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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長篇】淡水魚 [打印本頁]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07 PM    標題: 【長篇】淡水魚

第一卷 《淡水魚》 第一章 滴水之夜  
  葉青打著傘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雨已經小了,零零落落的打在傘面上,發出啪啪的聲響。夜已經深了,四周除了雨聲,一片寂靜。馬路兩邊落滿了被暴雨打落的國槐花兒,淡黃的花瓣此刻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發白,葉青的腳踩在上面,感覺很怪異,腳下綿軟的感覺就像是踩在屍體上的感覺一樣,想到這葉青後背一陣發冷,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剛剛結束的同學聚會讓葉青生出許多感慨來,時光飛逝,曾經的那些青蔥少年如今大多都已經成家立業了,在喧鬧的酒會上那一張張表情生動的臉只能依稀的看出一點點兒當年的痕跡。葉青不由得暗嘆一聲:人生如夢啊!

  只有一個人似乎沒有多大改變,葉青想著,那個人就是陸柏。他依舊是穿著雪白的襯衫,依舊是帶著那樣一副黑框眼鏡靜靜地坐在角落裡,看著所有人又似乎什麼也沒有看。葉青沒有上去找陸柏說話,因為他看出陸柏那架勢顯然是不太願意被人打擾的, 而葉青一向是一個知趣的人,儘管憑他們從前的關係來說,他滿可以上去說幾句話,但是經過這些年社會的洗禮,葉青也早已不是那個初入社會的毛頭小夥子了,所以他只是很有默契的跟陸柏相互點了點頭。其實知趣的並不止葉青一個,整個晚上只有江濤嬉皮笑臉的跑過去跟陸柏交談了一會兒。

  就在葉青沉浸在回想之中的時候,身後突然“當啷”一聲,仿佛是玻璃破碎的聲響,那聲音是如此清脆。葉青後腦勺猛地一激靈,他回頭去看,一片雨色空濛,卻不見任何事物,也沒有人跡。不知道那聲響是從哪裡發出來的,在雨夜裡顯得異常的詭異。

  葉青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直奔著家的方向小步跑去,本來微醺的酒意此刻蕩然無存了。他急急忙忙跑回家,掏出鑰匙,由於莫名其妙的緊張,鑰匙怎麼也對不上鎖眼,折騰了好半天才打開門。客廳裡一片昏暗,微弱的燈光從臥室裡透出來。

  妻子李睛早已入睡了,她側身面朝裡躺著,呼吸均勻,一點也沒有被葉青的動靜打擾。葉青,看看妻子,不由得心神安定了。他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都說人上了年紀膽子就變小了,今晚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自己竟然不敢獨自走夜路了。

  葉青關掉水龍頭,回到臥室,在妻子的身邊躺下來,拉過毛巾被,慢慢地進入了夢鄉。正在似睡非睡間,他隱約聽到了嘀嗒嘀嗒的水聲,那水聲好像是從衛生間傳出來的,而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把水龍頭關好了才睡的。“也許是雨聲吧。”他心裡這麼想著,翻了一個身又昏昏睡去。

  嘀嗒--嘀嗒--嘀嗒

  滴水聲越來越清晰了,仿佛就在他的枕邊,從天花板滴落到他的耳旁。葉青一下子坐起來,枕邊乾乾的,沒有一滴水。突然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屋內一片寂靜,他伸頭看看窗外,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停了。李睛翻了一個身,喃喃地說:“怎麼還不睡啊。”葉青應了一聲,又躺下了。

  嘀嗒--嘀嗒--嘀嗒

  滴水聲再次響起。葉青覺得自己的身體慢慢的漂浮起來,四周都是滴水聲,他感覺自己被看不見的暗流帶著朝著一個黑暗的洞口漂去。洞口周圍黑炯炯的岩石有的尖利有的怪異,顯出一派猙獰的景象。他用手拼命的劃水,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可是他的背似乎被水面吸住了,怎麼也翻不了身, 而手腳都軟弱無力。眼看著他就要一點點的被那個洞口吞噬了,他不由得大喊起來。隨著喊叫聲力量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體內,他開始猛力的劃水,就在這時,從洞口裡伸出一雙慘白的手臂,一下在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腿,把他往洞裡拖去。葉青驚叫著醒了過來,天色已經大亮了。

  李睛從浴室裡跑出來,臉上還帶著水珠,她問葉青:“你怎麼了?”葉青定了定神, 把臉埋在手掌裡使勁的搓了搓,說道:“沒事兒,做了個噩夢。”李睛打趣他說:“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似的。”說著又把葉青的頭輕輕的摟到自己懷裡,半開玩笑半帶柔情地說道:“寶寶乖,不怕哦, 媽媽在呢,嘻嘻。”葉青和李睛結婚四年了,卻一直沒有要孩子,雖然他們的年紀也不小了,李睛的媽媽也一直嚷著要抱外孫子,但是他們本人似乎都不著急,一直說等到做好了心理準備再要孩子。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灑進屋裡,一個個跳躍的小光點兒鋪灑在床上、地上,也慢慢的驅散了葉青由於噩夢帶來的陰郁的心情。

  葉青在一家雜誌社做編輯,妻子李睛在一家外資公司上班。兩人匆匆吃了早飯,就急急忙忙的出門上班去了。

  葉青整個上午都埋頭在一堆稿件裡,直到中午時分,才放下手頭的工作,去吃午飯。大概是由於昨晚沒有睡好, 葉青顯得有點精力不足,他揉揉疲倦的雙眼,舒展了一下僵直的脖頸,走出編輯部。走廊上空空如也,同事們早就去吃飯了。葉青朝著走廊的盡頭的樓梯口走去。葉青突然看到身前的地板上一道暗影一閃,似乎背後有什麼人擋住了光線朝他走來。而影子投射到他的前面。葉青連忙回頭,身後是空空的走廊,沒有一個人影。他苦笑著搖搖頭,最近總是顯得精力不濟, 難道還沒有進入中年就開始出現未老先衰的癥狀了?

  這一天,葉青工作到很晚,因為雜誌馬上要刊發了, 而一些稿件還沒有整理好, 主編催的很急, 看來今天又要加班了。葉青給妻子打了電話,告訴她自己要晚一點回家, 李睛讓他不要太勞累,說自己在家給他燉了湯等他回來喝。葉青的心裡一片溫暖,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怎樣一個賢良溫柔的好女人,所以儘管葉青有很多次出軌的機會,但他一直都忠實於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愛情。愛情真的是很奇妙,有時候就是這一碗鮮美的湯就足以打敗一個個美貌性感的女人的投懷入抱,就足以使一個男人牢牢的記住一輩子。

  葉青一直工作到將近八點,才算告一段落。他收拾著自己的東西,關掉電腦,一面看看窗外的天色,雖然已經有些昏暗了,卻是個晴朗的天氣,看來今夜不會有雨,也就沒有必要拿雨傘了。葉青走到辦公室門口關掉燈,正要出門,突然電話鈴驟然響起。

  叮玲玲~~~~叮玲玲~~~~~

  葉青想是不是李睛又想起什麼東西要自己順路買回去,於是返身接聽了電話。然而電話並不是李睛打來的。電話裡傳來江濤焦急的聲音:“喂喂!是葉青嗎?”

  葉青有些意外,回答道:“是我啊,江濤啊,是你嗎?你有什麼事兒啊?”

  電話那頭的江濤顯然喘著粗氣,呼吸聲猶如從一個破皮猴兒裡擠壓出來的空氣一樣,傳到葉青的耳朵裡。只聽到江濤用嘶啞的嗓音說:“葉青,你昨晚看到陸柏了沒有?”

  葉青有些摸不著頭腦,說:“看到了啊,他似乎還是老樣子啊,還是喜歡坐在角落裡,不喜歡被人打擾啊。你不是還上去跟他攀談了一會兒嗎,他怎麼了啊?”

  “他死了!”江濤驚恐的說道。

  葉青一驚,連忙說:“什麼時候的事情?他出了什麼事兒?”

  江濤有些失控的喊著:“他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已經死了五年了!”

  “什麼?你說什麼?陸柏五年前就已經死了?不要開玩笑了,江濤!昨晚我們不都還見過他嗎?難道見鬼了不成?”說到這裡葉青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江濤又說:“葉青,你昨晚真地看到陸柏了?你是真地看到他了?”江濤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懼。

  葉青深吸一口氣,說道:“是的,我看到他了,還看到你過去跟他說了話。可是--我說江濤,關於陸柏的死訊你確定嗎?你確定他是在五年前就已經死去了嗎?可是我們明明看見他還好好的出現在我們的眼前啊?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江濤大聲地說:“我確定!你知道嗎,昨天晚上只有我們兩個看到了他!我已經打電話問過其他人了,他們誰也沒有看見陸柏,還都說那個角落裡一直是空的,根本就沒有人坐過。”

  “那你是怎麼知道陸柏死於五年前呢?”葉青追問道。

  “本來,昨晚上陸柏說他明天要回清水鎮,我就跟陸柏說,我也要回清水鎮一趟,我們可以同行。於是我要了他的旅館的房間號碼,今天一大早我就給他打電話,誰知道接聽的是旅館的女服務員,她說那個房子已經半年多沒有客人入住了。於是我就打電話回清水鎮我堂妹家,她告訴我,陸柏已經於五年前死去了,死因是溺水身亡。我一下子就呆住了,這怎麼可能啊!昨天晚上我明明看見他了,還跟他交談了,怎麼會五年前就死了呢?那昨晚上跟我說話的是誰呢?於是我就一個接一個的給我們那些同學打電話,結果誰也沒有看見陸柏,我越打電話越緊張,最後問到你家,你老婆說你在單位加班,我就打過來了。看來只有我們兩個人看見了陸柏。”

  葉青的嗓子裡發出一聲自己也不知道含義的聲響,他握著話筒,整個人都呆住了。直到電話那邊江濤喂喂的喊聲傳過來,他才醒轉過來,他喃喃的問:“你是說陸柏五年前就溺水身亡了?”

  江濤大聲地說:“是啊是啊,千真萬確。”

  葉青奇怪的說:“怎麼會呢,陸柏是會游泳的啊,怎麼會淹死?”

  江濤在電話裡說:“哎呀,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我還是打算回清水鎮一趟,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怎麼樣?要不要也一起去?”

  葉青遲疑著,想了想說:“好吧,明天我等你的電話。”

  



第二章 夜半歌聲
  葉青回到家裡已經是9點多鐘了,天色已經徹底的暗淡下來。一推開門,一股香氣撲鼻而來。李睛迎上來替他拿下了背包,說:“餓了吧,晚飯在桌子上呢。”葉青應了一聲,洗了手坐下開始吃飯。李睛一面給他盛湯,一面端詳他的臉說道:“葉青,你臉色不太好啊?怎麼?出了什麼事兒嗎?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啊?”
  葉青搖搖頭說沒事兒,低頭一看湯盆,是清燉的鯽魚湯,他不由得一頓,拿著湯勺的手也有點僵直了。他小聲地對妻子說自己沒什麼胃口,不想吃飯了。李睛勸他多少也吃點兒,就是什麼也不吃也要把魚湯喝掉,這可是她花了半天功夫悉心燉出來的。葉青不便辜負了妻子的心意,拿著湯勺淺淺的舀了一勺湯喝掉了,便放下了。葉青的視線突然轉移到湯盆裡的那條魚身上,魚眼睛慘白慘白的,仿佛正直勾勾的盯著他。葉青突然覺得有些反胃,他衝進衛生間裡乾嘔了一陣子,然後對著水龍頭用力的洗了洗臉,這才感覺好受一點。

  李睛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關切的問他:“你是不是生病了啊?還是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了?”

  葉青搖搖頭說大概天氣太熱了,有點中暑,沒什麼事兒,休息一下就會好的,叫李睛不用擔心。葉青不是有意隱瞞妻子,只是他覺得這種荒誕不經的事兒沒法對妻子講清楚,因為他自己也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葉青是不相信鬼神的,更不相信死去的人會再出現,他認為人死了以後就什麼也沒有了,既不存在靈魂更不可能存在鬼魂。從這個意義上講,葉青是一個唯物主義者。但是陸柏的出現使他產生了莫名其妙的困惑, 畢竟那曾是他十分熟悉的人。陸柏和江濤都是他的初中同學, 甚至他們上高中的時候也是同學。不單如此,他們都來自一個叫清水鎮的小鎮子。至於為什麼會看到已經死去的陸柏,葉青覺得有三種可能:第一,這是一個惡作劇,是江濤跟其他人合夥在搞惡作劇,也許陸柏根本就沒有死,江濤從前就是一個很喜歡搞惡作劇的傢伙,也許這一切都是江濤編造的謊言。第二,自己跟江濤都看花了眼,或者是在酒精的刺激下產生的幻覺,當時他跟江濤都喝了不少的酒,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第三,一個相貌酷似陸柏的人出現在同學聚會上了。在那天的聚會上,去的不僅僅是同學,還有一些同學的愛人,以及一些同學的同學和朋友。所以,那個酷似陸柏的人也許是某個女同學的愛人陪同妻子來參加聚會也說不定呢。

  不管怎麼說,葉青只覺得一身的晦氣,他一頭鑽進衛生間,除去了衣物,站在蓮蓬頭下把冷水閥門開到最大,一道道水流急速噴射出來。葉青閉上眼睛,仰面接受著水流的衝刷。清涼的水流似乎帶走了一些煩悶和不安,漸漸的他感到了舒適和安寧。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清涼透明的雨水之中,雨不停的下著,而他感覺自己像一棵綠樹一樣,在雨中伸展著枝杈,貪婪的吮吸著來自天上的雨水。嘩嘩的聲響在天地之間不停的回響著。突然, 他看到從迷濛的雨幕中伸出無數只慘白慘白的手臂,它們猛地抓住了他的身體,然後拼命的撕扯著、扭轉著,似乎要把他撕成碎片,又似乎要把他拖到某一個地方。葉青不由得啊啊的大叫起來。

  李睛看到丈夫萎靡不振的樣子很是有些擔心,作為妻子,她敏感的察覺到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兒,她知道此刻丈夫一定被什麼事情困擾著,可是丈夫既然不說,她也就不去追問,她深知自己的丈夫的秉性,到了一定的時候他是會跟自己說的,現在去問,只能是徒增丈夫的煩惱。

  李睛看到葉青鑽進衛生間,隨後就響起了嘩嘩啦啦的水聲。李睛有一種想法,就是人在煩悶焦慮的時候最好能洗個澡,她覺得洗澡是一種很有效的放鬆方法,在這一點上她跟葉青的觀點是一致的。李睛走到浴室門口,體貼的問道:“葉青,要我給你搓背嗎?”裡面沒有人回答,卻傳出來一陣歌聲,那是陳升的歌--《最後一盞燈》, 葉青的一直很喜歡陳升,但是只有在高興的時候才會唱幾句。李睛想,此刻他大概已經放鬆了,於是也不再擔心,打開電視看了起來。突然,她聽見葉青在浴室裡大叫起來,那聲音驚恐萬分。李睛立刻衝進浴室,只看見葉青臉色慘白的站在蓮蓬頭下,緊閉著雙眼,渾身都在不停的顫抖著。她連忙跑進去抓住葉青的手臂使勁的搖晃著,嘴裡說道:“葉青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啊?”

  在李睛的用裡搖晃下,葉青從夢靨中醒過來,他看到妻子一臉焦急的神色站在自己面前。他對李睛說:“手,手!有好多手來抓我!”李睛說:“哪有什麼手啊?好了好了,沒事兒了啊。”李睛像哄孩子一樣,把全身濕漉漉的葉青摟到自己懷裡。葉青大口大口得喘著粗氣,只覺得渾身冰涼。

  入夜了,李睛輕輕摟著已經睡著了的葉青,她愛憐的望著丈夫略顯消瘦的臉,撫摸著丈夫剛剛長出來的胡茬子,滿懷柔情的想:都說男人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這話只有妻子理解的最深。

  夜已經深了,李睛也有了睡意, 在朦朦朧朧中卻好像聽到了有滴水聲。聲音似乎是從浴室裡傳出來的。被睡意困擾的李睛本來不想去理會這滴水聲,誰知這滴水聲仿佛越來越清晰了,嘀嗒--嘀嗒--嘀嗒,一聲聲震動著耳膜,連心跳似乎都被這滴水聲的節奏帶動著慢慢變快了。終於, 她按耐不住,起身走進浴室。果然一個水龍頭沒有關嚴,一滴一滴的水從水嘴兒上滴下來。李睛搖搖頭,心想:這個葉青,也不把水龍頭關好。她把水龍頭擰緊,然後由上床繼續睡覺。誰知剛睡下,滴水聲再次響起。李睛有些惱火了,再次起身,但是水龍頭被她關的嚴嚴的,已經沒有再滴水了。那麼是哪裡在滴水呢?她仔細地傾聽著。這時,滴水聲反而不見了。李睛在廚房和衛生間都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還有滴水的地方,於是她順手關上浴室的門,又返回去睡覺。經過兩次折騰,李睛已經有些煩躁了,她躺下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側耳傾聽,看看那個討厭的滴水聲是不是還會出現。 然而,什麼也沒有。只有一些細碎的,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夜的聲響。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睛終於支持不住一陣陣襲來的睡意,她慢慢得閉上了眼睛。但就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 滴水聲再次響起。

  嘀嗒——嘀嗒——嘀嗒,一聲比一聲清晰,一聲比一聲緊促。漸漸的滴水聲似乎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集,噼噼啪啪的打在地板上,最終竟然嘩嘩啦啦得響起來了。沒錯,那聲音來自浴室,李睛十分肯定。就在這個時候,令李睛感到恐怖的事情終於也發生了,她聽到一陣歌聲從浴室中傳出來,正是那首《最後一盞燈》。浴室有人!李睛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丈夫就在自己身邊,那麼那個在浴室裡一邊洗澡一邊唱歌的人是誰呢?

  充滿男人磁性和柔情的歌聲一陣陣透過嘩嘩的水聲和厚實的門板傳進李睛的耳朵,李睛只覺得渾身發軟,她搖動著身邊的丈夫,對著他的耳朵輕聲地說:“葉青,醒醒啊,浴室裡有人。”

  “啊?”葉青從睡夢中醒過來,一臉迷茫的望著妻子:“你說什麼?”

  “你聽啊!浴室裡有人在洗澡,他還在唱歌!”

  “沒有啊,”葉青側耳聽了一會兒說:“什麼聲音都沒有啊。”果然水聲和歌聲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消失了。葉青看看妻子有些發青的臉色,說:“好了,我去看看,沒事兒的。”

  葉青走到浴室,推開門,裡面黑洞洞的,在幽暗的光線裡看去,什麼也沒有。葉青打開燈,裡裡外外看了一遍,沒有任何異狀。葉青回到臥室對李睛說:“什麼也沒有,沒事兒啊,一定是你做惡夢了,沒事了,好好睡覺吧。”李睛說道:“可是我明明是聽到了滴水聲,我還去關了一次水龍頭,不是我做夢聽見的。”

  “滴水聲?”葉青突然心裡一顫,他想起了自己昨晚的經歷。

  “是啊,後來滴水聲越來越大,就變成了嘩嘩的流水聲,接著就聽見你洗澡時候也在唱的那首《最後一盞燈》,我開始還以為是你又去洗澡了,我一摸,你就躺在我身邊呢,我嚇壞了。”

  “我洗澡的時候唱的歌?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啊。”

  葉青的臉色一下子也變青了,他望著李睛說:“我今天洗澡的時候沒有唱歌。”

  李睛緊緊抓著葉青的手臂,說:“啊!我明明聽到的,我還問你要不要搓背,你沒有回答,只是在裡面唱歌。”

  兩個人都覺得家裡的氣氛一下子突然變得詭異起來,往日的寧靜安逸不知道被什麼一下子給打破了。本來應該是最安全的家,此刻給他們的感覺竟是有了一些陌生感,甚至還有一點點地莫名的恐懼。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32 PM
第三章 魚的傳說
  清晨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一起來臨了,陰郁的天空籠罩在這座城市的上空,只有天邊微微泛白。
  葉青他們是被一串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的。葉青爬起來抓起話筒:“喂。”聽筒裡傳來主編馬天明的聲音:“喂,葉青啊!你看看幾點了啊!”葉青一看,糟糕,已經快9點了。他連忙對著電話抱歉地說:“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就來。”

  馬天明說:“真不象話!你抓緊時間,趕緊來社裡,我們要開個會,就這樣吧。”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葉青趕緊叫醒仍在熟睡的李睛,兩個人急急忙忙的洗漱一番就出門上班去了,連早飯也沒有來得及吃。這是他們極少的幾次遲到之一,昨晚兩個人都沒有休息好,直到了早晨的時候才睡了一會兒,誰知道這一下子又睡過頭兒。

  葉青急急忙忙地趕到雜誌社,一推開編輯部的門差點跟出來接開水的老陳撞個正著,葉青又連忙道歉,他今天是真的感到有些手足無措了。一進去,主編和編輯部的人都到齊了,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葉青做到自己的位置上。張小凡打趣地說,:“我說葉青啊,這個悠著點兒啊,這個‘體育運動’要適當啊,過頭了可就傷身了,哈哈。”其他人也跟著哄笑起來。

  主編咳嗽了一聲,說道:“小凡,別亂開玩笑,人家葉青昨晚上加班了,哪像你啊,一讓你加班你就喊沒時間。”

  張小凡立刻含冤:“哎呀,主編大人啊,我是真沒時間,您看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是光棍一個呢,我能不抓緊一切業餘時間嘛。”

  主編笑罵了一句,隨後正色道:“好了好了,開會了。”

  原來社裡準備增添一個欄目,為了增加發行量,雜誌社準備上一個名為《恐怖谷》的欄目,暫定由葉青負責。所以,一向溫和的主編看著在不該遲到的時候遲到了的葉青有點兒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馬天明說:“現在的大學生和年輕人啊,對恐怖小說這一類的故事很感興趣,我們雜誌社呢也跟電台的午夜欄目掛了勾,有優秀的作品啊,不光在我們雜誌上刊發,還要在電台裡播出。葉青呢,年輕,能比較準確地把握年輕人的興趣和愛好,由他來主持這個欄目是經過我們反覆的研究的,另外,由張小凡協助葉青,你們兩個共同把這個欄目創辦好,爭取做成一個品牌欄目。”

  會議結束後,葉青跟張小凡就開始了緊張的籌措工作。別看張小凡嬉皮笑臉的,幹起工作來也是十分認真的。兩個人從早上一直忙到中午,就在剛要去吃午飯的時候,葉青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是葉青嗎?我是江濤啊。你現在在哪裡啊?”手機裡傳來江濤的聲音。

  葉青這才想起昨晚江濤跟他說的邀他一起回清水鎮的事兒,可是他現在哪裡走得開呢,剛接了一個欄目,一切都是從零開始,哪裡還有時間跟江濤一起回清水鎮,他正想著怎麼跟江濤說呢,手機那邊,江濤已經不耐煩地喊上了:“喂,葉青,你說話啊!”

  “喂,江濤啊,我現在很忙啊,剛接手了一個欄目,清水鎮我就不能陪你去了啊。”葉青滿懷歉意地說。

  “唉,那好吧,我自己先去了啊,有事兒電話聯繫吧。”江濤失望的說道:“你自己當心,我這就去了。”江濤雖然這麼說著,卻沒有立即掛斷電話,手機那邊沉默著。

  葉青突然感覺江濤似乎有什麼話要跟自己說,卻又欲言又止了,這可不像江濤的性格啊。葉青剛想問他還有什麼事兒,江濤卻掛斷了手機。還會有什麼事兒呢?葉青想著。也許這一切根本就是江濤這鬼小子的惡作劇,江濤是個攝影記者,老早就跟葉青說要一起回清水鎮一趟,他說要好好拍一拍家鄉那獨特的風景,以後要收錄在他的攝影集裡,還說要葉青為他作序,以及文字圖解。

  清水鎮,葉青想起了那個被大山湮沒的小小的古鎮,那個他們來的地方。有多久沒有回去了呢?已經整整六年了啊!在葉青的記憶裡似乎總是有意無意的淡化著關於清水鎮的回憶,漸漸得似乎真的遺忘了很多東西。

  六年前的那次返鄉留給葉青的只有傷痛的記憶,那一次是給他病逝的母親送葬。葉青的母親一直過得很苦,葉青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母親獨自拉扯著年幼的葉青艱難的度日。日子雖然艱難,但是葉母咬著牙也要供葉青讀書,而葉青也很爭氣,考上了市重點高中,最後上了大學。這樣他家的負擔更重了。葉青一直到現在也想象不出來,自己的瘦瘦小小的母親是怎麼把自己供完了小學、初中、高中,直到大學。一想起母親,葉青就滿懷歉意和愧疚,母親真的沒有享到他的一點福。他剛工作一年多一點,母親就去世了。望著母親那被生活的重負過早的扎乾的遺體,葉青不由得淚流滿面。

  一想起這些往事,葉青的情緒不覺得更加低落。

  中午時分,李睛在公司所在的萬峰大廈三層的餐廳用午餐。這幢高級寫字樓有著不少的公司, 物業公司在三樓設置了一個餐廳,一般在大廈裡上班的職員午間都會來這裡用餐。李睛點了一份豆瓣魚,一份清燉牛肉,跟同事張曉雅、王麗坐在了一起。王麗跟李睛同歲,也是前後腳進的公司。張曉雅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兒,剛從學校畢業不久,她的身上洋溢著青春的活力,讓李睛感到了一種壓力。

  因為李睛點了一份魚,於是話題慢慢轉到了魚身上。張曉雅給她們講了一個魚的故事。

  “在我們家鄉,有一個不大的小湖,湖雖然不大,但是也不知道有多深,湖水深綠深綠的,鎮子上水性最好的人也沒下到過湖的最深處。不是他們潛不了那麼深,而是不敢。因為聽說那湖水的深處常常會有一些不幹淨的東西,它們會抓住潛水的人,把他們往下拖。”說到這裡,張曉雅停了一下用一種觀察的眼神看著李睛和王麗,似乎是看看她們會不會被自己的故事嚇到。

  王麗撇撇嘴說:“接著講啊。”

  “很久以前,在湖邊住著一戶人家,這家只有夫妻兩個。那對夫妻十分恩愛,雖然日子過的貧苦,卻整日形影不離。總是一起搖著小船去湖裡打魚,又一起挑到鎮子上去賣錢。那妻子生得十分的美麗,終日的操勞也不能使她的容顏有半分的減損。但也正是她的美貌,給這個家庭帶來了彌天大禍。

  這一天,小兩口兒又去鎮子上賣魚,丈夫盤算著這次賣完了魚,攢的錢該夠給妻子買一朵小小的珠花兒了,成親幾年了,自己一直沒有能給妻子買一件首飾,這回終於可以如願以償了。丈夫興衝衝的買回了珠花兒,卻遠遠地看見鎮上財主家的少爺正在一面色咪咪的盯著妻子,一面跟妻子說著什麼。他快步走過去,狠狠地瞪了富家少爺一眼,然後拉了妻子挑著擔子走了。妻子也沒有敢跟丈夫說那少爺對自己說的那些下流話,溫順的她不想讓丈夫惹事,那少爺家有錢有勢,他們也惹不起。兩人回到家,丈夫拿出珠花兒給妻子的時候,妻子高興得撲到丈夫的懷裡,她望著丈夫,眼睛裡充滿了感激和愛憐,只有她知道好酒的丈夫已經多久沒有喝酒了。丈夫溫柔的給妻子把珠花兒插在髮髻上,他覺得此刻的妻子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而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又過了一些日子,那天,妻子的身體有些不舒服。丈夫疼愛妻子,叫她在家休息,自己獨自劃了船去鎮上買魚。那天,天色陰沉,烏雲慢慢地在周圍的山頂上聚集。丈夫只想趕緊買了魚回家去陪著生病的妻子。終於,他賣掉了所有的魚,然後趕緊起身收拾東西回家去了。他船還沒劃到家,在遠遠的湖面上一艘遊船與他的漁船擦肩而過,那艘遊船顯得豪華而精緻,速度也極快,船後面激起的水花拖出一條長長的白線。丈夫也沒有多想,只是奮力的划船。等到了家,他卻沒有找到他的妻子。他四處裡尋找著、呼喚著自己的妻子, 然而卻沒有人答應。他只看到凌亂的床鋪和散落在地上的被子,他意識到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兒。於是他衝出了家門,在屋後的山上尋找著妻子。他漫山遍野的奔跑著呼喚著妻子的名字,這時候暴雨終於傾盆而下。他在雨裡狂呼著、奔走著,妻子究竟去了哪裡?在山上他沒有尋到妻子,於是他又划船去了湖上,風浪一陣陣的拍打著船身,雨水打在湖面上,四周全是水,茫茫然一片,只有妻子不知所蹤。

  他不吃不睡的在山上、湖裡、小鎮上整整找了兩天,他兩眼通紅似乎要滴出血來,面容枯槁,就像一個活鬼一樣在鎮子周圍尋找著、遊蕩著。終於,在第三天上,疲累不堪的他終於倒下了,倒在了他自己的漁船上。漁船在黑暗中的湖面上隨波逐流,他昏昏沉沉的睡著,嘴裡還在念著妻子的名字。就在這時,一陣水聲響起,妻子從湖水裡鑽了出來,她用兩隻雪白的手臂抓住船舷,爬上了漁船。只見她全身赤裸,在黑暗裡發出了瑩白的幽光。她俯在丈夫身上親吻著丈夫的面頰,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道:“郎君,你多珍重了,碧雲命苦,不能服侍郎君了,只求下一世再為夫妻,你一定要珍重啊。”說罷又返身走進了湖水裡,卻不立即沉下去,只是不住地回頭望著心愛的丈夫,久久不忍離去。

  而此刻的丈夫正沉浸於另一個夢裡,在夢裡,他看到了那艘裝飾豪華的遊船,看到了富家少爺怎樣強行把妻子拉進船艙,妻子掙扎著反抗著,卻激起了少爺更大的獸性。那禽獸和他的手下拼命的抽打著柔弱的妻子,這群野獸瘋狂的蹂躪著可憐的女人。終於,妻子不堪凌辱,趁他們不注意縱身躍入湖中,那潔白的身軀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她是要用這湖水來洗淨所遭受的侮辱啊!

  丈夫霍然而起,他要報仇!他要殺了那該死的禽獸,為妻子報仇。

  然而,他的力量畢竟太弱了,如狼似虎的家丁們一擁而上,他連少爺的手指頭都碰不到就被打得癱軟在地。但是他不甘心,他狂叫著,詛咒著,他的叫喊聲在鎮子上空凄厲的迴盪。既然他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報仇,那他就要尋找比自己強大的多的力量。

  他在湖邊的水神娘娘廟前留下了血書,隨後上了自己的漁船。他的憤怒促使他使用了極為恐怖的復仇方式--血咒。他用尖刀將自己身體上的肉一小塊一小塊的割下來,在每一塊上都注滿了最恐怖的詛咒,然後把血肉丟進湖水裡喂食給魚兒。也不知道他割了多少刀,流了多少血,他只是瘋狂的割著,丟著。最終,這個已經沒有人形的人衝著蒼天狂吼了一聲,縱身躍進了湖水裡。

  三個月以後,那少爺在一家妓院裡留宿。一個模樣妖嬈的妓女陪著他喝酒。在酒席間,少爺暢快的吃著喝著,突然,他拿筷子的手停住了,在一尾紅燒活魚的腹中,赫然出現了一朵殘缺的珠花兒。少爺頓時臉色鐵青,突然手捂著咽喉開始乾嘔,才嘔了幾下,又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了。那少爺被家人接回了家,哀號了三天三夜,才死去。據說他死得相當痛苦,全身的皮膚都像是被水泡爛了一樣,白白的浮腫起來,還不停的往外流著膿水。

  後來,據其他的漁民講,曾經在湖裡看到過兩具白骨緊緊地摟抱在一起,等船劃過去,那兩具白骨卻又無聲無息的沉下湖底去了。從此,我們家鄉那個湖裡的魚就再也沒有人吃了。”

  張曉雅的故事終於講完了,她伸伸懶腰說:“哎呀,不早了,該回辦公室了。”李睛還沉迷於故事之中,抬頭一看,只見餐廳已經是空盪蕩的只剩她們三個了。李睛突然覺得有點噁心,剛吃的魚腥氣此刻從胃裡反出來,她連忙跑到衛生間去哇哇大吐起來。




第四章 陰晴不定
  傍晚時分,天空開始放晴了,雲層碎裂,被風吹向西天。
  一身疲憊的葉青終於走到了自家的樓下,進了樓道,腳步沉重的上著樓梯。這是一幢六層的居民樓,葉青家在三樓。樓道裡異常安靜,只聽得到他自己的腳步,葉青走到自己家門口掏出鑰匙剛要開門,突然聽見一種很細小的宛如夜間蚊子的嗡嗡聲,是從三樓與四樓的拐角發出來的。他向前了兩步,向上偏頭看去,只見一個約摸四、五歲年紀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專心致志的玩著一朵珠花兒,她一面玩,嘴裡一面哼著什麼曲子。那孩子有著一雙幽深漆黑的雙眼,那雙眼睛是如此的醒目,以至於看到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的。葉青心想,怎麼以前沒見過這個孩子呢?這樓上沒有像這麼大小的孩子呀,也許是誰家來的親戚吧。因為葉青是站在三樓往四樓上看,所以他並沒有看到那小女孩的腳下是一大片水跡,並且正在慢慢的擴散。

  葉青轉身開了家門。李睛還沒有回家。葉青脫去長褲襯衫,換上汗衫短褲,感覺壓迫感立刻得到了緩解,似乎就在換衣服的同時把工作和生活的重負也一起脫去了。

  李睛放下手頭的工作,起身看去,公司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她簡單收拾了一下,鎖好了門,準備離開。走廊裡,她的高跟鞋響亮的敲打著水磨石地面,發出清脆的喀喀聲。這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回響著,使李睛產生一種幻覺,似乎身後也有一雙這樣的高跟鞋尾隨著她,讓她產生了一種不由自主地想要回頭去看的念頭。

  背後沒人,她知道背後沒有人,但是還是忍不住要回頭去看。

  李睛快步走到電梯口,按下了按鈕。在電梯門打開的一剎那,她似乎感到有一個黑影在裡面一閃,等門完全開了,裡面空空如也。但是那大張著的電梯門像是一張大嘴,正等著吞噬自動送上門的人,李睛猶豫了,她竟然第一次不敢進電梯。可是公司在大廈的17層,電梯是不得不坐的。李睛一咬牙走了進去。她按下了1層的按鈕,然後又神經質的扭頭看了一眼身後。身後的金屬面板裡出現了一個長髮女人,李睛赫然一驚,身體不由自主地往裡縮緊了一下,隨後就發現那不過是她自己的映像而已,她不由得啞然失笑。電梯無聲無息的向下滑動著,在這封閉的小空間裡,一種壓迫感油然而生,身體在向下移動,血液也似乎隨之向下,一顆心卻仿佛懸在了半空。

  李睛今天知道了一件事兒,就是關於葉青為什麼不吃魚,在聽了張曉雅講了那個故事之後。原來張曉雅來自清水鎮,那裡也是葉青的故鄉。只是張曉雅講的那個故事以前從來沒有聽葉青講過,葉青很少對她講起自己的故鄉,只是說那是一個偏僻的小鎮,窮且閉塞。李睛憑著女人的直覺感到葉青不太願意提起自己的故鄉。據張曉雅說,那個故事只是她的家鄉的一個古老的傳說,可是在當地確實沒有人吃魚, 而關於那個小湖的傳聞更是多不勝數。李睛突然發現自己對葉青的故鄉,對那個叫清水鎮的地方突然充滿了好奇。

  從公交車上下來,李睛投身於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人行橫道的標示牌上顯示的紅燈把人流截至在道路兩旁。隔著一條馬路,李睛遠遠的看到了丈夫在馬路的另一邊, 而他顯然也望見了自己,他隔著馬路對著自己微笑著,手上提著菜籃子。李睛的視線停留在葉青的身旁,在他身邊站著一個約摸四、五歲的小女孩兒,她用一支小手輕輕的拽著葉青的汗衫的一角,就那麼乖乖的一聲不吭的站著,她的兩隻眼睛可真漂亮,是那麼的大,那麼的黑。往來的車輛不時地隔斷他們對視的目光,終於,綠燈亮起,人流嘩的又涌動起來。

  李睛快步走到丈夫面前,四下裡用目光尋找著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卻再也看不到了。葉青問:“咦,你找什麼呢?”

  “剛才在你身邊的那個小女孩呢?”李睛問道。

  “什麼小女孩兒?”葉青也四下裡張望著,他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剛才在馬路對面明明看見一個小女孩兒拉著你的衣角,這一過來就不見了。”李睛困惑的說。

  “呵呵,什么女孩兒,我怎麼不知道。”葉青笑道:“你是不是吃醋了啊,呵呵。”

  “去你的!”李睛佯裝生氣地說:“是一個很小的小孩子,我跟她吃什麼醋哦。”

  在回家的路上,日已西斜,仍然散髮著強烈光熱的夕陽把他倆的身影拉的老長,兩個人手拉手的走在一起,一份溫馨盪漾在這落日的餘暉中,仿佛是初戀,又仿佛是多年以後的一對白髮夫妻。

  一回家, 李景就感到家裡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了,但是又說不出來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似乎有一種陌生的氣味在某個角落裡,用心去嗅卻又什麼也聞不到了。她問葉青說:“你聞咱家裡有什麼味道嗎?”

  葉青認真的聞了聞說:“嗯,是有一種味道,老婆的味道。”

  李睛說了聲討厭,圍上圍裙進了廚房。

  葉青靠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報紙,這時候一個熟悉的人名出現在他的眼簾,王啟明。他想起了前天晚上的那場同學聚會,那個一臉春風得意的王啟明,他談笑風生的儼然成了聚會的焦點人物,這個當年的小胖子如今已經是青年企業家了。王啟明看見葉青的時候,笑著走過來跟葉青擁抱著,親熱得拍著葉青的背,而葉青卻覺得那架勢裡有點兒居高臨下的意味,總之讓葉青頗覺有些不太舒服。多少年前的好朋友了,此刻卻讓葉青感到疏遠。報紙上說青年企業家王啟明先生熱心公益事業,慷慨捐助失學兒童,幫助貧困地區的教育事業,並集資準備重建年久失修的清水中學,充分體現了一個現代企業家的高度的社會責任感。

  看到清水中學的字樣,葉青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這時候,李睛喊道:“葉青,吃飯了。”葉青應了一聲,把報紙合上,正要去飯廳,突然手機響了。

  “喂,葉青,我是江濤啊,我已經到家了。”原來是江濤來的電話。

  “哦,路上好好走吧?”葉青問道。他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前往清水鎮的山路實在是破敗不堪,山勢又險峻,道路難行才造成了清水鎮的閉塞。

  “唉,別提了,可把我給顛壞了。路還是那麼破!”江濤抱怨著說。

  “那你現在在哪裡啊?”葉青問他。

  “先別管我在哪裡了,我跟你說啊,之前我們想得都不對!”江濤有點興奮得說。

  “什麼不對?”葉青不知道江濤會講出什麼更令他驚訝的事情來。

  “我一回來就直奔我叔叔家,江月那小丫頭卻不在家,說是出去打工了,昨天剛走!”江濤略帶點兒情緒的說:“這丫頭,淨說些沒譜的話兒!”江月,就是江濤的堂妹,陸柏的死訊就是通過她得知的。

  “哦?”葉青似乎有點明白了,說:“難道江月在騙我們嗎?你見到陸柏了?”

  “陸柏我倒沒見著,”江濤頓了一下,又接著說:“但是我在鎮上問了一圈兒,根本沒有人聽說陸柏死了。”

  葉青雖然覺得江月不應該開這樣的玩笑,但是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他問江濤說:“那這麼說是小月在開玩笑啦?這丫頭!怎麼能拿這種事兒開玩笑呢!”

  江濤說:“可不是嘛!根本就沒有的事兒。哦,我還聽我嬸嬸說了,說陸柏好像在一個什麼研究所上班呢,幾年前還曾經回來過,只是這幾年沒有看到。這丫頭,大老遠的把我騙回來,回頭看見她了非揍她一頓不可!”江濤憤憤地說。

  葉青哈哈大笑著說:“好啦,沒事兒就好了。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就好好多呆幾天吧。”

  掛了電話,葉青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得輕鬆了,這兩天懸在心頭的疑問終於有了答案,不由得食慾大振,一口氣吃了兩碗米飯。李睛問他怎麼回事兒,他就原原本本的根李睛說了。李睛說:“這小姑娘也是的,怎麼能拿這種事兒開玩笑嘛。”說著又笑葉青和江濤:“你們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了,還相信這些,真是的。”

  儘管葉青已經知道陸柏的事兒純屬惡作劇,但是還是習慣性的在睡覺前檢查了一遍所有的水龍頭,那滴水聲實在是太讓人厭煩了。

  幾天以來,葉青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了,而今天他終於可以放鬆的好好睡一覺了。葉青漸漸的沉入一個安詳的夢境裡。精神上的放鬆讓他的身體也肆意的舒展著,他感覺自己仿佛漂浮在湖面上,身體隨著水浪一波一波的輕輕搖曳著,舒緩而愜意,就像是在母親的搖籃裡的感覺,是那樣的安寧。熟睡中的葉青似乎真地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那是潮濕的湖水的氣息,微微帶著些許水腥氣,在屋子裡彌漫開來。

  李睛這一夜卻還是沒有睡好,她先是豎起耳朵傾聽,沒有滴水聲。那種若有若無的氣味,似乎又出現了,說不出來是什麼氣味,只是感覺那氣味在漫漫的占據著房間裡的每個角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的耳朵裡聽到了一陣細小的嗡嗡聲,像是蚊子振翅發出的聲響,又隱約像是一個小孩兒在輕輕哼著一首什么兒歌。這聲響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越是注意去聽就越是聽不真切,在寂靜的夜裡,那細細的童音聽起來叫人的心裡發慎。有一陣子,她似乎感覺那聲音來自門外的樓道裡,她甚至還聽到了有咔噠咔噠的腳步聲在樓道裡上下徘徊。但是她可沒有勇氣去門外看個究竟,她只是把身體緊緊地靠著丈夫。漸漸的她那繃緊的過久的神經終於疲勞了,睡意的大門向她敞開了。

  啪嗒--啪嗒--啪嗒

  滴水聲終於還是來了,但是這一次聲音是這麼的強烈,似乎是很有力量的打下來,而不是以前那樣輕輕的滴落。臥室的門突然嘎吱一聲開了,李睛似乎看到一個黑影站在門口。一個閃電驟然亮起,在閃電的光亮裡,李睛看到一個身穿長雨衣的男人站在他們臥室的門口,他的頭縮在雨衣那寬大的帽子裡,雨水不停的從他的雨衣上滴落。就在那一瞬間的光亮裡,李睛已經看到了那人的臉,一副陰郁的臉和一個寬大的黑框眼鏡。李睛想要叫喊,卻怎麼也喊不出來,就像是喉嚨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響來。她只能用手猛地抓住丈夫,用力的推他、搖他。她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轉眼就失去了知覺。

  李睛慢慢的從黑暗的意識的深谷裡轉醒的時候,她看到的是丈夫那張熟悉的臉,窗外是一片雨聲。時間已經是清晨了。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34 PM
第五章 天降怪魚
  灰白的天空和灰白色的雨幕構成了這一天的基本色調,高樓大廈和城市街道都籠罩在這一片灰白之中,原本鮮艷的廣告牌此刻也顯得暗淡無光了。街道四處綻開了一朵朵顏色各異的雨傘,人們行色匆匆地走著,其間也有人穿著風雨衣,長身而過。雨水順著車窗玻璃往下流淌,車窗外的景物不斷的扭曲著,變幻著,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李睛坐在車內靠窗的位置,神情憂鬱的往車外張望著。幾天以來,那些可怕的幻覺總是不斷的糾纏著她,幾乎讓她失去了對真實世界的感知和判斷,而在面對著車窗外那如真似幻的景象時,反而使她產生了一種世界本該如此的感覺來。車上其他的乘客也大都面容陰郁,神情呆滯的隨著車身的輕微晃動而晃動著。車上的乘客並不多,因為此刻並非是上下班的高峰期,李睛今天是提前下班的,她跟經理請了個假,就早早離開了公司。李睛現在只想早點回到家裡,然後把全身都泡到浴缸裡,讓溫暖的水包裹住自己的全身,讓浴液的小泡泡在身體的肌膚上破裂,發出輕微的啪啪的聲響。

  李睛身邊的座位一直空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一個小女孩兒,等李睛側頭髮現她的時候,她似乎已經在那裡坐了好半天了。那孩子約摸四、五歲的樣子,圓圓的小臉兒上是整齊的一排帶著水珠的劉海兒,就像是一朵帶露的蓓蕾,那麼的清新可人。李睛望著她的時候,起初感到有些面熟,看著看著,驀然間,李睛內心深處的母性不知怎的竟收拾不住,狂涌了出來。她溫柔的望著那小女孩兒,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髮。李睛在某個瞬間似乎覺得那就是她自己的女兒一樣。小女孩兒也對著她甜甜的微笑著,突然伸出手,遞給她一樣事物。那是一串用絲線穿起來的珠子,穿成一個花型,絲線最後消失在一個金屬小柄裡。李睛看著她笑著說:“是送給我的嗎?”小女孩兒認真的點點頭。李睛摸了摸身上,也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她靈機一動,把手機上的掛飾--凱蒂貓摘了下來,放到小姑娘的手上說,:“那我也送你一個禮物吧。”小姑娘很高興的拿在手裡,輕輕的用小小的手指撫摸著凱蒂貓的身子。

  這時候,車後座上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在喊:“小寶兒,別去煩阿姨,快回來。”

  小姑娘細細的應了一聲,衝著李睛笑了笑就扶著座椅走開了。李睛回頭看見最後面一排的座位上一個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正俯身跟那小女孩兒說著什麼,她的長髮披下來,李睛看不到她的臉,但是她感覺那女人一定十分的美麗。李睛下車的時候,她特地往最後一排看了一眼,卻不見那母女倆,她想:或許是在前一站下車了。心裡竟不覺得有點遺憾。

  一下車,李睛就撐開了雨傘。雨點大顆大顆的砸在雨傘上,李睛一手攥著那朵珠花兒,一手撐著雨傘走進了雨幕之中。

  徵稿的消息才放出去,葉青他們就收到了不少的讀者投稿。有發到葉青的電子郵箱的郵件,也有用信封裝著郵寄到編輯部的郵件。葉青跟張小凡就在這一堆郵件裡度過了整個上午。好幾次張小凡讀著那些所謂的恐怖故事竟然讀笑了。的確,那些稿件裡很少有可以採用的東西,偶爾有那麼一篇,故事還算有點意思,可是文筆又過於淺陋了。

  上午,江濤曾經打電話過來,告訴葉青他正在清水鎮瘋狂的拍攝,電話裡他那股興奮勁兒讓葉青不由得也受到了感染,這是一種對自己職業的熱情,葉青衷心的祝他拍出好片子。剛放下手機,桌上的電話又響起來了,裡面傳來一個女聲:“您好,我找葉青。”

  葉青說:“您好,我就是葉青,請問您是哪一位?”

  從電話聽筒裡傳出來很大的雨聲,葉青感到打電話的那女子似乎輕笑了一下,只聽她說:“葉老師,我是你的一個同鄉啊,你的電話號碼我是從李睛姐那裡得知的。”說著她又補充道:“噢,我叫張曉雅,我跟李睛姐是同事。”

  葉青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他不知道這個自稱是自己同鄉的女孩子要幹什麼,或許是為了讓他幫忙發表自己的文章,這樣的事兒在編輯部那是多不勝數的。

  但是那個女孩兒又說:“葉老師,對不起啊,冒昧的打電話來打擾您,其實我也沒有什麼事兒,只是------聽到有同鄉也在這個城市裡就忍不住想要聽聽他的聲音。”

  葉青突然了解了,那“只是”後面其實是寂寞,因為當年的他也是如此。於是葉青笑著說:“噢,沒什麼,既然是李睛的同事,我們又是老鄉,那有空就去家裡坐坐吧。”

  那女孩兒應了一聲,說了一聲不打擾了,就禮貌的掛斷了電話。放下電話,葉青也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前後左右都是雨,只有傘下的這個小小的空間裡阻斷了雨水的方向。混凝土路面上已經有一層薄薄的積水了,一路走過來,李睛的裙邊已經濺上了一些雨水。就要走到自己家樓下的時候,李睛遠遠看到在自己家那個單元門口有個什麼東西在地上跳躍著,好像是一隻青蛙。李睛心想:現在在城市裡可是很難看到青蛙了啊。等她走近了,才發現那個在地上跳動著的並不是青蛙,而是一尾魚。它在地上那一層淺淺的積水裡努力的張大了嘴,尾巴不時地啪啪的拍打著地面,雨水在它的身邊濺起了一朵朵水花兒。這是一尾巴掌大的魚,李睛不認得這是什麼魚,只是覺得它很漂亮,同時也感到它很無助的在雨地裡掙扎著。李睛覺得很奇怪,這裡怎麼會出現一尾魚呢?她不由自主地抬頭看了看天,難道它是隨著雨水降落到這裡的?雨水打到李睛揚起的臉上,一陣冰涼。李睛連忙從手袋裡翻出一個塑料袋,她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尾魚抓進塑料袋,然後快步跑回家去了。

  李睛從陽台上的雜貨堆裡翻出了那個閒置的金魚缸,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把魚缸刷洗乾淨了,接了清水,把那尾撿來的魚放進去,這才松了一口氣。李睛把魚缸搬到浴室裡,放置在浴缸對面的小台子上,然後開始放洗澡水。其實在這個季節裡李睛很少會泡澡的,但是她感覺似乎有某種東西跟潮氣一起潛入了她的身體裡,讓她十分的不舒服。而現在,浸泡在這略微有些熱的浴缸裡,讓她感覺好受多了。她很舒服的仰面躺在浴缸裡,望著對面被她救回來的那尾魚,讓她感覺自己仿佛也是一尾魚,在一個大的魚缸裡。她湊近了去看那尾魚,那魚的形狀有些像錦鯉,腦袋很大,魚鰭短而強壯,周身都是色彩妖艷的花紋和斑點,其間還間雜著細小的紅色絲狀條紋,不仔細看還真地看不出來。那魚也似乎隔著玻璃缸在望著這個美麗的女人,魚缸的玻璃讓它靠近玻璃的眼睛變得很大很大,李睛看著它那有點滑稽的樣子忍不住想笑。李睛突然覺得今天的心情很好了。這時候她的手機卻突然響起來了。

  李睛披上浴衣,接聽了手機,那個小姑娘給她的那串珠花兒被她綁在了手機上,此刻正在手機上輕輕的搖動著。

  “喂,是李睛姐嗎?我是曉雅啊,怎麼樣,你好些了嗎?”手機裡傳來張曉雅那年輕而富於活力的聲音。

  “噢,是曉雅啊,我好多了,正在泡澡呢,現在舒服多了。”李睛說道。李睛對張曉雅這個姑娘很有好感,雖然她才來工作不久,但是她的那種特有的氣質已經開始感染辦公室裡其他的人了。

  “李睛姐,我覺得你這幾天啊,精神一直都不怎麼好呢,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啊?”張曉雅關切地問。

  “沒事兒,只是這幾天沒有休息好而已,謝謝你啊,曉雅。”李睛說道。她又怎麼能跟這個小姑娘講她遇到的那些怪事兒呢,說出來也許會嚇到這個獨居的女孩子呢。

  “對了,李睛姐,我剛才給葉青老師打了電話,他已經不記得我了,他們離開清水鎮的時候我還很小呢,那時候我就特崇拜他們,我就對自己說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也考進大學去,像葉青哥哥和葉雪姐姐一樣。呵呵,李睛姐,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傻。”

  “葉雪?”李睛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她問曉雅:“葉雪是誰呢?沒有聽你葉青哥說起過啊。”

  “哦?葉青哥沒跟你說起過啊?”張曉雅有些意外的說:“也許葉青哥是怕勾起以往的傷心事吧。”

  “怎麼?”李睛越發得不明所以了,她問道:“什麼傷心事兒啊?”

  張曉雅說:“葉雪是葉青哥哥的堂妹,也是我們清水鎮最好看的女人。真的,聽大人們講,多少年都沒有出過像葉雪姐姐那麼漂亮的美人了。可惜她年紀輕輕的就死去了,真是天妒紅顏啊”

  “死了?”李睛問道:“那葉雪是怎麼死的?”

  “哎呀,我掛了,老闆來了!回頭再聊。”張曉雅那邊迅速掛斷了電話,手機裡只有嘟嘟的忙音。





第六章 煙波怪客
  雨仍在下,葉青木然的走在雨裡,手上撐著的雨傘似乎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也是那樣木然的在雨中佇立著。雨水已經打濕了他的褲腳,而他根本就沒有察覺到,依然在向前走著。
  那一年的夏天也是有這麼多的雨,也是這樣陰郁的天色,小雪的兩條辮子在腦後垂著,一晃一晃的。葉青仿佛走進了多年前的那場雨裡。樓宇消失了,隱隱的青山冒了出來。混凝土的街道不見了,一塊一塊的青石布滿了小路。在青石板上小雪的白裙子和黑雨傘在雨裡面搖曳著,向前走去。兩邊是向街心伸出的黑色的屋檐,一道道水柱從屋瓦上直瀉下來。

  葉青的手機響了起來,手機響了很久才把葉青從失神的狀態中拽了出來。又是江濤來的電話。但是雨聲太大了,葉青什麼也聽不清,只聽到江濤在那邊喂喂的喊著,於是葉青衝著手機喊了句:“我這邊下大雨呢,我什麼也聽不清啊!我一會兒再打給你。”掛斷電話,葉青才發現手機上已經顯示了五個未接電話,有三個是江濤打來的,還有一個是李睛打來的,另外一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葉青一直走到了樓道裡,才又撥通了江濤的手機。

  江濤的聲音裡透著一點興奮:“葉青,你知道嗎?除了我們還有人在打聽陸柏的事兒!”

  “哦?是誰呀?”葉青倒是真的有點意外了。

  “是王啟明!”江濤說:“我總覺得這事兒還是有點蹊蹺,當時我也給他打電話問了,可王啟明說他聚會那天晚上也沒有看到過陸柏,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啊,他那時說話可不太自然。我覺得這小子在撒謊。”

  “王啟明!”葉青頓時想起了那篇報道:“可是他為什麼要撒謊呢?他沒有理由這麼做啊。”

  “是啊,所以才奇怪啊。”江濤接著說:“你知道嗎?他還要重修清水中學!前幾天他已經來過清水鎮了,說是要去看看學校現在的狀況,其實就只去了一趟,匆匆看了幾眼就走了。反倒是在鎮子上到處打聽陸柏的消息,問人家有沒有看到過陸柏。”

  “嗯,出資修繕學校的事兒我在報紙上已經看到了,我只是奇怪他怎麼突然會想到跑到清水去修學校。更不明白他打聽陸柏幹什麼。”葉青道。

  “陸柏這事兒也透著古怪呢!”江濤說:“明明他跟我說自己留在清水鎮了,我回來卻找不到他,然後吧,那天晚上大家都說沒看到過他,還真不知道這傢伙是人是鬼了。”

  葉青笑笑說:“鬼你個大頭鬼!你姑媽不都說了他在什麼研究所上班嘛,那天聚會的事兒啊,我後來想了一下,你想啊,陸柏又不是像王啟明那麼引人注目的人,沒人注意到他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再說他你又不是不了解,孤僻、內向,也就只有我們這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才見怪不怪了,別人看見他那個樣子看見了也當作是沒看見了。”

  “反正我總覺得這事兒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江濤不死心地說著:“哦,對了,我姑媽想起來了,陸柏好像在什麼生物研究所,就在市南郊的開發區,你有空的話去看看。”

  “好的,我明天抽時間去看看吧,沒事兒我掛電話了啊。”葉青跟江濤說了再見就掛斷了電話。

  一推開門,葉青就看見妻子頭髮濕漉漉的坐在客廳裡修指甲。

  “你給我打電話了?”葉青一邊把雨傘掛衛生間,一邊問到。

  “是啊,本來想讓你回來的時候買點吃的回來,可是你老不接電話。”李睛沒抬頭,還在專心致志的修指甲。

  “我那時正在路上呢,雨太大了,聽不見手機鈴聲。”葉青走到臥室裡換去了被打濕的長褲,穿著條休閒短褲出來了。他問道:“那咱們晚上吃什麼呢?”說著坐到了李睛的身邊。

  “嗯,不如叫點外賣來吃吧,反正我是不想做飯了。”李靜躺在葉青的腿上撒著嬌。葉青撫摸著她那濕漉漉的頭髮,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其實李睛很想問他關於葉雪的事兒,可是她有些不敢。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也許是擔心她的好奇會讓葉青生氣,也許是怕丈夫想起不愉快的往事而傷心,她更怕聽到一個離奇而恐怖的故事,就像小雅給她講的那個關於魚的故事一樣。

  吃罷了飯,李睛在客廳裡看電視,葉青進了書房打開電腦,看看有沒有自己的郵件。按照他的習慣隨手掛上了QQ,郵箱裡除了幾封廣告以外沒有什麼特別的郵件。他正要下線,突然他的QQ裡有一個陌生人給他發了一則信息。

  “我有一個特別好的恐怖故事,你想不想要聽聽?”這是一個署名“煙波怪客”的人發來的。

  “哦?什麼故事?說來聽聽吧。”葉青回道。

  “這是一個名叫《淡水魚》的故事。”那人接著打道:“故事要從我上大學開始說起。”

  葉青突然覺得這個人說話的方式有點似曾相識,但他又不記得自己曾經有這麼一個網友,於是他只是淡淡的打出:“嗯,你講下去,我看著呢。”

  “跟我同一寢室的同學Y,有一天從家鄉帶來了一尾五彩斑斕的魚,那魚養在一個玻璃罐頭裡,它是那麼得漂亮,又是那麼的怪異,大家都不知道那魚是什麼魚。那條魚有著很大的頭和很強健的魚鰭,還有一對很大的眼睛。”

  葉青看大這裡突然不由得心中一顫。

  那人接著打道:“大家都很喜歡這條魚,他們把那個罐頭瓶子放在窗台上,沒事就常常圍著窗台觀賞那魚的美麗。這也給緊張的大學生活帶來了放鬆和調劑。

  我睡在宿舍的一個上鋪,有一天我睡到半夜突然醒過來,天花板上一片明亮的反光在不停的晃動著。我循著反光往過去,原來是養魚的那個玻璃罐頭裡的水面反射的光亮,我正要埋頭再睡,卻突然感覺不對勁,似乎少了些什麼。我在仔細一看,憑藉著窗外路燈昏暗的光線,我看到了一個空罐頭瓶子。”

  “你明白嗎?一個空罐頭瓶子!”那人也不理會葉青的反應,自顧自的打下去:“這就是說那條魚不見了。於是我就用目光在宿舍裡四處搜尋,終於看到了那條魚。”

  “然而,令我感到恐怖的是那條魚在悄無聲息的爬行著!那魚一直爬到水在下鋪的W同學的枕頭旁邊。這時候我看見那條魚竟然張開了嘴向著W的脖子咬了下去!我不由得啊了一聲,那魚停下來,似乎發現了我,還偏著頭用那對大眼睛朝我這裡看了看。我因為極度的恐懼而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我把身子向裡縮了縮,屏住了呼吸,就在那兒盯著那條魚。

  那魚接著去咬W的脖子,只見它咬住了W的脖子之後又鼓動魚鰓,似乎在吮吸著什麼,那樣子簡直就是像在吸血!它吮吸了一陣子之後就又無聲無息的爬開了,一直爬回了玻璃罐頭裡,只在跳進水中的時候發出了輕微的‘咚’的一聲。

  那真是一個可怕而漫長的夜晚啊!在看到那一幕之後我就再也不敢入睡,我一直瞧瞧的盯著那個裝著那條怪魚的玻璃魚缸,我開始以為W已經死了,但是後來又傳來W打呼嚕的聲音,我知道,W沒死,但是我還是還害怕,怕那條怪魚會爬到我的床鋪上來吸我的血!”

  葉青也被他說的有點毛骨悚然了,但還是淡淡地說:“嗯,你很有想象力。”

  “不!”那人似乎有些生氣了,他寫道:“這不是憑空想象的!這是我親眼看見的!”

  葉青寫道:“好吧好吧,不要激動,那麼接下來怎麼樣了?”

  等了好半天那邊卻沒有任何反應了,葉青又打了一個問號,那人卻下線了。葉青無奈,只得也下線關掉了電腦。

  夜深了,葉青和李睛躺在黑暗裡,誰也沒有睡著。他們靜靜地傾聽著這個城市的夜音。遠處車輪駛過的隆隆聲;不知道誰家的孩子的啼哭聲;還有混合在一起說不清楚是什麼發出的聲音,它更持久地響在這寂靜的夜晚裡。沒有滴水聲,也沒有雨聲。雨在晚飯後不久就停了。除此之外,葉青覺得他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嘭——嘭——嘭的跳動著。

  滴水聲是什麼時候出現的,葉青並沒有清醒地感覺,他那時正沉浸在一個遙遠的夢裡。青黑色的屋檐壓得低低的,好像就要壓在人的頭上一樣。水滴沿著屋瓦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有的就落在他的鼻尖上,又濺開了,散作更小的水滴。一個女孩兒撐著一把黑雨傘從遠處走來,那白色的衣裙在這古舊壓抑的建築群裡顯得是那麼的飄逸,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是葉雪嗎?葉青看不清她的臉。一叢雨水似乎跟著她的傘移動著,始終淋在那把黑雨傘上,讓人看不清傘下的那個女孩兒。當她從葉青身邊走過的時候,葉青只看到長髮遮住了她的面頰。葉青想喊她,卻又是動彈不得,既不能上去拉住她,也不能發出絲毫的聲響,他就這樣望著她,慢慢的又消失在視線裡。

  李睛也聽到了滴水聲,她模模糊糊記得那是在凌晨三點,因為不知道誰家的老式報時鐘咣咣咣地響了三下,接著不久就出現了滴水聲。她昏昏沉沉的似乎看見一雙小手,那種胖胖的可愛的小手兒,它們在接著從上面滴下來的水滴,有的接住了,有的則漏了過去。是那個給她珠花兒的可愛的小妹妹,她正努力的接著滴水,兩隻小手上都盛滿了水,盈盈的似乎就要溢出來。這時候一個高大的黑影遮住了小女孩兒的身子。李睛順著水滴來的方向向上望去,她頓時感覺跌入了冰窟,一個身穿雨衣的男子,水滴就是從他身上一點一點的落下來的。不知怎的,李睛的恐懼轉眼之間變成了憤怒,她不能讓那人傷害這個可愛的孩子,她要保護她!於是她像一頭髮瘋的母豹子一樣衝向那人,直直的朝著那人撞去,卻撞了一個空,那人和孩子都消失了。

  李睛只覺得一陣疼痛,她而中聽到葉青的聲音。只聽著葉青笑著說:“看你,這麼大了睡覺還不老實,都滾到床下來啦!哎呀,寶貝兒哦,摔疼沒有?”葉青溫柔的把妻子從地上抱上床,眼睛裡含著笑。李睛這才知道,那一切都是一個夢。她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蜷在葉青的懷裡,而天色已經大亮了。

  今天是星期六,不上班,也就不需要急急忙忙的爬起來去趕公交。他們就這樣懶懶的相擁在床上。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這短暫的溫馨。葉青從床頭拿起他的手機,問:“喂,請問是那位?”

  手機裡是一個陌生的聲音:“你好!你是葉青嗎?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有些情況要向你了解一下。”

  “公安局?”葉青驚訝的張大了嘴:“喂,能不能問一下是什麼事兒啊?”李睛也一下子緊張了起來,趴在葉青身邊聽著。

  “你來了就知道了,現在請你到萬峰大廈來一趟,我們在大廈門口等你,好的就這樣吧。”說罷,對方把手機掛斷了。

  葉青迅速穿好了衣服,準備出門,李睛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啊。葉青說他也不知道,去看了再說吧。他讓李睛在家等他的消息,說著開門趕去了。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35 PM
第七章 死因之謎
  還隔著好遠,葉青就看到萬峰大廈前面圍了很多人,走近時發現幾輛警車停在前面,一條黃色的隔離帶在樓前的一片空地上圍了一個大圈。幾名警官站在隔離帶周圍,在互相交流著什麼。葉青衝著他們走過去,對其中一個警官說道:“我是葉青,請問------”
  “哦,你就是葉青啊。”一個年輕的警官走過來說:“來看看吧。”說著就撩開隔離帶示意葉青跟過去。

  葉青緊走幾步,跟在了他的身後。那警官把他帶到一個蓋著白布的物體前,然後俯身掀開了白布的一角,裡面是一張慘不忍睹的臉。腦顱骨已經完全碎裂了,濺出來的腦漿混合了暗黑色的血跡涂了一地。葉青乍然一見忍不住就想要嘔吐,他轉身乾嘔了兩下,沉重的喘著粗氣。那警官撇了撇嘴,問道:“你認識死者嗎?”

  聽他這麼問,葉青不由得又看了那張臉一眼,儘管那張臉已經血肉模糊,可是葉青還是認出來他是誰:“王啟明!”葉青驚訝得叫出聲來。

  “這麼說你認識他?”那警官繼續問道。

  “是的,他,他是我的高中同學。”葉青驚魂未定的回答道。

  “你最後一次看見他是在什麼時候?”那警官問。

  “是在幾天前的同學聚會上啊,聚會散了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繫了。”葉青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哦,那次聚會是什麼時候的事兒?”那警官繼續問著,還一邊做著紀錄。

  “是星期二的晚上,在藍色島酒店。”葉青一邊回想一邊說。

  “在那之後你就再也沒有單獨見過他了嗎?也沒有聯繫過?”那警官用眼睛盯著葉青,仿佛要用目光直看到他的心底,使他不能撒謊。

  “沒有”葉青搖搖頭:“打那天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繫過了。”

  “你確定嗎?”那警官似乎不相信葉青似的追問了一句。

  “是的我肯定沒有見過他,我們平時就沒有什麼來往,雖說在上學期間關係還算可以,可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兒了,這麼多年了一直是這樣,很少會在一起。”葉青說著。

  那警官加重了語氣說:“連電話也沒有打過嗎?”

  “是的,沒有打過,雖然那天他也給了我他的名片,但是又沒有什麼事兒,我怎麼會打電話給他呢?”

  “他也沒有打電話給你?”警官的表情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

  “沒有啊。”葉青被問得有點惱火了,說:“我能問問你們叫我來到底想要幹什麼嗎?”

  “你會知道的。”那個警官冷冰冰的說道:“不過你要先解釋一下,死者王啟明臨死往前的最後一個電話就是撥打到你的手機上的, 而你為什麼說沒有給你打過電話呢?”

  “這--這不可能,他確實沒有給我打過電話啊!”葉青一下子懵了。葉青有點激動地說:“不相信你們可以去查啊!”

  那個警官笑了笑,說:“能把你的手機給我看看嗎?”

  “可以。”葉青爽快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那警官翻看著葉青的手機通話記錄,最後在未接電話裡找到了王啟明的手機號碼。那警官臉色已經大為緩和,他指著那個號碼對葉青問道:“這個電話你怎麼不接?”葉青湊過去看了一眼,說道:“當時我正在路上走著,雨下得太大了,我沒有聽見手機鈴聲。那會兒我漏接的不止這一個電話啊,還有江濤的好幾個電話,還有一個我愛人的電話,我都沒有聽到。”

  “嗯,”那個警官又問道:“那後來你怎麼沒有給他回電話呢?”

  “嗯,是這樣的,我看了一眼這個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就沒有理會。”葉青回答道。葉青暗道:現在警察的辦事效率可真是夠高的,從發現的一個手機號就查到了自己這裡,當然,自己坦坦蕩蕩也不怕他們調查。

  那個警察隨後又問了一些關於葉青的工作單位聯繫方法等等問題,葉青一一作答了,那警官說好了暫時沒什麼事兒了,他可以離開了,有事兒會隨時跟他聯繫,並謝謝他配合警方的工作。

  葉青沒有立即離開現場,他問那個警官:“請問王啟明是怎麼死的?是墜樓--?”

