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際論壇 - 恐怖 / 靈異專區 - 鬼話連篇 - [轉帖] 【長篇】【靈異怪談】《鬼吹燈》作者:天下霸唱(全書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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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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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168 狹路相逢
  
  紅色古玉的匣形寶函,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光芒,還沒等我看得清楚,便迅速的與其他物品一起,掉入了下面不斷上昇的屍洞之中,瞬間失去了蹤影。
  
  我愣在當場,不是因為失了這件重要的玉函而在懊悔抱怨,而是這一刻腦中靈光閃現,隱約之中,竟已猜出了那玉函中裝的是什麼祕密。
  
  忽聽葫蘆洞口下傳來“砰”的一聲撞擊,這才猛然回過神來,想起胖子還沒爬上來,急忙俯身去接應於他,發現剛才那聲撞擊,原來是那只“雕鸮”一擊落空,便在半空中兜轉半個圈子,從山陰處,復又扑至,胖子身懸絕壁,惟一一支還有子彈的“芝加哥打字機”,用登山繩墜在身下,急切間難以使用,只好一只手抄起工兵鏟,狠狠砸向疾扑而來的“雕鸮”。
  
  “雕鸮”的頭頸被精鋼的鏟子拍個正著,骨斷筋折,像只斷了線的大風箏,也墜進了“屍洞”里面,胖子用力過猛,身體也跟著悠了出去,險些將三股登山繩拖斷,趕緊撒手把工兵鏟扔掉,保住繩索,拼命仰著臉,閉著眼不敢去看下邊的情況。
  
  我在洞口大喊他的名字,讓他清醒過來,拖拽繩索,用盡吃奶的力氣,加上胖子自己也豁了出去,玩命向上攀爬,總算是把他扯了上來。
  
  胖子一爬進洞,便立刻坐倒在地,不停的抹汗,顯然是還未從剛才的高空驚魂中緩過神來,我過去檢查他的背囊,里面還剩下小半袋子東西,主要是一些裝在密封袋里的木蓕,另有爆破“天門”后剩下的兩塊炸葯,其余裝的比較靠上邊的東西全都沒了,包括一直沒有用武之地的“旋風鏟”等特殊武器。
  
  我把炸葯拿出來以便隨時使用,然后用膠帶貼上背囊的破口,又用夾子暫時固定上,這時又哪里有心情去計較得失,打亮了戰術射燈,背起Shirley楊,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稍做安撫,讓他趕快跟著我往漆黑的“葫蘆洞”深處撤退,那屍洞吞噬到巨大的物體時,速度會明顯減慢,也許洞中那條半死不活的大蟲子,可以拖延它一陣子,為我們爭取到一些逃生的寶貴時間。
  
  胖子咬牙站起身來,抄起沖鋒槍和背囊,邊跑邊問我道:“我說胡司令,今天你怎麼有點不太對勁,好像跟變了個人似的?”
  
  我背上的Shirley楊這時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不知是那木蓕起了作用,還是越往深處走氧氣越濃泄兀憭穫茠旳槲G槿酰姥袓h齷埃悟巑罌牏D蛨m餉匆恢背鲇諢杳宰刺a分T親釵O盞模迂q值P乃郯t恍咽腔毓夥嫡眨s繨m皇奔渫O呂純此玼Щq疲倏p胰緶椋ㄣq韎sㄧ~擁幕埃姨`詵次實潰骸笆裁此擢z慕斜淞爍鋈耍俊?br>  
  胖子說道:“要按你平時的脾氣,損失了這麼多重要東西,你肯定得用比冬天還要嚴酷的姿態還罵娘了,怎麼這回卻什麼都沒說,反倒像祖國母親般和藹可親,這真讓我有些不習慣了。”
  
  我說你這都哪跟哪啊,你以前是沒少跟我惹禍,可我幾時批判過你了?還不都是整天苦口婆心的以說服教育為主嗎?而且我覺得你話說反了,你不是自稱要橫眉冷對千夫指嗎?剛才事出突然,咱們任何人都沒有責任,沒折胳膊斷腿,就已經是最大的勝利了。
  
  另外其余的明器雖然貴重,卻也無所謂,只要性命還在,咱們就有的是機會賺錢,當然那兩件最重要的東西,其中的古鏡絕對是個好東西,但得之失之也無關大局,記住了樣子,回北京打聽打聽,以后再找一面,也不是沒有可能。
  
  還有那只殷紅的玉石古函,我突然想到,里面裝的一定是那所謂的龍骨天書,也就是與Shirley楊家里傳下來的那塊相同,都是用天書記載的“鳳鳴岐山”,在西夏黑水城找到的那塊,還有在古田縣出土后,因運輸機墜毀而消失的龍骨,應該都是一樣的內容。
  
