙!身強體壯的,跟我去救其他人!」何弼學拉了把椅子站在上頭,一手握著大聲公、一手東劃西劃的指示,跟隨他躲到這裡來的人全都靜靜聽他指揮,他大約習慣了命令靈異節目的製作小組,現在掌控著大局異常順手。

  「沒想到何弼學還挺有威嚴。」殷司低聲的笑了笑,如果讓那些人知道這裡其實是魆的大本營,躲在這裡一點都不安全,可能會當場把何弼學給生吞活剝了。

  殷堅冷冷的瞪丁他一眼,不要以為他不曉得殷司在打什麼鬼主意,現在讓情況變混亂對他們一點助益都沒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殷司最好安份點。

  「救人?你知道我們面對的是什麼嗎?我們憑什麼去救人?」一名看似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歇斯底裡的尖叫,他們全都是在還搞不清楚狀況時,就被魆抓起來塞進囊莢裡等死,若不是福大命大的讓何弼學找到他們,可能短暫的生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喪送了。

  「知道!那些生物叫魆,外型像放大好幾倍的蜻蜒!……也許在體力上、速度上我們不如它們,但這不代表它們無敵,它們最大的弱點正是怕光,可能不是永久性的,但短時間內交手,強烈的光線足以逼退它們……」何弼學語氣柔和但堅定的解釋,說起來也很奇妙,他就是有這種莫名的魅力,能將這些原本十分恐怖的事情,說得這麼雲淡風輕,就好像只不過是遇到只蟑螂一樣,雖然噁心了點,但踩死它就算了,沒什麼好害怕。

  原本躁動的情緒又再度平靜下來,殷司覺得更有趣了,在某些方面,何弼學比殷堅更像個領導人物,至少,殷堅絕不會有那種好脾氣去跟人解釋。

  另一頭,殷堅、張正傑他們則是見怪不怪的並不想多理會,何弼學別的不會,說服其他人陪他去送死的本事超強,否則這個靈異節目製作小組不會存在這麼久,而且成員還有愈來愈多的傾向。

  「學長……」小四咳了兩聲,縮進毯子裡。何弼學一拐一拐的蹭到他身邊,燦爛到幾乎快閃瞎別人眼睛的笑臉高掛,他是打從心底高興這些跟隨他的工作人員各個都很平安,而且他堅信他們一定能活著離開。

  「不要擔心,有堅哥在,天塌下來他也會把它打穿!」 旗鞋咯咯、咯咯的直響,外形太過詭異的固倫和靜公主跺著旗鞋走至殷堅身旁。雖然她早已習慣是人群矚目的焦點,畢竟尊貴如她生來就備受寵愛,但現在不是她的朝代了,注視她的人不再充滿敬意。

  即使何弼學一再向救出來的人強調,不要理會她這位Cosplay上癮的變態,固倫和靜公主仍舊懷疑她還能容忍這群低等、下賤的人多久。

  陪在她身邊的當然還有殷司,只是這個男人現在萬分感興趣的望著殷堅,筆挺的身形、手捏指訣,周圍泛著金光,還有凝視遠方的雙瞳同樣也散著詭異的金光,殷司搖搖頭的笑了起來,神情頗有種長輩瞧見後生小輩成材的感慨。

  「沒想到這小子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殷司低聲輕笑。腦袋靈光,懂得舉一反三才是致勝之道,殷堅不僅學會了他心通,還將這招用到式神上,藉由式神當他第二對眼睛觀察敵情,殷堅果然夠賊又有小聰明。

  「情況怎麼樣?」殷司並不抱任何希望,單純只是隨口間問,殷堅同樣也不是太想回答,他們彼此都明白,魆勢力擴展的太快,這已經不是憑他們兩人,或者更慘,只憑殷堅一人就能解決的問題,他們沒辦法全身而退,尤其再加累贅之後,更是想都別想。

  咯的一聲,固倫和靜公主伸腳踢翻了不知哪時擺在一旁的水桶,清水就這樣潑灑一地,殷司和她對望一眼,這意思非常明白,她要殷堅利用玄光術跟外頭的殷家子孫連繫,殷家的道術她也很熟悉,如果連這點小招式都用不出來,那殷堅乾脆去死算了。

  冷冷掃了身後那兩人一眼,殷堅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雙手在虛空中劃一個圓,口中唸唸有詞,圓心漾出一道波紋,跟著虛空中的那個圓幻化成一道鏡面。

  「你真的令我很驚奇,我沒想到你能這麼快學會真正的玄光術,在這一輩的殷家子孫裡,我想沒人能領悟到這個境界。」殷司是發自內心的讚歎。

  一時間殷堅不知該怎麼反應,若在以前,他肯定達下到這種信手捻來的境界,可是自從得到殷司絕大多數的靈力之後,只要他弄懂了偶而靈光一閃的咒語,自然而然就能得心應手,殷司這些讚美,對殷堅而言聽起來怪像繞著圈子在往自己臉上貼金。 神經質的咬著指尖,殷琳專注的在羅盤上又比又劃,殷家子孫全數出動,可也只能暫時阻擋魆的擴散速度,仍然找不出治本的方法,你總不能讓太陽不下山吧?



15


  
  『小姑姑……』低沉、熟悉的叫喚,殷琳機警的左望右望,這絕不是她的妄想症,那肯定是殷堅的聲音。

  「小侄子?……殷堅!」殷琳厲目掃了客廳一眼,確定那傢夥是不是想來個靈魂出竅的招數求救,偏偏又不知道對方究竟在哪?她打死也不信是自己的妄想症。

  『小姑姑……』殷堅的聲音再次出現。殷琳很肯定的瞪視著身前的穿衣鏡,又有些狐疑的挑高半邊細眉,跟著咬破食指,米花大小的血滴向前一彈。

  「哈!殷堅!」望著鏡中熟悉的人影,殷琳不由得漾開一個仍舊鬼氣森森的笑臉。

  「真是沒想到,你就連用玄光術也是這麼兩光。」見到殷堅完好如初,殷琳的喜悅自然不在話下,不過殷家的刻薄毒舌不會因此而變得友善。

  「小姑姑,我們找到創世女神像在哪了。」殷堅不曉得自己的玄光術能撐多久,盡量的長話短說,況且他相信殷琳能明白他背後的涵意,找到創世女神像才是戰爭的開始,說什麼也不能讓殷司他們得手,否則這個世界就毀滅定了。

  「找到了?真是見鬼了……」殷琳吐吐舌頭。

  她原本打算利用殷司的力量來救回殷堅,然後再想辦法拖延,看看能不能阻止他的陰謀,哪知道最麻煩的部份竟然這麼簡單就解決?她原本還料想,就算動員殷家子孫,沒十天半個月也無法從魆那裡搜回女神像,哪知道結果會這樣?千算萬算就是算漏了何弼學這個超級雷達。

  「殷琳,我們長話短說,有了創世女神像,以殷堅的靈力,我們可以一舉消滅所有的魆。」殷司緊接著解釋,末了若有深意的看了殷堅一眼,他相信這個小子有那個本事可以消滅這個空間裡的魆,但這個小子願不願意相信他、和他合作還是個問題。

  「怎麼消滅?需要我做什麼?」殷琳微擰起細眉,她確實不相信殷司的為人,可是這不能否決他是除了老爺子之外,對殷家道術最瞭解的人,甚至,應該說比老爺子更厲害的人,畢竟那些禁咒就是他寫下的,若不是殷司,死胎的殷堅根本沒有機會變成現在的活死人。

  「大日如來金輪咒,我會教殷堅怎麼使用,你要做的是,召集所有殷家子孫,在念動咒語後,全力阻擋魆,不能讓他們逃出這個範圍。這道咒語代表的是無上光明,能燒盡、蒸發世間一切罪惡,能維持多久則要看持咒人的本事了。」殷司拍了拍殷堅背脊,後者下意識的閃躲,冷冷的望著他。

  「燒盡一切罪惡?你不怕我念完咒語,第一個被消滅的就是你跟鬼格格?」殷堅揚了揚眉,挑釁似的笑了笑。

  「很可惜,我是人,和靜有長生石護身。」殷司得意的笑了笑。

  啵的一聲,何弼學開了一罐水蜜桃罐頭給小四,這個傢夥臉色慘白的可怕,雖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何弼學還是盡可能的弄些東西讓他保暖跟充飢。

  「學長,你也休息一下吧!你的腳受傷了。」小四感動的捧著罐頭一口、一口喝著過甜的果汁。他喜歡跟著何弼學上山下海的冒險,可是他從沒料想過會有這麼悲慘的遭遇,即使如此,他還是不後悔跟著這樣一位上司。

  「腳拐到不會死人,正傑!你照顧小四,我不放心堅哥一個人對付殷司那個狡猾的老鬼。」何弼學咬了一口巧克力棒,跟著將一些電池、礦泉水掃進背包裡,不管殷堅願不願意,他休想撇下他。

  「學長……」張正傑想說些什麼,可是望著那個人的背影,瀟灑的擺擺手,料背著包包一拐、一拐的離開,他突然有種已經離何弼學愈來愈遠的錯覺,或許,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除了殷堅之外,沒有人能陪著他繼續向前冒險。

  「動作真慢……你實在有夠拖拉的,背那麼大一包是準備去郊遊嗎?」殷堅半倚著牆,悠閒的等在門邊,何弼學讓他嚇了好大一跳,本想鬼鬼祟祟的跟蹤,哪知道殷堅會好整以暇的等他自投羅網。

  兩人對瞪了好一會兒,殷堅是一臉『就知道你會偷偷跟來』,何弼學則回敬一眼『知道你還瞪』,接著兩人忍不住的笑開,這種互相信任、互相瞭解的感覺,就好像命中註定對方就是你的另一半,而他們何其有幸的能找到對方。

  「你確定要帶著這個累贅?」殷司看了何弼學一眼,對於他的雷達工能雖然很讚歎,但現在這種情況,他似乎一點忙都幫不上。

  「抱歉,累贅也是有人權的!堅哥跟你不一樣,他心底一定是在想,與其擔心何弼學那個笨蛋又會闖什麼禍,還不如把他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管,省、得、麻、煩。」何弼學模仿著殷堅冷嘲熱諷的語氣學得維妙維肖,連句末上揚的那聲冷哼都沒放過,惹得殷堅不知好氣還是好笑。

  「喔,何同學,沒想到你也會他心通了哩!」殷堅默認了那句『笨蛋』,說到刻薄他真的是拿手得厲害。

  這邊這頭,兩人完全無視緊張的氣氛在那裡眉來眼去嬉鬧;那邊那頭,殷司跟固倫和靜公主對看一眼,陰謀詭計快速的在兩人腦海中翻轉。讓何弼學跟著來對他們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聯手消滅魆之後,他們跟殷堅又回到是敵非友的階段,想再世為人的可不只固倫和靜公主一人,要搶得創世女神像,只能各憑本事了,現在的情形是比靈力殷堅高過殷司,偏偏……他最大的弱點正是何弼學。

  「你不要想拿我來要脅殷堅!」何弼學突然間揚聲,冷硬堅定,大眼睛晶晶亮亮的頗有氣勢。

  微揚了揚眉,殷司不動聲色的望著何弼學。雖然同樣被原本身軀所影響,他始終對那個圓圓臉、大眼睛的年輕男子有深刻的情感牽絆,但絕不再如同當初搶奪殷堅身軀時那樣強烈,所以他可以肯定,該下殺手時他絕不會遲疑,他知道自己辦得到、他知道殷堅知道他辦得到,他甚至知道連何弼學本人也知道他辦得到,這下他很好奇那個傢夥是哪生來的膽子敢嗆聲了。

  「你敢動阿學,我就對付你的鬼格格,雖然我現在想不到,還有什麼比毀她容更殘忍的方式……」殷堅冷哼兩聲,何弼學甚至有些小得意的笑了起來,固倫和靜公主身體一僵,殷司面色鐵青,四人之間的利害關係糾結難解。

  「不要浪費時間了!早點消滅魆,早點回家!我想洗熱水澡……何同學,你別想一身髒的上床睡覺!」 一行人又走回Shopping Mel的右翼,殷堅亮起了手電簡,雖然外頭還有陽光,但愈接近機房,四周愈昏暗,真不知道是誰規定的。

  「堅哥,你確定殷司教你的那個什麼鬼咒語是正確的嗎?」何弼學跟在殷堅身後追問。一路上,殷堅跟他解釋他們的計劃,如果按照殷司的說法,大日如來金輪咒加上創世女神像,足以製造出近似於核彈爆發的光亮,而這個亮度絕對能將魆它們完全蒸發。

  只是計劃固然完美無暇,但何弼學對殷司的話心存保留,這傢夥不是好人,做什麼一定都是不安好心眼,他甚至強烈的懷疑那道咒語不是真的。

  「我想是真的,我的『記憶』裡確實有這道咒語。」殷堅點點頭,他的腦袋裡塞了太多不屬於他的經歷跟智慧,如果不是殷司提點,他可能永遠不會『想』起這道咒語。

  「這道咒語不會傷害你們,但我還是希望你自己小心點。」殷堅小聲提醒,何弼學望了他一眼之後點點頭。這是一種不需言明的默契,一旦問題超越平凡人的范籌,那何弼學的第一要素便是注意自身安危,這是他唯一能為殷堅做的、也一定要為他做的事情。

  「到了。」何弼學突然有所感應似的望著機房的鐵門,固倫和靜公主也跟著警覺起來。殷堅脖子上的玉葫蘆、固倫和靜公主胸前的長生石綻放出微弱但詭異的光芒,一行人不由得緊張起來,這是第一次,長生石、四件玉器跟創世女神像如此接近。



16

  
  高頻率的嘶嘶聲驟響,何弼學緊張的縮了縮身體,握緊手中的強力照明燈,鐵門內的女神像似乎也有所感應,他甚至能瞧見門縫底下洩漏而出的幽幽綠光。

  「不…不會有問題吧?」何弼學拉住殷堅衣袖,壓低音量的疑問,他擔心一開門進去後,結果意外的湊齊所有東西,然後碰的一聲地球毀滅了。

  「放心,想到西方極樂世界沒那麼容易。」像是看穿何弼學的擔憂,殷司沉聲笑著,伸手握住門把。

  「跟緊!」殷堅深吸口氣,牽緊何弼學的手,咯的一聲鐵門推開。

  有那麼一瞬間,何弼學懷疑自己喪失了視覺能力,機房內像是染上了一層詭異的青綠色。耳朵裡聽到的是揮之不去的嘶嘶聲,鼻子裡嗅著的是噁心的氣味,眼睛裡瞧見的是醜陋的影像……魆和蠕動著的巨蛆,即使是這樣的環境,何弼學卻一點也不害怕,因為殷堅牽著他的手始終那麼堅定。

  「快滾!快滾!」依舊是那個人頭魆身的女人尖聲叫著,何弼學瞪大眼盯著她。五官愈是美麗,視覺的衝擊效力愈可怕,他以為他算是見多識廣了,沒想到一個漂亮的女人頭組合在魆的身體上,會讓他有種想吐的反胃感。

  「成精的速度比我想像的還要快,再進化幾次,它們可能就不怕光了。」殷司緊皺著眉頭。那個女人雖然痛苦得扭曲漂亮的五官,仍不放棄的繼續生產著新一代的魆,混雜入愈多人類的基因,新一代的魆愈能適應這個世界,所謂的成精變人,不就是在短時間內不斷的異變達到進化的目的,凡人,不是這個世界的最後主宰,只不過就是最終的形態而已。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殷司拍了拍殷堅背脊,隨後跟固倫和靜公主對看一眼,大戰一觸即發。

  殷堅的靈力能支撐多久,大日如來金輪咒的光明便能持續多久,殷司跟固倫和靜公主唯一要做的便是,在這段期間內,不讓殷堅受到任何攻擊。

  何弼學機警的閃到角落裡亮開強力照明燈,守護著那個女人的魆因為光亮不由得一陣騷動,跟著殷堅捏起指訣,口裡念動咒語……

  一陣紅色光暈自殷堅心口亮起,隨著他不斷翻動的手印,紅光的強度愈盛,隨著紅光的強度愈盛,那個女人及守護她的魆嘶嘶的嗚叫聲愈響,跟著紅光強烈到極致後突然一片黑暗,就連何弼學手中的強力照明燈都失去亮度,所有人來不及反應前,振翅聲大響,接著,就是一道金色的光球自殷堅身體裡散開,就像一顆小型的太陽開始膨脹……

  然後,爆炸!

  眼前同樣又是白茫茫一片,何弼學用力的眨了幾下,他想,他可能眨了幾下眼睛,只是他自己無法確定。不同於被困在魆囊莢裡的恐懼感,這一次他心裡萬分平靜,眼前這片白茫充滿祥和、溫暖的氣息,沉浸在這裡,就好像回到母親子宮裡一樣。 「阿學……阿學?」低沉的嗓音叫喚,何弼學再次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這回白茫漸漸退去,隱隱約約瞧見熟悉的人影,殷堅關切的回望著他。

  「堅哥!…怎麼回事?」何弼學跳了起來,機房內除了他們四人之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只不過空氣中仍存著溫溫熱熱的氣味,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舒暢感,好像曬了一陣暖暖的太陽。

  「好像……成功了吧?」殷堅聳聳肩,他是第一次使用大日如來金輪咒,說實在話,他也不曉得自己成功了沒,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消耗了不少靈力,現在腦袋暈的厲害。

  「用玄光術,連繫一下殷琳,問問她外頭的情況,絕不能放過任何一隻魆,否則我們就前功盡棄了。」殷司小心翼翼的扶住固倫和靜公主,後者步履不穩的搖搖欲墜,若不是她有長生石護體,他擔心剛剛那道咒語同樣也會燒死他幾百年來唯一在乎的女人。

  眼前金光亂閃,殷堅下意識的甩了甩頭,何弼學連忙伸手扶住他,跟著狐疑的瞪著殷司,雖然他說的在情在理,可是不知為何,他就是不相信對方。

  「你不能用那個什麼玄光術嗎?」何弼學危險的瞇起眼睛,攙著殷堅的手感覺到他正在微微發顫,就好像每一次他失去大量靈力準備昏倒前的狀況,看來那個大日如來金輪咒真的不是目前的殷堅應付得了的道術,就連脖子上掛著玉葫蘆他都有些吃不消……

  玉葫蘆?何弼學緊張的嚥了嚥口水,如果殷司跟那個鬼格格現在要動手搶,他保不保護得了殷堅?