  那警官仰頭望瞭望那27層的大廈,說:“是啊,從19層他的辦公室。”

  葉青又問道:“那麼他是自殺還是他殺?”會這麼問是因為葉青怎麼也想不出王啟明會自殺,他現在是最得意的時候了,怎麼可能自殺呢。

  那警官看了他一眼說:“這個就無可奉告了,好了,有事兒我會跟你聯繫的,謝謝你的合作!”說著跟葉青握了一個手,然後轉身走開了。

  葉青帶著滿腹的疑團離開了。剛才詢問他的那個警官名叫郭松揚,他一直看著葉青的背影漸漸遠去,然後才跟同事打了個招呼進了萬峰大廈。他走進電梯,按下了19 層的按鈕。這是一個他從警以來最為匪夷所思的案件,甚至也是本市公安局有史以來最為奇特的一個案件。

  死者王啟明,是本市著名的青年企業家,是千江商貿公司的總經理。他的事業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他的家庭很美滿,妻子美麗賢淑,還有一個一歲半的兒子。像他這樣的男人家庭事業都有了,他怎麼會選擇自殺呢?也就是說他根本就沒有自殺的動機啊。可是如果是他殺,那麼一定會留下作案的痕跡。但是在現場的痕跡檢查小組也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能證明這是一場謀殺。郭松揚決定再去現場看一下。

  其實這個案件最為離奇的地方還不是以上那些,而是死者的死因。從表面上看,死者是墜樓身亡。可是在他的全身的皮膚都像是快被水浸泡爛了一樣,並且屍體體內也有大量積水,包括肺部。屍體還需要進一步檢驗,但是從直觀的角度,郭松揚憑他的經驗感覺死者很像是溺水身亡。然而這就使事情變得更加離奇了。一個在19層的高層建築裡的人是怎麼溺水身亡的呢?

  萬峰大廈是一幢高級寫字樓,一共27層,每一層物業都配有保安人員,24小時值班。據王啟明的秘書講:天下午王啟明就一直一個人呆在自己的辦公室,並且吩咐不管任何事都不許來打擾他,一直到員工下班的時候他還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據當班的保安講他沒看見有人進出王啟明的辦公室。

  郭松揚一邊走一邊在腦子裡整理著所有收集到的材料,從這些資料上能得出的結論只能是自殺,可是自殺也不能解釋王啟明的死狀為什麼類似溺水,郭松揚仿佛走進了重重迷霧之中。

  穿過空曠的走廊,郭松揚走到了位於19層的千江商貿公司總經理辦公室門口。門開著,門口有警局留守的警察值勤。郭松揚跟他點了一下頭,側身走進辦公室。

  這是一間相當寬大的辦公室,陳設布置也相當的豪華,在寬大的寫字檯後面是整整一面椌漁悇[,上面用各種大部頭的精裝書裝點著,郭松揚心想也許所有的老闆經理的背後都有這麼一堵用來裝飾的書晪a。在辦公桌的側面,就是窗戶,郭松揚的目光停留在了那裡。窗戶大開著,一陣陣風從外面吹進來,獵獵作響。這就是王啟明跳下去的地方。痕跡鑒定小組在窗戶框上已經收集到王啟明的指紋和腳踩在窗框上的痕跡,從指紋和足跡的位置判斷不可能是偽造的,這也就是說確實是王啟明自己跳下去的,也就是說王啟明在跳樓之前他還活著。這就沒辦法解釋他那很像是溺水的死狀。也就是這些證據表明,可以排除他被人淹死之後又從19層高的樓上丟下去的可能性。

  郭松揚從走進這個辦公室就在不停的搜索著、尋找著。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根據他以往的經驗,很多線索都是在找到之後經過深入地研究才慢慢發現它的用途,從而揭開謎底。他的目光停留在王啟明的辦公桌上,在辦公桌上放著一個不太大的玻璃魚缸,裡面正游動著一尾色彩艷麗的魚。他湊近了觀看,這是一尾頭部碩大背脊寬闊的魚,身上有著五彩的花紋,周身似乎有一條紅線纏繞在身上,隱隱約約看不真切。不知道為什麼,郭松揚一看見這尾魚就感覺有點怪異,他對觀賞魚知之甚少,因而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魚。也許是這魚過於艷麗的外形讓他感到不太自然。

  郭松揚會注意到魚缸是因為他的腦海里一直有一個字在不停的翻騰著,那個字就是水。是的,水!王啟明體內的大量的清水是從哪裡來的呢?這間辦公室裡並沒有單獨的衛生間,寫字樓裡的衛生間全部都是公用的。這個辦公室裡有水的地方都被郭松揚一一查看了,飲水機、高級骨瓷茶杯,還有這個魚缸。飲水機上方那個大水桶裡的水所剩無幾,不過即使三四桶水也不足以把一個一個身高1米78的成年男人溺死啊。郭松揚也見過只用一臉盆水就把人憋死的案例,可是死者的身上是不會出現被水長時間浸泡所產生的發白和褶皺的。而王啟明則正好相反,他的頭部似乎沒有被浸泡的痕跡。郭松揚沉思著離開了現場。

  葉青把事情的經過講給了李睛,李睛吃驚得說:“啊!萬峰大廈19層!就在我們公司的上面啊,真可怕!”

  葉青把自己的疑惑也跟李睛講了,李睛想了一會兒說:“也許是有什麼感情糾葛吧,不過至於他為什麼會在臨死前不久給你打電話,這個我就想不明白了,難怪警察會來找你問話。”

  葉青說道:“你們這些女人啊,一出事兒就往感情糾葛方面想。再說,就算是感情糾葛他也該給一位女士打啊,怎麼會給我打呢?”

  李睛開玩笑的說:“也許他是個同性戀也說不定啊,呵呵,沒準兒人家暗戀你很久了啊。”說著自己就咯咯的笑了起來。

  葉青說:“去去!別拿死人開玩笑哦。”說到這裡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腦海里又浮現出王啟明那慘不忍睹的死狀。李睛被他這麼一說也感到有些害怕了,於是住口不說。葉青突然想起來,江濤在電話裡說王啟明也曾經打聽過陸柏的消息,他隱約感到這事兒會不會跟陸柏有關呢,或許陸柏知道一些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事情。他決定去陸柏所在的生物研究所看看。

  出租車載著葉青向城郊的開發區駛去,越走越是荒涼,道路兩旁雜草叢生,人跡罕至。說是開發區,實際上還尚未開發呢,只有零零落落的幾個廠子。終於,出租車停在了一片建築物的大門前。葉青讓司機稍微等他一會兒,就下車走進了大門。

  葉青來到傳達室,裡面有一個五十來歲模樣的老頭正在裡面打瞌睡。葉青隔著玻璃窗戶輕輕的敲了敲,邊敲邊喊:“師傅,師傅!” 看門老頭抬起眼睛瞟了葉青一眼,沒好氣兒的說:“幹啥!”

  葉青陪著笑說:“師傅,我跟您打聽一個人。”

  看門老頭說:“誰啊?”

  葉青說:“陸柏,他現在在不在這裡啊?”

  看門老頭上下打量了葉青一番說:“不認識,我們這兒沒這個人!”

  葉青感覺這老頭的話不盡不實,卻又無計可施,他想起自己帶著的記者證,於是掏出來遞給那老頭,說:“大爺,我是雜誌社的記者,我想進研究所裡採訪一下,您看可以嗎?”

  老頭兒拿過他的記者證,湊到眼前端詳了半晌,然後還給他,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葉青說了聲謝謝,就往院子裡走去了。





第八章 有鬼來矣
  從大門進去,迎面有三幢小樓,葉青一邊往裡走,一邊跟人打聽著,有人給他指了人事部門的位置。於是葉青就奔著右手邊一幢三層的辦公樓走去。人事科在辦公樓的二樓,接待葉青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看了葉青的記者證之後,立刻給他沏茶倒水,忙活了一陣子之後才坐定了談話。這個中年人原來是人事科的幹事老周。
  葉青向他詢問有關陸柏的問題,老周略微沉吟了一下子,隨後起身找出了一大疊檔案資料,一邊翻一邊說:“這個陸柏原來是我們研究所的,大學畢業分配到我們研究所,可是他上班還不到兩年就辭職了。”說話間他查找到紀錄,又說:“要不是因為這個小夥子當年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啊,你這麼突然問起來我還真地想不來呢!我記得啊,他瘦瘦的臉,永遠穿著雪白的襯衣,帶著一副寬邊黑框的近視眼鏡,工作極其認真,是個搞研究的人才啊!可惜怎麼就不聲不響的辭職了呢。”老周說起來也是一臉的惋惜。

  葉青又問他:“辭職了?那周師傅,您知道他辭職之後去了哪裡嗎?”

  老周說:“這個嘛--據說好像是回鄉下老家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小陸這個人有點孤僻,也不大喜歡跟人交往,聽他同寢室的人說好像是回家去了。具體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葉青感到很失望,他本以為來這裡就一定可以找到陸柏,誰知道他早就不在這裡了。看來在老周這裡也問不出什麼來了,他問老周:“我能去問問以前和陸柏同寢室的室友嗎?”

  老周說:“噢,可以啊,我帶你去吧。”

  老周把葉青帶到與辦公樓相鄰的另一幢小樓裡,穿過昏暗的走廊,卻不上樓,而是從一樓的一個過道裡走了下去。原來這幢樓還有地下室。地下室的走道裡亮著幾盞昏黃的燈,老周微微駝著背走在前面,葉青不聲不響的跟著老周往裡走。老周突然回過頭,臉全都埋在陰影裡,他不帶什麼聲調地說:“就在裡面,以前陸柏也是在這裡面。”葉青突然覺得脖子有些發涼,他感覺似乎一進到這地下室裡,老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連說話的神情和腔調都不一樣了,有一種陰森的味道。葉青沒有作聲,只是放慢了腳步。

  老周突然推開了旁邊的一扇門,日光燈的光線從門裡射了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子嗆人的氣味。葉青不知道這是什麼氣味,但他感覺就像是醫學院的解剖室的味道,其實葉青也不知道解剖室是什麼味道,但是這種味道給他的感覺就是那種有些噁心的感覺,讓他很容易就產生了那樣的聯想。

  在滿是瓶瓶罐罐和各種葉青叫不出名字的儀器中間,走出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人。他禮貌的跟葉青打過招呼,問清來由便開口說道:“原來你也是來找小陸的啊。”

  葉青心裡一動,問道:“噢?聽您這麼說還有人來找過陸柏嗎?”

  “是啊,就在幾天前,一個叫王啟明的人也來找過他啊。”

  “哦,那他沒說找陸柏幹什麼嗎?”葉青心道:“王啟明果然來找過陸柏,只是不知道王啟明的死和陸柏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那倒沒有,他只是問我有沒有看見陸柏,我並不知道陸柏現在在哪裡啊,所以啊,他只能是失望而歸了。”

  葉青又問:“聽說您以前跟陸柏曾經同住一個寢室啊,那您知道陸柏他為什麼要辭職嗎?”

  “是啊,那時候所裡住房緊張,我的愛人又在外地,於是我就跟小陸合住一間寢室。至於小陸為什麼要辭職嘛,我也不大清楚,我也問過他啊。我說是不是你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單位了呢?小陸只是笑笑並不回答我啊。我也就不便多打聽了,只是看他那時候似乎時常常跟一個什麼人在聯繫,說到什麼清水什麼的,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也就知道這麼多了。”

  葉青在返程的車上就給江濤打了電話,可是江濤接了手機就直截了當地說:“我這會兒正在拍片子,一會兒我給你打過來!”說完就掛斷了。葉青只得苦笑,他知道這個江濤只要一拍起照片來,那股認真勁兒時什麼也擋不住的。這次沒能找到陸柏使葉青感到事情也許不向他想象得那麼簡單,王啟明找陸柏有什麼事兒呢?王啟明打電話找自己又是要告訴自己些什麼呢?這個陸柏究竟去了哪裡呢?自從他在同學聚會上那麼偶然一現之後就又神秘的消失了,葉青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是誰通知陸柏參加的同學聚會呢?不管是誰,那麼這個人一定有陸柏的聯繫方法。上次的同學聚會組織者好像是陳隱文,葉青從隨身背的小包裡翻出了名片夾,在名片夾裡找到了陳隱文的名片。他按照名片上面的手機號碼撥通了陳隱文的手機。手機嘟嘟的響著,那邊沒有人接聽。葉青又打了一遍,還是沒有人接聽。接著葉青又撥打他的固定電話,結果也是一樣,無人接聽。

  葉青正向作罷,這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他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他剛才撥打的陳隱文的手機號碼。他馬上接過來:“喂。”葉青剛喂了一聲,電話那邊就有一個人用低沉的嗓音發出了“噓————噓”的聲音,葉青感到很奇怪,於是又問了一句:“是陳隱文嗎?我是葉青啊。”手機那邊立刻傳來了那人壓低了的嗓音:“別說話!有鬼!有鬼來找我了!”那聲音裡透著陰森的寒氣,讓葉青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葉青果然不說話了,他努力的聽著手機裡發出的聲響。從聽筒裡傳出來的是一個人沉重的呼吸,此外就是一片寂靜。又過了很長時間,終於葉青忍不住了,他問道:“你現在在哪兒?”那人似乎在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艱難的說:“我,我在我的辦公室。”葉青又問:“你是陳隱文嗎?到底出了什麼事兒?”突然那人的情緒又激動起來,只聽到他在電話裡狂喊:“別說!別說!別說!”隨著他的喊叫,葉青聽到一聲又一聲的敲打聲從手機裡傳出來,似乎是他在猛力的用手機敲打著什麼,那聲響震耳欲聾。葉青只得掛斷了手機。他看了一眼陳隱文的公司地址,竟然也是在萬峰大廈,是萬峰大廈的18層,與王啟明的辦公室只有一層之隔。葉青顧不得細想,他跟出租車司機說:“麻煩您,去萬峰大廈。”

  法醫張亞喬五十來歲年紀,他有著豐富的工作經驗,曾協助破獲了很多的重大案件,然而這一次,在王啟明的這個案子面前,他束手無策了。張亞喬對郭松揚說:“我啊,幹這行這麼長時間了,像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王啟明是墜樓身亡的,決不是溺水身亡。從屍檢的結果來看,也沒有發現中毒等癥狀。至於他的屍體為什麼會呈現出於溺水相類似的特徵,這個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郭松揚問張亞喬說:“那您說,王啟明究竟是自殺呢還是他殺?”

  張亞喬笑道:“這個問題應該由你來說的,怎麼反倒問我了?不過說實話,我覺得他死得很蹊蹺,一定有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在裡面。”

  “是啊。”郭松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該從哪裡尋找突破口呢?郭松揚有一種預感,王啟明的死或許跟葉青所說的那次聚會有關,也許就跟葉青本人有關。不然王啟明自殺前的最後一個電話怎麼會打給葉青呢?按道理說就是打電話也該是給自己的家人啊。這太不符合常理了。所以,郭松揚決定還是從葉青和那次同學聚會中查找出線索來。於是他撥通了葉青的手機。

  “喂,你好。是葉青嗎?我是警察局的郭松揚,就是上午跟你談話的那個。”郭松揚聽到葉青的手機裡發出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於是又問:“你現在在哪裡啊?是在車上嗎?”

  葉青接到郭松揚的電話既感到驚訝又感到有些緊張。他說:“你好,郭警官,我是在車上,我正在去萬峰大廈的路上,也許出了一些什麼事兒,我現在也說不清楚,最好您也來一趟,您看可以嗎?”葉青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叫上郭松揚,也許是剛才陳隱文的手機裡發出的那些可怕的怪聲讓他有些不寒而慄了,在這種情況下有個警察在身邊多少能給他一點安全感。

  郭松揚心裡一陣詫異,但還是爽快地答應了,說了一聲:“好的,我馬上趕到。”就掛斷了電話,驅車直奔萬峰大廈了。

  郭松揚一下車就看見在萬峰大廈門口徘徊的葉青,他走上前去,問道:“怎麼?有什麼新情況?”

  葉青有些遲疑地說:“我也不太清楚,不是王啟明的事兒,是我另一個同學,他叫陳隱文,也在這棟大廈裡上班。他剛才打來電話說:--,我覺得他那邊的情況有些不太正常,於是就決定過來看看。”葉青猶豫了一下,沒有把陳隱文說有鬼的事兒說出來。

  郭松揚跟著葉青一邊往裡走,一邊追問道:“他說了什麼?”

  葉青支吾道:“也沒說什麼,只聽見他亂喊亂叫的,感覺是出了什麼事兒。加上王啟明這件事兒,我就想別又出什麼事兒了。”兩人乘電梯來到18 層,走廊裡一片寂靜。因為是週末,這棟樓裡就不剩幾個人了。兩人剛要往走廊深處走去,一個保安追了上來,他對郭松揚說:“你們是不是要去1819號的廣達商貿公司?”郭松揚回頭看了他一眼,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們要去1819號?”保安立刻說:“那間房子折騰了一上午了,又喊又叫的,還不時地發出乒乒嘭嘭砸東西的聲音,我就在想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我開始以為是打架了,於是去敲門,誰知道我一敲門裡面就立刻沒有聲息了。這不,你們一來啊,我猜準是衝著他去的。”

  郭松揚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說:“嗯,好吧,你也跟我們一起來看看。”

  三人來到了1819號房,葉青上去敲了敲門,喊道:“陳隱文,你在裡面嗎?把門給我開開啊。”裡面沒有任何聲響。於是葉青加大了力度敲門,還是沒有反應。這時,郭松揚突然回頭問那保安,你身上有鑰匙吧,來,把門打開。”保安遲疑著,說:“這不符合規定的。”

  郭松揚對他說:“沒事兒,你儘管開門,出了問題我負責。”保安這才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隨著保安輕輕一推,那門扇嘎一聲打開了。裡面拉著厚厚的窗簾,屋子裡一片黑暗。

  葉青站在門口朝裡面喊了一聲:“陳隱文。”沒有人回應。郭松揚示意進去看看,於是他帶頭走進了房間。就在他們走到那間屋子中間的時候突然一聲凄厲的叫聲從晲仇B響了起來。只見一個人蜷縮著,躲在晲仇B的陰影裡,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他們,嘴巴裡發出了聽起來竟然不像是人類的叫聲的嚎叫。葉青連忙跑過去,搖晃著他的肩膀說:“陳隱文,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是我啊,我是葉青啊!”

  陳隱文終於停止了嚎叫,但是他兩眼茫然的望著葉青一句話也不說。郭松揚先是審視了一下房間裡的情形,見沒有什麼異狀,又過來察看陳隱文。陳隱文身上沒有傷痕,在晲中˙歲B,他的手機已經被砸碎了,零件散落在他腳下。郭松揚冷靜的命令保安人員:“你趕緊去撥打120,請醫生過來。”保安跑著去了。

  葉青還不死心,依然對著陳隱文說:“隱文,你看著我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呢?剛才在電話裡你說什麼有鬼是什麼意思?”可是陳隱文一聽到“有鬼”這兩個字就立刻全身顫抖起來,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身體,拼命的往晲元攽Y,他本已經在晲中F,卻還要努力的再往裡擠,似乎想要把自己就這樣擠進椈戲怴C他的頭埋在兩隻手臂中間,嘴裡不斷地發出兩個字:“別說!別說!別說!”那聲音是那麼的清晰,他不斷的重複著,在葉青聽來,那兩個字似乎就要成了一種神秘的咒語,被陳隱文不斷的吟誦著,發出一種妖異的力量。那兩個字形成的聲波一聲一聲的砸著葉青和郭松揚的耳膜。

  醫生們很快就來了,在一陣噪雜之後,陳隱文被帶離了辦公室。屋子裡靜了下來。這時候,郭松揚的目光突然停留在辦公桌上。那上面赫然放著一個玻璃魚缸。魚缸裡,一尾色彩斑斕的魚正靜靜的潛伏在缸底。郭松揚心頭一震,他湊過去看,那尾魚跟樓上王啟明辦公室裡的那尾魚一模一樣。那魚正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死死的盯著郭松揚。他偏頭問葉青:“哎,你認識這是什麼魚嗎?”

  葉青也湊過來看了一眼,也是吃了一驚,在陳隱文這間仍然散髮著詭異氣息的辦公室裡看到這樣一尾魚,讓葉青的心臟輕微的加快了跳動。他下意識的啊了一聲。他的反應沒有逃過郭松揚的眼睛,郭松揚問道:“怎麼?這魚有什麼問題?”

  葉青沉吟了片刻,道:“這種魚應該是只有清水湖裡才有的啊!怎麼會在這裡呢?”

  郭松揚詫異了,發出了一聲疑問的聲調:“哦?”等著葉青繼續說下去。

  葉青說:“這種魚我只在清水鎮的清水湖裡見過,出來這麼多年了,在外面根本就沒見過。”接著葉青又喃喃的說:“陳隱文難道也去了清水鎮嗎?”

  郭松揚望著葉青的眼睛說:“王啟明的辦公室裡也有這樣一尾魚。”

  葉青猛地一震,他呆呆的望著郭松揚,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嘴裡喃喃的道:“怎麼他也有?”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36 PM
第九章 變中之變
  陳隱文被醫生接走了,隨後傳來的消息是他被確診為突發性精神障礙。
  葉青對於陳隱文的發病感到不是那麼簡單,憑直覺葉青感到這裡面一定有什麼秘密。還有那條色彩斑斕的魚,為什麼在王啟明和陳隱文的辦公室裡都有來自清水湖的魚呢?難道是王啟明上次去清水鎮帶回來的,也送給了陳隱文一條嗎?而這兩個人都先後發生了重大的變故,一個跳樓死了,另一個發瘋了。而這兩個人在幾天前還都是好好的,一派春風得意的樣子,怎麼會在短短的數天之後就相繼出事兒了呢?葉青隱隱感到似乎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把他的幾個同學的命運連接在了一起,而這條線竟是一條厄運之線。

  一身疲憊的葉青回到了家,李睛迎上來,說:“怎麼樣?找到你那個同學了嗎?”

  葉青還沒來得及跟她說陳隱文突然發病的消息,他突然想起李睛也是在那幢萬峰大廈裡上班,心裡不禁一寒,於是說:“你們那幢大廈有點兒邪氣啊,你知道18層的廣達商貿公司嗎?”

  李睛詫異的問道:“知道啊,就在我們樓上啊,怎麼了啊?”

  葉青說:“那個公司的經理是我的一個同學,叫陳隱文,今天下午他突然發瘋了。”這時候葉青又想起陳隱文那陰惻惻的聲音不禁又是一顫:“就在他樓上的王啟明跳樓幾個小時之後,他就瘋了!”

  李睛啊了一聲,說:“哎呀,真的啊?那你說,他的發病會不會跟你跳樓的那個同學有關呢?也許他是受了你樓上那個同學的刺激也說不定呢。”

  葉青恩了一聲說:“也許吧,誰知道呢。”說著就走進衛生間,準備衝個涼水澡,這一天的奔波,到現在已經是一身的汗臭味兒,全身黏呼呼的,十分難受。他打開水閥開關,正要洗澡,突然似乎看到了什麼,於是扭過了頭。在他背後,赫然放著一個玻璃魚缸,裡面正是來自他家鄉淡水湖裡的那種色彩斑斕的怪魚。他不由得啊的一聲大叫了起來。

  李睛聽到了叫聲,連忙推門跑進來,只見葉青臉色蒼白的指著那個魚缸,手指不停的微微顫抖著,說:“這個,這個是哪裡來的?”

  李睛說:“你說這條魚啊,這是我昨天下班在咱們家門口的雨地裡撿的啊,我怕這雨一停,它就會渴死在那兒的。再說我看它也挺漂亮的,就撿回來養著了。”李睛只是奇怪葉青看到這條魚的反應也太過強烈了吧,只是一條魚而已。

  葉青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說:“把它丟掉。”

  “丟掉?!”李睛不解的問:“為什麼啊?這魚不是挺好看的嘛,幹嗎要丟掉啊?”

  葉青冷冷得說:“這魚不吉利!”

  李睛笑道:“什麼啊,誒,我說葉青啊,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迷信了啊?它怎麼不吉利了啊?”說著她就用手捧起那個魚缸湊近了端詳。

  葉青的聲音微微發顫:“在我那兩個同學的辦公室裡都有這樣一條魚,他們現在一個死了一個瘋了!”

  咣當!

  魚缸自李睛手中墜落,摔成了碎片,那魚在鋪著馬賽克的地面上強勁的扭動著。李睛呆呆的望著葉青口中說的這個不祥之物。那魚卻似乎有著極為頑強的生命力,它蠕動著朝著低窪處滑去,緊緊地貼著下水口那一點點水面,貪婪的呼吸著。呆了半晌,李睛才想起來要收拾碎玻璃,剛一彎腰就被葉青制止了,葉青說:“小心,別動,去拿掃把來掃。”,兩人小心翼翼的出了浴室。

  待收拾完了玻璃碎片之後,李睛才用眼睛瞟了一眼那條魚,它還在下水口的那一片小水窪裡,只是這時已經把鰓完全閉合了,一動也不動,兩隻眼睛冷冷得看著李睛。李睛不知道該拿它怎麼辦才好了,一時間躊躇起來。雖說經葉青那麼一說,讓她覺得有點荒唐,但是總不能為了一條魚跟葉青吵架呀。她也覺得這條魚來得有點蹊蹺,這附近又沒有什麼水溝或是小河,它就那麼憑空出現在雨地裡,回想起來還真是有點令人匪夷所思。但是丟掉的話,丟到哪裡去呢?總不能丟到垃圾桶裡去吧。

  最後,李睛還是把那條魚一把抓起來,丟進了浴缸裡,又在浴缸裡放了小半缸水,今天實在是有些晚了,等明天再把它處理了吧。至於怎麼處理,其實李睛心裡一點主意也沒有。

  葉青坐在電腦前,等待著那個講故事的怪人的出現。就在葉青剛上網不久,那人就如影隨形般的出現了。

  他說:“那個故事你還有興趣聽嗎?”

  葉青說:“嗯,好啊,你接著講下去吧,後來怎麼樣了呢?”

  那個自稱是煙波怪客的人又自顧自的講了下去。

  “上次說到那條魚咬了W的脖子一口,那一夜我幾乎整夜未眠,第二天一起來,我第一件事兒就是盯著W的脖子。然而W的脖子上什麼痕跡都沒有。於是連我自己也懷疑昨晚看到的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或者是一個可怕的夢。

  但是,當我看到那條色彩斑斕的怪魚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生恐懼,不敢過分靠近。由於晚上沒有休息好,我一整天都很疲憊,上課幾次因為打瞌睡而被老師點名。到了晚上,我不敢早早的回寢室休息,就滯留在教室溫習功課,一直到將要熄燈的時分,才匆匆回到了寢室。爬上自己的床鋪,我也不敢睡覺。我把後背緊緊地靠著椈嚏A望著床沿兒,似乎那條魚隨時都會從床沿兒爬上來,來吸我的血。

  午夜時分,寢室裡一片寂靜。突然,一陣簌簌之聲從下面傳了上來。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手心裡也慢慢的滲出了汗水,潮濕而冰冷。突然,哐的一聲大響,我猛地一激靈,忍不住把頭伸出去一點點,看下去。只見W從床上爬了起來,宛如一具行屍走肉一般,直挺挺的站在寢室的中央,身子還在微微的晃動著,兩隻眼睛似睜似閉。過了良久,W開始緩慢而笨拙的一步一步走向室外。他的腳拖在水泥地面上發出了刺啦刺啦的聲響。他緩緩的打開了們,走出去,又緩緩的把門關上。

  我從來也沒見過W這個模樣,我感覺現在這個W似乎就不是W本人,而是被什麼妖魔附體了,他所表現出來的與他平時簡直判若兩人。走廊裡傳來W的腳步聲,嚓嚓~~嚓嚓。那聲音有近及遠,又由遠及近,似乎W就在走廊裡徘徊著。我躡手躡腳的從上鋪爬了下來,我先回頭看了一眼窗台上的魚缸,那條古怪的魚還呆在魚缸裡,我定了定神兒,走到門口,輕輕的拉開了門。

  嘎吱,門開了。我把頭探出寢室,往走廊裡望去。走廊裡黑洞洞的,卻沒有看到W的身影,此時,連那刺兒的腳步聲也消失了,走廊裡一片寂靜。我又把身子往外多伸出了一些,努力的用眼睛搜索著,走廊的盡頭,有一線微光,是從盡頭的窗子外面透進來的。當我把頭扭向走廊另一端,我不禁大吃一驚,幾乎就要喊叫出來。

  只見W悄無聲息的站在寢室門口的黑影裡,兩隻眼睛射出冷冷的光,直勾勾的盯著我的臉,兩人的臉相隔不過一尺。我厲聲地問:“小W,你在搞什麼鬼!”W也不答話,仍然是木呆呆的從我的身邊擦過,走進了寢室,隨即就上床睡下了。我也跟著爬上了自己的床鋪,不久下面就傳來小W那輕微的鼾聲。

  我依舊背貼著椈嚏A戒備著,不敢睡去。天花板上那一片魚缸的水反射而來的幽光晃啊晃的,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我的意識也開始一點一點的沉沒,就在半夢半醒之間我隱約感到了什麼,於是我又爬起來,欠身向下看去。那魚缸裡赫然不見了那條魚!我的心開始撲通撲通的狂跳不止。我四處搜尋,終於,在昏暗之中,我看見了那條怪魚,它此刻正趴在另一個下鋪C的脖子邊上,它正中重複著昨晚對W所做的事兒,只見它兩個腮一鼓一鼓的,做著吮吸的動作,我似乎都能清楚地看到有暗紅的血液正慢慢的涌進它的腹內,C一動不動,就像是死過了一樣.這時候我想大喊一聲,想喝止這個怪物,也或許是想把自己從這個惡夢中喊醒.我張大了嘴,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響。它突然停著吮吸,猛地轉過身來,眼睛直盯盯的瞪著我,我感覺那眼神跟剛才W的眼神一模一樣。我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結了,腦子嗡的一聲,之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過了良久,那個“煙波怪客”也沒有再打一個字,於是葉青問道:“那後來呢?”

  “煙波怪客”說:“你應該見過那種魚,不是嗎?”

  葉青心頭一震,他立刻嚴厲的問道:“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我見過那種魚?”

  “煙波怪客”卻淡淡的道:“今天不早了,該休息了,我們以後再聊吧,再見。”說著就下線了。

  葉青呆呆的望著顯示器發愣,他思忖著:這個人是誰呢?他似乎就是一個認識我的人啊。那麼他跟講這個故事有什麼用意呢?他是我的同學嗎?他說的那種怪魚外表聽起來像是我們清水湖的魚,可是那魚只是樣子怪了些,哪會有他說得那麼詭異,吸血什麼的更是無稽之談了,那種傳言只是在鄉下村夫愚婦中流傳罷了。想了半晌,也沒有個頭緒,只得關了電腦,去休息了。

  夜總是充滿著神秘而豐富的聲響,那些在白日裡被人們的耳朵所忽略的聲響,那些只出現在夜晚的聲響,那些來自人們所未知的世界的聲響,在此刻都一一呈現出來,匯集在了一起。越是寧靜那些聲響就越是清晰,它們宛如一首宏大而精巧的樂曲,一首夜之曲,在人們臨睡前的耳畔響起。

  葉青還沒有睡,李睛也沒有。她側過身子望著丈夫那消瘦的臉龐不禁心生憐愛,她一面用手輕撫葉青的臉頰,一面用充滿愛憐的目光凝視著他的面容。此刻的葉青顯得心事重重。他微縮著眉頭,問題一個一個的接踵而至,似乎就從那天同學聚會之後,他的生活就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攪亂了。下落不明的陸柏;一直沒有來往的王啟明卻會在臨死前給他打電話;陳隱文的突然發病,還有那條來歷不明的怪魚,還有那個自稱是“煙波怪客”的神秘網友,這一切都讓葉青困惑不已。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打破了這難得的寧靜。葉青拿起了放在床頭的手機:“喂,喂。”

  “葉青!葉青!”,手機裡傳出江濤顫抖的聲音,他似乎正經受著什麼極為恐怖的事情,連聲音都已經變了調兒。

  葉青的心裡陡然一驚,他連忙說:“是我啊,江濤,你出了什麼事兒?你在哪?”

  “他死了!他就是死了!”江濤有些失控了,聲音沙啞而惶恐。

  “誰呀?誰死了?”葉青被江濤的情緒感染的也不由得毛骨悚然了。

  “陸柏!我們看見的陸柏他已經不是人了!”江濤說。

  “什麼?!”葉青驚異的叫了出來。

  “我,我,你聽我說。”江濤斷斷續續的說著,似乎是在努力的穩定著情緒,他說:“我在清水鎮老照相館的暗房裡,我借用了他們的暗房來沖洗膠捲。”

  手機那邊的江濤沉默著,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又過了半天才緩緩地說:“我今晚沖洗的5卷膠捲裡,有一個是那天我們聚會的時候我拍下的照片,那天我從各個角度拍攝了聚會的場面,還有一些是合影,可是在這所有的照片裡都看不到陸柏,包括他本應該在的那個角落裡也沒有他的人影!他坐的那個角落真的是空著的!”

  “這,這不可能,是不是你記錯了,你拍的時候或許他就恰好不在那個角落呢?”葉青說:“不過,我今天去了生物研究所,也沒有找到他,說是他幾年前就辭職了。”

  “不!我沒有記錯!我知道他這個人不喜歡跟人合影,我就特意抓拍了一張他的照片,對了,當時你正在跟他互相點頭示意,我拍下了你們兩個,但是現在照片上只有你一個人的背影,你正衝著那個空空的角落在點頭!”

  聽到自己在衝著一個不存在的空位置頻頻點頭,這種感覺讓葉青不寒而慄。這樣的事兒似乎按照正常的理由已經不能解釋了,那麼這些異常的現象究竟是什麼呢?鬼!葉青的腦子裡猛地閃現出這個字來。葉青沉默了片刻,他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之後他又把王啟明與陳隱文發生的怪事詳細地對江濤述說了一遍。江濤聽了也很驚訝,這些突如其來的異變更加深了江濤的恐懼心理,葉青甚至感覺到可以從聽筒裡清晰地聽到江濤的心跳聲。最後葉青告訴江濤自己決定也回清水鎮一趟。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37 PM
第十章 清水之行
  15年前,三個少年從偏僻的大山裡走了出來,他們是極少數能夠有幸走出這片大山的人,那時候,少年人的心胸裡滿懷壯志,因為從此,他們的人生也將要與祖輩們、與仍滯留在深山裡的同伴們截然不同了。他們就是葉青、陸柏和江濤。他們三個以出類拔萃的成績考取了市重點高中,等待他們的是更加艱辛的求學之路和更為光明的前程。
  陸柏和江濤兩個人的性格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一個是沉靜內向到了極點,一個是活潑跳脫到了極點,而葉青正好在他們之間,平衡著這兩個極端。三個人中,江濤的家境最好,陸柏與葉青一樣,家裡也只剩下一個母親,因此家境也頗為艱難。因而陸柏與葉青平日裡就很親密,陸柏話極少,也不大理會人情世故,加上孤僻內向的性格,似乎除了葉青和毫無城府、天性開朗的江濤之外就再沒有一個朋友了。但是陸柏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總是全年級第一名,當年在高中的語文老師就曾經斷言:陸柏是個做學問的材料。只是世事難料,每個人的命運似乎都有著不可預測的變數和各自不同的軌跡,這就是當年的那個語文老師所不能預測的了。

  長途汽車在山路上艱難的行駛著,在顛簸不定中,李睛早已枕著葉青的肩膀睡著了。她的手裡還捧著一個有蓋子的大糖果盒,裡面裝著那條色彩斑斕的怪魚。她說既然這魚是你們家鄉的,不如這次去就帶了回去,放回到那個湖裡,也算是放生,積德行善了。這樣總不會再有什麼厄運纏身了吧。葉青想了想便同飭耍r幽睦錮椿嗇睦鍶グ傘?

  葉青從回憶中收回心神,往車窗外望去,原本烈日當空的天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漸漸陰沉下來,雲層在悄無聲息的集結著,越來越厚,天色也越來越暗淡。轉眼之間,已經淅淅瀝瀝的落起了雨點。雨不大,但是在這本就破爛不堪的山路上遇上雨天,前路的艱險就可想而知了。山風攜著雨滴啪啪的打在車窗上,車上的乘客均露出了憂慮之色,唯獨李睛,爬起來向外面瞟了一眼便又趴在葉青的懷裡,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滿足的睡去了。那架勢自然是天塌下來有丈夫呢,不需要擔心,只要丈夫在就好了。葉青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說起來這也是他第一次帶妻子回老家。在這之前李睛也曾吵著要去他的老家看看,他總是說沒時間,下次吧,就這樣一晃幾年過去了。後來,李睛也不再提起回老家的事兒。這次他說要回去,李睛就立刻跟公司請了假,興致勃勃地跟著他上了長途汽車。

  車窗外,青山疊翠,溝壑深幽,城市的喧囂早已不見了蹤影。在煙雨中,景致反而更見顏色,就像透過了拭去灰塵的鏡片去觀賞這景色,峭壁上攀爬著的山羊、微微搖曳著的樹林還有一閃而過的野花兒,此刻都分外清晰的展現在葉青的眼前。隨著這久違了的美景而來的是那已經依稀了的往事,在車窗的反光中宛如無聲電影一樣不時地閃現。

  三個男孩兒奔跑在山間的小路上,山下就是一片碧綠的湖水,山風吹拂著湖面,也吹拂著他們的頭髮和衣衫。身後是一個小姑娘,兩條辮子在奔跑中一甩一甩的,她在後面喊:“青哥哥,陸哥哥,小江哥哥,你們等等我呀!”陸柏拉了拉跑在最前面的江濤,說:“等一等小雪吧,別讓她摔著了。”江濤笑著說:“誰跑得最慢誰就是小特務,第一個到大青石的就是司令員。”說著頭也不回的向前奔去了。陸柏遲疑了一下,也奮力追趕而去。葉青卻慢了下來,不一會兒葉雪就追上了他,只見葉雪氣鼓鼓地說:“青哥哥,你們幹啥不等人家!看我回去告訴嬸娘,說你們跑到湖邊來玩。”葉青陪著笑說:“我這不是在等你嘛,好啦,小葉子,你最好啦,知道你不會當小叛徒的,呵呵,是吧。”等他們走到湖邊的大青石旁邊時,江濤已經在上面翻起了跟頭,而陸柏站在上面望著他們。石頭被咚咚的丟進湖水中,幾個孩子嘻嘻哈哈的笑聲在湖面上盪漾著。

  唰!一枝斜生出來的樹枝劃著車窗而過,葉青本能的向後仰了一下,雨依然在下,司機也沒有因此而減速行駛,汽車沿著山體盤旋而上。

  “四人幫,四人幫,四人幫!”一群孩子跟在他們身後亂喊亂叫著,哄笑聲此起彼伏。“你個先人!”江濤永遠是第一個動手的人,他徑直衝進那夥小孩兒裡。陸柏不聲不響的加入廝打,但下手最狠的就是他,在衣服下面看不見的位置上的青紫傷痕大多都是他的手筆。 葉青的注意力總要分出一半來保護小雪,小雪通常是臉色蒼白得貼著街道邊上的石階,緊緊抿著嘴一言不發。戰鬥的結果往往是第二天被打的孩子家長就領著孩子去家裡告狀,之後又少不得挨頓打。

  李睛伏在葉青的腿上,長髮如瀑,她像一隻小貓一樣甜甜的睡著,也許是這些天來睡得最香甜的時刻了。車窗外依然是淋漓不盡的雨水,車子搖搖晃晃的行駛著,穿過幽暗的峽谷,向著大山更深處駛去。

  出了峽谷,道路開始更加曲折,很多彎道轉折甚急,使人產生車輪懸空的感覺。長途汽車剛拐過一個急轉彎,葉青看見前方公路中央站著一個身穿長雨衣的男人,他的臉有一半被雨衣帽子遮住,但是那幅寬邊眼鏡依然能看得很清楚,還有雨衣下面的白色襯衣領子。根本來不及剎車,在這麼狹窄的道路上也無可躲避,車子徑直朝著那人撞了過去。

  一切似乎都像是精心拍攝的慢鏡頭,葉青感覺他能清楚地看到,那個人就是陸柏,他眼睜睜的看著陸柏的身體隨著嘭的一聲之後就緩緩的飛了出去,像一隻大鳥一樣飛了起來,雨衣張開,宛如翅膀,血跡也飛濺而出,落在玻璃窗上,又緩緩的流了下去,留下一條紅色的線條。

  葉青甚至來不及大聲呼喊,他看見陸柏似乎在空中朝他招了招手,嘴裡還說了一句什麼,但是他聽不見,他努力去辨別陸柏的口型,然而從那滿是鮮血的嘴巴上什麼也看不出來了。長途汽車依然向前衝去,從跌落的陸柏的身上壓了過去,葉青只聽到自己在喊:“不!”然而車子沒有停,車子已經失控了,一頭朝著懸崖扎了下去。

  葉青直覺的全身猛地一震,醒轉了過來,車子正好一個急剎車,停在了當口。原來是一個可怕的夢。

  葉青懷裡的李睛也爬起來,睡眼惺忪的問道:“怎麼了?怎麼在這裡停車了?我們是不是到了啊?”

  葉青起身看了看,原來是前面山上掉下來一些碎石擋住了路,汽車不得不停下。這檔子,司機正招呼車上的乘客幫忙去清理碎石,男乘客都紛紛下了車,不多時,便將阻路的石頭清理乾淨,汽車又開始往前走。到達清水鎮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了。

  李睛撐起了傘,站在葉青的身旁。她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古老的小鎮。一片黑炯炯的屋瓦,一直延伸到山頂上,房屋沿著山勢修建,屋檐長長的探出來,一直伸到街道上。街道很窄,鋪著不規則的青石板,青石板上濕漉漉的泛著幽光。雨水順著屋檐如珠簾一般滑落,又順著街道兩邊的小溝向山下流去。小鎮給李睛的第一印象竟然是陳舊腐朽而壓抑。它就像一個正在死去的老人,身上已經有了一股腐爛的氣味,那種氣味無孔不入的侵蝕著這裡的一切。

  他們拾階而上,街道兩邊的門都緊閉著,一路上沒有看到一個人,這景象給李睛一個錯覺,她似乎認為這個鎮子根本就沒有人居住,每一間屋子都是空關著,到了夜晚卻有一些飄忽的影子在屋子裡,在小鎮的街道上徘徊,這麼想著讓李睛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想法呢。最後他們停在了一扇緊閉著的門前,葉青摸索著,掏出了一把鑰匙,那是一種樣式古舊的鑰匙,之前李睛從來也沒見過,不知道葉青是從哪裡掏出來的。鎖也是那種李睛在博物館才見到過的那種鎖,葉青把鑰匙插進去,擰了幾下,咔噠一聲,鎖打開了。葉青說:“這就是我家了。”說罷,推門而入。李睛趕緊跟著他走了進去,生怕只要一離開葉青說不定這裡就會出現什麼東西把自己拖走。

  走進去之後,李睛才發現葉家原來極大,也不知道往裡走了幾道門,過了幾個天井,穿了幾次迴廊,她只是恍恍惚惚的跟著葉青往裡走。房子雖然極大,卻是破敗不堪,積塵蒙垢,顯然已經許久沒有住過人了。磚縫之間長滿了青苔和雜草,一股若有若無的土腥氣在小院落與迴廊之間游離不定。

  終於,葉青推開一扇雕花木門,走了進去。李睛也緊隨其後。屋裡光線昏暗,木質的傢具上積滿了灰塵,葉青帶著李睛穿過小走廊,上了二樓。木質的樓梯在他們腳下咯吱咯吱的響著。葉青把樓上的窗子全部推開了,屋子裡立刻光亮起來。靠晹酗@張樣式古老的大床,葉青讓李睛在這裡稍作休息,自己去打水來打掃房間。

  李睛環視著房間的布置,東西各有兩扇窗子,在東邊的窗子下放著一張方桌,兩邊擺著兩把椅子,靠南棷N是那張大床,北椄O一個一人多高的大衣櫃,在這間房子的外面還有一個小間,是樓梯口,也有兩把椅子和一個小茶几。風從窗子裡吹進來,帶起了床上的帷帳,那帷帳一直是垂下遮住了床裡,沒有掛起,兩個黯淡了的銀勾空盪蕩的在床邊搖動著。此刻,雨已經停了,風卻越吹越大。風夾著一陣陣寒意穿堂而過,帷帳的擺動也越來越大,終於掀開了一個角兒,隨後又垂了下去,就在那一瞬間,李睛看到那帷帳裡有人!李睛的心臟仿佛被猛地捏了一下,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死死的盯著那大床的帷帳,風還在吹著,帷帳也還在擺動。帷帳又一次被風吹開了,這次李睛看到那裡面分明躺著一個人,她看到了一隻枯槁的手,那手似乎就要掀開帳子,然後那人就會出來,撲到李睛的面前。李睛終於大聲喊叫了出來。

  樓梯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葉青咚咚的跑上來,手裡還端著一盆水和毛巾,水已經灑了大半,打濕了他的襯衣。葉青忙問:“怎麼了?”

  李睛指著那床說:“床上有人!”

  葉青狐疑的走過去,一把將帷帳掀開,裡面只有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其他什麼也沒有。葉青笑笑說:“你呀,總是疑神疑鬼的,別自己嚇唬自己了啊,沒事兒。”

  李睛此刻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了,剛才那隻手是那麼的真切,那真的是一個幻覺嗎?

  兩人把這間臥室打掃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葉青說:“先湊或著吧,哎,肚子餓了,老婆,走吧,我們去吃飯。”於是兩人帶了一個手電筒,離開了葉家老宅。臨走的時候,葉青拉了一下電燈,沒有電。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人住,鎮上為了安全考慮就把電給斷了。兩個人走進了一間小飯館,裡面的食客就只他們兩個。葉青撥通了江濤的手機,告訴江濤他們在小飯館裡等他。不多時,江濤便到了,他金刀大馬的坐下了,嘻嘻一笑說:“我也還沒吃呢,正好你們請客了。”三人隨便要了些飯菜,葉青和江濤要了一瓶白酒,李睛默默的吃著飯。飯館老闆遠遠的坐在櫃檯邊上的一個椅子上吸煙,不時地用眼睛瞟著葉青。

  江濤和葉青有一杯沒一杯的喝著,葉青問:“你父母都還好吧?”

  江濤說:“咳,還不是老樣子,不見面就算了,一見面就張羅著給我找媳婦,這不才回來就已經給安排了好幾個相親對象了。我現在是啊隨時處在逃婚的狀態,不到天黑透了我都不回家。”

  李睛打趣地說:“你也該考慮個人問題了啊,難不成做和尚去啊,就你這猴子樣兒怕是和尚也做不好,呵呵。”

  江濤立刻反脣相譏:“哎我說,李睛同志,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思想進步,本質善良的好同志呢,怎麼幾天不見落後到了這個地步了啊!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一邊說著一邊端著酒杯做痛心疾首狀。

  葉青等不禁哈哈笑起來,就這樣說說笑笑得吃罷了飯,江濤問:“哎,你們今晚在哪裡住?要不就去我家吧?”

  葉青說:“不必啦,回家了自然是在家裡住。”

  江濤瞪大了眼睛說:“家裡?你們,你們去葉家老宅住?”

  “是啊,”葉青看看江濤說:“怎麼?有什麼不妥嗎?”

  江濤說:“沒,沒什麼,哦,對了,那邊好像沒有電吧,住人好像不大方便,還是去我家住吧。”

  葉青笑著說:“不礙事兒,我們一會兒去買幾支蠟燭,反正也住不了幾天就回去了,也正好可以感受一下古人所說的秉燭夜遊的樂趣嘛。”

  雖然江濤說是沒電不方便,可李睛還是感到江濤有什麼話沒有說。

  江濤壞笑著說:“我看你是打算燭光裡看美人兒吧,哈哈。”說著還衝著李睛擠眉弄眼的,李睛一拳頭打過去,說:“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江濤呲牙咧嘴故作痛苦狀,嘴裡還不停說什麼狗嘴裡自然是吐不出象牙來,吐出來就怪了,說李睛不信你吐一吐試試看,保證也是吐不出象牙來,嬉鬧了一陣子之後,便散去回家了。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37 PM
第十一章 古宅魅影
  床鋪上散髮出來的一陣陣霉腐的氣味讓李睛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葉青卻一反常態的睡得很安詳,不多時他就進入了夢鄉。清冷的月光斜斜的照進屋裡,照在窗前的方桌上。方桌上還插著半支蠟燭,在睡覺前為了安全起見,葉青熄滅了蠟燭。厚厚的帷帳,被床畔的掛鉤籠住了,分在兩邊。微風吹進來,帶進來一陣山崗青草的氣息,衝淡了屋裡的霉味兒,這樣李睛感覺好受多了。李睛貪婪的嗅著那股子青草味兒,漸漸的鼻子裡的氣味兒夾雜了一些別的什麼味道,有點甜還有點淡淡的腥氣,這味道讓李睛想起了在菜市場買活雞時,小販的刀切斷雞的咽喉時瞬間涌出的氣味兒。是的,是血腥氣!
  李睛立刻感到有些噁心,那鑽入她肺裡的一定是血腥氣,是剛剛涌出的尚且新鮮的鮮血的氣味。李睛不由得感到害怕,這是從哪裡吹來的風?為什麼風裡會有血腥氣?李睛不敢再想,她想屏住呼吸,不再讓著血腥氣進入自己體內,然而她不能長久的不呼吸,她只得用帶著霉味兒的被子蓋住了鼻子,此刻,她覺得這股子霉味兒反而讓她更踏實。

  咯吱—咯吱—咯吱

  樓梯上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在這個本來就極其安靜的小鎮的夜裡,即使是再輕微的聲響也會被耳膜放大到最大的限度。李睛側耳傾聽著,仿佛有一個人在慢慢的慢慢的往樓上走。

  樓梯一階一階的響著,越來越近,突然就停在了樓梯口,聲音消失了。然而李睛感覺得到,“那個東西”,它就在樓梯口並沒有離去。李睛再也忍耐不住,她鼓起勇氣衝著外間喊了一聲:“是誰!誰在哪?”沒有人回答,外間裡是一片死寂。

  李睛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她起身下床,點燃手電筒,走向外間的樓梯口。手電筒昏黃的光線直直的照在樓梯口,那裡空無一人。李睛又用手電環視了一周,也不見異樣。突然,手點的亮光停留在地面上。地上有一灘灘奇怪的水痕,從樓梯下面一直延伸上來,就像是一個濕淋淋的人踩出的足跡。

  李睛沿著這濕乎乎的印痕走下樓去。她感到自己的心臟又開始了猛烈的跳動,甚至馬上就要突破胸腔蹦將出來。樓梯在她腳下也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藉助手電筒昏暗的光線,李靜依稀看到有一個白色的影子遠遠的飄出了這個房間,門扇微微搖晃著。李靜快步追到門口,用手電射去,那影子的衣角在迴廊的拐角處一閃就不見了。李睛緊隨其後,也來到迴廊。那影子總是不快不慢的在前面飄著,李睛加快腳步,她就也跟著變快,李睛慢下來,她就也慢下來,並不跑元。追了一陣子,李睛突然意識到,這個影子是要把自己引出來,引到某個地方去。想到這裡,李睛的勇氣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見了,她感到周圍的黑暗裡,隱藏著無數的凶險,它們正慢慢的朝著自己靠近,她甚至能聽到一些細細簌簌的聲響在朝著自己慢慢接近。想到這裡,李睛慌不擇路的奔跑起來。

  隨著她的奔跑,手電筒的光線四處亂射,反而使景象更為混亂,更加得模糊不清。欄桿,木柱,低矮的屋檐,矮晼A小樹,白衫,一道道黑影從她身傍掠過。白衫?白衫!她驚恐的望著那個飄忽在身側的暗影中的白衫,她大叫一聲,下意識的把手電筒丟了過去,發出了嘭的一聲大響。隨後就是無盡的黑暗和無盡的寂靜。她的身體像是灌滿了鉛水,一動不動的站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一陣哭聲,那哭聲凄切而恐怖,飄忽不定,不知道是從哪個房間裡傳出來的,緊接著她又聽到了一種很怪的也很刺耳的聲響,就像是有人用刀尖劃過硬物,發出呲呲的噪音,哭聲和噪音混在一起,這時的哭聲已經變成了一種哀號,那是一種不像是人類所能發出來的聲響,更像是野獸。李睛再也承受不了,她大喊大叫起來:“葉青!葉青!”她的喊聲裡也帶著哭音,在寂靜的夜裡遠遠的傳了出去。

  恐懼使她本能的把身體蜷縮成最小的那種姿態,她仍是歇斯底裡的喊著,叫著。突然一隻手扶在了她的肩頭,她立刻恐懼的跳了起來,只聽到葉青的聲音:“是我啊!”李睛定了定神,果然是葉青尋聲而來,便立刻撲進丈夫懷裡,嚶嚶的哭了起來。

  葉青一面擁著她往回走,一面問:“這深更半夜的你跑出來幹什麼?”李睛動了動嘴脣,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輕輕的抽泣著。

  小鎮的黎明,在朝陽尚未照亮的街道上,似有一縷縷青煙正彷徨著不知去路。待第一縷陽光照射下來,便驀然不見了蹤影,仿佛根本就不曾出現過一樣。

  後山幽靜的竹林下是一片墳場,葉青和李睛此刻就在那墳場之中。葉青跪在母親的墳前輕聲地說:“媽,兒子帶您媳婦來看您了。”李睛把手上剛采摘的一束野花兒放在了墳前,然後跪在葉青的身旁說:“媽,我是您未曾蒙面的兒媳婦,您請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葉青的。”她語聲未畢,旁邊的葉青已經潸然淚下。

  待祭奠過父母祖宗,葉青又來到一個沒有墓碑的小墳包前,輕輕拍了拍墳包上的泥土,長嘆一聲說:“小雪妹妹,哥哥回來看你了。”李睛早已猜到這就是葉雪的墳墓,想到她紅顏早逝、香消玉隕不禁也黯然神傷。葉青轉頭對李睛說:“這個是我的堂妹葉雪,只可惜她去得早,不然你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李睛重重的點了點頭,也摘了一些野花準備放在葉雪的墳前。當她走進時卻喊道:“葉青,你看!”

  葉青順著李睛的手指指處望去,只見一束已經枯萎了的花兒丟在墳腳下,花兒旁邊還有散落的紙錢殘餘灰燼。顯然是有人來祭奠過葉雪。而葉青說過,他這個家族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那麼是誰來掃墓祭奠了死去的葉雪了呢?葉青的腦子裡一個名字一閃而過:陸柏。

  江濤站在窗前,四處張望著。葉青坐在桌子旁,面前是一疊攤開的照片。李睛卻不在屋裡,大概是白天,她認為不會出現什麼令她恐怖的事兒,於是她說要在葉家老宅裡四處看看,葉青也不阻攔,任由她閒逛去了。那些照片葉青已經反覆看了好多遍,所有的照片裡面都沒有陸柏,包括那張自己再跟陸柏點頭的照片裡也沒有,只有一張空空如也的空椅子。葉青呆呆得看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睛發現葉家老宅的建築風格很奇特,它不像一些大宅第那樣有著整齊的規劃,它更像是一種即興的創作,從葉家的大門的規模來看,根本想象不出這裡面會有這麼大,它的整體形狀更像一條狹長的龍型,它混居在周圍跟它的規模相差甚遠的民居裡一點也不顯眼,這大概也體現了葉家先人的某種意圖吧。

  李睛發現在晚上看來那些猙獰恐怖的景象到了白天已經蕩然無存了,葉家處處透露出雅致而內斂的氣質,靠外圍的屋檐一律不加裝飾,橫木黑瓦,與其他人家無異。而庭院內則是另一番景象,精雕細琢的窗謝台閣,飛梁畫棟無不獨具匠心,雖然因為年久失修,大多殘損破敗,但仍可以想象當年的勝景。李睛來到一個種著桂花樹的小天井,這是位於葉家老宅最盡頭的一個小院子。李睛推開了居中的一扇門,嘎吱,門開了。塵埃在陽光裡飛舞著,宛如許多金粉。

  李睛掩鼻而入,映入她眼簾的第一件事物就是迎面暀W掛著的黑色相框裡裝著的一個老年婦人的遺像。哦,這就是未曾謀面的婆婆了。李睛心裡想著。她端詳著遺像上的婆婆,那老婦人慈眉善目,一雙眼睛卻飽含滄桑,李睛注視了良久,又把視線轉移到了另一個黑色相框上。像框裡是一個青年男子,眉目俊朗,與葉青有幾分相像,李睛想這個大概就是葉青的父親了。葉青說自己早年喪父,是母親把自己一手拉扯大的。這裡原來是葉家的祠堂啊,難怪一走進來就感覺這間屋子冷氣森然,原來這裡是亡靈聚居之所,李睛想著。遺像下面的供桌上果然林林總總立了許多的牌位。李睛發現那些祖宗牌位和暀W的遺像都被擦得一塵不染,她想葉青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把這裡也打掃了一下。李睛看著這一塊塊的牌位上面寫的名字,每一個名字就是一個曾經鮮活的生命,而今就只剩下這一個名字。李睛不敢去讀那上面的名字,她怕自己輕聲念出一個名字的同時就會有一個輕飄飄像青煙一樣的幽靈從這個房間的某個角落裡鑽出來。供桌前面還有一個供燃香火的香爐,面前地上擺著一個蒲團,顯然是跪拜用的。李睛於是跪下去拜了幾拜,然後起身走出了這間令她感到有些壓抑的房間。

  李睛正要轉身從原路回去,耳朵裡突然聽到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嘻嘻——嘻嘻,是那種小女孩兒的天真無邪的笑聲。李睛循聲望去,那聲音來自右邊的一扇小門裡面。李睛走過去,她發現這扇門與其他的門有些不同,葉家老宅裡多是雙扇雕花木門,樣式古雅而精緻。但是這一扇門,是一個單扇木門,異常的笨拙厚重。門的上方有一個小窗口,不足人臉大小,看到這裡,李睛不由得想起電影裡常常看到的那種牢房,或是瘋人院裡的那種門。李睛的心裡不由得一顫,但她還是湊過去,從門上方的小窗口往裡面看去。裡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清,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李睛咬了咬牙,手上使勁去推那門,卻沒有推開。門並沒有上鎖,門上那個掛鎖的鐵環空懸著。李睛又用力推了推,門還是紋絲不動。最後她把身體傾斜,把重量都壓在門上奮力推去,門依然如故,仿佛經過了多年,門與門框早已長在了一處,不分彼此。李睛嘆了一口氣,笑自己沒用,於是決定放棄,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她剛剛轉身走開,還沒等走出三步,身後嘎吱一聲,李睛回頭一看,門自己打開了。

  於是她又返身站在門口,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進去,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裡有一些她不喜歡的東西存在著。但是強烈的好奇心又在驅使著她,要進去看看,這個與其他房間都截然不同的房間裡究竟有些什麼?她的內心掙扎著,終於她跨出了第一步。

  這一步就讓李睛由光明走進了黑暗。她看到這間屋子非常的狹窄,也可以說,她現在看到的就是一條狹窄的走廊,裡面沒有一扇窗戶,僅有的光線就來自她身後的門。前面是一片黑暗,她慢慢地往裡走,讓眼睛逐漸適應這黑暗。慢慢的她可以看到這狹長的房間裡的輪廓,房間裡沒有任何陳設,只有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椈嚏C她一直走到房間的最裡頭,這時她才發現,原來這走廊朝右拐了過去。這時候她更相信這只是一個走廊了,裡面一定別有洞天。便如葉家外面的大格局一樣,越是不顯眼的外表下越是有著驚人的東西存在著。可是越是往裡走就越是黑暗,這讓李睛踟躕不決,是往裡走呢,還是就此回去?就在這時,她的腳下突然踢到一個東西,那東西咕嚕咕嚕的滾動了幾下便碰到了棆銦C她彎腰摸去,觸手的東西竟然是一個手電筒!她下意識的擰亮了手電筒,這時她驚訝的發現這個手電筒竟然是自己昨天晚上慌張中朝著那個白色人影丟出去的那個手電筒。手電筒的頭部有一塊癟了進去,顯然是昨晚磕在某處的結果,但是手電本身並沒有摔壞,仍然可以發光。

  李睛握住手電筒的手不禁微微顫抖著,李睛記得自己是把手電丟在葉家前面的某個小天井裡的,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呢?難道說是那個白色人影把手電帶到這裡來的?甚至是它故意丟在這裡好讓自己可以憑藉著手電筒的光亮繼續往這個巷道的深處走?這樣的想法太可怕了,它在誘導著自己走向那個黑暗的世界,那裡面是不是充滿了危機和恐怖呢?

  手電筒的光柱照在走廊盡頭的暀W,昏暗的光線也在微微的晃動著。李睛把心一橫,心想就算是鬼據說也不敢白日裡出來的,否則會魂飛魄散,電影裡都是這麼演的,聊齋裡的故事裡也是這樣。她偏要看看那裡面究竟有些什麼。於是她又慢慢的一步一步往裡走去。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那聲響在椈壑孜”茼^彈射,竟似巨響一般,震盪著她的耳膜,也打散了她僅有的一點兒勇氣,她一路狂奔著跑出了那間小屋,一直跑到陽光裡。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38 PM
第十二章 第三條魚
  江濤聽完葉青詳細講了王啟明和陳隱文的事兒之後,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他說:“會不會陳隱文知道一些王啟明自殺的緣由,他也許看到了什麼因而受到了刺激,所以才會發病呢?”
  葉青說:“也不排除這個可能啊,據醫生說,陳隱文的家族裡並沒有精神病史的記載,也就是說他的發病完全是外因刺激的結果,當然醫生也說了,如果他的心理沒有內在的病灶,單純的外部刺激也是不可能引發突發性精神病的。”

  江濤說:“怎麼你覺得他們的事兒都跟陸柏有關係呢?”

  葉青說:“至於有沒有關係我也不敢肯定,但是我覺得這些事件的發生都有著某種我們所不知道的聯繫。比如說,我們參加同學聚會,遇上了不知是人是鬼的陸柏,隨後王啟明就跳樓自殺了,並且在自殺前還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他想跟我說什麼呢?就在前不久他還去清水鎮和生物研究所去找過陸柏,回去就發生這樣的慘案,真是叫人匪夷所思。王啟明剛跳樓,緊接著陳隱文就發病住進了精神病院。他是操辦同學聚會的人之一啊,本來我是想問問他是怎麼聯繫上陸柏的,話還沒開口,他就已經瘋掉了。並且,最奇怪的是他們兩個,哦,還有我家裡都出現了咱們清水湖裡的那種罕見的彩魚,尤其是我家裡的那條魚出現的更蹊蹺,是李睛在我家門口的雨地裡撿來的!他們兩個都出事兒了,那麼下一個會不會是我呢?”

  江濤說:“怎麼會呢,我覺得這些都是偶然事件,我們要關心的是陸柏那小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他到底是生是死?現在又在哪裡?等等等等。”

  葉青嘆了一口氣說:“唉,是啊,只有先找到陸柏再說了。”正說到這裡,李睛臉色蒼白的走了進來。

  葉青問:“怎麼?不舒服嗎?”李睛搖搖頭,說了一聲沒什麼,便坐到床沿上發呆。葉青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一片冰涼。葉青猜她又是在哪裡受了驚嚇,半憐惜半嗔怪地說:“叫你一個人不要瞎跑,你偏不聽話。”

  江濤在一邊乾咳了一聲說:“哎呀,都中午了,肚子餓了哦,走走,先去吃飯了,吃了飯再說。”

  吃過了午飯,葉青說要去陸柏的家裡看看,李睛卻說要先去把那條怪魚放回湖裡。三個人商議了一下,最後決定,由江濤帶著李睛去清水湖邊放生,葉青則先去鎮上打聽打聽。

  郭松揚凝視著那條色彩斑斕的怪魚,那魚似乎也在望著他。這是王啟明辦公室裡的那條魚,被郭松揚搬回了警察局。

  那天他詢問了王啟明的秘書關於這條魚的來歷。一問之下更覺得匪夷所思。原來據那位秘書說,這條魚是有一天下大雨的時候,王啟明自己在萬峰大廈的天台上撿回來的,當時看著渾身濕淋淋的總經理手裡捧著這樣一條怪魚出現在公司裡著實也讓她吃了一驚,於是就問是哪裡來的這樣一條魚,王啟明朝上努了努嘴,說下雨掉下來的。之前只在報紙上看見過說是龍捲風會帶來這種事情,從天上掉下青蛙或者是魚之類的生物,在現實生活中遇上還是第一次。王啟明讓她立即去找個魚缸,她好奇的多看了這條魚兩眼便半信半疑的去了。郭松揚問那個女秘書:王啟明大下雨天去天台幹什麼?秘書說:她也不清楚,好像是接一個什麼電話便出去了。

  郭松揚總是覺得這魚給人的感覺怪怪的,甚至讓他有點感到恐懼,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他想起來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食人魚,據說人畜掉進河水裡,成千上萬條食人魚就會蜂擁而至,不過片刻,那落水的人或者是家畜便只剩下一具白骨。郭松揚突然想:不知道王啟明和陳隱文他們兩個看到這種魚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本來作為一個自殺案件,王啟明的案子本來已經可以結案了,但是王啟明的背景卻使郭松揚他們不得不在這個案件上下更大的功夫。因為王啟明是某個“老領導”家的公子,所以他才會年紀輕輕的就登上了總經理的寶座。當那個神態倨傲言語強硬的老太太從局長辦公室出來之後,局長便將郭松揚他們叫進了辦公室,說:王啟明的案子要再仔細的查一查,死者家屬認為自殺的結論是不符合事實的,要查清楚事情的起因和一切細節,給死者家屬一個交待。

  本來對王啟明的案子,郭松揚就存著不少的疑點,但是在這種政治高壓下,本能的使他產生了厭惡的心理,但是工作還是要做的。

  一個警官急匆匆的走進來打斷了郭松揚的胡思亂想,他對郭松揚說:“小郭,又出事兒了,準備出發。”

  警車轟鳴著開到了一個小區的一幢居民樓前。郭松揚下車之後,一邊往裡走,一邊問著先到現場的同事:“什麼情況?”

  同事簡單的介紹著:“死者為男性,32歲,離異,死因尚待查明。”

  郭松揚一步跨進房門,法醫張亞喬正在對屍體進行仔細的檢查,現場勘查人員也都在各自忙碌著。那具屍體橫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身體蜷縮在一起,眼睛大大的睜著,直勾勾的瞪著門口。白眼球上布滿了猩紅的血絲,嘴巴也大大的張開,像是要呼喊一樣。面部肌肉全部由於痙攣而扭曲著,使整個臉看起來十分的怪異,這是一張極度恐懼中的面孔。郭松揚環視著這所住宅,陳設講究而略帶炫耀的色彩。歐式風格的裝修讓整個房間顯得洋氣十足,天花板上是一個誇張的歐式水晶吊燈,空面的暀W裝飾著兩幅俗氣的油畫,臥室裡有一張雙人床,被子凌亂的堆在床上,窗簾緊緊地拉上了。郭松揚又返身回到客廳,走向客廳另一邊,那邊是廚房、飯廳和浴室。就在郭松揚走到這個門的門口時,他的眼睛被一樣東西緊緊地抓住了,那是一條色彩斑斕的淡水魚!那魚赫然與王啟明辦公室裡的魚一模一樣,它被放置在飯廳餐桌的正中央,那魚微微一動,在魚缸中轉過身來,正好眼睛對著郭松揚那充滿驚訝的眼睛。

  死者名叫張景良,32歲,在江城市水產公司擔任財務出納。今年年初與妻子離異,獨自居住在那套住宅。死因已經查明,身體體表沒有明顯傷痕,也沒有服毒的跡象,經解剖是窒息死亡。他的呼吸道發生了原因不明的閉合,可是從脖子上也看不出勒痕,但是他的病歷報告上也沒有過哮喘病史。又是一起原因不明的死亡案件。報案的是張景良的情人王麗。據附近居民反映,這個張景良是個好色之徒,成天尋花問柳,他妻子之所以跟他離婚就是由於這個原因。張景文的前妻名叫王紅梅,是江城市第一中學的語文老師。

  郭松揚找到報案人,也就是張景良的情婦王麗,向她詢問有關情況。王麗23、4歲年紀,妖艷而豐滿,頭髮染成了暗紅色,兩隻眼睛水汪汪的四處亂看,一副風騷的模樣。郭松揚輕咳一聲問道:“你是王麗吧,你說一下事情的發生經過吧,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張景良的屍體的?”