  而且聯想到Shirley楊家傳的龍骨天書,是在黑水城空墓藏寶洞深處的暗室里,古田縣出土的,也不是什麼墓穴里找到的,看來這種龍骨天書,不能夠用來做墓主的陪葬品,這可能是受古代人價值觀、宇宙觀的影響。
  
龍骨天書曆來是大內珍異祕藏,里面的內容如果只是“鳳鳴歧山”地傳說,那絕不應該藏得如此隱祕,這天書的祕文中,一定另有機密之處,極有可能是記載著“雮塵珠”的出處來曆,亦或是長生化仙之道,但解讀的方式一定另有他法,不是孫教授那老不死地沒告訴我們,就是連他自己也沒摸著門,龍骨天書與“鳳凰膽”之間,一定有著重大關聯。
  
  這些念頭在我心中涌現,但是這時自是沒空對胖子言明,只是讓他不用多想,目前服從命令聽指揮就行了。
  
  “葫蘆洞”里的水位降低了很多很多,似乎是與地脈的變化,使洞底的水系改道了,沒有了水的地方,露出很多濕滑的岩層,我們就撿能落腳的地方往深處跑,地面上的痋人和做為痋蛹的女屍逐漸增多,有些地方簡直堆積如山,穿梭其中,如同在屍海中跋涉,但自始至終沒有見過活著的痋人。
  
  我們漸行漸深,心中也不免栗六,莫非是地脈的劇烈變化,導致這洞內環境有所改變,所有的痋人都死絕了?不過這氧氣濃度高應該是與那“蟾宮”有關,難道那些痋人都潛伏在深處等候著送上門的獵物?
  
  身后陣陣刺耳的噪音,不急不徐地逼近,這時已經沒有退路可言,就算明知毛茸茸敵人埋伏在前方,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往里走,我和胖子邊走邊準備武器,能用來攻擊的器械,幾乎就沒剩下幾樣了,我對胖子說:“咱們這回可真是彈盡糧絕了,比當年紅軍在井山崗山的時候還要困難,真是他娘的官比兵多,兵比槍多,槍比子彈多,這仗快要沒法打了。”
  
  四周傳出一陣悉悉唆唆的聲音,十分密集,從上下左右,都從黑暗中浮現出無數花白的蠕動身軀,大批的痋人終於出現了,而且已經形成了弧形包圍圈,對此我們倒是有心理準備,被它們咬死,或是活活被屍洞吞了,都差不多,背著抱著一邊沉,今天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了。
  
  耳聽屍洞的聲音也近在數米開外了,我和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里就沖,封住來路的那批痋人,正等沖將上來形成合圍,突然后邊一陣大亂,躲閃稍慢的,都被屍洞吞了下去。
  
  這些痋人卻不知那屍洞何等犀利,都被這一大團爛肉的腐臭吸引,咧開粉紅色的巨大口器,紛紛扑了過去,我和胖子借機沖突而前,有幾只零星接近的痋人,還未等扑到我們身邊,就都被胖子用MIAI的彈雨批得腦漿橫飛。
  
  洞中亂成了一鍋粥,我們趁亂跑出一段距離,耳中聽得重甲鏗鏘,那條身披龍鱗妖甲的巨蟲,正扭動掙扎著撞擊椈嚏A原來留在洞穴深處的痋人,都餓紅了眼,剛好一條動彈不得的巨型“霍式不死蟲”趴在附近,除了有甲葉遮擋的地方,遍體皆被痋口啃成了篩子,身體被壓在山下那一部分,由於沒有龍鱗青銅甲的遮護,竟然被生生啃成了兩截,從山體中脫離了出來。
  
  這“霍式不死蟲”沒有中樞神經,全身都是網絡神經,即使被啃得面目全非,也照樣還能活著,而且時間一長,恢復了力氣,拼命翻滾,如同一條被大螞蟻咬住的肉蟲,想把這些咬住了就不撒口的痋人甩脫。
  
  由於要避開纏斗在一起的巨蟲和痋人,我們逃跑的速度被迫慢了下來,這時身后大肉箱子一般的屍洞,已經不分死活,吞噬了無數痋人,頂著腳后跟追了上來。

  我們逃至“葫蘆洞”縱向的左側,右邊是翻扑滾動的銅甲巨蟲和一大群痋人,屍洞從左側掩至,我們再也不可能有地方可躲了,是時候該使出最后的絕招了,於是伸手揪出獻王的人頭,向“霍式不死蟲”的身后拋了出去。
  