  「我絕大多數的靈力都讓殷堅搶走啦!」殷司嘴角微揚,雖然沒發出任何笑聲,卻讓何弼學跟殷堅不由得背脊發寒。

  沒人知道究竟是誰先動手,殷司反手一劈,虛空中劃開一道裂縫,跟著劍指蓄勁朝前點向何弼學,殷堅眼明手快的射出一張符紙,再順勢推開何弼學,燃燒的猛鷲還沒來得及撲到殷司身前便消失殆盡,殷堅的靈力所剩無幾。

  「太遲了!」殷司得逞似的冷笑,目露凶光,手刀再次斬下,若不是殷堅退得及時,只怕頭袋就讓他削斷,幾絲頭髮跟著玉葫蘆跌在地上。 「殷堅!」何弼學驚叫,想衝到殷堅身邊,眼角餘光卻又瞄到固倫和靜公主打算將創世女神像推進虛空中的裂縫裡,若所有東西都落在他們手裡,那就真的萬劫不復了,情急之下,何弼學伸手想將人扯回來。

  「阿學不要——!」殷堅倒抽一口冷空氣,眼睜睜看著何弼學不偏不倚的扯中掛在固倫和靜公主胸前的長生石……



17

  
  推了推眼鏡,吳進微微的歎了口氣,車內的氣壓萬分低沉,最糟的情況也不過如此了,誰又會料想到,一次又一次的與殷司交手,會一次又一次的敗下陣來,看似大獲全勝的同時,他們失去的總是比得到的更多……

  「小侄子,開個窗,很悶!」閉目養神的殷琳,斜斜的靠在吳進身旁,她甚至不必張開眼睛,就能清楚描繪出殷堅現在的模樣。過長的瀏海全紮在耳後,握緊方向盤的指節泛白,繃緊的俊臉怒視遠方,在他經歷過魂飛魄散之後,原來還有比那更悲慘的低潮。

  「殷堅,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換我來開車。」吳進苦笑。他倒不是什麼纖細敏感的男人,會因為殷堅的遭遇而生出大量的同情心,單純只是覺得他現在起伏不定的情緒實在不適合開車而已。

  「不必,我沒事。」殷堅冶硬的回答,油門一踩,車子繼續在彎曲的山路間飛馳。

  時間往前推回一個星期。當殷琳不曉得用什麼方法聯絡上殷堅之後,吳進強烈的認為自己進入了一個超乎他理解能力的世界,正常人使用的聯絡方法——手機,對殷家的子孫而言似乎很多餘,殷琳僅僅只是燒掉了一張寫滿了奇怪符號的黃紙之後,他家的門鈴就沒停止響過,一堆光用看就知道他們很有作為的年輕人紛紛冒了出來,原來除了殷家兩姑侄之外,旁系的子孫數量實在驚人。

  接著,又進入了他更不能理解的部份了,他想他永遠無法明白那道像核彈爆炸的亮光到底代表了什麼,市中心內出現了一顆小型太陽?跟著,才報到後又消失的殷家子孫,又用不曉得什麼方法跟殷琳傳遞訊息,說他們在哪裡遇上了逃竄的魆,不過值得安慰的是他們都解決了。

  吳進像旁觀者一樣靜靜的看著這些,學者的腦袋不斷連結著所有資訊,試著做出結論,他們安全了嗎?那些佔領了全市的可怕生物被消滅了嗎?答案也許是肯定的吧?

  只是,並不是每個故事都有美好的結局,至少,他們現在經歷的這一個,鐵定、不、是。 等殷琳再聯繫上殷堅時,才知道他受傷了,而且狀況似乎很慘,吳進是在這時才有幸見識到比電漿電視、或液晶電視還清晰的玄光術,殷堅縮在角落裡發抖,嘴角似乎還掛了點血跡,真正讓吳進感到擔憂的是,他沒見到何弼學,這兩人一直都是對方的支柱,大風大浪都是兩人聯手去闖,為什麼沒見到何弼學?

  「小侄子!何同學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殷司那老傢夥呢?你不是一起去對付魆?你為什麼受傷了?」聽著殷琳連珠炮似的發問,吳進可以猜想她心底的焦急,畢竟,那是她的親侄子,出於天性,她總是本能的會想去保護他,而現在,看到他縮在角落裡發抖,屬於殷琳母性的那一部份開始發酵。

  「殷司……說謊,他的靈力並沒有消失……他……他搶走了創世女神像跟……跟我的玉葫蘆……」殷堅低著頭,聲音仍在發顫,殷琳一顆心不由得提了起來,她從沒見過殷堅如此脆弱——好吧!曾經見到過吧!那是他的惡夢,被活生生釘在棺材裡永生永世的惡夢,殷琳不敢想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讓殷堅害怕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小侄子,何同學呢?他……」殷琳倒吸了一口冷空氣,除了何弼學發生什麼不幸之外,她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事能讓殷堅這麼失控了,驚恐的和吳進對望一眼,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

  「……小姑姑……我沒事……」

  何弼學微弱的聲音傳來,殷琳又是一驚,可惜玄光術並不能隨她心意轉向,所以她只能聽見他的聲音,卻看不見對方是否平安。

  「何同學!發生什麼事?小侄子怎麼了?」殷琳幾乎接近尖叫的質問,用眼神示意吳進去準備好車子,現在就算天皇老子親臨也不能阻止她去將那兩人接回來。

  「殷……殷堅掉了玉葫蘆,整個人……整個人變得怪怪的,他、他叫我不要靠近他,我、我、我……」何弼學語意不清的吞吞吐吐。

  「你怎麼了?你受傷了嗎?我看不見你,你傷得嚴重嗎?」殷琳焦急的詢問,這些年相處下來,她早把那個圓圓瞼、大眼睛的何弼學當成親人,對他的關心不下於殷堅。

  「那個白癡去搶長生石!」殷堅赤紅著雙眼一聲暴喝。 再一次的長歎口氣,吳進看了看駕駛座上的殷堅,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一連串的意外造成現在無可救藥的低氣壓,再望瞭望副手席上的何弼學,同樣也是繃緊那張顯得有些稚氣的瞼孔,大眼睛始終望著車窗外,沒想到他發起脾氣來也挺嚇人,跟殷堅兩人整整賭氣了一個星期,到現在兩人還在冷戰。

  「喂!前面幼稚極了的那兩個,麻煩請開窗,真的很悶,還有,下個路口左轉,地圖上沒有白尾這個村子,請不要隨便亂開!」殷琳仍是閉著眼睛,她完全不擔心那兩個笨蛋低智商的吵架,現在的重點應該擺在如何說服妖怪們站在凡人這一邊,自從接到逃過一劫的管彤來訊,殷琳心心唸唸的是要怎麼利用他們的力量來阻止創世女神毀滅人間。

  「左轉……左轉!左轉——!……殷堅你這個路癡……」何弼學狠狠的瞥了握緊方向盤的那人一眼,跟著轉頭望著車窗外喃喃自語,殷堅對他生氣、他對殷堅不滿,兩人之間的氣氛Down到谷底。

  煞車一踩,殷堅惡狠狠的瞪了何弼學一眼,後者不甘示弱的回敬,兩人動作一致的踹開門跨了出去,吳進緊張的也想跟下車,殷琳好整以暇的攔下他。

  「清官難斷家務事,人家小倆口在吵架,你就不要去自討沒趣了!」

  「你究竟想怎樣?」殷堅暴喝一聲,赤紅色的瞳孔看上去份外嚇人,不僅僅是眼珠的顏色改變,若仔細看,他上下顎的兩對犬齒都過份尖銳。只是這恐怖中仍顯得帥氣的外貌對何弼學沒有任何影響,那雙大眼睛不甘示弱的回瞪著他。

  「我想怎麼樣?這句話應該反問你自己吧?我承認我笨,不加思索想攔下那個鬼格格結果搶到長生石是意外,意外,你懂嗎?那不是我能控制的!OK,我道歉!那是意外,我不是故意的,況且……天殺的我又沒死,你發什麼脾氣?」何弼學撥了撥過長的瀏海,他跟殷堅兩人倒楣透頂,被困了好一陣子,結果兩人的體重直降就算了,連頭髮都跟他作對似的狂長、狂翹,煩心的事一件接著一件。

  「我發什麼脾氣?我發什麼脾氣?」殷堅瞪著何弼學冷笑。這兩人大約是氣過頭了,竟然將車子停在山路中央,逼得跟在後頭的殷銑他們也不得不停下車子,所有人不耐煩的等這兩人『又一次』的溝通。

  「那個是長生石!摸過它的人都死了!你竟然去搶?管彤罵你低能兒時我還幫你反駁兩句,結果你幹了什麼?」

  「都說是意外了你還想我怎樣?我怎麼知道會那麼剛好搶到長生石?他媽的簽樂透都沒那麼準過!……還有,我又沒死!」

  「那是你命大!」

  兩人互不相讓的瞪視著對方,腦袋裡盤旋的疑問卻是相同的,為什麼何弼學沒死?這真的不能用『意外』兩個字交待過去。如果只有皇族血脈才有資格觸碰長生石,那已經證實了並不是那個唐朝無頭公主轉世的何弼學為什麼可以摸它?見鬼了……他該不會即使不是那位公主轉世,結果還那麼巧合的是誰誰誰的後代吧?

  「不要光會罵我!你呢?我只是笨了點,意外搶到長生石,結果你呢?他媽的自暴自棄還想再搞一次魂飛魄散?殷堅你真的是幼稚到家了!」

  單方面被討伐心裡自然不平衡,何弼學氣得同樣也趁機數落殷堅的罪狀。比起何弼學又一次『驚人』事跡,殷銑對殷堅幹了什麼能讓那個大眼睛的平凡人如此暴跳如雷很感興趣,敲了敲車窗,好奇的詢問關心得像是熱鍋上螞蟻似的吳進。

  「殷堅…殷堅他遇到了點麻煩,你知道的,他遺失了那個玉葫蘆,現在變得……變得很怪,就連小琳送他的煙絲都不管用……他甚至……甚至差點在睡夢中殺了何弼學。」

  「喔!那是挺嚴重。」

  「是啊!他情緒變得很低落,那天還寫了個咒語給殷琳,好像是什麼魂飛魄散吧?結果何弼學半途衝出來把符紙給吃了……」

  「他是羊嗎?」

  「小琳也是這麼說他,不過小琳也為了殷堅自暴自棄這件事發了一頓火,她也撂下狠話,殷堅敢再逼她念那道咒語,她就真的把何弼學喂成羊!」

  「小姑姑的笑話從來都這麼不好笑。是說,殷堅可以把咒語給我啊!基於兄弟愛,我絕對不會讓他失望,一次就讓殷堅永不超生。」

  聽著殷銑平淡無奇的語調,吳進只能說,他們殷家子孫說話真的刻薄得很不好笑,竟然用這種語氣、這種表情說話,若不瞭解他們的關係,他會以為這兩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殷堅跟何弼學兩人推測,你大概樂得欣賞殷堅被釘在棺材裡一輩子,所以就不考慮請你幫忙了。」吳進乾笑兩聲。他猜想可能自己的年紀跟殷堅他們有段差距了,所以不能瞭解他們年輕人的玩笑話。

  「沒想到我這麼容易被看穿。」殷銑並不否認地搖搖頭,吳進害怕的瞪大眼睛,他實在弄不懂他們彼此之間的關係。

  路的那頭,殷堅跟何弼學還在吵得不可開交,其實他們單純是因為太在乎對方,所以情緒才忍不住的激動起來。

  對殷堅而言,意外搶到長生石這件事完全超乎他的臨界點,他傾全力的想保護對方,結果他那個白癡差點自己去找死;同樣的,殷堅因為遺失了玉葫蘆,對靈力的飢渴感已經強烈到幾乎危及到同住的何弼學,他外表雖然堅強,可是實際上卻有他處理不來的情緒問題,所以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自毀以保全對方。

  這無疑讓何弼學十分火大,他的個性中固執、不服輸的成份比殷堅大許多,就連找到陰間去把人拖回來的事都曾幹過,自然不容許殷堅這麼快就放棄希望。這一次的冷戰,剛好就是彼此正巧踩在對方的地雷上。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被我害死了?下一次,下一次我若是沒有及時清醒,你怎麼辦?我不想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親手殺了你,我沒辦法這樣過下去!」殷堅愈說愈激動,下意識的扯著自己脖子上的百日金錢。

  遺失玉葫蘆,殷琳的煙絲又不管用之後,殷堅糟到一個不能再糟的狀況下,翻爛了古籍,終於讓殷琳想出變通的方法,用續命的百日金錢讓殷堅暫時穩定下來,只是這個平常人能撐上百日的紅線金錢,在殷堅身上能支持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住手!別動!」何弼學驚叫,殷堅讓他嚇了好大一跳,前者緊張的揮開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將百日金錢重新繫好。

  「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用百日金錢暫時鎮住我只會讓情況更惡化,等百日金錢沒有作用了,到時我怕我就算殺光所有生靈也不能抵消這股飢渴……」殷堅苦笑,赤紅色的瞳孔、尖銳的犬齒,他不正朝著殷銑希望他墮入的方向邁進?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平?他什麼事都沒有做,為什麼要受到這種懲罰?為什麼?



18

  
  「所以我們要去白尾村跟妖怪們開這次會議,一定要遊說他們幫忙,只要搶回創世女神像,你就有再世為人的機會不是嗎?」何弼學壓低音量。

  「阿學……我們不能用……」 「我不管,我一定不會讓你出事,絕對不會!』車子繼續在山路間飛馳,像這種地圖上沒有,GPS找不到的地方,若不全神貫注的駕駛,很快就會駛到山谷底下去。

  「等會兒看到瀑布時,記得左轉……左轉啊!左右不分的路癡……」殷琳仍舊在後座閉目養神,她為了那個百日金錢結耗去不少靈力,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理會那兩個笨蛋三天兩頭的自相殘殺了。

  「這地名好怪啊……為什麼約在這裡?」翻了翻手裡的筆記,何弼學對著這個鬼畫符似的地圖直皺眉,想他大山、小山徵戰無數,怎麼就不曾聽說過有白尾村這個地名。

  「要是不怪,還會是『他們』聚集的地方嗎?」殷堅瞥了他一眼低聲笑著。這兩位主角也挺神經質,當情緒太過緊繃,大吵一架發洩過之後,兩人就能像啥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有說有笑,又開始聯手解謎,大風大浪的往前直闖。

  「白尾村的風水奇詭,好時地靈人傑,壞時窮山惡水,很多高人都在這裡待過,殷堅你爸,我大哥也來這裡觀賞過奇景,我想,吳進你們家一定也有人跑來湊過熱鬧。這裡的風水十分值得研究,許多妖怪們曾藉由此地修練過,不過現在的白尾村運勢走到最低處,我想,『他們』會約在這裡,大概是想碰上運勢反轉,搶佔風水寶地。」殷琳終於睜開雙眼,泛青的眼眶讓她看上去更加的鬼氣森森,吳進心疼的握了握她的手,殷琳倒是始終那麼鎮定,危急時,她還是很有長輩的氣勢。

  「哇塞……這個酷……」何弼學嘖嘖有聲。

  「帶好你的東西,前面沒路了,我們得用步行進入。」殷堅拉起手剎車,一行人望著路中央的巨大落石目瞪口呆。

  「老天……為什麼要到這種地方來?就算要找個隱蔽一點的地方開會,也不用挑這種連路都沒有的窮鄉僻壤吧?」背著背包,何弼學一邊平衡著自己以免翻下山谷,一邊喃喃自語的抱怨,原本興奮的心情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中走上二十分鐘後就完全被一股腦的不滿所取代。

  「這裡原本有路的,是被地震震塌,又讓你頭上的落石砸毀,認命的繼續往前走吧!現在回頭太遲了。」殷堅伸手拽著何弼學手肘,他大約是這一行人中最不受影響的,即使是西裝、皮鞋,依舊健步如飛。

  「白尾村的風水很特殊,好的時候好的異常,但運勢衰落時,你無法想像會有多差。」殷琳略喘一口氣回答,氣惱的蹬了蹬自己的高跟鞋。

  「看山脈走向,白尾村的運勢又回來了,而且正是這幾天,我想這就是為什麼那些妖怪們想選這裡開會,誰都希望藉著地靈人傑的優勢來幫助自己修行。」殷堅指了指對面山壁,簡單明瞭的補充。

  「記得,何同學,尤其是你,在白尾村運勢還沒改過來之前,千萬不能隨意亂跑,這裡的磁場異常混亂,再加上是極惡之地,若不想發生什麼危險就安份一點!」殷琳警告著吳進跟何弼學,甚至威脅似的瞪了後者一眼,若不是吳進這位考據狂對長生石跟四件玉器的歷史十分熟稔,而何弼學意外的成為長生石的持有人,她是鐵定不準這兩個平凡人跟著來攪和這淌混水。

  「你會這麼說……那就是……曾經發生過不好的事情?」吳進咽嚥口水,他雖然覺得能親身參與很榮幸且興奮,但他畢竟不如何弼學這般見多識廣,愈是接近白尾村,他的心跳就愈不受控制的加快。

  「嗯,莫名其妙來一場無可救藥的大瘟疫,全村的人都死光了,你覺得算不算是不好的事?」殷琳冷哼一聲,發狠地踢飛了自己的高跟鞋。剩下那三個男人對看一眼,殷堅跟何弼學默契十足的轉移視線,吳進只好苦笑幾聲,隨即心甘情願的背起殷琳。

  「死光了?都死光了誰留下這個傳聞呀?」何弼學眼神一亮,好奇心殺死貓的性子又使起來了,殷堅俊眉一皺的怒瞪他一眼。

  「我怎麼知道?不準質疑我!」殷琳白了他一眼。

  艱難的朝著山谷走去,天空開始變得灰暗,毛毛細雨飄起,四周的氣溫開始驟降,何弼學莫名的緊張起來,也許,他們已經進入未知的世界,白尾村。

  □一行人走進一個廢棄的村子,路口有個頹傾的石碑,模模糊糊的刻著白尾村三個字,何弼學吐吐舌頭,有必要這麼應景嗎?又不是拍電影……

  「小姑姑,你知道『他們』約在哪裡?」殷堅左看右看,白尾村像是籠罩著在一股陰影中,抬起頭來看不見天空,斜飛的毛毛細雨讓四周景象變得灰暗無比。

  「殷堅!」殷銑打著手勢,他察覺不到妖氣,或許該說,整個白尾村覆蓋著濃厚的妖氣,這才使他無法集中注意力。

  「自己小心!」殷堅點點頭,他同樣也有這個問題,看來殷琳的警告太小兒科,這裡不僅僅是風水不好而已,他們幾乎像是一腳踩進另一個世界一樣。

  「堅哥,這裡!」何弼學望定了某個方向,猛向殷堅招手,所有人對看一眼後有默契的跟上,這麼多次的經驗累積,必要時,一定要相信這只會走路的雷達。

  東一拐、西一轉,何弼學熟稔地穿梭在這個廢棄的小村子裡。雖然不至於雜草叢生,但渺無人煙的情況下,毛毛細雨中,白尾村看起來異常荒涼。

  「堅哥……」何弼學停在一棟看起來像民宿的二層樓房外,說不出的詭異感覺,一個在地圖上都找不到的白尾村,他卻對這棟房舍有印象。

  「怎麼了?」殷堅將沖太快的何弼學拉回自己身邊,同樣也好奇的打量著那棟樓房,不像是鬼屋,但隱隱約約覺得裡頭有些什麼。

  「我…我好像來過這裡……」

  「來過這裡?」殷堅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一邊向殷琳、殷銑他們打手勢,要他們分散開始偵察,這個廢棄的村子始終透露股詭異。

  「白尾村可能在你出生之前就廢棄了。」殷堅皺著俊眉提醒,語氣僅僅是提醒而不是反駁,何弼學這傢夥的經歷太輝煌了,他如果真的見鬼似的來過這裡,殷堅也只會在那不尋常的事跡中再多加一筆而已。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我真的來過這裡,好像是小時候吧?」何弼學推開樓房大門,讓白蟻蛀蝕得快腐爛光的大門抖落了一大片木屑。

  「小時候?」殷堅狐疑,何弼學這傢夥的腦部構造十分特別,跳躍式的思維讓他的記憶力具有選擇性,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可以記得一清二楚,有關他自己的事情卻又迷迷糊糊,他說小時候來過,殷堅懷疑他記不記得自己有過『小時候』。

  「真的……我記得這個樓梯,我想跟媽媽開玩笑,於是自己跑上樓去躲起來……然後躲進客房裡的衣櫃中……」何弼學摸著扶手,小心的跨上破白蟻蛀得幾乎快塌的樓梯,殷堅微擰著俊眉跟上樓,正如何弼學所說的是一間客房。

  「你看!就是這個衣櫃!我那時就躲在裡面。」何弼學有些興奮、有些得意的指著一個日式的衣櫃,殷堅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就算他真的來過,就算他記憶沒有出錯,一個躲在衣櫃裡打算嚇媽媽的死小鬼有什麼好驕傲的?