  王麗說:“我是中午下班之後過來發現的,大概1點左右吧,當時我打開門,就看到,就看到他躺在沙發上整個臉都變形了,真是嚇死我了。”說著就用手輕輕拍著她那豐滿的胸部。

  “噢?”郭松揚問道:“這麼說你有他家的鑰匙?”

  “是啊,他給了我一把鑰匙,我們的關係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只是偶爾在他家住住,中午下班我家離公司比較遠,我就常常上他這裡來休息一會兒。”

  “你感覺張景良最近跟往常有什麼不同?”郭松揚又問。

  “他最近是有些疑神疑鬼的,總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有時候睡覺睡到半夜突然說家裡有人,怪嚇人的。”王麗回想著:“噢,對了,他還提到了一個什麼名字,但是他說的特含混,我沒聽清,我再問他,他就什麼也不說了。我感覺那是個女人的名字,這傢夥可花花了!”王麗有些憤憤地說。

  郭松陽突然把話鋒一轉,問道:“你們平時關係怎麼樣?”

  王麗看了郭松陽一眼,說:“能怎麼樣啊?就那樣唄。他不幹涉我的事兒,我也不去管他去搞其他的女人,互不幹涉。”

  郭松揚又問:“你知道他有沒有什麼仇人?或者跟什麼人有過矛盾?”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張景良不是自然死亡?是他殺嗎?”王麗問道。

  郭松揚揚了揚眉,說:“我只是例行調查,真正的結論還沒有出來。”

  王麗將信將疑的哦了一聲,說:“據我所知,張景良是沒有什麼仇家的,要說有那就只能是女人了,這傢夥勾搭的女人太多了,我就說他有一天會遭報應,早晚有一天死在女人手上。”

  郭松揚問了她最後一個問題:“你知道在他家裡的那條魚是什麼時候買的嗎?他是在哪裡買的?”

  王麗臉上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大概她覺得這個警官的問題越來越奇怪了,但是她還是回答道:“你是說那條古裡古怪的怪魚啊,那身上的顏色跟染上去的一樣,我看著就不舒服,尤其是啊,我老覺得它對盯著人看!要說這魚哪來的,我也不知道,也就最近這幾天的事兒吧,我問他這魚是哪來的,他也不說,不過他以前可是從來不養魚的,我還說呢,怎麼突然想起來養魚了,也不養點熱帶魚什麼的,養這麼一條怪魚。”

  從這個女人身上只能看出受驚嚇的神情,情人去世的悲傷那是一點也看不到。郭松揚看了看她,最後只好說就到這裡吧,有什麼事兒還會再找她,希望她給與配合。

  郭松揚在想這個張景良與王啟明和陳隱文之間有沒有什麼關係呢?為什麼在他們三個的身邊都出現了這樣一條怪魚呢?郭松揚曾經到江城市的各個觀賞魚店裡去尋找過,都沒有發現有這種魚出售,於是,他更為奇怪,他們三個的魚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呢?

  李睛手裡捧著那個裝著怪魚的大糖果盒子跟在江濤的後面走著。江濤說:“這種魚啊,我們也只是小時候見過,很是罕見的,就是在清水湖裡也不多見。”

  李睛問:“你們小時候常來這湖邊玩嗎?”

  江濤說:“是啊,那時候,我和葉青還有陸柏,我們經常背著家裡的大人跑到這湖邊來玩水。我們三個裡面,葉青的水性最差,他小時候啊,可膽小了,從來不敢往深處游,離開岸邊稍微遠點兒他就趕緊往回游。”

  李睛笑道:“那你小時候一定比現在還像個猴子吧,肯定數你淘氣!呵呵。”

  江濤說:“哪啊,要說壞主意啊,也得數你家葉青最多了,每次乾壞事兒都是他教唆的。”

  兩人走在崎嶇的山間小道上,一路走江濤一路講他們小時候的頑皮事跡,李睛聽得興致勃勃,這些葉青可從來沒跟她說過。走了不多久,李睛已經是滿頭大汗了。江濤回身看了看她,說:“我說大小姐,我們不如先在路邊找個樹蔭休息一下再走,這鬼天,熱得要死!”李睛早就有這種想法了,忙連聲應允。

  兩人找了一棵高大的黃果樹,就席地而坐了。李睛捏著走的酸疼的腳踝,問:“還有多遠啊?看著那湖就在前面嘛,怎麼總是走不到哦?”

  江濤說:“要不說你是大小姐呢,才這麼點山路就叫你吃不消了,就快到啦,這條路雖然遠一點,可是比較好走,還有一條路,估計你是走不了那條路的,比這個可陡峭多了。”

  李睛突然心裡一動,問:“哎,你昨天晚上說不讓我們住葉家老宅是怎麼回事兒啊?”

  江濤一愣,然後說:“沒什麼啊,只是葉家那麼就沒有人住了,連電都沒有,你們這一回來住多不方便啊。”

  李睛說:“不對,你少打馬虎眼,你昨天明明是還有話沒有說,你可瞞不了我。快快從實招來!”

  江濤遲疑了半晌,終於說:“我跟你說了,你可別跟葉青說啊,還有,你聽了可別害怕。”

  李睛說:“好啦,你放心,我保證不跟葉青說,這麼婆婆媽媽的,趕緊說吧。”

  江濤說:“都說葉家這幾年一直在鬧鬼,我也是回來之後才聽說的,據說是晚上常常會有一些怪異的聲音從葉家老宅傳出來,據說還有人看見過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在葉家裡四處遊蕩。不過這些都是些傳聞,這裡的來百姓嘛,一直就比較迷信的,再加上葉家從前就出過一些怪事兒,像這麼歷史悠久的老宅子有些傳說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了,你知道嗎,葉家老宅都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

  “噢!這麼久啊。”李睛驚嘆道:“我還以為百十來年呢,沒想到都有好幾百年了啊,他家以前是不是大地主啊,這麼大的一片房子都是他家的。”

  “嘿嘿,跟你說了你也不信,他葉家啊,那可是以前江城的首富呢,據傳說他家的族譜可以排到明朝的開國將軍葉伯巨。葉伯巨惹怒了朱元璋,被關進監牢,後來死在了獄中。他的後人就退而隱匿,後來經商逐漸發達起來,但是始終謹記謹小慎微的祖訓,從不顯山露水,處世低調而平和,就拿他葉家老宅來說,表面上看毫不起眼,那是內有乾坤啊,呵呵,你也領教過了吧。據說啊,這座宅第是請了一位雲遊到此的老道給設計的,那道人據說有莫測高深的道行,此宅有名為‘潛龍’,整個宅邸成龍形,隱沒在尋常民居之中,與一般人家無異,但其實卻是潛龍吸水之態,它的大門正對著清水湖,取龍口吸取清水湖之靈氣,卻又隱而不顯之意。葉家果然有了幾百年的安寧,家資也是越來越豐,到了清末才衰敗下來。”江濤搖頭晃腦猶如說書一般的講了一大氣,聽得李睛是嘖嘖稱奇,不住感嘆。兩人休息足了便又起身向湖邊走去。

  穿過一片竹林之後,一面碧綠的湖水便呈現在李睛眼前,小路也開始陡峭起來,李睛小心翼翼得跟著江濤往下走,不多時就站在了清水湖邊。湖水果然如同它的名字,清澈見底,可以看見近岸處水底的細沙和綠油油的水草。風從湖面上吹過來,一陣陣清爽的風略帶著一點水腥氣輕拂著李睛的長髮,李睛一下子就被這眼前的美景給迷住了,湖光山色掩映著藍天白雲,李睛感覺這裡比盛名之下的西湖還要美,它的清純中少了西湖的人工雕琢之氣,便如一個純潔無瑕的處女,她的美本就不需要修飾,一切的修飾都是多餘。

  江濤說:“好啦,你可以施行你的善舉了,開始放生儀式吧。”

  李睛擰開糖果盒子的塑料蓋子,然後將那條魚緩緩的倒進湖水中,那魚並不立即游走,而是呆在湖邊,片刻之後,李睛忍不住用手指在水中劃了一下,說:“還不趕緊回家去了,變傻了嗎?”一圈圈漣漪蕩了開去,那魚才緩緩的游走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那碧綠的湖水中。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39 PM
第十三章 神秘老嫗
  葉青走在空無一人的小巷中,青石板上映射著灼熱的陽光,讓他產生了一陣的暈眩。此時的清水鎮的人們大多都在家裡午睡,於是整個鎮子顯得異常的安靜。葉青剛從鎮公所裡出來,在那裡他碰到小時候的同學王洪生。睡眼朦朧的王洪生並沒有因為葉青打擾了他的午睡而不快,相反,他對這個在城裡當作家的同學分外熱情。有著四方臉的王洪生是個性格樸實的漢子,他沒有能像葉青他們那樣走出大山,於是便留在了清水鎮,現在已經是清水鎮鎮公所的一個職員了。
  當葉青向他問起陸柏的事兒的時候,王洪生不由得一愣,說:“怎麼都在找陸柏啊!”

  葉青自然而然的想到王洪生說的是王啟明,於是問道:“聽說王啟明也來打聽過陸柏的消息?”

  “是啊,我還奇怪呢,王經理突然跟我問起陸柏,我就問:‘你找陸柏幹什麼呀?’,王經理說陸柏是他的高中同學,好多年沒聯繫了,這不到了家門口了順便問一問。”

  “是啊,我們跟王啟明都是高中的同學,”葉青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說了:“王啟明前天跳樓了。”

  “什麼?!”王洪生瞪大了眼睛,吃驚的問:“為什麼呀?!王經理那樣的好人怎麼會跳樓呢?”

  “具體情況我就不清楚了,警察正在調查呢。”葉青說。

  “真是好人沒好命啊!王經理這個人真是個好人啊,他不但答應幫我們修繕學校,還說要投資在我們這裡搞旅遊,把清水湖和我們清水古鎮變成旅遊區,讓我們都富裕起來呢!可惜啊,怎麼好端端的就尋短見了呢?”

  葉青看得出王洪生是真的替王啟明惋惜,也替清水鎮中途夭折的事業惋惜。

  兩人又閒聊了許久,最後王洪生說:“好幾年都沒有看到過陸柏了,先前聽說他在市裡的生物研究所。他母親死後,似乎就沒有再回來過。他的情況跟你很相似,所不同的是陸柏這幾年幾乎斷絕了跟所有人的聯繫,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陸柏的家在鎮西頭,當葉青站在他家門口的時候,不由得想起了兒時在他家後窗偷偷招呼陸柏出去玩耍的情景。於是葉青繞道後窗,學著兒時的暗號手法在窗欞上輕輕敲了三下,爾後又學著布穀鳥的叫聲布穀布穀的叫了兩聲。葉青這麼做不過是他自己沉浸在兒時的回憶中的一種表現,等敲完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很傻,但就是著傻傻的舉動卻讓已經長大成人的葉青感慨不已。葉青正要走開,卻聽到那窗子裡面竟然也傳來梆梆梆三聲敲擊聲,那聲音雖然很小,但是在這寂靜的午後葉青確是聽得十分的真切,那絕對是從屋子裡傳出來的。葉青不由得十分詫異。他快步走回前門,陸柏家的大門上掛著鎖,葉青將門推開一條縫,往裡看去。一個什麼東西一閃而過,門縫過於狹窄,看不清什麼東西。葉青在門口喊了一聲:“陸柏!你在家嗎?”裡面沒有人回答。葉青的心開始有點往下沉,難道是小偷進了陸家?可是小偷怎麼會回應他敲擊窗戶的舉動呢?難道說小偷跟他的同夥也恰巧約定了和他們兒時一樣的暗號?

  側椌漱p巷裡,棆鉿酗@個老槐樹,離暀ㄨL一尺多,葉青他們小時後便常常從這裡翻晹茪J。葉青爬上梴Y,小院內寂靜無聲,也不見有人的跡象。葉青騎在梴Y上,又喊了一聲:“誰在裡面?”還是沒有人回應。於是葉青跳下晼A走進了院子裡。陸柏的家不大,前面是個小院子,再進去便是堂屋,穿過堂屋就到了臥室,再往裡還有兩間臥室和一個小小的閣樓,廚房在院子的側面。葉青站在院子當中,四處看了看,也是一派衰敗景象,野草從各個縫隙間鑽出來,肆意的生長著,木質門窗許多都損壞或者變形了。

  葉青推開堂屋的門,一股霉味兒直衝鼻孔。葉青探頭往裡張望著,不見人影。葉青發現這個屋子並不是空關了很久的樣子,因為桌子上只有一層薄薄的灰塵,而堂屋暀W掛著的陸母的遺像更是一塵不染,難道說陸柏偷偷的回來了?可是為什麼要用偷偷的這個詞呢?他難道害怕有人發現他嗎?

  葉青繼續往裡面走,撩開一個門臉,走進昏暗的內室。角落裡一個大木床上似乎蜷縮著一個什麼東西,在黑暗中看不清是什麼事物,那東西一動不動,葉青的心跳開始加速,那東西怎麼看都像是一具死屍,葉青的鼻息裡似乎已經聞到了腐臭的氣味。沒錯!的確有一股腐臭的氣味,葉青慢慢的靠近那個東西,氣味越來越強烈,葉青幾乎忍不住就要嘔吐出來。他走過去,才看清楚,原來只是一堆凌亂的被子。葉青這才松了一口氣。可是馬上就又緊張了起來,那個被子裡面在動!葉青的頭嗡的一下子大了,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美國科幻驚悚片《異形》裡的外星怪物,似乎隨時都會有一個滴著粘液的醜陋的頭顱從那被子裡猛竄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左手護在胸前,然後用右手猛地把被子掀開,被子裡傳來吱吱聲,幾隻碩大的老鼠從裡面奔出,一閃就不見了,裡面還有一窩小老鼠,正在惶恐的吱吱的叫著。此外就是一些不知道從哪裡拖來的腐肉爛菜,原來老鼠把這裡做成了它們的安樂窩了。

  葉青下意識的在褲子上擦了擦手,然後繼續向後面走去。

  在昏暗的環境裡人的意識是不是也開始變得混淆不清了呢?或者說由於變得更加敏感而使人產生了更多的錯誤的猜測和錯誤的判斷呢?葉青現在就處在這種混沌的狀態之中,他感覺自己仿佛進入了一個黑暗而粘稠的泥沼中,並且正在一點一點地往下陷。聲音、嗅覺、視覺、觸覺,仿佛這些與生俱來的感官此刻都已經失去了它們原來的清晰明朗,他分不清自己聽到的、聞到的或者看到的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他就這樣混混沌沌的往裡走著。

  他的身體似乎碰到了什麼事物,那東西軟綿綿的,他用手去推,觸手的是一種人體皮膚的感覺,那皮膚粗糙而冰涼,冰涼而潮濕,這是一個人!葉青驚叫了起來:“啊誰!”他猛然後退,那人追了出來,葉青跌跌撞撞的退到堂屋時已經摔倒在地。那人止住了腳步,葉青依稀看到了一個老婦人枯瘦乾癟的身體,那老婦人赤裸著上身,露出松弛乾癟的乳房,花白的頭髮披散下來,她面無表情的望著葉青,隨後又發出了一陣令人恐怖的吼叫聲,那叫聲凄厲以極,震耳欲聾,同時她對著葉青射出了兩道冷冷的凶光。兩隻枯槁的手爪在葉青的面前揮舞著,那長長的指甲幾乎就要抓到葉青的面皮上了。

  葉青頓時魂飛魄散,他立刻爬起來轉身衝出房去,飛快的翻過院晼A然後沒命的狂奔而去。

  一身便裝的郭松揚迎著陽光走出警察局,陽光照在他微黑的臉龐上,顯得整個人幹練而精悍。此刻郭松揚的心頭卻是迷霧重重,不見絲毫陽光。他的推斷完全錯誤了,剛才他去調查了張景良的資料,他想找出王啟明、陳隱文和張景良之間到底有什麼共同的聯繫。他注意到王啟明和陳隱文還有那個曾經被他調查過的葉青都是畢業於江城市第一中學,他們之間都是同學關係,於是他聯想到,這個張景良會不會也是畢業於江城市第一中學的學生呢?但是調查結果令他失望,張景良畢業於江城市第三中學。雖然跟王啟明他們是屬於一屆,但是並不是一個學校,而且第三中學在江城市的西邊,而第一中學則是在市東邊。一東一西,相距甚遠。 但也不能說他毫無收穫,因為他還發現,張景良的前妻王紅梅畢業於江城市第一中學,而且也是88屆畢業生,也就是說王紅梅應該和王啟明他們是校友,甚至是同學。於是他決定去找王紅梅了解一些情況,看看是否可以從她那裡得到一些線索。

  江城市第一中學依山而建,山腳處恰好是校門,一道白色的圍棪擐矰F大半個山體,這給郭松揚的第一印象是這裡更像是一座廟宇而不是學校。江城市第一中學是重點中學,每年的高考入學率在全市名列前茅,因而也是許多學生嚮往的一所高中。郭松揚拾階而上,走上第一個平台,那是學校的操場。操場上有幾個正在運動的學生,在操場邊上的林蔭下也有著三三兩兩的看書的學生。郭松揚穿過操場,向這一幢白色的大樓走去,那是江城市第一中學的主體教學樓,那是一幢7層的大樓,整個建築莊嚴穩重,依靠著身後的碧雲山,讓人還沒走進便生出幾分敬意。

  郭松揚在教學樓3層的語文教研室找到了王紅梅,王紅梅28、9歲年紀,一身樸素的淺青色套裝襯出她高挑的身材和有條不紊的性格。王紅梅是高二年級的語文老師,工作壓力很大,郭松揚進去的時候,她正在跟一個學生談話。郭松揚禮貌的站在門外等,一直到她跟那個學生談完,看她拍了拍學生的肩膀又揮了揮手,那學生才畢恭畢敬地走了。郭松揚這才敲了敲門,問:“請問您是王紅梅老師嗎?”

  王紅梅一愣,看年紀這個站在門口的年輕人不像是學生家長啊,可是自己確實不認識這麼一個人,於是疑惑的說:“我就是王紅梅,請問您是哪位?” 說話間便把郭松揚請進辦公室內。

  郭松揚環顧了一下辦公室,說:“您好,我是市公安局的警官郭松揚,冒昧的打擾您,希望您不要介意,有些情況需要向您了解一下,您看可不可以找個地方我們談談?”

  王紅梅略帶驚訝的眼神一閃即過,她說:“好的,我們去樓下面談談吧。”她略帶歉意地說。

  兩人來到樓下的一片小樹林,坐在一個青石條長椅上,一時間兩人都是無言。郭松揚咳嗽了一下,說:“請問,您是張景良的前妻,是吧?他的事情您知道了嗎?”

  王紅梅平靜得說:”嗯,我已經知道了,昨天晚上我已經得到了通知,說他在家裡突然死亡了。”

  郭松揚本能的感到這個女人的平靜只是表面上的平靜,就像是一片複雜的水域,表面上是那麼平靜,底下卻是暗流涌動。於是他又試探著問:“請問你們為什麼離婚?哦,這個問題如果冒犯了您,請別介意。”

  王紅梅望著他,終於嘆了一口氣說:“這也沒什麼,不適合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個錯誤,有的人會一直錯下去,有的人則選擇離開。我跟他就是如此。”

  郭松揚又問道:“聽說是由於張景良的作風不大好造成的你們關係的破裂。”郭松揚這麼說是想從王紅梅這裡打聽到被張景良拋棄了的那些女人的消息。因為,張景良的死也許就跟她以前的情人有關,法醫鑒定的結果並沒有給案件多大的幫助,甚至使案情更加模糊不清了。原因不明的窒息,這個結論讓郭松揚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脖子上沒有勒痕是不是就可以排除他殺的可能性呢?郭松揚不這麼想,在張景良這樣一個沒有呼吸道疾病史的人身上發生窒息的原因只能是他受到了外界的作用,也許是某個人用塑料袋蒙在他的頭上使他窒息,至於為什麼沒有掙扎的痕跡可以解釋為事前給他服用了安眠藥一類的東西。據郭松揚所知,有一些藥物在服用後多少個小時之後便很難在體內檢驗出來了。因而,儘管法醫的屍檢報告裡沒有提到有麻醉類的藥物,但是這種可能性還是存在的。

  王紅梅微微揚了揚眉,說:“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我們住的那個小區很多人都知道,不過我跟他離婚也不僅僅是由於這個。”

  “哦?”郭松揚略感意外的問道:“難道還有其他的原因?”

  王紅梅低下了頭,說:“這個對你們破案很重要嗎?”

  郭松揚說:“重要不重要我現在還不知道,就目前的這個階段來說每個線索都是十分重要的。”

  王紅梅沉默了良久,終於開口說:“我之所以跟他離婚,是因為他根本不是個人!他是個魔鬼,是個心理變態的色情狂!”

  郭松揚已經可以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兒,於是抱歉地說:“對不起,王老師,我無意觸及到您的傷心事,只是案情調查的需要。”

  王紅梅說:“沒關係,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可是你不能想象那些事兒給我帶來的傷害,我直到現在晚上還會作噩夢!我時常夢到她把我捆起來強暴我!他用細皮鞭抽打我!夢見他當著另一個女人的面強暴我!他讓我喪失了所有的尊嚴!我實在是恨不得他死,說實話,我殺他的心都有!”說到最後一句,王紅梅的眼睛裡果然閃現出騰騰的殺氣。

  說完這些,王紅梅把頭埋進了臂膀裡,雙肩不停的顫抖著。過了良久,才緩緩抬起頭來。

  郭松揚問:“噢,還有一個問題,您認識王啟明嗎?”

  王紅梅說:“您是說王啟明?我認識啊,他是我們的高中同學,聽說他跳樓自殺了啊,真是很意外,就在前不久我們高中的同學聚會上,我看見他時,他還是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沒想到幾天以後就跳樓自殺了,真是人生無常啊。”

  “哦?”郭松揚說:“這麼說您也參加了那次聚會,那麼是誰通知您參加的呢?”

  “陳隱文啊,好像這次聚會就是主要由他挑頭和聯絡大多數同學的。”

  “那您知道陳隱文突發精神病住院的事兒了嗎?”

  “啊!”顯然王紅梅是不知道的,她感到意外的說:“他什麼時候發病的?他怎麼會瘋呢?”

  郭松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您對葉青這個人熟悉嗎?”

  “葉青啊,他也是我們的同學啊,葉青為人很好啊,很有風度,也很有才華,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男人,不過我跟他很少來往,對他的事兒不太熟悉,江濤跟他最要好,他對葉青應該是很熟悉的。”

  “江濤?”郭松揚子本子上記下這個名字,然後又詢問了聯繫江濤的方法,隨後就禮貌的告辭了。

  直覺告訴郭松揚,這幾起事件並不像表面呈現的那麼簡單,在它們的背後一定有什麼秘密存在著,從王啟明的死,到陳隱文的突發精神病,再到張景良的心肌梗死,在這些看似尋常的意外事件中,郭松揚敏銳的嗅到了一絲犯罪氣息,也正是由於在這幾起意外事件中尚有不能解釋的疑點,才促使郭松揚鍥而不捨的追查下去,他要搞個水落石出,看看這些事件的背後到底是什麼。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39 PM
第十四章 潛龍之宅
  “老女人?!”面對著臉色慘白的葉青,在聽完葉青那驚心動魄的遭遇之後,江濤驚訝的說:“不會吧,我前天也去看過了,並沒有看到什麼老女人啊!我也翻到椓怴A還進到陸柏家的各個房間裡都轉了一圈,我怎麼沒有看到什麼老女人呀!”
  李睛坐在一邊一言不發,她已經被葉青的遭遇深深震撼了,她感覺這個鎮子好像什麼地方不對頭,卻又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一切都太詭異了。

  “我怎麼知道!”葉青的情緒很不穩定,他說:“總之我是親眼看見了一個披頭散髮的老女人,她向我撲來,這決不是幻覺,甚至我還碰到了她的皮膚,絕不可能是幻覺!”

  “要不我們一起去看看?”江濤提議說。

  李睛立刻把頭搖得跟撥稜鼓似的:“不不,要去你自己去,我們可不去!”

  葉青也頹然的說:“先不要去啦,還是先從別的地方打聽一下陸柏的下落吧。”

  江濤笑道:“呵呵,看來你們真的被嚇到了啊,好吧,我一個人去。”說這就站起身來,要走出去。卻被葉青攔住了,葉青說:“要去也不在這一會兒,我們先商量一下,下一步該怎麼辦,我們都是請假來的,在這也呆不了多久了,我看要是再沒有什麼線索,我們明天就要回去了。”

  李睛突然問葉青:“你家最後面的那個小院子是祠堂吧?在祠堂旁邊有一個狹窄的屋子,那個屋子是什麼地方?”

  葉青臉色陡然一變,她對這李睛睜大了眼睛說:“你,你去了那裡!”

  李睛說:“是啊,可是我沒有走到頭,半路上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於是我就退出了那個狹窄的房間,奇怪的是,我出來之後打開我的手機ㄣ孛{魏穩慫禱埃拳勝Er廝擔耗闥禱把劍y故敲揮腥嘶卮稹S謔俏揖凸一耍s蔽也煒吹緇昂怕朧保恩⑾治業氖只G喜⒚揮邢允鏡筆庇欣吹紓∧歉穌飧齙緇笆搶醋閱睦鐧哪兀俊彼底牛~罹Φ納硤宀揮傻靡徊@眶薣j鈰釋伬嗆蟀刖漵Ω檬牽赫饌ǖ緇盎岵換崾搶醋緣賾@?

  葉青的眉頭緊皺,他緩緩的說:“那間祠堂旁邊的小屋子說起來話長了,小時候我也常常偷偷跑到那裡,卻從來也沒有真正走到頭,總是在半路上就害怕的跑了出來,我也曾問過我的母親,她說那是我們家族為了懲治不孝孽子設置的家牢,還說叫我不要隨便進去,裡面陰氣太盛,對身體不好。

  後來長大之後,我在我家老宅的一間閣樓裡發現了一本記載著我們家族事跡的筆記,裡面有對我們家族的一些往事的詳細記載,也說到了這間屋子的來歷的記載。據那上面說,我們家本是浙江寧海人氏,祖先是明朝的開國將軍葉伯巨,他當時上書朱元璋,說什麼‘臣觀當今之事,太過者三:分封太侈也,用刑太繁也,求治太速也。’其實就是說不應該給皇子們分封大片的土地,會造成權力的爭奪甚至叛亂。刑法吏治過於嚴厲殘暴等等。朱元璋大怒,認為葉伯巨是在離間他的骨肉,是十惡不赦的大罪,當場就要射死他。後來被丞相勸阻,關入了天牢,後來死於獄中。至此以後,我們葉家為了避禍便舉家搬遷,來到了這深山之中。

  有一年,我們家來了一位青城山的道長,道號天玄,先人請他給我們家望風水,因他說與我家有夙緣,不僅給指了這塊宅第,更是親自幫助我們設計建造了這座宅第。那天玄道長胸中包羅萬象,深不可測。據說這種宅第名為‘潛龍’,取隱而不顯之意,整個宅第勢如龍形,隱匿於周圍的普通民居之中,絲毫不露大家門戶的奢華與氣派,其實內有乾坤。宅第的實際面積自不用說,單是宅院七彎九轉,便暗合天機。另外那個不起眼的門第其實正遙對著下面的清水湖,勢為‘潛龍吸水’,可以聚集這山水之間的蘊藏的天地靈氣。那天玄道長臨去時曾說:‘世事煙雲變,富貴水雲間,朝夕存善念,安保數百年。’說罷便揚長而去了,葉家時時不忘老道士的這幾句話,常常施德行善,而這裡確實是個庇護子孫的福地。果然幾百年過去了,我們葉家家資越豐,而人丁也越勝,沒有出過什麼大災大難,遇事也總能逢凶化吉。

  但是後來,我們葉家出了一個極為不肖的人物,他不但桀驁不馴,也絕頂聰明。但是由於他是庶出,在家裡得不到平等地對待,自幼經常遭到嫡出正房的欺凌和刁蠻下人們責難。於是當他長大之後,滿心的憤恨化為一腔毒水,他開始了他的報復。

  他的報復是殘忍的,也是極為隱秘的,他設了圈套讓當時的嫡出哥哥失手殺死了自己的妻子,於是獲罪被斬。這還不夠,因為哥哥當時已經留下了一個在襁褓中的兒子,按照祖訓,這才是葉家的正根,家業將來也全部都是他的。於是,他又要設法害死自己的侄子,這時,事情敗露了,本來要將他送官問處,但他的母親苦苦哀求,終於族裡輩分高的老人決定將他終身監禁在葉家祠堂的家牢中。

  那祠堂的黑屋子本來並不是那樣子的。這個人雖然心思狠辣,卻也是才智過人,更是無書不看,因而,在被困期間,他每日掘土修屋,就在那斗室裡不停的忙碌著,起先,族人都以為他要挖洞逃跑,還笑他痴心妄想,因為那小屋後面是靠在山體上的,挖洞逃跑就等於挖山,把山挖空才能逃出去,更不用說還有人日夜看守。但是不久他們就發現他並不是要逃跑,而是在修房子。他把挖空的地方修整成平整的棜情A把碎石等實在無法利用的就丟出來,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有一天,人們發現放在門口的飯菜在沒有動過,便派人進去看。進去的人打著燈籠,走了很久,才走到那屋子的盡頭,而他就坐在盡頭的一個台上靜靜的死去了。家裡人把他埋在了後山,沒有進祖墳。

  又過了些年,家裡開始衰敗了,禍事連連,家運不濟。一直到有一天一個游方的野道人路過此處,說什麼我家有煞氣,命格古怪云云,家裡人起先沒在意,以為不過是江湖術士騙騙吃喝,但聽他講出了潛龍宅式,又說什麼不對不對,說著宅式被人動過了,說什麼命運衰敗由來如此。於是家裡人便請他看看,那道人徑直走到祠堂的小黑屋裡,待走完全程,他出來時面色慘白,說了一句無量壽佛便要離開,家裡人哪裡肯,苦苦哀求與他。原來這道人竟是幾百年前的天玄道長一脈相傳的後輩。但是他說這潛龍之下又續上了一條逆龍隱宅,一陰一陽,已經陰陽合和,縱使把那屋子毀了也無濟於事,況且那暗龍之中煞氣騰騰,有一股怨靈纏繞不去,加上潛龍之式本就是陽氣略輕,本不足以鎮煞氣,家道的衰敗是無法扭轉的了,除非他祖師爺在世,否則世上無人能解。不過,他也說有權宜之計,勸家人全力行善,不可為惡,那黑屋子也再不要關人,以免它吸吮更多的怨氣,從而作怪葉家。說罷提腳便走。

  直到這時候,我們葉家才知道,那位祖先竟是懷著滿腔的怨恨在被囚禁的那些年裡自己挖出來了一個逆龍隱宅,並且憑藉著它來給自己報仇。”

  江濤也沒有聽說過這等事情,他跟李睛兩個聽得面面相覷,如墜入雲山霧海,兩個人都傻傻的望著葉青。

  葉青突然大聲地喂了一聲,頓時把兩個人驚得一跳,江濤說:“幹嗎呀你,發神經啦!”

  葉青笑笑說:“看你們那傻樣子,跟你們說,那不過是個故事,是我家以前一位祖先寫出來的故事而已,你們不要那麼當真好不好啊。再說什麼風水宅第全是封建迷信啊,這個你們也信得?呵呵,真是不知道你們受的什麼教育哦。”

  “誒,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江濤說道:“聽說現在風水之說也不只是鄉野村夫相信了,就連很多大公司大企業也都請人去看風水,哦,還有啊,據說某某大學有一位中科院院士,人家就專門研究風水。”

  “是啊,就連我們公司也是請人看過風水的。”李睛也說道:“為這個搞不清楚是什麼的風水還更換了不少公司的擺設和用具呢。說起來,葉青,你家的歷史還真是很悠久啊!這樣的世家一定會有不少的故事傳說啊。”

  葉青點點頭說:“嗯,其實也沒什麼,甚至也不見得好。文革開始沒多久,我父親就在武鬥中死去了,我叔叔也斷了一條腿。再後來,革命小將們說是要抄家,其實我家那時還有什麼可抄的?革命小將們亂翻一氣,也沒有什麼發現,卻有人失足從閣樓的樓梯上摔下來,成了殘疾。有人說當時看見了我葉家的幽靈,於是,我家的房子也一直沒有被沒收,任由我們孤兒寡母住著。”

  講著講著,葉青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一直到李睛那溫潤的手輕輕撫弄著他的頭髮時,他才漸漸的從回憶中走出來。

  吃過晚飯,天色已經黯淡了下來,江濤在街角與他們分手了,在那一剎那,李睛幾乎就要張口跟葉青說去江濤家借宿一夜,嘴脣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兩人默默地走回葉家老宅,不久,窗上邊亮起了蠟燭的柔光。李睛坐在窗前,拿著一把木梳,在梳理她如瀑的長髮,在葉家這古色古香的環境裡,李睛這個完完全全的現代女人竟也具有了一種古典的美。葉青坐在她的旁邊不覺看得痴了,葉青這才知道,為什麼古人那麼喜歡看女人梳頭,原來女人在把長髮散開用木梳一縷縷梳理的時候才是最具有女人的美麗的時刻,只見她容顏如玉,長髮似黛,柔情中帶著三分慵懶,甜美裡透出一點誘惑,這樣的時刻才是最令男人血脈膨脹的時刻。

  李睛偶一回頭,不禁笑了,說:“呆子,你看什麼呢?”

  葉青葉傻傻得笑著說:“看你唄,真是越看越好看,就像聊齋裡的狐仙,那種迷死人不償命的狐仙。”

  李睛說:“我要是狐仙啊,你就是那個不專心讀書的書生,呵呵,光知道看美女了,最後名落孫山卻抱得美女歸。”

  葉青突然一把將李睛抱起,笑道:“我這就抱得美人入帳,哈哈。”說著便將李睛抱入了那寬大的床上,隨手拉上了帷帳。懷中李睛竟然嬌羞宛如新婦,微閉著雙目,臉頰一片緋紅,一副嬌羞可人的樣子,令葉青更加的心旌搖曳,魂不守舍,葉青說:“哪怕今夜就是最後一夜,此生也足矣啊。”說罷立時便墜入那無邊的溫柔鄉中。

  春宵帳暖,風月無邊,在這沉靜的夜晚裡盪漾著,盪漾著,沉入了深沉而恬靜的夢裡。

  皎潔的月光透過厚厚的帷帳,給帳內帶來一絲幽暗的光亮,李睛渾身綿軟的陷在被褥中,伸手撫摸身邊的葉青,卻摸了個空。李睛又探了探,葉青果然不在。葉青去了哪裡呢?

  李睛看了一下表,凌晨2點40分。她起身撩開帷帳,葉青不在房間裡。於是她下床,拿著手電筒走下了樓。樓板依舊在腳下咯吱咯吱的作響,然而李睛卻已經有些習慣了這種聲響,更主要的是她心裡在想:葉青此刻在哪裡呢?在這凌晨時分葉青會去哪裡呢?李睛站在院子裡輕聲地喊了一聲:“葉青。”聲音立刻被黑暗吞噬了,仿佛那黑暗就像是黑洞一樣,能夠吞噬一切。於是李睛不敢再喊了,她打著手電筒,在四處尋找著。

  她穿過小迴廊,走出這個小院,向葉家後院走去。直覺引領著她一直往後面走去。李睛一直走到最深處的葉家祠堂,她看見那黑屋子的門洞開著。可是她上午奔跑出來的時候明明是用手重重的把門關上了,那時候她感覺就像是把惡魔關在了身後一樣,因此記得非常清楚。這麼說,葉青一定在這裡面了。

  李睛望著那黑洞洞的門口,白天她尚不敢走進去,在這漆黑的夜裡她怎麼有勇氣走進去呢?但是,葉青很有可能就在裡面,要是葉青出什麼事兒,那自己就會抱憾終生,甚至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的怯懦,想到這裡,李睛似乎看到了葉青那火熱的眼神,勇氣漸漸的聚集到她的靈魂裡,於是她慢慢的,但是腳步堅定地走進門去。

  黑暗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成為了主宰,它仿佛已經變成一種有形有質的物質而存在著,手電筒的微弱光亮似乎就要被它那種粘稠的黑色淹沒,似乎連空氣也變得凝滯了。李睛已經聽不到自己的腳步聲了,她的腳步聲已經完全被自己的狂亂的心跳所掩蓋,她只是一步一步的機械的往裡走著。拐過一個彎,又拐過一個彎,這黑色的巷道似乎沒有盡頭。但是李睛感覺到地勢越來越低,逐漸坡度也開始加大,她在朝著地下走。這樣一直走下去會不會走到地獄裡?李睛完全不敢想,她的神經已經緊緊地繃直了,似乎隨時都可能被扯斷或是爆裂開來。

  “葉青,葉青。”她心裡這樣呼喚著。

  巷道曲曲折折的蜿蜒著,李睛感覺自己現在很可能在葉家老宅的地下,甚至這巷道是跟上面的老宅重疊的,沿著某條線重複著葉家的走勢,只是這條線完全被黑暗所包圍著,就像一個人的心裡有善也有惡,惡的一面潛藏在善的表面下,與善完全重合。空氣漸漸的有些潮濕了,帶著說不出來的一股氣息,令人呼吸困難。李睛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是無盡的黑暗,前面還是看不到頭,但是此刻她已經不能回頭了。

  她的手扶著椈擎C慢的往前走著,突然她感覺到手上的觸覺有些異樣,指尖劃過的軌跡似乎和什麼相吻合,她停下腳步,用手電筒向暀W照去,只見暀W她手指所處的位置赫然有幾道印痕,那長長的印痕顯然是手指或者是類似手指的東西抓出來的。她難以想象,是誰在這冰冷堅硬的土暀W抓出這一道長長的痕跡,細看時,那印痕裡似乎還有早已發黑了的血跡,這印痕是如此的觸目驚心,是如此的怪異。李睛想:難道是從前被關在這裡的葉家的人所留下的痕跡嗎?那麼,這痕跡裡一定充滿了惡毒的怨恨,以至於這堅硬的椈應ㄓㄗ洛H阻止那人心中的怨恨。這是多麼可怕的意志啊!

  黑暗中隱隱傳來一陣哭聲,那聲音是如此凄惻又如此詭異,李睛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是冤死在這裡的鬼魂嗎?還是被這裡的惡靈所禁錮的靈魂?李睛尋聲而去,她現在只是想快快走到這條路的盡頭,無論前面是什麼,只要能看到結果,也勝過在這巷道裡受這樣的煎熬。

  終於,前面似乎隱隱有些微光,那也許就是盡頭了,李睛快步轉過最後一個彎,眼前的景象讓她不由得大吃一驚。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40 PM
第十五章 逆龍隱秘
  微光來自一支蠟燭,那蠟燭的火焰在微微顫抖著,像是一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人。
  那燭光隨著一個人的抽泣聲不斷的搖曳著,將那個人的影子投射在灰褐色的椈壑W。那個人背對著李睛,面朝著椈嚏A懷裡似乎捧著什麼事物,他也在瑟瑟的發抖,正如那搖曳的燭火,嗚咽的哭聲正是這個人發出來的,那聲音中飽含著悲傷和思念。這個完全被悲傷所淹沒的背影在李睛的眼裡是如此的陌生,以至於她竟不敢去打擾這個被稱為是她的丈夫的人。

  那人正是葉青。

  李睛就默默地站在葉青的身後,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她突然覺得,此刻的葉青離自己很遠很遠,她發現原來自己並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同時她又很心疼這個被悲傷所淹沒的男人,於是她的心也開始隱隱的作痛,她感到自己的柔情似乎也不能填平眼前這個男人心底的傷痕。

  終於,葉青感覺到背後有人,他一轉身便看見了兩眼含淚的李睛。

  葉青的手裡捧著一個黑色的相框,他對李睛說:“這是我妹妹葉雪,沒想到她的遺像竟然放在這裡,你也來見見吧。”

  李睛走過去結果那照片。李睛看那照片時不由得呆住了,這世上竟有如此美的女子,葉雪的美並不是那種美得讓人不敢直視的美,而是異常的平和寧靜、溫婉秀麗,使人心生親近,從而越看越美,再不捨得把眼睛移開。李睛輕輕撫摸那張美麗的臉孔,想著這樣的人物在如此美好的年華里便香消玉隕,不由得又掉下淚來。

  終於,葉青接過了相框,柔聲說:“我們出去吧。”說著便一手擁著李睛一手拿著像框往外走。

  巷道依然是一片黑暗,但是在葉青的懷裡,感受著他強有力的心跳,李睛此刻已經不覺得恐懼,就這樣默默的走著,終於走出了黑屋子。抬腳跨出門去,只見外面已經是天色泛白了,不由得讓李睛產生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葉青把葉雪的遺像帶進了祖宗祠堂裡,放在了供桌的一角,他注視了良久,然後嘆了口氣,拉著李睛轉身兒去了。

  返程的路程似乎變得短暫了,等李睛一覺醒來,車已經到站了。江濤沒有跟他們一起回來,他說再住幾天才會回來,而葉青知道在清水鎮也找不出什麼線索來,何況留在那裡只會讓他想起更多的令他傷感的事,於是他跟李睛在清早便乘車返回了江城市。

  一直到回到家裡,李睛才問起昨晚的事兒。葉青說:他睡到半夜隱隱約約聽到有個女人在呼喚他,於是他撩起帷帳,依稀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正慢慢地走下樓去。於是,葉青起身穿了衣服追出去,當他每一遲疑,便又聽到那女子在呼喚她,那女子喊他葉青哥哥,那聲音分明就是葉雪的聲音,那身形也如葉雪一般。於是葉青宛如做夢一般隨著那白衣女子一直走到了黑屋子的盡頭,出去的時候葉青並沒有帶手電筒,可是一路上似乎有瑩瑩的幽光,一直到了黑屋子的盡頭才變得一片漆黑。葉青拿出打火機,發現屋裡的矮榻上還有半支蠟燭,點燃之後,卻不見了那白衣女子。他四處看著卻看到了葉雪的遺像。那遺像上葉雪也是白衣勝雪,就似乎剛才那白衣的影子便是從這相片上走出來的一樣,此刻又走回到這黑暗冰冷的黑屋子裡來。難道說是這黑屋子禁錮了葉雪的靈魂使她不得解脫嗎?

  他打量著這黑屋子的盡頭,在這之前他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這個神秘的地方,真得到了才發現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空屋子,除了一個矮榻幾乎什麼都沒有。但是當他細看,他才發現,暀W很多地方都刻著字跡。在西面的暀W有一小片怪異的文字,像咒語一樣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字跡已經相當殘破了,葉青定神看了看,發現上面他一個字也不認識,看起來都像是漢字,卻都是不曾見過的怪字。在其他暀W也有字跡,顯然不是出自同一個人,這些字跡一定是當年那些被關在此處的葉家先人所留。

  有一段文字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段文字寫道:

  “余入此地獄兩月有餘,每日受盡煎熬恐怖,實乃生不如死。念及前事,每每追悔莫及,實不該貪戀碧雲賤婢之容貌,以至鑄成大錯,悔之晚矣。念及此過,每每必以頭擊晼A血肉雖損,然不能解吾之悔恨。此處每時每刻具陷於黑暗,不能得見光明。白晝唯有蜷居於門側,方可略見微光。入夜僅一盞微燭,且不可長明,恐燃盡而不復添之,是時將陷入恐怖。此處夜間常有怪聲驚擾,又常見鬼魅幻影,恐怖之感無以復加,忍耐多時,思慮此生必不能得脫此地,實不堪忍受,就此自絕,了去煎熬。葉聖純絕筆!”

  看到葉聖純這個名字,葉青的心裡不由得一動,在家族的筆記裡曾經有過關於這個人的記載。據家族的記載這個人並非是死於此地的,但是在這暗無天日的環境裡居住兩個月實在是令人難以想象的一件事兒。葉青接著讀暀W的字跡,有不少都是充滿了怨恨的言語和惡毒的詛咒,讓百年後的葉青看了依然感到毛骨悚然。還有幾個也是忍受不了選擇了自殺。

  突然,葉青的眼睛被晲云漱@片小字吸引了。

  “今天是第多少天了呢?我已經記不清了,自從被爸爸關到這鬼地方以來,時間似乎凝固了,每一秒鐘都是那麼漫長。我不明白爸爸為什麼這麼狠心,把我關到這裡來,這一切難道是我的錯嗎?伯母那樣哀求他,他依然狠心的把我關進這裡來了。我每天都不敢去門口等著伯母給我送飯,因為她看到我就會哭得很傷心,這樣下去我怕她身體受不了,於是我只有半夜去門口把飯取回來吃掉。我必須要吃飯,儘管我一點食慾也沒有,為了伯母,更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我要堅強的活下去。”

  那字刻的不深,但是字跡娟秀,葉青突然認出那是葉雪的筆跡。葉青不由得心口劇痛,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把心臟捏了一把一樣。把一個妙齡少女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中是何等殘忍無情!從來就沒有人跟他說起過葉雪被關進了這裡,他記得的是自己參加高考的前夕,就看不到葉雪的蹤影了,那時候媽媽對他說葉雪得了一種病,叔叔已經帶她去北京看病去了,讓他安心考試,等考試完了,也許葉雪的病也治好回家來了。

  那一年的夏天,對於葉青的記憶來說十分的模糊,就像日記本裡被水浸濕的一頁,已經字跡模糊,不可辨認了。人的記憶是不是會自己選擇他所想要記住的東西呢?是不是人在本能的逃避著銘刻悲傷的記憶?葉青不知道,他只能依稀的記得,那一年夏天,一直到他去外地上大學也沒有看到葉雪。因為家裡經濟狀況很差,所以他不得不利用假期拼命打工,因此也沒有機會回家。就在他大一的第二個學期,他收到了葉雪病故的消息。這個他從小疼愛的妹妹就這樣與他永別了,悲傷令他大病一場,持續不斷的高燒令他眼前不斷地出現幻覺。

  在幻覺裡,葉雪哭泣著走到他的面前,似乎要對他說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葉青於是追問她:你要告訴我什麼呀?可是,葉雪每當這個時候便會輕飄飄的飄起來,一直飄到天空中,越飄越高,最後變成一個小白點消失在天空裡。

  葉青感到實在是難以接受,像葉雪這麼乖巧善良的女孩子,怎麼能把她關到這麼一個充滿邪惡的房間裡呢?!他甚至懷疑看到的這一切是不是真實的。可是,那暀W的字跡分明是葉雪的筆跡,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究竟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呢?以至於叔叔會那樣暴怒的把他的獨女關進這個黑屋子裡?

  葉青又在暀W找到了葉雪的字跡,於是他又讀起來:

  “我又聽到了它的吼叫,每當我昏昏欲睡的時候,它就神秘的出現了。有時候我感覺它甚至附著在了我的身體裡,憑藉著我去發泄它無盡的憤怒,於是我能聽到它憑藉著我的喉嚨嘶喊出一連串非人般的惡毒的詛咒,那詛咒令我恐懼,因為它們是那樣惡毒,那麼的充滿怨恨。它又在椈壑W胡亂的抓撓了,那聲音極為刺耳,它咆哮著、喘息著,一遍一遍的對我灌輸著它的仇恨。可是我不恨。我不恨爸爸,也不恨其他人,我相信愛,是愛的力量讓我支持到現在。是愛我肚子裡的小寶寶才使我有勇氣繼續生存下去。

  我能感到小寶寶在一天一天的長大,寶寶不時地輕輕踢我一下,我想,寶寶也能感受到我的愛,因為我會撫摸著肚子跟寶寶講話,講外面的世界,講葉青哥哥,講清澈透明的清水湖,也講他。我感到我在給講這些的時候,寶寶很安靜,就像是在閉著眼睛遐想我給他描繪的情景,於是我也能幻想他小小的可愛的樣子,我的孩子,我愛你,是你給了我力量。”

  字裡行間依然是那個葉青熟悉的雪兒,那個溫婉善良的小姑娘,只是讓葉青疑惑不解的是葉雪當時已經懷了孩子,那是誰的孩子呢?一個當年的謊言被揭穿了,原來葉雪當年並不是生病了,而是懷孕了,並且被關在這個黑屋子裡。可是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疑問,葉雪是怎麼懷孕的?孩子的父親是誰?葉雪以及她的孩子在這暗無天日的黑屋子裡等待他們的是怎樣的命運?

  葉青焦急的尋找著屬於葉雪的字跡。

  “我感覺到小寶寶就要出生了,這幾天他極不安分,昨天伯母又在懇求父親,請他把我放出來,說等孩子生了再說,而父親冷冷得說:‘這個逆子,生出來個野種讓我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我想讓伯母別再求他,可是我不能說,我怕我說話伯母會更加傷心,她都已經跪下去求父親了,可是父親也跪下,說:‘大嫂,我們葉家丟不起這個人啊,這是祖宗留下來的家法,我也不是不心疼啊,讓她自生自滅去吧!’伯母無奈,只得在送飯的時候又放進來被褥和小孩兒的衣服,還有一把剪刀。我知道,這剪刀是用來間斷臍帶的。我突然很害怕,怕我一個人應付不了,怕寶寶出生的時候會出什麼事,老天爺呀,你幫幫我!”

  後面還有一段文字,字跡刻得相當淺,顯然是手指無力的時候寫成的。可是仍然掩飾不了那種喜悅的心情。

  “寶寶正安安靜靜的睡覺,她剛剛吃飽了我的奶水,跟我以前想得不一樣,她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兒,是我的女兒!我現在有一種做母親的幸福,看著這麼一個小小的生命躺在我的懷裡,讓我完全忘記了那些可怕的黑夜,女兒,你就是我的陽光!伯母最後還是說服了父親,是伯母進來替我接生的,她還給我送來了雞湯。可是父親依舊不許我出去,他甚至不來看看自己的外孫。孩子是無罪的,唉,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去責怪父親呢?他畢竟是我的父親。伯母說,她會慢慢開導父親的,怎麼也是親父女,他不會關我一輩子的,她會盡早讓我們母女兩個離開這裡,並且告訴我,關於我的一切,她都照我的意思,半句也沒有告訴葉青哥哥。可是伯母的身體似乎也是越來越不好了,她總是咳嗽,我很擔心她,請她多多保重,伯母只是笑笑說不礙事。這幾天,伯母天天來,她摸著我的頭髮說:‘命苦的孩子啊。’說著她自己就流下了淚來。我不覺得自己命苦,只要有小寶陪著我,我的心裡就很踏實,很溫暖。”

  葉青看到原來自己竟然作了舅舅都還不知道,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於是他又繼續尋找著暀W的字跡。可是怎麼也找不到葉雪的筆跡了。於是他舉著蠟燭,在椈壑W到處尋找,一直從最裡面往外找去。途中,他也看到了那令人心悸的爪痕,那幾道長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爪痕。終於,他在靠近門口的暀W又發現了葉雪的筆跡。可是那筆跡幾近癲狂,異常的潦草,大大地寫著:“還我孩子!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只有這一句,滿棖ㄔu是這一句。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41 PM
第十六章 亂線尋蹤
  嘀嗒——嘀嗒——嘀嗒——
  郭松揚的耳邊響起了這樣的滴水聲,那聲音仿佛極遠,在某個黑暗的屋檐底下,一聲一聲的敲打著,就像是惡魔的秒表,嘀嗒——嘀嗒的響著。又好像是極近,就滴落在耳邊,甚至崩濺到臉上、鬢角上。它不但敲打著耳膜,而且也敲打著郭松揚的心臟,心跳就像是受到了召喚一樣,隨著那滴水聲怦怦——怦怦的跳動著。

  在滴水聲中隱隱的傳來一聲嘆息,那是一個女子的嘆息,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輕飄飄的出現了,看不清她的臉,似乎有一層霧遮住了她的面孔。

  郭松揚大聲地問:“你是誰?”

  沒有回答,黑髮在風中飄動著,白衣獵獵作響,她依舊緩緩的飄過來。

  郭松揚依然看不清她的臉,他又大聲地問:“你到底是誰?你來幹什麼?”

  “噓。”

  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豎在脣邊,那手指從脣邊拿開後又指向別處。郭松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隨著那手指的指向望過去。一條色彩斑斕的魚正緩慢的爬行著。郭松揚瞠目結舌的望著這條會爬行的魚,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時好,他回頭去看那白衣女人,卻發現那女人早已消失不見了。只有一團濃重的霧氣漸漸的向後退去,郭松揚朝著那團霧氣喊道:“你是想要告訴我什麼嗎?”

  依然沒有人回答,回應他的是清晨的鬧鐘聲。

  郭松揚在鏡子前面使勁的用冷水沖洗著臉頰,抬頭,鏡子裡是自己滿是水珠的臉,依然沒有從昨晚的夢中完全清醒過來。那女人是誰?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夢中?她為什麼手指著那條怪魚?她想告訴自己什麼呢?想到這裡郭松陽不由得側頭看了一眼自己從王啟明辦公室裡搬回來的那條怪魚。它此刻正靜靜的呆在飯廳裡的玻璃魚缸裡,一動不動,就像是條假魚。

  王啟明跳樓自殺後,郭松揚曾經去過王啟明位於花園小區的家,他的愛人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少婦,名叫蔡素芬。顯然她還沒有從失去丈夫的悲痛中解脫出來,但是她仍然保持著應有的克制和禮節,穩重而禮貌的接待了郭松陽。郭松揚向她說明了來意,想要了解一下死者生前的社會關係,有沒有什麼來往特別密切的人,或者是否與什麼人結怨。

  蔡素芬十分配合的做了回答,她說:“沒有聽說我丈夫跟什麼人結過仇怨,也沒有得罪過什麼人,他在公司跟上上下下的人相處的也還算融洽,沒有發生過什麼矛盾。”頓了頓,她又說:“好像只有一次,他跟公司裡的副總經理陳演武曾經吵過一架,但那也只是工作上的事兒,也說不上是什麼矛盾啊。”

  “哦?”郭松揚問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蔡素芬回想了一下,說:“已經過去有一段時間了吧,就在我家裡,那天他拉陳演武來我家喝酒。哦,他們的私交是很好的。”蔡素芬有意補充了這麼一句,又接著說:“我當時正在廚房裡收拾東西,聽見他們在談什麼合作項目什麼的,後來不知怎麼就吵起來了,當時我勸了幾句,說不就是工作上的事兒嘛,不許吵了。兩個人就又坐下來喝酒。再後來也沒有聽說他們有什麼不和的地方了。”

  郭松揚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又問道:“那你能說說你丈夫去世之前有什麼異常的表現嗎?“

  郭松揚這句話一出口,蔡素芬的臉色就有了些改變,她沉默了一會兒說:“說實話,啟明這一陣子是不大正常,常常三更半夜的爬起來問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聲音,我說什麼聲音呀?他聽了一會兒又搖搖頭說沒什麼,便倒頭又睡。又有一天,他突然大叫著坐起來指著門口說:你是誰!你誰!我當時也被他嚇壞了,可是門口空盪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啊。我打開家裡所有的燈,沒有一點異常情況,只有他的喘息聲。我問他是不是工作過於疲勞了,所以他才總是做惡夢,他搖搖頭說沒事兒。我勸他去看看心理醫生,他卻不肯,說自己沒毛病。就在他出事兒的前一天,他曾經打電話回家來說自己馬上要出差。我問他去哪裡,他說是山裡,去談一個什麼旅遊開發的項目,說是過幾天才能回來。沒想到他第二天他就---”

  “他沒有說是去什麼地方嗎?”郭松揚問道。

  “沒有,”蔡素芬答道:“不過再早幾天他已經去過一次了,那次是跟他公司的司機一起去的,他的司機應該知道吧。”

  郭松揚問道:“您跟您的丈夫感情很好嗎?”

  蔡素芬看了郭松揚一眼說:“我知道您說的是什麼意思,您是想問啟明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沒關係,我可以告訴你,我跟啟明的感情一直很好,他是不可能在外面有女人的,他的死跟婚外情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的!”

  郭松揚尷尬的笑笑說:“我這也是例行公事,希望您能夠理解。”隨後便起身告辭,走到門口突然又想起來,便又問了一句:“請問您認識陳隱文嗎?”

  “認識啊,他是啟明的老同學啊,也是啟明的好朋友,常常來家裡玩的,我們都很熟悉的,聽說啟明出事兒後他也出事兒了,進了精神病院,真是世事難料啊。”

  “哦,”郭松揚站在門口應了一聲隨後又問:“那您認識葉青這個人嗎?”

  “葉青?”蔡素芬起先搖了搖頭,說:“不認識。”,沉思了片刻又說:“哦,這個葉青好像也是啟明的老同學,那天在他們同學聚會上有一面之緣,因為平時沒什麼來往所以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李睛剛走進公司,迎面就遇上了滿臉笑意的張曉雅。張曉雅上前輓住李睛的手臂說:“李姐,你回來呀,怎麼樣,我們清水鎮好玩嗎?”

  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兒,突然被問到這麼一句,李睛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便敷衍的嗯了一聲。張曉雅一邊輓著李睛往裡走一邊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問:“那你們去過葉青哥哥家的老宅子了嗎?”

  李睛答道:“去過了啊,還在那裡住了兩晚上呢。怎麼了?”

  “哇!”張曉雅突然叫了一聲,辦公室裡立刻有不少人朝她們看過來,李睛白了張曉雅一眼說:“幹什麼大呼小叫的,這瘋丫頭!”

  張曉雅吐了吐舌頭,說:“嘿嘿,一時沒控制住。李姐啊,你可不知道啊,葉青哥哥家的老宅可是我們清水鎮兩大神秘地點之一啊!”

  “胡說八道!有什麼可神秘的,不就是一座很大的老宅子嘛。”李睛說道:“兩大神秘地點?哪還有一大神秘地點是哪裡啊?”

  “你可能不知道呢,我們清水鎮這兩大神秘地點,一個就是葉青哥哥家的老宅,另一個就是清水湖邊上的水神娘娘廟,都是很怪異的地方啊!據說葉青哥哥家的老宅裡常常鬧鬼呢,不光如此,也有人傳說,葉青哥哥家埋藏著巨額的寶藏,但是有幽靈在守護著那批寶藏,沒有人敢進去尋找啊。凡是擅自闖入的人都會遭到厄運的。”

  “看不出來你這小丫頭還挺迷信的。”李睛笑著說。

  “這不是迷信,我是對神秘事件感興趣,不瞞你說,我在去年暑假的時候差一點就去了葉青家的老宅裡去探險,要不是我約的人都跑了,我一定會進去看看的!”張曉雅認真地說。

  “那個什麼水神娘娘廟我去的時候怎麼沒有看見啊?”

  “水神娘娘廟就更神了,並不是人人都可以看見它的!沒有人知道它的確切地點,因為啊,它根本就沒有固定的地點,它想讓人看見的時候就會自己出現在人們的面前,當它不想讓人看見的時候,你就是找遍整個清水湖也找不到它的蹤影!”

  “是不是真的哦?”李睛說:“怎麼跟聽神話傳說似的。”

  “當然是真的!據說就有人去過水神娘娘廟,還從那裡面求得了救命的靈藥,解救了垂死的家人。等那人再去謝恩的時候就怎麼也找不到水神娘娘廟的入口了。據鎮上的老人說水神娘娘廟也不是隨便去得的,有心術不正的人或者是閒逛的人進去了反而有害無益,據說就有人進去了就再也沒有出來,永遠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張曉雅的話把李睛的思緒又引到了那個散髮著陳腐氣息的古鎮,那黑壓壓的屋瓦和咯吱作響的木樓梯。

  一個人自殺,總有他不得不自殺的理由,那麼王啟明究竟為什麼要自殺呢?郭松揚和他的同事已經查過了他公司的賬目,沒有發現任何問題,這就是說王啟明不是因為經濟問題而自殺的,至於感情方面,經過多方調查,也沒有發現王啟明在私生活方面有什麼不檢點的問題。那麼除了事業和情感還有什麼能讓一個年富力強正處於巔峰的男人選擇自殺呢?郭松揚一面沉思,一面再次走進了萬峰大廈。

  電梯緩緩的升向第19層,千江商貿公司已經任命了新的總經理,也就是前任千江商貿公司的副總經理陳演武。王啟明的死似乎也沒有給公司帶來太大的損失,一個人的生死,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實在是太過於渺小,太過於微不足道了。當電梯門在19層無聲的滑開,郭松揚收起了思緒,邁步走出了電梯。

  一走進19層的千江商貿公司,員工們立刻將異樣的目光投射到郭松揚的身上,畢竟警察這種職業對於這些在寫字樓上班的人來說是十分神秘而刺激的,尤其是當案件就發生在自己身邊,這種好奇心使得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興奮,一種期待著隨時都會發生點什麼爆炸性的新聞的心態。

  郭松揚來到新任總經理陳演武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是陳演武以前的辦公室,王啟明的辦公室仍然關著,警方告知千江商貿公司暫時封閉王啟明的辦公室,以保存現場,等調查結束之後再進行使用。即使是警方不這麼要求,陳演武很可能也不會搬進一個剛剛死過人的房間裡去。陳演武是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發達的肌肉配上稜角分明的臉,整個人顯得幹練而有魄力。看見郭松揚走進來,陳演武立刻熱情的伸出他的大手:“郭警官,你好!”

  “你好!陳經理。”郭松揚應到。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這兩天在千江商貿公司調查案情,他們已經接觸過幾次。陳演武一直很配合郭松揚他們的工作,在多方面都給與了支持和幫助,有時候郭松揚甚至感覺:這個陳演武是不是熱情得有點過分了?郭松揚開門見山地問道:“陳經理,聽說就在前不久您和王啟明曾經發生過爭執,我想知道你們是為什麼事而發生了爭吵呢?”

  “噢,你是說那次在他家吧。”陳演武說道:“那次我們也不算是爭吵,只是在公司的決策上有一點小小的分歧。”

  “噢?能說說是因為什麼而引起的嗎?”郭松揚問到。

  “可能你也從報紙上看到了,王經理要向清水鎮中學捐資修繕校舍。這個嘛,其實我是不反對的,因為我們公司每年都有一定數額的公益款項,這個一個是為了在社會樹立我們公司良好的社會形象,另一個也可以從某些渠道得到一些政府方面的政策照顧,有利於我們公司的發展啊。但是,王經理在清水中學捐資的目的是跟當地政府搞好關係,以便與在清水鎮投資開發旅遊項目,主要是針對當地的清水湖。這個項目由於投資過大,並且沒有進行很細緻的可行性報告和調查評估,所以我不贊成如此冒險的投資活動,因此就發生了爭執。”

  “原來是這樣啊。”郭松樣也早就從報紙上看到過關於王啟明要在清水鎮出資助學的新聞,但是現在才知道原來商人的每一個舉動都是跟商業有著密切的聯繫的。即使是出資助學這樣的公益活動也不例外。

  郭松揚對陳演武說想找他們公司的司機了解點情況,陳演武立即叫秘書帶著郭松揚去找司機。

  司機小王回憶著出事前那天的情景,他說:

  “那天,下著很大的雨。我在值班室跟保安小劉打撲克,後來就聽見走廊裡有人吵架,我們就跑出來看。結果發現,是王經理跟一個女人在走廊裡不知道為什麼吵起來了,王經理看我們出來了就把那個女人拉到他辦公室裡去了。”

  “噢?那個女人你見過嗎?”郭松揚問。

  “沒有,”司機小王搖搖頭說:“從來沒有見過,但我肯定那不是王經理的愛人,我經常去王經理家接他,他的愛人我是見過的。這個女人我從來都沒見過。”

  “那個女人長得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嗎?”郭松揚問。

  “當時她背對著我們,我就看到她的背影,嗯,頭髮很長,一直披到背上,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裙,顯得身材很苗條,給人的感覺是個漂亮女人。當時吧,王經理一看見我們就立即把她拉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在她側身的一瞬間,我看到了她小半張臉。雖然我沒看清楚她的容貌,但是我敢肯定那是一張美女的臉。”

  “那後來呢?你後來又看見這個女人了嗎?”

  “沒有,我覺得那是王經理自己的私事,我們也不好太過於關心別人的私事,那個女的什麼時候走得我也沒注意。後來王經理就說要去一趟清水鎮,叫我準備車子。我當時還說:這麼大的雨,怕是進山很不好走。我感覺那天王經理的情緒很糟糕,他說:叫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話!我只好去車庫開車。我剛把車開出來,王經理突然打電話過來,說今天不去了。我就又把車開回去了,誰知道第二天就發生了那樣的事兒。”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是上午的時候。”

  “後來你又看見王經理了嗎?”

  “沒有了,後來就一直沒有看見他,聽說那天秘書小麗也被王經理訓了,後來就再沒有人敢去找王經理了。”

  “這些情況你當時怎麼不向警方匯報呢?”

  “我當時也沒多想,也沒人找我了解這些,我就沒說。”

  郭松揚說:“嗯,那就這樣吧,你想起來什麼情況還是要及時通知我。”說著便離開了千江商貿公司。

  案情突然有了新的線索,這使郭松揚又感到了希望,那個跟王啟明發生爭吵的女人是誰呢?她跟王啟明的自殺有什麼關係呢?怎麼才可以找到這個女人呢?郭松揚一邊想一邊走,拐過走廊,正要朝電梯口走去,卻跟一個急匆匆拐彎的人撞了個滿懷。那人的文件掉了一地。

  郭松揚連連說:“對不起對不對。”眼前是一頭如瀑布的黑髮,那女子彎腰在撿跌落的文件,頭也沒抬的說:“光對不起就完了啊?”

  郭松揚本來已經要蹲下幫她收拾掉在地上的文件,聽她這麼潑辣的一句不由的又站了起來,說:“那你說怎麼辦呢?”

  “有膽子你就請我吃飯啊!”那女子抬起臉,那是一張充滿青春活力的臉龐。

  郭松揚不由得笑了:“好啊,有什麼不敢的,就怕你不敢去!”

  二十分鐘後,在萬峰大廈三樓的餐廳裡,郭松揚對面坐著一個面容嬌艷的女孩子。郭松揚笑笑說:“你好,我叫郭松揚,市刑警隊的。”

  “你好,”那女孩子也大大方方的說:“我叫張曉雅,我就在這樓上上班。我發現你這人挺較真兒的啊。我也就那麼隨口一說,你還真的就要請我吃飯啊。”

  “呵呵,合著我請你吃飯也不對啊。”郭松揚笑道:“這不也該是吃飯的時候了,不請你吃飯我自己也得吃,更何況邀請你這麼個美女吃飯,那是我的榮幸啊,美女在側,我想一定會胃口大開的。你們這兒都有什麼好菜呀?咱來條魚怎麼樣?”郭松揚一邊說著一邊翻著菜譜。

  “不好意思,我不吃魚。”張曉雅說道。

  “噢?你怎麼不吃魚呢?是不會吐刺吧?”郭松揚問道。

  “不,這裡面啊牽扯到我們家鄉的風俗和一個古老的傳說。”

  於是,故事又一次被搬上了餐桌,於是,餐桌上少了一道菜。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42 PM
第十七章 精神病院
  什麼是生?什麼是死?生和死的距離到底有多遠?是不是人死了以後就真的消失不見?就化為一捧塵土或者是一縷輕煙?不,一定不是這樣子,那些音容笑貌,那些重疊糾纏的往事,那些恩恩怨怨是不會那麼說消失就消失的。生者的記憶是不會隨著死者的亡故而消失的,從這個角度來說,死,並不意味著消失。至少,對現在的葉青來說是這樣。
  有人說陸柏死了,可是葉青卻常常在幻覺裡或者是現實的錯覺裡看到這個昔日的好友。就算他是死了,至少他還存在於葉青的記憶裡。葉雪也死了,可是葉青並不感覺自己距離她有多麼遙遠,他甚至感到一切就像是在昨天,自己還是個瘦弱的少年,而葉雪還是那個梳著兩條小辮子靜靜的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

  從清水鎮回來之後,葉青一直陷在一種令人傷感的回憶裡,但是更多的是疑惑。陸柏究竟是生是死?生,他人現在在哪裡?死,他的屍體在哪裡?王啟明找陸柏究竟有什麼事兒?陸柏家的那個神秘老婦人又是誰?難道真是寄居在他家的鬼嗎?葉雪究竟是怎麼死的?她的孩子去了哪裡?她孩子的父親又是誰?這一切的疑問,葉青都不知道要從哪裡找到答案。

  葉青點燃一支香煙,深深吸了一口,看煙霧裊裊的從指端升起,一種對人生無常的感慨油然而生。

  “嘿!”對面的張小凡突然喊了一聲,“葉青,想什麼呢?到點兒了,該去祭一祭五臟廟了。”

  “噢。”葉青應了一聲,看了看表,可不是,已經12點了。兩人一前一後的下了樓,去編輯部外面的小飯館吃飯。骰位蔚奶蟢~溝娜擻行┓⒃危〢r飛系木跋笤謔酉呃鋃加行┡で耍~賜r某盜競托腥碩莢諞謱h墓庀呃鋝G瞬煌q潭鵲吶で僰晶嬼ィ|拖竇脣嬽g諢S秸庋籽琢胰綻鎩?