  那“屍洞”果然立刻掉轉角度,向“葫蘆洞”的右側移動過去,剛好被那大團的蟲體攔住,速度頓時慢了下來,我見機會來了,便瞅個空子沖了過去,撿起獻王的人頭,繼續往洞穴的深處奔逃。
  
  這次是借著葫蘆洞里的大量生物,又一次暫時拖住了緊追不舍的烏頭肉槨,下一次可就沒什麼可以阻止它了,就算是一萬個不情願,也只好放棄這顆可能藏有“雮塵珠”的人頭了,先留下性命,再圖他策。
  
  向前行了沒有數步,胖子沒有看清腳下被絆倒在地,摔了個趴虎,從黑暗的地方突然冒出大批痋人,將我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2007-4-11 05: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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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169 亡命特快
  
  我內心深處拼命告誡自己:不到萬不得已,一定要把“雮塵珠”帶出去。便和胖子輪番背著Shirley楊逃跑,胖子身體突然失去重心,扑倒在地,好像踩到什麼東西被絆了一腳,仗著皮糙肉厚也無大礙,他罵罵咧咧地正要爬起來之時,我發現有數十只“痋人”從黑暗的岩頂上爬了下來,它們顯然是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無心去和同類爭著去咬那巨蟲,而是悄悄朝我們圍攏了過來。
  
  子彈已經全部耗盡了,“芝加哥打字機”也都被我們順手扔在路上了,只剩下Shirley楊的一套登山鎬和工兵鏟,我和胖子各執其一,另外還有支小口徑的六-四式手槍握在我手中,憑這幾樣東西如何能抵擋這麼多痋人,早聽說人當水死,必不火亡,看來我們命中注定要被蟲子咬死。
  
  這時胖子發現剛才絆倒人的東西,正是那口被我們稱為“潘朵拉魔盒”的青銅箱子,地上散落著一些事物,都是先前從里面翻出來那幾件當地夷人的神器,山魈的骨骸,內藏玉胎的瓶子,還有那精美華麗的“蟾宮”。
  
  我想起這鬼蟾是個禍根,先順手除了它,再用炸葯引開那些痋人,當下便抬腳踢開“蟾宮”的蓋子,舉起六-四式便打,連發五彈,將里面那只藍幽幽的三足怪蟾打得粉碎。這塊影響到空氣濃度的上古隕石一碎,整個“葫蘆洞”里的空氣仿佛也跟著顫抖了一下。
  
  痋人們莫名地驚慌起來,它們似乎也知道那“蟾宮”的重要性,感覺到了大難臨頭,它們對空氣的變化極為敏感,雖然暫時還不至於死在當場,卻都變得不安起來,頓時亂了套,顧不上我們三人,各自四處亂躥,有的就糊里糊涂地跳進了“屍洞”里。
  
  胖子對我說:“這可真是歪打正著,咱們趁早開溜。”說著話順手拾起地上的玉瓶扔進破背囊里。我見有了空隙,便同胖子背了Shirley楊,抄起背囊,奪路而逃。
  
  地上到處都是作為痋卵母體的夷女屍體,層層疊疊,難計其數,一具具面目扭曲,又兼數量奇多,使人觀之欲嘔,我們踩著一層層的女屍,爬到了“葫蘆洞”中間的缺口處,魚貫而入。
  
  “葫蘆洞”的另一邊,是被地下水吞沒的化石森林,這里的水位依然如故,並未有什麼變化。我們跑到此處,一路上馬不停蹄,而且還背著個大活人,這也就多虧在谷中吃了多半支木精,那成形的萬年木蓕,畢竟不是俗物,吃后感覺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氣和精力,但到了現在也開始頂不住了。
  
  我和胖子都是上氣不接下氣,Shirley楊意識已經完全清醒了,力氣也恢復了一些,我抓緊時間給Shirley楊腿上中了屍毒的地方換了些新糯米和木蓕敷上,替換下來的糯米都已變得如黑碳一樣干枯漆黑,看來果然能拔出屍毒,混以木蓕竟似有奇效。
  
  借這換葯的機會,喘息了片刻,正要動身下水,身后洞口中,突然躥出一條火龍般的多足肉蟲,這條蟲比大水缸還要粗上幾圈,長近十米,我和胖子立時醒悟,這就是那只披著龍鱗銅甲的老蟲子,它被痋人啃成兩半,又被那烏頭肉槨吸住,把全身的銅甲都吞噬掉了,露出里面裸露的蟲體,它躥到這里,似乎也在趕著逃命。
  
  我見它身體上有幾只白花花的痋人咬噬著,便忙對胖子說:“王司令,干脆咱也搭個順風車吧,再他媽跑下去,非累吐血不可!”
  