  話才說完,何弼學像是陷入回憶中臉色漸漸刷白,呼吸莫名急促,不安的情緒具有傳染似性的滲入殷堅身體裡,害他也跟著緊張起來。

  「怎麼了?」殷堅掃了掃何弼學背脊,平撫、平撫他的情緒,後者朝他微微一笑,那深深的酒窩不知多久沒出現了,殷堅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這麼想念那對讓何弼學看來有點傻氣的酒窩。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可怕的事情,……我記得那時…我躲在衣櫃裡很久,結果我就睡著了,然後…然後衣櫃的門突然自己打開,有……有個血紅色眼珠還有撩牙的妖怪在外頭瞪我……」何弼學覺得很無稽的苦笑,然後順手拉開衣櫃的門解釋給殷堅聽,只見後者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退了一步,何弼學讓他的神情嚇了好大一跳,跟著就是一聲高八度、高頻率的尖叫。

  「媽咪——!」一個身高不到一百公分的小孩穿過何弼學向外跑去,留下何弼學跟殷堅兩人驚魂未定似的瞪著對方,剛剛看到了什麼?

  「那……那是什麼?」殷堅竟然結巴,在這種地方遇到妖怪叫作正常,可是在這裡遇上一個不到兩歲大的小小孩,這才叫做可怕啊!

  「小……小孩子?」何弼學咽嚥口水,讓他心跳停了半拍的是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回應那個小小孩的叫喚,而且,用著讓何弼學差點脫口回應的叫喚方式……

  『小學。』

19

  
  殷堅跟何弼學兩人一前一後奔下樓,忽明忽暗的光線讓民宿的客廳看起來不很真切,好像何弼學他們所在的空間仍偏灰暗,但不知從哪裡透出來的燈光下,客廳那頭看起來色彩鮮明又溫暖。

  「噓噓噓……小學怎麼啦?」一個擁有圓圓臉,大卷髮的年輕女子,溫柔的拍著那個小小孩,心疼似的將人擁進懷裡輕輕搖著,替那個小小孩築起一道安全的避風港。

  「媽咪、媽咪。」那個小小孩拚命的將自己埋進那個年輕女子的懷裡,小小、短短的手,指著殷堅跟何弼學的方向,那個女人隨著他的動作抬頭看向他們,有那麼一瞬間,何弼學的心跳漏了一拍,而殷堅則是覺得不可思議似的看看那個女人再看看他身旁的這個男人。

  「那裡什麼都沒有啊!小學不怕、不怕。」那個年輕女子輕聲哄著,未了牽著那個小小孩走進餐廳裡,隔著牆可以隱約聽見她的聲音,帶著娃娃腔的哄著小小孩,又是多多、又是點心的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那個……是?」殷堅心情還無法平復的張口結舌。

  「是……」何弼學也好不到哪裡去的呆呆回應。

  「喂!你們兩個在這裡幹嘛?」管彤拉開大門探頭進來,一臉笑意的蹭到殷堅身邊,打擾別人的好事是他的強項啊!

  殷堅終於回過神,民宿裡又恢復成灰灰暗暗,自然找不到那個溫柔的女人和那個小小孩,如果他猜想的沒錯,剛剛他們經歷了一次時空交錯,就像當初他們在鬼屋裡打轉一樣,只是這一次更特別……

  再給他一百顆腦袋,他也不會料想到遇上三頭身Q版的何弼學。

  「你們遇到小時候的何弼學?」重新在民宿裡會集的一行人驚叫,紛紛將目光停留在主角身上,何弼學只好尷尬的看著自己的鞋帶。

  「喔?可愛嗎?」其中最鎮定的是殷琳,居然還有心情問了一個最不相干的問題。殷堅先是一愣,跟著看了何弼學一眼後,用力的點了點頭,他對小動物真的很沒轍啊!

  三頭身的何弼學對他而言簡直是正中死穴。

  「好了!了卻心願,你可以死而瞑目了!現在辦正經事要緊,拜託你不要隨便分心了,OK?」殷琳沒好氣,早說了這裡磁場紊亂,管他是時空交錯還是什麼見鬼的房子、自己的回憶,總之這不是他們該關心的重點。

  「知道了。怎麼只有你在這裡?」殷堅切換情緒的本領跟何弼學跳躍式的思維有拼,神情、語氣一變,正經八百的詢問著管彤。 這個福大命大僥倖逃過一劫的狐狸精,向殷琳通風報信說殷堅被魆抓走後,隨即被召回深山裡,妖怪們幾番討論之下,終於說服了蛇族,決定再信任凡人一次。

  還沒來得及跟心愛的殷堅敘舊,屋外突然傳來打鬥聲,殷堅跟管彤對看一眼後並肩掠了出去,期間管彤覺得很有意思瞟了殷堅幾眼,似乎經過魆的戰役之後,殷堅的能力爆發似的大躍升,眼神中流露出的自信與智慧,再也不像是個二十來歲、半桶水的小天師了。

  屋外,殷銑跟殷家子孫正與一青一白兩位年輕女子纏鬥,在這個時代,看著一群穿著時尚卻又手握長劍決鬥的男男女女,說實話,那畫面真是詭異得好笑。果然,就有人很不識柏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而那個人不意外的正是何弼學。

  「喂……你們在幹嘛?」管彤手指一彈,一道銀光射入纏鬥的人群之中,跟著炸開一朵銀花,將那些人硬生生的逼開,毫髮無傷。

  「就是他!就是他背叛了姐姐!這個負心人該殺!」那位穿著青綠色綴有流蘇衣擺的艷麗女子,杏眼圓瞪的緊盯著殷銑,劍尖對準他的喉嚨,就像隨時準備撲上戳穿,或者劃斷他的氣管。

  「負心人?」晚他們一步的何弼學好奇的硬擠開管彤站在殷堅身旁。這個形容詞太酷了,殷銑這傢夥帥氣歸帥氣,但他比殷堅更加木頭,你可以用任何難聽的形容詞咒罵他,但是用上『負心人』就太超過了一點,這個沒心、沒肝又沒肺的傢夥哪會有女人愛他,還有機會負心?沒買彩券怎麼可能會中樂透?

  「青……算了,他不記得了……」那個穿著白色套裝的女子微微歎口氣,何弼學只能愣愣的瞪著她。形容不出的容貌,似乎是很美,但他腦中浮現的字眼叫『寶相莊嚴』,那個白色套裝的女子會讓他直接聯想到狐仙小蕓,只是小蕓充滿空靈的氣息,而這個女人,是一種熱情燃燒殆盡的幽怨。

  「她是誰?不會是……?」何弼學湊到殷堅耳邊壓低音量詢問。現在對他而言,遇到妖精鬼怪已經不稀奇了,但是遇到『傳說中』的妖怪還是會讓他的腎上腺素狂升。

  「是,就是她。」殷堅側著頭,同樣也壓低音量回答。這可不同於孤仙小蕓,眼前這位穿著白色套裝的女子,當初發生過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她對愛情的渴求與執著,絕不是淡薄的小蕓能相比的,如果殷銑是她們口中的負心人,那他覺得非常有意思了,嘴角不由得勾了勾,頗有在一旁看好戲的意圖。

  「啊?是她!…那殷銑不就是……?」何弼學捂著嘴。完全無法將殷銑和那個人聯想在一塊,怎麼看這個陰險的傢夥都不像是那種會替女孩子畫眉毛調情的溫柔書生嘛!

  「應該就是他!」管彤點點頭附和,不過內心很贊同何弼學的驚疑,殷銑真的跟那個人完全不像啊!

  這邊三人事不關己的在那裡看戲,那頭一群人再次惡鬥起來,尤其是那名青綠色衣衫的艷麗女子,劍劍都想直接了斷殷銑的性命。

  「白小姐!這不是你來的目的吧?」殷琳陰森的嗓音突然冒了出來,正在混戰中的那群人全都停了下來,殷家子孫不約而同的退到殷堅他們身旁,壁壘分明。

  「要不是因為他,姐姐不會差點被打回原形;要不是因為他,姐姐不用躲在塔底,一待就是幾百年,都是因為他!」青綠衣衫的艷麗女子長劍指著殷銑,美目赤紅的打算再撲上前來,那名白色套裝的女子微歎口氣的將人攔下。

  「白小姐不會被殷銑打回原形吧?雖然這跟現實很接近,殷銑就是這麼陰險兼冷血,但跟『那個故事』不符合呀!」何弼學呵呵笑了兩聲,青綠衣衫的艷麗女子怒火高漲的直接就想用眼神將他瞪得千穿百孔,殷堅、管彤一邊一個將這個白癡夾往身後,不該說話的時候就乖乖閉嘴。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故事就讓它維持淒美吧……」淺淺一笑,白色套裝的女子幽幽一歎的再望殷銑一眼。

  「如果『這件大事』完成了,殷銑這小子你要殺要剮請自便!」殷琳推了她身旁的殷銑一把,後者驚嚇的回瞪著她,這女人竟然為了利益把他交易出去?而她居然還有臉擺出那種『以大事為重,為人間犧牲一些是必需』的表情。

  「殷家不插手管?」一青一白兩名女子異口同聲,白色套裝那位憂心,青衫那位挑釁,殷銑不敢相信殷琳那女人竟然點頭成交了?

  看著夾在當中的殷銑那五味雜陳的表情,何弼學用力的咬著下脣才能克制自己不大笑出來,那扭曲的五官堪稱一絕,平日裡囂張得欠扁的殷銑也有今天。

  「這樣好嗎?」最晚到達的吳進關心的疑問,他大約是最不在狀況內、最有同情心但是最沒觀察力的一個人了,因為在場的沒半個人擔憂殷銑的安危,打從那個被稱為白小姐的女子看見他的第一眼,那繾綣纏綿使出賣了她,她不會殺他,她捨不得傷害他。



20


「真是不敢相信,殷銑跟白小姐……」吳進拿著紙筆抄抄寫寫。略為打掃過的民宿還隱約可見當年的舒適、奢華,殷家的子孫跟『他們』去商量事情,身為平凡人的何弼學跟吳進沒被邀請只能無奈留下,幸虧何弼學目前是長生石的持有人,天下間可能沒有第二件護身符比長生石更具有攻擊性了。
  「白小姐那麼溫柔美麗,殷銑就算是木頭好了,那也只是根木頭而已,我很難想像他會背叛白小姐。」何弼學不解的搖搖頭,他雖然討厭殷銑,但不可否認,這傢夥還算正直,個性機車不代表他就會出賣女友,況且對方是修練上千年的蛇精啊!被出賣、被吃了還比較有說服力。
  「他一開始不是這樣的。」被喚做『青』的那名艷麗女子突然冒了出來,嚇得何弼學、吳進兩人差點翻下椅子,就看她風情萬種的坐在破舊吧檯的另一端,眼波流轉間漾出誘人的光采。
  「青小姐。」吳進咽嚥口水,面對著這名艷麗女子,他總會莫名的心跳加速,雖然他心底一再告誡自己,最愛的是殷琳,但只要多望她一眼,無法抑制地口乾舌燥起來。
  「有人姓青嗎?」那名艷麗的青衫女子咯咯笑著,何弼學很驚訝的發現她微吊的三角眼竟然非常性感。
  破舊吧檯這頭的兩個男人突然警覺的猛甩了甩頭,看來善於勾引人的狐狸精遇到對手了,那名青衫女子得逞似的眨眨眼,艷麗之中混雜著頑皮神態。
  「其實……他一開始很好、很好的,我從沒見過有哪個男人能如此坐懷不亂,雖然有時讓人覺得悶了些,但姐姐就愛他正直、嚴肅的模樣。」青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口裡緩緩勾勒出當年的情景,斷橋、細雨還有那把竹紙傘•「不會就因為一把傘就一見鍾情了吧?」何弼學翻了翻白眼,就算是他跟CK都沒那麼浪漫。
  「很可笑吧?一個修練了上千年的蛇精就這樣栽在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手裡,姐姐是鬼迷心竅了才會這麼愛他。」青微微歎了口氣,她陪著她修練了五百年,她陪著她經歷風風雨雨,可是她在她的心中,地位始終及不上他。
  「反正有的是時間,可以說說嗎?」吳進推了推眼鏡,這位考據狂的可怕症狀阻止不了的發作,青點點頭、笑了笑,她也憋了數百年,難得有機會讓她渲洩。
  「他和姐姐的感情很好,雖然沒有轟轟烈烈,但姐姐求的就是那份平淡。本來—切都很好的……直到……直到他死而復生……」青幽幽訴說。
  「死而復生?」何弼學跟吳進愣了一愣,現在是怎樣?死而復生很容易嗎?
  「並不是真的死而復生。他大病一場,就好像…就好像三魂掉了七魄一樣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姐姐愁得都白了頭髮,正想上崑崙盜仙草救治時,他又突然好了,只是……清醒過來……他人也變了……」青長長歎了口氣,眼神中的痛楚彷彿當年的爭執又再重新體驗一遍。
  「他醒過來後,性格大變?」何弼學狐疑,未了跟吳進對看一眼,他也認識一個從昏迷中轉醒進而變了個人的傢夥,心底浮現一些不好的推測。
  「是的,我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蠱惑姐姐,害得姐姐真的為他去盜仙草,得罪了崑崙山眾仙,他搶了姐姐的仙草、打傷姐姐後一走了之,留下姐姐遍體鱗傷的等死,最後不得不躲入塔內重新修行。」青搖搖頭,這正是為什麼她會這麼恨殷銑,她萬分心疼那個癡心、癡情的女人。
  聽著青的幽幽敘述,何弼學與吳進不難想像當年的種種場景,如同故事般恩愛的夫妻,因為一場大病之後全變了樣,而那場病卻來得詭異。
  「我現在開始擔心,你們可能怨錯、恨錯人了。」吳進嚴肅的說明,何弼學不能再同意更多的點點頭。殷銑可能早在『大病一場』的時候就被害死了,而醒過來的還會有誰,九成九是那個天殺的殷司,真沒想到這老鬼早在宋朝就是個壞蛋了。
  「先暫停一下,我還要聽!人有三急!」何弼學舉手止住話題,跟著習慣性的跳了跳,衝上衝下的找廁所。
  小心的推開木製的門,何弼學探頭進到廁所裡,又不曉得是誰規定的,廁所永遠蓋在陰暗的角落裡,大白天時就已經曬不到什麼日光了,現在外頭飄著毛毛細雨,室內變得更加昏暗。 「噓……」終於解放了的何弼學長長呼出一口氣,廁所裡髒髒舊舊的充滿霉味,不禁讓人好奇這裡究竟荒廢了多久。
  「咦?居然還有水?」扭開水龍頭,先是一陣濁得厲害的渾水,流了一陣後終於出現清水,這倒讓何弼學覺得驚奇,推測這裡大約是引用山泉水節約,才會在荒廢了多年後,水源反而是唯一留存下來的東西。
  隨意的甩了甩手,處在這種空間裡就會變得特別敏感的何弼學頓了一下,拉長著耳朵仔細昤聽,通常這種時候一抬起頭來,總是會在鏡子的倒影中看見些什麼恐怖的東西站在你身後,深吸了幾口氣,不斷的提醒自己,在這種地方見鬼是很正常的,千萬不要驚慌……
  倒數著三、二、一,何弼學猛一抬頭,驚嚇的退了一步,天殺的這裡沒有半面鏡子,竟然是因為這樣被嚇了一跳,實在是丟臉,幸虧旁邊沒人。
  「把鏡子拆了也不通知一聲,害我沒有心理準備。」觀察著深淺不一的灰塵,何弼學抱怨似的喃喃自語。
  水、鏡子或玻璃這些可以反射影像的東西,都可能是連結不同空間、時間的媒介,何弼學自己就有不少的經歷,對於磁場紊亂的白尾村,殷堅非常謹慎的處理這些事情,為免發生意外,他乾脆拆了這棟樓房內的所有鏡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弼學的霉運永遠超乎他想像的厲害。
  其實,何弼學的霉運也超乎他自己想像的厲害,似乎沒有界線一般的永遠冒出新花樣。就像他現在,站在一個廢棄的廁所裡,水龍頭裡流出斷斷續續但冰涼、清澈的泉水,而眼前則是少了面鏡子,色澤深淺不一的牆,應該只有他一人的空間裡,他卻聽見身後廁所傳出咯略、咯咯的撞擊聲。
  「老鼠……一定是老鼠……」何弼學咽嚥口水,那種像是想撞開馬桶蓋的咯咯聲,一定得是老鼠吧?如果是蟑螂那就太可怕了,那得多大一隻?
  「不要自己嚇自己……」瞪大眼睛的緊盯著仍在那裡咯咯響的馬桶蓋,心裡不斷默念著『人因為無知才會覺得恐懼』,然後看著一根、一根細白的不名物體從縫細間穿出,如果他沒眼花的話,他會稱那些東西叫手指。
  一根、兩根、三根,剛巧五隻手指全都攀附在邊緣時,何弼學可以肯定自己正親眼目睹所有恐怖片的經典橋段,一隻手掀開馬桶蓋穿了出來,他這時跳躍的思維竟然轉到慶幸自己沒有坐在上頭,否則情況會很尷尬。





21

  
  「何同學,你沒事吧?」吳進的嗓子從門外傳來,大約察覺他離開太久,有些不放心的詢問。

  「呃……沒事,一切正常……」何弼學盯著那隻已經伸出整隻手臂的手,乾笑兩聲,貼著牆壁慢慢一步一步的往外滑出去。

  不耐煩的敲著桌面,殷堅瞟了幾眼仍吵得不可開交的妖怪們,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如果沒有利益可分,他們是不可能趟這渾水,雖然殷堅懷疑,人間若是毀了,他們能事不關己的毫不受影響嗎?女媧若是要滅世,會挑對象殺?