  吃飯的間隙,葉青跟張小凡講到了那個在QQ上給自己講故事的神秘網友,張小凡一拍大腿說:“這個題材不錯啊!故事很詭異,又很新穎,你再跟他聯繫聯繫,我們這期就上這個故事好了,或者乾脆寫成個連載,我想一定可以吸引不少的讀者。”

  葉青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又埋頭吃飯。

  一個人的身影擋住了門口的光線,葉青朝門口望去,一個身材魁梧衣著考究的人站在小飯館門口。葉青微微有些差異,穿這樣衣著的人很少會光顧這種小飯館的。那人用目光四下裡望了一望,然後選擇了一個角落坐下,卻不著急點菜,顯然是在等人。他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個銀質的煙盒,掏出一支香煙,點燃了深吸了幾口,目光穿過門口,注視著馬路對面。

  這時候,葉青他們已經吃完了,便結帳離開了。走出小飯館之後,葉青回頭看了一眼,一個黑衣女子的身影恰巧飄進了小飯館,依稀有些眼熟,但是在倉促之中也沒能看清楚,興許是兩個幽會的情人吧,葉青這樣想著。

  郭松陽靠在公安局刑偵總隊三樓的欄桿上回想著這個剛剛結識的女孩子,這個女孩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浮現在自己的眼前。張曉雅,一個從大山裡的古鎮走出來的女孩兒,一個渾身充滿了青春活力的女孩兒,接受了高等教育卻又迷信著各種神秘事件的女孩兒,令郭松揚既感到新鮮又感到十分的好奇。更讓郭松陽感到驚訝的是這個女孩子也是來自清水鎮,那個怪魚的故鄉,那個王啟明死前要去的地方,這又令張曉雅這個看起來很嫵媚的女孩子又平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郭松揚正在出神,突然同事在屋裡喊:“松揚,你的電話!”

  郭松揚立刻進屋拿起了話筒:“喂,請問哪位找我,我是郭松揚。”

  電話裡沒有人應答,郭松揚又喂了兩聲正準備掛斷電話,突然從聽筒裡傳來一個細小的聲音:“我知道------”

  聲音像是來自很遙遠的地方,顯得有些縹緲不定,似乎是個男人的聲音,但是卻給人一種很陰柔的感覺。

  “什麼?你知道什麼?”郭松揚大聲問道。

  “我知道王啟明是怎麼死的。”那人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郭松揚的心裡咯噔一下,他問道:“你是誰?”同時很快反應過來,用手勢讓同事接上電話追蹤設備,頓時公安局刑偵大隊無聲而迅捷的展開了行動。

  那人依然用那種陰陽怪氣的語氣說道:“你不會知道我是誰的,我知道你們公安局有電話追蹤系統,但是你們找不到我的。我只能告訴你王啟明是被鬼殺死的!”那人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最後一句話,語氣異常的寒冷,甚至聽筒這邊的郭松揚都感覺到了那森森的寒意。

  那人顯然很了解公安局的辦案手段,這個也不足為奇,現在的很多影視作品簡直就成了犯罪分子的教科書,由於通話時間太短沒能查到這個電話的具體方位。這個人是誰呢?他為什麼要打這樣一個電話呢?是惡作劇嗎?還是別有隱情?

  電話鈴聲猶如催命一般的響起,葉青望著辦公桌上的那部電話,他甚至感覺自己能看到在急促的電話鈴聲中不住顫抖的話機,他將手伸向電話:“喂,請問------”

  “喂喂!是葉青嗎?”電話那頭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葉青的話。

  “我就是葉青,請問您是哪位?”葉青問道。

  “我是陳隱文的妻子,方樺。你現在有空嗎?能不能來一趟精神病院?”

  “現在?”葉青詫異的問。

  “是的,就是現在。我丈夫剛才突然清醒了,他第一句話就是讓我找你來!請你務必來一趟吧!”電話那邊的方樺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來說這句話的,她或許覺得葉青也許對自己丈夫的病情會有所幫助,甚至就是治療的關鍵呢。

  “那好吧,我馬上就去。”葉青掛斷電話請了個假,便急匆匆的往精神病院去了。

  精神病院坐落於這個城市的遠郊,高大的圍朁{如監獄一般,給人以一種森然的視覺效果。灰黑色的圍棸蒫M是歷經多年沒有翻修過了,如果在上面插上鐵絲網、高壓線,那就跟監獄一般無二了。葉青下了出租車,急匆匆的往裡走去。迎面就是門診樓,葉青徑直走進去,剛一進門一股寒氣撲面而來。不知道是冷氣開得太足了還是葉青的心理作用,這是葉青平生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如果一個人完全喪失了自我,失去了跟這個世界的聯繫,那麼是不是可以說他就等於是死了呢?如果這種說法成立的話,那麼這個高暀坐煽N遊蕩著這許許多多的行屍走肉,遊蕩著一具具沒有靈魂的活屍。想到這裡,葉青不由得感到更冷,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皮膚上立時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

  葉青朝著住院部的指示牌標注的方向走去,一個保安在門口攔住了去路。葉青連忙說:“噢,我探望病人。”

  保安面無表情的說:“請先登記。”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小桌。葉青只得停下來登記,登記完畢,保安不再攔阻,葉青推開那道隔開理性世界和混沌世界的門,慢慢走了進去。穿過一個走廊,周圍零零落落的有幾個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在四處遊蕩,看上去他們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可怕,除了對人視而不見以外,幾乎跟正常人沒有什麼差別。葉青略微安心了一些,其實來之前他心裡還是有些擔心,或許是受了那些影視作品的影響,他印象中的精神病人都是像瘋子一樣狂躁而可怕的形象,有著變態的扭曲人格。

  葉青走到一間看起來像是護士值班室的房門口,站在門口問裡的護士:“請問我要看望陳隱文應該往哪裡走?”

  那個護士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裡哦了一聲說:“等一下,我給你查查。”正在這當口,一隻手在後面拍了葉青一下。葉青猛地回轉頭去,只見一個面容憔悴的少婦站在他身後,他立時認出這個就是陳隱文的妻子方樺。令他吃驚的是在前幾天的同學聚會上他看到的方樺跟眼前這個形容枯槁的女人簡直不能相信人在短短的幾天時間竟可以有如此大的變化。在酒會上她是那麼的明艷動人,惹來了不少羡慕和輕薄的目光,也使陳隱文面有得色,兩人相伴相隨的穿梭在聚會的同學之間,頻頻舉杯,笑語盈盈,才幾天工夫,那一切便如昨日雲煙,消失殆盡了。

  方樺拉了拉他的袖子說:“跟我走吧,我帶你去見他。”說完轉身朝走廊深處走去。葉青忙跟著她朝裡走。走廊的盡頭是一個漆黑門洞,方樺剛走進門洞就有一雙慘白的手緊緊的抱住了她的身體,葉青大吃一驚,那人緊緊抱著方樺嘴裡面還大聲地喊著:“姐姐!姐姐!姐姐!”那聲音說不出來是熱切還是絕望。方樺嚇得臉色慘白,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也尖叫起來,兩個人的聲音混在一起,霎時病區便亂成了一團。葉青衝上去想要奮力拉開那人的手臂,誰知道那人的氣力奇大,兩隻手臂就像是鐵鑄的一般,緊緊地扣住了方樺。幾個男護士奔跑過來,用力抓住那人的手臂,一個女護士將一支針劑注射到那人的體內,人們才將他和方樺分開。方樺此時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嘴脣發紫,淚水止不住的流淌下來,葉青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說句安慰的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方樺卻已經一頭靠在葉青的胸膛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葉青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得任由方樺靠在自己身上,這時候他有點理解為什麼方樺會那麼憔悴了。

  一個醫生模樣的人快步走過來,鐵青著臉問一個護士:“怎麼搞得!怎麼讓他跑出來了!”護士慌張地說:“剛才查房的時候他還好好地在病房裡呢,不知道怎麼------”

  方樺這時候起身推開葉青,說一聲:“失禮了,不好意思,你看我------”

  葉青說:“不要緊的。”

  方樺轉過頭對那醫生說:“周醫生,這個就是陳隱文要見的葉青先生。葉青,這個是隱文的主治醫生周醫生。也是他建議你來看看隱文的”

  葉青和周醫生握了握手,周醫生說:“不好意思,讓你們受驚了,是我們工作失職,不過這麼大的精神病院,人手老是不夠,哎,真叫人頭疼。”

  方樺連忙說:“沒什麼的,我們都還好,沒什麼事兒。”

  葉青也說:“是啊,沒關係的,他可能只是把方樺當成是自己的姐姐了,不要緊不要緊,過去了就好了。”

  周醫生側頭看了葉青一眼說:“要是真的當成他的姐姐那才糟糕呢!”

  葉青疑惑的問了一聲:“噢?怎麼呢?他很恨他的姐姐嗎?”

  “正相反,”周醫生的語氣裡也沒有多大的感情色彩,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他很愛他的姐姐,於是他把自己的姐姐切成一塊一塊的,再慢慢的吃掉,他說這樣他就跟姐姐再也不分開了,他甚至都沒有把他姐姐放進冰箱,他最後吃的都已經是腐爛了的腐肉------”

  周醫生還沒說完,葉青已經忍不住想要嘔吐了。他看看身邊的方樺,她的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葉青心裡想,這個鬼地方我是一分鐘也不想多呆,一會兒見過隱文之後就立即離開。

  周醫生一邊走一邊給葉青講陳隱文的狀況:“陳隱文這個病人顯然是受到了某種刺激,這種刺激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心理能力,於是就發生了病變。至於癥結在哪裡目前還不得而知,但是今天上午他突然清醒了一會兒,他說想要見你。我想或許你可以作為一個誘導他講出他的癥結所在的誘因,我們對陳隱文採取的主要是精神誘導法,誘導他講出困擾他精神的問題,然後在想辦法替他解開這個死結,藥物治療只是輔助的治療,所以我覺得有必要讓你參與到他的治療當中。”

  葉青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默默跟著周醫生和方樺走到了一間病房前,周醫生推開門,這是一間寬大的病房,一共有十個床位。在最靠裡面的一個床上坐著一個人。他蜷跼在床的角落裡,兩手抱著雙腳,頭深深的埋在兩臂之間,頭髮亂蓬蓬的,嘴裡還在喃喃自語著什麼。

  “陳隱文,你看誰來看你了!”周醫生走上去說。

  陳隱文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連頭也不抬。方樺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地說:“隱文,葉青來看你了。”

  陳隱文緩緩的抬起頭,葉青看見了一雙血紅的眼睛,那眼睛裡布滿了血絲,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葉青心裡微微一顫,走上前一步,喊了一聲:“陳隱文------”陳隱文依舊盯著葉青的臉,一言不發,漸漸的,他的眼睛變得清澈起來,但是他的目光依舊注視著葉青。終於,他嘆了一口氣,對周醫生和方樺說:“請你們先出去一下,我跟葉青說幾句話。”

  方樺看了看周醫生,周醫生點頭示意方樺照著陳隱文的意思去辦,於是兩人一前一後的出去了,臨出去的時候,周醫生在葉青的肩頭拍了拍。

  葉青默默地站在陳隱文的面前,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他擔心他說的任何話都有可能再次刺激到陳隱文那本來已經不正常的神智。沉默了良久,陳隱文終于先開口了,他說:“葉青,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你這些,也許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所說的,我想你會以為我現在所說的都是瘋子說的瘋話,但是我可以告訴你,至少現在我很清醒。”

  葉青從陳隱文的神情和話語裡能夠判斷出此時的陳隱文的確是清醒的,於是他說:“隱文,你說吧,我相信你。”

  陳隱文說:“你帶煙了嗎?給我一支煙。”葉青連忙從口袋裡掏出香煙給陳隱文點上,自己也點上了一支,坐在了陳隱文對面的病床上。

  陳隱文狠狠吸了幾口,白色的煙霧從他的口腔和鼻孔裡冒了出來,使他的面貌都有些模糊不清了。陳隱文說:“我知道王啟明是怎麼死的。”

  此言一出,令葉青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想起來王啟明那令人恐怖的死狀。葉青說:”王啟明不是跳樓死的嗎?”

  陳隱文沒有接話,他的目光越過葉青的肩膀,穿過明亮的窗戶,望著病房外面一個綠油油的樹。他的聲音變得很柔和,他說:“當年我們6個是多麼要好的夥伴啊,我們一起讀書,一起嬉戲,一起去清水湖探險,那樣的日子才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葉青被他的話語所感染了,他知道陳隱文說的那6個人是誰,都是他們高中的同學,有葉青、陳隱文、王啟明、陸柏、江濤和張靜,那時候的確他們是最要好的夥伴,也是住在同一寢室的室友,在有一年的暑假裡葉青還帶著他們去了清水鎮玩。的確,人生只有在那個時候結交的朋友才是最沒有功利目的的朋友,那時候的友情也才會更加的純粹。

  陳隱文接著說道:“後來大家各奔東西,漸漸的我們都長大了,我們也都變了,都不是從前的自己了。我跟王啟明一直很要好,那是因為他爸爸是市裡的領導,我可以通過他得到我想要得到的東西,我知道自己在利用他。同樣,王啟明也在利用我。利用我去做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兒。就這樣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

  外面是耀眼的陽光,但是葉青的心裡卻漸漸的浮起了烏雲。

  陳隱文突然盯著葉青的眼睛說:“我知道王啟明是怎麼死的!”

  葉青很奇怪陳隱文怎麼反覆說這句話,難道說王啟明的死另有隱情?但是陳隱文接下來所說的話,令葉青大吃一驚。

  陳隱文一字一句地說:“王啟明是被鬼殺死的!”

  葉青失聲叫道:“什麼!?”

  此時,病房外有一個人聽到了這句話也是一震,他不由得想要推開門走進去,手剛放到門把手上,卻聽見陳隱文又說:“是的,是陸柏回來報仇來了!”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43 PM
第十八章 半截鬼影
  門外那人聞聲立即止住了動作,把耳朵伏在門上,側耳傾聽,他知道這個時候進去一定會打斷陳隱文的講述,或許他就再也不肯說了。這個在門外偷聽的人原來是郭松揚。當郭松揚聽到陳隱文說王啟明是被鬼殺死的時候不由得心頭一陣狂跳,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句話,雖然說話的語氣和聲調不盡相同,可是那句話裡所蘊含的凶險和詭異卻令郭松揚不寒而慄。
  郭松揚也不能確定上午那個神秘的電話就是陳隱文打來的,但是,至少他現在所說的表明他與王啟明的自殺案有關係。只聽到王啟明繼續說:“從那天晚上的同學會起,我就知道他一定會回來報仇的。可是王啟明還不相信,他說死人是沒辦法再活過來的,可是我看得出來,王啟明也在害怕,是啊,怎麼會不害怕呢,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又回來出現在大家的面前,怎麼會不害怕呢!”

  葉青越聽越糊塗,他說:“你在說什麼呀?你是說陸柏已經死了?變成鬼了?他又回來找王啟明報仇?這是為什麼呀?”葉青都感覺自己說得有點亂,於是定了定神,又問:“等等,你是說你知道陸柏已經死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陳隱文看著葉青,半天不說話,手指上的煙燒到了盡頭,他忙鬆開手指,煙頭跌落到地上。終於他說:“陸柏確實是死了,是我親眼看見的,那是在五年前了。”

  葉青說:“可是在那天的同學聚會上我跟江濤確實看見了陸柏,他活生生的坐在那裡啊!他甚至還跟江濤說了幾句話,他怎麼可能是個已經死了五年的人呢!”

  陳隱文長嘆一聲說:“這就是王啟明和我為什麼害怕的緣故啊!因為我們知道他已經死了,並且只有我、王啟明還有你和江濤四鋈絲醇蕉↘耳ざ蚗棷屁N醇↘耆l亟K我哺B闥盜耍{K胃澸盛餼@Ф即蛄說緇埃q犑瑰[撬母鼉馱僖裁揮腥絲醇耨丐珣|瘓醯悶婀致穡克郠祟藺秧g蝗夢頤撬母隹醇恣C ?

  “好好,就算我們看見的陸柏是個鬼魂,那他跟王啟明又會有什麼恩怨呢?他幹什麼要找王啟明報仇呢?”葉青追問道,問到這句的時候葉青的心裡有一種隱隱的不安,但他不知道這不安是從何而來。

  “他不止是要找王啟明報仇,或許還會來找我,或許也會去找你,也可能我們四個看見他的人都會死!”陳隱文說著眼睛裡就露出了恐怖的神色,仿佛陸柏的鬼魂馬上就要來找他。

  “那他到底為什麼要找我們報仇呢?我們哪裡得罪他了?”葉青問道。

  可是陳隱文的眼睛裡的恐怖神色越來越重,目光開始迷離,他望著葉青,身子向後縮去,一直縮到了晲丑A然後又蜷縮起身子開始大喊:“別過來,你別過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葉青剛把身子向他靠近了一點,他就驚恐的發出了一聲長而尖利的嚎叫,讓葉青感覺,如果自己再靠近他,他甚至有可能會被嚇死。

  門被嘭的推開了,郭松揚快步走進來,陳隱文的叫聲更加凄厲了,他的眼睛瞬間就變得血紅血紅的,看起來就像一個野獸,完全失去了人的感覺。緊跟著郭松揚進來的還有方樺和周醫生,但是似乎人越多陳隱文的恐懼就越大,只見他全身顫抖,聲嘶力竭的吼叫著。周醫生馬上對其他人說:“請你們立即出去!”眾人快步走出了病房。

  周醫生不久也走出了病房,對其他人說:“沒事兒了,剛給他打了鎮靜劑,他睡著了。”隨後又喊來幾個醫護人員,吩咐他們給陳隱文換病房,將陳隱文換到了一個單人病房裡。周醫生對方樺解釋道:“照陳隱文目前的情況看,他應該是妄想症,他目前產生了嚴重的對人的恐懼,所以短時間內盡量不要再讓人來接觸他,以免給他造成更大的刺激。”說著,周醫生又對葉青和郭松揚說:“二位也請在近期不要再來探望陳隱文了,這不利於病人的治療。”

  葉青和郭松揚對望了一眼,點點頭算是答應了。照陳隱文目前這個狀況就是再問也不會問出什麼來了。

  出了精神病院,郭松揚才開口問葉青:“你要不要搭我的車回城?”

  葉青略微思量了一下就答應了,兩人上車之後,郭松揚發動了汽車,一踩油門,車子飛也似的竄出了停車場,朝著大道奔去,郭松揚的心情大概跟葉青一樣,一分鐘也不想在這裡多呆。

  郭松揚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葉青,說道:“剛才在醫院裡情形太過於混亂,陳隱文的話我也聽見了,你怎麼看他說的那些?”

  葉青說:“我覺得他說的那些話並不能表示什麼吧,他現在畢竟是個精神病患者啊,我想他的話裡有很多成分都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不可以完全當真的。”

  郭松揚點點頭說:“嗯,也許吧。陳隱文說的那個陸柏是什麼人?這事兒跟他有什麼關係呢?陳隱文又為什麼說陸柏是個已經死去的人呢?”

  葉青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關於陸柏的出現以及又消失等等撲朔迷離的情況跟郭松揚詳細說了一遍。

  郭松揚微微皺起了眉頭,思索了片刻,說:“這麼說實際上你也不能確定陳隱文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了?”

  葉青說:“陸柏跟王啟明的死和陳隱文的發瘋有什麼關係,那我可說不上來。我覺得陳隱文說陸柏死了這個很大程度上是他的臆想,他說他跟王啟明都知道陸柏已經死了,可是為什麼王啟明還到處去打聽陸柏的下落呢?我去生物研究所打聽陸柏下落的時候,那裡的人告訴我就在幾天前王啟明也去打聽過陸柏的消息,如果王啟明知道陸柏已經死了怎麼還會去打聽他的消息呢?這不合情理嘛。再有就是陳隱文所說的陸柏變成鬼來害我們,這話絕對是他的妄想症引起的,我想就算是陸柏真地變成鬼了也不會來害我們這些以前的好朋友吧。”

  郭松揚說:“你們幾個的關係都比較密切吧,能跟我講講你的那幾個同學嗎?別緊張,我們隨便聊聊。”

  葉青說:“我也沒什麼好緊張的,其實我們大部分同學都了解我們幾個的關係,我和陳隱文還有王啟明、陸柏、江濤,在上高中的時候都是好朋友,我們又都住在一個宿舍,所以關係十分的好。一直到後來大家各自考上大學又參加了工作,才慢慢的疏遠起來。”

  郭松揚又問:“那麼你們跟王啟明的關係也一直很好嗎?”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王啟明雖然是高幹子弟,但正是這個原因,他從小就缺少朋友,反而比我們這些平常人家的孩子更孤獨。因此,當我們六個同住在一間宿舍的時候,他本來可以要求不住校回家去住的,卻留下跟我們一起住了。我們呢,看他沒有一般高幹子弟的高傲和蠻橫,所以也很快接納了他,在很短的時間裡我們就打成一片了。我想王啟明更珍惜我們之間的友情,因為那時候的友情是不帶什麼功利性質的,也不會因為他爸爸是什麼領導而對他另眼相看,那段時光應該是給了他正常家庭的孩子應該享有的快樂和友誼。”

  “是啊,”郭松揚也有些感慨地說:“同學之間的友誼往往更純粹一些,可惜也往往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被消磨掉。”說著隨手打開了收音機,車載收音機裡恰好傳來李宗勝寫的那首《愛的代價》:“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像朵永遠不凋零的花------”非常懷舊的旋律被張艾嘉演繹的恰到好處,既有成熟之後的感慨,又有成熟之後的無奈。車裡兩人一時無語,都靜靜的沉浸在這段旋律中。

  郭松揚按照葉青所說得將他送到了雜誌社門口,兩人才分手,葉青對這個年輕的刑警很有好感,憑直覺,葉青感到這個警察給人一種正直而且很可靠的印象。葉青在雜誌社呆了兩個鐘頭,卻總也不能靜下心來工作,於是索性提前下班回家。

  當葉青推開家門的時候,不由得一愣,一個美麗而富於活力的年輕女子正斜靠在自己家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本雜誌,看到葉青推門進來,那女孩兒也起身喊了一聲:“葉老師。”葉青誒了一聲,算是回應,心裡還是納悶,這人是誰?

  李睛從廚房走出來,對葉青說:“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同事,張曉雅,小張,”她又指指葉青說:“這個就是我老公葉青,不需要介紹了吧。”

  葉青這才明白:“噢,知道了,知道了,我們還是老鄉呢,對吧!”

  張曉雅笑著說:“是啊,葉老師,我來你家蹭飯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歡迎都還來不及呢。”葉青也笑著說:“坐吧,別客氣,就當是自己家一樣。”

  李睛也打趣道:“哎呦,在公司裡還管他叫葉青哥哥,怎麼見面了反倒叫起葉老師來了,呵呵。”

  張曉雅臉刷一下子紅了,說:“李姐欺負人呢,我是怕葉青哥根本就對我這小黃毛丫頭沒印象,我喊那麼親熱不單自己沒面子,最危險的是李姐會吃醋哦。”

  李睛拍了張曉雅一把說:“這丫頭嘴巴最厲害!我做飯去了啊,你們先聊著,飯馬上就好。”

  很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擺上了餐桌。席間三人有說有笑,氣氛甚是融洽。其實葉青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個張曉雅是哪戶人家的姑娘,算起來清水鎮也有一千來戶人家,可是大多也都打過照面,偏偏對這個張曉雅沒什麼印象。飯後,三人又聊了一會兒天兒,到8點半的時候,張曉雅起身告辭,葉青便送她去路口搭乘出租車,留下李睛收拾屋子。

  李睛將碗筷洗完,正在洗手,就聽到門外有人敲門。李睛心想:一定是葉青沒帶鑰匙。便出去開門。

  然而,門外沒有人,空盪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李睛十分詫異,她探頭朝樓道裡望去,黑壓壓的什麼也看不清楚,樓道裡寂靜無聲,安靜的叫人害怕。一陣風從樓道裡怪異的涌了出去,猶如有形有質的物體,擦著李睛的面孔一晃而過。李睛不由得一哆嗦,剛才是誰敲門?並沒有聽到有人離開的腳步聲啊,怎麼會看不到人呢?她一把將門關上,呆呆的望著厚實的門板,心裡想:千萬別再敲門了!

  就在這時,門再次被敲響了,這一次聲音更大,也更狂躁。咚咚咚---咚咚咚---

  葉青走在張曉雅的左邊,昏黃的街燈映著張曉雅清瘦的臉龐,她說:“葉青哥,你說一個人在生前受到了很大的傷害,那麼死後他的靈魂會不會集結不散,變成一個冤魂?”

  葉青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由這樣一個女孩子問出這麼一句話來,她說:“怎麼?你相信人是有靈魂的嗎?”

  “當然有!”張曉雅側過臉來:“如果人沒有靈魂,那麼我們愛一個人,就僅僅是愛他的肉體嗎?如果沒有靈魂,那麼你的肉體我的肉體他的肉體又有多大的不同呢?”

  葉青被這一連串的反問噎住了,一時間竟不能反駁,他只得撓撓頭說:“哎呀,你的這些話啊還真把我給鎮住了。”

  張曉雅咯咯的笑出了聲。

  走到了小區外面的路口,葉青替張曉雅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後目送著張曉雅乘坐的出租車快速的遠去了,便返身回家。

  葉青剛走到一盞路燈下,那盞燈卻突然熄滅了,就像一個預兆,眼前的路面突然一暗, 葉青的心也跟著往下沉了沉。葉青並不喜歡這種近乎心理暗示的情形,尤其是當這種心理暗示帶著某種不好的預兆的時候,然而人往往都會不由自主地接受了這種自己附加給自己的心理暗示。葉青快步朝前走著,就像是要甩掉某種尾隨其後的厄運,腳步越來越快,在水泥路面上發出嗒嗒的聲響。

  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葉青的視線被一線反光給揪了過去,他朝反光射來處望去,霎時間不由得魂飛魄散。那反光來自前面樓房前的暗影裡,那是一副眼鏡的玻璃鏡片所發出的反光。分明有一個人在暗影裡站著,不!不能說是一個人,而是半個人,因為他只有上半身,他的上半身穿著雪白色的白襯衣,下半身什麼都沒有,就空盪蕩的懸浮在那裡。葉青看得清清楚楚,他甚至還能感覺的那眼鏡片後面發出異樣的光芒,葉青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就連四肢都有點發麻了,他不由自主地朝家裡逃命般的跑去。眼睛的余光似乎看到那東西也朝自己飄過來。

  葉青快步奔上三樓,然後就狂敲自己家的門,但是沒有人開門。

  葉青自己沒有帶鑰匙出來,就是帶了鑰匙,這個時候靠他自己那雙哆哆嗦嗦的手也打不開眼前的這扇門。他聽到樓道裡似乎有了什麼響動,像是衣服簌簌的聲音,於是他更加狂亂的敲打著自己家的房門,那聲音在一樓的樓道裡慢慢朝二樓上升。葉青終於大喊著:“開門!李睛,快開門!”那細細簌簌的聲音馬上就到了二樓的拐角,葉青幾近絕望的砸著門。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43 PM
第十九章 鬼魂附身
  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李睛聽到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還是會心有餘悸,而葉青也對被關在門外的經歷久久不能忘卻。兩個人都認識到一點,就是恐懼其實是來自人的內部,是人對未知事物的一種臆想之後產生的恐懼心理。而戰勝恐懼的過程其實就是戰勝自己的過程。
  當葉青衝進家門之後,便看見了臉色慘白的妻子,兩個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似乎擁抱能夠驅散一些心頭的恐懼。葉青定了定神,仔細傾聽,那細細簌簌的聲音似乎又從樓道裡慢慢的退出去,一直到消失不見。葉青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把剛才的經歷講給了李睛,而李睛就更加肯定地認為:剛才頭一次敲自己家門的一定就是那個只有半截身子的東西!那種東西怎麼會找上門來?本來從清水鎮回來剛剛恢復平靜的家,此時又被籠罩在一片恐怖的氣氛裡。

  大概是由於剛才的刺激,兩個人都沒有一點睡意,於是葉青打開電腦,上網排遣一下剛才的緊張情緒,而李睛則從書架上找了本小說讀了起來。

  葉青的習慣是一上網就打開QQ,當他剛打開QQ,立刻有個頭像在顯示器有下角的任務欄裡狂跳不止,葉青點開了那個頭像,果然是那個“煙波怪客”。葉青知道今晚的情緒是不適合再看那個“煙波怪客”的恐怖故事的,但是人的習慣有時候會讓人做出與判斷不相容的行為,所以葉青還是隨手點開了“煙波怪客”的對話框。幾天沒上網了,這個“煙波怪客”的留言還真的不少。

  他的第一條留言道:“你在嗎?怎麼好幾天看不到你上網了?”

  緊接著第二條留言是:“不是被我的故事嚇著了吧?怎麼?你不想繼續聽下去了嗎?”

  最後一條留言是今天:“你再不出現我的故事就再也不講了。”

  葉青笑了笑,打出了一句回覆:“你好,我前幾天出門了,剛剛回來。”剛剛發出去,那個“煙波怪客”立刻便回覆了,他說:

  “我以為你對這個故事不感興趣了呢,你還想聽嗎?”

  葉青答道:“是的,我對你的這個故事很感興趣,我的同事也說你這個故事是一個很好的素材,想問你一下可不可以將你這個故事賣給我們雜誌社,我們會給你一定數額的稿費的。”

  “隨便你們了,我只是想把這個故事講給人聽,稿費什麼的我也不在乎。”“煙波怪客”道。

  葉青道:“上次講道你看著那條怪魚去吸C的血,之後你就昏過去了,後來呢?”

  “煙波怪客”說:“後來,就是清晨了。清晨我醒來,發現自己並沒有死,我又仔細檢查了自己的身體,也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我甚至用鏡子在自己的脖子上仔細找過了,沒有被咬過的痕跡。C和W,兩個人也都一切正常,我甚至懷疑,我所看到的那一切難道僅僅是我做的一個可怕的夢?然而後來發生的事兒,證實了我所看到的並非是夢。

  當時臨近期中考試,同學們都在緊張的復習,而我因為晚上睡眠不足,常常在白天裡打瞌睡,因此影響了正常的學習,我預感到這次考試我將要考砸。等到考試成績頒布之後,果然我的成績下降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W和C,這兩個本來在班上成績很差的同學在這次考試中竟然脫穎而出,考到了全班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好成績。雖然只是期中考試,但是他們的這種跳躍性的進步還是引起了同學們和老師的議論。大家在懷疑,是不是他們在考試中作弊了?

  終於,教導主任找到了他們進行了談話。談話之後,學校又對他們進行了複試。這在我們系裡是絕無僅有的。老師們以為通過這次複試就一定能讓他們暴露出自己的真實成績來,誰知道,這一次的考試,他們又考出了高分。於是,老師們無語了。後來,系主任用含蓄的表達方式向他們表示了道歉。但是他們的成績突然提高之謎,一直沒有人知道。除了我。

  因為只有我看到了,那條怪魚曾經吮吸過他們兩個人的脖子,一定是那個原因。雖然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但是除此之外還能有別的什麼解釋嗎?”

  說到這裡,葉青突然問了一句:“你說那條怪魚是你的一個同學從家鄉帶來的,你那個同學叫什麼?”

  那人頓了頓,才打出:“其實我後來也問過了那個同學,他說,那條魚是一個學長托他帶來的,暫時寄存在我們宿舍,過幾天他就要給那位學長送過去的。果然,沒幾天,那條魚就從我們宿舍消失了。

  我以為那條怪魚消失之後我就能睡幾個安穩覺了,誰知道事情遠非我所想象的那樣。

  在那條怪魚被送走的那天夜裡,熄燈之後,我還是習慣性的看了一眼下面,窗台上空盪蕩的,天花板上也沒有了那一片令人心悸的水光。於是我安心的閉上了眼睛,在這些天來第一次安逸的放鬆了自己的身體,躺在被窩裡。很快我就進入了夢鄉。

  我迷迷糊糊的睡到了半夜,耳邊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竊竊私語,絮絮叨叨的也知道在說些什麼,誰會在這個時候跟人說話呢?我爬起來循著聲音看過去,宿舍裡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清楚。那說話聲還在。等我的眼睛適應了宿舍裡的黑暗,我漸漸的能夠看清一點宿舍裡的景象的時候,我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W和C兩個人都不在自己的床上,他們兩個蹲在宿舍的一角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那種場面絕對不是在學生宿舍裡的普通的聊天,我們也曾經躺在床上聊天到很晚,卻不會像他們兩個一樣,鬼鬼祟祟的三更半夜蹲在晲元旼捇悃p語,那更像是兩個保守著同一個秘密的人在進行什麼密謀!

  他們能說些什麼呢?

  我屏住呼吸,側耳傾聽著,然而他們的談話極為小聲,我只能聽到模糊不清的聲音,一個字也聽不清楚。但是我感到似乎有什麼事兒將要發生了。突然,說話聲嘎然而止,我看見C突然將頭扭過來,冷冷的朝著我這邊看過來,那眼神分明就跟那條怪魚一模一樣!我感到一陣窒息,頓時手腳冰涼。我悄悄的把頭縮回來,躺到枕頭上,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嘭嘭的狂跳不止。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許他們會走過來,把頭從下鋪探出來,然後爬上我的床鋪。

  然而,這時候我聽見宿舍的門咯吱響了一聲,隨後又是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我想他們一定是出去了。可是我不敢再起身去看,我怕我一起身剛好會看到兩雙魚一樣的眼睛冷冷的盯著我。

  就這樣,我等啊等啊,我等著宿舍的門再次響起,他們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床鋪上,我卻又害怕門被推開,害怕他們突然出現在我的床邊上,我本能的感覺的這兩個人已經不是他們自己了,就像是被鬼魂附身的故事一樣,他們的身體已經成了鬼魂棲居的住所。

  我一直等到了天亮,卻仍然不見這兩個人回來,漸漸的同寢室的同學有起來晨練的了,而他們兩個還是不見蹤影,他們的被子凌亂的堆在床上,衣服卻都不在了,他們能去哪呢?他們又去幹了些什麼呢?。

  好了,今天我累了,我們就講到這裡吧,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再接著講。再見。”

  沒等葉青回話,那個“煙波怪客”便又一次消失在茫茫網海中了。

  郭松揚把葉青送到雜誌社之後,又驅車回到了警察局。他感覺王啟明的自殺案遠比自己想得要複雜得多,他打算重新整理一下思路,這也是他從警校畢業以來在實際工作中養成的習慣,每當案情沒有什麼進展的時候,他就會及時地調整辦案的思路,重新尋找線索,從而取得案件的突破口。

  郭松揚是不相信什麼鬼魂復仇之說的,通過對王啟明的公司和他個人的財務狀況的調查,可以排除經濟方面的問題。看來調查還是要從王啟明的人際交往中展開了,尤其是他的高中同學。郭松揚決定從那天王啟明他們的同學聚會開始調查。於是,他又打電話給葉青請他提供一下那天參加同學聚會的人的名單和聯繫方法。葉青也不能提供全部的人員名單,只有憑記憶寫了30幾個人的名單,至於聯繫方法就更少了。郭松揚又想到了王紅梅,他看了看表,計算了一下時間,這會兒應該還是課間,於是就撥通了王紅梅的電話。

  王紅梅比葉青多提供了7、8個,並且大部分都有留下手機號碼和聯繫方式,郭松揚便開始一個一個地聯繫。他對每一個被詢問者都提出了相同的問題:第一,回憶一下那天聚會的情景,有無什麼異常,尤其是王啟明和陳隱文。第二,補充那天參加同學聚會的人員名單和聯繫方法。第三,王啟明跟什麼人關係比較密切。

  幾個小時過去了,名單上還剩10來個人沒有聯繫,得到的信息都大同小異,對那天的聚會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狀況,氣氛很熱烈,王啟明那天也沒有什麼異常,整個晚上他都很活躍,他跟陳隱文是聚會的焦點。補充的人員名單加上葉青和王紅梅提供的人員名單一共43人,這裡面還包括了一些同學的家屬。至於跟王啟明關係比較密切的同學這個問題答案也都大同小異,總共是五個人:陳隱文、葉青、江濤、張靜還有陸柏。總的來說,調查沒有取得什麼進展。

  郭松揚又在另一張紙上寫下了陳隱文、葉青、江濤、張靜、陸柏這五個人的名字,並且在陸柏和陳隱文的名字上都畫了一個圈,作了特別的標記。郭松揚看了看表,早就過了下班的時間了,他合上筆記本,離開了警察局。

  郭松揚在一家小飯館解決了晚飯問題之後,步行回自己在警察局的宿舍。天色剛暗下來,路燈的光有氣無力的透過路邊的樹木照到步行道上。郭松揚一邊走,一邊思索著。突然在馬路對面,他看見一個身影似乎很熟悉,那寬闊的肩膀和高大的身材很像一個人。於是他仔細辨認了一下,真的是他。郭松揚認出那個人是千江商貿公司的現任總經理陳演武,在陳演武的身邊還有一個女人,因為那女人是走在陳演武的另一側,所以只能看到她一身的黑色衣裙。不多時,兩人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奔馳轎車,緩緩開了出去。

  郭松揚臨近公安局職工宿舍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於是他又返身回到了公安局的辦公室。他打開辦公室的電腦,登陸公安系統的網絡,然後點開戶籍網頁,在姓名欄輸入:陸柏,然後按下搜索按鈕。

  就在這一剎那,顯示器的屏幕黑了,燈也熄滅了,四周一片寂靜。

  停電?郭松揚心想,這電停的也太邪門了,剛剛按下搜索按鈕就停電,早也不停晚也不停,偏偏這個時候停電,難道真的是鬼魂作祟?

  黑暗中的辦公室顯得跟白日裡有些不同,原本熟悉的環境一旦沒有了光亮就立刻變得詭異起來。黑暗中似乎傳來一陣簌簌之聲,那聲音由遠及近,慢慢的來到了辦公室的門口,在門口停了下來。

  嘎吱,門開了。

  郭松揚本能的把手放到了手槍上,:“誰!”

  “是我啊。”一個蒼老的聲音,跟著一束光線一起傳出來。原來是公安局看大門的老張頭。老張頭以前也是個警察,退休以後在家呆不住便回跑來尋了個看大門的差事。

  “噢,張大爺啊,”郭松揚說道:“怎麼突然停電了呢?”

  “可不是,我在樓底下看見你屋裡亮光一閃,然後整個警局都停電了,我就上來看看,這麼晚了還在加班啊?”老張頭說到。

  “噢,上來查點資料,剛打開電腦就停電了,真是見鬼了。”

  “噓!”老張頭把食指豎在嘴上,說:“年輕人可不能隨便亂說,你可不知道,大晚上地說什麼來什麼!你們年輕,那是不相信,我可是見得多了,有些事兒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正說著突然辦公室的日光燈閃了閃,然後就來電了。老張頭說:“呦,來電了,得了,你忙著,我得下去了。”說著就慢吞吞的走了出去,他的腿在年輕的時候一次執行任務時挨過子彈,所以走起路來總是不大方便。

  郭松揚再次打開電腦,他就不相信真的這麼邪門。他再次搜索陸柏的資料。很快陸柏的信息就呈現在他眼前了,但是沒有什麼令他感興趣的東西。既沒有犯罪前科也沒有死亡證明,至少從官方的材料上來看,與陳隱文所說得不相符。陳隱文說陸柏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死去了,但是公安局沒有登記備案。他的戶籍也還沒有註銷。但是,作為一名刑警,郭松揚也深知有時候僅憑資料是不能定論的。有一些失蹤人口實際上就是已經死亡了,只是沒有得到確認而已。但是,陸柏的情況又有所不同,沒有人舉報他失蹤了,根據資料顯示他從就職的生物研究所辭職之後就不知去向了。這個不知去向跟失蹤是兩個概念。

  郭松揚又順便差了差陳隱文和葉青等人的資料。結果令他感到了一絲興奮。

  葉青的資料也是毫無可疑之處,令郭松揚的感興趣的是陳隱文和張靜的資料。

  陳隱文,出生於1972年11月5日,生父:陳棟梁,生母:王慧珍。同胞弟弟:陳演武。其生父母於1982年離異,陳隱文判給了父親陳棟梁,弟弟陳演武判給了母親王慧珍。陳隱文於1979年就讀於江城市第三小學,於1984年就讀於江城市第三中學,於1987年就讀於江城市第一高中,於1990年考入XX大學工商管理專業,畢業後任職於廣達商貿公司,至今。

  原來千江商貿公司的現任總經理陳演武是陳隱文的親生弟弟啊!這個發現另郭松揚有些意外。但是,張靜的資料更令他意外。

  原名:張靜,於1985年改名為張景良,生父:張伯韜,生母:蔣艷春,張靜於1979年就讀於江城市實驗小學,於1984年就讀於江城市第一中學,於1987年就讀於江城市第一高中,於1988年轉入江城市第三高中,於1990年考入XX大學財會專業,畢業後分配到江城市水產公司。

  這個張靜竟然就是暴死在家中的張景良,也就是王紅梅的前夫。這另郭松揚感到又似乎有線索了。這麼說來,張景良的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44 PM
第二十章 月光之夜
  方樺從精神病院出來已經接近黃昏了,周醫生已經囑咐過不許任何人靠近陳隱文,包括她在內。所以,她再在精神病院呆下去也是徒勞的,她偷偷地站在陳隱文新換的那間病房外面看了許久,陳隱文打了鎮靜劑,仍然在沉睡之中,可是仍然能夠看到他在睡夢中快速轉動的眼球和時不時抽動的面部神經。
  踏出精神病院的大門,方樺頓時感覺輕鬆了許多,這幾日來的刺激和折磨是尋常患者家屬所不能了解的。方樺都不知道自己這幾天是怎麼過來的,有時候她甚至感覺自己也快要瘋掉了。

  她恍恍惚惚的乘上一輛出租車回到了市裡的家。也沒有一點食慾,就感覺渾身疲累無比,於是和衣躺在了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睡夢中她聽到電話鈴在響,不,這不是夢,電話鈴真地在響。她掙扎著爬起來接通了電話:“喂,請問哪位?”

  “你好,打擾了,我是市刑偵大隊的郭松揚,我們下午見過的,在精神病院。我剛才給精神病院打了電話,他們說你已經回家了,我就打到你家裡了,有些事兒我想要想你了解一下,不打擾您吧?能告訴我您家的地址嗎?我想當面跟您談。”

  方樺說了自己家的住址,對方說了一聲我馬上到,便掛斷了電話。

  20分鐘後,郭松揚敲響了陳隱文家的房門。門打開的時候,郭松揚看到的是一個頭髮蓬鬆凌亂的女人和一副疲倦的表情。郭松揚立刻歉意地說:“真是十分抱歉,打擾您休息了,要不我明天再來吧?”

  方樺拉開門說:“沒關係,請進來談吧。”

  郭松揚說了一聲好,打擾了,便跟著方樺走進了客U饈且惶撞賈煤苧胖碌淖≌au綹竇蚪嘍骺歟}吹貿齜恐魅說鈉肺歡疾壞停s擖B部吹貿鯰捎誄亂洧d謀涔矢騥衙h孔喲犑j撓跋臁R路彼^舛s諫撤⑸希p杓乾匣褂諧允O碌姆獎忝婧凶櫻痊顴珓瑄哄芋r幕頁盡K`嵌莢諼奚r乃得髡飧黽依鐧吶桴y艘丫M扌腦偈帳胺孔恿恕?

  方樺把沙發上的衣服推到一角,騰出一塊地方來,對郭松揚說:“請坐吧,家裡亂,別介意。”

  郭松揚再次打量了一眼這個女人,發現除了略顯得憔悴和疲憊以外,方樺還真的算得上是一個美人,落落大方而又略帶西方風韻的氣質,勻稱高挑的身材,有條不紊的談吐,這些讓方樺在目前這樣一個比較惡劣的情形下仍然顯得楚楚動人。

  郭松揚乾咳了一聲說:“請問,您知道您先生還有一個同胞弟弟嗎?”

  “噢?你是說隱文還有一個弟弟?我怎麼從來也沒聽他說起過?”方樺吃驚的問道。

  郭松揚看著方樺的眼睛,眼前的這個女人不像是在說謊話,她的眼睛裡除了驚訝只有疲憊。郭松揚說:“你認識一個叫陳演武的人嗎?”

  方樺留露出了更為驚訝的神色,她問道:“你是說千江商貿公司的副總經理陳演武?他是我先生的弟弟?”

  郭松揚說:“是啊,他是你丈夫的同胞兄弟,你丈夫的父母離婚後,弟弟判給了他的母親,你丈夫判給了父親。”

  “這樣啊,隱文從來也沒跟我說過,我只知道我的婆婆是我先生的繼母,卻不知道他還有一個兄弟,這方面的事兒他從來也沒跟我說起過。怎麼他們兩個誰也不跟我說呢?”方樺說到。

  “哦,看來你跟陳演武也是認識的了?”郭松揚問道。

  “是啊,我們常常去王啟明家裡玩,有時候會在王啟明的家裡碰上他,他也常常去王啟明家,所以大家都還算是熟識,可是很奇怪,怎麼他們自己從來也不說呢?”

  “那你感覺你丈夫跟陳演武說話的時候有什麼異常嗎?”郭松揚問道。

  “沒有啊,就像跟平常的朋友一樣,所以我才會覺得奇怪啊,既然是親兄弟怎麼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呢?再說,他們兩個長得一點都不像呢。陳演武身材很魁梧的,而我先生身材中等偏瘦,臉型也不像,怎麼看也不像是親兄弟,你是不是搞錯了?”

  “這倒沒有,他們確實是親兄弟,至於為什麼他們不相認我想一定有他們自己的原因吧,這個也是我想知道的。”郭松揚又問道:“那麼你能說說在近一段時間裡,你先生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呢?”

  “最近一段時間,”方樺沉思著:“說實話,這段時間隱文總是顯得心事重重的。我也不知道他在為了什麼事兒煩惱,幾次問他,他都說沒什麼。但是每天睡覺前他都是起來將門窗檢查好幾次。有一天半夜,我起來上廁所,發現他不在床上,我就走到客廳裡,也沒有他的影子。這時候我聽見一種很小聲地嘀嘀咕咕的聲音從我家門外傳來。真的,那聲音在半夜裡聽見真讓人害怕。我悄悄的走到門口,把耳朵貼到門板上,果然,那聲音是從樓道裡傳進來的。我努力的傾聽,可是還是一句也聽不清,我只斷斷續續的聽到一句,那人說:他回來了。我壯起膽子,將門悄無聲息的拉開一條縫,將頭探出門外,樓道裡一片黑暗,我睜大了眼睛,在黑暗中尋找著那聲音的方向,是在樓梯口下面傳來的。於是我走出門向下面看去,竟然是隱文!他蹲在晲元怞b那裡小聲地說著什麼。我感覺我的頭髮都豎起來了。我就喊了一聲:隱文,你在幹什麼!他抬起頭來看著我,那眼神很陌生,就像是,就像是死魚的眼睛一樣,就那樣盯著我。過了好半天他才說:沒事兒,我出來打個電話,說著站起身來,將手中的手機關了。我問他:這麼晚了給誰打電話呢?他說給王啟明,有些生意上的事兒。我說:那怎麼不在家裡打呢?他說:是怕吵醒我,說著我們就一起進家了。到了家裡面我拿起他的手機看了一下他撥出的號碼,果然是王啟明的手機,我本來還以為他是給什么女人打的,這麼鬼鬼祟祟的,結果發現不是給女人打的我就安心多了。

  在後來的幾天裡,夜裡他常常被噩夢驚醒,還常常問我聽到沒有什麼奇怪的聲音,我說沒有啊,可是我感覺我這麼說了之後他似乎更惶恐了。我問他聽到了什麼他也不說。我擔心他是在經濟上犯了錯誤,我就曾經婉轉的跟他說:我們的生活已經很舒適了,不需要再有什麼物質上的奢求了,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盡早解決的,隱文是個相當聰明的人,他笑著說:你放心啦,我沒有貪污。

  但是就在王啟明自殺的前一天晚上,隱文也是一夜未歸,他說他有一個應酬要回來得很晚,叫我不必等他,誰知道第二天他就發病了。”

  郭松揚知道沒什麼可問得了,便起身告辭,方樺將他送到了門口,突然郭松揚想起了什麼便問道:“你見過陳隱文辦公室裡的那條彩色的魚嗎?”

  “彩色的魚?”方樺問道:“沒見過啊,那魚有什麼問題?哦,我很少去隱文辦公室的。”

  “噢,沒有就算了,那我告辭了,打擾了,再見。”郭松揚說著便離開了。

  從陳隱文家出來,郭松揚直接將車開到了王啟明家所在的花園小區,從陳隱文家到王啟明家只需要不到10分鐘。郭松揚將車子熄了火,正要下車,突然看見有一個人影,在月光中悄悄的靠近了王啟明家的別墅。

  月光,在晴朗的夜空中發出皎潔的清輝,在夏蟲的吟唱中將這個城市籠入一片雪白之中。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反而顯得比平時更加黑暗,也更加莫測。一個小小的身影穿過月光,走進一座樓宇。小小的腳發出了輕微的聲響,嗒嗒的腳步聲,一步一步的向樓上走去。一席小小的白衫宛如月光一樣在幽暗的樓道裡發出了瑩潔的幽光。

  那是一個小女孩兒的身影。她緩緩的走上了台階,一級一級的向上走去,一直走到了天台。天台上是銀色月光的世界,小女孩兒的白衣立即融入了這銀白色的月光裡,烏黑的長髮柔軟的披散在肩膀上,被微風輕輕輕的吹拂著。小女孩兒在天台上遊蕩著,一支歌細細的飄蕩起來,穿過陰暗的樹叢,穿過樓宇和電線桿,穿過夢境,抵達了許許多多人的睡夢裡。

  這帶著稚嫩童音的歌聲也傳到了李睛的夢裡,帶著銀白色的月光,一起在夢裡輕輕的舞動。李睛感到自己仿佛也隨著那歌聲飛起來了,她伸手去拉葉青的手,於是葉青也跟著她一起飛起來了。李睛的另一隻手裡拿著手機,手機上綴著一串晶瑩剔透的珠花,那光華被月光刺激得更加耀眼,就像一個小小的星星,它帶著他們飛上了天台,飛到了那個小女孩兒的身邊。

  女孩兒有一雙瞳孔漆黑的眼睛,在夜裡反而更加明亮了,她望著他們笑了,那笑容甜甜的掛在嘴角,就像小天使的笑容。葉青輕輕的撫摸著她柔軟的頭髮,小女孩兒仰起頭來,聲音很低得對葉青說了一句什麼,就看見她的小嘴微微動了兩下,葉青什麼也沒聽清,於是葉青問:“你說什麼?”這女孩兒卻飄起來,飄到半空中,漸漸的消失在銀白色的月光裡。

  葉青用力去拉她,卻拉了個空,月光如雪,透過窗戶,灑在葉青剛剛睜開的眼簾上。但葉青似乎還在夢裡,他轉頭問:“李睛,你聽清楚她對我說什麼了嗎?”李睛也坐起身子,說:“沒有,她聲音好小呢,好像只有兩個字,但是聽不清楚。”

  等兩人一問一答之後才意識到,兩個人竟然同時作了同一個夢,不由得兩人對視著發起了呆,月光依然如雪,李睛這時才發現她的手上真的還握著自己的手機,而那串珠花一晃一晃的在手中閃爍著。李睛喃喃的道:“這串珠花就是她送給我的。”

  郭松揚在車裡伏低了身子,朝王啟明家的別墅望去。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小心翼翼的來到了王啟明家別墅的側面,他試探性的推了推底層的窗戶,似乎窗戶並沒有鎖死。郭松揚本來以為是個小偷,於是從車裡找出望遠鏡看過去,那個人竟然是陳演武。他在深更半夜跑到王啟明家來幹什麼?只見他先將半個身子探進了窗戶,然後慢慢的爬了進去。郭松揚等了一會兒,也悄悄的下了車,快速的移動到了王啟明家外面的矮樹叢裡,伏低了身子,靜靜的等待著。

  不多時,在王啟明家二樓的一個窗戶裡隱隱約約傳出一線昏暗的光線,顯然是手電筒的光亮。陳演武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但是他究竟在找什麼呢?此時的王家應該只有王啟明的妻子和剛剛一歲半的孩子以及保姆在家,這些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和兒童,要是陳演武對她們有什麼不良的企圖的話,那可真的是很危險的。郭松揚摸了一下身上帶的手槍,暗暗決定,不管怎麼樣,一旦發生意外就第一時間衝進去保護王啟明的家人。

  正在郭松揚焦急地等待的時候,陳演武又悄無聲息的從底樓的窗戶裡爬了出來,他手上只拿著手電,別無他物,他似乎並沒有找到他要找的東西,臉上也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他只是警惕的朝四周張望了一下,便很快消失在一條小路上了。

  郭松揚猶豫了一下,並沒有追上去,他想這並不是最佳時機,現在只需要暗中注意陳演武就可以了。

  郭松揚駕車回到了警察局他的單人宿舍,已經是凌晨時分了,他也有些疲憊,雪白的月光照進小小的宿舍,就像一層薄紗,輕輕的蓋在他厚實的胸脯上。夜晚對於他來說往往是最難度過的時刻,一個單身的男子和一張單人床,脫去警服之後的他剩下的最多的就是孤獨。他在這個時候想起了張曉雅,那個精靈古怪的女孩子。此刻,張曉雅一定是在睡夢中了吧。漸漸的,張曉雅的笑臉和層出不窮的典故傳說都混在月光裡,慢慢滲入了郭松揚的夢鄉。

  郭松揚猜得沒錯,此時的張曉雅正是在夢中,只是郭松揚怎麼也猜不到張曉雅的夢竟是如此的一個夢。

  張曉雅的夢裡沒有月光,有的只是黑暗,無邊的黑暗。在黑暗中有一雙手向前摸索著,那雙手蒼白而冰冷,那是張曉雅自己的手。突然她的手就摸到了一個比她更加冰冷的東西,那東西軟綿綿的,冷且潮濕。手沿著那東西的輪廓起伏著,有些圓,還有濕濕的頭髮,消瘦的面頰,筆直的鼻梁和一副冰涼的寬邊眼鏡。這是一個人的頭!一個死人的頭,沒有一點溫度,也沒有一點氣息,他冷得像冰。

  這人是誰?是誰呢?

  突然指尖上微微一顫,那人猛地睜開了眼睛,他坐起來,透過兩片厚厚的玻璃鏡片望著張曉雅,他渾身濕漉漉的滴著水,模模糊糊中看見他的眼裡全是仇恨,仇恨!仇恨!除了仇恨什麼都沒有了。他用手狠狠地抓住張曉雅的胳膊,張曉雅只覺得痛徹心肺,她想要喊叫,想要掙扎,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全身軟弱無力。

  就在這時,傳來一陣細微的歌聲,那是稚嫩的童音,是一首來自張曉雅家鄉的歌。那歌聲雖然及其微弱,卻似乎帶著某種魔力,漸漸地抓緊張曉雅胳膊的手鬆開了,那人狠狠地揪扯著自己的頭髮,聲音裡帶著懇切和哀求:“幫幫我!幫幫我!”

  “幫你做什麼?”張曉雅問道。

  一線月光照進了夢裡,照在那人的身上,那人瞬間就化為了煙塵消失不見。

  睜開眼,在夢外,果然是皎潔的月光透過窗子投射在自己的身上,而月在西天,張曉雅身上一陣發冷。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45 PM
第二十一章 又見故人
  郭松揚是被清晨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吵醒的,他閉著眼睛摸索到放在床邊的手機,按下了接聽按鈕:“喂,哪位?”
  手機裡傳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那聲音帶著焦急和些許的惶恐:“喂,是郭警官嗎?我是方樺,早上醫院打電話來說陳隱文在昨天晚上逃出了精神病院!”

  郭松揚一下子就從床上坐起來了:“什麼!陳隱文逃出了精神病院?!你先不要急,你慢慢講。”郭松揚在心裡暗罵醫院的人是幹什麼吃的!竟然讓一個已經失去自我的精神病患偷偷從醫院裡跑了出來,他記得前年就是由於一個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病人將一個3歲的小孩兒傷害致死,造成了相當殘酷的事件和惡劣的影響。

  手機那頭的方樺說:“具體是怎麼回事兒我現在也不清楚,我剛接到電話就給你打來了,我怕隱文會出什麼事兒,他這樣亂跑真叫人擔心。”

  “嗯,先別著急,”郭松揚鎮定地說:“你在家裡等我,我馬上去接你,我們一起去醫院問一問情況再說,你看好嗎?”

  “好的,我在家等你,謝謝你啊,郭警官。”方樺說道。

  “不必謝,這是我應該的。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到。”郭松揚隨即掛斷了電話,迅速洗漱了一下便出門了。

  遠遠的看去,精神病院是一片灰黑色的建築,就像人身上的一塊頑固的色斑,醜陋卻又無法去除。灰色的圍晲拑M高聳著,但此時卻像是在嘲笑這樣的高聳和森然竟然不能把一個失去自我的病人老老實實的圈在其中。郭松揚大踏步的走進了精神病院的大門,身後是方樺急促的腳步。清晨的精神病院裡已經有了早起在活動的病人。當跨進病區之後,就可以看見那條長長的走廊外面三三兩兩在院子裡閒逛的病人,寬大的病號服讓他們遠遠看去不像是病人,更像是寺廟裡的僧侶。

  迎面一個胖乎乎的老頭走過來說:“叔叔好!阿姨好!”一邊說一邊舉手像少先隊員一樣的給他們敬禮,臉上一幅很天真的樣子。郭松揚想要繞開這個老頭,他點了點頭說:“你也好。”便想從他身邊走過去。誰知道這個老頭又擋在了他們前面,繼續說著:“叔叔好!阿姨好!”郭松揚忍住笑,繃起臉來,說:“立正!”果然,那個老頭就筆直的站在了走廊上。誰知道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站著的一個高個子聽到郭松揚這句帶有命令性的話立即大聲地喊道:“我靠!”他這話一出口,胖老頭便又擋在了郭松揚他們的前面。郭松揚又喊:“立正!”胖老頭又站得筆直。那高個子又狂喊:“我靠!”於是周而復始。

  郭松揚衝著那個高個子喝道:“你閉嘴!”,誰知到那個高個子竟然嘴裡喋喋不休的狂喊著:“我靠!我靠!我靠!”跑開了,轉眼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郭松揚只得苦笑一聲再次命令胖老頭立正,終於擺脫了這個回到了童年的老人。

  郭松揚他們找到了值班醫生,值班醫生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大夫。他對郭松揚和方樺說:

  “昨天晚上,我跟兩個護士去查房的時候,他還在屋子裡睡覺,那是晚上10點鐘左右,後來1點鐘的查房我沒有參加,是兩個護士去的,據她們說,她們隔著窗戶看了一眼,那時候他還在病房裡。但是到了早晨再去看,就發現他的房間裡已經空無一人了,起先護士們以為他是去上廁所了,便去廁所看,沒有人。這才緊張起來,於是大家四處去找,一個病房一個病房的查,卻哪裡都找不到他的蹤影,這時候我們才確定陳隱文是逃出了精神病院了。於是我們就給主任打電話,主任讓我們立即通知病人家屬,這不,我們就給方女士打了電話,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逃出去的。”說著那個年輕的值班醫生撓了撓頭。

  郭松揚在空盪蕩的病房裡轉了一圈,目光在四處掃了掃,他偏過頭問:“你們病區的門晚上幾點上鎖?”

  “8點以後就上鎖了啊,”那個值班醫生回答道:“按道理說,陳隱文是不可能從那道門出去的,只有我們值班醫生才有鑰匙,而昨天鑰匙一直在我身上,並沒有離身啊!”這個醫生顯然是想要減輕由於病人逃跑所帶來的責任。

  “嗯。”郭松揚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又說:“兩年前有一個病人也是從你們醫院逃出去的,他是從哪裡逃出去的呢?你可以講講嗎?”

  “啊,這個啊。”年輕醫生的表情有些尷尬:“那個病人是從病區後面的圍椌戎X去的。”

  “噢?那個圍暀ㄛO很高嗎?他怎麼可以爬過去呢?”郭松揚問。

  “是這樣子的,那個病人先爬上了圍椪Ы銂漱@棵樹,然後又從樹上跳到圍暀W,然後從圍暀W跳出了精神病院,在事情發生之後,我們醫院已經將圍朁P圍的樹木都砍伐了啊,所以,陳隱文這次一定不是從圍晱X去的。”

  郭松揚又問:“這個病房到了晚上上鎖嗎?”

  那年輕醫生說:“我們醫院只有狂躁型的病人的病房到了晚上才上鎖,其他的病人的病房都是不上鎖的,也方便我們查房。”

  郭松揚從病房裡走出來,一直走到病區的花園裡,又徑直走到了圍棆鉹W,然後沿著圍朁鼠e走。中雨,他停在了一個地方,這是病區後面的一個角落,在高高的圍暀W面有一個豁口,地上還散落著一些磚塊和灰土。郭松揚一縱身,就攀上了那豁口突出的一角,手臂使力,便輕鬆的爬上了圍晼A暀W陰面覆蓋青苔的地方明顯留著新蹭出的痕跡,看來陳隱文就是從這裡爬晱X去的。

  陳隱文逃出去以後並沒有回家,他會去哪呢?要是一個正常人他很有可能會回家,可是作為一個精神病患者,他還認得自己的家嗎?大概這個問題只能由醫生來回答了。

  葉青正在辦公室整理那個網友“煙波怪客”給他講的靈異故事,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是方樺打來的電話。方樺給他帶來一個經他吃驚的消息:陳隱文從精神病院逃跑了。葉青立刻想到了陳隱文那陰惻惻的語調和冷冷的眼神,不由得身上一顫。他鎮定了一下,對方樺說:“別著急,我們四處找找,說不定他會回家呢,我跟媒體都很熟,這樣吧,一會兒我去你那裡取幾張照片,我讓電台、電視和報社的朋友給你等一下尋人啟事,或許很快就會有陳隱文的下落了。”

  葉青撂下手頭的工作,趕往了陳隱文的家。跑完報社、電視台已經是中午了,方樺歉意地說:“葉青,讓你受累了。”

  葉青扭過頭說:“怎麼跟我還客氣呢,我們隱文也是多年的好友了,做這些是應該的。時候也不早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點飯吧。”

  方樺說:“好,我請你吃飯吧。”

  葉青笑笑說:“我們就隨便吃點吧,等隱文的病治好了,你們再請我,那時候我可要狠狠宰你們一頓。”

  方樺知道葉青這是在給自己寬心,於是也笑笑說:“好的,一言為定了。”

  兩人走進路邊一間看起來還算乾淨的飯館,隨便點了兩個菜就吃了起來。正吃著飯,方華冷不丁問葉青:“你聽說過隱文還有一個弟弟嗎?”

  葉青搖搖頭說:“沒有啊,怎麼?他還有一個弟弟呀!以前上學的時候也沒聽他說起過。”

  於是方樺便把郭松揚告訴她的話跟葉青說了,葉青聽了也很奇怪,他說:“那怎麼他們兩個見了面竟然裝著不知道呢?他們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有別的原因呢?”

  “是啊,”方樺說:“我本來聽說了就忍不住很想給陳演武打個電話問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可是拿起電話了又想,我問這個不大合適,或許人家有他們自己的原因呢。”

  “難道說他們兩個之間有什麼矛盾嗎?於是彼此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葉青問到。

  “沒有啊,我們一起在王啟明家的時候他們兩個還有說有笑的,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麼矛盾或者隔閡啊。”方樺說。

  “這就奇怪了。”葉青沉思著。

  吃過了飯,葉青就回雜誌社上班去了, 而方樺則回家等候消息。葉青在電腦前忙了一下午,終於將“煙波怪客”的故事整理好了,只等著他繼續往下講。他將稿子打印了,遞給張小凡看,張小凡一邊看一邊不住地點頭,說:“這期就上這個了。”葉青用手推開電腦椅,滑輪帶著他向後退去,他站起來伸了伸懶腰,說:“我出去活動活動,你慢慢看。”說著就走出了辦公室。

  葉青沿著走廊一直走到了走廊的盡頭,風從打開的窗戶吹進來,帶著一股熱浪裹住了他的全身。從窗戶裡向下望去,是擁擠的街道和街道兩旁濃蔭的樹木。人行道幾乎全部被樹的枝葉遮擋住了,只有少許的縫隙,偶爾可以看到幾個行人一閃而過的身影。有的白裙飄飄,有的西裝革履,也有的背心短褲,色彩紛呈。

  突然一身黑色的衣裙映入了葉青的眼簾,在黑色衣裙之外暴露的是白皙的皮膚。葉青仔細看了一眼,那身影卻隨即隱沒在樹蔭下了。難道是她?葉青心裡想著。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葉青回過頭去,在走廊的另一端,一個細長的人影正朝這邊走來。那人走進了編輯部的辦公室,不多時就看見張小凡和他一起出來,張小凡用手指指這頭的葉青,那人便徑直朝葉青走來。待走到近前,葉青才看清楚,這是一個書卷氣很濃的年輕人,帶著一副樹脂無框眼鏡,很沉靜的氣質,這令葉青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陸柏。

  那年輕人對著葉青笑了笑說:“葉青哥,怎麼?不認得我了嗎?”

  葉青心中一動,仔細辨認了片刻:“是羅蒙啊!哎呀,你不說我還真的認不出來了呢。”

  羅蒙也是清水鎮的,比葉青他們小兩歲,在清水鎮也是一個出類拔萃的學生,當年他最佩服的就是陸柏,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崇拜陸柏,以至於後來考大學他都靠到了陸柏所在的學校。他跟葉青原本也是很熟悉的,只是多年不曾聯繫了,一時間面葉青竟然沒有認出來。

  葉青招呼道:“走走,去我家裡!”

  羅蒙笑笑說:“不麻煩了,我只是路過江城,打聽到你在這裡邊過來看看你。”

  葉青哪裡肯放他走,強拉了他回到自己家裡。談話間,葉青才知道,羅蒙畢業後獲得了出國深造的機會,於是這幾年一直在國外,這幾天才剛剛回來,談起昔日的情景,兩人都不勝感慨。羅蒙問起陸柏的消息,葉青便將聯繫不到陸柏的種種經過講給了他聽,聽得羅蒙也是一頭的霧水,不得要領。

  等李睛下班回家,葉青便連忙將這個同鄉加學弟介紹給了李睛,李睛感覺這個人似乎在那裡看見過,雖然是初次見面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羅蒙很客氣的叫了一聲:嫂子。這一聲嫂子,卻把李睛叫了一個紅臉,李睛笑著說:“你們坐著聊天,我去準備飯菜。”說著便進了廚房。

  酒過三巡之後,李睛談起了他們清水鎮不吃魚的風俗,於是又說起張曉雅江的那個故事,羅蒙啞然失笑說:“那只是傳說而已,哪裡真的有鬼神呢。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吃魚的。我留學日本這幾年,可是沒少吃魚呢,什麼魚生、魚肉丸子都吃。”

  旁邊的葉青卻嘆了一口氣說:“那個傳說也不全是假的,至少那個惡少的確是確有其人。”

  這話一出口,李睛和羅蒙都愣住了,他們知道葉青決不是信口開河的人,他說確有其事那就真的是有這麼回事兒,只是那故事也太過於詭異,不像是現實中能夠發生的故事。於是他們都望著葉青等著他的下文。

  葉青又說:“說來慚愧,那個惡少便是我家祖的一位祖先。他品行不端,貪戀女色,以至於強姦民女,後來被我族中的長輩關進了我家的家牢,這個人的名字叫葉聖純。”

  李睛在一邊啊了一聲,說:“這個人不是你說得在黑屋子裡看到了他的留言,他不是自殺死了嗎?”

  葉青點了點頭說:“就是他,他的確是自殺了,卻沒有死。當時他以頭撞壁,滿頭是血,人昏厥了過去,當時閉住了氣。家人以為他死了,就把他拖到後山,準備安葬。誰知道當時天降大雨,掘墳的民夫跑去躲雨,他卻悠悠轉醒,醒轉過來便晃晃悠悠的逃脫了。等雨停過後,那民夫發現不見了屍體,既害怕少爺變成僵屍,又害怕老爺責罵自己偷懶,便將土掩埋,築了一個空墳回去交差了。葉聖純跑到清水鎮外不遠的一間往日常去的妓院住了下來。他不思悔改,每日縱情聲色,沉迷於酒色之中。後來便如故事裡講得那樣,吃了清水湖裡的魚便昏厥過去,後來全身水腫,卻又不停的喊口渴,不停的飲水,轉眼人就不行了。妓院連忙派人將他送回了家裡,這時他已經是全身潰爛,沒有人形了。哀號了數日才死去。當時傳言都說是遭了報應,其實當日吃魚死去的並不止他一個,還有很多人都是吃了魚不久就發了怪病死去,所以久而久之才會形成清水鎮不吃魚的風俗習慣。”

  羅蒙說:“原來是這樣啊,這個或許是由於水質污染引起的食物中毒呢,就像上個世紀50年代在日本發生的水俁病一樣,病人都會呈現出一些怪異的病理表現,甚至連食用了被污染的魚的貓都會搖搖晃晃的跳進水裡溺死,當時人們還管那些貓叫‘自殺貓’,其實就是一種中毒反應。可是在古代的清水鎮會有什麼污染源呢?這個很是有點令人匪夷所思了。”

  李睛說:“你說怎麼中國民間就有這麼多怪異的傳說呢?”

  羅蒙說:“其實不止在中國,就是在日本也有很多這樣的怪異傳說的。就拿我見過的一個怪異事件來說吧。你們聽說過河伯吧?就是莊子在《逍遙游》裡寫到的水神。在日本啊,他們管河伯叫‘水童’,據說是真的有這種生物存在的,它們長的和人類相似,體形像3、4歲的人類,有著和人類一樣的臉,頭卻像一個盤子,頭頂上有一個凹陷的圓盤,這個圓盤如果乾涸了那麼河童就會死去,於是它們只在水邊活動。據說它們常常將在水邊行走的人拖到水裡,然後吃掉人的內臟。

  我本來也不相信這些民間道聽途說,可是聽說在日本的佐賀縣伊萬里的松浦酒造所收藏著河童的木乃伊,據說是酒廠的繼承人在他家老宅屋頂發現的。當時是為了修繕房頂,工人們卻發現了一個古老的木箱,上面還貼著由漢字‘河伯’寫成的封條。於是就找來酒廠老闆,當他開啟木箱,發現裡面竟然是一具體形很小,樣子很怪異的骨骸,很像傳說中的河童。於是他便詢問了自己的母親,原來那個被懷疑是河童的骨骸的東西已經在他家的屋頂上封存了200年了,作為他家的守護神一直被秘密保存著。

  我聽說了這個事兒,十分的好奇,於是我就跑到佐賀專門去看了那個屍骸,那的確不是人類的骨骸,但是由於不能打開檢驗,究竟是什麼動物至今也還不得而知。”

  羅蒙的故事講的李睛渾身一哆嗦,她說:“把一具骨骸放置在自己家的屋頂上,這想起來就嚇人啊,也不知道著日本人是怎麼想的,真夠變態的。”

  葉青說:“這世界上的怪異現象大多都是人們目前不可以解釋的,所以才會產生那麼多的神話傳說和民間故事,等到謎底揭開了,它們就只能永遠的存在於傳說中了。比如說鬼魂,或許那只是人的精神世界裡構築出來的一種幻想,是人的潛意識裡對生命和靈魂的一種理解,當這種潛意識浮起的時候,人們就會認為是自己看見鬼了,而不把它當成是一種幻覺。”

  葉青的話還沒說完,一陣怪異的風穿堂而過,把窗簾吹得啪啪作響,似乎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兆。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46 PM
第二十二章 古箱藏品
  暴雨如注,仿佛天地也要宣泄它的憤怒一樣,千萬顆水彈夾雜著奔騰而來的氣勢,砸向人間。在雨聲的轟鳴中,夜顯得愈發的黑,也愈發的寒氣逼人。如猛獸般撲向玻璃窗的雨點一陣一陣的敲打著,發出啪啪的聲響。
  在這樣的夜晚,家,顯得格外的溫暖,誰會在這樣的夜裡獨自走在這樣大的雨裡呢?

  一件黑色的雨衣,長長的遮住了身體,腳步緩慢而沉重,每走一步都會濺起一小片水花,這個人就這樣獨自走在午夜的暴雨裡。黑暗籠罩著他的身體,或許也籠罩著他的靈魂,他低著頭,臉埋在雨帽裡,黑洞洞的只有一線寒冷的光。這個人一直朝前走著,似乎除了腳,他的身上就沒有一個地方是有生命的,只有腳步,一步一步的踩在水裡。

  在他的前面不遠處,另一個身影顫顫巍巍的在雨中彳亍而行。這人蜷縮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著,被雨水砸得幾乎睜不開的眼睛裡全是驚恐。他貼著棳C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著,既不知道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本能的往前走著。寬大的病號服,已經全都濕透,緊緊地貼在身上,就像是他的另一層皮膚,一層衰老而醜陋的皮膚。

  這時候,他聽到自己的耳邊有人對他說:“朝前走,不要停!再朝前走,對,就這樣一直朝前走!”那聲音來自地獄,比這徹骨的雨水還要冰冷。他渾身顫抖,卻不敢出聲,因為那聲音就在他耳邊,不停的說:“走啊,繼續走!”

  他踉踉蹌蹌的朝前走著,那個聲音不停的跟他說話:“你記住,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是魔鬼的僕人!”他驚恐而謙卑的低下了頭,那聲音說:“拐彎!朝左拐!”於是,他麻木的朝左拐,然後繼續走著。

  那聲音又說了:“你早就是魔鬼的僕人了,你這個雜種!你要記住,你就是一頭野獸,你要用你的爪子和牙齒去撕咬,去釋放你的獸性吧!”他的胸腔裡一陣翻滾,呼吸越來越急促了。那個聲音指引著他走過了一條又一條的街道,卻一刻不停的跟他說著猶如魔咒一樣的話語,他的眼睛漸漸的在黑夜裡悄然變成了血紅。

  終於,在一所房子前面停了下來,那聲音說:“去吧!去證明你是魔鬼的獵狗!用血來證明!”

  雨越下越大,今夜的雨仿佛帶著烈馬的血性,以赴死的姿態鋪天蓋地,轟轟然響徹寰宇。那聲響仿佛預示著世界末日的來臨,末日真的來臨了,卻不是世界的末日,而是某個人的末日。

  方樺在半夢半醒之際隱隱約聽到樓下的門鈴在響,夾雜在噼裡啪啦的雨聲裡。真的是鈴聲嗎?夜半鈴聲?方樺坐起來仔細傾聽,果然,是自己家的門鈴不斷地發出叮叮的聲響,一陣一陣的從樓下傳到二樓的臥室裡。方樺遲疑著,是誰呢?是誰會在這樣大雨的夜裡來按響自己家的門鈴呢?方樺想起了日本電影《午夜凶鈴》,據說千萬不要在午夜時分接聽來歷不明的電話,否則恐怖的事情就會降臨的自己的身上。那麼在午夜響起的門鈴裡是否也包含著這樣的凶兆呢?如果打開門會怎麼樣呢?是否會有一個披著長髮的女鬼渾身濕淋淋的站在自己家的門口,露出一隻全是眼白的眼睛?

  方樺不敢再想了,在這棟大房子裡就只有她自己一個人,人就是這樣,空間越大反而越沒有安全感,所以很多女孩子在感到恐懼的時候往往會鑽到被窩裡蜷縮成一團,就像鑽進了母親的子宮,只有在那種狀態下才會感到安全。方樺此刻便是如此,她蜷縮在被窩裡,用被子矇住了腦袋,可是那該死的門鈴聲穿過客廳,穿過樓板,穿過薄被,一直鑽到方樺的耳膜裡。

  終於,方樺掀開被子,又坐了起來。她突然想到:這個按門鈴的人會不會是自己的丈夫?這個念頭一產生,在她的心裡立刻就泛起了一層波紋,她甚至已經想象到了丈夫在這凄風苦雨中瑟瑟發抖的模樣,她再也坐不住了,一刻也坐不住了,她甚至沒有穿上睡衣,就立即奔下樓去,門鈴還在響著,在方樺的耳朵裡那門鈴聲已經變成了一聲聲的哀求。

  她衝上前去,一把拉開了門。

  清晨,恍如冬日黃昏的清晨終於來臨了,陰霾的天空裡依然落著雨,但是暴雨已經過去了。氣溫驟降,而出門須帶一把遮雨的傘。葉青臨出門前不禁縮了縮脖子,將傘撐開,高一腳低一腳的步行去了車站。李睛大概是昨晚上著涼了,所以請了病假在家休息。葉青走之前喂她吃了藥,又給她蓋好薄被,囑咐了幾句,不甚放心的離去了。

  李睛昏昏沉沉的睡了半晌,聽著窗外的雨滴稀稀落落的響著,胡亂作了些怪夢,惹得出了一身大汗,卻感覺身子輕了許多。於是穿起睡衣起來了。胡亂吃了點東西,在屋子裡閒逛,一幅百無聊賴的樣子。她想起前天晚上看的那本小說還沒有看完,於是進了書房,伸手從書架上抽出那本書。怎知道手上乏力,竟帶落了放在書架上的一個小木雕工藝品,她伸手去抓,已經來不及了,木雕當啷一聲跌在地上。幸好只是漆面微微有些受損。她正要放回原處,卻瞟見書架最低下塞著一個小木箱子,看那木箱子的色澤,似乎是一件古物。

  不由得她想起昨夜羅蒙講的那個水童的故事,那也是一口古老的小木箱子,裡面卻是被那家日本人當作是寶貝的一具來歷不明的屍骸,眼前的這口箱子裡會是什麼呢?不會是葉青家裡收藏的什麼令人恐怖的東西吧。想到這裡李睛的心微微有些發毛。

  在好奇心和恐懼之間誰會獲勝呢?答案很快就出來了,李睛吃力的將整個木箱子拖了出來,看來分量不輕呢。李睛心想:要是裡面有什麼噁心的東西,等葉青回來一定找他出氣!

  李睛仔細看那木箱子,只見木質溫潤細滑,色澤呈煙黃色,箱上木紋也似輕煙一般,有淡淡的煙氣。也不知道是什麼木,摸上去手感很好,也不知有幾百年曆史了,似乎被很多人的手撫摸把玩過。木箱子上面沒有一點裝飾或者是雕花,那麼這一定不是古代的梳妝櫃或者首飾盒,李睛曾在博物館見過古代婦女使用的梳妝櫃,構造精巧且雕滿了花紋,甚是華美。這口箱子,只有正面有一把樣式極其古舊的銅鎖,那銅鎖鑲嵌在箱蓋和箱體之間,卻沒有插鑰匙的孔眼。李睛摸索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麼打開這個怪鎖。李睛對著這銅鎖又是按又是擰,一會兒又試著轉轉,那鎖卻是很不給面子的紋絲不動。

  李睛不由得有些煩躁,坐在地上伸腿一腳踢在了箱子的側面,感覺還不解恨,又用拳頭在箱子上咚咚咚的捶了三下,卻聽見敲打聲中似乎夾雜著機關響簧的聲音。李睛又掀了一下箱蓋,還是紋絲不動。她靜下心來想了一下,剛才自己伸腿踢在箱子的側面的時候似乎箱子裡也有響動,也許其他幾個側面也需要敲打,於是試探性的在另一面上也敲了一下。果然,這回清楚地聽到了箱子裡面響簧的聲音。於是在每個面上都敲了一下,只余箱底沒敲。一陣響動過後,箱蓋咔的一聲開了一條縫兒。

  李睛心裡一陣緊張,她緩緩的打開了箱蓋兒,不由得長長出了一口氣。原來裡面並沒有什麼令人恐怖的不明屍骸,小箱子裡裝得滿滿的全是一冊一冊的線裝書。李睛拿出其中一本,封皮上寫著《葉族遺事》。原來這些就是記載著葉青家族往事的那些筆記啊,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多。也從來沒見葉青打開過。李睛直到今天才看到家裡還放著這些書。

  李睛隨便撿了三四本拿到客廳,靠在沙發上慢慢翻看了起來。

  李睛從第一冊開始翻起,裡面的文字是用小楷寫就,字跡中正雅致,行文是半白半文言的筆記體,李睛看起來感覺還是有些吃力。只能看個大概意思。第一本筆記記載了葉家的由來,怎麼自明朝搬遷到清水鎮,怎麼遇上天玄道人修建祖屋,基本上都是葉青給她講過的東西。突然,李睛的眼睛被一個詞吸引住了,在微微泛黃的紙頁上有一個地方寫著“水神娘娘”,這個就是張曉雅跟自己提起的清水鎮兩大神秘地點之一的水神娘娘嗎?李睛仔細讀了那段文字。

  筆記中說:“高祖居三載,方初定。民有陋習,於三歲之末乃祭祀水神娘娘。祭以乳童,以祈平安。祖覺不忍,令改祭。以牛羊易之。至此,再無夜半母哭兒死之聲矣!”

  原來,清水鎮在很久以前就有祭祀水神娘娘的風俗,而祭祀用的貢品,竟然是剛剛吃奶的小孩兒,這令李睛想起了西門豹的故事,那些巫婆不就是把長得美麗的窮人家的女孩子獻給河伯做妻子,於是打扮得異常美麗的女子便給無情的丟進了黃河。終於,西門豹當任地方官以後,在祭祀開始之後,他命人將被選中作何伯的新娘的女子帶來看看,看罷之後說:“這女子不漂亮,不配作何伯的妻子,請大婆去通知河伯一聲,我們稍候再送一個美麗的女子過去。”於是就命士兵將巫婆丟進了黃河,他又等了片刻,說:“大婆怎麼還不回來,叫他的弟子下去催催。”於是又將巫婆的弟子也丟進了黃河。又過了片刻,說:“看來河伯太好客了,那就只好請操辦此事的鄉紳也下去催催。”於是眾人都跪下來求饒。至此,把貧窮人家的女子丟進黃河的陋俗才算結束了。

  葉青的祖先不知道是用什麼方法勸說的村民不再用嗷嗷待乳的孩童來做祭祀品了,但是想來那也一定是一個很精彩的故事,只是這一段筆記裡說得很簡單,寥寥幾句便不再提起了。李睛不由猜想起那時候的情形:葉青的祖先帶領族人來到這個窮鄉僻壤,經過三年的休養生息終於在這裡扎下了根基,甚至成為了本地的名門望族,但是想要憑此改變清水人已經沿襲了成百上千年的陋俗那需要多大的魄力和智慧呢?葉青的祖先一定不會是像西門豹一樣將主持祭祀的巫婆丟進了清水湖吧,那麼他是怎麼做到的呢?真是令人浮想聯翩。但是筆記那段話的最後一句卻是既令人欣慰又令人震驚。想來在葉家入住清水鎮之後,便常常聽見夜裡那一聲聲凄厲的喪子的母親在山野裡一邊遊蕩一邊哭喊的聲音。那是怎樣的令人心酸又令人恐怖的夜晚啊。

  李睛接著往後翻看,李睛發現筆記是按照時間順序記載了葉族的大事件和突出的人物,有關人物的事跡以及一些家族中的瑣事和奇聞軼事。突然,李睛想:這裡面會不會提到張曉雅所說的傳說中的葉家寶藏?想到這裡,李睛的心不由得怦怦地加快了跳動,她感覺自己現在就像一個尋寶者一樣,像《古墓麗影》裡的羅拉,在古老的文獻中尋找著失落的寶藏。

  王啟明的遺體終於要火化了,雖說郭松揚認為王啟明的遺體還有進一步檢驗的必要,但是他的家庭背景使郭松揚這個小警察的意見猶如一個偷偷放出來的屁,既沒有人認領又沒有人在意,有的只是些許的厭惡。

  郭松揚站在殯儀館的一個角落裡,前面是一排排參加王啟明追悼會的人。黑色或是深色的衣服擠滿了整個大廳。王啟明的父母並沒有出席追悼會,家屬一列是由他的妻子以及哥哥姐姐組成的。

  陳演武代表公司致悼詞,他站在主席台上,目光越過王啟明的遺體,落到最後一排。他手裡沒有拿著悼詞,顯然只是打了腹稿,在這一點上郭松揚感覺陳演武還是很具有領導者的魅力的。陳演武的悼詞懇切而沉痛,讚揚了王啟明生前對公司工作的貢獻和對下屬員工的關愛,對公司失去這樣一位領導人感到惋惜,也對自己失去這樣一位好友而感到痛心。郭松揚很難將夜裡那個偷偷潛入王啟明家的那個人與此時在演講台上的這個人聯繫在一起。

  王啟明的遺體在殯儀館美容師的修飾之後,被擺在了大廳前面,躺在鮮花叢中的依然是浮腫而慘白的臉,破碎的頭顱被美容師巧妙的處理之後,已經看不出當時的慘狀了。郭松揚的目光四處飄移著,突然他發現在靠近門口的角落裡,一個身穿黑色衣裙的女子正悄悄的注視著王啟明的遺體。她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站在排列好的人群中,而是跟郭松揚一樣躲在一個角落裡觀望著。郭松揚心裡一動,黑衣女子?

  郭松揚悄悄的擠過去。就在這時,像遺體告別的儀式開始了,人們圍著遺體轉圈,而郭松揚正好夾在了隊伍中,於是只得隨著隊伍開始了轉圈。在這樣的情形下也不便過於張揚,等郭松揚轉到門口的時候,發現已經看不到那女子的身影了。他追出門去,門外沒有她的影子。雨點打在郭松揚的臉上一片冰涼。他又快步走出了殯儀館的大門,一條筆直的大道,不見有車輛離開,他想這個女人未必離開了殯儀館,於是又返身鑽到了自己的車裡,悄悄的觀望著。

  不多時,人們開始撐起了傘離開殯儀館,郭松揚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著那個穿黑衣的女人。漸漸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卻還是不見那黑衣的女人,這時候郭松揚看見陳演武從殯儀館裡走了出來,他站在門廳整了整黑西服上的領帶,隨即鑽進一輛黑色的奔馳車裡,發動引型,然後揚長而去。又等了片刻,終不見再有人走出,郭松揚心裡一陣詫異,她是怎麼離開的呢?

  郭松揚下車進了殯儀館,內外找了一遍,卻沒有什麼發現,只得離開。

  葉青給電視台和電台的朋友都去了電話,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陳隱文的消息,葉青突然想:是不是也可以用這個方法來找一下陸柏呢?只是這麼一想隨即便被自己否定了。首先,沒有什麼理由來登這則尋人啟事,陸柏並非是失蹤了,而是大家誰也聯繫不到他。其次,自己找陸柏也沒有什麼要緊的理由,難道說只是為了已經患了精神病的陳隱文說他死了便要去證實一下嗎?這未免也有點太過於荒謬了。

  葉青往陳隱文家裡打了個電話,看看方樺那邊是不是有什麼消息了。電話響了很久,卻一直沒有人接聽。一直到電話裡傳出來嘟嘟的芒音,葉青這才確定方樺不在家。然而這樣的雨天,她會去哪裡呢?醫院嗎?

  於是葉青又往醫院打電話去,接電話的醫生告訴葉青,陳隱文的家屬並沒有來過醫院,並且醫院至今也還沒有陳隱文的下落。這個時候,葉青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按說方樺要是沒有去醫院就一定會在家裡等著可能回家的陳隱文,或者是電台電視台的消息啊,怎麼會不在家呢?葉青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辦公室,他決定去陳隱文家看看。

  葉青一手撐傘,一手扒著陳隱文家的窗戶往裡面看,裡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有人的跡象,屋檐上的雨滴大顆大顆的砸下來,落在傘布上撞成粉碎。葉青又繞到陳隱文家後面,從一扇狹小的窗戶朝裡面看去,突然,視線穿過玻璃窗,穿過打開的門,隱隱約約看到屋裡的地板上,有一隻光潔的小腿,那應該是屬於一個女人的小腿,葉青的心不由得一陣狂跳。他猛地向後退了一大步,一腳踩進了泥水裡,但是此刻他已經全然顧不上了,他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機,立即撥打了警官郭松揚的手機。

  “喂,喂喂!郭警官嗎?我是葉青啊,請你立即來陳隱文家一趟,他們家可能有出了什麼事兒了!”葉青慌張地說道。

  “什麼?”郭松揚問:“你在哪裡?你怎麼知道他家裡出事兒了?別著急你慢慢說。”

  “我現在就站在他家門口,我上午給他家打電話沒有人接,我跟方樺說好了叫她在家等消息,結果她不在家。我又給精神病院打電話,醫院說她沒有去過,於是我就跑到她家來看看了,我剛才在窗戶裡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你能快點過來嗎?”

  “好的,別著急,我馬上就過來,你現在門外等我,不要輕舉妄動,好的就這樣。”郭松揚掛斷電話就一踩油門加速朝陳隱文家駛去。

  葉青舉著傘在前門焦急地等待著,他不清楚自己看到的是什麼,只希望不是一具冰冷的屍體。然而現實總是與人的願望背道而馳。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48 PM
第二十三章 血夜獸牙
  葉青希望自己從來也沒有進過這間屋子,因為他看到的東西是他這輩子看見得最為恐怖也最為殘忍的,他知道此後這場景會常常糾纏在自己的噩夢中,恐怕這一生都不會忘記,今天在這間屋子裡所看到的事。
  即便是經歷過無數凶案的郭松揚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呆了,這是地獄,是地獄裡才會有的場景!郭松揚只有這樣一個念頭,而身後的葉青連門都沒有奔出去就已經開始不斷的嘔吐了。葉青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全都統統吐了出來,不止是恐怖,遠遠不止是恐怖,還有強烈的悲傷和憤怒,是誰允許對生命做出如此殘忍的蹂躪?這是對生命本身的褻瀆!同樣的憤怒也燃燒在郭松揚的胸腔裡,只是他的職業使他不得不保持冷靜。

  一個人身上有多少CC血?這個問題葉青一定回答不上來,但是一個人身上的血可以刷多大面積的地板,對這個問題,葉青已經有了直觀的答案。此刻,方樺全身赤裸的成一個大字仰面躺在客廳的地板上,身下全部都是暗紅的血。一股微甜的血腥氣彌散在整個房間裡。在白皙的面孔上原本屬於一雙美麗眼睛的地方留著兩個血淚縱橫的窟窿,眼球赫然已經被人剜去了,一點點猩紅色的液體從窟窿裡流了出來,順著臉頰流到地上,和血海會合在一起。即使是這樣,也不算是最殘忍的作為,至少還可以看出,那是凶手用利器將眼球剜出來的,而剩下的只有野獸才能做出來。在那原本美麗的身軀上留下了像野獸一樣的牙印和爪痕,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都是牙齒或者爪子留下的。高聳的乳房一個被撕裂,另一個竟然只剩下一個血肉模糊的創口。腹腔被野蠻的撕裂,幾乎被淘空了的肚子豁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大口子。同樣,一部分內臟消失不見了,剩下的被粗暴的拉出了體外,掛在腰間。

  兩人在這人間地獄裡有如泥塑一般,五分鐘之後,郭松揚才醒轉過來,他立即撥打電話,請求局裡支援,又將幾近癱軟的葉青拖出了屋子,一直帶到了門外的小路上,然後對葉青說:“你在這裡呆著不要動,我進去看看!”說完又走進那可怕的現場。

  接下來的一切,葉青猶如在夢中,一個醒不了的噩夢。眼前不時有人影閃過,穿著制服的警察和穿著便裝的警察各自忙碌著,閃光燈咔嚓咔嚓的響著,沒有人來理會他。

  “禽獸!簡直是禽獸!”一個警官從他身邊走過時低聲的咒罵著犯下這樁罪行的凶手。

  葉青已經沒有能力思考,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一個警官走到葉青給他作筆錄,葉青艱難的完成了筆錄,那個警官請他簽字,然後又轉身離開了。葉青依然木木的站在那裡,一隻大手拍在他的肩上,葉青扭頭去看,是郭松揚。

  郭松揚問:“怎麼樣?沒事兒吧?”

  葉青搖了搖頭。

  郭松陽遲疑了一下,似乎在思量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問起,看了看葉青的臉色,還是說:“你認識張景良嗎?”

  葉青微微一愣,隨後哦了一聲說:“你說的是張靜吧,他也是我們的同學,他的名字是他自己去公安局戶籍股改的,那還是上學的時候的事兒,他說自己的名字太像女孩兒的名字了,後來就自作主張的改了,而我們這些叫熟了張靜的這些老同學還是叫他張靜,怎麼,他怎麼了?”

  郭松揚遲疑了一下說:“他死了。”

  葉青仿佛是被釘在了地上,他張大了嘴,表情十分古怪,只見他嘴裡喃喃的道:“難道真的要我們一個一個的全死光嗎?真地像隱文說的那樣,我們都會被鬼殺死嗎?誰是鬼?他為什麼要殺我們?”

  郭松揚卻咦了一聲,似乎發現了什麼。他走到一個樹叢旁邊,蹲了下來,在泥地上有兩個深深的腳印,看樣子有人在這裡站了很久,以至於在地上留下了兩個積水的小坑。那腳尖的方向正對著陳隱文的家。誰會在這樣大雨的夜裡站在這裡呢?郭松揚立刻招來痕跡鑒定組的人來,可是他也知道,在雨水中浸泡了這麼久,無論是腳印的大小還是紋路都不可能被採集乃至被辨認出來,這個腳印只能證明,曾經有一個人在昨夜凶案發生的前後像一頭潛伏的野獸一樣久久的站在這裡,等待著他的獵物。

  泛黃的書頁上寫滿了端正的小楷,一種說不出的氣味,透過歲月,呈現在幾百年後的今天。在那一頁上記載著一個陰謀,一個試圖篡奪家產的陰謀,一個復仇的陰謀。這個人的名字在記載上叫葉淺雨,一個本來很雅致的名字,卻包含了世上最險惡的心。他就是破壞葉家風水的人,就是他製造了“逆龍隱宅”,那個黑暗主宰的世界。據說,他也留有子嗣。但是他的妻子帶著兒子偷偷離家而去了,從此杳無音訊,於是他這一脈便不知道飄落到天涯海角哪一處去了。

  葉家世代經商,家資甚豐,最鼎盛時曾富甲一方。也正是這巨額的財產不斷地在葉家上演著與葉淺雨類似的故事。李睛一邊翻看一邊在心裡不住的感慨。

  天色幾近傍晚,而葉青還沒回家,李睛慵懶的靠在沙發上,把身子鑽進厚厚的毛巾被裡。茶几上堆著從小木箱裡拿出來的葉氏筆記,李睛看得有些疲憊了,此刻正昏昏欲睡。羅蒙曾打電話來說邀請他們吃飯,約好明晚6點在醉仙樓吃飯。李睛一口答應下來。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只有屋檐或是排水管什麼地方依舊發出嘀嗒嘀嗒的滴水聲,但李睛還是感到身上一陣陣發冷。在昏昏沉沉中,李睛隱隱約約聽到開門的聲音,她半睜著眼睛,朝門口瞟了一眼,門依然如故,興許是自己聽錯了,或許是隔壁家傳來的。於是又閉上眼睛,不多時便睡著了。

  門嘎吱被推開了,一個影子晃進了屋裡,房間裡一片昏暗。

  那人站在沉睡的李睛面前,悄悄俯下身子,然後輕輕的抱起她,這時候李睛突然醒了,一股熟悉的煙草味道使她知道是自己的丈夫回來了。她衝著葉青微微一笑,在昏暗中卻發現葉青的神情很有些異樣。葉青抱著李睛往臥室走去,這時候屋子裡有什麼地方發出了咕咕的怪聲,兩人循聲望去,似乎是在廚房。廚房裡有昏黃的光線透出來。葉青放下李睛,走過去查看。

  一股寒氣迎面襲來,只見廚房裡的冰箱門大開著,一層厚厚的冰凌覆蓋著箱體外側,昏黃的光線也是來自冰箱裡的小燈。

  葉青扭頭去看身後的李睛,責備的話他還沒說出口,卻見李睛更是一臉的差異,李睛說:“冰箱門怎麼開了?它,它,它怎麼自己就打開了呢?”葉青感到她說話時的慌亂,問道:“不是你打開忘記關了嗎?”

  李睛搖搖頭說:“今天我根本就沒有開過冰箱!我甚至連廚房都沒有進過!真是見鬼了!”

  葉青打開屋裡的燈,將冰箱門重重的關上。在關上冰箱門的那一剎那,他突然想起了方樺那失蹤了的某些身體器官,不由得全身一顫,怎麼會有如此的聯想?冰箱,食物,冷凍的人體器官。一股寒氣從心底裡鑽了出來,直刺得葉青頭痛欲裂。

  李睛走上前去,扶住了他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葉青說:“我沒事兒,”他遲疑了片刻說:“方樺死了,是被人殺死的。是我發現的現場,我和郭警官。”

  李睛啊了一聲,問:“是什麼人這麼殘忍!?”

  葉青搖搖頭說:“不知道,警方正在全力調查,或許很快就能緝拿住凶手了!”

  葉青的視線落在了茶几上凌亂堆放的葉氏筆記上,他問李睛:“你是怎麼打開那個小木箱子的?你不會把那箱子給劈開了吧?”

  李睛有點得意地說:“就這點機關消息還能難住我嗎?我幾下子就給弄開了!”

  葉青苦笑著搖搖頭說:“我怕你是亂敲亂打弄開的吧。那所就是靠外力敲打震動箱壁,從而引發機關,但是先敲那個面,每個面敲幾下都是有設定的,一步錯便打不開了,我看你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李睛調皮的吐了吐舌頭說:“要是再關上可能我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興許就再也打不開了呢!對了,這口箱子你是什麼時候放在這裡的呢?我怎麼從來也沒看見啊?”

  葉青道:“已經放了很久了,平時你連書房都很少進,看不見這口破箱子又有什麼稀奇。”

  兩個人都沒有什麼胃口,李睛是身體不適,而葉青在剛剛看過了那慘絕人寰的命案現場之後哪裡還有胃口吃東西,他給李睛做了點吃的之後自己卻跑到書房去上網了。

  那個煙波怪客今天卻沒有上網,葉青胡亂翻看了一些網頁,隨後就茫然的盯著顯示屏,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他突然想起來,好幾天沒有跟江濤聯絡了,這幾天發生的事兒太多了,以至於他都忘記了仍然滯留在清水鎮的江濤。也該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兒跟江濤說說了。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江濤的電話。

  手機裡傳出嘟——嘟的長音,顯示已經撥通了電話,但是卻沒有人來接聽。葉青任那撥號音一直響著,等待著有人接聽。一直到手機裡傳出: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葉青小聲嘟囔了一句:“這個江濤幹什麼去了!”又撥了一遍江濤的手機,還是無人接聽。葉青只得作罷,他想或許江濤並沒有把手機帶在身上吧,這個傢伙,什麼都可能丟掉,就是相機總是隨身攜帶,一刻也不離身。

  夜晚再次覆蓋整座城市,高聳的建築物猶如一個個直立的怪獸,輪廓模糊的矗立在黑暗中,發出深沉的喘息。有著許多隻眼睛的怪獸同時也有著血盆大口,不斷地吞噬著進入的人,或是金錢或者是青春以及一些五彩斑斕的夢想。

  在城市的某個角落,一棟年代久遠的建築的天頂上,兩個黑色的影子在一個角落裡,其中一個沒有一點聲息,就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死人一樣,而另一個渾身散髮著令人作嘔的腥臭,他的胸腔裡還有著野獸一樣的喘息。

  那個原本看起來似乎沒有生命的站了起來,他走到另一個的面前,突然伸出了雙手,每隻手上都捏著一隻眼球,那瞳孔正對著不住喘息的黑影,仿佛那眼球的主人的目光射在那人的臉上。瞳孔上泛過一層幽光,那眼球裡帶著一種古怪的神色盯著面前的這個人。

  眼球離他越來越近,那個聲音又響起了:“你看啊,多麼美麗的一雙眼睛啊,它正在看著你,你看啊!”

  那聲音仿佛帶著一種魔力:“你看啊,這種眼神難道你忘記了?不,你不會忘記的,這正是你老婆的眼睛啊!你看,它就這樣看著你一口一口的把你自己的老婆吃掉了!嘿嘿——嘿嘿。”那聲音笑了起來。“你是一個畜牲,一個禽獸!你看,這眼球正看著你那脹鼓鼓的肚子呢!你的肚子裡裝的全都是你老婆的肉啊!”

  那個野獸一樣的黑影突然嗚咽著說:“不要,不要再說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嘿嘿——嘿嘿,”那聲音冷笑著:“怎麼?你害怕了?還是感到了懺悔?不要忘記,你就是一頭畜牲,你不需要懺悔!你需要的是懲罰!是來自地獄的懲罰!”

  濃雲遮住了月亮,霎時陰風陣陣。那野獸在風中嗚咽著,雙肩劇烈的顫抖。他不能睜眼,一睜眼就會看到眼前那一雙拿著眼球的手,會看到那兩顆眼球裡怪異的眼神,他看不懂那眼球裡的含義。

  他的面孔上突然一涼,是眼球!是那兩顆眼球觸到了他的臉上。他感覺到那目光已經狠狠地盯在了他的骨頭裡,他嚎叫著不住後退。眼球尾隨著他,一刻不停的盯著他,那大大的漆黑的瞳孔發出懾人的光芒,不斷地向他靠近,靠近。

  身後是天台的邊緣,天台下面是漆黑的深淵,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已經站在天台邊上,身體在風中搖晃著。眼球一點一點的逼近,把他的身體逼成了彎弓,他的眼瞳裡只有那雙死人的眼球,終於,他墜下了漆黑的深淵。

  隨著一聲嘆息,兩隻眼球隨著墜落的黑影一起去了,那仿佛來自地獄的影子垂下兩手,任風將血腥氣吹向城市的深處。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49 PM
第二十四章 夜宴驚變
  第一筷子就伸向了魚的眼睛,筷尖輕輕插下,又輕巧的一挑,隨後一顆白色的眼珠便捻在了筷子的頂端。筷子移動到白色磁碟上輕輕一松,那眼珠滴溜溜的打了幾個轉兒,停在了碟中。陳演武將手中的筷子擱在筷架上,然後說:“每次吃魚我一定會先把魚眼睛摘下來,不然我感覺吃魚的時候,魚會一直看著你吃它,那種感覺很不好,不是嗎?”
  對面的女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說:“王經理真是一個講究的人,不過對於我來說就沒有這樣的困惑了,因為我從來也不吃魚。”

  《漁舟唱晚》的曲調在餐廳裡若有若無的蕩開,這是一間很雅致的小餐館,小卻很有特色。整個餐館古色古香,並非是刻意仿古,而是這本來就是一幢老房子。傢什器皿一律散髮著古典的風韻,菜肴更是傳統的不能再傳統的正宗川菜,沒有絲毫時下很火的那些創新川味兒。餐館地段很偏,菜肴價格不菲,卻是有錢而又懂得吃的食客經常光顧的地方。陳演武顯然就是屬於這一類的人。

  陳演武問:“噢?怎麼你不吃魚嗎?那真是太可惜了,這裡的魚燒得是最好的。別的餐館在標榜下鍋的是新鮮的剛剛宰殺的活魚,可這裡卻深知魚什麼時候最好吃,他們從來不把魚殺死便立刻下鍋,而是將活魚宰殺三個小時之後才動手烹調。魚剛剛被宰殺的時候身體是處於僵硬的階段,其肌肉組織中的蛋白質還沒有分解產生氨基酸,而氨基酸是鮮味的主要成分。並且在這個時候烹調,口感棉木,魚肉發硬,很不好吃。所以,要等魚的屍體自然軟化,蛋白質逐漸的轉化成氨基酸,這時候烹調才能燒出味道最鮮美的佳肴來。所以,想要在這個餐館吃魚至少要提前三個小時預約。”

  那女人說:“陳經理對飲食文化很有研究啊,看得出你是個很有品味的男人。”

  陳演武笑笑說:“哪裡哪裡,我只是比較好吃罷了,好了,言歸正傳吧,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在對面茶館二樓的小隔間裡,一隻長焦鏡頭對準陳演武二人,發出一陣輕微的咔嚓聲。

  一個小時之後,當負責監視陳演武的偵察員將數碼相機接上公安局的電腦之後,面對著顯示器的屏幕,郭松揚幾乎要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高分辨率的的照片上清晰的拍下了與陳演武共同進餐的女人的臉,那是一張美麗而富於活力的臉——張曉雅的臉。郭松揚瞪大了眼睛望著這個照片上的女人,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張曉雅決不是那個神秘的黑衣女子,這一點郭松揚可以肯定,她們的臉型和身材相差得太多了。張曉雅小巧而富於活力,臉龐微瘦,是瓜子臉。而那個黑衣女子身材高挑而性感,臉形卻是典雅的鴨蛋臉,有點像電視劇《紅樓夢》裡的平兒。但是,陳演武請張曉雅吃飯幹什麼呢?他們之間又有什麼關係呢?對陳演武進行監控,是郭松揚自己向局領導請示的,沒想到出了這麼一個結果,郭松揚的心裡有些堵得慌。他忍不住拿起電話撥通了張曉雅的手機,這是上次吃飯的時候,張曉雅留給他的手機號。

  “喂,是張曉雅嗎?我是郭松揚。”郭松揚說。

  “噢,是郭警官啊,你好!找我有什麼事兒嗎?”電話那端傳來張曉雅悅耳的聲音。

  “是這樣,也沒什麼事兒,我就是想請你吃個飯,就看你肯不肯賞光了。”郭松揚說。

  張曉雅似乎聽出了點什麼,於是半開玩笑的說:“怎麼?郭警官又打算撞我一次啊?”

  郭松揚說:“哪裡,哪裡,我怎麼敢再撞你呢,我是誠心想請你吃飯,另外也還想聽你講故事呢。”

  張曉雅說:“好啊,什麼時間,在哪裡?我正愁沒飯局呢。”

  “晚上6點在醉仙樓,就這樣吧,不見不散。”說完郭松揚掛斷了電話。

  羅蒙從一輛人力三輪車上下來,然後遞給三輪車夫一張五元的人民幣,車夫找給羅蒙2元錢,兩個都是鋼崩。羅蒙接過了隨手放進口袋,其中一個卻滑落到地上,發出當的一聲清響,而後又順著傾斜的路面向下滾去。羅蒙遲疑了一下,便追了過去,儘管只是一元錢,可是他還沒有學會隨意的浪費。

  羅蒙從來也沒想到一元錢的鋼崩能滾這麼遠,他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追著,心想這鋼崩總有停下來的時候,誰知道這鋼崩竟然拐了個彎兒,滾進了一條小巷子裡。羅蒙也隨之走進小巷,終於看到了那枚“逃跑”的硬幣,正靜靜的躺在路邊。他走過去彎腰撿起來重新放進口袋裡。視線裡什麼東西吸引了他的主意。在小巷的深處,地上有一灘東西,像是一包垃圾,又像是一個包袱。他走進了一些,那東西竟然是一個粘在地上的人!

  那人的身下是黑乎乎的血跡,羅蒙的心裡登時一驚,但是不知道為了什麼,他竟然朝著那個人走了過去,或許是想要看看這個人到底死了沒有。走進了才看清楚,這個人已經徹底沒救了,頭已經破裂開,腦漿濺了出來,白花花的涂在地上。羅蒙突然後退一步,腳底下啪的一聲,似乎是踩暴了什麼東西,他低頭看去,自己踩暴的竟然是一隻眼球!羅蒙魂飛天外,不由得狂奔出小巷,驚魂未定就撥打了110報警電話。

  警方趕來的速度快得驚人,一個年輕精幹的警官走過來對他說:“是你報的警嗎?”

  羅蒙點了點頭說:“是的,是我報的警。”

  那年輕警察說:“那請您說說發現屍體的經過吧。”

  羅蒙定了定神,說:“今天一個朋友約我到他家來,哦,他家就住在這附近。我下了人力三輪車之後不小心滑落了一個鋼崩,我過來撿鋼蹦的時候,就看見了那邊地上躺著一個人。”

  等做完筆錄,那個警官讓羅蒙簽字並留下了聯繫方式,於是就讓羅蒙走了。

  又是墜樓現場,一部分警員已經上了樓頂的天台,另一部分在地面檢驗。痕跡鑒定小組很快在樓房的天台上發現了死者的留下的痕跡,在靠近天台邊緣的地方發現了血跡和衣物的纖維。樓下的工作人員卻有著更大的發現。郭松揚望著這張扭曲的已經變形了的臉,他一眼就認出了死者,他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陳隱文。警務人員在離死者不遠處還發現了不屬於死者的人體器官,是兩隻眼球。其中一隻已經被踩扁了。

  結論很快就出來了,經過現場採集的指紋和血跡比對,死者的指紋與方樺被殺現場的指紋完全吻合,並且死者身上的病號服上留有方樺的血跡。那兩隻眼球經檢驗是屬於方樺被剜去的眼球。最令人恐怖的就是死者的胃裡竟然殘留著方樺的肌肉和組織器官,也就是說他竟然是一個吃人狂魔,並且他吃下去的竟然是自己的妻子!

  這一切太令人震驚也太令人恐懼了,在場的每個人都覺得心裡隱隱發冷。法醫張亞喬對郭松揚說:“這是我工作這麼多年頭一次感到噁心的屍檢!這傢伙甚至有可能在他妻子還沒有死去的時候就已經大口大口的在吞噬他妻子的內臟了!”毫無疑問,凶手就是這個精神病患者陳隱文,可是郭松揚的腦海里還是浮現出了那一雙在小樹叢邊上的腳印。

  張曉雅做在辦公室裡發呆,那個看起來很精神的警察今天給自己打電話了,說是邀請自己吃飯,這既令張曉雅感到意外又頗為高興。她對這個微微有點黑的年輕警官很有好感,就像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種戲劇性的相識方式一樣,他們雙方都給對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這或許就是人們常說的緣分,要不是張曉雅那一句頑皮的:請我吃飯,要不是郭松揚那想乾就乾天不怕地不怕的作風,就不會有那一頓午飯,也就不會有兩人的相識,更不會有以後發生的故事了。

  李睛走到張曉雅身前:“想啥呢?曉雅?”

  張曉雅這才從幻想中跳了出來,微微有些臉紅,她說:“李姐,你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老闆來視察工作呢!”

  李睛憑著女人特有的敏感捕捉到了張曉雅那細微的神情變化,於是挺起了肚子,裝著老闆的樣子說:“嗯,小張,工作時間想情郎,罪加一等!快快從實招來,情郎哥哥是哪位好漢?”這不倫不類的話還沒說完自己倒先樂了起來。

  張曉雅跳起來追打李睛,一片歡聲笑語。

  喧鬧過後,李睛對張曉雅說:“誒,對了,晚上有事兒嗎?沒事兒的話跟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

  張曉雅說:“今天呀,今天恐怕不行,晚上還真得有點事兒------”說著臉又有點微微泛紅了。

  李睛眨眨眼睛說:“那好,你去忙你的吧,但是一定要把眼睛擦亮哦,要知道現在的壞人隱藏的很深的,都裝得跟好人一樣!”

  張曉雅說:“哎呀,我說姐姐啊,你比我媽還嘮叨,實話跟你說吧,晚上請我吃飯的那小子就是個專門抓壞人的。”

  “噢!原來是個警察啊。”李睛道:“多大年紀了?是刑警啊還是普通乾警?他家裡有幾口人?長得什麼樣子?帥不帥------”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曉雅推出了辦公室。

  李睛笑吟吟的走出了辦公室,說真的,她還真的喜歡上了張曉雅這個小妹妹,尤其是她還是葉青的同鄉,這更令她感到親切。本來她打算今天帶上張曉雅去吃飯的意思就是想讓張曉雅和羅蒙見個面,羅蒙給她的印象也很好,所以她就自作主張的想牽紅線了,誰知道張曉雅已經有了追求者,還是個警察,看來是不需要自己費心了。

  李睛今天比往常稍微早了一點下班,她回到家裡刻意打扮了一下。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這個時候的女人成熟而又富於女性的柔美,李睛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將長髮打了一個髻子,又斜插上一支桃木簪子,顯得既古典又嫵媚。說起來,那根桃木簪子也是有點意思。前年上青城山旅遊,遇上一個擺攤的老頭,非要李睛買下這根簪子,說是驅災避邪,護身保平安。李睛將簪子拿在手裡笑道:“一根簪子哪裡有這麼厲害,那豈不是成了寶物了!”誰知老頭說:“信不信在個人,買不買是緣分。”說罷竟不再勸他們買了,收拾了貨物拔腳便走,這時反而是李睛按耐不住了,她本就相中了這樣式古雅手工精湛的發簪,只是不喜歡聽那老頭胡吹,誰知到他竟然說走就走,害得她連忙叫葉青去追,跑了百十級台階才又把那發簪子買到了手。平日裡李睛也想不起來帶它,今天翻騰出來了便忍不住戴上了。

  李睛自己收拾妥當了又給葉青打電話,葉青還在編輯部沒有出來,李睛說去雜誌社找他,叫他就不要回家了。

  兩人來到醉仙樓,看看表,差十分鐘六點,在門口望了一眼,不見羅蒙,便先進酒樓裡等他。兩人正坐在大廳裡喝茶,卻看見羅蒙急匆匆的趕來了。一進門羅蒙就說:“抱歉抱歉,有點事兒耽誤了,來遲了來遲了。”

  葉青笑著說:“我們也才來。”

  李睛卻發現羅蒙臉色不大好,等羅蒙坐下了,李睛問:“怎麼了?昨晚上沒休息好嗎?怎麼臉色不大好呢?”

  羅蒙猶豫了一下,在請人吃飯前講自己碰到的墜樓事件總是不大好的,於是說:“沒什麼,大概是這幾天有些疲憊了,不要緊的。”說完就招呼著點菜,這時門口走進兩個人把三人的目光同時牽引過去。

  葉青道:“郭警官!”李睛說:“曉雅!”羅蒙也道:“張曉雅!”

  張曉雅看見他們臉上又是一紅,隨即朝他們走來,郭松揚也很感意外,便也跟著走了過去。他發現除了葉青夫婦之外,另一個人竟然是下午陳隱文墜樓案的報案人。

  李睛說:“都是熟人,大家就湊一桌吧,人多點熱鬧。”

  郭松揚笑笑說:“也好,大家湊一桌,吃起來熱鬧些。”

  旁邊的張曉雅說:“可是你說要請我的啊,湊一桌也得你付帳!”

  郭松揚笑著說:“放心吧,我跑不了。”

  張曉雅卻扭頭看著羅蒙說:“你是羅蒙!哎呀,我還真的沒有認出來呢,真的是你呀!”

  羅蒙笑了笑說:“是啊,怎麼樣?你還好吧,我們好多年沒有見面了。”原來,張曉雅比羅蒙也低兩屆,羅蒙在學校擔任學生會主席的時候,張曉雅擔任了文藝委員,因此常常接觸,所以彼此早就很熟悉了。只有葉青以前不認得張曉雅這個小學妹,那時候葉青都已經考上大學出去念書了。

  葉青給眾人介紹郭松揚的時候,羅蒙想起來,這個人下午也在現場,於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郭松揚卻笑笑說:“看起來我倒像是不速之客呢,呵呵。”

  張曉雅立即說道:“哪裡,哪裡,你可是主角呢,你走了誰付帳啊。”說完了又張羅著點菜。

  李睛問道:“你們想吃點什麼呀?曉雅先點。”

  張曉雅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點什麼都成啊,只要是別點魚就好了,點了估計也沒幾個人吃。”

  在座的葉青和郭松揚心裡都是咯噔一下,卻也沒有多在意。

  點好了菜,幾個人說說笑笑,邊吃邊聊,不一會兒氣氛便融洽了,郭松揚和羅蒙都刻意不提陳隱文墜樓的事兒,只是郭松揚揮灑自如,而羅蒙卻沒有多大胃口,一臉的倦怠。

  正在這時,卻聽見一片嘈雜之聲。不多時一個廚師模樣的胖子從後面廚房衝了出來,右手緊緊攥著他自己的左手,左手上鮮血淋漓,三根手指已然不見了。身前衣襟上也全都是血,他一邊跑一邊喊:“有鬼啊!有鬼!”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50 PM
第二十五章 鬼火流煙
  郭松揚赫然起身,大步走到那廚師面前,問:“出了什麼事兒!”
  那廚師情緒極為惶恐,他嘶啞著對著廚房那邊喊:“裡面有鬼!那裡面有鬼!”還有幾個跟他一起衝出來的廚師圍了上來,還有一個手上拿著三根血淋淋的斷指。這時候,飯店裡的食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有的奪門而逃,有女人大聲尖叫,有上前圍觀的,一時間雞飛狗跳,不亦樂乎。郭松揚大聲地對已經發傻的那群廚師說:“快去找冰塊,把斷指包上!你去門口叫出租車!你和你送他去醫院!剩下的留下!”

  廚師們立刻照著郭松揚的話行動了。飯店冰櫃裡現成的冰塊多的是,一個廚師慌慌張張的包了一大包,又按照郭松揚的指導將斷指放入一個塑料袋中,又裹了一層紗布,然後把斷指丟進去,和另一個廚師架著受傷的廚師上了出租車,向醫院疾馳而去。

  一股黑煙從後面廚房裡冒了出來,郭松揚快步走進廚房。葉青怕出意外,拉了李睛和張曉雅退到了門外。羅蒙也跟了出來,他們把張曉亞和李睛一直拉到馬路邊上的人群裡。很多顧客本來打算留下來看熱鬧的,看見冒煙,便立刻爭先恐後的往外跑,樓上的顧客也紛紛跑下來從大門跑了出去。連服務員也跑出去,站在外面的街道上朝裡面張望。煙霧越來越濃了,嗆得人睜不開眼睛。這時候,望著門口的羅蒙咦了一聲,葉青他們望過去,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穿過煙霧,從飯店裡奔了出來。一個黑衣女子緊緊跟在他的身後,當葉青看到她的臉時不由得一愣,那女子也是一愣。

  肚嗨擔骸擺潰亢荀木N趺椿嵩謖飫錚俊?

  那女子喊了聲:“葉青哥,我們回頭再聯繫。”就急匆匆的走出了飯店,消失在昏昏的夜色中。

  李睛奇怪的問:“她是誰呀?你們認識啊?”

  葉青說:“她是江濤的堂妹,叫江月。”

  李睛說:“噢,她人長得真漂亮呢。”李睛扭過頭卻發現張曉雅在撇嘴,於是說:“自然啦,比起我們曉雅啊還差一點點。”

  張曉雅呸了一聲說:“胡說什麼呢,李姐,你竟拿我開心了,我可不依你!你以為我是在嫉妒她呢,人家漂亮那我是承認的,她呀,算了,算了,不說了,我可沒有背後說人閒話的習慣。”

  郭松揚衝進廚房,灶上一口大鍋被燒得通紅,一鍋熱油已經呼呼的竄起了火苗。火舌已經蔓延到了椈壑W。廚房靠著爐灶的椈壑W布滿了油膩,此時遇上明火便劈劈啪啪的燃燒起來,郭松揚眼睛四下一掃,便看到了滅火器,隨手抄起來拔下保險拴一陣猛噴,登時白霧茫茫。乾粉滅火器裡的粉末四處飛揚,火勢立時減弱,暀W的火已經滅了大半。

  郭松揚覺得腳下什麼東西一動,瞟了一眼,原來是一條砧板上的魚蹦了下來,在地上作垂死掙扎呢。郭松揚手上的滅火器很快就用完了,他又轉身抄起第二個,恍惚中,在白色粉塵中有一個黑影順著另一邊的椔々F出去。情況緊急,郭松揚也來不及細想,又繼續滅火。那黑影拉開了廚房的後門,輕煙一樣消失了。空氣立刻大量涌入,一股勁風呼的被吸進了廚房,火勢先是呼的收縮成一小團,還沒等郭松揚做出任何反應,火頭突然暴漲,一團火焰宛如怪獸一樣撲向了郭松揚,郭松揚看見那火焰裡似乎有一張人臉猙獰的陰笑著,仿佛就要把自己吞噬。他猛然後退,火苗已經燒到身上了,手裡的滅火器直噴了過去。

  等郭松揚灰頭土臉的走出來的時候,消防隊的消防車也已經趕到了。幾個消防員上來詢問火情,郭松揚說:“明火已經撲滅了,現場可能還需要清理檢查。哦,我是市局刑偵大隊的郭松揚,現場可能有些情況需要查明,一會兒還要請你們多多協助。”

  一個消防戰士說:“郭警官,火都叫你給撲滅了,你這不是搶我們飯碗嗎?”

  郭松揚笑道:“哎呦,抱歉,抱歉,一會兒你們替我把案子破了,咱就算扯平了。”眾人哄笑起來。

  郭松揚走到葉青等人身邊,張曉雅笑嘻嘻的看著他說:“我們的英雄回來啦。就是形象慘點兒。”說著掏出一包濕紙巾遞給郭松揚,郭松揚說了聲謝了啊,便拿起來擦臉。

  一個水桶都不敢跟他比腰的胖子走過來,握著郭松揚的手說:“哎呀,實在是太感謝了,警察同志,您這真叫見義勇為啊!明天我一定把表揚信送您局裡去,真是萬分感謝。哦,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這家酒樓的老闆,多虧有您在場啊,要不我這幾年的基業就全都毀於一旦了。”這胖子還要滔滔不絕的往外噴讚美之詞呢,被郭松揚按住了說:“等等,我說老闆,不是我批評你啊,你這裡的員工平時沒有接受消防教育嗎?怎麼能撒手就跑呢,還好火勢不大,要不可就不光是你產業的問題了,多少條人命呢!你可擔當不起啊!我說,感謝的話啊就先不要說了,你去把你那幾個廚師叫來,我還有話問他們。”

  老闆點頭稱是,立即去找他那些個逃之夭夭的廚師了,郭松揚望著老闆的背影沉思著。

  不過時,在老闆的訓斥聲中走過來五六個廚師。郭松揚問:“你們說說,當時在廚房裡發生了什麼事兒,那個手指被切斷的廚師叫什麼名字?”

  一個廚師站出來說:“警察同志,那個手指頭斷掉的廚師名字叫張富貴。當時我們都在廚房裡忙著自己手上的活計,當時我就站在張富貴旁邊的一個灶台上做‘香酥鴨’,張富貴按照菜單上的是要做‘泉水魚’,他當時正在處理一條剛從水池子裡撈出來的魚,我在旁邊瞟了一眼,那魚,各老子,我還真的沒有見過那種魚,長得花裡胡哨的。我就順便問了一句:富貴啊,你做得這是哪樣魚啊?張富貴說是客人自帶的食材要他加工。”

  聽到這裡郭松揚側頭看了老闆一眼,老闆連忙說:“嗯,這種事兒在我們這裡也是有的,有一些我們店裡沒有準備的食材客人自帶來請我們加工,我們可以從中收取一定數額的加工費和服務費,但是這樣的客人也不多,一般都是很懂得吃的食客,他們一本出手大方,所以我們也就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

  郭松揚哦了一聲叫那個廚師繼續說,那廚師又說:“當時我們都在忙活,誰也沒留意什麼,後來我就感到有點不對勁,但是是哪裡不對勁我也說不清楚。覺得心裡頭好像挺堵得慌,渾身都有點不自在。後來就發現張富貴呆呆的站在砧板前望著那條魚發呆,他一手扶著魚身,一手拿刀,就那麼呆呆得站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家誰也沒看見那人是怎麼進來的,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雨衣,整個頭都縮在雨衣裡,當時我心裡還想,這是個什麼怪人哦,大晴天的穿身雨衣幹什麼,他在演恐怖片啊。他猛地拍了張富貴的肩膀一下說:怎麼還不做啊?他那聲音像個死人一樣。張富貴被這一拍嚇得渾身打顫,他大叫一聲,一刀就劈了下去,誰知道竟然劈斷了自己的指頭,那魚卻沒砍著。張富貴立刻丟了刀子轉身朝外面跑,邊跑就邊大喊起來。他這一叫喚,我們就都慌了,也跟著跑了出去,連灶上的火都沒來得及熄滅,後來就起火了嘛。”

  郭松揚問:“那後來你們又看見那個穿黑雨衣的人沒有?”

  “後來就再也沒有看見了嘛,我們著急著送張富貴去醫院,當時的情況又亂,但是我們幾個都沒有看到那個人從廚房裡出來,別是燒死了哦。”

  在火場的余灰裡,一條沾滿濁物的魚在地上扭曲著,粘液一點點分泌出來,在地板上留下了痕跡,就像要爬行出去一樣,它朝著一個角落蠕動著。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

  顧城如是說。這個天才的詩人,這個殺妻的狂人,這個令世俗的世界無法理解的人對於黑夜和光明是如何定義的呢?張曉雅走在郭松揚的身邊,望著漆黑一片的城市,輕輕的念出了那一句著名的詩句。

  葉青和李睛已經乘車回家去了,羅蒙也與他們告辭回了所住的賓館,郭松揚的任務是護送張曉雅回到她的單人公寓。兩人在人行道上漫步走來,夜色並不美麗,但張曉雅的心情卻似乎很好,至於是為什麼她自己也不大清楚。

  郭松揚說:“黑夜給了許多人黑色的眼睛,但有的卻用它去尋找仇恨,也有的用它去尋找名利、地位或者是金錢女人。這一切都不是黑夜的錯啊,至少不全是黑夜的錯。”

  張曉雅默默地點頭:“都說是環境造就人,可是在相同的環境裡也會產生出不同的人來,就拿我們清水鎮來說吧,有的溫文爾雅,像葉青哥哥,也有沉靜內斂的,像羅蒙。還有我這樣的古怪丫頭,雖然我們都是從那個封閉的大山裡走出來的,但是卻是多麼的不一樣啊。但是,至少我們都是有尊嚴靠自己的勞動吃飯的人,也有些人為了改變自己的生存環境不惜出賣靈魂和肉體,這樣的人大概就會把一切都推罪給環境了吧。”

  郭松揚說:“是啊,是堅持自己的操守還是選擇墮落,那全在自己,外界只是一個影響而已,我辦過的案件裡有很多都是自甘墮落,只有極少數是迫於環境的壓力而產生的犯罪。”說著郭松揚拍了拍額頭說:“哎呦,怎麼話題越說越嚴肅了,本來還想聽你講講傳說啊,靈異故事之類的呢。”

  張曉雅說:“靈異故事啊,那我可多著呢,就怕我講了嚇著你。”

  郭松揚哈哈一笑說:“我們幹刑警的什麼沒見過,碎屍案、無頭案、縱火案,哪一個現場拿出來普通人都受不了!”

  張曉雅說:“可你說的都是些沒有發生不可解釋的事件的案子,人只有在面對超出自己經驗範圍的東西的時候才會感到恐怖。如果這些事兒真實的發生在你的身邊,那你就會感到恐怖。比如說:在半夜十二點整的時候,你家的門突然被敲響了。那麼這個時候你是開門呢還是繼續睡覺?”

  “當然要開門看看。”郭松揚說。

  “那好,”張曉雅說:“你打開門結果發現門外什麼也沒有,這個時候你會怎麼想?”

  “那一定是敲門的人搞的惡作劇,他敲完門就立刻躲起來了。”郭松揚說。

  張曉雅說:“嗯,在合理的解釋範圍之內。可是當你第二天醒來,發現你家客廳裡放著一雙並不屬於你的拖鞋,這個時候你又會怎麼想?”

  “那不可能!如果有人進到我家,我是絕對會知道的,你說的這種情況就不可能發生在我的身上。”郭松揚自信的說。

  “可是他就是發生了呢?”張曉雅說。

  “那這個還真得有點不好解釋了,那就當是我睡得太死了,沒有聽見有人偷偷的爬進我家,然後他把拖鞋放在我家的客廳裡又偷偷地走了。”

  “嗯,也算你成立吧,”張曉雅說:“可是第二天晚上十二點又有人來敲你的房門,你自然還是會去開門看看了?”

  郭松揚點點頭,張曉雅又接著說:“那麼你還是沒有看到人,這個時候你又回去睡覺,等到第三天早晨你發現放在客廳裡的那雙拖鞋不見了,這個時候你還會認為是有人偷偷爬進你家了嗎?”

  郭松揚說:“看你說的,這個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那他豈不是比最厲害的小偷都厲害了嘛!”

  張曉雅堅持著說:“假如說事情就是這樣的呢?那你會如何解釋呢?”

  “這個——我解釋不了。但是我想他一定是有什麼方法偷偷的進來又偷偷的出去了。”郭松揚說。

  “嗯,你認定是有人進來了,”張曉雅把這個人字故意重讀了:“那麼好,於是你做了一些必要的防備,換鎖,安貓眼,然後在臨睡覺前將麵粉灑在你家樓道裡。但是到了半夜十二點你家的房門還是被敲響了你湊近貓眼看過去,外面沒人,於是你打開房門,樓道裡只有你灑的麵粉,並沒有一個腳印。於是你又回房間,將客廳裡也撒上麵粉,然後睡覺。終於天亮了,你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客廳有沒有腳印,結果發現客廳裡一個腳印都沒有,但是那雙不知從何而來的拖鞋又出現在你的家裡,這個時候你會怎麼樣呢?”

  郭松揚說:“如果真是這樣子的話,我想也許我會崩潰的,這太玄乎了,但是這種事情只會出現在小說裡,現實中哪有這樣的事兒呢。”

  張曉雅望著郭松揚說:“這是一個真事兒!就發生在我身邊的一個人身上,我發誓絕對不是騙人的。”

  “那這確是太難以理解了。”郭松揚想了一下張曉雅講的這個故事,感到有點毛骨悚然:“你說這個故事是真的,那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他後來怎麼樣了呢?”

  “他就像你所說得那樣,徹底崩潰了,沒有多久他就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張曉雅說。

  一陣陰風從平坦的馬路上吹過來,路邊的樹影宛如鬼魅一般搖曳著。張曉雅和郭松揚突然都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氣。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50 PM
第二十六章 友無音訊
  極遠處傳來一陣鐘聲,午夜十二點整。鐘聲的餘音裊裊的在黑暗中滲透到黑色建築的磚縫裡,滲透到水泥的空隙間,滲透到下水道潮濕而骯髒的孔眼裡。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敲門聲不緊不慢的響起,在午夜十二點的時候。

  葉青半坐起來,當當當——的確是有敲門聲,可是這麼晚了會是誰呢?葉青想起了那個身穿白色襯衣的半截鬼影,他感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身旁的李睛也已經醒了,她緊緊靠著葉青,身體已經微微發抖了。葉青能夠感到妻子的恐懼,他拍了拍李睛的脊背,說:“不要怕,我去看看。”

  李睛拽住他的手說:“別去------”

  葉青說:“不要緊的,我就在門口看看。沒什麼事兒。”雖然他這麼說可是他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這門外站著的會是什麼呢?

  葉青站在門口並沒有開門,他對著門外吼了一聲:“是誰呀!”

  門外寂靜無聲。

  葉青感到他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聲音,但是門外一點聲響都沒有,死一樣的寂靜。他覺得自己沒有勇氣去拉開那扇門,拉開了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呆站了半晌,終於,葉青放棄了這樣的對峙,他轉身回到了臥室。他對李睛說:“也許是喝醉酒的酒鬼敲了門。”

  李睛說:“我聽說有一些盜賊專門半夜去敲人家的房門,如果家裡沒有人,他們就會撬門而入。如果去開門的是老人或者婦女,他們就回強行進入,然後把家裡的東西洗劫一空。所以,我同事常常跟我說千萬不要在半夜給人開門。”

  葉青說:“嗯,提高警惕沒什麼不好,現在社會治安這麼不好,好了,不早了,我們睡吧。”說著又躺下,卻是難以入眠。

  夏蟲在黑夜裡發出寂寥的鳴叫,也許它們也知道時日不多了,於是不甘的吟唱著,以證明自己的存在。夏季已經接近尾聲了,夜半清涼的風透過紗窗,輕輕吹拂到身上,帶來一絲涼意。

  據說在人們睡眠的時候,都有一個守護天使在守護著我們的夢,也有魔鬼在窗外不停的徘徊,他們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交戰,一直到天色大白。

  清晨的陽光灑滿了林間小道,郭松陽已經晨練完畢,正慢跑著回家,汗水將他寬闊的脊背打濕了一大片,運動後的身體,有些許疲勞,也有幾分愜意。昨晚將張曉雅送到她的公寓門口才轉身離去。一直到離去他也沒能開口問出陳演武為什麼要請張曉雅吃飯,他還有些吃不準是不是應該問。

  到了單身宿舍以後,郭松陽走進衛生間,將水開到最大,強勁的水流從蓮蓬頭裡噴射出來,噴到身上微微有些針刺的感覺。最近一連串的案件令郭松揚有些疲憊,除了方樺的被殺案情況比較明朗以為,剩下的都是模糊不清的案子,說是他殺,既沒有物證也沒有事實依據,說是自殺或是意外死亡卻又疑點頗多,甚至就連方樺的被殺案也是詭異無比,現在想起來也是令人膽寒。

  方樺的案子已經基本查明,在陳隱文家現場發現的大量指紋和方樺屍體上留下的唾液痕跡的DNA鑒定都與陳隱文相符合。並且,在陳隱文墜樓的現場發現了方樺被剜去的兩隻眼球,在對陳隱文的屍體進行檢驗的時候,在他的胃部發現了大量的人體組織器官,經鑒定是方樺的髒器。所有的線索和證據都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陳隱文以最瘋狂的方式殘忍的殺害了他的妻子。但是陳隱文作為一個精神病患者,從法律上來講,他是不負法律責任的。問題是,像他這樣一個在之前並沒有表現出狂暴病症的病人會不會突然產生這樣的破壞慾望。郭松揚就這個問題請教了陳隱文的主治醫生周醫生。根據周醫生說:一般病人是不會那樣突發性的由不具攻擊性的病人變成具有很強攻擊性的病人的,除非是受到了外界的影響。周醫生還說:精神病人的精神很容易受到來自外界的影響和干擾,如果誘因存在,也不排除他們會突發類似的行為。比如說通過催眠術就可以達到類似的目的。催眠術在精神病治療領域占有很重要的作用,同樣也可以使病人的精神變得更加病態,催眠術在人的精神領域就像一把雙刃劍,這主要看如何去運用了。

  周醫生的話又一次讓郭松揚想起了那一雙腳印,那雙在陳隱文家前面小樹叢裡的模糊不清的腳印。腳印究竟是誰的呢?如果說腳印是陳隱文的,那麼他為什麼要站在自己家門口而不是直接去敲門呢?如果不是陳隱文的腳印那麼雙腳印會是誰的呢?誰會在暴雨的夜晚站在那個地方呢?