  「這是凡人自己造的孽,就該他們自己去承擔,作威作福這麼久,人間也該換人當家做主了。」不知是啥妖怪冷哼一聲,挑釁似的瞄了殷堅一眼,甚至不知死活的伸出分岔的舌尖舔舔嘴脣,彷彿對方在他眼中不過就是一塊鮮甜可口的美食罷了。

  自從失去了玉葫蘆之後,殷堅就變得極容易焦躁不安,任何細微的挑釁都足以讓他暴走。就像現在,那分岔的舌頭還沒來得及收回嘴裡,殷堅嗖的一聲已經閃到他身前扯住,赤紅的雙眼、尖銳的犬齒伴隨著輕蔑的冷笑,他比在場的所有妖怪更像大魔王。

  「要不要猜猜……是你吃我還是我吃你?』低沉的嗓音混雜著危險及誘惑的氣息,殷琳的百日金錢只能讓他不發狂,可不能讓他不飢餓。

  「小侄子,坐下!不要亂吃髒東西,不衛生!」殷琳冷哼。她先是讓殷堅幾乎像瞬間移動的快速嚇了一跳,隨後立即恢復鎮定,她不冷靜不行,殷堅愈是表現出超越常人的一面,她就愈有責任將人看牢,她絕不能辜負她大哥的交託。

  「既然你都說這裡是『人間』,那當然是人當家做主!女媧如果要滅世,你以為鬼靈精怪就能躲過?蠢成這樣,難怪你一直修不成正果……」殷琳呵的笑了一聲,殷家那票子孫居然能動作一致的翻了翻白眼,這讓努力促成會議的管彤一個頭兩個大,有人這樣談判的嗎?殷家的刻薄是不是遺傳啊?由上到下沒一個不這樣說話的。 「除非,四件玉器日後歸我們保管,對凡人而言,玉器最多只是個護身符,但對我們而言,玉器卻有助於我們修行。」又不知道是誰提議,剎時間獲得大多數的妖怪們點頭認同,殷堅他們都見識過玉器對妖怪們的作用,短短數十年就能讓山魈成精變人,這是求都求不來的大好機會,會提出這個當籌碼也是理所當然,只是在殷堅他們的立場來看,玉器最好是全毀了,才不會有下一次的滅世危機。

  「就是!那個大眼高個兒身上藏有一塊吧?叫他把東西交出來!」妖怪們起哄的叫囂不已,殷堅跟殷琳對看一眼,大眼高個兒,那就是何弼學吧?他身上那哪是玉器呀?

  「你如果不怕死的話,可以去搶搶看,這裡不會有人阻止你。」殷堅帥氣的聳聳肩,長生石的威力他們都見識過,只要何弼學多戴著它一天,他就天下無敵多一天。

  前後轉變太大,殷堅那種不痛不癢、事不關己的欠揍模樣,讓那些妖怪們不禁狐疑起來,紛紛擔心他暗藏詭計,又或者只是虛張聲勢。另一頭,殷琳他們則認真盤算,如果最後真的談成聯手,勢必面臨到奪回玉器後該怎麼辦,阻止女媧滅世之後,妖怪們肯定翻臉搶奪玉器,他們該怎麼處理這個隨時都有人會倒戈相向的危機?

  「你們再慢慢考慮吧!我只想提醒你們,女媧滅世之時,活著的都躲不掉。」殷堅終於忍無可忍的不想再耗下去,他不曉得其他人是否有感覺,但白尾村陰冷的死氣大盛,他不想放任何弼學一人在外頭亂逛,這裡可不是郊遊、渡假的好地方。

  凝望著遠處聚集起來向這裡飄近的黑霧,濛濛細雨讓她身上的白色套裝濕黏的緊貼,展露出她的玲瓏有致。身後腳步聲接近,她不必回頭也能知道走來的那人是誰,她等了他多少年,她就怨他多少年,可怨他這麼多年後,再見面,她發現自己對他只有無盡的想念。

  「白小姐,你不參加會議嗎?」殷銑撐了把傘走到她身後,那一瞬間細雨、斷橋的景象讓他一陣暈眩,殷銑不很明白發生了什麼,但可以很肯定,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的肯定,眼前那個女人他認得,牢牢印在他心底一生一世,從第一眼開始。 「不了。」搖搖頭苦笑。會議前,她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再幫凡人,因為她不想再讓他背叛、出賣一次,可是再見到他那一眼後,她一顆心便再也忍不住的傾向他,還是那個木訥得不懂體貼、不懂情趣的男子,可是那雙深情的眼睛,就好像回到那年飄著細雨的斷橋上,他們之間情愛糾葛了數百年,豈是一句放下就能放下。

  「素……」殷銑靠得更近些,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喊她,只是,那一聲叫喚,讓她整個人像是活了起來的發亮,他知道就是這個神態,才讓他在第一眼時,就不可自拔的愛上她,這是場延續了數百年的一見鍾情。

  「我不記得前世做過了什麼讓你這麼恨我,我甚至不能確定我前世是不是跟你有關聯。」殷銑苦笑,在這種時候,他終於明白自己並不特別,他也是個平凡人,除去了殷家道術之外,他跟何弼學沒什麼分別。

  「我知道你是……恨或不恨,已經不重要了。」素靠在殷銑身旁,頭倚在他肩膀上,誰能料想到,輪迴了幾百年之後,他們又在細雨紛飛中重逢了。

  才見面不到一天,就有個女人親暱的倚在自己身旁,若在平日,殷銑肯定冷言冷語的拒絕她,可是這一次不一樣,那種熟悉的感受竟然讓他有點想念,也許這就是殷堅為什麼喜歡賴在何弼學身旁,一種叫舒服的感覺。

  黑霧向著他們快速飄近,素的臉色一變:「情況有點不對勁!你快去通知其他人趕緊離開!」反手將殷銑推進屋子裡。一瞬間,黑霧中冒出無數只慘白的手捉向素,殷銑符紙一射,火龍衝向黑霧,趁這個空檔將素拉進屋,大門才剛關緊,奪魄勾魂似的拍門聲大響。

  「怎麼一回事?」聽見樓下的嘈雜聲,殷琳蹬著高跟鞋快步下樓,反正那個會議暫時討論不出結果,還不如學殷堅一走了之來得心情愉快。

  「不清楚,外頭有一陣黑霧想攻擊我們。」素看了殷銑一眼,見他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心情不由得開心起來,也許他真的沒有背叛過她,一切只是場誤會。

  「我們?』殷琳挑了挑細眉,眼神好玩的在素跟殷銑之間溜來溜去,這還是頭一次看到這位比殷堅還要更難親近的年輕男子耳根都窘得泛紅了。

  「什麼黑霧?」比殷琳先一步離開會議的殷堅,從廚房的方向穿了過來,他原本料想以何弼學的習性,九成九是躲在廚房裡想辦法燒熱水沖泡麵,結果竟然撲了個空,真是次次都給他意外的驚奇啊!


22

  
  殷銑跟素兩人對看一眼後搖搖頭,他們都沒遇過這種情景,而殷堅跟殷琳則想起身體被奪回後的殷司,他也是一團黑霧,滿是怨念、恨意的黑霧。

  「霧裡面冒出許多隻手,看起來好像有無數的人被埋在黑霧裡,我強烈懷疑這個村子曾發生過什麼事?」素微皺起秀眉,不禁擔憂起殷銑的安危,看來她真的是命中註定欠了這個男人幾生幾世的情,再也沒辦法還清。

  「一整個村子的人都死光了,你說嚴不嚴重?」殷琳翻出包包裡的銀製粉盒狀的小羅盤,果然轉動得毫無章法,這裡的磁場紊亂到極點。

  「我想,你們還是先離開這裡,雖然白尾村的運勢快要逆轉,但正是這種關鍵時刻,怨念會反撲得更厲害。」素幽幽說著,殷琳同意的點點頭。當初她就不是很贊同到這裡開那什麼鳥會,要不是這些妖怪們貪圖這裡即將改變成地靈人傑的運勢,她打死都不會到這裡來。

  「小侄子,你去找何同學跟吳進,我們先避一避,至於那些不是人的……喔!我不是指你,那些妖怪們,隨他們去搞吧!」

  面無表情的何弼學硬拉著吳進快步下樓,他開始覺得有點噁心、反胃,通常出現這種反應時,多半是又撞上啥了。

  「何同學,怎麼了?」被硬拖著走的吳進好奇追問,跟在他們身後的青則是頻頻回頭,看來她也察覺到不一樣的氣息,淡淡的、淺淺的怨,慢慢自廁所滲出。

  「何同學!」前來找人的殷堅,沒好氣的喚了一句,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對方竟然—把將他推至牆邊,跟著就是一記深吻,喔!好吧!那根本不算吻,殷堅貪婪的吸吮著如甘露般的靈。

  「呼……舒服多了!」何弼學得逞似的笑了起來,甚至還舔舔嘴角,不明白他滿意的是擺脫了沾染的惡靈還是那記熱吻。

  「我是垃圾桶嗎?」殷堅揚揚眉。一開始何弼學還會很介意自己被當成『飯票』似的養活殷堅,可久而久之,這傢夥竟然利用起殷堅來擺脫那些靈,這對他的工作助益很大呀! 「別那麼小氣嘛!這是雙贏的局面啊!」何弼學笑得極開心,深深的酒窩讓他樣貌瞬間又多可愛了幾分,殷堅舉起雙手佯裝投降,他對小動物天殺的沒轍。

  「你死哪去了?我不是叫你別亂跑嗎?」拽著何弼學的手肘,殷堅片刻不停的繼續住下走,他們必須先離開,何弼學就算有長生石護身,他還是個平凡人,更別說還有殷琳的心頭肉,比何弼學更沒戰力的吳進,真搞不懂帶他來幹嘛?

  「喔喔……快走、快走!」何弼學的反應再次出人意料,他比殷堅更積極的想離開。倒不是因為他怕了,說正格的,人活到他這個份上,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就一隻手從馬桶裡伸出來是嚇不倒他的,有點尷尬倒是真的,不過既然自己來這裡不是為了拍電視節目,而且重點是要說服妖怪們站在凡人這一邊,聯合力量來對付殷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情況下,還是別鐵齒的亂撞比較保險。殷堅、何弼學兩人一前一後跨下樓梯,眼前的景象又是一變……

  那種溫暖的黃燈光暈再次普灑在客廳裡,那個同樣也有深深酒窩的小小孩,瞪大了不成比例的眼睛盯著樓梯口,盯著殷堅跟何弼學。

  「小學……怎麼了?那裡有什麼嗎?」溫柔的女聲再次靠近,越過殷堅所站的位置,心疼似的擁了擁那個小小孩。

  「妖怪……」小小孩眉頭一皺,臉皺得跟只包子似,大滴、大滴的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殷堅很受打擊的瞪了何弼學一眼,後者無辜的聳聳肩,他是覺得就算紅眼、尖牙的殷堅還是很帥,但對小朋友而言就比較挑戰了嘛!

  「小學,不可以說謊!這世界上沒有妖怪!」那個漂亮又溫柔的女人微擰起眉的警告,小小孩哭的更厲害,完全沒想到三頭身Q版的何弼學哭起來會這麼驚人,小孩子的肺活量實在不能小看。

  「他沒有說謊,這世界上有很多事並不是看不見就不存在。」突然又有另一個略顯蒼老的男聲插入,何弼學完全摸不著頭緒,可是殷堅一見到那人模樣,瞼色立變。

  『你認得他?』何弼學用口型詢問著,殷堅點點頭。

  『吳進他爺爺,神算無遺,吳移。』殷堅同樣也用口型無聲的回答,雖然他懷疑這根本是兩個不同的時空,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會跟著何弼學幹這些蠢事。

  『吳進他爺爺?他來幹嘛?』何弼學驚訝,雖然殷琳開玩笑的說過吳家也會有人來這裡瞎攪相,但真的證實還是好驚訝。

  「你……你是那個打電話說可以幫助小學的人?」那位溫柔的女子擁緊自己的兒子,神色戒備的瞪著眼前陌生的老人。

  「是的!你能找來這裡,真的不簡單。」吳栘慈愛的微微笑。這世上最勇敢、最偉大的可能是一種叫作『母親』的生物吧?雖然嘴上說著不相信有妖怪鬼靈,但她還是為了兒子的將來,努力的替他尋求解決之道,沒有哪個母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兒子最後因為精神耗弱而住進療養院。

  「……其實……是小學找到這裡……」微微一歎,那位溫柔的女子再次擁了擁自己的兒子,知道他特別、知道他與眾不同,一方面是為他感到驕傲,另一方面,見他被看不見的東西嚇得半夜大哭,身為母親的她卻束手無策,她心裡唯一的願望只想讓她的兒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

  「我想也是,這個村子磁場太特殊了,以令公子的特殊體質一定會被吸引,我也是想來見識一番才約你們在這裡碰面。請別擔心,令公子雖然命中多劫,但絕無大礙。」吳栘揉了揉小小孩的頭髮,睿智的目光卻直射向殷堅跟何弼學,驚得他們倆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這位神算無遺的老頭子,該不會在當年就算出了他們今日的時空交錯?好可怕的功力……

  「你說有辦法可以幫小學?你知道他的問題……」

  「我知道,就如同我在電話裡所說,天地間的所有定數都逃不過吳家的算盤,他的命格如此,不管你相不相信他看得見的東西,這是無法擺脫的。」

  「我相信人定勝天,沒什麼不能改變的!」外貌可能有些纖弱,可這名溫柔女子卻有著股過人的固執、堅定,殷堅看了看她,再看了看身旁的何弼學,他確實被教養得很好,那種樂觀、堅持的信念即使是殷堅也自歎不如,嘿!如果是何弼學魂飛魄散了,他懷疑自己有沒有那個決心跟勇氣找去陰間將人拖回來哩!

  「是的,我相信你是這麼堅強,你真的有個很特別的兒子。」吳栘伸手揉了揉那個小小孩微卷的頭髮,沉吟了半晌,下定決心似自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塊狀似葫蘆的玉器。

  殷堅跟何弼學兩人失聲尖叫,玉葫蘆在這裡?……喔,這是過去。

  「你的兒子很特別,他生來就與眾不同,只能說,你嫁了個不平凡的丈夫。」吳栘低聲笑著,那個溫柔女子則嗤的一聲翻了翻白眼,不以為然之中又帶點驕傲似的俏皮。

  她也許不明白吳栘這番話的意思,但殷堅跟何弼學則很震驚,這有可能就是為什麼何弼學可以觸摸長生石的最大原因,他父親那裡真的擁有帝皇血脈的血統,再加上他前世『差一點』是那位唐朝的無頭公主,老天,他豈止與眾不同,他真的生來就是具雷達,負責聚集玉器跟長生石。

  「這個護身符可以讓他不再被那些東西乾擾,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就算是緣份吧!這個玉葫蘆就當是見面禮。」吳移慈愛的笑了笑,將玉葫蘆塞進小小孩小小的手掌裡,那位溫柔女子連忙想退回,吳移卻擺擺手的離開。

  他不知道那個小小孩會不會將玉葫蘆掛上,吳家的算盤無法推算出這樣的變數,他只能在他戴上、或者不戴後,推算出結果。如果他戴上了,玉器的本質將會阻隔他對靈界的吸引,或許,他就不再有機會湊齊其他部份了,這就是吳移想要的變異,試圖修改人間被毀滅的變數,即使成功機會很微小,他還是不能不做,他要為這個人間盡一點力。

  『這就是為什麼玉葫蘆會在你身上的始末?……若不是因為CK偷了你的玉葫蘆,你根本不會遇鬼、不會認識我……不會認識其他家族的人,更不會遇上殷司,間接替他湊齊了四件玉器?』『是……是我害人間毀滅的……』『白癡!關你屁事啊?這叫人算不如天算,吳移再怎麼厲害,還是算漏了C K,是禍躲不過,人間是滅亡定了,只是時間早晚而已。』『我們現在怎麼辦?』何弼學用眼神詢問。

  那對母子手牽手預備上樓,那個小小孩還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果然玉葫蘆還沒掛上他脖子前,他一直都看得見這些他不想看見的東西。

  殷堅還沒來得及回答,何弼學突然臉色慘白跪了下去,全身力量被抽乾似的發不出聲音。

  「小學!」另一頭,那個溫柔女子驚聲尖叫,殷堅隨著她的目光望去,跟著倒吸口冷空氣,一隻慘白的手憑空伸手,緊緊揪著那個小小孩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堅……堅哥……』何弼學像是讓人掐住脖子似的出氣多、入氣少,殷堅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那個小小孩,果然也是翻著白眼、隨時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可憐貌。

  『臨、兵、門、者、皆、陣、列、在、前,破!』殷堅扶著軟倒的何弼學凝神一喝,本來只能開開門的道術,威力竟然大得在空氣中炸開一道火花,那隻勒著小小孩的手臂瞬間燒得焦黑消失。

  「小學!」那名溫柔女子還沒來得及撲到自己小孩身邊,突然就有個穿著鐵灰色西裝的年輕男子越過他,神情溫柔的拾起地上的玉葫蘆,再小心翼翼掛在小小孩脖子上。

  「別怕,不是所有『妖怪』都是壞人,戴著這個,它會保護你不受侵襲,你不必再害怕看見些妖魔鬼怪了……」殷堅揉了揉那細軟的微卷頭髮,低聲、溫柔的安慰著那個小小孩,不成比例的大眼睛含著淚水回望著他,殷堅有種想要緊緊擁著他、水遠保護他的衝動,後來想想,這個外貌可愛但內心其實很險惡的傢夥,不就一直待在自己身邊?還真是孽緣啊!