  郭松揚擦幹頭髮上的水珠,腦子裡閃現著與這幾個案子有關的幾個人物。這時,他似乎感到有些不對勁,他周圍望瞭望,沒有什麼異常,可是那種不對勁的感覺還在。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鼻子裡似乎聞到一股腥氣。猛地,他發現那個盛著怪魚的玻璃缸裡空空如也,那條魚竟然不翼而飛了。他彎下腰在地上搜索著,是不是自己跳出來了呢?他知道有一些魚類在水池裡缺氧的情況下是會自己從水池裡跳出來的。然而地上沒有。他站起身,看著那個空玻璃魚缸,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正像張曉雅昨天晚上給他講的那個詭異的故事一樣,現在他也遇上了這樣的事兒。明明在魚缸裡的魚怎麼就會自己消失了呢?難道說真地像自己夢裡夢到過的一樣,這魚會自己爬出魚缸,偷偷的溜掉嗎?想到這裡,郭松揚感覺自己的冷汗都快要出來了。

  葉青放下手中的手機,剛才他又給江濤打電話了,而那邊竟然還是沒有人接聽。這一大早江濤會去哪裡呢?葉青又撥打了清水鎮公所的電話,找到了他的小學同學王洪生,葉青向王洪生詢問了江濤家裡的電話,結果王洪生說江濤家裡並沒有裝電話,不過可以打給江濤家對面的小賣部,讓他們去喊江濤家來接電話。葉青記好電話號碼,又問了一句:最近家裡沒什麼事兒吧?王洪生卻喜氣洋洋的說:開發清水鎮旅遊的事兒可能又有希望了。葉青也替他們高興,所了幾句祝賀的話,便掛斷了電話。

  葉青緊接著就撥打了王洪生給他留的那個電話號碼,電話接通了,卻也沒有人接聽。等了半晌,終於那邊的聽筒被拿起來了。葉青馬上說:“喂,你好啊!請幫我找一下你們對面的江濤聽電話。”

  那邊電話裡傳來一陣呼吸聲,就像是破風箱的聲音,一個蒼老的聲音說:“你家廁所裡有鏡子嗎?那你千萬不要在半夜去廁所裡照鏡子!否則你會看到鏡子裡在你的身後還站著其他的人!”

  葉青直聽得頭皮發麻,他大聲說:“喂,你在說什麼啊?請幫我找一下江濤啊!”

  那邊電話裡卻說:“小心,千萬小心!別回頭!”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葉青一陣發冷,甚至真的不敢回頭,雖然他知道自己身後是辦公室的一排資料櫃,但是被那聲音搞得有點毛骨悚然了。這怪老頭是誰?自己並沒有打錯電話啊,難道是王洪生告訴錯了電話號碼?

  葉青無奈,只得又打電話給王洪生:“喂,洪生嗎?我是葉青啊,你剛才給的我什麼電話號碼啊?怎麼我打過去是一個怪老頭接的電話啊?我讓他去幫我找一下江濤,他卻跟我說什麼我家衛生間鏡子裡有鬼,說完就掛了。你是不是把電話號碼給弄錯了啊?”

  “哈哈哈,”王洪生在電話那邊笑了起來說:“沒有錯,就是那個電話號碼,是你運氣不好,那老頭你不知道嗎?他是雜貨店張如鴻他爹啊,在咱們清水鎮很有名氣的怪老頭嘛,算你倒霉,平時我們都很少能看著他,據他家裡人說他連他家閣樓都不下,吃飯都是後生給端進去,怎麼今天跑下來接了你的電話呢!”

  葉青經他這麼一說似乎還真的有那麼一點印象,好像他們很小的時候還看見過批鬥那老頭,他好像曾經是個神漢之類的人物,成天瘋瘋癲癲的。葉青苦笑著說:“那這老爺子還真給我面子,不過這就要麻煩你一趟了,你去江濤家幫我找一下江濤,讓他給我來個電話,我可是不打這個小賣部的電話了。”

  “好吧,”王洪生說:“你等一會兒吧,我這就去給你看看。”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葉青的心中有一種強烈的不安,似乎又有什麼事情將要或是已經發生了。昨晚午夜的敲門聲雖然令葉青不安,但是葉青只把它作為一個偶然發生的怪異事件,或許就是一個酒鬼敲錯了門,葉青覺得沒必要去糾纏這個。那麼這強烈的不安是從何而來的呢?

  就在葉青胡思亂想的時候,電話鈴聲響起了,驚得葉青心裡一跳。

  他拿起電話:“喂,請問找誰?”

  “喂,葉青,我是王洪生啊。”電話那頭傳來王洪生那洪亮的聲音:“我剛剛去過江濤家了,他媽媽在家呢,他媽媽說江濤已經回城裡了。說是前天就走了啊!”

  “噢?”葉青差異的說:“前天就走了嗎?那我怎麼聯繫不上他了,回來了也不打個招呼,真是------,好了,洪生,謝謝你啊!”

  “跟我你還說什麼謝謝!”王洪生說:“你這人真沒勁!”

  “好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葉青說:“那就這樣吧,回頭我再跟你聯繫。”

  葉青掛斷了電話,又一次撥通了江濤的手機,最後手機裡依舊是那句: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葉青又撥通了江濤所在的報社,接電話的是一個年輕女子,那女子很客氣的告訴葉青這幾天一直沒有看見江濤,說是他請假回了老家還沒有回來呢。這個時候葉青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怎麼就會無緣無故的聯繫不上了呢?既然江濤已經回來了又為什麼既沒有回去上班又不跟自己聯絡呢?江濤不會也出什麼事兒了吧?

  葉青被自己的這種想法嚇了一跳,又想了片刻,還是決定去江濤的住處看看。

  江濤所住的公寓是一幢老舊的7層樓房,在市區邊上,江濤說這裡不但租金便宜而且還比較安靜,景色也比市區要好得多。葉青站在樓房外面,朝5樓江濤公寓的窗戶望了一眼,拉著厚厚的窗簾,甚至連窗戶都沒有開。葉青走進樓道,一階一階的爬上去。樓道裡昏暗而雜亂,椈壑W到處都是油漆噴桶噴出來的塗鴉,除了“辦證”之類的字樣以外,還真的有幾幅畫得不錯的畫。據說這裡也是藝術家聚集的住所之一。葉青以前來過幾次,這裡給他的印象是混亂而富有生氣。這個地區住著各式各樣的人,有外地來打工的,也有那些特立獨行的藝術家,甚至聽說還有流竄犯潛藏在這裡。

  單元裡的某個房間裡轟轟的響著重金屬搖滾樂,歇斯底裡的叫喊聲和震動心脈的鼓點穿透樓板。葉青腳步混亂的往上爬,突然他看見前面暀W畫著一幅畫,是一個女人被肢解了,鮮紅的血流淌下來,赤裸的身體和臉上近乎愉悅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對比。葉青的心頭一陣狂跳,甚至蓋過了那搖滾樂的鼓點,這幅畫讓他想起了他在陳隱文家裡看到的那一幕。葉青不敢多看,連忙往樓上走。一拐彎,正對著這幅畫的是另一幅畫,一個小女孩兒神情木然的望著對面那個被肢解的女人,畫面上的小女孩兒冷靜而略帶天真。原本是兩幅不相干的畫突然有了某種聯繫,給人的震撼感更加強烈。看風格這兩幅畫不是出自同一個人,那幅女人的畫風格粗獷,血腥而恐怖,有一種強烈的發泄的意圖在裡面。另一幅小女孩兒的畫,風格細膩,色調灰暗,卻更加詭異,尤其是那小女孩兒面無表情的神態,在與之呼應的另一幅畫的襯托下顯得更為恐怖。

  上一次來還沒有看見過這兩幅畫,大概是這兩個月才畫的吧,葉青逃也似的奔上了五樓江濤的門口。

  他重重的敲了敲門,江濤有時候會在家裡的暗房裡,所以一般葉青來找他都是大聲的敲打之後他才會出來開門。葉青這一次敲打的更加用力,他邊敲邊喊:“江濤!江濤!你在家嗎?開開門啊!”

  屋裡沒有動靜。葉青又咚咚咚的敲起來,這時候搖滾音樂突然停了,樓道裡全都是葉青敲門的聲音,咚咚咚————

  葉青都沒有想到自己敲得是這麼重,門板在自己拳頭地下劇烈的顫動著,在沒有搖滾樂的干擾下敲門聲顯得震耳欲聾。咚咚咚咚————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找誰呀?”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51 PM
第二十七章 舊日驚悚
  葉青回過頭,對面的門打開了一條縫,一個面容陰郁的女子在門縫裡問:“你找誰呀?”
  葉青一愣,隨後指著江濤的門說:“我找江濤。”

  那女人哦了一聲說:“好幾天都沒看見他了,他應該不在家吧。”

  這女人說的可能沒錯,江濤家門縫上塞的小廣告還原封未動的插在門上,看樣子江濤沒有回來過。葉青不死心的又敲了敲:“江濤!”屋裡還是沒有動靜,葉青只得轉身下樓,跟對面的女人說了聲:不好意思,吵到你了。那女人說:不要緊,就把門關上了。在關門的一瞬間,葉青似乎看到一個黑影在門縫裡一閃而過,葉青覺得可能是自己花眼了,這些日子總是疑神疑鬼的,神經實在是有些緊張了。

  葉青下了樓,又轉到樓後面,從下面望瞭望江濤的陽台,上面空空如也,如果有衣服晾在上面,那也可以說明江濤曾經回來過,現在只能是認為江濤並沒有回家,那麼江濤能去哪裡呢?難道說是在回來的時候出了交通事故?可是這兩天的新聞裡也沒有這方面的報道啊。葉青憂心忡忡地走到公交車站,等著回程的車。

  已經將近中午了,車站周圍一個人影都看不到,顯得很荒涼的樣子。一隻水鳥停在對面的交通指示牌上,很突兀的叫了兩聲。葉青站站牌下的陰影裡,陽光很刺眼的照在馬路上,遠處不見車影。

  不知道從哪裡走過來一個白髮斑駁的老太太佝僂著身子提了一個布包慢吞吞的站在葉青的旁邊。她的腰彎的幾乎頭都快要碰到膝蓋了,整個人就像一個問號一樣站著。她慢慢的側臉從下往上的看著葉青,葉青┝慫嬼歜襶o鵜揮性諞狻D搶鹹錹鰜隢U緣男α誦Γr硬即t永錈鞽鮃桓齠薧浸里w蠓諾階燉錕i悸畛S米爨堋R肚嗖揮傻糜摯戳慫嬼歜襶仄m鹹錹曏X夏米乓桓鰨k匪頻畝顈I諑狴堣縣r蟾攀且丫B揮惺裁囪萊萘耍拷排_雌鵠淳拖袷竊謨米爨埽~鹹錹湝腦⒌目凶牛亳擬⑾忠肚嘣誑此瞳|托α艘幌濾擔骸拔一褂心兀絮衙i漹迅吽I彼底派斐雋聳鄭疏{嗾獠趴辭宄_褅Y錟米諾木谷皇且桓F說氖種福隊觾惜X儭瘙騉O琢耍╲愨蘩G話墜恰?

  葉青大驚失色,猛地一震,從睡夢中醒來。公交車平穩的向前駛去,窗外是明晃晃的陽光。原來是一個夢,葉青長出了一口氣,靠在車坐墊上,望了一下四周。車上連他一共才三個乘客,跟葉青同一站上車的的確有一個白髮老太太,卻沒有拿著什麼人手指,她正佝僂著身子,在車後排昏昏沉沉的打瞌睡,手裡還緊緊地攥著一個布口袋。售票員有些神情怪異的望著他,大概是剛才做夢自己的表情被售票員看到了吧。怎麼大白天也做這樣的夢呢。

  從江濤家回來,葉青隨便吃了點飯,便回到了雜誌社。辦公室裡冷冷清清的,張小凡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葉青打開電腦,然後上網,先打開自己的電子郵箱,清理了一下裡面的郵件。有讀者的來信,也有投稿,還有不少垃圾郵件。把郵箱清理完畢之後葉青隨手打開了自己的QQ,一個熟悉的頭像在任務欄裡閃動著,葉青點開它。

  是“煙波怪客”的留言:“你在嗎?”

  葉青看了一下他的頭像是亮著的,表示他現在還在線,於是就打了:“你好!很少看見你白天也在線呢。”

  煙波怪立即回覆了:“你好!我中午休息,所以上來看看。沒想到你在。”

  葉青說:“有時間嗎?那把你的故事講完吧,我好整理了在這一期上發表。”

  “好的,我們接著上次的講,上次講到哪裡了?”煙波怪客問道。

  “上次你說到你懷疑你那兩個同學是被鬼魂附身了,他們一夜未歸,你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乾了些什麼。”葉青說。

  “是的,那天一直到上課鈴聲響了才看見他們兩個一前一後的走進教室。我感覺C在走進教室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看了我一眼,他這一眼看我的有點心虛。就像是他知道我發現了他們的秘密,其實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只不過看到了那條怪魚曾經咬過他們的脖子。

  在這之後的幾天裡,我始終都覺得C時常用一種怪怪的眼神盯著我,當我朝他看過去,他又轉過頭望著別處。倒是W,一副跟往常沒什麼區別的樣子。到了晚上也再沒有聽到他們起床或是竊竊私語,一切都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難道說我前幾天看到的都不是真實的嗎?難道是我把自己的夢錯當成了真實發生過的事兒了嗎?我這樣問自己,可是後來發生的事兒證實了我所見到的絕對不是夢!

  在幾個星期後的一天,那天我們參加了籃球比賽,回宿舍後都很疲憊,於是早早就睡下了。我記得那天晚上我睡得很香,一直到清晨,在宿舍樓道裡傳來一聲大叫,隨後是一陣的嘈雜。我們都被吵醒了。樓道裡有人咚咚的跑著,我爬起來問:‘外面在吵什麼啊?大清早的。’這時我發現,我們宿舍少了一個人,是W。他的床鋪空著,我想他一定是跑出去看熱鬧了。C還在自己的床上,他看了看我說:‘誰知道呢,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這個時候,我們宿舍已經有人起來穿了衣服走了出去,沒多久就立刻臉色慘白的跑回來,慌張地說:‘W死了,他把自己掛在水房的門上了!’他這麼一說仿佛一個驚雷在宿舍裡響起,大家呼得一下子全都起來了。

  我們涌了出去,樓道裡全都是人,但是沒有人敢走到水房跟前。我們幾個擠了過去,果然,W的屍體掛在水房的門框上,一晃一晃的。他的臉已經變得發紫了,眼睛向上瞟著,黑色的舌頭伸得很長很長,以前我從來不知道人的舌頭竟然有這麼長。大家都很緊張,聽周圍的同學說已經有人去報告老師了。

  W的屍體還掛在水房的門框上,腳上的鞋已經不知道蹬到哪裡去了,兩隻慘白的光腳一晃一晃的。這時候,C從人群中擠出來,他走上前去抱住了W的兩條腿,往上托。他一邊托一邊臉色陰沉的朝我們吼道:‘都站著幹什麼!去拿椅子來,難道要他一直在這裡掛著嗎?’

  這時候才有人從一個宿舍裡拖了一把椅子出來,我們當時都挺慚愧的,畢竟是我們一個宿舍的室友,我們卻都只是在一邊看著,沒有一個上去的人,直到C這麼一吼,仿佛我們才清醒過來。於是我們上前幫著C把W從門框上卸了下來。

  我們把W平放在地上,又有人找來一床沒用了的床單蓋在了他的身上。蓋的時候將他的整個頭都蓋在了下面,他那伸長舌頭的樣子實在是令人心悸,在忙亂中我還看到C曾經試圖將W的舌頭塞回他的嘴裡,他固執的將那條已經變黑了的舌頭一次又一次塞進W的口腔,那舌頭又一次次的從口腔裡滑出來。這個舉動令我在回想起這件事兒的時候恐懼萬分。等老師帶著警察趕到的時候,床單外面只露著W那一雙僵直的慘白的腳。

  我們都被W的死震驚了,警察和老師後來都分別找我們談過話,問我們W這些天有什麼異常,是不是生活中出現了什麼問題。這些我們的確不知道,W沒有女朋友,也沒聽他說起過他暗戀著那個女生,所以應該不是感情方面的問題。學習上就更不可能了,自從期中考試之後,他和C都成了班裡,甚至年級裡拔尖的學生,絕對不是由於學業上的困擾。至於他的家庭我們知道得不多,聽說他還有一個妹妹,家庭條件一般,父母都是工人。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大概是怕別人都不相信我,關於那怪魚和C他們晚上起來的事兒我一句也沒說。

  在他死後第三天,他的父親來到了學校。那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人,他默默的收拾著W的遺物。我們在一邊沉默的看著他把被褥裹成一個大包,把W的衣服全都放進帶來的一個大編織袋裡,還有W用過的書和其它用品。突然我看到W的父親默默地流下淚來,眼淚無聲的沿著面頰流了下來,他轉過身背對著我們,一個厚實的背影,微微顫抖著。我們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有人開始默默地走出了宿舍。於是大家都悄悄地走了出去,我們當時只懂得用迴避來處理,這是我們想到的最妥當的方式。在我們把門輕輕關上的時候,聽到了一聲壓抑的哭聲。

  在我們送走W的父親之後,W的床鋪就一直空著,一直到大學畢業,那個床位都始終空著。誰也不知道W為什麼要自殺,我們都想不通,到底有什麼事兒能令他非死不可呢?更何況我們大家誰也沒有感到他有自殺的傾向,要是知道的話,我們又怎麼會袖手旁觀呢?

  自從W死後,我們宿舍的氣氛就再也不能恢復往日的模樣了。不是死氣沉沉就是陰森恐怖。也有人說曾經在半夜裡聽到我們宿舍樓道裡有嚓嚓嚓的腳步聲,這種傳言讓我們這一層的學生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敢半夜起來去上廁所。一種恐怖的氣氛籠罩了我們整個男生宿舍。

  在W死後大約一個月之後的一天晚上,我睡到半夜又聽到了那竊竊私語的聲音,我登時毛骨悚然。是誰在黑暗裡喋喋不休呢?要知道W已經死了啊!我慢慢的把頭探出去一點,在黑暗中我看見一個人影蹲在晲元抯L裡小聲地念叨著什麼,那是誰呀!

  我感到我的頭髮都全部豎了起來,頭皮一陣發麻。W的床鋪空著,C的床鋪也空著。是C!一定是他!可是這麼晚了,他一個人在晲元怍壎o什麼呢?知道是C了我反而更害怕了。我猶豫了片刻,終於我伸手擰亮了我的床頭燈。

  燈光雖然昏暗,但是在漆黑的宿舍裡驟然亮起,也讓眼前猛地一亮。我看見C唰的猛然站起,他望著我,用那怪魚一樣的眼神望著我!我猛地一激靈,我說:‘你,你在幹什麼!’他不答話,還是那麼望著我,我感覺他似乎就要撲上來一樣,我又大聲了一點問:‘你怎麼大晚上的不睡覺啊?’我的聲音和床頭的燈光吵醒了其他的同學。他嚯的拉開宿舍門走了出去。

  其他同學揉著眼睛問:‘怎麼啦怎麼啦?深更半夜的吵什麼呢?’

  我說:‘C好像有點不正常,他晚上不睡覺在晲元斻蛣菕A嘴裡還在念叨著什麼。’

  同學們說:‘不會吧,你是不是聽錯了。’

  我說:‘沒有,以前我就看見他跟W黑著燈在晲元怳p聲嘀咕。’

  我這一提到W,猛然間大家都不說話了。一種很怪異的氣氛籠罩在宿舍裡。就像是觸及到了一個禁忌的話題,自從W死後,我們都不約而同的對他的事兒甚至他的名字都緘口不談。我這猛地一提起來,我想大家都跟我一樣腦子裡猛地出現了W那掛在水房門框上的樣子。

  過了半天才有同學問:‘C出去幹什麼去了?’

  我說:‘不知道,我一問他,他站起來就走了。’

  這時候有同學開始擔心了說:‘要不要出去找找他?別出什麼事兒了。’

  同學們互相看了看,誰也不敢出去,於是又沉默了。終於,有個同學說:‘沒關係,別找了,沒事兒!興許就是去大便了,你們偏要搞得這麼緊張,好了好了,都睡覺吧,馬上都快考試了,還不趕緊休息。’說著就躺下了。大家也都躺下睡覺了。

  我關了燈,隔了很久才睡著。一直到我睡著也沒有聽見C回來的聲音。

  好了,今天就講到這裡吧,我該工作了。下次再見。”煙波怪客說完這句就馬上下線了。

  雖然是大白天,葉青也看得一陣陣發冷,也是頭皮不住的發麻。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52 PM
第二十八章 恩怨是非
  郭松揚呆呆的站在屋子中間,卻仿佛不知身在何處,一股湖水的腥氣彌散開來,眼前仿佛有一片水域,碧綠的展開。什麼地方傳來一陣細細簌簌的聲響,如鏡般的水面蕩起了漣漪,是風?還是一枚鑲嵌著金絲的珠花?咚的一聲之後,漣漪蕩開,越散越大,仿佛要擴散到無窮盡,一直擴散到天涯海角。散到最後,湖水竟然破裂開來,現露出了本來的傢具和椈嚏A一切又恢復了。
  再沒有什麼湖水,也沒有什麼漣漪,郭松揚發現自己呆站在屋子中央,桌上是玻璃魚缸,魚缸裡是那條色彩斑斕的魚,仿佛它從來也不曾消失,仿佛這一切就像是一個短暫的夢或者是一個離奇的錯覺。桌上有些許水跡,除此之外再無異常。郭松揚用力搖了搖頭,發現手裡還拿著毛巾,於是又習慣性的擦了擦頭和剛才滲出來的冷汗。

  他換好衣服,離開了自己的宿舍。他要去見一個人,陳演武。

  從警察局的職工宿舍到萬峰大廈並不十分遠,但是由於塞車,郭松揚還是用了半個多小時才到達萬峰大廈的停車場。他將車門鎖好,快步走進了大廈。在電梯裡他已經想好了如何應對陳演武,電梯,這口現代的棺材無聲無息的上升著。郭松揚擠在一群上班的職員中間,聽著這些職員們小聲的交談著。

  電梯終於到達了第19層,郭松揚走出電梯,來到位於19層的千江商貿公司,他客氣的請秘書小姐通報一聲,他要見他們總經理陳演武先生。秘書小姐進去之後,很快就出來了,她對郭松揚說:“對不起郭警官,我們總經理正在開會,您看------要不您下午再來?實在是抱歉得很。”

  郭松揚說:“沒關係,我就在外面等他。不妨礙你們吧。”說著就坐在了招待室的沙發上,拿起一張報紙慢悠悠的看了起來。在他的辦案經歷中像這種故意避而不見的情況他早就見怪不怪了,也早就練就了死磨硬泡的本領。秘書小姐無奈只得給他端了杯水,由他等著去了。

  兩個小時之後,陳演武走進招待室就立即大步迎上來說:“哎呀,郭警官,實在是抱歉,抱歉!你看這亂七八糟的事兒都要我來處理,真是忙得不可開交了,不好意思啊,叫你久等了。”

  郭松揚也站起身來說:“呵呵,沒關係,沒關係,我也沒等多久,我今天來是有點事兒想跟你談一下。”

  陳演武說:“噢,那好那好,我們屋裡談吧。”說著就把郭松揚迎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郭松揚剛坐定,便開口說:“我今天來是通知您,陳隱文墜樓自殺了。”說完就盯著陳演武的眼睛。

  陳演武臉色一變,說:“噢?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聽說他不是精神病發作住進精神病院了嗎?怎麼會墜樓呢?醫院是幹什麼吃的!”

  郭松揚說:“不,不是在精神病院。他前兩天從精神病院逃出來了,昨天被人發現了他的屍體,是跳樓自殺的。”

  陳演武哦了一聲說:“這樣啊,真是太可惜了,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先是精神失常,緊接著就跳樓自殺了。實在是可惜啊!”

  郭松揚不動聲色的看著陳演武,這個男人的表情除了開始那微微一變,後面就顯得很平靜,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可是作為一個聽到自己同胞兄弟死訊的人,他的反應這樣正常嗎?

  陳演武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問:”郭警官,你今天來就是專門為了告訴我這件事兒嗎?還有其他的事兒嗎?”

  郭松揚說:“是啊,就是專程來通知你這件事兒的,不光是陳隱文死了,他的妻子方樺也死了,是陳隱文在精神失控狀態下將她殺死的。”

  這一次郭松揚看見陳演武的肩膀很明顯的哆嗦了一下,他說:“什麼?連方樺也------。”他不可置信的望著郭松揚。

  郭松揚說:“是的,他們都已經死了,所以才需要找到你並且通知你,看看怎麼料理後事兒。”郭松揚故意不問陳演武與陳隱文的關係,他要看看陳演武到底如何處理。

  陳隱文詫異的說:“怎麼要問我呢?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果然,陳隱文還是要裝傻,郭松揚笑了笑說:“陳經理,我們警察局的辦案方式大概您還不大了解。一般有意外死亡或者是凶殺死亡的死者,我們都會想方設法的通知死者的家屬,這是我們的義務。這不,我這就來了。”

  陳隱文沉默了半晌,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銀質的煙盒,啪的彈出一隻煙,用微微發抖的手點燃了,然後猛吸了一口,煙頭處紅紅的亮了一下。終於,他說:“我並不是要隱瞞你們,我想我也隱瞞不過去。實際上我自己也並沒有把他當成是我哥哥。這麼多年了,我想他也一直沒有把我當成是他的弟弟。甚至是我父親,就連他也沒有把我當成是他的兒子,在他們的眼裡我就是一個雜種!”最後一句話,陳演武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郭松揚望著他說:“難道說你真的不是陳隱文的弟弟嗎?”

  陳演武苦笑一聲說:“是不是親兄弟又有什麼分別呢?你有沒有遭遇過被自己家的人歧視的感覺?從小就被當成是一個雜種一樣的生活著,哪怕就是一條狗在他們的眼中都比我要看起來順眼的多!事情發生在我出生之前,有一天我媽媽下夜班,路上遇上了歹徒,於是悲劇就開始了。我的父親,在他認為那是奇恥大辱,從此她對我媽媽又打又罵,最不幸的是後來我出生了。從我一出生就遭到了父親的詛咒!我都出生了一個月,而我的父親竟然連一眼都沒有看過我。漸漸的我長大了,只有母親一直呵護著我,我從來也沒有得到過父愛。但是母親的這種呵護卻激起了我哥哥,也就是陳隱文的嫉妒和不滿。他認為是我搶走了他的媽媽,也是我的出生破壞了家裡原本幸福的氣氛,所以他很討厭我。母親不在的時候,他常常欺負我。母親回來,我告訴她:哥哥欺負我,母親卻只能偷偷的抹眼淚,說:孩子,別跟你哥哥慪氣,他脾氣不好,你自己多乖一點兒。其實脾氣不好的又豈止是我哥哥,我那個所謂的父親動不動就喝酒,喝醉了就打我媽媽,也打我。打累了就倒在床上睡覺,我跟媽媽就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那段日子真是像地獄一樣可怕,我越長越大,但是父親卻不允許我去上學,也不允許我出門,更令父親生氣的是,我長得越來越不像他了。那時候我很渴望上學,更渴望像我哥哥一樣能夠自由自在得到外面去玩。為了讓我上學,母親鼓起勇氣跟父親談了一次話。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我不知道他們具體談了些什麼,只知道我母親是被父親從裡屋給踹出來的。父親像禽獸一樣的死命的打我母親,他扒光了母親的衣服,用牙咬,用指甲抓,用腳踢!母親發出的哀號聲終於驚動了周圍的鄰居,於是有人報了警。民警們趕來的時候,我的母親已經奄奄一息了,而我則躲在床下渾身發抖。我感覺如果民警再來晚一點我母親就真的沒命了,而我大概也沒有什麼好下場。“陳演武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著,一股掩飾不住恐懼和憤怒在他的身體裡翻涌著。良久,他平靜下來,又接著說:

  “那天之後,我母親就帶著我回到了我的外婆家,後來,我母親就跟父親離婚了,我們母子終於擺脫了那種可怕的生活,後來我上了學。儘管我讀書很認真,可是還是感覺有些吃力,雖然我每次都考全年級前幾名,可是那是我付出了比人家多幾倍的努力換來的。我知道我的母親為了我能夠上學連命都差點丟了,我不能對不起我的母親。終於,我考上了大學,後來又競聘到了千江商貿公司,憑著我的能力我一點點地被認可,一點點的提升。再見到我的哥哥陳隱文的時候,我已經是千江商貿公司的副總經理了。

  和我哥哥再次見面的時候是在王啟明的家裡,當時我一眼就認出來是他。我想他也一眼就認出來是我。可是他裝作是初識,於是我也跟他一樣,我們平靜的打了招呼,又很隨便的聊了起來,就像是所有初次見面的朋友的朋友一樣,氣氛表面上很融洽,其實我們兩個都清楚,我們之間的那種彆扭和隔閡是外人看不出來的。這個時候,其實已經說不上什麼仇恨了,我早就把他們給遺忘了,或者說我希望自己能將他們徹底的從我的記憶裡抹去。後來在閒聊中我得知,我的父親已經去世了,比我的母親早死了兩年,對於死人,恨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再後來,我們常常在王啟明的家中不期而遇,我也認識了陳隱文的妻子方樺,她確實是一個善良的好女人,給我很好的印象。漸漸的,似乎我跟陳隱文的關係也好了起來,但是我們依然沒有捅破橫在我們之間的那層隔閡,就這樣像普通朋友一樣的相處著,一直到他出事兒。”

  陳演武終於講完了,他望著郭松揚說:“郭警官,這些都是我家的私事兒,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我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這些事兒。”

  郭松揚鄭重的說:“請你放心,我保證不把你今天告訴我的泄漏出去,我以我的人格擔保。至於陳隱文家的後事和財產問題我還是希望您能出面解決,這樣對死者也是一個交待。”

  陳演武說:“好吧,讓我考慮考慮。”

  從陳演武辦公室出來,郭松揚陷入了沉思,他沒有想到事情是這樣的,但是他依然沒有消除對陳演武的懷疑,就算是他與陳隱文有過這樣的經歷,但是也不能解釋他半夜偷偷潛入王啟明的家。郭松揚按下了下樓的電梯,電梯在17層的時候停了一下,門開之後,一個靚麗的女子快步走進來,正是張曉雅。

  張曉雅衝著郭松揚一笑說:“這麼巧啊,你也下樓啊?”

  郭松揚說:“是啊,來辦點事兒。怎麼你要出去?”

  張曉雅說:“是啊,經理讓我去一趟銀行,有些業務需要處理。你呢?剛從上面查案子回來嗎?”

  “嗯,”郭松揚突然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我們有個同事看見昨天千江公司的總經理陳演武請你吃飯啊,你面子不小嘛。”

  張曉雅白了郭松揚一眼說:“怎麼?陳經理就不能請我吃飯啦?你不是要調查我吧,我的大偵探。”

  郭松揚說:“哪裡啊,我也就是隨便問問,剛才我調查王啟明的案子剛見過陳經理所以就想起來這回事兒了。我當時聽同事說還納悶呢,我說他們不是同一個公司的嘛。”

  張曉雅說:“嗯,我們公司在一些業務上跟千江公司有來往,所以一來二去就認識了,也只是工作關係,沒什麼的。”張曉雅特意把工作關係幾個字說得很突出。

  “哦,”郭松揚說:“那他找你有什麼事兒呢?”

  張曉雅說:“還真審問啊,我是不是有權保持沉默啊?等我的律師來跟你談吧。”張曉雅笑嘻嘻的說,郭松揚還真的拿她沒辦法。

  張曉雅接著又說:“其實啊,陳經理找我也沒什麼事兒,”說著張曉雅把嘴湊近了郭松揚的耳朵,一股如蘭似麝的氣味撲鼻而來:“他是想讓我跳槽!”

  郭松揚突然心臟怦怦亂跳,他結結巴巴地說:“跳,跳槽啊,他,他想要把你挖到他的公司啊?”

  張曉雅說:“是啊,其實我知道,他不是看中了我的才能,而是他現在手頭上有一個項目,是要開發我的家鄉清水鎮,所以他急於找一個當地人做公司的員工,這樣很多事情都會很好處理,我說我再考慮一下,就是這樣子啦。”

  正說著,電梯門無聲的滑開了,已經到了底樓。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53 PM
第二十九章 靈異電話
  羅蒙走在城西一個偏僻的小巷裡,這一片全是低矮的舊房子,布局混亂,宛如迷宮。一不留神就走進了死胡同,沒有一點徵兆。於是你只得又回頭走,重新尋找出路。
  兩邊都是灰暗的磚晼A在背陽的一面生長著青苔,顯得潮濕而滑膩。這一帶沒有太多的城市喧囂,偶爾有一兩個老年人在門外的陰涼裡閒坐著,看見生人便投來好奇的目光,一直到他們目光所不及的地方方止。羅蒙摸索著在裡面亂闖,已經幾次闖進了死胡同,他一邊走,一邊尋找著,方位感早就不見了,只有憑著感覺往前走。碰到有拐彎處,羅蒙總是按照他打電子遊戲走迷宮的習慣往左拐,左拐不對,才有返身重新選擇。這樣的做法是他走了不少的冤枉路,卻也跟打電子遊戲一樣,你走的路越多找到路邊寶藏的機會就越多,這一路上,羅蒙充分領略地散落在民間的建築裝飾之美和歷史的沉積。沿途的門廊和石礅,青瓦和花磚,以及樣式古舊的銅門環,都給羅蒙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儘管他迷路了,但他並不感到苦惱,只是憑著感覺隨便走著。

  終於,羅蒙看到了那所紅色的房子,準確地說那是一幢暗紅色的房子,在歲月的侵蝕下原本的鮮艷變成了沉積的血跡一般顏色,椈懂頂撉熄D說著它的滄桑,一些爬山虎竄上了屋頂,又沿著椈擠祟筐荈}。屋前,一棵高大的銀杏樹參天而立,樹蔭遮蓋了一大片的陽光。

  羅蒙徑直走到門前,用手輕輕一推,門吱呀一聲應手而開。裡面是一個小小的郝洌陛m賒礜剺L椎囊患浞坷鐦眕G匆桓鏨梗h骸澳憷蠢病!?

  羅蒙說:“是,我來了。”說著朝西首那間房子走去。

  約摸一個小時之後,羅蒙從那間小屋裡走了出來,屋子裡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羅蒙回頭看了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低頭走了。一片落葉掉在羅蒙的頭上,秋天將至了。蟬兒在樹枝間奮力的唱出生命中最後的曲子,在這個午後顯得有些凄涼。

  李睛擺弄著手機上的那朵珠花兒,已經有好幾的同事看見這朵珠花後連連稱讚,問她是在哪裡買的,李睛告訴他們是在公交車上一個小朋友送給她的。那些女孩子怎麼也不看相信,李睛笑了笑,信不信由得她們去了。她又想起那個在雨天的公車上碰到的小女孩兒,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和柔軟而整齊的劉海兒,她也不明白自己當時怎麼就收下了這朵珠花兒,或許這真的是很貴重的東西呢,看這些珠子很像真的珍珠,而且不像是那些養殖的珍珠,在這些珠子的內裡,仔細看似乎真的有光華在其間流轉,一顆顆圓潤而潔淨,的確是非常漂亮。只是李睛對於珠寶本身也不懂,另外從她的價值觀來說,或許禮物裡包含的友情或者善意更令她珍惜,倒不是因為這禮物本身的價值。

  李睛正在晃動著這串珠花兒,這時手機突然響了。

  “喂,請問你找誰?”李睛說道。

  電話那頭沒有人說話,只有電流輕微的聲響和一種更為輕微的聲音,似乎是風聲。

  “喂!請講話!”李睛有點被捉弄的感覺,語調不禁提高了些。

  然而電話那邊還是沒有人出聲,突然,李睛想到了什麼,她仔細看了手機屏幕,精緻的三星彩屏手機屏幕上沒有顯示任何號碼,李睛的手不由得開始有些顫抖。她想起來上一次也接到過這樣一個沒有任何顯示的電話。那是在清水鎮葉青家的黑屋子裡,走了不到一半,突然手機發瘋似的狂響起來,那個神秘的電話李睛至今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打來的,事後回想起來,似乎那個電話的目的就是要把李睛從那個黑屋子裡喊出來,這樣的結果不知道是拯救了李睛還是隱瞞了一些什麼。

  現在這個電話又來了,李睛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對著話筒說:“你,你是誰?上次是不是你打的電話?”

  對方依然沒有聲音,可是也沒有掛斷電話,他想要幹什麼呢?

  李睛說:“你到底是誰?!你想要告訴我什麼?你說話呀!你就算是鬼也要吭一聲!”

  “唉——”從聽筒裡傳出一聲長長的呻吟,聲音陰森而微弱,但是李睛還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的確是一聲呻吟!

  李睛感到喉頭髮緊,那個聲音令她更加緊張了:“你不要裝神弄鬼!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不要,”終於,那邊說話了,聲音冰冷而蒼老:“不要在午夜去衛生間,更不要去照鏡子,因為你會看到在鏡子裡的你,看到你的身後站著另外一個人!”說完這句話,那邊就掛斷了。

  李睛的額頭滲出了一層冷汗,這人是誰?他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在清水鎮的那個電話也是他打的嗎?為什麼手機上沒有顯示他的電話號碼呢?難道說他真的是鬼魂嗎?

  李睛不知道,她已經徹底地陷入了一種恐懼之中。恐懼在不經意之間似乎離他們越來越近,午夜神秘的敲門聲,不知從何打來的神秘的電話,這一切都是自己的敏感嗎?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可是李睛自認為自己和葉青是沒有做過虧心事而的,那麼這鬼會來敲自己家的門?難道說鬼也有不遵守規則的,跑到人間來胡亂敲門嗎?

  李睛胡思亂想著,沒有一點頭緒。突然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猛地一驚,甚至尖叫了起來。她這一叫那身後的人也是嚇了一大跳,那人連忙說:“你怎麼啦,李姐?我是曉雅啊!”

  李睛回頭看去,果然是張曉雅。她驚魂未定的說:“你想嚇死我啊!這丫頭,走路無聲無息的,再叫你多來幾次我還不被你給嚇死啊!”

  張曉雅吐了吐舌頭說:“自己膽小還怪我呢,看你這姐姐當的,好啦,以後我罩著你,看我給你做法,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說著用手指在空中亂畫著。

  李睛看著這活寶胡鬧,不禁又笑了,說:“你這是什麼亂七八糟啊,跟真的似的。”

  張曉雅說:“你這就不懂了,這可不是胡鬧的,這是奇門遁甲的九字真言!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的咒語,嘿嘿,厲害吧。”

  李睛嘖嘖稱奇,說:“你還別說,你這樣子還真很專業,跟真的巫婆有一拼。”

  張曉雅立即噘起了嘴巴說:“不來了,姐姐又欺負我。”

  李睛笑著說:“好好好,我們曉雅不是巫婆,是仙姑,哦,不對,是仙女而下凡。”

  張曉雅說:“你這說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呀,好了好了,不瞎鬧了,跟你說點正經的,你說郭松揚這個人怎麼樣啊?給你的印象如何?”

  李睛說:“噢,這個就叫正經的啊。”看著張曉雅又要發作於是正色說:“這個郭警官我看不錯,很有男子氣啊,人即正直又勇敢,你看那天我們在飯店吃飯,當時他處理得多果斷,在起火後,他又奮不顧身的去救火,我感覺是一個可靠的人。怎麼,你喜歡上他啦?”

  張曉雅立刻紅了臉說:“說什麼呢!我們才剛剛認識而已,再說,再說,我們對他都還不了解呢,現在說這些太早了呢。”

  葉青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給郭松揚打個電話,他心想:或許是自己太多慮了,也許江濤只是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他一時興起跑到什麼地方去拍照了,說不定過兩天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了。可是一顆心總是有些慌亂,不安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終於他還是拿起了手機撥通了郭松揚的手機。

  “喂,郭警官嗎?我是葉青啊,有個事兒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也可能是我太多慮了,不過最近發生的事兒太多了,我是擔心------哦,是這樣的,上次不是跟你說我們上高中有六個同學很要好嗎?其中有一個叫江濤的,他也是清水鎮的人。前些天他回到清水鎮了,但是現在我聯繫不上他了,據他家說他前天就坐車回到了市裡,可是我打電話問過了他的單位,他並沒有回來上班,並且,我也去他家裡找過了,他家裡也沒有人。打他手機總是沒有人接聽,我吃不準是不是需要報警,所以才打電話給你。”

  “噢,他家裡人說他前天就出來了嗎?”郭松揚問。

  “是的,”葉青說:“但是至今還沒有他的消息,我開始擔心是出了交通意外,可是我查了這幾天的新聞,並沒有這方面的消息啊。”

  郭松揚沉思了片刻說:“嗯,你一會兒來一趟警察局,我們先把他登記在案吧,那個陳隱文不是說你們幾個可能都有危險嗎,現在,王啟明死了,張靜也死了,緊接著陳隱文也死了,甚至陳隱文的妻子方樺也死了,就剩你和江濤還有一個叫陸柏的人了,所以謹慎些也是應該的。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一旦有什麼情況可以隨時跟我聯繫,那好吧,就這樣,一會兒警察局見。”說完郭松揚掛斷了電話。

  郭松揚的話讓葉青心頭猛地清晰了許多,可不就是這樣的。從最初的王啟明的自殺案,到陳隱文的發瘋,後來又聽說張靜也死了,甚至自己親眼看見了方樺那令人恐怖的死亡現場,再後來又聽郭松揚說陳隱文也跳樓自殺了,令人恐怖的是,方樺竟然是陳隱文殺害的,不光如此,他甚至還生吃了方樺的身體!這叫葉青怎麼也無法接受,更無法想象,可是當現場那血淋淋的場景又浮現在葉青的腦海里的時候,他又不由得不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那麼下一個輪到誰了?是失蹤了的江濤嗎?還是自己?葉青不敢想象。他感覺厄運就像一塊揮之不去的烏雲籠罩在自己和自己的朋友周圍,令人幾乎就要窒息。

  葉青不甘心的又一次撥通了江濤的手機,最後聽到的依然是那句: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不知道從哪裡刮來一陣風,讓葉青感到了一點涼意,秋天似乎就要來臨了。

  陸柏,江濤,這兩個從小玩到大的好友竟然一先一後的沒了消息,陸柏生死不明,江濤音信全無,這樣的結果是令葉青怎麼也想不到的,他們會去了哪呢?葉青突然想起在少年時的一個夏末,三個人站在陡峭的岩石上,從岩石到水面有將近十米的距離,江濤第一個跳了下去,隨著撲通一聲和濺起的水花,江濤消失在碧綠的水面上,稍後又像個精靈一樣的從水裡面鑽出來。緊接著陸柏也跳了下去,身體筆直的插入水中,隔了好半天才從水裡冒出腦袋。最後是自己。站在岩石邊上,風從湖面上吹過來,帶著一陣陣好聞的水腥氣,心臟在不停的跳動,腳有些發軟,他不敢往下看,那碧綠的水面讓他有些頭暈。江濤和陸柏在水裡齊聲喊著:下來!快下來!跳吧,閉上眼睛往下跳!閉眼,然後深呼吸,往前一縱身,風從耳邊掠過,瞬間身體衝進一片冰涼裡,四周全是水,這一衝就衝到了深水裡,碧綠的湖水把陽光隔開,這是一個幽暗碧綠的世界,一條色彩斑斕的魚滑過面頰,遠遁而去。在前方是嶙峋的岩石,邊角鋒利的就像怪物的獠牙,不知哪裡有一線亮光,葉青的腦子還是渾濁了,湖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慢慢向他靠近,顏色有些發白。他漸漸的看清了那潛行而來的東西,是兩具糾纏在一起的白骨,他們的兩個空洞的眼眶裡已經長滿了水藻,就像是兩雙碩大的綠眼睛。他們伸出只有白骨的手爪,向著葉青靠近,難道他們要把自己拉到黑漆漆的湖底?葉青的腦袋轟的一聲,沒有了思維,但是他的手和腳本能的開始劃動,拼命的劃動。終於,鑽出了水面,眼前是一副笑臉的江濤和關切地望著他的陸柏。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55 PM
第三十章 葉族傳奇
  傍晚,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葉青無端的感到了一種落寞。擁擠的人群朝著各自的方向前行,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是那麼的近,卻又是從未有過的那麼遠。這是一個沒有朋友的時代,所謂的朋友都是可以按照價值來計算的,你的社會能量越大,你的朋友也就越多,你能帶給他的利益越大,他與你的友好程度就越深。
  葉青回到家的時候外面還有天光,而樓道裡卻已經是十分昏暗了。

  腳踩在樓梯上發出沉重的聲響,與心情相呼應著,一階一階的攀升。葉青乏力的打開門,屋裡也是一片昏黃,顯然,李睛還沒有回家。也無心做飯,葉青一屁股靠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在昏暗中發呆。

  葉青又回想起那天的同學聚會,多麼熱烈的氣氛啊。大家互相敬著酒,酒杯交錯著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乾杯!再幹杯!

  當時王啟明和陳隱文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迎客,葉青也和他們站在一起,三人說說笑笑,雖然王啟明居高臨下的優越感令葉青有些不舒服,但是當年的友情還是一點一點的回到了他們中間,那天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乾杯大概是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就在葉青舉杯的時候,他看見了在一個角落裡獨坐著的陸柏,在昏暗的燈光下,他依然那麼沉靜,也依然那麼與人格格不入,他也看到了葉青,葉青和他點頭示意,他也笑著點了點頭,卻沒有要過來的意思。一直到最後,葉青也不知道陸柏是在什麼時候離開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葉青就已經感到了陸柏變了,他漸漸的很少與人交往,甚至包括葉青和江濤。似乎從考上大學之後就一直是那樣了。甚至葉青感覺陸柏在有意迴避著自己和江濤,在大學期間的幾次假期裡,要麼就是見不到陸柏,要麼就是見面打個招呼就急急走開了。開始葉青還感到有些奇怪,甚至還專門去問過陸柏,問他是不是跟自己和江濤有什麼誤會,陸柏卻笑著說:哪裡有什麼誤會呢?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了能有什麼誤會?說不要擔心,他只是功課很緊,加上還要參加一個教授的什麼試驗,所以全部心思都放在那方面了,可能有時候疏遠了老朋友了,還請葉青和江濤原諒他。後來久了葉青也習慣了,陸柏本就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再後來工作之後更少接觸,於是終於連音信都斷了。

  葉青又想起那張江濤照的照片,上面有自己的背影和王啟明的側影,在那個角落裡卻沒有陸柏的影子。還有陳隱文在醫院裡說:“陸柏都已經死了五年了,我親眼看見他死的!”難道說自己和王啟明他們看見的陸柏真的是個死去的鬼魂嗎?難道真地向陳隱文所說得他要來害他們這幾個昔日的好友嗎?可是他們又有什麼地方對不起陸柏了呢?葉青不相信是這樣子的。不,絕對不是這樣的!葉青在心裡對自己說。

  但是事實是王啟明死了,張靜也死了,陳隱文不但死了,還離奇的殺死了自己的妻子,現在江濤失蹤了,那麼下一個就是自己了?想到這裡,葉青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李睛剛一推開家門,一股嗆人的煙味兒撲面而來,昏暗中她看到葉青正獨坐在沙發上抽煙,煙頭紅紅的一閃後黯淡了,看來葉青的情緒不太好。李睛放下手袋,走過去摸了摸葉青的額頭,一片冰涼。她柔聲說:“怎麼,累了嗎?”

  葉青直起身來,按滅了手中的煙頭,說:“江濤不見了。”

  李睛詫異的說:“怎麼會不見了呢?他不是在清水鎮嗎?””

  葉青說:“不在了,他家裡說他前天就回來了,而他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單位也說他沒有回來,他家裡我去過了,也沒有。我已經報警了,那個郭警官建議我報警,但願江濤平安無事。”說完葉青嘆了一口氣。

  李睛沉默了片刻說:“江濤不會有事兒的,他那麼機靈的一個人怎麼會出事兒呢!再說或許只是他的手機出了問題,一時聯繫不上他而已,不會有事兒的。”

  葉青說:“但願如此吧。”

  晚飯後,李睛去衛生間洗澡,而葉青則打開電腦瀏覽網頁。QQ早就打開了,卻沒有看見“煙波怪客”的影子,葉青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隱身,於是試探性的給他留言:“你在嗎?”對方沒有反應。於是葉青就四處隨便看看。電話鈴聲突然響了,是羅蒙來的電話,約葉青出來在“尖刺酒吧”喝酒,葉青正一肚子鬱悶之氣,也求之不得借酒消愁,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拿了錢包跟在浴室裡洗澡的李睛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李睛衝著外面喊了一聲:少喝點!也不知道葉青聽見沒有。

  酒吧裡盪漾著薩克斯那陰柔的曲調,昏暗的燈光裡,每個人都面目模糊,或許這也正是人們想要的效果。葉青走進“尖刺酒吧”,站在門廳處朝裡面張望,羅蒙從一個角落裡站起來朝他招手,葉青漫步走過去,坐了下來。羅蒙問:“你來點什麼酒?”

  葉青說:“隨便吧,什麼都可以啊。”說著拿出香煙點上,望著酒吧裡的男男女女。

  羅蒙笑了笑打了個響指招來侍應生點了兩份酒,端著杯子說:“葉青哥,我怎麼看你今天情緒很不好啊?”

  葉青嘆了一口氣把江濤失蹤的事兒跟羅蒙說了。江濤也是羅蒙所熟識的,他聽了以後感到很吃驚,嘴裡喃喃的說:“不會吧,他不應該有什麼事兒才對呢。”

  葉青說:“嗯,我也希望他平安無事,來,乾杯吧。”說著舉杯,一飲而盡。

  酒精熱辣辣的穿過咽喉,在胃裡燃燒起來,一股熱氣衝上來,刺激著倦怠的神經。葉青跟羅蒙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酒卻一杯又一杯的落了肚。漸漸的羅蒙的眼睛開始有些迷離了,他拉著葉青的手說:“葉青哥,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先答應我你不生氣!”

  葉青說:“好的,我答應你,你說吧。”

  羅蒙把頭低下了,過了半天才說:“葉青哥,你知道我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女朋友嗎?”

  葉青笑了:“這個啊,那一定是你小子眼光太高了,普通的女孩兒你看不上唄!”

  羅蒙搖了搖頭:“不對,不是我眼光高,而是有一個女孩兒她一直在我心裡,我心裡有了她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孩兒了。”

  “噢?是這樣啊,原來你早就有了中意的女孩兒了,她是誰呀?那你就去追求她呀,男子漢還是要主動點。”葉青說。

  “唉!”羅蒙重重的嘆了口氣說:“我喜歡的人是葉雪!雖然她已經去了那麼多年了,可是我還是忘不了她。葉青哥,你答應過我不生氣的。本來我是說什麼也不會告訴別人的,但是你不一樣,你是葉雪的哥哥,所以我一直拿你當成是我的哥哥。說實話,我從小就喜歡上她了,她是那麼聰明,那麼善良,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有光彩,那麼的攝人心魄。我常常跟在你們身後,就是為了多看她一眼。

  自從她死後,我感覺我這個人就算是也已經死掉了,我再奮鬥又有什麼意義呢?所以,有一段時間我自暴自棄,學業也不顧了,每天就像塊行屍走肉。可是有一天晚上,我夢見了葉雪,她對我說:她最瞧不起我這樣的男人,說自甘墮落的男人最叫人討厭,還說她會一直在天上看著我的。從那以後,我決定做一個叫葉雪能夠看得起的男人。我拼命讀書,最後終於獲得了去日本深造的機會。在日本這幾年,常常有很艱難的日子,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想起葉雪的那句話:她會再天上看著我的!於是我又有了動力,終於完成了學業。

  葉青哥,我不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會跟你說這些,這些話在我心裡藏的時間太久了,以至於它們已經在我的心裡烙下了深深的痕跡,我知道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可是我無法忘記葉雪,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重新投入到新的生活裡去,也不知道會不會在愛上另外一個女孩兒。”

  羅蒙說完一口將杯子裡的酒喝乾,然後啪的一聲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他抬起頭來望著葉青。

  葉青的臉在昏黃的光線裡是一片平和,他說:“好了,我知道了,我得謝謝你對我妹妹的那份真摯的情感,我怎麼會生氣呢,有你這樣好的男孩兒喜歡她,我為我妹妹感到自豪的,她也的確是值得我自豪的好女孩兒,只可惜上天不公,讓她這麼早就離我們而去了。我想我妹妹在天有靈也是希望你能快樂幸福的生活著,你還是要記住她的那句話:她在天上看著你呢。你不幸福,她在天上也是不會開心的。”

  羅蒙點點頭沒有說話,兩人又喝了幾杯,葉青也感到有點飄飄然了,於是對羅蒙說:“好了,今天我們就到這兒吧,改天再喝,該回去休息了。”

  羅蒙說:“好的,葉青哥,謝謝你。”葉青拍了拍他,說:“走吧,早點休息。”

  兩人付了帳,正往外走,突然葉青在一個桌子前停了下來。一個身著黑色上衣的女子正好把頭扭過來,她立刻站起來說:“葉青哥!羅蒙?你們怎麼在一起呢?可真巧呢!”

  羅蒙說:“是江月啊,你好。”

  葉青看了看江月那一桌,還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站起來,用力拍了拍羅蒙的肩膀說:“羅蒙!你還認得我嗎?”

  羅蒙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你是陳演武?!哎呀,真是快認不出來了,怎麼樣你還好嗎?”

  “還好,還好,來來,一起坐坐。”陳演武說著又介紹另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這位是日本神木公司的藤野三郎先生,這位是我的大學同學,羅蒙,這位------。”江月指著葉青說:“這位是我的同鄉,作家葉青先生。”

  那日本人那不站起來,依舊穩坐著,倨傲的微微點了點頭,居然用比較標準的中國話說:“興會,興會。”但是看他的樣子卻沒有一點興會的表情。

  葉青向來討厭日本人,看到這傢伙如此倨傲無禮,也不願意多呆,就跟江月和羅蒙說:“我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了,羅蒙你要不就陪陪你的同學,別再喝酒了,我先回去了。”說完也在不看那小日本一眼,跟另幾個人告別了,揚長而去。

  水流過溫潤的後背,向下滑去,流過圓潤翹挺的臀部,再沿著修長潔白的大腿,而後是光潔的小腿,最終流到地上沿著地漏嘩嘩的流入下水管道。李睛將濕漉漉的頭髮用一根皮筋束在頭上,浴室裡泛起一片水霧,李睛那成熟誘人的身體在水霧中若隱若現,傲人的雙峰似要衝破雲霧而出,纖細的腰肢卻又隱在水霧之中。

  李睛洗好了,就隨手關掉了水龍頭,拿過浴衣穿上,用大毛巾對著鏡子擦拭頭髮上的水珠。鏡子上布滿了水汽,顯得朦朦朧朧的,只照得到一個模糊的影子。李睛用水往鏡面上澆去,一小片鏡面亮了出來,映出李睛的半張臉。那張姣好的圓潤的臉龐。

  李睛突然想起白天那個神秘電話裡的話:“別在午夜上衛生間,更不要在午夜裡照鏡子,你會看到在你身後站著另外一個人,這時候你千萬不要回頭!”想到這段話,李睛不由得全身發冷,剛才洗澡的愜意一下子就消失無蹤了,雖然現在還不是午夜,可是誰又能保證此刻的鏡子裡不會映出什麼可怕的東西呢?她立刻轉過臉不再看那面鏡子,匆匆擦拭了幾下,就快步走出了浴室,隨手就把衛生間的門使勁關上了。

  出了浴室又是一陣冷風,李睛連忙鑽進被窩,靠在床頭等著頭髮晾乾。她隨手拿起放在床頭燈櫃上的《葉族遺事》,這幾天她都在胡亂翻看。隨手翻開一頁,讀了起來。

  那一頁記錄著這樣一件事兒:葉青的某一位祖先,名致遠,號靜山。為人沉靜勇猛,是個智勇雙全的人。年輕時經商,曾在川滇之間行走,販賣商品。其時川滇一帶道路難行,盜匪猖獗,偶有商旅路過,必遭洗劫殺戮。因而卻成就了一個發財的機會,葉家將江南的物資商品運至川滇,以高價出售,利潤頗豐。

  這一年,葉致遠帶領家奴夥計二十七人和一個馬隊的貨物遠赴雲南,在崇山峻嶺之間走了一個多月。在一天下午,來到了一個山坳。他們意外的在山坳裡發現了一個小村莊,雖只十幾戶人家,但在這荒郊野嶺卻是猶如沙漠旅人看見了泉水。眾人都鼓噪著要去村子歇腳喝茶,葉致遠沉思了片刻,對眾人說:“我們去年來這裡並沒有見過什麼村莊,怎麼會一年之後再來便出現了這麼一個村莊呢?我看其中有古怪,大家還是小心為妙。”隨從之中有人說:“掌櫃的,興許去年我們走的山北坡,根本就看不見這個村子呢,這村子這麼小,也說不定是剛剛遷居過來的呢,大家都又困又乏,不如去歇歇,再往前走今天又要睡野地裡了。”

  葉致遠說:“那好吧,大家看我的眼色行事,我們先去看看,一有異狀大家馬上見機行事。還有,去了之後都別飲酒喝茶,你們看我喝了你們再動,都聽明白了嗎?!”眾人齊聲應答,興高采烈的進入了村子。村子周圍有用石頭砌成的矮晼A眾人戒備著走了進去。在一戶人家門前停了下來。那家院門敞開著,一個老者在院子裡坐著。葉致遠上前打招呼:“老伯,我們是商隊的,路經貴村想在您這兒歇歇腳,您老看行嗎?”

  那老者淡淡的望了葉致遠一眼說:“我們這兒地方太小,怕是容不下這麼多人。前方五十里之外有一個雙流鎮,你們去那裡歇腳吧。”

  聽老人這麼說,葉致遠的心反而踏實了一些,他說:“不礙事兒的,我們自己也帶的有傢什,只是討點吃喝,我們會照例付錢的,您放心吧。”

  老人說:“即使如此那只好委屈諸位了。”說罷喚出一個年輕女子,讓她燒水做飯。葉致遠看那女子膚色雪白卻不像一個山野女子,老者談吐也頗為文雅,不似尋常山野村夫,於是便上前攀談。果然,老人說他們是舉家搬到這深山裡避禍的外鄉人,來到這裡還不足一年,周圍幾戶也全是老人的親屬家眷。聽說是避禍至此,葉致遠不由得也想到自家也是如此,便生了親切,一時間談得很是融洽。老人又喚出其他家人張羅著給商隊做飯,葉致遠命眾人將貨物卸到村口,與馬匹至於一處,派人留守。葉致遠細心的察看了酒水飯菜,並無異狀,便放下心來,招呼眾人吃飯。入夜之後,眾人分別到老人安排的幾間屋子裡去歇息,只留下了看守貨物和馬匹的夥計在外面。

  夜深人靜之後,山野裡傳出幾聲不知為何物發出的嚎叫。葉致遠心頭一緊,他是和衣而睡,懷抱一口隨身的腰刀,似睡非睡的在打盹。忽然,窗外有細細簌簌的聲響傳來,不多時,噗的一聲輕響,葉致遠從眼縫裡看去,只見窗紙已經被捅破了一個小洞,他裝作睡熟的樣子,手卻握住了刀把,只見一條血紅的事物慢慢從窗戶紙上的小洞裡鑽了進來,那樣子很像是一條極長的舌頭,上面布滿了粘液,又像是一條蜿蜒的毒蛇,慢慢的爬上了眾人睡覺的床鋪。葉致遠從眼縫裡盯著這條舌頭,但見它悄無聲息的爬上一個夥計的枕頭,慢慢的把頭伸向了那熟睡中的夥計的嘴巴,悄無聲息的滑了進去,一直往腹中鑽去。葉致遠毫無徵兆的抽出腰刀,閃電般的一刀斬去,那舌頭應聲斷為兩節,只聽得窗外一聲慘嚎,另外一頭嗖的縮出了窗外。葉致遠長身而起,大喊一聲:“夥計們,都給我起來,抄傢伙!”登時,所有的人全都翻身爬起,各自持了兵刃,一擁而出。那個被怪舌鑽入的夥計雙手用力,將那半截舌頭扯出了身體,那舌頭兀自在地上扭動不定,那夥計怒極,抽刀一陣亂剁,頃刻便將那舌頭剁成肉泥。

  葉致遠帶了眾夥計奔到院外,卻見那白日裡的老者掩口狂叫,在他周圍是一群男女老幼,皆宛如僵屍鬼魅,長舌亂舞,眼睛血紅,慢慢朝著眾人圍攏,葉致遠一聲大喝:“殺啊,妖魔鬼怪休得猖狂,本爺爺見一個劈一個,看看是你們的舌頭厲害,還是爺爺的鋼刀厲害!”眾夥計中本有膽怯的也被這幾句喝的血脈膨脹,齊聲吶喊,殺將過去。一時間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終於葉致遠帶了眾人殺出重圍,一直殺到村口放置貨物馬匹處,但見輪值的夥計正跟一個女妖拼鬥,眾人上前,亂刀將其砍翻,遂快速搬運貨物拉馬前行。一陣急馳,天方透亮,眾人已經來到了幾十里外的雙流鎮。眾人向鎮上居民說起昨晚遭遇,居民無不變色,據雙流鎮居民說,在他們投宿之處曾有一家老幼,全部被強人殺死於當地,怨氣久久不散,終成了妖孽,每有旅人經過,必食其內臟,以補陽氣,所以最喜壯年男子,眾人聽了也是後怕不已,幸好有葉致遠及時發現,這才使眾人躲過一劫。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56 PM
第三十一章 網釋往事
  酒意一陣陣在葉青的體內翻涌,腳下輕飄飄似乎不能踩實,身體又似乎要騰空而起,眼前一片朦朧。路燈昏黃的發出四射的光暈,葉青腳步闌珊的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意識有些模糊,卻還知道回家的方向。脊背漸漸不太能支撐身體的重量,葉青半彎著腰朝前走著,猛地撞在一團軟物上。葉青一探手,應該是一個人的腰腹,入手是冰涼的雨衣,葉青也沒抬頭,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著:“對不起啊!對不起了,抱歉,抱歉!”說著又繼續往前走,那人卻似乎沒有接著走,而是停在了原地。
  葉青腳步踉蹌的爬上了自己樓房的樓梯,手拉著樓梯欄桿,吃力的往上攀爬,終於爬到了家門口,然後掏出鑰匙往鎖眼裡插,卻怎麼也找不到鎖眼,情急之下,用力一插,結果門被鑰匙頂開了,發出嘎吱一聲怪響。屋子裡黑黢黢的,不見半點光亮。葉青摸索著朝衛生間走去。順手打開衛生間的燈,而後就埋頭在面盆上沖洗,水流清涼,一陣陣讓麻痺的神經逐漸甦醒。葉青抬起頭望著鏡子裡的自己,一張略顯憔悴的臉,鬍子已經兩天沒刮了,更顯得有點落魄,水珠從面頰上滑落。他突現想起電話裡那個雜貨鋪老闆的爸爸說的話:“千萬不要在午夜上衛生間,更不要在午夜照鏡子,因為你會看到在你身後還站著一個陌生人,這個時候你千萬不要回頭!”

  鏡子裡真的還有另外一個人!葉青的心一下子猛然收緊,整個人完全僵住了,他脖頸僵硬的朝鏡子裡的那個人望去,就在他身後,一個矮小的老婦人面無表情的站立著,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就在鏡子的右下方,眼睛冷冷的盯著葉青。

  葉青立即奪路而逃,衝出房門跑到樓道裡,又咚咚咚的跑到了樓下。突然停住了腳步,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不對,剛才好像很快就跑下來了,沒拐兩個彎就到了底樓,他又往上走,果然,原來自己竟然暈忽忽的推開了二樓一家的房門,那門還半開著,可是葉青怎麼也不敢再去推門了。他立刻往樓上自己家跑去。打開房門之後進了屋,才靠在房門上大口的喘氣。

  臥室裡透出柔和的燈光,葉青走進去,看見李睛靠在床頭上已經睡著了,一本《葉族遺事》滑落到地上。葉青走過去,撿起那本線裝書放在床頭櫃上,又把李睛輕輕的扶起躺平,給她蓋好被子。望著李睛深沉的呼吸,葉青的心也逐漸平靜下來。

  葉青突然想起剛才在酒吧忘記了詢問江月是否知道江濤的下落,要不是那個日本人倨傲的表情以及他令人作嘔的用色迷迷的表情望著江月的眼神實在令葉青反感,他應該會仔細詢問一下江月,問她有沒有江濤的消息,問她為什麼要說陸柏早在五年前就死了,本來以為是這丫頭亂開玩笑,可是她的話跟陳隱文的話是一致的,難道他們說的是真的?另外他還想問她,她怎麼會跟這個日本人在一起。還有那個羅蒙的大學同學他似乎在哪裡見過,卻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葉青拍了拍隱隱作痛的腦袋,除去外衣,躺在了李睛身旁。頭疼一陣陣襲來,思維卻是異常的清晰。閉著眼睛躺了良久,卻還是睡意全無。於是起身,悄悄穿上睡衣,走進書房,打開了電腦。

  葉青上網之後直接打開了QQ,他發現“煙波怪客”的頭像亮著,便打開對話框,問他:“怎麼這麼晚還沒有休息?”

  “煙波怪客”立刻回答道:“你不也沒有休息嘛。”

  葉青說:“是啊,睡不著,所以上來看看,怎麼樣,今天還講故事嗎?”

  “煙波怪客”說:“好吧,我今天也失眠了,那麼我們就開始吧。那天講到W上吊自殺了,而C則在半夜裡起來蹲在晲中@個人嘀咕著什麼。後來他拉門走了出去,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我一點也不知道。早晨我睡醒的時候就看見他躺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連鞋都沒有脫,鞋上還有不少泥巴。

  整個宿舍裡人都對C有點敬而遠之,也不問他昨晚去了哪裡,卻在他背後議論猜測。C卻只做沒事兒人一般,對大家的態度依然如故。有個同學說他可能是患有夢遊症。也就是說他半夜爬起來其實他自己是不知道的,那時他在做夢,完全沉浸在夢裡了,對外界的事物渾然不覺,所以才會有那麼古怪的行為。他當時一定是夢見了W,他夢見他還在跟W小聲地聊天,那同學說到這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大家也覺得一陣陣發冷。但是大家都覺得那同學說的很有道理,要不然沒法解釋C昨晚的異常舉動。

  但是很快大家對C的好奇心就消減了大半,原因之一是期末考試將近了,大家都忙於復習,哪裡還有閒心去想別的。其二是由於C本人,自從那次之後,他變得很正常,每天就是埋頭讀書。其實他從前也是很刻苦,卻總是成績一般,一直到那次期中考試他才跟W一起脫穎而出。

  但是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在臨近考試的前幾天,我跟同寢室的Z還有C在教室復習功課,一直到快要熄燈了我們才離開教室。當時C站在門外喊了一聲該走啦,我應了一聲,也先收拾好了課本筆記,往外走。走廊裡已經是一片黑暗了,遠遠的我看見似乎有一個人影朝走廊的另一邊走去。C一個人站在黑暗裡,背對著我們,似乎字默記剛溫習的習題。Z跟在我後面出了教室。當時我們的教室在教學樓五樓陰面靠最西頭,所以要是下樓我們一般都直接就近從西樓梯下去。可是那天我跟Z走到樓梯口卻不見C,於是又折回來,一看C正往東邊走呢,已經快走到東邊的樓梯口了。我跟Z就大聲地喊他,我快步追過去問:你幹什麼去?他說Z喊他走這邊啊,說著手還指了一下前面黑洞洞的走廊。我說Z跟我在一起,我們都在你後面呢!當時我們就都懵了。C嚇得臉色慘白,他顫聲說他的確是看見Z走在他前面,還說西邊的樓梯沒有燈,讓他們都走東邊。可是現在眼前哪裡還有那個人影!這時Z也趕到了,他聽了也是嚇得說不出來話,而C嘴巴裡就一直在念著:有鬼!有鬼!有鬼!