  退了一步,殷堅回到何弼學身邊,眼前的景象又是一變,回到那種灰灰暗暗的客廳裡,看來交錯的時空又回復原狀了。

  「怎麼了?」看著何弼學的臉色依舊蒼白,殷堅不由得擔心起來,該不會是因為他剛剛的插手,進而改變了什麼事吧?

  「不是所有『妖怪』都是壞人,戴著這個,它會保護你不受侵襲,你不必再害怕看見些妖魔鬼怪了……」何弼學盯著殷堅喃喃說出這一長串,後者不解的回望著他,這不就是他剛剛說過的話,隨後理解的倒吸一口冷空氣,對他而言是剛剛才發生的事情,可對何弼學而言,這是他幼年時期遭遇的事件。

  「這、這就是為什麼……為什麼我會想做這一行,上山下海的去找鬼,因為我想告訴那個紅眼睛的妖怪哥哥,我不害怕了……」何弼學瞪著殷堅激動得都有些結巴了,經歷了這麼多事件、繞了這麼大一圈,原來身旁的那人正是自己最初、最初想找尋的對象,因為殷堅,讓他有了這股勇往直前的信念。

  「老天……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可惜自己並沒有心跳,否則殷堅可以肯定,他現在的心臟絕對會躍出自己的口腔。

  「代表什麼?」何弼學還處在慌亂中,完全不曉得該怎麼處理這突然揭開的真相,他早在幼年時期就遇見過殷堅了,他現在該怎麼看待自己的戀人?

  「嘿!你因為小時候一句話就開始尋找我這位『紅眼睛的妖怪哥哥』,只為了告訴我你不害怕了?這代表你早在遇上CK之前就對我一見鍾情嘍!三頭身Q版的色胚。」殷堅開著玩笑,何弼學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不過也因為這一句話而心情回復平靜,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會因為這樣而更緊密,不會有任何改變。



23

  
  「喂!你們兩個杵在這裡幹什麼?二本柱嗎?」殷琳冷冷的嗓音將他們倆拉回現實。

  「快!快離開!」等在門邊的素跟青緊張的急喚,那團黑霧時聚時散,看準機會便攻擊他們,已有不少妖怪被那伸出的手臂拖進黑霧裡,除了聲嘶力竭最後一聲的慘叫之外,什麼都不剩。

  「素!你不跟我們一起來?」緊要關頭時期,殷銑竟然兒女情長起來。

  「我拖住他們,你們快走!」素將殷銑推上車,和青對望一眼後相視一笑,她們又再一次為了這個男人並肩作戰。

  「白尾村……運勢逆轉了……」吳進愣愣的望著天空,細雨停了。

  一直籠罩在白尾村上空的烏雲散去,空氣中原本瀰漫著的腐霉味被一種充滿欣欣向榮意味的濕氣取代,一行人愣愣的望著眼前轉變的景象,死氣沉沉的小村莊,灰濛濛的天空變得清晰,泥地裡冒出雜草,枯木上發出新芽。

  「太好了!在下一次運勢逆轉前,這裡會是最好的修行之地。」青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她知道該是時候分手了,素不再需要她的陪伴,她需要的從來都不是她。

  「青……」察覺到她想離開之意,素伸手拉住她。

  「姐姐,你會很幸福的!」青抱了抱素,向其他人擺了擺手,末了還不忘瞪了殷銑一眼,她會在白尾村的深山裡修行,她有她自己該走的路。

  「現在該怎麼辦?我看像青這樣打算留下來修行的人可能會很多,他們還願意幫助我們去對抗殷司嗎?」何弼學還是覺得心裡犯嘀咕,那團黑霧因為時運流轉而消弭了怨恨?他印象中小姑姑為了要超渡冤魂,每次都得很慎重的辦法會,這樣東搞、西搞很久才能辦成。

  「別管了,你跟吳進還是先回市區,反正這裡的事情你們幫不上忙。」看來,同樣也覺得不對勁的還有殷堅,他仍然希望何弼學能先一步離開,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偏偏又說不上來,運勢已經逆轉了,照理來說白尾村又回到了地靈人傑的風水寶地,為什麼他還是感到不安?

  「等等……」素突然神情一變,蛇精對大地的變化特別敏感,不只是她,同樣也有著動物直覺的管彤也跟著皺起俊眉,地,在震動。

  「地……地震!」連吳進都臉色發白的急叫,其餘人早就抓緊機會,想找些東西來支持住自己。

  大地晃動得劇烈萬分,好像整個山谷打算反轉過來,原本清新的濕氣瞬間轉變成血腥味,一陣黑暗籠罩,耳邊儘是男男女女的淒厲慘叫,何弼學抱著自己的頭部防衛,黑暗中有無數隻手臂拉扯著他,那種像是想將他活生生撕裂的狠勁,讓何弼學忍不住的放聲尖叫。

  「阿學!」

  強而有力的臂膀將他環在懷裡,殷堅低沉的嗓音讓何弼學鎮定許多。

  「小侄子!這才是怨念反撲!」夾雜在那裡可怕的慘叫聲當中,隱隱約約可以聽見殷琳扯著嗓子的吶喊,雖然有些著急,但聽得出來她並不害怕,由此可以推測吳進應該也很平安,否則她不會那麼冷靜。

  「小姑姑!用你殷家的道術衝破這團黑霧,否則這些冤魂永遠無法超生!」管彤高叫,這時就有些氣惱,如果他能像狐仙小蕓那樣法力高強,就可以自己動手。

  「小侄子!」殷琳高叫,她自然不夠法力衝破這團黑霧,但學會大日如來金輪咒的殷堅卻能辦到。

  「閉眼,抱緊我!」殷堅低聲命令,何弼學想也不想的配合,環抱著殷堅的腰,雖然感覺不到他的心跳,但聽著他低聲念著咒語,這對何弼學而言就像是天籟。

  先是幾絲光暈,接著就像是一顆小型太陽自黑霧中心炸開,萬丈光芒瞬間蒸發了所有怨念,一行人茫然的彼此互看,若不是所有人渾身是傷、狼狽不堪,很難想像剛剛整個村子才籠罩在怨念的黑霧中。 「解訣了?」何弼學略喘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得到殷堅的回應前,他的臉色又是一變,驚恐的瞪著殷堅。

  「阿學……」察覺何弼學的異狀,殷堅同樣也面色鐵青,一隻覆蓋著紗布的手緊掐著何弼學的脖子,虛空中出現一道裂痕。

  「鬼格格!」殷琳的反應比她的聲音還要更快,金錢劍就朝她的手臂劈了下去,固倫和靜公主閃躲的極快,扯住何弼學脖子上的長生石縮回裂縫裡,消失在空氣中。

  完蛋了,所有人腦海裡浮現同一個字眼,創世女神即將降臨…… 殷堅捲著煙絲,燃起火柴,噴了一口白煙,長歎。

  煙絲對他而言已經沒有提供他維持活動能力的作用了,只是在捲動煙絲的這個過程中,殷堅老早建立起一種安全感,只有靠著這種規律、簡單的動作,才能讓他的思緒回復平靜。

  四件玉器與長生石終於和創世女神像會合了,女媧降臨準備滅世,而他,束手無策……




2006-9-8 07:54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0  

24


 「嗯……好餓……」何弼學懶散的賴在床上翻了一個圈,房間內揚起一陣屬於情慾的氣味,臉頰些微泛紅,髮絲凌亂得嚇人,他完全在身體力行何謂糜爛的夜生活。
  「餓就起來煮麵吃啊!賴在床上裝死是會飽喔?」殷堅動了動四肢、頸子,關節伸展得嘎嘎作響,原來靠著燃燒靈力過活也是有極限的,他差點以為自己就要這樣魂歸離恨天了。
  「不想動……」何弼學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哽在喉嚨間的呻吟有種舒服的意味。
  「那你就活活餓死算了!」殷堅橫了他一眼懶得理會。
  「嘿……在世界末日跟精盡人亡之間,我選後者啊!這樣死比較痛快!」何弼學低聲的咯咯笑著,殷堅沒好氣的搖搖頭,最好是真的能精盡人亡這麼幸福啦!
  其實,當他們在白尾村遺失了長生石之後,所有人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人間要滅亡了,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們決定把握這最後時間與自己最在意的人好好相處。
  『好好相處』這四個字,每個人的定義不同,殷銑跟素這一人一妖,見鬼似的浪漫,不曉得私奔到哪裡去了;管彤在愛情與親情的抉擇下,出人意料的選擇親情,趕回深山裡與狐仙小蕓相聚;殷琳跟吳進這一對更加莫名其妙,在死之前要找出秦皇陵?
  兩人機票一買就飛得不見蹤影,殷堅都來不及提醒她,死了之後親自去問那位始皇帝不就得了,不過他猜想那位鬼氣森森的美女會回答,她會上天堂,而他才會下地獄,如果見到始皇帝的話,代她問候一聲。
  至於殷堅跟何弼學,他們選擇了最低俗、最直接的感情表達,做愛做到世界末日、人間毀滅,這樣很酷不是嗎?
  然後,第一天,大家都活得好好的,人間依舊完整健在;第二天,大家還是活得好好的,人間連點小缺憾都沒有;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當你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日這樣『積極、賣力』,然後發現你還有數不盡的最後一天……何弼學跟殷堅終於意識到,在人間毀滅之前,他們真有可能會縱慾過度而亡。
  「小姑姑有什麼消息?我真佩服吳進,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做夢去挖別人的墳,自己都快被埋了……」何弼學終於敵不過飢餓,不情不願的爬起來沖泡麵,沒想到在倒數生命的過程中,他竟然連泡麵都珍惜起來。
  「他這樣很好啊!他如果突然發癲說什麼要在世界末日之前趕快娶小姑姑,那更可怕好嗎?……聽小姑姑說,他們倆還在那個什麼修墓工人的墳裡找線索,似乎快要有重大突破了。」殷堅收拾好煙盒,給自己跟何弼學各開了一罐冰啤酒。
  很奇妙吧?四件玉器跟長生石重新會合後,天地間的異象頻傳,在這種隨便拍都能攝到鬼影的情況下,何弼學的節目竟然停播了?
  大約是連平凡人都能察覺到不對勁,整個世界處在一種人心惶惶的氣氛下,天災、人禍不斷,妖孽滿坑滿谷,為了提振士氣、增進善良風俗,像何弼學這一類的靈異節目全被明令停播,改製作一些激勵人心向上的節目,殷堅只能這麼回答,該來的還是會來,就好像你看一百遍史上最恐怖動畫《螢火蟲之墓》,戰爭依舊存在。
  「不過小姑姑有提起,殷銑似乎有跟她聯絡,他跟白小姐兩人正在遊說其他族類的妖怪們協助凡人阻擋女媧滅世,雖然沒有正面回應,但他們似乎都同意多留神,看看能不能先一步找到殷司他們。」殷堅拉開陽台的落地窗,天空是一片又藍又紫的詭異顏色,瞧這種時風、時雨完全沒有章法的天候,再豬頭的人都知道地球快要不保了。
  「你想,為什麼殷司得到所有東西後,反而沒有動作?他費了那麼大的勁,不就是要創世女神再臨,好讓他有機會帶鬼格格到西方極樂世界?是什麼事情阻止他不這麼蠻幹?別告訴我他突然良心發現……」何弼學用力的吸了一口泡麵,這種一口氣嗑掉半碗的噁心吃法,殷堅一直很受不了,尤其那個嗖嗖嗖像餵豬似的噪音,只是再怎麼樣也就剩這一些時間相處了,沒必要為了幾碗泡麵翻臉。 「我怎麼知道那個變態老鬼在想什麼?」殷堅冷哼,何弼學一雙大眼睛晶晶亮亮的直視著他,可愛中滿是稚氣的五官明顯的寫著『你是笨蛋』的嘲諷神氣,刺激得殷堅直想扯掉自己脖子上的百日金錢直接吸乾他了事。
  「你腦袋裡不是有殷司的記憶?想一下啊……壞軌了唷?」何弼學L搖頭,為什麼平日很精明的殷堅,有時候卻呆得無以復加,還是他其實一直都這麼笨,只是那扭曲的彆扭個性讓人誤以為他很聰明?不過何弼學倒是沒那個膽子真把這些話問出口。
  一經何弼學提醒,殷堅認真思考著,線條分明有稜有角的五官,沉思的時候,旁人欣賞起來,真是宛如藝術品、雕像般吸引人。
  「不會吧……」觸電似的略震一下,殷堅俊臉寫滿不敢置信的神色。
  「什麼事?」讓殷堅這樣一搞,害得何弼學跟著緊張起來,人間都快毀滅了,拜託不要再生事了。
  「原來,讓女媧重臨人間需要極大的靈力喚醒她,這還不要緊,創世女神清醒後反撲的力量更大,除非殷司有把握硬挺過那一記反撲,否則……喚醒女媧無疑是找死,還妄想去西方極樂世界?」殷堅哈哈大笑起來,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殷司若不謀奪他的身體,就不能保存自己的靈力,可是陰謀奪取殷堅的身體之後,卻造成大量靈力遺留在這個軀體上,殷司這樣處心積慮的齊集四件玉器,想得到進入西方極樂世界的門票,到頭來卻只能看、不能用,還有什麼比這更諷刺?
  「他不可以,但是你行,對嗎?」並沒有慶幸或落井下石的語氣,何弼學平靜的疑問著,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殷堅不熟悉的深謀遠慮。
  「你是什麼意思?」殷堅臉色一沉。他雖然不甘心自己的命運,甚至一度自暴自棄,但他從沒真正想過要利用四件玉器跟長生石的力量再世為人,何弼學老是掛在嘴上,他也以為他只是窮嚷嚷而已,沒想到那傢夥真的有這個打算。
  「沒有……」何弼學悶悶的回答,縮到角落裡繼續吃著他的泡麵。兩人相處這麼久了,殷堅的任何細微表情他都能讀懂背後代表的意義,遺失了玉葫蘆,殷堅連帶的也失去了他的冷靜,現在的他只要一些些刺激就會爆炸。
  「何同學,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殷堅語重心長。也許殷家並不是真心的想承認他,但他心底還是很以殷家為榮,以道術維護天地間的正義,所以他絕不能做出背道而馳的事情。
  「我知道……我只是……只是不想放棄這個希望,萬一真的無計可施,也許我們可以……」
  「不可以!」
  「殷堅!」
  「沒得商量,因為我的關係讓人間毀滅?你想當這個罪人嗎?」
  氣氛凝窒,兩人相視無語,何弼學瞭解殷堅、殷堅明白何弼學,都希望對方好,可偏偏事實與期望不符,目前有辦法解決殷堅問題的方法,正是他們一心想阻止的事件。
  「我可以答應你絕不放棄希望,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其他方法讓我再世為人,但絕不可以讓創世女神降臨,女媧如果滅世,你也活不了,你以為我想待在一個沒有你的世界嗎?」殷堅揉了揉何弼學凌亂的頭髮。
  「我知道……嘿!其實我一開始只想搶回玉葫蘆,有了那個你就不用再挨餓,只是這治標不治本……」何弼學含著泡麵嘟嘟囔囔。
  「治標不治本?我們也這樣過了這麼久啦!我情願阻止女媧滅世,即使最後不得不被封印在棺材裡,我還能保有一絲希望能再見到你一面,你會輪迴轉世的嘛……」殷堅低聲笑著,雖然像是自我安慰,但跟何弼學相處久了,他也開始對任何事情抱持樂觀態度,誰說不會發生奇跡?
  「輪迴?投胎後就啥都不記得了,再見面還能幹嘛?……咦?等等,說不定可行喔!我認得孟婆啊!不要喝她的湯就行了!喔喔喔!這個方法可行喔!」何弼學眼睛一亮,興奮的差點打翻泡麵。他的個性比殷堅更加樂觀向上,一旦認定還有希望,甚至備用方案似乎還挺可行,他整個人的心情就莫各其妙的飛揚起來。
  「是啊是啊,連到陰間你都能交上朋友,算你行。」殷堅也被感染似的笑了起來,尖銳的犬齒若隱若現,何弼學大眼睛直勾勾的望著他,湊上前去伸舌舔了舔,些微的痛感意外撩撥起難以言欲的興奮。
  「嘿……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25

  
  話分兩頭,殷琳跟吳進兩人全力投入在找尋秦皇陵的專案中,前一回若不是臨時跑到白尾村去開那個見鬼了……還真的是見鬼的會議,他們應該已經開挖了那個工人的墳墓,這樣一延宕,難度又加深了許多,幸虧吳進跟殷琳都不是輕易放棄之流,不眠不休的輪番開挖,終於讓他們突破了難關,進入墳地裡。

  「聽說,這位修墓工人是全程參與並且負責設計部份秦陵的機關,我們希望能找到蛛絲馬跡,看看能不能推測出秦皇陵在哪裡?」吳進牽著殷琳,小心的、一步一步的走進墓地裡。

  比起他們見識過的無頭公主、變態鬼格格的陪葬品,這個修墓工人的墳可以算是簡陋。唯一特別的,是裡頭的八卦、方位;在殷琳眼中看來,這個修墓工的墳是位高手的傑作,能躺在這種穴位裡長眠的絕不可能是平凡人。

  「你確定他只是位修墓工人?」殷琳摸了摸牆壁,果然如她推測的陰冷。照她的羅盤顯示,這裡應該是個『流星趕月穴』,這種穴位恰巧都處在豐沛的地底河上方,讓她十分不解的是,一般來說,這種穴位不適合拿來當陰宅,再配上這裡的擺設,與其說這裡躺了個人,還不如說這整座墳是為了隱藏或保護某件東西而存在。

  「是啊!我的研究不會有錯,照記載,這位修墓工人存有秦皇陵的草圖,他最後甚至因為懷璧其罪的關係讓二世祖殺害,原因是連二世也找不到真正的秦皇陵。」吳進在包包裡東翻西翻,希望找些文件來佐證自己的話,殷琳擺擺手阻止,她並不是不相信吳進,她是不相信那些記載,如果始皇帝真不想要有人找到他的陵墓,怎麼會讓修建的草圖交給一個工人保管?

  「吳先生,前頭就是石棺了,請小心。」一旁的開挖工人指示,吳進點點頭,牽著殷琳繼續往下走去,一顆心不由得鼓噪不安,也許秦皇陵這個世紀之謎就要在他手裡揭開。

  「那邊小心!繩子繫好,小心!」墓地的最底下是個方正的空間,中央是具石棺,兩旁擺放了些不重要的陪葬品。開挖工人忙東忙西的準備打開棺木,雖然不是很明白為什麼要來挖這麼一座不知名的古墳,但出資者是老大,沒有人會質疑吳進的指示。 「要開棺了,你需不需要迴避?」吳進關心的看了殷琳一眼,他知道她有些旁人不懂的禁忌,雖然不瞭解,但他十分尊重殷琳。

  「不用,石棺裡是空的。」殷琳瞇著眼,平靜的回答。一瞬間墓裡的其他男人愣了一下,吳進是驚訝、其餘人是狐疑,殷琳是最晚接觸這座墓地的人,憑什麼用如此肯定的語氣說棺木是空的?

  「已經有人先來過了?」吳進的語氣幾乎快哭了。他曾經主持過幾次探勘古墓的專案,不過次次都遇到盜墓賊先一步的洗劫,他不在意財寶丟失了,雖然有點遺憾不能親手把玩,但不影響他的研究,唯一讓他心痛的是,盜墓賊的殘忍手段,讓他們洗劫過的古墓幾乎完全被破壞,沒什麼比眼睜睜的看著歷史被扼殺還令吳進難過。

  石棺的棺蓋碰地一聲被拉開,工人們、吳進通通臉色一變,前者是驚嚇、後者是慘白,隨後全都瞟向殷琳,懷疑跟害怕混雜。

  「你怎麼知道石棺裡是空的?」有一瞬間,吳進不禁想懷疑是不是殷琳早他們一步盜墓,隨後想呼自己兩巴掌,殷琳是什麼身份、地位,需要幹這些事嗎?

  「因為這裡根本不是墓穴,我感覺不到有任何人死之後殘存的靈,足以證明一開始就沒有人被埋在這裡。」殷琳凶狠的瞪了他一眼,八成猜到他一開始鬥膽的懷疑她。

  「不可能!我反覆研究了很久,確定是這個墓穴才開挖的,不可能出錯!」吳進很受傷的反駁。探勘古墓常有這種挖錯偽墳的事情,古時候的帝王們常常利用這種方法來避過被盜墓的慘事,他們一直以為原來的目標,秦皇陵,目前現世的也只是他側邊的兵馬俑而已,但是,這不過就是個工人的墳墓,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嗎?

  「我相信你沒有弄錯,我怕的是你的資料根本就記載錯誤,這裡絕對不曾埋過人,『流星趕月穴』並不是一個好的陰宅穴位,地底流動的活水會帶走財氣,誰埋在這裡,他的後代子孫會窮幾生幾世。」殷琳看了看四周,東摸摸、西敲敲,陽春、簡樸到極至的墓穴,反而有點欲蓋彌彰的感覺,就好像刻意不讓人明白是什麼年代、埋有什麼一樣,普普通通的一個工人墳墓?打死她也不信。

  「『流星趕月穴』?聽名字不壞啊!」吳進習慣性的檢查著牆面,很多時候,墓穴內會有壁畫或是文字,這能幫助他瞭解墓穴主人的身份,只可惜,這裡好像有意不讓人發現真相似,到現在他還沒得到任何有用的資訊。

  「就風水來說是很不錯,『流星趕月穴』底下有流動的活水,代表這裡充滿生氣,但生氣跟墓穴根本是不搭嘎的,如果真要我回答,這裡比較像是讓小蕓他們修行的地方,擁有大量的靈氣可以供養他們。」殷琳陪著吳進東看看、西看看,她更堅信自己的想法,這裡絕不是什麼工人的墓穴,不會有人浪費這麼一個風水寶穴來埋一個死人。

  「小琳,你過來看一下!」吳進整個人貼在牆上瞎磨蹭,殷琳沒好氣的蹬著高跟鞋走近,牆面上有些凹痕,伸指樞了樞出現了個小圓洞,殷琳臉色一變的將吳進拉開,他沒說這裡有機關。

  「怎麼了?」吳進不解的反問,自包包裡掏出個小刷子,打算將牆面弄乾淨。

  「你別亂動!所有人都別亂動!」殷琳狠瞪他一眼,開挖工人們停下手邊工作,感興趣的瞧著這位有些鬼氣的美女表演。

  「小琳,怎麼了?」吳進破搞得緊張起來,殷琳不是那種會在此時、此地開玩笑的人。

  「你派人進來徹底檢查過了?」殷琳細指摸了摸牆上的機關圓孔,似乎啟動過,也被破壞了,這就是他們冒冒失失闖進來還能命大活著的原因?

  「是搬了些東西去鑒定年份,不過報告還沒出爐,有什麼問題?」吳進搓了搓手,他原本以為都是秦代的東西,所以也不急著要報告,可是看殷琳的神色,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搬了哪些東西去鑒定?」殷琳疑問,吳進翻了翻清單,就是一些墓穴裡常見的木材、錢幣之類,這裡真的很陽春、簡樸,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你懷疑有人進來盜過墓了?」吳進的語氣不由得低沉下來,考古的工作最擔心的不就是這件事,努力的心血全白費了。

  「思,因為你看到的那些是機關孔,不過顯然被破壞了。」殷琳沿著牆走了一圈,一旁的工人也學著她檢查,一個、兩個全嚇白了瞼,他們真的太大意,若不是機關早被破壞,他們早死得千瘡百孔了。

  「老天……那……那個盜墓的人,肯定早得到秦皇陵的秘密了……」吳進垂頭喪氣的坐在石棺旁,由此可知他內心有多受打擊,一屁股坐在他心愛的古文物上。 「笨蛋,如果得到秦皇陵的秘密,那會到今日仍舊解不開這個世紀之謎嗎?盜墓的小賊也許只是偷了這裡的什麼寶物而已,你要找的草圖也許還在這裡!」殷琳微微一笑,輕敲吳進腦袋。如果照她的推測,這裡藏有些什麼不得了的寶物,當然也可能留有那份秦皇陵的草圖,現在只希望盜墓賊只是將寶物偷走,草圖還留在這裡,否則的話,吳進就太可憐了。

  「是啊!是啊!快找找、快找找!」吳進彈了起來,指揮著工人們幫忙,只是這間墓穴實在太小,一眼就能看透,如果用活人的標準來看,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形容,除了那座石棺外,看不出來還有哪裡可以藏東西。

  探頭看了看石棺,絲綢鋪得厚厚一層,少了點考古學家該有的謹慎,殷琳想也不想的伸手一把撕下。

  「小琳!」吳進慘叫,她知不知道那絲綢也是古文物?

  「吳進,慢點心痛,過來看一下!」殷琳整個人滑進石棺裡,底部正中央有個圖騰,半月形的圓勾,四角則是看上去十分熟悉的圖案,殷琳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這……這……這看起來像玉環、玉葫蘆、玉牌跟玉如意呀!」吳進倒吸了一口冷空氣。

  「你挖到什麼了?」殷琳陰森的問了一句,這鐵定不是修墓工人的墳,四件玉器的圖案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在這裡。

  「老天……不會、不會是……」吳進咽嚥口水,看了看這座石棺,突然有種莫名的害怕,一種褻瀆神明的畏懼。

  「不管是不是,我叫小侄子過來幫忙!」



26
  

  掛上電話,殷堅皺緊俊眉在便條紙上抄抄寫寫,小姑姑懷疑吳進挖到了最初藏著創世女神像的古墓?而且這個墓還跟秦皇陵有關?殷堅都不曉得該說一句無稽還是離奇?

  「誰的電話?」洗了個澡,僅套了件低腰牛仔褲的何弼學隨意的擦著頭髮。既然靈異節目已經停播了,他打算回電視台將私人物品拿回來,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未來有什麼打算,在世界末日之前還是要吃飯的嘛! 「小姑姑,她說吳進挖到原本擺放創世女神像的古墓,她希望我過去看看!你去訂機票,晚班的飛機應該還有座位吧?」殷堅將便條紙遞給何弼學,光看名字就覺得荒涼的地點,看來他們還得好好準備一番。

  「擺放創世女神像的古墓?他們不是去挖什麼修墓工人的墓嗎?」何弼學搔搔頭髮。

  「這有什麼好奇怪?誰會特意為一個工人造墓?當然是用來掩入耳目嘛!你果然是低能兒!」殷堅嘿嘿兩聲,何弼學死命的狠瞪他一眼。

  「發什麼傻?訂機位啊!」殷堅敲了何弼學腦袋一記。

  「訂機位?靠你不是比較快?」何弼學比出個手起刀落的姿勢。

  「窮酸鬼,去訂機位!」殷堅沒好氣的白他一眼。經歷過魆的佔領一役,殷堅瞭解了三千大千世界的真實存在,再這樣多製造幾個空間裂縫,天知道下回是什麼莫名其妙的鬼東西越過來?

  「好啦……敗家子,我先回電視台拿東西,你打包要用的行李,殷大少爺,到這種鬼地方,請記得帶睡袋!」何弼學拿了車鑰匙之後,邊搖頭叮嚀邊跨出家門。

  這位吃好、穿好,雖然死愛錢卻又揮霍慣的殷堅,對這種拓荒式的生活很反感。簡單講,叫他幾天不洗澡、躺在睡袋帳篷裡過夜,對於一直強調自己沒潔癖但熟人都知道他潔癖得很病態的殷堅,乾脆拿刀捅死他算了,如果他能死的話……

  「我討厭睡在地板上,有蟲……」殷堅咕咕噥噥的抱怨。

  「地板怎麼了?」碰的一聲白煙過後,管彤自空中翻了一個圈瀟灑落地。

  「管彤!」這可能是他有生以來最熱情招呼管彤的一次,後者見縫插針的撲上前來緊擁著殷堅,惹得對方的護身猛鷲嗖的冒了出來,凶狠的攻擊著這只偷襲得逞的公狐狸。

  「姐姐叫我來幫忙,不只她,雷蕾姐過一陣子也會來幫忙!」管彤得意的瞧著狂擦著薄脣的殷堅,愈來愈妖魔化的殷堅真是愈看愈可愛。

  「雷蕾?」殷堅好奇的詢問,他已經很久沒聽過這位老虎精大美人的消息,大家各自煩憂著女媧降臨的事情,沒多餘的氣力來關心她。

  「雷蕾姐超級厲害,我想她快修成正果了吧?開始幹些超渡冤魂的善事積德,前一陣子也在幫忙遊說其餘妖怪相助,過一陣子也會到這裡會合。」管彤微微一笑,帥氣的臉龐泛出柔和的光暈,他也成長了許多,再也不是當初那隻不管用的小狐狸。

  「連妖怪都開始超渡冤魂,要我們這些天師混什麼飯吃?世界真是變了……」

  晶亮閃爍著妖異光芒的眼睛,片刻不停的流連在殷堅身上,管彤斜躺沙發,長腿舒服的擱在茶几上。殷堅這間小小的套房充滿熟悉的氣味,管彤談不上來自己有多想念,就算他再怎麼熱情,屬於空狐的部份,天性就是比較薄涼些,但即使如此,管彤還是貪婪的深吸幾口這裡的氣味。

  「為什麼忙著收拾東西,出遠門嗎?」隨手翻出茶几櫃裡的零食,管彤好奇的詢問著,讓他比較不解的地方是,以殷堅現在的能力,還需要收拾東西出遠門嗎?還有哪裡他到不了?

  「嗯!小姑姑說他們挖到關於秦皇陵的線索,似乎還跟創世女神像有關,所以要我過去看看。」殷堅收拾完衣褲之後,順手將慣用的道術法器也擺進行李箱。

  「秦皇陵?你們凡人還真不死心……」管彤嗤的笑了幾聲,殷堅若有所思的望著他。

  「你的話中有話,什麼意思?」殷堅揚揚俊眉,管彤笑得頑皮中帶有幾絲狡擒,果然是隻狐狸。

  「你想,秦皇陵內有多少寶物,不是只有凡人覬覦,我們也很動心啊!可是我能告訴你,幾百年下來,再神通廣大的妖怪都鎩羽而歸,你說這是什麼意思?如果不是秦皇陵根本不存在,再不然就是……」

  「秦皇陵不在人間?」

  聽到自己的問話,殷堅硬是愣了一下,雖然他早已經歷過許多次跨越空間,理論上來說應該司空見慣了,可是聽說秦皇陵其實不在人間,還是很讓他震驚。

  「喂……殷堅,你不是要出遠門嗎?算我一份!」管彤笑瞇了眼睛,即使是奉命來幫助凡人,他還是那份遊戲人間的姿態,殷堅靜靜的望著他,末了點了點頭,在世界末日之前,還有這幫朋友並肩作戰,就算最後的結果不如人意也值得了。 哼著歌,一蹦、一蹦的竄上樓,前前後後發生在電梯內的怪事太多了,現在何弼學都養成倚仗自己長腿上下樓的習慣。還沒走近太平洋會議室,那濃濃的煙味就從門縫那裡滲了出來,何弼學笑著搖頭,那票製作小組每回開緊急會議時,總是會把整棟大樓的空調品質降低。

  說起來也是他的不良嗜好帶壞了所有人,一旦要運作大量腦細胞時,就需要又是煙、又是酒的雙重剌激,沒想到認識殷堅之後,竟然被那個真正的煙鬼磨得都快戒了,這票製作小組還在這裡浪費生命。

  「喂……門外就能聞到你們的臭味啊!」何弼學微笑的推開門,主持會議的張正傑先是一愣,隨後撲上前來大力的拍著製作人的臂膀,當家做主的人終於回來了,他們這個大家庭總算圓滿了。

  「學長——好想你啊——!」拄著枴杖的小四也想撲上前來,一旁的張英男連忙將人按回座位上,年輕人就是這點好,受了這麼重的傷,休養一陣子後又生龍活虎起來,閒都閒不住。

  「學長,你回來就好,新節目還是要靠你啊!」張正傑用力的點了一下頭,跟著把會議進行中的記錄交給何弼學,新節目的名稱叫『尋找陰間』,後者眉頭皺了一下,這是誰取的鬼名字?品味低俗到破表啊!

  「乁了!我看你帶隊帶得有模有樣,這個節目就讓你操刀好了!」何弼學低聲笑著,張正傑臉色一變,連忙搖手拒絕,深怕何弼學誤會他想篡奪製作人這個位置,是說,誰會這麼不要命,除了何弼學那個奇葩,還有誰能活著坐在那個位置上?

  「你緊張什麼?我只是要跟堅哥出趟遠門,你以為我想幹嘛?交待後事?生離死別啊?」何弼學咯咯笑著,張正傑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怕年頭……當個沒人要的異性戀,還不如去當個甜蜜蜜的同性戀,一天到晚在別人面前要恩愛,很礙眼啊!連蜜月旅行都計劃好了……小四,不如我們也來一下吧!「張正傑切的一聲,對於何弼學男女通殺的好人緣他實在眼紅得厲害,不過就是比他帥上那麼一點點吧!有需要這麼囂張嗎? 「不要,我有女朋友了!」小四想也不想的拒絕,張正傑一臉很受傷的瞪著他,一旁沒他事的何弼學笑得最大聲。

  這種情景萬分熟悉,就像以前他跟張正傑的關係,學長、學弟互相吐嘈、取笑,現在換成張正傑跟小四,望了一眼會議室的其他人,這裡就像他第二個家,這些工作人員就像他的家人,何弼學相信,少了他,他們也會互相幫助、扶持,不需要為他們操心。

  「什麼事這麼好笑?」陳湘慈探頭進來,先是被煙味薰得瞼整個皺了起來,隨後發現何弼學也在,興奮的瞪大眼,想也不想的撲上前來,整個人攀在她小哥身上。

  「小哥——好想你啊!」陳湘慈笑得極甜,露出一閃一閃箍緊的鋼牙。沒想到絲毫沒有血緣關係的兩人,竟然會如此相似,就連踩不死的蟑螂命都一樣。

  「我回來拿DV,你呢?我聽學姐說,你調到她那組了?」何弼學開心的回擁了一下這位乾妹妹,普通男人認乾妹妹是居心叵測,他認陳湘慈做妹妹,可真是因為兩人高度相似才生起這個念頭,這位女中豪傑未來肯定有不輸他的輝煌成績。

  「Miss超嚴格的……」陳慈湘吐了吐舌頭。

  「學姐很厲害的,你要跟她多學習!」理念不合歸不合,何弼學還是很敬佩那位實事求是的學姐。

  「我知道……對了!我偷溜過來是要八卦一件事!」陳湘慈突然壓低音量,明明太平洋會議室裡都是自己人,偏偏也要搞得神神秘秘。

  「准奏!」何弼學唱戲似的手一擺,張正傑很不識相的噗嗤一聲。

  「嚴氏集團旗下的遠盛不動產買下了某個古墓的探勘權。」

  何弼學微微一愣,嚴麗?殷司?古墓?他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27

  
  「什麼?怎麼會這樣?優先權是我的不是嗎?誰?嚴麗?是嚴麗在競爭?好好好……我連絡她!」 一邊講電話,一邊在墓地裡踱步,吳進的眉頭糾結成一團。知道了這個墓地跟創世女神有關,身為考據狂的吳進,怎麼可能會不想研究,本來以為這樣一個工人的墓地,表面上沒什麼價值,不必擔心會有其他學術界的競爭者,誰知道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嚴麗會來插上一手。

  隨即撥通嚴麗的私人電話,聽見了久違的爽朗笑聲,吳進劈頭就是一陣指責,電話那頭的嚴麗則笑著解釋,如果只是普通的墓穴,那就不值得大師級的吳進出手了,既然吳進這麼看重這個墓穴,那她就嗅著了錢的氣味,不管裡頭藏有什麼東西,它都要分一懷羹。

  掛上電話,吳進搖搖頭長歎口氣,面對這位商場上的女帝,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任由他再怎麼解釋都沒用,她決定的策略絕不更改。

  三步並兩步的走下墓穴,吳進讓躺在石棺裡的殷琳嚇了好大一跳,就算她不忌諱,也該注意一下是不是有什麼病菌附在上頭。

  「小琳!太胡來了!」吳進連忙將人拉了起來。

  他主持開挖過不少古墓,遇過不少所謂的『詛咒』,絕大多數的死亡詛咒全是來自於人類自己的迷信與不瞭解,墓穴裡常存有不同時期的病菌,現代人可能缺乏這類免疫力,結果接觸過的工人才會生病或死亡,所以他才會擔心殷琳,在墓穴裡必須步步為營。

  「我只是想體驗一下,女媧躺在這裡是什麼感覺?果真不太舒服,難怪她清醒後的第一件事是滅世,睡眠品質太差導致情緒暴燥呀!」殷琳咯咯笑著,吳進白了她一眼,在這種地方也敢開玩笑,這位鬼氣森森的美女是膽子太大還是神經太粗?