  我們三人不敢停留,迅速離開了教學樓,回到寢室跟同屋的人說了,大家開始都不相信,但是看我們神色的確很差,加上我們三個信誓旦旦,也由不得他們不信。有人說那會不會是W的鬼魂,他故意要引C去東邊,但是至於引過去了會怎麼樣那就不得而知了。也有人接著說:或許就跟電影裡演得一樣,你只要跟著它走,你就很可能會被他帶到樓邊上,從五樓失足跌下去摔死,很多電影裡和鬼故事裡都是如此的手法。總之,大家越說越感到恐怖。這個事兒很快就在學生中流傳開了,於是很多同學都不敢再去上晚自習了,而是躲在宿舍裡復習功課。

  很快,學校就找到了我們三個,把我們分別隔離開來調查這件事兒,我們的回答是一致的,我們的確是遇上了這樣的事兒,而不是搞惡作劇。學校調查了好一陣子,最終也沒有結論,最後教導主任親自對我們說:你們不許再把這件事兒的影響擴大了,明白嗎?你們都是新時代的青年,不應該相信乃至傳播封建迷信,如果再有類似的消息從我們三個口中傳出,那麼我們將會被學校記大過。

  從此我們再也不提那件事兒了,等期末考試完了之後,大家都紛紛準備行李回家,我也準備好了,這一學期的怪事而太多了,我也很想馬上就離開這個陰森的宿舍了。可是就在我們臨行前的晚上,怪事而又發生了。

  半夜12點,當時宿舍裡已經熄燈了, 而我們都還沒有睡,在低聲的閒聊著。突然有同學說:‘噓!你們聽!’大家都禁聲不語,仔細傾聽。果然,樓道裡傳來嚓嚓嚓的腳步聲。從東走到西,又從西走回來,在來回地踱著步。是誰呀,這麼晚了不睡覺跑到走廊裡來回走?大家都想起了先前的那個傳言:有人曾經看見過W在深夜的走廊裡踱步,還發出了這樣的嚓嚓嚓的腳步聲。

  那麼現在在走廊裡踱步的人是誰呢?我們互相看了一眼,我猶豫了一下,沒把我看見W曾經半夜起床在走廊裡嚓嚓踱步的事兒告訴他們,因為在那之前W是曾經被那條怪魚給咬過的,我如果跟他們說,他們一定不會相信的,再說,我跟C還有Z撞見鬼的事兒學校還沒處理呢,我要是說了怕會受處分的。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近,突然,腳步聲它就停在了我們宿舍門外,之後就是一點聲息也沒有的靜寂。我當時很緊張,我也能感覺得到其他的同學也很緊張,因為我們誰也沒有說話,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這時,我想到了上吊死去的W, 他的舌頭一直到最後都沒能給他放進嘴裡,他就那麼伸著長長的舌頭去了。我還記得C曾經很努力的想給他把舌頭塞回到嘴巴裡,然而每當他一放手,那舌頭又自己從嘴裡滑了出來,露出紫黑色的舌面。

  我在想如果門外是W,那麼他會不會伸著他那條紫黑色的舌頭就這麼一推門走進來呢?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外面始終沒有動靜,這時候我們宿舍的Y從床上爬起來說:‘我來看看這傢伙到底是誰!’說著他就走到了門前,一把拉開了門,一股陰森森的冷風灌了進來。在他開門的一剎那,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可是門大開著,門外一個人也沒有,既沒有已經上吊死去的W,也沒有其他裝神弄鬼的傢伙。Y望著空空的門外不由得愣住了,這個結果也出乎大家的意料。因為我們明明是聽到了那腳步聲,並且清楚地聽到那腳步聲停留在了我們的宿舍門口就再也沒動了。可是現在,門外沒有人。

  Y把身子探出門外,朝走廊裡張望著,突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那聲音驚恐萬分。我們立即跳下床,朝門口衝過去。只見在宿舍靠右手的棆鉹W站著一個人,他眼神直勾勾的看著我們,我認得那眼神,這就是那怪魚的眼神。外面站著的這人竟然是C!

  只見他宛如一具行屍走肉一般直挺挺的站著,突然他徑直往屋裡走,推開擋在前面的人就走到自己床前,然後一頭倒下。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們把門關好都回到了自己的床鋪上。別人都還好,我卻是越想越感到恐怖。因為C現在的表現就跟以前的W一模一樣,也是在外面漫無目的的徘徊,也是站在宿舍門口一動不動,也是跟那怪魚一模一樣的眼神。真不知道,再往後他會不會也跟W一樣去上吊自殺呢?我突然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跟我一樣受到驚嚇的Y呆呆得坐在自己床上望著已經睡熟了的C,月光照進宿舍,很有點像以前的那一片映在天花板上的水光,我很想問問Y,到底他帶來的那是一條什麼魚?難道是妖魔的化身嗎?怎麼在短短的時間裡竟然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幸好那條怪魚已經被他送走了,要不然下一個就不知道會是誰了。同時我也很想知道他那個學長要這怪魚究竟有什麼用呢?

  我輕輕下了床,拍了拍Y的肩膀說:‘你跟我來,我有事兒要問你。’他點了點頭,我們兩個就悄悄的走出了宿舍。我們不敢去走廊另一頭的水房,那裡是W上吊的地方,那裡早已成了晚間宿舍樓的禁地,熄燈以後幾乎再也沒有人會去水房了。我們朝樓道的另一邊走去,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站在窗戶跟前,窗外是明亮的月光。

  我沉吟了一下,問:‘你前一陣子帶來的那條魚是什麼魚啊?’

  他說:‘我也不知道這魚叫什麼名字,它沒名字,就是在我家鄉的一個湖裡撈出來的魚,怎麼,你叫我出來就是問這件事兒嗎?’

  我說:‘不,不,我是想問問這魚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我是說它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習性?比如說可以爬到陸地上來,像有些兩棲動物一樣------’其實我是想問這魚是不是會爬出水面出來吸食人血,可是我知道我如果這樣問的話他一定會認為我是瘋了。

  他說:‘沒有什麼特別的啊,除了長得過分鮮艷了點兒以外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啊,再就是那個魚只有我們家鄉的那個湖裡有,其他的地方從來也沒見過,就是那個湖裡這樣的魚也不多見,僅此而已。’

  我說:‘那你那個學長要你幫他帶這種魚來學校幹什麼呢?’

  他說:‘我那位學長是學生物的,他想要研究一下這種魚而已啦,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

  我說:‘我總覺得C和W的變化都是跟這魚有關呢,具體怎麼回事兒我也說不上來,只是一種感覺。’

  Y驚訝得說:‘不會吧,跟那魚有什麼關係?’

  我只得說:‘你注意了沒有,C剛才的眼神就跟那條魚的眼睛一模一樣!並且,以前的W也是那樣!’

  Y突然笑了,他說:‘你呀!我看你是科幻小說看多了,走火入魔了吧,這人的眼睛怎麼看也不會像魚眼啊,是你太富於幻想了。不過剛才C真地把我嚇了一跳,他就那麼無聲無息的站在黑暗裡,真像一個活鬼!這傢伙準是又夢遊了。好啦,時候也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去睡覺吧,明天還要去趕火車呢。’說著他就拉我往回走,我本來還想說,可是看他也不會相信,只得把話咽下去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我早早的就起了床,打好包袱,準備去車站。宿舍裡卻已經跑了一大半了,看來他們比我還著急著離開這裡。我拎著行李走出宿舍,回頭望了一眼,這學期總算是過去了,就像一個噩夢,現在終於醒了。我拎著包往學校大門走去,卻看見在靠椌漱@個角落裡,C和一個同學在那裡說話,我認出那是Y的學長,果然,Y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看見我還衝我招了招手,意思是再見了。我也沒多想,匆匆往車站的方向去了。

  說來也奇怪,再開學,本來我還有些忐忑不安,害怕這個學期又會出什麼古怪而恐怖的事兒,誰知道一切真的都恢復了平靜,就連C也是一點異狀都沒有了,一直到大學畢業,他都是每天除了讀書就是鍛煉身體,結果到畢業不但成績相當不錯,還練就了一副好身體。半夜爬起來亂跑的毛病也再沒有犯過,大家都說著跟他平日裡鍛煉有很大關係,身體好了,夢遊的怪病也就沒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總之事情就到那學期期末截止了。好了,我的故事講完了。”

  葉青連忙說:“別急,你還沒說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呢。”

  煙波怪客說:“呵呵,雖然我給你講的故事裡都是用字母表示的人名,但是那都是確有其人的。比如說Y,就是通過跟他聊天我才知道你的,他也是你的同鄉,所以我說你也有可能見過那種魚。好了,說了這麼久,我都已經困了,那麼再見吧。”說完他又是按照自己的風格不等葉青答話便消失在網海中了。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58 PM
第三十二章 怪魚來歷
  羅蒙在酒吧裡看著葉青離去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江月、陳演武打了個招呼便匆匆離開了。出了酒吧門,卻早已看不到葉青的身影了,只得獨自回賓館睡覺。夜風一陣陣吹來,酒氣被一點點地吹散了,羅蒙迎著風做了個深呼吸,感覺郁積之氣舒緩了許多,精神也為之一振,腳步也輕快了許多。樹葉在風中發出沙沙的響聲,偶爾還是會有一片樹葉飄落在羅蒙身前,似乎有一個黑影在暗處悄悄著很隨著羅蒙。
  羅蒙飄忽的目光偶然間看到路燈從背後投射來的光亮將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長,而且似乎自己那影子變成了三隻手,他不由得笑了。唐朝詩人李白曾有詩云:“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人家可沒有說“對影成三手”的。果然是喝得有些過量了,不過能把郁積在心中的話跟葉青傾訴一下,也的確是感到暢快了許多。突然他看到那影子上多出來的第三隻手似乎手裡拿了把尖刀,就要往自己的身上扎來,他不由得啊的一聲,立即扭轉頭去,眼前一花,燈光耀眼,一輛從後面路上駛來的汽車大燈發出了刺眼的光芒。什麼也看不清楚了。等汽車開過去,身後是空無一人的街道。

  羅蒙狐疑的朝路邊矮樹叢走了幾步,在其間看了看,並沒有什麼人躲在裡面,那麼是自己花眼了?羅蒙又看看空盪蕩的街道,突然想到,如果此時遇上了歹徒的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兒。於是加快了腳步,朝賓館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街道連一輛出租車都看不到,羅蒙有些後悔,自己當時應該在酒吧門口就打一輛出租車,非要出來走走,現在好了,這麼慌慌張張的往回走,剛才的愜意現在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有本來就承受了酒精刺激的心臟以更快的速度跳動著。身後似乎又有動靜,羅蒙感到脖頸發冷,他不由得回頭張望,還是只有自己。

  兩旁的樹木此事都仿佛化作了詭異的黑影,在冷風中搖曳,又像作勢撲將上來的怪獸,不知什麼地方傳來一陣怪異的啼哭。嗚嗚的在空曠的街道上蕩開了。羅蒙越發的緊張,他近乎是小跑了起來。奔跑中他分辨出來,那不是什麼啼哭,而是一隻野貓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裡發出的嚎叫,遠處似乎也有野貓在一聲聲的回應著。

  終於,他看到了賓館的大門那徹夜長明的燈光,他從心底里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腳步也減緩了,他調整著呼吸,這樣氣喘吁吁的進去總是不雅。突然從身旁的暗影裡伸出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他的褲腿。他立即嚇得大叫了起來,拼命的一掙,擺脫了那手爪,再回頭一看,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坐在地上,兩眼放光的望著他,嘴裡說:“先生給兩個吧。”這時他才想起來,從賓館出來的時候的確見過一個乞丐在這一帶乞討。只是被他在夜裡這麼突然一抓,不免讓人心驚。

  他不理會那乞丐,快步走上了賓館的台階,徑直進入了大廳。

  大清早,郭松揚就坐在椅子上,瞪著桌上的魚缸,那條五彩斑斕的魚在魚缸裡面悠閑的鼓動著魚鰓,偶爾用魚鰭劃動一下,嘴巴或吞或吐,就像念著咒語的巫師。

  昨晚又是噩夢,似乎自從端了這怪魚回家就總是噩夢連連,讓郭松揚都不禁懷疑起這魚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古怪,難道真的是像美國科幻大片裡演的那樣,這魚是外星生物,表面上是魚,實際上卻是不屬於地球的一個異類。每天到了夜裡它就會爬出魚缸變身成為一個可怕的或者是讓人作嘔的妖怪。然而,怎麼看,這也只是一條普普通通的魚,甚至你一伸手就能把它捏死。

  在昨晚的夢裡,郭松揚又一次看到了那個神秘的白衣女子,他依然看不清她的臉。但是他感覺那女子很美,就像是一道從山澗上飛流而下的清泉,清澈而又純淨,飛濺的水花兒化為霧氣,又平添了幾分神秘而朦朧的美。

  郭松揚追上去問她:“你是誰?你又來找我幹什麼?”

  那女子依然不說話,卻用手指憑空畫了起來,似乎是幾個漢字,卻看不出寫的是什麼,郭松揚醒後曾努力的回想,但是怎麼也回想不起來那些曼妙的姿勢劃出的究竟是什麼字。接著那女子消失不見了,身子隱入了雲霧之中。可是緊接著一個穿黑色雨衣的人從霧氣中冒了出來,帶著冷冷的殺氣。身經百戰的郭松揚對這種殺氣十分熟悉,殺氣激得他皮膚暴起一層疙瘩。於是他戒備著,一手護胸,一手伺機,這種姿勢是自由搏擊中的經典招數,可攻可守。

  郭松揚沉聲問道:“你是誰?!”

  那人全身籠在黑雨衣裡,連頭都深深的埋在雨衣的帽子裡,應該是臉的地方只有黑黑的像深井一樣的一個洞。他一言不發的朝郭松揚逼近,郭松揚又喝了一聲:“站住!你到底是誰?!”

  那人卻嘿嘿的怪笑了起來,從雨衣袖子裡伸出兩隻慘白的手臂,每隻手上都捏著一顆眼球,白色的眼球上有著漆黑的眼眸,那眼睛似乎仍有生命一般發出了詭異的光芒,直視著郭松揚的雙眼。

  一顆顆冷汗從郭松揚的額頭滑落,那人越來越近,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那眼球眼看就要伸到郭松揚的面前了,他猛地抬腿踢去,一陣勁風,腿啪的踢中了那人,黑雨衣卻宛如漏氣的皮球瞬間乾癟了,在腳下蜷成一團,那人卻不知所蹤了。郭松揚翻身而起,卻看見薄被已經被自己那一腳踢到了地上。

  同事大周從敞開的房門外溜達了進來,人還沒進門就說話了:“呦,大清早賞魚呢!,這什麼魚,是地圖嗎?”說著大周湊過來,坐在了郭松陽對面盯著魚缸裡的魚。

  “這也不像是地圖啊,這什麼魚?”大周問道。

  郭松揚直到大周所說的“地圖”是一種熱帶觀賞魚,也是身上有著五彩的花紋,性情還頗為凶猛,喜歡吞噬其他弱小的魚類,但是體形與這條魚很不一樣,他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魚呢。這是在王啟明自殺案的現場帶回來的魚。”

  “噢。”大周若有所思的看著魚說:“去請教一下專家不就知道了。”

  郭松揚一拍大腿說:“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可是這應該去問哪裡呢?”

  “去水產公司問啊!那裡一定有人知道這是什麼魚。”大周說著。

  三十分鐘後,郭松揚手裡提著一個塑料袋,塑料袋裡裝著半袋子水,水裡是那條顏色鮮艷的魚站在江城市水產公司的門口。

  接待他的是一個水產公司水產品檢驗實驗室的一個研究員,他四十二三歲年紀,說話帶著一股濃重的鼻音,還沒等郭松揚說話,他就嗯了一聲,將郭松揚手裡的塑料袋搶了過來。他盯著塑料袋裡的魚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你這是什麼魚?”

  郭松揚說:“我就是為這個問題而來的,我要是知道啊我就不來了。”

  那中年人這才放下魚抬頭看著郭松揚,於是郭松揚自我介紹道:“噢,你好!我是市刑偵大隊的郭松揚。”

  那中年人伸出手:“你好!我是劉驊,是水產公司的淡水生物研究員。哦,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兒嗎?”

  郭松揚說明了來意,也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這條怪魚的來歷,卻沒有說出自己自從搬了這魚回家就不斷的遇上怪事,只是說懷疑這魚可能跟一個案件有關係,希望劉驊幫忙給檢驗一下,看看這魚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劉驊說:“從外觀的體貌特徵上來看,這魚體形有些像是我們南方水系裡生活的淡水魚類的鱸形目攀鱸科攀鱸魚,俗稱過山鯽,哦,也有的地方叫飛鯽,但你帶來的這條魚體形明顯比一般的攀鱸體形要大,頭部按比例來說也大得多,魚鰭更為發達。並且顏色上差異最大,攀鱸是沒有如此鮮艷的顏色的。究竟是什麼魚,我還需要在查找一下相關的資料,或許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郭松揚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您說的那個攀鱸魚它可以離開水面嗎?哦,我是說就像青蛙那樣可以在陸地上活動。”

  劉驊說:“一般來說攀鱸是可以長時間離開水面而不死的,它的鰓上器非常發達,能呼吸空氣,並且在水質不好的情況下它也有可能會離開水面爬到岸上或者樹上。它的名字就是因為它能攀緣樹木而得名的。但是你帶來的這條魚究竟是不是屬於攀鱸還有待鑒定。”

  郭松揚一聽這種魚果然有可能會爬出水面不由得心神一震,他想起了在那次夢中,那個白衣女子給他指的那條怪魚,當時那魚不就是在陸地上爬行呢嘛。

  郭松揚感覺一定會從這魚身上得到些什麼線索,他對劉驊說:“那麻煩您多費心了,您一有什麼進展就給我打電話吧。”說著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又叮囑了一番這才離去。

  郭松揚離開江城市水產公司又前往位於萬峰大廈的千江商貿公司,他此去的目的有兩個,一是再次落實王啟明的這條怪魚的來歷,二是找陳演武證實千江商貿公司將要在清水鎮投資搞旅遊的事兒。上次他詢問王啟明的秘書怪魚的來歷,那秘書竟然說是總經理自己從天台上撿來的,說是從天隨著雨水上掉下來的,對於天降怪魚的說法郭松揚是不能認同的。另外,陳演武上次說他是因為反對王啟明在清水鎮投資搞旅遊才跟王啟明吵起來的,那麼在王啟明死後為什麼他又要在清水鎮進行投資呢?難道說他改變了主意?那麼是什麼令他改變了主意呢?帶著這兩個疑問,郭松揚跨進了千將商貿公司的門檻。

  迎接他的依然是上次那個接待秘書,她看見郭松揚便說:“真是不巧,陳經理他們正開回呢! ”

  郭松揚說:“不要緊,我先不找他,你幫我找一下以前王啟明經理的那個秘書,我找她了解點兒情況。”

  那女秘書說:“你找肖蘭啊,她已經辭職了啊。”

  “噢?”郭松揚略感意外:“她什麼時候辭職的?前幾天她不是還在這裡嗎?她為什麼辭職呢?”

  “就是前天辭職的,”那個秘書說:“好像是她家裡有什麼事兒吧,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郭松揚皺了皺眉說:”那你有她現在的聯繫地址或者是電話號碼嗎?”

  “這個------”女秘書說:“這個我沒有,她家好像是外地的。她平時也很少跟我們打交道的,辭職以後她也沒說以後去哪裡,所以現在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正說著,突然總經理室的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矮胖中年人,緊跟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也從裡面走了出來,郭松揚只覺得那女人眼熟,等兩人走進了電梯,電梯門緩緩的關上之後,郭松揚才想起來,這個女人很像是在王啟明的追悼會上見過的那個黑衣女子。這時陳演武站在門口說:“噢,是郭警官啊,你是來找我的嗎?進來談吧。”

  郭松揚應了一聲,隨著陳演武走進了總經理辦公室。郭松揚說:“陳經理,剛才下去的那兩個人是誰呀?”

  陳演武說:“噢,那兩個是日本神木公司的,來談點業務。”

  “噢?”郭松揚略感詫異:“你是說他們是日本人?”

  陳演武笑著說:“不,不,那個男的是日本人,名字叫藤野三郎,是日本神木公司的中國分公司經理,那位女士是他的秘書,是中國人,名叫江月。怎麼,郭警官對這兩個人感興趣?”

  郭松揚說:“這個女人跟你們公司的前任總經理王啟明認識嗎?”

  陳演武說:“認識啊,我們跟神木公司一直有著業務往來嘛,並且很多實際工作都是通過江小姐來與我們協商完成的。”

  “噢,”郭松揚說:“是這樣啊,那他們在私下的交往如何呢?”

  “這個,”陳演武露出為難的神色:“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或許吃過一兩次飯吧,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嗯,那麼你跟這個江小姐的私人關係如何呢?”郭松揚單刀直入。

  “我嗎?”陳演武說:“我跟她在私下裡也算是朋友吧,偶爾一起吃個飯,聽聽音樂什麼的。”

  郭松揚暗罵一聲狡猾,一句“也算是朋友”讓人挑不出來一點問題。

  郭松揚說:“哦,差點把這次來的正事兒給忘了,我想問一下以前王啟明的秘書她現在在哪裡?”

  陳演武說:“你是說肖蘭啊,她已經不在我們公司了,她辭職了。前天剛辭職。”

  “噢?”郭松揚問道:“她乾得好好的為什麼辭職呢?”

  “可能是人事變動令她不滿意吧。她以前是王經歷的秘書,等我上任以後,我就把我以前的秘書調過來了,你也知道,用熟了一個人之後很不習慣再換人的,有人說這叫一朝天子一朝臣,其實只是個用人問題,我也是為了更好的工作。大概這次的工作安排令她不滿意了,所以就主動提出了辭職。”陳演武說。

  “是這樣啊,那麼您能告訴我現在如何找到她嗎?我還有一些情況要向她了解。”郭松揚問道。

  “這個啊,”陳演武說:“那真是很抱歉了,我這裡沒有她的聯繫方法,也不知道她辭職以後去了哪裡。”

  郭松揚說:“那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說著起身往外走去,陳演武也站起來送他,郭松揚漫不經心的說:“聽說陳經理也打算投資清水鎮的旅遊項目啊?”

  陳演武一愣,隨後說:“郭警官的消息真靈通啊,其實不是我們公司,而是神木公司與我們公司共同出資,合作開發清水鎮的旅遊項目。”

  “噢,那個日本公司也來中國投資了,好的,就這樣吧,不打擾了,再見。”郭松揚說著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6:59 PM
第三十三章 神廟傳說
  葉青忙了一上午,終於把那個網名“煙波怪客”的網友講述的故事給整理好了,然後就是緊張的排版,因為要趕這一期的刊發,所以工作還是比較緊張的,葉青昨晚沒睡幾個小時,現在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等一切做的妥當了,才跟張小凡打了個招呼回家補覺去了。
  他走到他家所在的樓房的二樓時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晚誤入了這一家的門,昨晚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現在想起來仍然有些心驚肉跳。那家住著老兩口,昨晚他看見的就是這家裡的老太太,只是大晚上的他們家怎麼不鎖門呢?興許是老年人記性不好,忘記鎖門了,又正巧讓他這個醉鬼誤闖誤撞的跑了進去,以至於白白受驚一回。

  到了家,葉青一頭倒在床上,拉過被子,本來極睏倦,似乎走路都能睡著了,可是一躺在床上,卻似乎又困意全無。陽光透過窗簾纖維,滲透出星星點點的光點兒,葉青就像數星星一樣數著窗簾上的小光點兒,漸漸的意識模糊了。

  水聲,嘩嘩啦啦的水聲,一蕩一蕩的小舟,隨著水波起伏。

  天,是藍色的,白雲悠悠。一支山歌飄揚而來:青山遠空晴哎--白雲繞山行--碧水映浮雲呦--青山傍水青---,閉目聆聽,神遊天外。

  突然小船一下子翻了,一陣冰涼的湖水直灌口鼻,四周全都是水,身體在不住地往下沉,下面是更幽深的綠,綠得讓人膽戰心驚。光線越來越暗,綠卻越來越深。前方有一線光亮,劃水朝光亮處游去。那光亮也在朝他拷@蔽埶衛蓖s}耍切巨收蚞嚽甙咨H騛荈獢C`且槐夫旵s硎i哌摯b揮釁と獾淖彀停悅Or男ψ擰R肚啻缶i哭雞曳R耐x賾危巡竊接臥鉸瞳z負蹙鴕P蛔プ×耍蟆膝g艹雋慫贅評r罌詿罌詰暮粑t牛冗嚽甙墜鍬瓞葵汁誑翻q咨畬ΑM蝗喚派弦喚簦玥籅牙篿wプ×俗約旱慕捧祝渠扣B⒌贗息f腡鄖{嗥疵R惱踉F椿故潛煥钃Q慫蕞ね芬豢矗|谷皇鍬槳兀∷馱覽鶨蝥p笨肀吆誑虻難劬擔眼Y皇茄┌椎某囊攏’足~齞瑐d斕男θ藎衎鴐蚋YV乓肚啵≠邧鴐荋稢u乓肚嗾惺幀R肚嘞氪笊r匚仕㊣e澳愕降紫敫墒裁矗俊比叢趺匆渤霾渙松`芪紆曌瞪~R肚嗥疵R惱踉僰陷C諾拋怕槳兀隍h謖跬蚜寺槳氐氖鄭辛職J郇嬰宀實撓惆kЧ暙襶懇惶跤愣悸凍雋松G環胬傢礸塝C?

  葉青猛然坐起,已是汗透了後背。

  葉青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了,日頭西斜, 而李睛還沒有回家,葉青突然記起李睛說過下午要和張曉雅一起去做頭髮,葉青怎麼也想不明白,女人怎麼就總是跟自己頭上的這一瀑青絲過意不去呢,不是染發就是燙髮,再就是剪了染,染了燙,總之是沒個消停的時候。

  桃木發簪輕輕拔下,如瀑的青絲順勢散開。李睛端坐在鏡子前,身後的美髮師輕輕贊道:“小姐的頭髮可真好!”張曉雅坐在李睛的旁邊接過話來:“是啊,李姐的頭髮就是好呢!又黑又順,不像我得這麼硬,老是沒有適合我的髮型呢。”

  李睛笑道:“曉雅,你的頭髮也不錯呀,你這樣的頭髮才顯得很時尚呢。”

  張曉雅說:“才不是呢,我也想有像姐姐這樣的頭髮,既古典又時尚,可惜我爺爺說我成天跟個皮猴子似的,一點也不像個女孩兒。咦,這是什麼?”張曉雅拿起李睛的桃木發簪,仔細的看了起來。

  李睛說:“噢,這個啊,是前年上青城山一個老頭賣給我的。”

  張曉雅又仔細端詳了半天,才一臉鄭重的把發簪還給了李睛,說:“這個發簪你經常帶著吧,對你有好處的。”

  李睛覺得有些好笑:“嗯,都說桃木避邪嘛,呵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避邪。”

  張曉雅說:“你這根發簪能不能避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這不是普通的桃木發簪,看質地色澤至少也有百年曆史了,可不是隨隨便便地攤上的貨色。另外它上面頂端有一個很小的符,我想你還沒發現吧,那代表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李睛拿起發簪仔細的看了起來,果然,在微微彎曲的發簪的頂端的橫截面上有一個很細小的古怪文字,又像是篆字又像是圖案,筆劃極其細小,卻是一筆一劃清清楚楚,技術之精湛令人瞠目結舌。但是在這麼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要不是湊近了仔細看還真地發現不了,因此買回來這麼久要不是張曉雅看見了她還真的不知道呢。她對著張曉雅搖搖頭說:“這是什麼標記啊?你懂啊?”

  張曉雅一笑說:“這個發簪啊,以前可不是給女人戴的。他的主人應該是青城山上清宮的觀主,只有觀主才有資格佩戴有這種符號的發簪,所以啊,你手上拿的不單是文物,還是一件法器呢!”

  李睛詫異的說:“怎麼,你說這簪子以前是個道士戴的?”

  “是啊,不但是道士,而且還是老道士,是道士的祖師爺,呵呵,算你運氣好,去趟青城山還撿了一件寶貝回來,我去了那麼多趟都沒有你這麼好運氣。”張曉雅說。

  李睛說:“你怎麼會懂這些的哦?你一個小丫頭家的從哪裡聽說的?不是拿來騙我的吧,我看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發簪嘛。”

  張曉雅尷尬的笑了笑說:“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就對宗教啊、神秘現象啊很感興趣,所以這方面的書沒少看,也就知道了這麼一丁半點。不過你手上那枚簪子我敢斷定一定不是普通的發簪,不是開玩笑的。”

  李睛見她說的極是鄭重,也對這發簪收起了輕視之心,小心翼翼的攥在手裡。

  做完頭髮已經是黃昏了。兩人在美髮店門口分手,各自回家。李睛到家的時候,一推開門。廚房裡叮叮咚咚的一陣亂響,緊接著又是一陣油煙撲鼻而來。她抿嘴一笑,快步走進廚房,果然,葉青正手忙腳亂的炒菜做飯呢。李睛接過葉青手上的炒勺說:“還是我來吧,讓你做一頓飯不要緊,別把我的廚房給砸了。”

  晚飯後,李睛看了一會兒電視,葉青過來瞟了一眼說:“怎麼又是韓國電視劇啊?咱這中國電視台都快成了韓國電視劇頻道了。”

  李睛說:“現在不就流行這個嘛,隨便看著消遣唄。”

  葉青跑到書房去上網了,李睛接著看她的韓國言情電視連續劇。葉青打開QQ,卻看不到那個“煙波怪客”上線了,這個人還真是很怪,好像就是專門為了給他講那個故事而上網的。不管怎麼樣,葉青給他留言說:“你好,你的故事我已經略作改變發表在這一期的雜誌上了,把你的通訊地址留給我,到時候我好給你稿費。”

  李睛看完每天兩集的電視劇之後,把手上的遙控器挨著頻道全按了一遍,除了廣告就是電視劇,沒有什麼她感興趣的東西了。於是百無聊賴地走到書房,一邊從書架下面往外拖那口裝著《葉族遺事》的木箱子一邊對葉青說:“誒,我發現你家這筆記挺好看的,我最近都看上癮了,有的地方寫的跟聊齋似的,比如說,我昨天看的那個故事,不知道是你哪位祖先,叫葉致遠的,據說他就曾經殺過妖怪呢,呵呵,你說是真的嗎?”

  葉青說:“這些筆記我也沒看完,也只是大致的翻了翻,你說的那個葉致遠在我們家族那可是大大有名啊,我們家族到了清代末年的中興就全靠他的才能才得以實現的,至於你說的殺妖怪那一段我也看了。我認為那不過是古人杜撰的,當時可能就是一股山賊被葉致遠他們給剿滅了,後來被後人將那群山賊妖魔化了,於是才有這樣的故事。”

  李睛抱著兩本《葉族遺事》回到臥室,舒舒服服的靠在床頭軟墊上,慢慢讀了起來。

  這篇講的依然與葉致遠有關,卻不全是他的故事,說有一年冬天,葉致遠從雲南迴來,臨近清水鎮,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於清水湖邊遇上一個快要凍死的人。這人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棉袍,蜷縮在湖邊的岩石下,已經凍得嘴脣黑紫,神志不清了。葉致遠手下的夥計認出此人也是清水鎮人氏,姓陸名楚瑜,是清水鎮上學堂裡的教書先生。葉致遠命人取來烈酒,給陸楚瑜灌了大半碗,又搓揉他的前胸後背。過了半晌,他終於悠悠醒轉過來。

  葉致遠問他:“先生在這天寒地凍的光景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陸楚瑜嘆了一口氣說:“唉,家母不幸染上了風寒,請了些醫生來診治,不但不見好轉,卻是一日重過一日,眼見的家裡已經沒錢看病吃藥了,老母卻於昨日起滴水不進,眼看著就要咽氣了。我情急之下想起鎮上人常說的水神娘娘救苦救難,只要能進水神娘娘廟求得一副仙藥,我家母的病定然可以痊愈。於是我就在清水湖邊找啊找啊,從昨天晚上一直找到今天,終於抗不過嚴寒昏厥在此。要不是官人搭救,小人便要喪命於此了。”說著兩行清淚順著面頰留下,人卻對著葉致遠一躬到地。

  葉致遠連忙將他扶起,說:“兄弟,我年長你幾歲,你喊我一聲哥哥不委屈你吧?”其實葉致遠年長陸楚瑜甚多,但是他向來敬重讀書人,更敬重忠臣孝子,於是對這陸楚瑜分外青睞。接著他又說:“兄弟的事兒就是你哥哥我的事兒,給你母親看病的事兒包在哥哥身上了,你儘管放心,咱們請最好的大夫來給你母親看病,一定可以看好。”說著就吩咐手下的夥計去請大夫到陸家看病。又拿給陸楚瑜三十兩銀子,派人將陸楚瑜護送回家。

  兩日後,葉致遠正在家中練武,忽然看見陸楚瑜走了進來,還沒等說話,就一頭撲通跪到在地,陸楚瑜說:“此前多謝大哥救命之恩,又出資給家母看病,只是家母福薄命淺,雖有良醫好藥,卻是病入膏肓,看見的是不行了。為人子的在世一天最要緊的就是一個孝字,弟雖駑鈍,卻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我這讀書人本不該信那些怪力亂神,只是母恩重如山,怎可眼見著慈母謝世而不作為?我這就要去清水湖尋那水神娘娘廟了,不論結果如何,我盡力就是了。我去之前有一事相求,若是尋不到水神娘娘廟,小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請體恤我讀書人的體面,將我母子簡單安葬了,來世弟當化為犬馬,以報兄恩!”言畢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就往外跑去。

  葉致遠喊了一聲:“賢弟留步,哥哥與你同去!”便提刀也奔了出去。

  一天之後,葉、陸二人全身濕淋淋的回來了,來不及更換衣服便直奔陸家。葉致遠將郎中雜役等人全部推出門外,只留了葉致遠和陸楚瑜二人在陸母床前。一個時辰後,葉致遠推開門走了出來,命人取乾衣與葉、陸二人換上。葉致遠站在院里長嘆一聲:“孝心奪天意啊!”

  陸楚瑜的母親很快就痊愈了,不但病好了,而且身體比以往硬朗了很多,甚至好過很多的年輕女人,這時候,大家都知道葉、陸二人一定是找到了水神娘娘廟,並且在裡面求得了靈藥。但是葉、陸二人對水神娘娘廟的事兒隻字不提,有人問過葉致遠水神娘娘廟究竟在哪裡。葉致遠淡然一笑說:“當你捨身取義的時候,或許就可以找到水神娘娘廟的入口,否則水神娘娘廟縹緲不定,世俗之人永世也難見水神娘娘真顏。”

  讀到這裡,李睛想起張曉雅跟她說的清水鎮兩大神秘地點之一就有這水神娘娘廟。另一個則是葉青家的老宅。老宅李睛是已經去過了,並且在那裡住了幾天,在她看來,除了那個陰森恐怖的家牢之外,葉家就沒有什麼神秘的地方了。但是這個水神娘娘廟引起了她的好奇。一個近乎傳說中虛無縹緲的廟宇,卻又有人真的曾經找到並且進入過,還帶回來治病的靈藥。真的再想去清水湖探尋一番,看看可不可以找到這個傳說中的地方。

  想到這裡,李睛突然提高了聲音問:“葉青,你聽說過水神娘娘廟嗎?”

  葉青走到臥室:“你是說清水鎮的水神娘娘廟啊,怎麼沒聽說過呢,從小就聽說了,關於它的傳說那可就多了去了。”

  李睛說:“那你說真的有水神娘娘廟存在嗎?”

  葉青說:“我想以前多半是存在的,後來可能由於某種原因坍塌損毀了,要不然我們在那裡這麼多年怎麼會找不到它呢!”

  李睛說:“也說不定它藏在一個十分隱秘的地方,所以極少有人能夠找到她,比如說你的祖先葉致遠就曾經進去過。”

  葉青說:“這個也有可能,你說的那段我也看過了,但是我們小的時候我跟陸柏還有江濤一起去找過水神娘娘廟,卻是失望而歸呢。”

  李睛說:“什麼時候我們再去一次清水鎮,我們也去找找看,說不定這次就讓我們找到了呢。”

  葉青笑著說:“你以為是《奪寶奇兵》啊,你去找就能找到了,呵呵,那麼多人都沒找到,我們又憑什麼能夠找到呢?”

  李睛嘟著嘴說:“不去找怎麼知道找不到,沒準兒還真找到了呢。”

  葉青笑了一下,沒理她,卻拿出了手機,又一次撥通了江濤的手機,依然是無人接聽。葉青皺著眉頭說:“或許還真的要回一趟青水鎮了,江濤這傢伙到地去了哪裡?”

  又是午夜十二點,鐘聲再次響起,沉悶的聲音遠遠蕩去。

  黑暗中,葉青和李睛並肩躺在床上,葉青輕輕的握住了李睛的手,兩個人都沒睡著,透過窗外的微光,臥室裡的事物輪廓模糊的呈現在眼前。梳妝檯上,靜靜的躺著那枚被張曉雅稱之為法器的桃木發簪,似乎,發簪的尖端微微動了一下。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一陣敲門聲驟然響起。葉青呼的坐起來,問李睛:“你聽到了嗎?”但是他已經不需要李睛的回答了,李睛那顫抖的身體和冰涼的手已經告訴了葉青,這敲門聲不是幻覺!的確是有人敲門。

  會是誰呢?是誰總在深夜十二點的時候來敲自己家的門呢?

  葉青和李睛對視了一眼,敲門聲還在繼續,並且更加急促,門外傳來一個女人凄厲的聲音:“開門!快開門!”那聲音在深夜裡令人毛骨悚然,李睛甚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葉青幾步走到廚房,抄起一根擀面杖,來到門口。他非要看看這個總是在深夜來敲自己家門的到底是人是鬼!

  葉青嚯的拉開門,一個長髮女子呼的撲了進來,葉青拿擀面杖的手已經在顫抖中舉起來了,卻聽那女子說:“葉青哥,是我!”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7:00 PM
第三十四章 重返古鎮
  葉青望著眼前的這個“女鬼”不由得愣住了,原來這敲門的竟然是張曉雅。葉青不由得喊了一聲:“曉雅!你怎麼來了?”李睛聞聲也披上睡衣跑到客廳。只見張曉雅臉色蒼白,渾身還在不停的顫抖。李睛連忙拉過張曉雅,抱在懷裡問:“怎麼啦?曉雅?出了什麼事兒啦?”張曉雅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葉青去倒了一杯開水,遞到張曉雅手上,李睛又拉了張曉雅坐下,隔了半天,張曉雅才漸漸的恢復了平靜。
  張曉雅禾了口水,放下玻璃杯子,這才講起她深夜至此的經歷。

  在美髮店門口與李睛分手之後,張曉雅並沒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順路去了紫竹園。紫竹園占地三千多平米,植滿了紫竹,這片綠地是都市裡極難得的幽靜所在,小徑幽深,翠竹清幽,風過林梢,竹葉鳥語化作一片。這片綠地沒有任何圍晼A幾個入口、出口都是隨意形成的,不帶雕琢痕跡。在周圍林立的高樓中有這麼一片翠綠,也算是江城市有別於其他城市的地方之一了。

  張曉雅沿著一條小徑走了進去,一直走到竹林深處,在一小塊兒空地前停了下來。那塊空地上用青條石砌成的小水池。水池中飄著幾朵睡蓮,小而圓潤的蓮葉已經顯出憔悴之態,而睡連依然燦爛的開著。張曉亞在池邊坐了下來,用手輕輕撫弄著水面,一陣清涼滲入手指。自從來到這座城市,每當心情浮躁或是感到孤寂難以排遣,她便會獨自來到這裡,靜靜的坐上一會兒,讓心情漸漸的恢復寧靜。此刻的張曉雅卻不是因為孤獨,而是另有緣故。

  水面上似乎浮現出一個人的臉,炯黑的臉龐,銳利而真誠的眼睛,豪爽開朗的笑聲,清晰的映在水面上。一隻蜻蜓掠水而過,一點漣漪打碎了幻象。張曉雅只覺得臉上一陣發燒,就像是小孩兒的秘密被人窺探到了一樣。不知怎的,今日坐在這裡卻是越坐心越慌亂。張曉雅不由得又想起爺爺說的話:象由心生。

  她嘆了一口氣,起身回家。來時天色尚早,此時卻已經黯淡了,在竹林中更顯幽暗。張曉雅快步朝外走去,竹葉沙沙作響,小路曲折。似乎有一個黑影遠遠的跟在身後,張曉雅不禁有些慌亂。腳步也變得散亂了,由走變為小跑。出得竹林已微微見汗了。張曉雅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就坐進去了。

  車開動之後,張曉雅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那竹林,果然有一個黑影在路口一閃,又縮回了竹林,卻看不清是什麼人。張曉雅越想越後怕,要是自己再晚出來一會兒,要是這輛出租車再晚來一會兒,那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呢?

  回到家,張曉雅簡單的做了點吃的就著冰箱裡的剩菜吃過了晚飯。她住的公寓很小,一間臥室,一間很小的客廳,一個廚房,還有一個衛生間,一個人住倒是不覺得小。吃過了飯,張曉雅坐在客廳了看電視,無聊的電視劇是她平日裡的必修課,許多寂寞的時間就這樣被她打發掉了。臨睡前,張曉雅進了浴室。她的浴室裡很奇怪的沒有鏡子。每次化妝都對著客廳裡的一面小鏡子。張曉雅平躺在浴缸裡,身體慢慢的放鬆了,水接觸到肌膚讓人感覺很親切,似乎人對於水有著天生的好感,尤其是女人。或許是由於水是孕育生命的搖籃吧,而女人也是孕育生命的搖籃,每一個女人遲早都將成為母親,因此在潛意識裡可能就有著對水的喜愛和親近。就在這時,張曉雅突然聽到客廳裡傳來當的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被碰翻了。可是這房子裡住的只有自己啊!

  難道說有人進來了?!張曉雅用一塊大浴巾裹住自己,然後輕輕的將浴室門拉開了一條小縫,從小縫裡面向客廳裡張望著。客廳裡只有一盞小燈,昏黃的光線裡看不到有什麼人。張曉雅把頭探出浴室,突然一個黑影撲了過來,帶起一陣冷風。

  張曉雅從浴缸中一蹬腳醒了過來,水花四濺。浴室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一條縫兒,一陣涼風從門縫灌了進來。張曉雅有些迷糊的拍了拍臉,剛才確實是做夢,怎麼躺在浴缸裡就睡著了呢?她從浴缸裡爬出來,用那塊厚厚的浴巾裹住了身子,走出了浴室。

  張曉雅套了件睡裙上了床,在迷迷糊糊中似乎聽見有個女人在哭,那聲音飄忽不定,時而極細極遠,時而就像是在耳邊,嗚嗚咽咽的,好不凄慘。又過了片刻,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曉雅,你回來吧。”那是爺爺的聲音。張曉雅看見爺爺就躺在安樂椅上,面容憔悴,眼窩深陷,爺爺又說:“曉雅,回來吧,爺爺快不行了。爺爺有事兒要跟你說。”

  張曉雅想要跑過去抓著爺爺的手,卻是抓了個空。依然是個夢,可是夢裡爺爺那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卻真真切切的浮現在曉雅眼前。但是曉雅還來不及憂傷,那一陣女人的哭聲又傳來了,極輕極細,似乎就在自己屋子裡的某個角落裡。張曉雅不知道這是不是還是夢,但是恐懼已經緊緊地抓住了她。她突然覺得自己住慣了的這間屋子變得不安全了。於是她飛快的穿好衣服,朝門外跑去。她感覺自己一刻也不能在這個地方多呆,必須馬上走,越快越好。

  當她拉開門的時候不有得又是頭皮一緊,門竟然沒有鎖!可是她明明記得自己回家就順手把門鎖上了啊。這一下就更堅定了她要走出去的念頭,她也沒有想要去哪裡,只是想盡快地離開這間屋子。她嘭的鎖上門就直奔樓下跑去。

  等下了樓才開始彷徨,究竟要去哪裡呢?去賓館嗎?還是去公司呢?正在她猶豫不決的在路燈下來回踱步的時候,一道奇怪的反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在樹叢後面的暗影裡,飄著一個白色的人影,仔細看去,那反光似乎是來自眼鏡的鏡片,那人穿著雪白的白襯衣,下身卻是什麼也看不見。沒有下半身?張曉雅的頭皮一下子就炸開了,也顧不得想什麼,便拔足狂奔。她掏出手機,邊跑邊按下李睛的電話號碼。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她想到的就只有李睛。誰知道電話還沒撥通,她的手機屏幕竟然一下子黑了,再怎麼按也沒有了動靜。於是她的心更慌了,朝著印象李睛家的方向跑去。身後細細簌簌的似乎有什麼東西追過來。

  等她跑到李睛家的時候已經是渾身乏力,氣喘吁吁了。但是她已經顧不上這些,只是拼命的砸門,似乎身後那東西馬上就要追上來了,張曉雅的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還好,終於,門開了。

  聽完張曉雅的講述,葉青和李睛均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意,那半截子鬼果然是存在的!不但是葉青看見了,現在連張曉雅也看見了那個令人恐怖的東西,葉青和李睛竟然不約而同的看向房門,就好像房門馬上就會被神秘的東西敲響一樣。這天晚上,張曉雅的最後一句話是:“我要回清水鎮!”

  第二天,張曉雅和葉青夫婦都坐在了去往清水鎮的長途客車上。車身一搖一晃的在顛簸而狹窄的路面上艱難的行駛著。已經沒有人留心窗外的景色是否美麗怡人,三人各自懷著各自的心事,默默地坐在車裡,隨著車子的顛簸而搖晃著身體。葉青擔心著下落不明的江濤,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凶是吉,警察局方面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消息,葉青想:江濤到底有沒有坐上回城的汽車呢?而張曉雅則是在腦海里不時地閃現出爺爺那張面容憔悴的臉。

  車窗外,青山蒼翠,白雲悠悠。幾個小時的顛簸之後,長途汽車終於到達了那個古老的古鎮腳下。背上行囊,三人向鎮子裡走去。

  張曉雅問葉青:“葉青哥,你們去哪裡呢?”

  葉青說:“先去江濤家看看,他父母大概還不知道他失蹤的消息呢,唉,暫時還是不要告訴他們為好,先去打聽一下情況再說。”

  張曉雅說:“哦,那跟我順路呢,我們一道走吧。”說著就輓了李睛的胳膊沿著青石小路往前走去。

  在江濤家巷口的地方,張曉雅停了下來,指著旁邊的一個小雜貨店說:“這裡就是我家了,葉青哥、李姐,我先回家準備一下,一會兒你們就來我家吃飯。”葉青正要說不必麻煩了,張曉雅卻立即補充了一句:“誰也不許不來!”李睛笑道:“好好好,我們去過江濤家就過來。”張曉雅笑著飄進雜貨鋪裡。

  從江濤家出來,葉青眉頭緊鎖。江濤的媽媽說江濤早就回市裡了,連行李都提走了,江濤的爸爸說:“還不是你個老婆子天天叫兒子找老婆,嘮叨的兒子煩了,這才走的,要不是兒子還能在家多住幾天呢!”江母嘆了一口氣,也沒說什麼,只是那種關切的神情自然的流露出來,葉青一見便認定了,先不要告訴他們自己已經報警江濤失蹤的消息。

  兩人走到雜貨店前,張曉雅早就在那裡等他們了,連忙將他們拉進屋子。穿過雜貨店的門面,來到後面。後面連著的是一個小天井,天井中放著幾盆蘭花,還有一個青石鑿成的大魚缸,幾尾肥碩的金魚在綠油油的水中若隱若現。再往裡走就是堂屋了,張曉雅把他們讓進堂屋,坐了。隨後一個五十來歲年紀的老人走了進來,是張曉雅的父親張如鴻。他隨和的笑著說:“喝點水,別客氣啊,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曉雅這孩子沒少麻煩你們,她年紀又不大,一個人在外面總是叫我們不放心,有你們在就好多了,曉雅從回來就一直誇你們呢,多虧有你們照顧她呢。真是要謝謝你們了。”

  葉青說:“老伯客氣了,我們和曉雅都是好朋友,又是同鄉,互相照顧是應該的。”

  這時張曉雅卻從後面的一道樓梯走下來說:“葉青哥,我爺爺要見你。”

  葉青隨著張曉雅走上了閣樓。昏暗中一股濃烈的中藥味道彌漫在閣樓裡。閣樓的窗子全都緊緊地關閉著,透不進去一絲風。光線也被阻隔在外面。張曉雅讓葉青留神腳下,一面在前面帶路。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客人來啦?”

  張曉雅應道:“是的,爺爺,葉青哥來了。”

  葉青的眼睛漸漸的適應了這黑暗,依稀看見一張帷帳低垂的大床,張曉雅走過去輕輕將帷帳拉開掛好,一個面容枯槁的老人盤腿坐在床上。老人對著葉青說:“後生,坐吧。”

  葉青嗯了一聲卻不知道該坐在哪裡。張曉雅給他端了一把椅子,葉青說了聲謝謝坐下了。老人在床上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曉雅立即上前輕輕的拍著老人的後背,咳了一陣,曉雅不知從哪裡端出一杯水送到老人嘴邊,老人淺淺喝了一口,說:“曉雅,我沒事兒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兒要跟你葉青哥哥談。”

  曉雅順從的應了一聲,下樓去了。

  老人靜靜的看著葉青的臉一言不發,葉青略有些不自在的挪動了一下,說:“老爺子,您要跟我說什麼呢?”葉青想起來之前的那通電話,說是就是這個老人接的,那陰森的話語至今仍然讓葉青心有餘悸。葉青真沒也沒有想到張曉雅是這家的孩子,而這個透著神秘氣息的“神漢”竟然是曉雅的爺爺。不過這也正好說明了為什麼曉雅時不時地流露出對五行風水之類的東西顯得比平常人要熟悉,或許更是由於這個原因張曉雅對神秘事件的好奇心比一般人都要來的強烈。

  “你將有大難了!”老人突然開口了,那語調深沉,仿佛是來自遠古的預言。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7:01 PM
第三十五章 尋鈴問主
  警官郭松揚接到江城市水產公司研究員劉驊的電話,說他送去的怪魚有了一些進展,但是還需要進一步研究。郭松揚對他說立即就去水產公司,等到了再和他詳細談。

  在水產公司的生物實驗室裡,劉驊指著那條在玻璃器皿裡的怪魚說:“可以確認的是,這條魚就是攀鱸的一個變種。但是現在還搞不清楚是基因突變還是由於某種病變所引起的。你看啊,它的頭部按比例來說明顯比一般的攀鱸大三四倍,而且,我懷疑它的腦容量也比一般的攀鱸大幾倍。”

  郭松揚疑惑地望著他說:“那麼是不是可以說它比一般的攀鱸要聰明一些?”

  劉驊笑了,他說:“也可以這樣理解。不過魚類的腦容量是相當小的,它們的腦部結構也很簡單,基本上可以說是沒有什麼智力的。”

  郭松揚說:“不是說海豚之類的動物腦部很發達,是很聰明的動物嗎?”

  劉驊說:“海豚實際上並不是魚類,這是大多數人的一個誤區,它和我們人一樣也是屬於哺乳動物的。是屬於哺乳綱、鯨目、齒鯨亞目,海豚科,它們有很發達的大腦,腦部結構也很複雜,除了我們人以外,海豚的大腦是動物中最發達的。人的大腦占本人體重的百分之二點一,海豚的大腦占它體重的百分之一點七,並且海豚的大腦由完全隔開的兩部分組成,當其中一部分工作時,另一部分則休息,因此,它可終生不睡眠。”劉驊看著目瞪口呆的郭松揚又笑了起來說,“扯遠了扯遠了。”

  郭松揚說:“沒有,沒有,劉老師講的這些我以前還真的沒有聽過,原來動物世界這麼豐富多彩啊。”

  劉驊說:“是啊,就拿你拿來的這條魚來說吧,它身上就有很多的不解之謎啊。它究竟是一個鎏逑窒蠡故欽塑{秩憾擠⑸吮湟歟渴顧`遣G豯G斕腦Q蚓烤故鞘裁茨兀苛磽猓悟]鄄熗慫R納鱧靶裕Vぐ尬g鈾螃E萊隼吹男形k氐恪U庖步饈土宋i裁此R撓泖⒍潭珚~常夾o瀉芎玫吶逝濫芰Α!?/P>

  郭松揚一聽證實了這魚真的會爬出水面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至少說明了那天他看見的魚缸空了不是幻覺。可是後來看見的湖光山色也不是幻覺嗎?想到這裡他又有點希望他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劉驊又對他說:“下面再做的實驗就有可能要解剖或者是采樣,那樣就很有可能要殺掉這條魚了,所以請你來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郭松揚說:“劉老師,您看著辦吧,需要怎麼做就怎麼做,得出結論才是最重要的。您說是不是?”

  劉驊遲疑了一下說:“這魚還有一個很奇特的地方,我懷疑可能是跟它的大腦結構有關係,我發現它對於次聲波極為敏感,並且還很有可能也能夠發出次聲波。”

  郭松揚不解地望著他,於是劉驊又說:“次聲波又稱為亞聲波,它是一種頻率低於人的可聽聲波頻率範圍的聲波,也就是說我們的耳朵是聽不見次聲波的。”

  郭松揚說:“劉老師,次聲波我是知道的,比如說國外就有利用次聲波作為武器的試驗。還有地震、海嘯等都會產生次聲波。可是動物也可以聽到或者是發出次聲波嗎?”

  劉驊說:“當然可以啦,你比如說非洲象,它們就可以利用次聲波來傳遞信息。還有很多魚類也可以感應到次聲波,鯨魚也可以利用次聲波來交流,這就是動物強過我們人類的地方啊。”

  老人一臉的凝重,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葉青的身體,望向了未知的神秘時空。他緩緩地說:“後生,你將有大難了。”瞬間,葉青感覺周圍的事物全都模糊了,仿佛這間老舊昏暗的閣樓變成一個神秘而莊嚴的廟宇,而眼前坐定的老人,眼裡也發出了異樣的神采,再不是一個枯槁老朽的老人了。葉青聽見自己顫抖著說:“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老人嘆了一口氣說:“唉,你自然是不懂的。在你周圍有不祥之氣縈繞不去,而且一股煞氣直逼你的印堂,禍事將近了。”

  葉青說:“您能說得清楚些嗎?會發生什麼樣的禍事?”

  老人定定地看著葉青說:“提防異類!”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仿佛已經睡著了。良久,葉青悄悄起身,下了閣樓。

  李睛和張曉雅在樓下焦急地等著,一看見葉青就上前來問:“怎麼樣?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葉青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張曉雅急道:“葉青哥!我爺爺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啊?”

  葉青的眼睛裡露出迷惑的神色:“提防異類。”

  “什麼?”李睛叫道,“提防異類?!什麼是異類?是鬼嗎?曉雅,你爺爺是不是說著玩的?”

  張曉雅臉色也是煞白,她說:“我爺爺從來不信口開河,他說有就一定有。”

  三個人茫然地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葉青說:“不管怎樣,還是先找到江濤的下落要緊。”

  在張曉雅家吃過飯已經是天色昏黃了,葉青和李睛起身告辭,張曉雅要留他們住,卻聽見閣樓上傳來蒼老的聲音說:“曉雅,讓他們走吧。”曉雅只得鬆手,又送出去挺遠,這才返身回家。葉青他們來到葉家老宅,還是用那把古舊的鑰匙打開了房門,然後又是經過曲曲折折的迴廊、天井、廂房,來到了上次住過的那間閣樓。

  登上吱呀作響的樓梯,來到樓上的臥室,葉青拿出上次準備的蠟燭,點燃。李睛開始整理房間,而葉青則是站在窗前向外眺望。遠處漸漸暗淡的天空下,蒼翠的山脊此刻已變得如冷鐵一般深沉靜默,山風一陣陣吹進打開的窗子裡,此時,星月未出,而黑暗已至。

  一條幽靈般的黑影出現在清水鎮的小街上,他拖著腳步,在寂靜的夜裡發出嚓嚓嚓的聲響。

  燭光,使古典更加古典,也使幽暗更加幽暗。透過閣樓的雕花窗子,一片朦朧的燭光映出兩個剪影。李睛和葉青對坐在窗前,李睛低聲地說:“曉雅的爺爺說的是什麼意思啊?難道說真的有……有那種東西?”她說著不由得看了看身後黑乎乎的廂房和樓梯口,想起了上一次住在這裡半夜裡看到的那個白色的人影,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葉青搖搖頭說:“我也搞不清楚曉雅的爺爺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不管怎樣,我還是不相信真的有鬼。一定是有什麼人在背後搗鬼,可是到底是什麼人在操縱這一切呢?”

  李睛說:“還有,江濤到底去了哪裡呢?他家裡人說他已經提了行李回城了,那麼至少他是真的準備回城了,問題是他到底有沒有上車?如果沒有上車,那麼就是說他還留在清水鎮的某個地方,你說呢?”

  “是啊,”葉青說,“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明天我們就去打聽一下,有沒有人親眼看見江濤上了長途汽車。”說著忍不住又拿起了手機,又一次撥通了江濤的手機。依然是漫長的等待和嘟……嘟……嘟的通話音,葉青已經猜到了最後一定是那一句:您所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果然,還是那句話收尾。可是李睛突然說:“你再撥一遍!”

  葉青不解地望著她,卻還是照著她的話又撥了一遍。他看見李睛似乎在側耳傾聽,她甚至打開了窗戶,把頭探到窗外。在寂靜的深夜裡,似乎真的有一絲微弱的聲響在什麼地方飄蕩著。李睛拿了手電往樓下走去。葉青緊跟在後,說:“怎麼?”

  李睛緊張地回頭說:“我聽見了手機鈴聲!就在我們附近!你接著撥,不要停。”

  葉青也緊張起來,難道說江濤就在自己家的某個地方?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閣樓,走到小院裡。這時就連葉青似乎也聽到了一陣微弱的手機鈴聲,似乎是從葉家後面某處傳來的。兩人緊張地對視一眼,將手握在了一起。

  一到了深夜,這個古老的宅院似乎增添了許多莫測的神秘,太多年代的沉澱,太多代人的生老病死、喜悅或是悲傷都溶化了,滲透到這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中。一個印痕可能就包含了一個故事,或者悲傷或者凄慘的古老的故事。葉青和李睛手拉著手,循著手機鈴聲的方向找去,偌大的一個庭院就只有他們兩人和這隱隱約約的手機鈴聲。芭蕉葉子在夜裡半舒半卷,猶如經幡,在夜風裡輕搖著。

  兩人一邊聽一邊尋找著,穿過迴廊,又穿過小院,那手機鈴聲時斷時續,卻漸漸變得清晰可聞了。於是兩人加快了腳步,朝後院走去。終於,鈴聲越來越清晰了,葉青甚至已經可以肯定手機鈴聲就是江濤的手機所發出的。他拉著李睛的手大步走向後院,一直走到了最後面的一個院落。這是葉家家牢——黑屋子的所在。突然,手機鈴聲嘎然而止。葉青拿起自己的手機一看,原來撥號已經中止了,於是又再次撥。一陣鈴聲從黑屋子裡驟然傳出。李睛不由得毛骨悚然,她立刻緊靠著葉青,恐懼地望著那緊緊關閉著的黑屋子。

  葉青也是一陣慌亂,他定了定神,對李睛說:“不要怕,我們進去看看。”說這就走過去用力推黑屋子那厚實的木門。門吱呀一聲開了。

  登時,手機鈴聲大作,葉青拉了李睛朝裡面走去。手電筒的光束四下裡照著,黑屋子依然陰森可怖,那黑暗似乎更加濃稠了,但他們拐過一個彎的時候,前面不遠處的地上一個亮光在不停地閃爍。葉青他們快步走過去,撿起了那東西,正是江濤的飛利浦超長待機的手機。江濤的手機怎麼會掉在這裡呢?葉青看著前面更黑暗的走廊,說:“江濤會不會在這裡面?”李睛搖搖頭,顫抖地說:“我不知道啊,他的手機怎麼會掉在這裡哪?”之所以讓李睛如此害怕是因為她想起了上一次她在慌亂中丟出去的手電筒竟然在第二天出現在了這裡。是什麼人把她的手電撿起來放在這裡的呢?那麼江濤的手機是不是也是如此,是被某個人或者是什麼東西帶進這裡的呢?

  葉青決意要進去看看,他拉了李睛慢慢地朝最深處的黑暗走去。穿過黑暗,摸索著,不斷的拐彎,突然,李睛扶椌漱滮S摸到了那令人膽寒的椈壑W的抓痕,她不由得觸電般的縮回了手。終於,他們走到了黑屋子的盡頭,那間小小的密室。手電筒的光束在屋子裡照了一遍,卻依然是一張矮幾,此外別無它物。

  郭松揚剛剛在他公安局單身宿舍裡躺下,身邊的手機便突兀地響起了。

  “喂,是郭警官嗎?”電話裡傳來劉驊興奮的聲音。

  “我是啊!”郭松揚問道,“怎麼,劉老師,有什麼進展嗎?”這麼晚了劉驊還打電話來,一定是有所發現了。

  果然,劉驊說:“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這條魚真的可以發出次聲波,我已經使用儀器測試過了!我懷疑這跟它的大腦結構有很大的關係。不只如此,我還發現這魚似乎是受到了某種細菌或者是微生物的感染,這種微生物侵入了它的體內,這很有可能就是造成它變異的主要原因!”

  “哦?”郭松揚也來了興致,“那劉老師,您說這種微生物是不是可以傳染或者是某種病毒呢?就像前兩年的SARS病毒一樣可以使人感染並死亡呢?”

  劉驊說:“目前還不清楚。可是就這條魚的狀況來看,這種侵入生物與寄生主相處得並非不和諧,至少沒有使寄生主死亡。不過目前還都只是我的推斷,還需要進一步地檢驗和研究,估計需要很長時間。”

  郭松揚正要說話,卻從聽筒裡傳來一聲慘叫,隨後又是撲通一聲,郭松揚對著手機大喊道:“劉老師!發生了什麼事兒?”手機卻掛斷了。郭松揚立即跳起來,奔出了宿舍,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水產公司。

  等郭松揚到達的時候,水產公司生物實驗室的門虛掩著,他推開門就看見劉驊身穿白大褂俯身躺在地上,腦後是一灘血跡。郭松揚走過去摸了一下脈搏,很微弱,卻還活著。他立即撥打了120急救中心,隨後又撥打了公安局的電話。很快救護車和警車先後到達。

  現場一片混亂,實驗報告單、和一些文件四處散落著。地上還有玻璃碎片,劉驊已經被送到醫院搶救,並且派了警務人員看護。郭松揚站在實驗室的中間,環視著這凌亂的現場,想象著當時的情景。劉驊當時正在跟自己通電話,突然一個人從背後襲擊了他,於是電話被中斷了。郭松揚同時發現那條他送來給劉驊檢驗的怪魚也不翼而飛了。難道凶手是為了這條魚而來的?

  郭松揚突然想起什麼,他立即朝門外走去,駕車向萬峰大廈駛去。等他叫保安用備用鑰匙打開陳隱文的辦公室房門的時候,不由得心往下一沉,果然不出他所料,放在陳隱文辦公室桌子上的那條魚也是不翼而飛了。他問保安:“自從陳隱文出事兒以後,都有誰進入過他的辦公室?”保安說:“他們公司自從陳經理出事兒以後就把這間屋子鎖起來了,誰也沒有進來過啊。”

  郭松揚陷入了沉思,究竟是誰拿走了所有的怪魚呢?他要怪魚有什麼用呢?看來自己當時的直覺是對的,這些案件背後一定跟這怪魚有關。隨後他又趕往了市第一人民醫院,劉驊還在昏迷之中,但是據醫生說已經沒有太大的生命危險了,至於會不會留下後遺症,還要再觀察。郭松揚突然對劉驊感到很抱歉,要不是自己去找他幫助檢驗這條怪魚,他也不會被牽扯到這個案子裡來,更不會受傷躺到醫院裡接受搶救。

  郭松揚在心裡面暗暗地說:“等著吧,我一定會抓住你的!”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7:02 PM
第三十六章 昔日餘音
  手電筒突然驟然一亮,隨後竟熄滅了。黑暗立刻吞噬了他們。李靜啊的一聲,緊緊抱住了葉青。葉青寬慰她說:“別怕,別怕,我們這就出去。”葉青強作鎮定,一手擁著李睛,一手扶著椈嚏A摸索著朝外面走去。

  一點熒光從黑暗裡亮起,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要去往何處。那熒光漸漸的由遠及近,由小變大,無聲地兀立在葉青和李睛面前。那團熒光漸漸地清晰起來,顯現出一個女子清麗的容顏。葉青失聲叫道:“小雪!”那女子卻似未曾聽見,徑自走向黑屋子的盡頭,葉青拉著李睛跟了上去,突然熒光消失不見,又是一片黑暗。

  李睛的心怦怦地跳著,突然一陣凄厲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來:“還我孩子!還我孩子!我的孩子呀!還我孩子!”李睛只覺得頭皮發麻,她記得在《葉族遺事》裡也曾記載過這樣的聲音,那是孩子被當作了水神娘娘的祭品的母親所發出的呼喊,聲音凄苦而悲愴。緊接著黑暗的走廊裡響起了雜沓的腳步聲,那女子的聲音再度響起:“爸爸,爸爸,你不能把她帶走!求求你,她是我的!求求你!”一個孩子的哭喊和尖叫聲混合在女人的哭喊聲裡,腳步聲漸行漸遠,不多時又是一聲沉重的關門聲,一個冰冷的男人的聲音:“孽種,你不能留下她!我們葉家丟不起這個人!”緊接著,女人撲到門板上,用力地砸著撞著哭喊著:“把她還給我!她是我的孩子!求求你!求求你!”

  葉青和李睛都感到自己動彈不得,就像是被冰凍了一樣。仿佛有一陣風從兩人身邊刮過,隨後還是一陣令人心碎的哭喊,聲波在黑暗的甬道裡來回碰撞,餘音不絕。

  不知道過了嗑茫‘s欣崴野k肚嗟難劬p鍃髁訟呂礎T謁陳肀擼~罹υ緹頭q謁釣k厙班余擁乜櫱似鵠礎U庋r囊懷」僑夥擲氳某【叭肥凳僑思洳揖紓◆撟臏b淹Y橇絲志澹韌孝V釙械耐孚俱媽g恕5幣桓瞿蓋妝話r崍俗瞿蓋椎娜ɡ↘s彼瓞⒆擁拿q嗽僖膊荒芄揮傷搥窸@盞氖焙潁s閉庋r納腖辣鵓統魷衷謐約貉矍埃疝w視鐘屑父鋈四芴Hn某Σ晃u螻X崮兀?/P>

  清晨陽光照亮這個世界的同時,另一些地方便陷入了黑暗,光明與黑暗似乎永遠保持著亙古不變的平衡。此時的陽光照在清水鎮古老的黑瓦上,一縷縷青煙裊裊散去。透過窗格子,陽光也喚醒了熟睡中的李睛。她睜開紅腫的雙眼,推了推睡在身邊的葉青:“起床啦,懶豬。”

  兩人簡單地洗漱一番之後離開葉家老宅,在一個小攤上吃早點。白粥小籠包子,熱氣騰騰地端上來。小籠包子用青竹蒸籠盛著,李睛伸筷子夾起一個,蒸籠底下鋪了一層翠綠的長松針,一股清香撲鼻而來。還未入嘴,李睛就先精神為之一振。輕輕一口咬下去,鮮而不膩,李睛連連說:“好吃!好吃!”擺攤的老人笑了,對李睛說:“姑娘,好吃就多吃點兒,你再嘗嘗粥,看看味道如何?”李睛依言淺淺嘗了一口,只覺得平平無奇,不覺有甚好的。旁邊的葉青笑道:“你再嘗嘗。”李睛又舀了半勺,放入口中,卻不急於咽下,在嘴裡停止了片刻,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隱隱透了出來。待吃了下去,又有微甜的回味和著那縷清香,讓人十分受用。李睛放下調羹問道:“這是什麼粥啊?”葉青說:“這叫竹葉粥,是用新鮮的竹葉和大米煮成的。味道怎麼樣?”李睛卻不再搭話,只顧著吃包子喝粥,就著桌上的幾碟鹹菜,不一會兒兩大碗粥和一籠包子就被兩人消滅了。

  這一頓早餐將二人昨夜的抑鬱心情消解了不少,吃過早飯,李睛和葉青往張曉雅住的方向走去。街上時不時地有挑著擔子的人匆匆走下山去,也有在自家門口編筐的老人,看見葉青就跟他打聲招呼。葉青也順便問一聲江濤的消息,走了許久,也打聽了許多人,卻沒有一個看見江濤上車走了的人。

  兩人沿著青石的街道一直朝上走去,拐過一個彎就到了張曉雅家所在的街道了,卻遠遠看見一輛白色的豐田車霸道地停在小街當中,占據了幾乎整個街面。兩人側身從那豐田車邊走過,走進了張曉雅家。一進去葉青就問:“這是誰的車啊?怎麼停在這裡呢?”葉青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清水鎮的街道都很窄小,這幾年清水鎮通了車,車子全都是停在鎮子腳下的壩子裡,沒有誰將車開到鎮子裡來的。包括從上面下來視察的領導也都是將車開到壩子裡,像這樣不管不顧地將車開到鎮子裡來的還真少見。

  張曉雅衝對面努了努嘴說:“還能是誰,江月家唄。人家現在是日本公司的雇員了,神氣得不得了。”

  正在這時,有人來雜貨鋪買東西,張曉雅便站在了貨櫃前。來的人要買鹽巴和紅糖,張曉雅給他稱好了,那人說:“曉雅,這輛車怎麼又來了啊。又停在這裡了,人都過不得了。”張曉雅笑了笑沒有搭話。正好從對面的屋子裡走出來幾個人,當先一個便是葉青在酒吧裡見過的那個頭頂油光的中年日本人,他挺著肚子從江月家的小院裡走了出來,緊跟著他的是一身墨綠套裝的江月。在江月後面走出來的卻是那個在酒吧裡見過的羅蒙的同學,身材高大的陳演武。幾個人上了本田車,將車發動了,緩緩行駛出去,不時地按喇叭催促在前面挑擔子的行人,惹來一陣咒罵。

  葉青自言自語地說:“他們來清水鎮幹什麼?”