  知道這裡可能跟創世女神有關,吳進神情變得嚴肅萬分,忙著拓下那些圖騰,希望能研究個明白,或許他們還有機會阻止女媧滅世;那一頭,殷琳微擰著細眉觀察,對她而言,圖騰什麼的不具任何意義,在她來看,半月形的彎勾就像個把手,那個角度、那個大小,剛好符合一個人的手可以拉動的樣子。

  「小琳,你想幹嘛?」眼角餘光瞄見殷琳探進半個身子,吳進擔心的湊了過來。殷琳伸手勾住了那個立體圖騰,吳進擔心她的安危、也擔心她破壞了古文物,環著殷琳的細腰打算把她拉回來,沒想到因此順勢拉動那個圖騰。

  「老天……這是什麼?」吳進連忙將殷琳拉往身後,張口結舌的瞪著半升起的石棺底板。

  「密、道……」殷琳冷靜的回答,順手翻了翻吳進的包包,搜出一根強力手電簡,想也不想的一腳跨了進去。 「小琳!」吳進情急的將人扯了回來,咬咬牙猶豫不已。為了安全起見,他應該讓有經驗的工人先進入勘察,可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萬一這條密道通往秦皇陵呢?他必須是那個第一位踏進去的人,否則他一定會抱憾終生。

  「怎麼了?你不想進去嗎?」殷琳不解,她知道吳進是怎麼看待這次的探索,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心願,她也全力支持,在女媧滅世之前,解開這個世紀之謎,所以她才不瞭解為什麼到最後一步他卻退縮了。

  「我想……只是……我擔心你的安全,這底下可能有機關、可能有不知名的病毒,我不想你冒險。」吳進握了握殷琳略顯冰涼的雙手,她一直都這麼堅強、有主見,讓他忽略了她有多纖細。

  「嘿……世界都快毀滅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殷琳少見的溫柔。

  十指緊握的雙手,吳進跟殷琳的兩顆心緊密相連,亮開了手電簡,一前、一後的鑽入密道裡。

  甩尾、倒車入庫,何弼學跳下車子,片刻不停的衝上樓,如果他得到的消息屬實,嚴麗介入的那個古墓剛好是小姑姑他們正在研究的那個,情況真是大大的不妙了。

  「堅哥!」長腿一踹,何弼學闖進屋裡,完全無視客廳裡的管彤,直接衝進臥室將殷堅拽了出來,還順道將行李箱推出來。

  「唷!低能兒!」管彤親切的打聲招呼。竟然完全無視他啊?好樣的……

  「公弧狸?你在正好,快點、快點,我機票訂好了,趕快出發!」何弼學推著殷堅就想離開,後者沒好氣的將人攔下來,沒頭沒腦的不曉得他在瞎忙什麼。

  「何同學!你在幹嘛?」殷堅俊眉一皺,伸手在何弼學肩膀上掐了一記,後者觸電般的愣了一下,隨後洩氣似的跌坐在沙發上。殷堅愣愣的望了自己的右手,他不記得自己有學過這類擒拿,八成又是殷司留下的記憶,這樣也不錯,至少能讓何弼學那個說風就是雨的過動兒靜一靜。

  「嚴麗……嚴麗的集團買下了某個古墓的探勘權,我擔心就是小姑姑他們正在挖的那個,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何弼學甩甩頭,好可怕的擒拿手法,肩膀被掐住,結果腦袋一片空白?太詭異了。

  「你擔心是殷司教唆嚴麗插手?」殷堅沉吟了一會兒。這也不是不可能,殷司趁亂搶走了創世女神像,原本以為他會立刻喚醒女媧,就算他目前的靈力不夠,也應該來找殷堅麻煩,想辦法將靈力奪回,怎麼可能會消失這麼久沒有下文?最有可能的原因,肯定是他又陰謀計劃了什麼事。

  「不無可能!如果真是這樣,那殷琳恐怕會有危險。」管彤意外的正經起來。

  「目前沒有這個問題,百日金錢是小姑姑替我作法的,所以有一部份的我們互相連繫,我知道她現在很安全。」

  殷堅猜中了前頭,卻猜不著結局,吳進、殷琳他們沒遇上殷司所帶來的危險,卻碰上了因為貪婪衍生出的問題。


  
28

  
  密道的盡頭同樣也是間方正的密室,中央是個有著奇怪凹槽的石台,四周堆滿金飾、寶物,四根立柱所鑲的夜明珠,是以讓這密閉的小空間裡不再昏暗,幽幽冷冷的光線讓眼前這一切變得更不真切。

  「老天……這……這些……值多少錢?」吳進咽嚥口水。他一直認為金飾有些俗氣,後來發現這根本是設計問題,這間密室裡堆放的金飾全都樸實中帶有尊貴、高雅,隱隱約約感覺到像是敬供神祇所用的飾品。

  「值兩條人命。」殷琳冷冷的回答,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瞪視著密道入口。

  微微一愣,吳進臉色跟著一變,他聽見了腳步聲,隨後看見幾名開挖工人擠身進來,斗大的眼睛說明了他們內心的震撼。

  占墓中常有陪藏品,有一兩件特別值錢,真正屬於奢華品的寶物,就足以讓凡人心生貪念,更何況這間密室裡堆積如座小山的金飾。頭冠、頸鏈、手環,看得那些工人呼吸急促起來。

  「吳先生……這就……這就是你為什麼執意要開挖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墓穴的原因?你真有先見之明……」帶頭的工人眼神始終沒離開過那些金飾,小山似的數量可以養活多少人?他可能這輩子都不用再工作了。

  「我去叫人下來幫忙搬!」另外一名工人轉身想走,不曉得是誰將他攔下,推到角落裡。」

  「你傻了嗎?叫人下來多分一杯羹?」稍微尖銳的嗓音,推人的那個工人眼神凶狠貪婪得讓人無法直視。

  「這些都是古文物……」吳進想解釋,卻讓那些工人逼了回去。

  「吳、吳先生,不要輕舉妄動,我不想傷害你……」當一個人會這麼說時,就代表他準備傷害你了,吳進緊張的將殷琳護往身後,怎麼也料不到,世界還沒毀滅之前,他就因為這些獻給女媧的財寶而喪命,諷剌的是,這正是女媧預備滅世的原因,凡人的貪婪終將導至自己的滅亡。

  吳進出生於古老家族,雖然不像嚴麗那樣富可敵國,可是也有他獨特的自豪與驕傲,所以他可以很輕易的放棄這些財寶,轉而將它們視作古文物,但是對那些辛勤的開挖工人而言,這些無疑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往往都是致命的。

  那些開挖工人一步一步將吳進、殷琳逼進角落裡,所有人心照不宣,只要解決了這兩人,就不會有其他人發現財寶的秘密,而死在古墓裡還能推說是詛咒,一舉數得,簡直就像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一樣,除了一顆泛著幽光的翠綠寶石自石階上滾下……

  「這是什麼?」其中一名工人被翠綠寶石吸引伸手去撿,殷琳倒吸口冷氣想制止,未科那個工人以為她也想搶奪,動作加快的撈進掌心。

  「哈哈!……什、什麼?」本來想向其他人得意的炫耀這顆翠綠寶石,豈料它像生根似的牢牢吸附在他掌心,跟著一陣劇烈電擊似,那名工人不由得狂跳起來,身上的骨節啪啪作響,慘叫、驚叫聲不斷,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骨頭、血水、體液被抽乾似的僅剩一張皮囊跌在地上,翠綠寶石滾向第二名工人。

  「別碰長生石!」殷琳驚慌的揚聲制止,可惜遲了一步,第二名工人著魔似的也伸手去撿拾,同樣躲不過變成人皮囊的可怕命運。

  長生石跌在地上,雖然形狀方正,但卻像有生命力似的滾向密室正中央的凹槽處……

  「那是什麼東西?」領頭的工人喉嚨乾啞的質問,殷琳既然知道那顆翠綠寶石會殺人,肯定是她搞的鬼。 「一個你不該、也沒有資格去觸碰的東西……」沉穩的嗓音傳來,殷司輓著固倫和靜公主一步一步走進密室。



29


  「怎麼了?」整理著隨身包包,確定帶齊了護照、機票,何弼學轉頭詢問駕駛席上的殷堅,從剛剛開始他就心神不寧,拜託……在開車耶!

  「不知道……總覺得不對勁。」殷堅下意識的觸摸脖子上的百日金錢,心情老是起起伏伏的焦燥不安,他有些擔心殷琳遇上危險。

  「別動!手放下!」何弼學跟管彤異口同聲,殷堅需要靠百日金錢來維持他的人性,很怕他一個下小心把殷琳好不容易施法成功的寶貝給弄斷。

  「我怕小姑姑出事了……」殷堅俊眉糾結。若在平時,他才不管殷琳的死活,反正那個鬼氣森森的女人道術高的莫名,閒雜人或者妖怪鬼靈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只不過這一次敵人是殷司,這個老不死的死老鬼難纏到一種天殺的地步,懂得的東西又多,幾次交手下來,他們從沒佔過便宜。

  「幹嘛要搭飛機這麼麻煩又危險,你有大絕招啊!」管彤比出個手起刀落的動作,可以隨意穿越空間,為什麼要選擇搭飛機這麼累?

  「上次魆就是從空間之間的裂縫跑過來,你還想再遇上什麼怪物?」殷堅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拜託,都快世界末日了,誰在乎多一個怪物過來送死啊?」管彤誇張的大呼小叫,這回連何弼學都不由得同意的跟著點頭,非常時期自然得用非常手段,他們能解決魆,一定也能解決其他怪物,先救殷琳要緊。

  「就算我想,我也得知道她在哪裡,那招沒這麼簡單,一不小心就會跌進其他空間裡,若是在人間那還好,萬一不是豈不更慘?」殷堅搖搖頭,說到底是他自己沒把握,空有滿腦子的咒語跟智慧,卻沒有機會去練習。

  「有雷達在這裡啊!你可以利用他『定位』,然後再穿過去!」管彤笑了起來,神態輕鬆的像是走到隔壁坐坐閒聊打屁一樣簡單。

  「我能幫上忙?」何弼學眼睛一亮的摩拳擦掌,這是第一次有參與感,說不興奮是騙人的。


30

  
  戒備的閃避在角落,殷琳將吳進攔在身後,神情嚴肅的盯著殷司及固倫和靜公主。

  「別輕舉妄動,我不會傷害你的!真沒想到,還有再回到這裡的一天……」殷司用著長輩似的口吻,柔和的『警告』殷琳,末了回憶似的望瞭望密室。殷琳跟吳進對看了一眼,真是要命,該不會那個盜墓的小賊正是殷司吧?

  「真的是你?破壞了這裡的機關,盜走了創世女神像?」吳進驚呼,殷司搖搖頭,一副『你怎麼到現在才想明白』的模樣,不只是這個墓,以他的能力,還有哪裡進不去?否則固倫和靜公主頸子上也不會掛著長生石。

  「凡人真的是愈活愈回去,擁有這麼多現代工具又如何?想當年,我可以赤手空拳的在這裡自由來去。」殷司低聲笑著,溫柔的望著固倫相靜公主,殷琳則是警戒的瞪著他,這個來歷不明的老鬼,真不曉得該用什麼方法才能完完全全擺脫他。

  「是你唆使嚴麗介入的?她人呢?你對她怎麼了?」吳進憤怒的質問。叢雲、嚴麗都算是他青梅竹馬的好友,叢雲因為機緣到深山修行了,他自然擔憂嚴麗是否平安。

  「她很好,現在在瑞士安胎。」殷司微笑,吳進跟殷琳對視一眼,彼此都讀到對方眼中的震驚。嚴麗懷孕了?別說是殷司的小孩啊!再看看固倫和靜公主那一瞬間陰冶的殺意,老天……真的是殷司的小孩……

  「不要瞼……」殷琳冷冷的呸了一聲,意外的獲得固倫和靜公主贊成的頭微微一點。

  「她認為自己很幸福,我也願意讓她永遠這麼快樂,你打算戳破她的美夢嗎?」殷司仍舊掛著滿足的笑臉,讓人猜不透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又是一陣腳步聲,殷琳皺起細眉瞪視著殷司,一票穿著黑色中山裝的男子抬著一隻上好木箱進入,小心翼翼的將木箱擺在密室凹槽旁。

  「那個……那個就是創世女神像?」吳進咽嚥口水。理智上告訴他,創世女神像被運到這裡來絕不是好事,但情感上他無法抑止自己的好奇,玉器、長生石都是年代不明的古文物,包括女神像,他都有興趣研究。 殷司微笑不答,指示著黑衣人將木盒拆封,藉著夜明珠幽暗的光線,吳進和殷琳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玉製的創世女神像散發出柔和的光芒,讓密室亮了起來。

  「這玉像本來就擺在凹槽內,你看得出來,底部可以完全密合。」殷司不厭其煩的向吳進解釋,後者很尷尬的望著他,再看了看殷琳,他是很開心有機會學習,但時機似乎很不對……

  「擺進去你就死定了!」殷琳冷冷的警告。乍聽之下好像她打算做什麼來威脅殷司,但這兩個當事人彼此心知肚明,若想要喚醒女媧,需要損失大量靈力,她賭的就是殷司現在辦、不、到。

  「這是女神像啊!女神不是該照看世人?」殷司放聲大笑,擺擺手指示著黑衣人將創世女神像抬出木箱,並且放進密室正中央的凹槽內。

  十指交錯緊握,殷琳跟吳進再往角落縮一點,一顆心隨著創世女神像被抬出後失控的狂跳著。從沒見過哪座玉雕像能如此栩栩如生,女媧垂下的雙目洩露出慈愛,抬起的右手握著玉如意,髮髻前繫著玉牌,捏著蘭花指的手腕上套著玉環,還有腰上垂掛著玉葫蘆,四件玉器在她身上重聚,神秘的光暈不斷自她身上綻放。

  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將創世女神像擺進凹槽,一瞬間眾人感到地面微微震動,趁著那些黑衣人尚未鬆手之前,殷司眼神一變,口中唸唸有詞,殷琳突然覺得其中有詐。

  「快放手!」殷琳尖叫,那些黑衣人來不及反應前,突然覺得全身力量被吸走,不僅僅是力量,而是生命,沒有尖叫、沒有反抗,所有黑衣人軟倒在地,全部氣絕,玉雕像大綻光芒,密室內被照耀得如白晝一樣。

  「你的創造力不夠,我能寫出返魂咒,自然能操控其他人的靈魂……」殷司再次露出那種長輩教訓後輩的語氣。

  「可惜的是……這些平凡人果然還是不夠靈力,不過不要緊,我還有你……」殷司微笑的盯著殷琳,獵人和獵物之戰……

  深呼吸幾口氣,何弼學努力的試著集中精神。他們決定採用跨越空間的辦法快速到達殷琳他們的所在地,只不過目前殷堅的本事還不夠,沒辦法清楚的知道該劈開哪部份的空間,這時就要借用何弼學這個靈異雷達……錯,是靈異衛星的定位功能,只是何弼學這傢夥比殷堅更加不可靠就是了。

  「不行……腦袋亂成一片,根本放空不了。」何弼學洩氣的咕噥著。

  「低能兒,你可以的!玉葫蘆本來就是你的,而且又不屬於有機生命,要找到它有什麼難度?況且,殷司現在一定將所有東西湊齊預備喚醒女媧了,所以他一定不會設結界封印,你還有什麼障礙?」

  「障礙就是我沒法力!這種事又不是你說會就會了,如果這麼簡單,那你幹嘛還修煉個五六百年?畜牲就可以耍弱智嗎?」

  「我們時間很多嗎?」殷堅冷冷的插了一句,惡狠狠的各瞪了何弼學、管彤一眼,低能兒跟畜牲是半斤八兩,完全不能依賴。

  賭氣的再瞪管彤一眼,何弼學再深吸幾口氣,慢慢沉澱浮躁的心情,漸漸有種特別的感覺流竄在身體裡,他知道這是管彤之前動的小手段,讓他能輕鬆的運用自己的各種感覺。

  要找到殷琳恐怕有難度,但是先一步找到握有玉葫蘆的殷司可能比較容易,到時再悄悄盜回玉葫蘆解決殷堅的難題,簡直是一石二鳥的好計策。

  努力回想著之前狐仙小蕓是如何隔空取物,突然間靈光一閃,何弼學猛吸口氣,張大眼睛瞪著殷堅。

  「阿學?」不明究理,殷堅茫然的回望著何弼學。

  「找到地點了!殷堅,快動手!」管彤推了殷堅一把。

  手刀劃落,虛空中冒出一道裂縫,殷堅三人對看一眼,誰都不能把握是不是這裡,咬咬牙,睹他這一把。

  「管彤!」殷堅低聲提醒,如果一越過界立即撞上殷司,他們還需要管彤的法力協助,後者擠了個鬼臉,率先躍進裂縫裡。

  「對不起了,殷琳。要讓女媧重臨人間,必須付出一些代價……」殷司一步一步逼進。殷琳面色鐵青,握緊吳進的手不放,她相信會有奇跡,人間不會就這樣毀滅,他們也不會死在這裡…… 殷司口裡唸唸有詞,打算利用咒語將殷琳、吳進他們的靈魂也逼入玉雕像內。殷琳的一顆心狂跳,吳進或許不知道嚴重性,但她知道,一旦殷司的咒語念完,他們一定沒有任何生機,偏偏她想不到任何抵擋的咒語,愁得一籌莫展。

  嘴角微微上揚,固倫和靜公主得意的望著殷琳,正是這個女人害得她失去美貌、失去甜潤的嗓音,很快的殷司將為她報仇,而且喚醒女媧之後,她還能得到再世為人的機會,到時她將恢復原本容貌,一想至此,陰狠凶殘的美目緊盯殷琳,她要親眼欣賞那個女人失去性命的慘狀。

  正當殷司的咒語剩下最後半句,虛空中突然霹霹啪啪乍響,殷堅、何弼學跟管彤三人狼狽的自裂縫中跌出。半桶水的殷堅就是這麼不可靠,製造空間裂縫,他也能兩光的弄到半空中,這次沒摔死他們實在是前世有修,佛祖有保佑。

  「小侄子!」殷琳驚喜的尖叫,沒想到奇跡真的出現。

  「和靜!」殷司心驚的呼喊,何弼學跟管彤兩人竟然不偏不倚的跌在固倫和靜公主身上,摔作一團的三人慌慌亂亂的想爬起來,鬼靈精怪的何弼學居然趁亂扯走鬼格格身上的長生石。

  「把東西交出來!」殷司怒吼,符紙一射,一隻火龍直衝向何弼學,殷堅俊眉一挑,冷哼一聲,他的護身猛鷲不甘示弱的振翅飛起啄向火龍。

  遺失長生石的固倫和靜公主,陰冷的眼神一厲,銳利的指甲抓向何弼學,若不是管彤動作快極,扯住後者的衣領將他往後拉,讓盛怒之下的固倫和靜公主抓上一爪,只怕當場就開腸剖肚沒救了。

  「何弼學,快毀了長生石!」被逼在角落裡的殷琳金錢劍一射躍入戰局,一手扯著吳進想盡辦法要將他送出室密外。

  「毀?怎麼毀?」握緊長生石的何弼學東躲西竄,他也知道這時候就別在密室裡瞎攪和了,可是每回靠近階梯時,總是會讓殷司或者固倫和靜公主逼回來,鬧得他跟吳進這兩個平凡人,既幫不上忙也逃不掉,密室裡一陣雞飛狗跳。

  齊集了四件玉器的創世女神像一直綻放著柔和霞光,不僅僅如此,每回當何弼學被逼得靠近一些時,那霞光便會變得更激烈,所有人都注意到這個變化,兩方人馬各懷鬼眙,殷司希望奪回長生石,而殷堅他們則希望先一步毀去它,說什麼也不能讓長生石喚醒女媧。 唯一有苦難言的是何弼學,他感到有股吸力,而且愈見強烈的想讓長生石重回創世女神的胸前,好幾次他差點握不住它,另一個難處是,不管他怎麼使勁的敲打,長生石這怪異的東西不曉得是什麼材質,連微小裂縫都不曾出現過。

  「阿學,小心!」鬥得難分難捨,殷堅眼角餘光瞄到巧妙閃過管彤攻擊的固倫和靜公主,無聲無息的欺近何弼學,五指如爪的掐向他的頸子。

  正當固倫和靜公主即將得逞之際,突然一卷毛絨絨的條狀物圈住她的手臂,硬生生的將她扯回甩向牆,固倫和靜公主俐落的連跨了兩步,輕巧的翻身落地。大清國的公主可不是溫室裡的柔弱小花,她擅騎、劍法甚至還能領兵打仗,除了不死身之外,過份高明的武藝一直都讓殷堅他們覺得頭大。

  怒瞪著管彤,固倫和靜公主取下一直配戴著的一百零八顆珍珠項鏈,使勁一扯,珍珠散落一地,剩在手裡的則是精心打造的九節鋼鞭,狠狠的抽向管彤。

  「哇!」毛絨絨的長尾一卷,管彤急退了好幾步,讓她發狠的抽上兩鞭還不皮開肉綻?