  李睛問:“你認識那幾個人啊?”於是葉青就把那晚在酒吧裡的情形跟李睛說了,李睛也很氣憤那個日本人對丈夫的無禮,說,“別跟小日本兒一般見識,那種沒有教養的人不搭理他就是了。”

  葉青又將昨晚在黑屋子發現江濤手機和剛才一路上打聽江濤的事兒跟張曉雅說了,三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去鎮子下面靠近壩子的附近去問問,看看那邊有沒有人看見江濤上長途汽車。

  三人邊走邊說,一直走到了山腳下的坪壩,跟附近的人打聽了江濤的消息,卻還是一無所獲,根本就沒有人看見江濤上車。倒是在街上有人說看見江濤提著行李從家裡出來,但是沒有看到他在長途車上。李睛說:“那這是不是說江濤根本就沒有上車呢?或許他還在清水鎮的什麼地方?”

  葉青說:“是啊,可是要是他沒有上車他會去哪兒呢?”

  葉青三人朝葉青家老宅的方向走去。走過一個街口,卻遠遠看見羅蒙斜挎著一個背包走了過來。羅蒙朝著三人招招手,快步走過來。葉青對他說:“你也回來了啊,剛到嗎?”

  羅蒙說:“是啊,剛下車。葉青哥,嫂子,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張曉雅在一邊接話說:“葉青哥哥要帶我去參觀他家的老房子。”

  羅蒙點點頭說:“那你們先去,我先回家,隨後我再來找你們。哦,葉青哥,你們現在住在哪裡?”

  葉青說:“住在我家裡啊。你先回家看看吧,回頭來我家裡找我們就行了。”

  羅蒙突然臉色微變,旋又恢復了正常,說:“好的,那我先走啦,回頭再跟你們聯繫。”

  張曉雅望著羅蒙的背影小聲地說:“我怎麼感覺羅蒙跟以前不一樣了呢。葉青哥,你覺不覺得羅蒙現在特別像一個人。”

  “誰?”葉青問道。

  “陸柏哥哥。”張曉雅脫口而出。這句話讓葉青的心頭一震,他仔細想了想,現在的羅蒙的確是很像陸柏呢,從氣質到臉型,只是衣著和飾物不盡相同罷了。

  三人走到葉家老宅,卻看見那輛白色豐田車停在街口。幾個人在葉家門口徘徊。看見葉青他們走過來,江月走上前來說:“葉青哥,我們公司的藤野經理想參觀一下你們家,你看,我們在你家門口等了半天了。”在江月身後,那個頭頂油光的日本人遠遠地站著,朝著葉青家的大門張望。

  葉青微微皺了皺眉,還沒說話,張曉雅在一邊忍不住開口了:“江月,這是葉青哥家的私人場所,不是公園!要是我們到日本去參觀那個日本人的家他肯讓我們進去嗎?”

  江月說:“呦,曉雅,瞧你說的什麼話呀!你說的這根本就是兩回事兒嘛。再說,我這是在徵求葉青哥的意見呢,他要是答應,你也沒有權利反對吧。”說著不屑地瞟了張曉雅一眼。

  那個日本人此時卻走上前來,對著葉青深深鞠了一躬,說:“葉先生,我們不只是要看看你家的宅院,如果我們滿意,我們會出高價將你家整個買下來,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葉青怒氣上衝,只想一巴掌對這日本人抽過去,他強忍怒氣說:“對不起,我們家不賣房子!”

  那日本人說:“葉先生,你可要考慮清楚了,這幢破敗的房子現在就可以為你帶來巨大的財富啊,你想要多少錢才賣?你說吧,我們日本神木公司保證能讓你滿意!你們中國人有誰不喜歡錢呢?”

  江月也在一邊說:“是啊,葉青哥,你留著這破房子幹什麼啊。再過幾年沒準就塌了,眼前就是個發財的機會呀!還是考慮一下吧。”

  葉青怒道:“多少錢可以出賣祖宗留下的家業?多少錢可以讓人出賣尊嚴?!對不起,我家不賣!也不歡迎日本人蔘觀!”說罷推開眾人開門走了進去,李睛和張曉雅也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去,將大門嘭的一聲緊緊關上了。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7:03 PM
第三十七章 黑屋尋寶
  郭松揚從醫院匆匆出來,劉驊依然在昏迷之中,對劉驊的受傷,郭松揚感到十分內疚。尤其是當看到劉驊的妻子和孩子在病房裡那種惶恐而無助的眼神,對於他們來說劉驊的受傷無疑就是天塌下來了一樣,整個家庭處於瀕臨崩潰的地步。郭松揚無法承受那種氣氛,於是快步離開了醫院的住院部。

  他坐在醫院外面的長椅上沉思著,一些念頭飛速地閃過,又飛速地消失。在腦海里劃過一條條閃光的細絲,不斷地交織飛舞,他似乎就要在其中抓住什麼了,還差一點,那一點亮光就是所有亂線的線頭,抓住了它,一切都可以解決了。然而,偏偏那亮點稍縱即逝,總是難以捕獲。突然,他的手機響了,他低頭看了一下,是葉青打來的電話。

  “喂,你好,葉青,有什麼事兒嗎?”郭松揚說

  葉青說:“郭警官,我發現了江濤的蹤跡了,可是不知道對找到他有沒有幫助。我發現了他的手機。”

  “噢?”郭松揚一下子來了精神,“你在哪裡發現的他的手機?”

  於是葉青便講了如何打電話又如何聽見鈴聲,最後終於找到黑屋子裡,發現了江濤的手機。又說了沒有人看見江濤上公交車。葉青講完之後問:“郭警官,您說江濤會有事兒嗎?”

  郭松揚沉默了片刻說:“你放心吧,我想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掛了電話,郭松揚又陷入了沉思。葉青家的傳奇他已經聽張曉雅給他講過了,包括那所黑房子。只是江濤為什麼會在葉青家的老宅裡出現呢?還有,襲擊劉驊的是什麼人呢?他要怪魚幹什麼呢?郭松揚突然起身,他意識到自己還有許多疑問需要一一核實,他上了車,離開了醫院。

  張曉雅和李睛一前一後的在葉家老宅裡亂逛,張曉雅說:“李姐,你說葉青哥哥家會不會真的有財寶呢?”

  李睛笑道:“哪裡來的那麼多寶藏啊!要是有的話那他媽媽還不拿出來,以至於他們家那時候那麼窮都不捨得用啊。”

  “那或許他媽媽也不知道家裡藏著財寶呢?”張曉雅說,“對了,說不定就藏在這老房子的某個地方呢。”說著眼睛就在四處搜索起來。

  李睛說:“要是有早叫葉家的人翻騰出來了,還等你來找啊。”

  張曉雅說:“也不一定啊,也許那個地方太過於隱秘,又或者葉家的人都覺得財寶不可能藏在那裡,於是就始終沒能找到。比如說吧,葉家的人最不願意去的地方就是黑屋子,那麼那些財寶就很有可能藏在黑屋子裡了。李姐你說呢?”

  李睛想了一下說:“你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黑屋子我跟葉青已經去了幾次了,那裡只有光禿禿的椈嚏A別的什麼都沒有啊。”

  張曉雅說:“李姐,我們再進去看看好不好?”

  李睛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那裡面很陰森的,就是白天也是黑黢黢的,一進去我就感覺渾身發冷,你葉青哥又不在,就我們兩個進去……”

  張曉雅說:“沒關係啦,我們帶著手電筒進去不就得啦。再說,你都進去好幾次了現在不也沒事兒嘛。走吧,我們進去看看就出來。”說著就去取了手電,強拉著李睛走到了黑屋子的門口。

  黑屋子那道厚實得讓人喘不過來氣的木門在張曉雅的手上被咯吱推開了,屋外的光線斜斜地照進黑屋子的門檻裡,光明與黑暗在黑屋子的地板上劃出一道涇渭分明的界限。再往前跨一步就是黑暗了,這一步跨出去將是怎樣的結果?李睛儘管已經幾次進入這間黑屋子,但是現在站在它的門口還是感到後背發涼。尤其是昨晚在其中看到的、聽到的那一幕慘絕人寰的悲慘場面至今仍讓她心悸不已。張曉雅在旁邊拉了一下李睛的袖子,往前走去。張曉雅的手像推開一扇門一樣,伸入了黑暗之中,五指在眼前消失了,隨後是前臂,再然後是胳膊和大半個身子,最後完全被黑暗所吞沒,隱沒在無邊的黑暗中。

  一束光線從手中亮起,張曉雅用手電光朝裡面照了照,身後的李睛也打開了手電筒,第二束光線緊跟著第一束光線照射出去,對面的暀W出現了一個高大的影子,在光暈中搖晃著,不停地變大。張曉雅的呼吸也開始沉重起來,雖然她知道那暀W的影子就是她自己的影子,是身後的李睛的手電筒發出的光把自己的影子投射到暀W的投影,但她還是忍不住心生遐想,她感覺那影子在這個屋子裡似乎就不完全是屬於自己的了,好像有了自己的生命,甚至不隨著自己的動作而移動,而是自行飄忽地移動著。

  隨著光束的四處探照,人影也隨之亂晃起來,影影綽綽似乎並不只有她們兩人在這屋子裡。

  雜沓的腳步聲逐漸向裡靠近,在空曠的甬道裡回響著,在椈壑孜﹞斷地碰撞、不斷地被吸收被傳播,以至最終消散在黑暗之中,但是新的腳步聲又隨即響起,就這樣不斷地刺激著兩個人的耳膜。張曉雅這時候才意識到她們兩個人走進這個禁地或許是一個錯誤。

  桌上的酒下得很慢,羅蒙端著酒杯半晌不語。葉青則是目光飄忽地想著心事,一瓶瀘州老窖喝了良久卻還未減半。中午,羅蒙拉葉青出來喝酒,李睛和張曉雅早早吃了飯便溜回葉家老宅探險,留下兩個男人慢慢喝酒。小飯館的老闆坐在外面樹蔭下抽煙,悠閒地望著對面的青山,並不催促葉青他們。

  羅蒙將酒杯伸到葉青面前與他的杯子輕輕撞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他也不看葉青,仰首將杯子裡的酒一口喝下,隨即又斟滿了。又恢復瞭望著杯子發呆的樣子。葉青緩緩地舉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了,說:“羅蒙,我怎麼看你好像有心事兒似的,有什麼事兒你就說吧。”

  羅蒙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他舉起杯子,又是一杯。隨即又斟滿。在他的眼睛深處泛出一絲深深的不安。終於,他說:“葉青哥,那個關於清水湖的傳說,你說是真的嗎?”

  葉青說:“什麼傳說啊?清水湖那麼多傳說,你問的是水神娘娘啊,還是白骨夫妻?”

  羅蒙說:“就是那對打魚的夫妻,你說真的有這樣的事兒嗎?”

  葉青沉吟了片刻,說:“其實從我們家族的記載上來看,那件事是真的發生過的,但是沒有那麼邪乎,我家那個惡少吃魚死掉是真的,其他的就不可靠了。你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了?”

  羅蒙說:“那照你以前說的,那個打魚的丈夫不單是毒死了那個惡少,還連累了很多無辜的人,所以清水鎮的人從此才不吃湖裡的魚了,是這樣嗎?”

  葉青說:“照記載上是這樣說的。至於水神娘娘給他什麼復仇的法力之類的,應該就是後人的杜撰了。”

  羅蒙說:“那麼他這麼做究竟是對是錯呢?傳說裡說他憑藉著自己的力量無法復仇,於是就去藉助比自己更加強大的力量,就是水神娘娘的怨咒,憑藉著它為自己心愛的人報了仇,可是也殃及了那些無辜的人,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呢?”

  葉青愣了一下,說:“從他為自己心愛的人報仇的角度來說,沒什麼不對,我想他本身也沒有想要傷害那些無辜的人吧。或者是他的心已經被仇恨填得滿滿的,根本就不會再考慮是對是錯了。只想著報仇,只要能報仇,再怎麼樣都無所謂。悲劇人物往往也是製造悲劇的人物,他給自己報了仇,卻使很多家庭也失去了親人,從這個角度來說,他也是凶手。”

  羅蒙聽到凶手這個詞不由得微微一震,一口酒哽在咽喉,臉色頓時緋紅。他咳嗽了兩聲,喝了一口茶,說:“也許事情本來不是向著他設想的那樣進行的,到了最後他也無法控制了呢,我想也不能完全怪他吧。”

  葉青看了他一眼說:“我覺得你今天有點反常啊,不是有什麼事兒要跟我說吧?”

  羅蒙笑了笑說:“哪有什麼事兒啊,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出國這幾年在外面見過太多的風風雨雨、是是非非,回到國內也感覺與從前大有不同了。似乎人與人之間很難再互相信任了,而朋友都疏遠了,除了幾個一起長大的朋友。真的,葉青哥,我回到國內反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那種歸屬感並沒有,就像是一個遠遊的孩子回到了家,家中卻無人理睬,那種失落感十分明顯。”說著舉起酒杯與葉青乾了一杯。

  葉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人情冷暖自古如是,我們只要把握自己的心就好了。無論走到哪裡,你的心純真,你就依然會有純真的朋友。”

  羅蒙點頭稱是,兩人都沒有什麼興致再喝,於是會鈔起身,羅蒙晃晃悠悠地走出小飯館。葉青說:“你還行嗎?要不我送你回家?”

  羅蒙搖搖頭說:“不用啦,我沒事兒,我自己可以回去。”突然,羅蒙又站住了,表情嚴肅的回身對葉青說:“葉青哥,你這些天還是要多注意點,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怕你會有危險!”

  葉青道:“怎麼會呢?”

  羅蒙道:“這我也說不上來,只是最近在你身邊發生了這麼多事兒,我怕你也會有什麼不測,還是多注意點的好。你也回家去休息吧,嫂子還在家等著呢,我先走了。”說著搖搖晃晃地回家去了。

  葉青搖搖頭也往回走,下午的陽光照在葉青的肩膀上,一絲暖意在身上涌動。

  黑暗在這裡仿佛有了質感,手電筒的光線也不能夠完全穿透那濃重的黑暗,只能勉強撕開一個黑暗的豁口,而這豁口後面等待張曉雅和李睛的又會是什麼呢?張曉雅只感到一顆心怦怦亂跳,似乎馬上就要跳出胸腔,蹦將出來。她記不清他們拐了多少個彎,但是總是籠罩在黑暗之中,兩人並肩而行,身後就留給了黑暗。似乎有冷冷的小風在吹拂著她的脖子,張曉雅感到一陣氣悶,越往裡走,鼻息裡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就越重。但是隨著甬道的傾斜,她知道,她們已經走到了地下。她拉著李睛的手,李睛的手滲出了一層汗水,濕且冰冷。甬道長得似乎沒有盡頭,張曉雅感覺就好像走進了一座千年古墓,周圍是一雙雙隱藏在黑暗中的充滿幽怨的眼睛,它們貼在潮濕的椈壑W冷冷地看著自己和李睛兩個人。

  終於,在拐過最後一個彎的時候,手電筒的光束照到了盡頭的椈嚏C張曉雅環視了一下這裡,這是一間狹小的方形空間,只有靠晹酗@張矮幾,此外別無他物。也不見有什麼另外的出路,就只是光禿禿的椈嚏C張曉雅略有些失望地望著這間想象中無比詭異的地方,竟然是這樣的平常。

  身後李睛的聲音傳過來:“怎麼樣?曉雅,失望了吧,我就說了這裡什麼也沒有,這下該相信了吧。”張曉雅扭頭看了看李睛,在手電筒昏暗的光裡,李睛的臉異常蒼白。

  張曉雅對李睛說:“也不一定啊,很多寶藏的埋藏地點表面上都是平平無奇的,比如說古代有很多的墓葬都不設地上墓碑和墓地,就是一片平地,誰也不知道地下埋的有很多的陪葬品,這樣死者就可以永遠和那些陪葬品睡在一起而不被人打擾了。”

  李睛呸了一聲說:“這丫頭,在這裡就不要說什麼墳墓了!你還嫌這裡不夠陰森啊?你再亂說我可就先出去了啊。”

  張曉雅吐了一下舌頭說:“好好,不說了,尋寶開始啦!”說著就四下裡仔細察看。突然咦了一聲,湊到椓簬e仔細看了看,喊道:“李睛姐,這暀W有字啊!”

  李睛已經聽葉青說過他在暀W發現了從前被關在這間黑屋子裡的人留下的字跡,於是說:“是那些以前被關在這裡的人留下的字跡。”說著也湊上去看。兩人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文字,那一道道或扭曲、或狂躁的筆劃,就像是來自地獄的留言。這是一群靈魂備受煎熬的人留下的痕跡,有懺悔,也有怨恨,但是更多的卻是表達了一種絕望的恐懼。

  當她們看到葉雪留下的字跡時,不禁心生同情,仿佛眼前出現了這個可憐的柔弱女子,在這暗無天日的黑屋子裡卻懷著一顆善良的心,默默地忍受著、期待著。看了一段葉雪的留言,張曉雅已經是淚流滿面,李睛也在偷偷掉淚,不忍再看。

  李睛擦掉眼淚對張曉雅說:“葉青說晲切晹酗@處古怪文字,他也不認識那是些什麼字,你去看看嗎?”

  張曉雅聞聲走到晲仇B,用手電筒照去,果然在靠近晲云漲a方有一片古怪的文字,字跡斑駁,字形猶如古篆,蜿蜒曲折,顯然是年代久遠。張曉雅看了片刻失聲叫道:“這是道教的秘密文字啊!”

  李睛聽她這麼一說也湊過來,問:“怎麼?你認得這些文字嗎?”

  張曉雅搖搖頭說:“我不認得,可是我爺爺認得。我從前看見他也寫過這樣的字,我說剛才第一眼看上去就很眼熟呢。我們把它抄下來,帶回去給爺爺看看,讓他給解釋一下是什麼意思。”說著就從隨身背的小包裡拿出了紙筆,李睛接過手電筒給她照亮,一支手電照在椈壑W,另一支手電照在紙上。張曉雅一筆一劃地描摹著暀W的古怪文字,十分吃力地辨別著由於風化造成的缺損筆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睛只覺得兩隻手已經酸麻無比了,張曉雅才描摹完。剛把紙筆收進包裡,卻聽見從甬道裡似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嗒嗒嗒地朝裡面走來。兩人心裡都是一驚。張曉雅伸出頭望去,只見一片黑暗,誰會摸黑進來呢?要是葉青進來一定也會拿著手電筒的吧。只有在黑暗中生存的東西才會這樣習慣於黑暗。張曉雅想到這裡不由得一陣心慌,她朝著甬道大聲地喊:“誰呀!”一邊用手電筒照過去,昏黃的光線裡沒看到有什麼人,可是甬道有那麼多拐彎,也或許那個人就躲在甬道的某個轉彎處。

  張曉雅拉了李睛朝外面走去,兩個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怖,來得無論是人還是鬼似乎都是不懷好意的,而她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又怎麼應付得了?

  張曉雅對李睛說:“一會兒我推開他,你先跑,跑出去就喊人來!”

  李睛說:“不!要跑就一起跑!”正說著拐彎就在眼前了,兩人深呼吸一口,猛地拐了過去。在手電筒昏暗的光線下,前面不見人影。只有空落落的甬道。她們就這樣一個彎一個彎地轉過去,終於來到了門口,卻還是不見人影,一路上也沒有聽見腳步聲了。也不知道是那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還是消失在了黑暗的椈壑丑C

  黑屋子的門緊緊地關著,李睛記得她們進來的時候不曾關門,或許是門自己關上了。兩人上前拉門,門卻是紋絲不動。兩人心裡又是一驚,奮力去拽那木門,卻是毫無用處,那門顯然是被人從外面關上了。

  緊接著,身後黑暗的甬道裡似乎又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正在慢慢地朝這邊靠近,兩人忍不住用手拍門,嘴裡狂呼:“救命啊!來人啊!葉青!來救我們!”

  恐懼在一點一點地逼近,兩人已經陷入了絕望之中,張曉雅的眼睛驚恐地盯著那最後一道拐彎,似乎馬上就會有一個黑色的人影從拐彎處慢慢地轉出來,一邊冷笑著一邊朝她們逼近。而李睛幾乎癲狂地拼命呼喊著拍打著門板,聲浪在甬道裡不停地撞擊著。

  突然,門朝裡猛地推了一下,李睛和張曉雅一愣,心中又是一緊,這門外的又是誰呢?正在這時,卻聽見葉青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李睛,你們在裡面嗎?”

  門吱呀一聲開了。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7:04 PM
第三十八章 古怪文字
  一張紙平攤在老人面前,老人猶如老僧入定一般,香爐裡檀香將燼了,余煙裊裊。燭光搖曳中,老人的雙眼似睜非睜,似閉非閉,卻不曾瞟過一眼那張寫滿古怪文字的紙頁。三個年輕人站在身周,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默默地注視著老人。

  良久,老人抬起雙眼,望瞭望三個年輕人說:“這些字我是認得的,不但認得,我早在幾十年前就看過了。那是我們青城正一道的密語箴言,是我的師祖留下的。”說到這裡,那老人頓了頓,望著葉青說:“當年我們祖師爺雲遊至此,為你們葉家修了這麼一座宅第,他老人家仙去之後,曾留言要後世徒孫多多照顧你們葉家。所以,當我師祖來到此地,一望之下,不由大驚,你葉家本來絕好的風水卻被人做成了煞氣沖天的凶宅。師祖修為不及祖師爺,但也是道法極高之人,他在你葉家逆龍隱宅之中至陰之處留下了這段箴言,箴言裡飽含著一個絕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卻不是我師祖發現的,而是葉家的葉致遠告知我師祖,再由我師祖將它寫入箴言,一則鎮宅固位,二則保守秘密。縱使是葉家子孫對其中秘密也不得而知。百年之後,我師傅尊師命,在這清水鎮上尋了一個徒兒,這個徒兒便是老朽了。”

  葉青等人如聽神話般的,瞪大了眼睛,幾乎都快忘了他們來是為了找老人解開這古怪文字的秘密的。

  老人又說:“我本是修道之人,終身未娶,其實曉雅的父親並非是我的親生兒子,而是我在清水湖畔撿來的孩子,他也是被村夫愚婦祭祀水神娘娘的祭祀品。唉,我這一生,從清水湖畔一共撿過兩個孩子,一個就是張曉雅的爸爸,另一個……”老人望著葉青說,“另一個就是你叔叔家的孩子葉雪。”

  葉青啊了一聲,問:“爺爺,您說的都是真的嗎?小雪真的不是我叔叔的孩子嗎?”

  老人冷笑一聲說:“你叔叔在文化大革命的武鬥中不止丟掉了一條腿,他終身不能有孩子了,當日我撿到那孩子,還沒走出多遠便碰見你叔叔,他央求我將孩子送給他,讓他也有一個養老送終的後人。我當時心一軟,便答應了,想葉家的後人怎麼也不會虐待這孩子,誰知道後來……唉,是老朽當時眼拙,修為太淺啊!”

  葉青和李睛心裡不由同時暗說一句:“難怪。”怪不得叔叔如此狠心,原來雪兒並不是他的親生女兒,縱使這樣,對雪兒也未免太過於狠心了。

  而葉青的心裡此時翻涌不定,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不是他葉家的人。可是轉念一想,所謂血脈不過是有著相同的基因,而親人則是需要有親人的情感,有情則是一家人,無情縱使是至親血脈不也是會自相殘殺嗎?隨即釋然,坐下靜聽老人說話。

  老人似乎能夠看透葉青的心思,目光中帶著嘉許的神情看了葉青一眼,他又接著說:“老朽終身修道,卻礙於天資駑鈍,久久徘徊於道門之外,不能破門而入,以至於數十年光陰彈指而過,而老朽也將不久於人世了。世間榮辱,老朽本不掛懷,只是你們這些後生,卻成了老朽的牽掛。所以這箴言……”說到此處,老人竟閉口不語了。

  張曉雅在一邊急道:“爺爺!”張曉雅也是第一次聽到爺爺說起這些,說到自己和父親竟然和爺爺沒有血緣關係,不由得也是心亂如麻,便似乎失去了源頭的水流,一時間不知該往何處流去。

  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張曉雅的頭,說:“孩子,人世間一切皆如鏡花水月,過眼煙雲,一切皆不可太過於執著。你是我自小看著長大的,你我之間雖無血緣,卻更勝親爺孫,這便足夠了啊,你說是不是呢?曉雅?”

  張曉雅嚶嚶地伏在老人的膝上哭了起來。老人不住地撫摸著曉雅的頭,眼神中似也有一絲傷感,卻是極淡。老人說:“本來我也不打算告訴你們這箴言的含義,因為福禍難料啊。可是我這一走,怕是世上再無人與你們解答這個疑團了。罷了,索性福禍由天吧。”說著顫巍巍拿起了那張紙。張曉雅也抬起頭來,擦淨了眼淚。

  老人說:“這箴言上有一部分說的是你葉家一個重大的秘密,也是我們清水鎮一個重大的秘密。你們三人必須發誓,不將這秘密泄露於世。”言罷目光炯炯地望著三個人。

  葉青、李睛和張曉雅立即站起來起誓。誓言完畢,老人嘆了一口氣說:“不是我不信你們,而是這秘密確實重大,要不然師祖也不會用箴言寫在你葉家的家牢之中了。要緊的一共四句,我這就給你們念出來。”

  葉青等人都凝神傾聽,只聽老人說:“雲煙富貴不足留,葉氏逆龍隱春秋。水神縹緲信難求,捨身取義無化有。密洞鎖匙先人留,洞中仙藥勿輕求。一朝流入俗世間,人間處處毒堪憂。”

  老人念完,似乎極疲累,神情萎頓地說:“箴言有關你葉家秘密的就只這四句,但是先師曾反覆告誡,此秘密一出,世無寧日,至於這四句說的是什麼,老朽也是不甚清楚。好了,你們去吧,我累啦。”說著盤起雙腿,閉目打坐。

  眾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待出去之後,張曉雅說:“葉青哥,你說那幾句非詩非話說的是什麼意思?”

  葉青沉思著搖搖頭說:“我也不太切定,似乎是說在我家黑屋子裡果然有什麼玄妙,可是那裡我們已經幾次去過了,今天下午你們不也去了嗎,不但沒有發現什麼,反而給嚇得半死。”

  李睛白了葉青一眼說:“你才嚇得半死呢,我們被關在裡頭自然緊張了。”

  張曉雅說:“還是先研究一下這幾句話說的是什麼意思吧。第一句:雲煙富貴不足留,葉氏逆龍隱春秋。顯然是說有關寶藏的,似乎是說葉家的寶藏就藏在逆龍隱宅,也就是黑屋子裡。你說對嗎?李睛姐?”

  李睛說:“嗯,我覺得有道理,看這幾句話並不深奧,前面一句說不足留,其實還是留了。留在那裡了呢?後面一句給了提示。但是問題是它並沒有指出寶藏的確切地點啊?我們都去過黑屋子,卻誰也沒有發現有可疑之處吧,這才是關鍵呢。”

  葉青說:“先不管它的確切地點,只要是知道在黑屋子裡我想我們一定可以找到的。下面看第二句:水神縹緲信難求,捨身取義無化有。這句似乎說的是水神娘娘廟了。”

  李睛說:“是啊,這句其實跟你家那本《葉族遺事》裡記載的幾乎一模一樣啊,只是仍然是含混不清的話。但是應該可以肯定水神娘娘廟是存在的。”

  張曉雅說:“這後兩句最是叫人費解,什麼‘密洞鎖匙先人留,’這裡所說的鎖匙是開啟水神娘娘廟的鎖匙呢還是開啟葉家寶藏的鎖匙?這鎖匙又存放在哪裡呢?”

  “是啊,還有這句‘洞中仙藥勿輕求’,既然是仙藥又為什麼不讓求呢?難道也跟第一句一樣說的是反話嗎?可是結合後面的‘一朝流入俗世間,人間處處毒堪憂。’來看,似乎這仙藥真的會有什麼危害,甚至比毒藥都厲害。這又是怎麼回事兒呢?”李睛說道。

  葉青說:“這幾句話全都是含混不清,意義不明,每一句都需要再進一步去尋找答案,也許伴隨著答案出來,我們才能真正明白這幾句話的含義。不如我們先從黑屋子入手,再去看看,我們一點一點地把黑屋子搜遍,我想總會發現一些什麼。可能只有先找到黑屋子的秘密才能進一步去解開其他的秘密。你們說呢?”

  張曉雅和李睛對視一眼說:“也只能這樣了。”

  葉青說:“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張曉雅說:“等等。”說著從一個背包裡翻出一個特大號的應急燈,看來她是被下午在黑屋子裡那令人窒息的黑暗給嚇住了,於是將她以前野營用的大號應急燈也拿了出來。葉青看了看說:“也好,光亮強一點兒或許能夠發現以前看不見的東西呢。”於是,三個人又重返葉家老宅。

  再次站在黑屋子門前,對於張曉雅來說是一場考驗,有些事兒你只有經歷過了才能夠感受到那種恐怖,否則無論別人怎麼給你描述也都不及你感受的十分之一。而一旦你感受到了,你是萬萬不願再次進入那種恐怖的境地的。

  葉青推開門,領先進去了。身後是李睛,最後是張曉雅。張曉雅和李睛人手一個手電筒。葉青則提著那個大號的應急燈。應急燈強烈的光線向黑暗的甬道射去。葉青站在門口說:“我們不要走得太急,慢慢看,一段一段地找,看看暀W、地上有什麼符號或者是古怪的痕跡,或許以前我們真的忽略了什麼。”

  三人慢慢朝裡走去,光束四處照著,在暀W慢慢地移動,土暀W那一道道令人觸目驚心的抓痕此時清晰地呈現在三人的眼前。張曉雅只感覺頭皮發麻,這都是什麼留下來的抓痕啊?完全不像是人類的行為,如此暴戾,如此的癲狂。張曉雅直勾勾地盯著那些抓痕,竟似被攝去了魂魄一般,像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直到葉青看出來不對,用力拍了她一下,方才清醒。張曉雅長長地喘出一口氣來,說:“好了,我沒事兒了。”

  李睛嘴裡念叨著那一句:“雲煙富貴不足留,葉氏逆龍隱春秋。肯定這裡面有文章!”她一邊念一邊不由自主地朝更深處走去,完全沒有意識到葉青兩人並沒有跟過來。她手裡拿著手電筒,恍如夢遊般走著,黑暗緊跟在她身後,遠遠看去,只見她一個黑黝黝的背影。

  葉青再轉頭卻不見了李睛,他朝前面的甬道望去,一片漆黑。應急燈的光照過去,甬道裡空空如也,早不見了李睛的身影。葉青急了,連忙呼喊:“李睛!李睛!你在哪?” 聲音嗡嗡地傳出去,卻不見回音。

  李睛聽到葉青的聲音傳來,卻不知道那聲音是來自身前還是身後,只覺得甬道裡全是呼喊聲,一時間不禁茫然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一個人跑到這裡了,她邊往回走邊喊:“葉青,我在這裡!”這時候,她才意識到,身後全是令人恐懼的黑暗,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小跑起來,光束亂晃起來,似乎有影子在暀W飛舞,瞬間出現又瞬間消失。她拐過一道彎,猛然一個人影出現在她面前,她正要驚叫,卻被那人一把摟住了,是葉青。張曉雅也緊緊跟在葉青身後。葉青對他們說:“我們大家別單獨行動,一起走。”

  李睛定了定神,說:“我剛才想那幾句話想得入了迷,不由自主地就走到裡面去了。我剛才似乎想到了什麼,卻被你們一吵給吵沒了。”

  三人繼續往前尋找,一直走到了黑屋子的盡頭,在那間窄小的密室裡,葉青他們將每一面椈應ㄔJ細地查看著,但是除了那些斑駁的字跡並沒有一點痕跡。張曉雅甚至在暀W不停地敲著,可是拳頭敲打在椈壑W發出沉悶的低音,顯然,後面是實心的土層。張曉雅這麼一敲倒是提醒了李睛,她想起那個裝著《葉族遺事》的木箱子的機關便是靠敲打來開啟的,於是她把想法說了,三人便咚咚咚地在四壁上敲了起來,又從密室一直敲到甬道,直到手都敲紅腫了,也不見動靜。

  張曉雅一屁股坐在棆銂爾G幾上,說:“到底在哪裡啊?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手都快敲腫了。我覺得這個辦法不對。就這麼大一間屋子,我就不相信我們找不到。”說著從背包裡取出一個野營鏟,在密室的地上挖了起來。地面都是土地,略帶潮濕,卻很堅硬,張曉雅挖了幾鏟,卻只挖出了一個拳頭大的小坑。

  李睛笑道:“你這才真叫掘地三尺呢,這土地這麼堅硬,要是讓我們把這黑屋子挖個遍那還不累死啊。”

  突然,李睛停住了,她似乎又捕捉到了什麼,她彎腰捏了一把地上的土,沉思著。突然,她問:“葉青,我們進來的時候,你注意到門口的地板上是什麼材質的?也是土層嗎?”

  葉青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說:“沒注意,不過似乎與這裡不太一樣,你是說我們都認為寶藏的入口一定在最裡面的密室,而忽略了門口那個很顯眼的地方?”

  張曉雅站起來說:“對呀!那第一句‘雲煙富貴不足留’,我們都理解成反話,認為是:葉家留有寶藏。但是也可以這麼理解:財富總是像雲煙一樣,來了去,去了來。這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地方正是門口啊!”

  三人快步走到黑屋子的門口,燈光照過去,地面上鋪著一層青石,雖有泥土覆蓋了薄薄一層,用腳一蹭,青石的質地還是顯現了出來。整個黑屋子裡只有這一處是鋪著青石的,看來就是這裡無疑了。三人不禁興奮起來。葉青去拿了工具,三人先將表面的一層薄土清理掉,露出了橫向排列的7塊青石板。葉青敲了敲那青石板,似乎在第四塊石板下有些異樣。於是,葉青用撬槓插入石板縫隙,使勁一撬,石板鬆動了,李睛和張曉雅上前幫忙,三人合力將石板掀了起來。

  石板下面露出一個一尺見方的凹陷,下面也全是青石構成的,卻不知使用幾塊青石拼成的。在那凹陷處,正中間有一個類似鎖孔的縫隙,卻是極大,有兩寸余寬。張曉雅歡呼一聲說:“找到了!你們看,這個就應該是鎖眼了。不過,看樣子這鑰匙似乎不小呢。”

  葉青說:“沒有鑰匙我們也進不去啊!也不知道這地下有多少青石。看來那第三句就是說的鑰匙的收藏之處了,‘密洞鎖匙先人留,洞中仙藥勿輕求。’”

  李睛說:“難道說開啟寶藏的鑰匙在水神娘娘的密洞中嗎?可是水神娘娘廟又在哪裡呢?”

  張曉雅說:“那就要看第二句了,第二句是:”水神縹緲信難求,捨身取義無化有。‘好像是說要捨身取義才能找到水神娘娘廟,可是怎麼捨身取義啊?難道要我們自殺不成啊?“

  葉青的腦子裡突然閃出一個念頭,他對李睛說:“你還記不記得《葉族遺事》上記載的關於葉致遠和陸楚瑜進水神娘娘廟的那段?當時他們回來全身濕透,這是不是說水神娘娘廟其實是在清水湖底呢?”

  李睛說:“嗯,雖然有可能是這樣,可是清水湖那麼大我們總不能下水把湖搜個遍吧。何況這個捨身取義是有些危險的,我們總不能真地去跳水自殺吧?”

  李睛這最後一句“跳水自殺”卻在葉青的腦子裡嗡的一聲,他定定地看著兩人說:“我知道水神娘娘廟在哪裡了!從前我們小時候在清水湖邊的大岩石上玩跳水,那塊大岩石下面的水裡就有著黑黝黝的岩洞,我小時候曾經看見過。並且那裡也是五彩怪魚出沒最多的地方。”葉青的腦海又回想起那次的跳水:身子不斷地往下沉,眼前開始是深綠色,後來逐漸的光線越來越暗,湖底是墨綠色的幽冥世界,一尾怪魚擦著他的臉龐掠過,前面是參差的怪石,在宛如利齒的怪石叢中,一個幽深不見底的黑洞呈現在眼前。然後是身下,一團白色的東西逐漸向自己靠近,那是兩具互相擁抱著的白骨,水泡從嘴裡不斷地冒出。

  李睛突然看見一個人影悄然靠近他們,一道白光射向葉青。李睛大喊一聲:“小心!”旋即推過葉青,擋了上去。李睛只感覺手臂微微一麻,隨後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幾個黑影迅速從黑暗中顯現出來,包圍了他們三人。當先的竟然是那個日本人藤野三郎,其他人卻是沒有見過的生面孔,藤野手裡還拿著一根尖刺模樣的東西,正朝葉青他們逼近。葉青大怒,狂叫著撲了上去。藤野冷笑一聲,將手中的尖刺平舉刺向葉青的心臟。

  卻聽見當的一聲,一個灰影出現在當場,手中一片青光,當當聲不絕於耳,轉瞬之間便將藤野逼到了晲丑C葉青和張曉雅這才看清來人竟然是曉雅的爺爺,此時的他已經不見了一身的老態,哪裡還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人,卻是目光如炬,身法如龍。手上一口寶劍發出點點青光。

  張曉雅抱著李睛退到黑屋子裡,李睛說:“我不礙事兒。”說著額頭上卻滲出了汗水,臉色死灰。張曉雅心中大急,連喊道:“葉青哥!李姐有危險!”

  老爺子以一柄劍圍住包括藤野在內的那七八個大漢,卻是不落下風,他頭也不回說:“葉青!你趕緊去水神娘娘廟取藥!你媳婦是中了劇毒!”葉青一聽,心神大亂,急往外奔去。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7:05 PM
第三十九章 幽靈現身
  葉青一路狂奔,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話不停地在心中響起:不能讓她死!不能讓她死!決不能讓她死!

  月光雪白,葉青的影子在山路上跳躍著,飛快地奔跑著。那條記憶中的小路在腦海里清晰起來,雖難行卻是近路。葉青不顧一切地狂奔著,山風在耳邊呼嘯而過,鼻息裡湖水的味道越來越濃了。終於,他看到了那塊兒時嬉戲的巨石。他快步奔上去,站在崖邊。下面是漆黑的湖水,反映出粼粼的月光。沒有時間再想了,葉青也顧不上再想什麼,他縱身一躍,身子箭一般的直插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瞬間從四面壓了過來,身體還在不斷地往下沉,氣泡從鼻子裡一串串地冒出去。周圍全是黑暗,是水中的黑暗,冰冷刺骨。葉青凝神向四周望去,忽見一線幽光,在前面不遠處。他屏息劃水,潛游過去。突然一大股暗流將他的身體推開,葉青的身體險些撞上那些參差交錯的岩石,他用腳砥住一處岩石,雙手使力,朝那一線幽光爬去。暗流似乎不止一股,交錯著封住了去路。葉青從一個岩石的縫隙間爬了過去,強大的水流幾乎壓得他渾身欲裂。終於,他進到了那個洞口。幽光便是從洞中發出來的。葉青記得小時候在白天裡卻沒見過這洞裡有光。窒息感強烈地刺激著葉青的胸膛,他拼命地劃水,朝著洞的深處游去,卻不知道那裡面是不是也有空氣?

  就在葉青感覺即將憋死的時候,終於他的頭躥出了水面。他猛地吸了一口空氣,純淨的沒有任何污染的空氣。他緩過神來,朝四周看去。他身子仍在水中,他從水裡萊隼矗u⑾終饈歉鮃徊糠衷謁鄴h徊糠衷謁系納蕉礎D怯墓饈譴友沂g戲⒊齙模豆伎檡T朗鞘裁炊薕揣桴珣D褂新罰忽撙o蟶畬ρ由熳擰@錈嬡詞嗆鄺聹褚黃_R肚嘣諫砩廈}嗣_皎鰖ippo打火機拿在了手裡,他擦了擦水,試著打了打,微弱的火星冒出來,瞬間就滅了,他一邊朝前摸索,一邊不甘心的打著,突然一下,手上的打火機亮了,小小的火焰卻帶來了可貴的光亮。他快步走進洞中。一進去,前面就出現了一個極為寬闊的大山洞。山洞中間是一間樣式古樸卻極小的小廟。葉青快步走過去,那廟門上的橫匾寫著:水神娘娘廟。果然就是這裡了!葉青正要進去,卻看見門前一塊大石上豎插著一把很大的銅鑰匙,他湊近了用打火機照亮了鑰匙,那鑰匙有兩寸余寬,鑰匙柄上刻著兩個字:靜山。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祖先葉致遠號靜山,那麼說這柄鑰匙就是他留下的了。葉青用力拔出鑰匙,入手極沉。隨後葉青走進水神娘娘廟。只見神龕裡是一尊裝束古怪的神像,似乎是個女人。葉青用打火機點燃了石質的香案上的蠟燭。小廟逐漸亮了起來。

  葉青凝神看那神像,卻感覺那裝束不像是漢族女子,倒更像是少數民族婦女的裝束。供桌前有一塊大石。石上有一個小池子。裡面不知是些什麼,又像是膠又像是水,細看之下,卻又像是在蠕動著的活物。這難道就是仙藥嗎?葉青遲疑著。

  卻看見大石一側刻有文字,他俯身去看,寫的是:“水精靈藥,神秘莫測,死者可生,生者可死,凡夫俗子,慎勿取用。”看來就是這個了,葉青眼睛瞟到供桌上還有一個瓷瓶,於是拿過來盛了一瓶那湯水,將木塞塞好,一手提著鑰匙,走出了水神娘娘廟。

  等葉青出了水神娘娘廟,從湖水裡爬出來的時候,月已西斜了。他快步往回跑去,一心想著趕緊讓李睛把靈藥服下,卻沒有注意有個影子在悄悄地向他靠近。衣服濕乎乎地粘在身上,一陣山風吹過,葉青忍不住在風中瑟瑟發抖。突然一個黑影擋住了去路。葉青收住腳步,那黑影穿著長長的黑色雨衣,看不清面目,頭臉全都隱在雨帽中。葉青冷冷地說:“你要幹什麼?請你讓開!”那人突然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很奇怪,仿佛像是某種咒語,他對葉青說:“你累了,你再也走不動了,你該休息了。躺下來美美地睡上一覺,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亮啊,你躺下就可以看著它們了。”他的話語聲調裡帶著一種奇特的魅力,像是一種召喚,葉青果然忍不住抬頭要去看天上的星星。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高喊著:“不要聽他的話!”隨著聲音衝出來一個人,他迅速站在了葉青和那黑影之間,手裡提著一根木棍。來的竟然是羅蒙。葉青詫異道:“羅蒙,你怎麼來了?”

  羅蒙說:“別的回頭再說,別聽他的話,他要對你使用催眠術!”

  那黑影冷笑一聲:“嘿嘿,我非要使用催眠術嗎?”說著手從黑雨衣裡伸了出來,手上是一柄雪亮的匕首。他說:“把東西留下,我可以放你們走!”

  葉青說:“什麼東西?你要什麼?你究竟是誰?”

  羅蒙說:“葉青哥,不要相信他,他是個魔鬼!”

  那黑影突然很奇怪地望著羅蒙又是一陣冷笑。

  羅蒙臉色鐵青,突然撲上去,揮舞木棍打了過去,那人始料不及,往後一仰,雨帽滑了下來,露出一張臉來。那人竟然是陳演武。

  羅蒙說:“葉青哥,你先走,我攔住他!”

  葉青搖搖頭,反而上前一步,身上沒有武器,只得舉起那把銅鑰匙。然而,陳演武已經逼到近前了,他的眼睛裡散髮出一種妖異的神色,望著葉青和羅蒙說:“放手吧,放手了就解脫了,放手吧,你的手已經無力了,手臂一點點地軟下去,慢慢垂下來……”

  葉青覺得手臂上的力氣在一點一點地消失,眼看就要拿不住鑰匙了。

  這時候,羅蒙猛地撲了出去,卻被陳演武一刀刺入了羅蒙的身體,葉青大驚,急撲上去,被陳演武一腳踢開,手上的鑰匙也跌出去很遠。羅蒙萎頓在地,陳演武獰笑著:“哈哈哈,反正你們都得死!搶什麼先啊!”說著一步步逼近葉青,手上的匕首再次舉起。

  一個聲音在黑暗裡響起:“放下你的手。你的手已經不屬於你了。”那聲音冰冷,不帶一絲人氣,仿佛是來自地獄的聲音。一陣山風吹過,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瑟瑟發抖。陳演武果然緩緩停住了動作,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朝四周望去,在黑暗裡慢慢走出了一人,全身籠罩在一件黑色的雨衣裡,看不見面目,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來自地獄的死神。

  那人緩緩地走過來,對著陳演武說:“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是刀嗎?不,不是刀。你手上拿的是罪孽!是的是罪孽!”他的聲音並不高,但在陳演武的耳邊卻是一聲聲驚雷,直劈得他渾身亂顫,搖搖欲墜。他努力地站直身子,顫抖地問:“你,你是誰?”

  那人低沉地說道:“我嗎?一個死人而已,是的,我是一個已經死去了的人。而你呢?你又是誰?你還知道你是誰嗎?不,你已經不知道你自己是誰了!你的全身裡都是罪孽,你的每一滴血裡都是惡毒的詛咒,你已經不是你了。”

  陳演武突然感覺很混亂,是啊,自己究竟是誰?自己在做什麼?為什麼會在這裡?一時間天旋地轉,就要支撐不住,突然手上的匕首扎到了他的大腿,刺痛令他驚醒。他突然狂吼著衝了過去:“不管你是人是鬼,看我殺了你!”匕首上寒光一閃。那穿黑雨衣的人動也不動,似乎刀子並不是要刺向他。又或者他真的是個死人,這一刀刺過去對於他來說也無所謂。他帶著輕蔑冷冷地笑著。那刀尖就要插入他的身體,葉青躺在一旁瞪大了雙眼,卻發不出聲音來。

  一聲槍響結束了這個似乎停頓了的場面,陳演武的身體向後飛去,撲通一聲落在地上。郭松揚的身影出現在葉青等人眼前。

  那黑影慢慢地退向黑暗,葉青卻大喊一聲:“陸柏!”

  那人果然全身一震,停了下來。他從雨衣裡伸出手來,那手蒼白無比,手上拿著一個注射器。他對葉青說:“把你從神廟裡取的東西拿來,那東西救不了李睛,這才是解藥。你趕緊拿了解藥去給她注射,再晚就來不及了!”

  葉青這時已經聽出來,那聲音就是陸柏。他接過注射器,又將那瓶靈藥交給陸柏,說:“這靈藥有毒嗎?難道你去過水神娘娘廟?”

  “是的,這藥或許可以暫時救命,卻有極大的危害,不能使用。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是現在救人要緊,你先去救人,我們回頭再說。”說著,走到羅蒙身邊,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羅蒙說:“陸柏哥,你真的是陸柏哥!原來你沒有死啊!我不要緊,你們先去救李姐!”

  陸柏拉住了葉青的手說:“兄弟,先去吧。我來看護羅蒙,他不要緊。”

  葉青點點頭,說:“我先去了,我們一會兒見!”說著飛快地朝鎮子上跑去。郭松揚走到陸柏和羅蒙面前,羅蒙說:“還有一個人。”

  郭松揚說:“你是說江月吧,她已經被我們抓住了。”羅蒙點點頭。郭松揚深深地望了陸柏一眼說:“那邊鎮子上還有事情需要處理,羅蒙就拜託你了,這次我希望你不要消失了。”陸柏沒有說話,只是在給羅蒙包紮。

  葉青奔到葉家老宅的時候,卻見四處都是警察。張曉雅在門口焦急地等待著,看見葉青就連忙喊道:“葉青哥,快點快點!”說著帶著葉青奔到一間屋子,李睛臉色鐵青地躺在床上,人已經昏迷了。一個法醫模樣的人在一邊連連搖頭。葉青二話不說,衝上去拿出注射器,就要給李睛注射。那法醫忙道:“哎,你幹什麼?!”卻被一個人拉住了,原來是郭松揚趕回來了。郭松揚示意法醫張亞喬不要阻攔,張亞喬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

  一針注射下去,李睛的臉色開始慢慢紅潤起來,隨後她發出了輕微的呻吟。眾人都覺得這解藥似乎真的很神奇,只盼著李睛馬上就能好。看著李睛安詳地睡著了,呼吸平穩,葉青的一顆心才算放下。葉青一言不發地守在李睛身旁。良久,一群人默默地聚集在葉青的身後。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7:05 PM
第四十章 真相大白
  葉青轉過身來,只見身後已經是一大群人。他一眼就在人群裡看到了江濤,不由得驚異萬分,再看過去,卻不見陸柏。於是他問在一旁椅子上靠著的羅蒙道:“陸柏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郭松揚噓了一聲,低聲說:“走,我們出去說話。”一行人魚貫而出。

  葉青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說話間望著郭松揚,希望他來解答。

  羅蒙遞過來一個紙袋,說:“他走了,他說你想知道的事兒都在紙袋裡。還說,你和江濤永遠都是他的好兄弟。”

  葉青急道:“你怎麼不攔住他呢。”但是看到羅蒙虛弱的樣子,又住口不說,他這個樣子的確是攔不住陸柏。郭松揚咳嗽一聲說:“好了,讓我們把這個事情從頭說起吧。”

  江濤望了羅蒙一眼,說:“葉青,對不起,我們騙了你。”

  羅蒙也深吸了一口氣說:“對不起,葉青哥,我們騙了你。其實我早就從日本回來了。”

  葉青更是糊塗,說:“噢?你們騙了我?江濤,這幾天你去了哪裡?我還以為你也出事兒了呢!”

  江濤訕訕地說道:“這些天我一直躲在城裡的一幢老房子裡,只有羅蒙知道我在哪裡,一直到我在暗中監視神木公司和陳演武的時候,被郭警官他們發現。”

  羅蒙也道:“其實事情是由我而引起的。我不該輕信江月和陳演武,上了他們的當,成為了他們所利用的工具。我只是想給小雪和陸柏哥報仇,並沒有想要傷害任何無辜的人,更沒有想要欺騙葉青哥,當我發現事情已經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時候,我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勇氣跟你說出整個事件的經過。這個時候,是郭警官找到了我。”

  郭松揚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還是我來說吧。”葉青點點頭,等著郭松揚的解釋。

  郭松揚說:“讓我們從頭說起吧,事情的起因其實是在你們高中畢業那年。葉青,你還記得那一年你和江濤帶了王啟明、陳隱文他們來清水鎮吧?”葉青點點頭。

  郭松揚說:“就是在那一次,王啟明強暴了葉青的妹妹葉雪。這件事當時似乎無人知曉,而實際上有一個人知道內情。這個人就是江月。她不知道怎麼得知了這個秘密,但是卻沒有對人說起過,一直到江月高中畢業去城裡找工作。當時江月並沒有找到什麼工作,身上的錢也快要花光了,眼看著就要被迫回到這座封閉的大山裡,於是她想起了那個秘密。那時的王啟明,正在青雲直上,江月寫了一封恐嚇信,要求王啟明給她一筆錢,這樣她就會繼續保守秘密。而王啟明這個公子哥又怎麼會怕一個鄉下妹呢?他不但沒有給錢,還把恐嚇信留在了手裡,揚言說:江月這是在敲詐勒索,如果江月再不知趣,前來騷擾,他就把手上的這封信交到公安局,讓江月坐牢。

  江月既害怕又不甘心,她恨這個王啟明。但是她又拿他無可奈何。江月左思右想,終於,她想到了一個報復王啟明的辦法。她故意把葉雪被王啟明強姦懷孕的經歷告訴了一直深愛著葉雪的陸柏。此時的陸柏正在辦理出國手續,他被一家日本公司看中,準備赴日深造,並參加那家日本公司的研究工作。

  在得知葉雪的遭遇後,陸柏震怒無比。江月之所以告訴陸柏,就是因為她知道陸柏不會坐視不理。果然,陸柏怒不可遏地去找王啟明算賬,而江月尾隨其後。陸柏與王啟明爭執中動了手,結果王啟明打昏了陸柏。當時陳隱文是在場的,甚至參與了對陸柏的毆打。他們都以為陸柏已經死了。於是把陸柏丟進了長江。

  這一切都被躲在一邊的江月看到了,但是她當時也很害怕王啟明他們會殺人滅口,於是沒敢聲張。兩年前,江月結識了陳演武,兩人開始秘密同居。後來又通過陳演武勾搭上了日本神木公司的中國地區經理藤野三郎,成了神木公司的雇員,其後又成了藤野三郎的情婦。

  再後來,日本神木公司找到了王啟明,要與千江商貿公司合作投資清水鎮的旅遊事業,並且特別提出了要求提供一種在清水湖裡特有的魚類——就是那種色彩鮮艷的不明淡水魚,為他們公司研究之用。王啟明不明原因,於是親自去清水湖考察,帶回了幾條那種樣子古怪的淡水魚。其中一條,他送給了陳隱文,自己留下一條,還有一條魚,則是給了當時任千江商貿公司副總經理的陳演武。王啟明從清水鎮回來就一直在考慮這魚有什麼特別之處,是否有巨大的商業價值,為什麼日本神木公司會對這種魚類特別關注。王啟明沒有想到的是,他的這一舉動卻為陳演武和江月提供了絕好的機會。陳演武先是假意反對與日方合作投資清水鎮的旅遊,實際上暗地裡一個計劃已經在江月和他的設計中形成了。

  先是由江月故技重施,她這次是將陸柏的死透露給了自己的堂哥江濤,在江濤的追問下,她又將葉雪的故事重複了一遍。她深知江濤的為人,知道江濤是不會耍什麼陰謀,一定是直接去找王啟明算賬。於是她假意嘆口氣說:唉,我們能怎麼辦呢,他做的這一切都是沒有證據的,你去找他也白找!江濤說:那你說怎麼辦呢?

  神通廣大的江月竟然聯繫到了神情氣質極像陸柏的羅蒙,甚至羅蒙所暗戀的人都與陸柏一樣,也是純真的葉雪。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江月讓羅蒙假扮陸柏,在同學會上出現,而有江濤作掩護,這個死而復生的陸柏便天衣無縫了。她對江濤和羅蒙說:如果王啟明和陳隱文沒有做過壞事兒,他自然不會害怕,也就沒有什麼關係。最多也就是個惡作劇。可是他們要是做了什麼那就一定會害怕,即使得不到法律的制裁也會使他們受到良心上的審判。本來對她的說法將信將疑的江濤和羅蒙聽她如此說也都覺得也只有如此了。並且她反覆告訴江濤,這件事兒一定不可以讓葉青知道,因為知道的人越多就會難以保密,也就難以使王啟明他們相信,陸柏真的是回來了。並且江濤他們也不想連累葉青,於是就連葉青都被蒙在鼓裡了。

  江濤先是分別打電話給王啟明、陳隱文和葉青,在電話裡透露出陸柏早就死了的信息,然後又利用他手上的相機製造了那幾張陸柏的靈異照片,進一步加深了王啟明的恐懼。為了不露出破綻,江濤也給葉青打了相同的電話。至此,江濤他們以為事情也就結束了。而他們不知道事情才剛剛開始。

  陳演武登場了,他穿上雨衣假扮陸柏的陰魂,裝神弄鬼,導致王啟明在極度驚恐中跳樓結束了他的生命。而陳隱文則精神崩潰被送進了精神病院……並且,值得一提的是,我們後來將王啟明的組織樣本送到省廳去檢驗,在他的屍體上發現了一種不知名的毒素,這種毒素可以急速地加快細胞的水解,讓屍體看起來就像是那個清水湖傳說中死去的公子哥一樣。事後也得到了證明,陳演武的這種毒素就是來自與之合作的日本神木公司。

  陳演武這個生活在人中的鬼,他心懷仇恨,恨王啟明壓在他的頭上,抑制了他的才華。更恨陳隱文這個親生哥哥,從幼時的欺辱到長大後的冷漠,他甚至恨陳隱文的幸福生活,以至於他要陳隱文自己親手毀滅這一切。在陳隱文從精神病院逃出以後,他利用催眠術,將本已神志不清的陳隱文控制住,實施了慘絕人寰的陳隱文殺妻案。爾後,他又在陳隱文稍微開始清醒的時候,提示他是他殺死了自己的妻子,迫使悔恨絕望的陳隱文也跳樓自殺。

  當他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似乎已經是鬼的陸柏的身上時,他的下一個目標是葉青。葉青與他並沒有仇。但是葉青不該是葉家的子孫。從江月處得知葉家極可能有一批埋藏的寶藏,甚至傳說中的水神娘娘廟也與葉家有關。這純粹是利益的驅使,日本神木公司與陳演武、江月合作,預謀從葉青的身上得到寶藏和水神娘娘廟的下落。於是,江月在李睛回家之前,在雨地裡偷偷丟下一條怪魚,然後躲在暗處看著李睛將那條魚撿回了家。他們的目的是想要讓葉青夫婦產生恐慌,使他們有機可乘。

  而日本神木公司,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公司,根據我的一個在日本警視廳的警官朋友提供的資料了解到,這個神木公司背景極其複雜。表面上他們是一家醫藥公司,開發和研製醫療藥品,但是,據說它有些高層研究人員甚至跟臭名昭著的日本細菌部隊731有著很深的淵源,並且近年來一些秘密生化武器的研究有傳聞也與這個跨國公司有關。神木公司不但進行生化研究,還與某些國際文物非法交易活動有染。於是,陳演武、江月與神木公司一拍即合,導演了這場鬼魂殺人的戲劇。不但如此,日本神木公司還打傷了幫我調查怪魚來歷的水產公司研究員劉驊,並將王啟明從清水鎮帶回去的幾條怪魚全都偷走了,為的就是阻斷我的調查方向。

  江濤和羅蒙都不知道,實際上陸柏並沒有死,他隨波逐流,被江水衝到岸邊。甦醒過後,也沒有再回去找王啟明,而是辦理了手續去了日本。令人想不到的是,接納陸柏的那家公司正是神木公司。幾個月前,陸柏獨自一人悄悄返回了中國。我也是在仔細查找了出入境紀錄之後才找到了陸柏的行蹤。對於陳演武和神木公司而言,葉青的另一個作用就是作為誘餌,引出藏在暗處的陸柏。

  後來事情的演變出乎江濤和羅蒙的意料,他們感覺江月他們似乎潛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陰謀。於是,江濤悄悄潛回江城市暗中調查陳演武以及日本神木公司。他也在猶豫,是不是要把事情的經過向警方報告。這個時候,我也正好為了水產公司的研究員被人打傷一案在監控日本神木公司的動向,在無意中發現了他。於是,這才終於真相大白了。“

  葉青疑惑地問:“那麼說一切都是江月和陳演武乾的了?可是陸柏既然也從日本回來了,他為什麼不露面呢?還有,我看見的那個半截鬼影又是怎麼回事兒呢?還有,日本神木公司為什麼也對那種怪魚感興趣呢?還有,江濤,你的手機怎麼會在黑屋子裡呢?”

  江濤說:“在回江城市之前,我發現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在你家附近轉悠,我就在暗中跟蹤他們,一直到了黑屋子。他們走了我也進去看了看,沒敢走太深,當時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我嚇得使勁往外跑,手機可能就是那時候掉在裡面的。後來,我發現那幾個進你家的人就是神木公司的雇員。於是,我就跟羅蒙偷偷地監視神木公司。”

  羅蒙說:“其實自從我在你們同學聚會上扮演了一次陸柏之後,便再也沒有與江月和陳演武有什麼聯繫了。後來在得知王啟明墜樓身亡,以及陳隱文精神失常之後,我本以為是他們惡有惡報,但是後來聽說陳隱文的妻子也在家中慘死了,這是我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頭。那天本來我就是跟偷偷回城的江濤哥約好了一起去質問江月和陳演武的,結果卻意外的發現了慘死的陳隱文。後來我跟江濤哥決定在暗中監視陳演武和和江月,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麼陰謀。這兩個人果然是真正的元凶。

  還有,葉青哥,你們雜誌社所發表的那篇恐怖故事是真實發生的事,我想那應該是我的一個同學寫的。其中的Y就是我,是我從清水湖給陸柏哥帶去了一條怪魚。而那個C則是陳演武。“

  郭松揚指了指葉青手上的紙袋說:“我想剩下的答案就在那裡面。”

  葉青打開了那紙袋,裡面是一封信。

  葉青:我的兄弟,原諒我。

  原諒我不能從黑暗中走出來見你,因為我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在幾年前,江月告訴我小雪是因為被王啟明強姦才會自殺的。我去跟王啟明算賬。被王啟明和陳隱文毆打成重傷,後來又被丟進長江裡。幸好我抓住了一塊江灘上的岩石,但是重傷之下,我也幾乎是活不成了。於是我服下了我自己提取的奇特細菌。這種細菌就是來自水神娘娘廟的‘靈藥’。傷勢很快好轉了,可是我知道,這種細菌從此會寄生在我的體內,直到將我完全占有。

  我醒轉之後並沒有去找王啟明,因為我知道我不能把他怎麼樣。於是我去了日本。在神木公司做了一名實驗室研究員。我在神木公司繼續研究這種奇異的細菌,我發現它們可以寄生在人體裡,使人體的機能大幅度地提升,比如說讓傷勢極快的復原,或者是使腦細胞空前的活躍,記憶力超強,甚至連腦電波都會有所增強。但是,它們卻是在改造人體機能的同時慢慢地占據這個軀體,到了最後,人就成為一具行屍走肉,完全失去了自我,而成為它們的工具。這種細菌是我偶然發現的,我在上大學期間就開始了對它的研究,在我已故的恩師張德培教授的指導下,我們秘密地對這種未知的細菌進行了長期的研究。但是張教授因病去世,於是這項研究就只有我一個人知曉了。我在清水湖裡的怪魚身上也發現了被這種細菌作用過的痕跡,它使那種魚產生了變異,但是魚本身並不會傳播這種細菌。我發現這種細菌有著很多種不同的特性,它既可以使人增強體質又有可能會破壞人體器官,更重要的是所有這一類的細菌都具有很強的致幻作用,只要有微量的細菌侵入就會產生強烈的幻覺。而通過對那怪魚的生物研究,我發現它們的大腦可以接收和發出頻率在1Hz∼8Hz的次聲波,這種聲波可以影響人的情緒,使人感到無端的恐懼和不安。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以前看到這種怪魚都會不自覺地感到恐懼的原因。

  更為重要的是,我發現神木公司的實驗並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樣是為了醫藥事業,而是為了研製生化武器!而我險些就成了製造殺人武器惡魔的幫凶。當我得知這個秘密之後,我就銷毀了我在神木公司的所有研究資料,然後逃離了日本,回到國內。

  但是回國不久,我體內的細菌就發生了變異,不但令我痛苦萬分,也使我的容貌盡毀。我已經變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了。更可怕的是那些細菌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不斷吞噬著我的理智。我躲在一個地下室裡不敢見人,只有到了晚上我才會出來。我曾去過你家附近,可是怎麼也沒有勇氣和你見面。有一天晚上,我站在你家門外的陰影裡,我發現你看到我的樣子驚恐萬分,那一剎那,我簡直不能呼吸了。我決定回到清水鎮等死。但是,當時我聽說了王啟明的死,以及陳隱文的精神失常。我就感到有人在搗鬼。王啟明的屍體上呈現出來的怪異現象很明顯的是神木公司的一種化學毒劑。我想,神木公司一定是來追殺我了。他們是奔著我和那種細菌而來的。

  雖然我很痛恨王啟明,但是我這次回來並不是為了報仇。當聽說陳隱文和他的妻子也死了的時候,我感到事情不像那麼簡單了。於是我就開始暗中觀察,我發現千江商貿公司的陳演武和江月在私底下似乎在預謀著什麼。後來我怕他對你不利,我也曾在你家外面守過幾夜。然而,看他對你並沒有採取什麼舉動。這個時候,我身上的病菌越來越嚴重了,不得已,我回到了清水鎮。

  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跳水的地方吧?其實我早就發現那水面之下有一個山洞,在那一帶活動的怪魚的數量最多,水神娘娘廟就在那下面。那裡有原生態的菌群,那些原生態的細菌具有更強大的力量,至少目前我們是沒有辦法抵抗它們的。那它們就無異於毒藥,甚至比毒藥更可怕。

  後來我發現你們回來了。還來了一些陌生人,突然我發現了藤野!於是我知道你一定有危險了。我就在暗中看著你們。希望我能最後幫你一次。

  我要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將這些菌群全部除掉,也包括我自己。

  我的兄弟,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就算是真的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可是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兄弟!你、我還有江濤。我永遠記得你們,記得我們小時候的快樂,記得小雪,也請你記住我,永別了!

  你的兄弟:陸柏絕筆。

  剛看到這裡,突然從清水湖畔傳來一聲巨響。葉青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兩行熱淚順著眼角滑落。
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11-8 07:09 PM
第四十一章 不是尾聲
  當我敲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這部長篇小說終於完成了,幾個月的辛苦和努力終於看到了曙光。當我的朋友葉青將這個故事講給我聽的時候,我就有了寫這本小說的衝動,不只是故事的離奇曲折,更重要的是他講述了友誼的可貴,在這個缺乏真誠友誼的時代裡,友誼是我們最珍貴的寶藏。

  忘了告訴讀者,張曉雅的爺爺自從那一晚之後不久就去世了,他盤坐在自家的閣樓上,神態安詳。葉青他們後來打開了那座葉家寶藏。當他們走進青石砌成的寶庫裡,驚奇地發現寶庫空空如也,隻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刻著:世事煙雲變,富貴水雲間,朝夕存善念,安保數百年。是那位天玄道長留下的字跡,也是葉家祖先留給後人的警示:存善去惡,本分做人就會平平安安,一生無憂。

  至於小說中的眾多疑點,事後葉青回想起來,有很多依然是疑惑不解,比如說那個“煙波怪客”究竟是誰?葉青曾專門為此找到了當年與羅蒙同一寢室的同學,但是沒有人承認自己是那個“煙波怪客”,並且這個“煙波怪客”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而葉雪和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兒恍如幽靈般的幾次出現,葉青也無法解釋,但是如此善良的雪兒和如此可愛的小女孩兒又怎麼會做出傷害人的事兒來呢?葉青甚至相信,她們正是他和李睛的守護天使,在每個夜裡守護著他們,不讓黑暗將他們吞噬,一直到每個嶄新的黎明。

  我推開鍵盤,準備把我剛寫完的文件存盤,我身後的門卻突然無風自開了……

                     全文完
作者: MDDS     時間: 2006-11-9 02:41 PM
太好看了﹗為什麼沒頂啊﹗忠哥加油﹐
為你的辛苦貼文致敬。
作者: me329492     時間: 2012-7-23 09:51 AM
好好看喔
不過我也很想知道那個小女孩是誰

另外,小孩證明是被強暴而來的
可是前面的敘述怎麼像是跟人相戀而生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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