31~ 32     


  「你你你……尾巴?」何弼學打了個噴嚏,長生石差點脫手飛出,那股吸力愈來愈大,他必須快想辦法遠離這裡才行。
「很奇怪嗎?我才一根耶!你應該見見有九根的那些怪傢伙!」管彤笑了幾聲後連忙推開何弼學,差一點就讓固倫和靜公主一鞭甩中,他們兩個閃過了,換殷堅差點受害,幸虧他的護身猛鷲自我犧牲。

小侄子,快帶何弼學離開!」殷琳一劍逼開固倫和靜公主,後者對她的金錢劍有陰影似的很忌憚。殷堅當然也想難得聽話一次的照辦,可是每回看準時機想栘到何弼學身旁時,殷司或固倫和靜公主就會殺出從中阻攔,密室內依舊雞飛狗跳一陣亂。

  九節鋼鞭啪的一聲掃中殷堅,俊眉一皺悶哼一聲,管彤心急的閃到他身旁,恰巧扶穩殷堅下跌的衝力。

「別管我,快保護阿學!」殷堅推開管彤,他又死不掉。在這密室裡,就何弼學跟吳進是平凡人,沒人會將注意力擺在吳進身上,但固倫和靜公主倒是招招要何弼學的小命,皇族血脈的天性,自相殘殺。

冷哼一聲,固倫和靜公主鋼鞭一甩,不偏不倚的卷中何弼學頸子,使勁一扯,對方重心不穩的朝她方向摔倒,旗鞋狠狠的踏在他胸口上,何弼學悶哼一聲,這種力道肋骨若沒斷上幾根就是沒天理了。


「阿學!』殷堅急叫,可惜對方讓那一腳踩得空氣全被擠出肺葉,發不出聲音來回應他。

「快用長生石的力量對付她啊!」管彤也急得跳腳,何弼學只能沒好氣的翻他幾記白眼,對於他們這些非常人,可能很簡單就能運用什麼長生石的力量,可是有沒有記得他其實只是個平凡人,基本上除了吃暍玩樂跟撞鬼之外,什麼都不會。
你把長生石想簡單了。」殷司得意的冷笑兩聲,固倫和靜公主彎下身子打算將長生石搶回,何弼學自然反抗的與她拉扯爭奪。
「是嗎?」揚揚眉,殷堅同樣也冷笑的回應。沒錯,要何弼學像固倫和靜公主那樣驅動長生石攻擊別人可能很難,但這個招式不是只有那位大清格格一個人懂而已……

  不明白殷堅究竟是何意思,殷司狐疑的瞪著他。這時,何弼學緊閉雙眼,牢牢的握住長生石,口中念念有詞,跟著就是一道強烈、妖異的紅光大放,固倫和靜公主被震飛老遠。

「和靜!」殷司急忙奔到固倫和靜公主的身邊,怒紅了雙眼的來回瞪著殷堅跟何弼學,剛剛究竟發生了些什麼,沒有人明白,只知道何弼學這傢伙似乎學會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固倫和靜公主慣用的技倆來重傷她。 「何弼學……你做了什麼?」殷琳戒備的退到他們身旁,同樣也狐疑的瞪著何弼學,他就算是帝皇血脈,也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學會運用這股力量,事實上,她一點也不希望何弼學學會,那個笨蛋就永遠維持這樣單純、傻兮兮的就好。

「我、我不知道……是堅哥要我硬背的……」何弼學掹搖頭,他比誰都更迷糊,不由得看向殷堅,那人高掛著得意又輕蔑的笑臉,伸手指著自己的腦袋,別忘了,他擁有殷司的記憶,固倫和靜公主怎麼使用長生石的力量,他怎麼可能不清楚?不好好利用,豈不是對不起殷司處心積慮奪取他身體的代價?

「交出來……把長生石交出來!」摟著固倫和靜公主,殷司暴喝一聲,嚇醒了那一對還在眉來眼去的傢伙。
「殷司,你清醒吧!看看你四周,除了那個鬼格格之外,你還剩什麼?」殷堅搖搖頭,為什麼這位聰明、才智是殷家第一人的前輩,始終看不清事實真相,他不可能到得了西方極樂世界,那不是滿身罪孽的他去得到的地方。
「我還有什麼好輸的?」殷司陰陰的冷笑起來,殷堅心一凜,前者已經完全豁出去了,就算完成不了帶固倫和靜公主到西方極樂世界的心願,他也要拖殷堅下水,所有人一起同歸於盡。

「小侄子!快躲開!」殷琳瞧見了固倫和靜公主手裡的尖銳指甲套一彈,來不及警示,就看到殷堅頸子上的百日金錢應聲而斷。
所有事情都像慢動作似的靜了下來,何弼學撲上前去想阻止百日金錢斷裂,可惜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跌至地面,一路滾到殷琳腳邊。

「小姑姑……」不知是殷堅還是何弼學,又或者正是他們兩人異口同聲,乾乾啞啞的問了一聲。

殷琳瞪大眼睛,慢慢彎下身體去拾起百日金錢,握在掌心裡竟有些刺痛,吳進連忙奔到她身旁,摟抱著搖搖欲墜的殷琳。

密室內僅剩此起彼落的喘息聲,唯一沒有聲響的殷堅,面色愈見鐵青,金色的光暈自他身上散開,眾人可以明顯看清楚光線的尖端,像利劍似的慢慢往外伸。

「殷堅……」何弼學想走近,管彤先一步的將他拉開,冷不防的將他推遠,殷堅身上的金線筆直的射向何弼學原本所站的位置。

「不要靠近我!」殷堅咆哮,其他人也許不明白,但他自己十分清楚,剛剛的金線若觸碰到何弼學,肯定會無情的吞食他的生靈,他控制不了不斷往外延伸的金線,他的饑餓完全無法抑制似的爆發。

「小侄子!」殷琳痛心的叫喚,阻止不了了,再也阻止不了殷堅,一旦他壓抑不了自己爆發的力量,這個世界將在被女媧毀滅之前就讓他吞食殆盡。

「你看你幹的好事!」管彤凶狠的吼了殷司一句,後者陰冷的笑了兩聲,他跟固倫和靜公主都不屬於三界五行之內的生靈,殷堅威脅不到他們。
「走!快走!」殷堅抱著自己的頭尖叫,他開始阻擋不了那些金線往外擴散,生靈的吸引力逐漸逼瘋他,理智一點一點的退散。

趁著所有人被殷堅的狀態所吸引,固倫和靜公主打算搶回自己的長生石,十指如爪的撲向何弼學。只要搶回長生石,只要擺回創世女神像胸前,一切就圓滿了。
「阿學,危險!」殷堅的觀察力失控的飆升,背對何弼學都能察覺他的危險。

除了不會法力、武藝之外,何弼學還算機靈,殷堅一揚聲示警,前者就向側邊閃去,恰巧避過固倫和靜公主的攻擊。只是他這一閃,重心不穩跌倒在玉雕像腳邊,長生石受到強力吸引,自何弼學手中竄出。

「長生石!」何弼學連滾帶爬的想將它撈回來,固倫和靜公主先一步的搶進手裡,冷笑的睨著前者,打算給他最後一擊。

「和靜!」殷司驚呼,固倫和靜公主茫然的轉過身,殷堅身上散出的金線筆直的射向她。



33

  
  金色光線不留情的普照,黑夜中彷彿有顆小型太陽自地獄裡升起,殷琳握緊吳進的手,他們躲不過、沒人躲得過,金線無私的普照在所有人身上,力量脫離身體,四肢愈見僵直。

  就在此時,另一道溫暖的霞光大盛,金色光線突然消失,所有人不由得猛吸口氣,好像自鬼門關走一回似的努力想集回自己的生命。

  「小琳?」吳進雙腿還在抖,剛剛那種經歷他絕不想再來一回,他幾乎看見奈何橋就出現在眼前。

  「管彤?」殷琳驚叫,最接近密室的管彤連滾帶爬的沖了回去,裡面肯定發生了些什麼事,才阻止了殷堅吞食整個人間。

  還沒來得及走進密室,殷堅、何弼學兩人灰頭土臉的爬了出來,可怕的金光已經自殷堅身上消失,本想上前詢問,結果那兩人擺擺手,累癱了似的倒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肯再多動一下。

  管彤提高警覺的躍進密室裡,女媧像完好如初的擺回石棺內,身上的四件玉器、長生石全被扒了下來,原本奇異的霞光早已不再,密室內恢復成一片死寂。

  「怎麼……怎麼會這樣?」管彤終於回過神,長長的呼出口氣,女媧重臨人間的戲碼,怎麼好像結束的不明不白?正想問問當時在現場的殷堅跟何弼學,偏偏這兩人就這樣癱在黃土地上呼呼大睡,眾人無言的面面相覷。 嗒嗒的鍵盤敲擊聲,吳進本份的記錄著這一陣子的事情。經歷了女媧重臨人間的危機,殷堅跟何弼學離開這裡已經將近三個月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些什麼忙,只能盡責的記錄一切,盡一切可能將所知、所學記錄下來。那一天,在密室裡是凶險、也是機綠,如果在那裡的不是殷堅跟何弼學,也許一切都不會如此圓滿,人間也已經毀滅。

  四件玉器與長生石在創世女神像身上齊集,女媧終於睜開那雙下垂照看人世的眼睛,霞光萬丈。

  「殷堅!」溫暖的霞光反而掩蓋過殷堅身上放射的金色光線,何弼學死裡逃生的喘了口氣,可是馬上又為了對方的安危緊張下已,女媧一雙賞善罰惡的美目定定的注視著殷堅,微微抬起的雙手漾出一陣柔和的光,可是其中隱含的強大力量卻讓他們兩人連連後退。

  「不能讓她清醒,更不能讓她離開這裡!」殷堅攔阻在何弼學身前,照理說,面對喚醒女媧後如此強大的反撲力量,他應該要感到吃不消,偏偏他的體質完全相反,對於靈力處於極度渴求的階段,他跟女媧之間,就好像陰極跟陽極一般,力量可以在彼此之間平沖流轉。

  「吻她!快吻她啊!」何弼學推了他一把,顯然的,滿腦子小聰明、鬼主意的何弼學反應比殷堅更快,這時候還等什麼?還不吃了她?

  「這不好吧?」說到底,殷堅的戀愛學等於零分,泡女人就已經不夠經驗了,何況還是個女神?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那裡裝清純?你不上我上!」何弼學豪氣乾雲的推開殷堅,結果讓女媧的力量掃了回來。

  「白癡……」將人拉回身後,殷堅跨上前一步,手一摟就是一記深吻,真沒想到他也有這一天,對方不僅是女神,前一秒鐘她還是座玉雕像。

  果不其然,靈力源源不絕的湧進殷堅身體裡,待在他身後的何弼學則分不出焦慮還是妒意的觀望著,等他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妙,殷堅又開始微微顫抖時,機靈的伸手扯下女媧胸前的長生石,一瞬間,密室內像是凍結了一樣,創世女神慢慢的恢復成冰冰冶冶的玉雕像模樣,而殷堅則像氣力用盡般栽倒在地,連帶的拖下何弼學,兩人肩並肩的坐在地上喘息。

  「解……解決了?」何弼學心有餘悸的問了一句,不怎麼放心的再瞄一眼,確定她仍是一座玉雕像後才敢呼出一口氣。

  「應該吧……」殷堅捂著自己心口,原本對於靈力極度飢渴的感受消失,胸口那種悶悶的惡氣不見了,有種無法言明的清爽感。等等,還有地方不對勁……

  「怎麼了?」察覺殷堅的臉色不對,何弼學緊張的湊近,跟著瞪大那雙眼睛。

  「心……跳……?」

  「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記錄告一段落,吳進闔上電腦螢幕,笑著詢問他身後悠閒喝茶的殷琳。日子恢復正常了,除了殷銑跟那位白小姐私奔鬧得守舊的殷家有些亂之外,一切稱得上美好。

  「天知道?小侄子只是有心跳、會呼吸而已,離『正常人』還遙遠得很。」殷琳事不關己,輕鬆的回答。

  「跟何弼學在一起,只怕要當正常人,很難!」吳進搖搖頭的笑著。

  「就這樣解決了,算他們命大!別以為人間的危機解除了,三千大乾世界有多少神靈在頭上,多行善積德啊!」

  「你覺得他們現在在哪?」

  「天知道,要把女媧像、四件玉器、長生石好好藏起來,大概要到別個空間吧?」

  「別個空間?你……你是認真的嗎?」

  「怎麼?你覺得不可能嗎?」


========================================================================================================


後記


鏘鏘鏘鏘!後記它終於出現了啊——


  這可能是我第一次滿心期待的想寫後記了,因為它的出現,代表了我終於、不可思議的寫完了今夜有鬼系列最後一集啊!(原諒我太興奮的大吼大叫)
  今夜有鬼系列在我心目中有著很奇妙的地位,一開始它算是實驗性質很重的文章,從沒想過它會被喜愛,我只不過就想惡搞一下所有的鬼片,讓其他人看看偶像我眼中的恐怖片長什麼模樣,換一種方式看待,鬼片也可以很歡樂啊!
  寫到後來,殷堅跟何弼學像是有生命一樣開始延續著屬於自己的故事,一路寫到最後,對他們的感情就愈深,不只是主角們,就連配角們都令偶像我舍不得與他們分開。

  鬼五里的第一單元,藉著殷堅、何弼學兩人的幻覺,重新與之前的配角們再見一面,說實話,邊寫邊覺得有些心酸酸的呢!(羞)


第二單元又是我最愛的殺怪獸遊戲,蟲比鬼可怕,非踩扁不可!

第三單元,大約是剛看完Silent Hill,突然想知道小時候的何弼學會是怎麼樣,至於為什麼會寫成殷堅跟小小何弼學一見鍾情?……天知道啊……最後,女媧降臨,主角們再次失蹤,故事結束了嗎?結束了?結束了嗎?(嘿嘿……)

最後,今夜有鬼系列在這裡算是結束了啦!但正如文末的『提醒』,殷堅跟何弼學的冒險故事仍在繼續。偶像我的野心很大、設定很大,希望有生之年能把它們全寫出來,拜託了!(再次合十)
不免俗的謝謝所有讀者,謝謝你們一直陪伴他們列最後,謝謝你們!




2006-9-8 07:58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怪叔叔
  VIP會員 
 



  積分 1735
  發文 61
  註冊 2006-8-4
  來自 台北
  狀態 離線
#11  

哇..又是ㄧ個長篇...好故事..過癮
再次感謝阿忠版主無私的分享!


2006-9-9 12:53 A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陳武龍
  中級會員 
 



  積分 729
  發文 17
  註冊 2006-1-5
  狀態 離線
#12  

謝謝大大的分享!!!!!!!!


都說了不要只是謝謝大大的分享!!!!!!!!
請到論壇環保(灌水洗版)大掃除 !! (2006-9-1)  

http://www.centurys.net/viewthread.php?tid=101123
查看。


[ Last edited by 阿忠 on 2006-9-10 at 04:59 PM ]


2006-9-10 04:35 PM
查看資料  發送郵件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skatevaca
  資深會員 
 



  積分 4917
  發文 659
  註冊 2006-2-5
  狀態 離線
#13  

好看! 真不錯! 上班不無聊ㄌ! qq

2006-9-12 10:55 A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me329492
  基本會員 
 



  積分 152
  發文 61
  註冊 2011-12-29
  狀態 離線
#14  

超好看的
一直不敢看太快,結果還是看完了><
每天的上班重心就是看這篇
現在被我看完了怎麼辦><

不知道有沒有出書喔
有的話還挺想買來收藏的

不過話說回來
看完後至少有2大疑問
1完全沒解釋當初何同學第一次死掉時
殷堅為何會一直重新過重複的生活???
他當初要打開的盒子是啥??彤管為何知道要阻止??

2殷司跟鬼格格不見的很莫名其妙捏???
完全沒頭沒腦就結局了 = =??

這2點很疑惑,誰有辦法解釋一下
尤其是第2點,最壞的魔頭連消失都沒理由的...


--

上網查了一下
發現版主?!那段沒有PO到

[ Last edited by me329492 on 2012-9-5 at 02:53 PM ]


2012-9-5 02:40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可打印版本 | 推薦給朋友 | 訂閱主題 | 收藏主題

論壇跳轉選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