  胖子口中答應一聲,已經掄出登山鎬,一鎬鑿進了蟲身,我讓Shirley楊緊緊摟住我,把我們承重帶上所有的快掛都互相鎖住,緊跟在胖子之后,在巨蟲從我面前穿過的一瞬間,用工兵鏟和傘兵刀狠狠扎了下去,一股巨大的前沖力,將我們扯了起來。
  
  “霍氏不死蟲”呼嘯著躥入水中,濺起無數水花,驚得化石森林中的各種巨型昆蟲紛紛逃竄,我只聽見耳中風聲呼呼作響,完全看不清究竟身在何方,Shirley楊在背后緊緊摟著我,絲毫不敢放松。我在心里暗暗祈禱,摸金祖師爺們保佑,千萬別讓我們撞到化石樹。剛念及此,便覺得全身一涼,身體跟著巨蟲沉入了水中。
  
  我心中一驚,便攜式氧氣瓶早就不知道丟哪兒去了,這樣下去,我們不得不撒手游上水面,我感覺到Shirley楊用手掐我肩膀,知道她身體中毒后身體虛弱,不便在水底多待,當下便準備放手,誰知那巨蟲躬起軀體猛向水面上游去,我隨即醒悟,它比我們更需要氧氣。




2007-4-11 05:2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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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趟驚心動魄的特快亡命列車終於開始逐漸減速,最后停了下來。由於蟾宮被我毀了,這半條老蟲子失去了它賴以維生的根本,到了兩側布滿全象骨的殉葬坑道中就再也無法行動了。我們進谷之時的一頓狂打使它吐盡了體內的紅霧,直到我們撤出來的時候它才恢復過來。此時它筋疲力竭,網狀神經在逐漸僵硬坏死,雖然還沒死透,卻也撐不了幾時了。等后面的屍洞跟上來,就會把它徹底吞噬。
  
  我把Shirley楊從霍氏不死蟲的背上抱了下來,見她臉上的屍氣又退了幾分,心中倍感寬慰。這時我們早已經疲憊不堪,自入遮龍山到現在為止尚且不滿三天,卻感覺比過了三年還要漫長。
  
  我估計后面那烏頭肉槨雖然仍是緊追不舍,但應該被我們甩下了一段距離,而且附在其上的屍洞逐漸擴大,它的速度也會減下來;殉葬溝里的這條巨蟲也可以再拖慢它的速度。於是和胖子一起架著Shirley楊爬回了山神廟前的暗道入口,先休息五分鐘,把這口氣喘勻了,然后還得接著跑。
  
  胖子一邊揉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一邊問我道:“老胡,咱得跑到什麼時候才算完?我現在倆腿都跟灌了鉛似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地方不疼。再跑下去,怕是要把小命交代到這了。”
  
  我喘著粗氣對他說:“那個他媽的屍洞大概是一種附在肉槨上的腐氣,形成清濁不分的惡壆,碰到什麼就把什麼一起腐爛掉。我覺得只有把它引到谷口,才有一線機會解決掉它。”
  
  這蟲谷的入口就是地勢行止起伏對稱的所在,在風水中叫作“青龍頓筆”之處,左為牛奔,右有象舞,中間形勢如懸鐘星門,是一處分清濁、辨陰陽、抹凶砂的“扦城位”。屍洞一旦移動到那里,其中的混沌之氣就會被瓦解——但這個理論能不能管用完全沒有把握,只好冒險一試;反正除此之外,再無良策了。
  
  我簡短扼要的對胖子說了我的計划,拿起水壺把剩下的水喝個涓滴無存,然后把水壺扔在一旁,這時候得盡量輕裝了。還剩下一點炸葯,讓胖子去把山神廟前的入口炸掉,盡一切可能多爭取一點時間。我則去山神廟里取了一些我們事先留在那的食品、電池、手電筒等應急之物。
  
  稍微休整了幾分鐘,就匆匆忙忙的出發了。山神廟已經離谷口不遠,但林密難行,兩側山坡陡峭,地勢艱難,可謂“一線中分天做塹,兩山峽斗石為門”。谷中的大量密集植物,加上谷底水路錯綜復雜,溪石嶙峋;一進山谷,我們行進的速度就立刻慢了下來。
  
  現在唯一的優勢是對於地形的掌握,我們從外向里進入獻王墓的時候,里面的一切皆是未知,所以必須步步為營;此時原路返回,摸清了底細,就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了。
  
  蟲谷中的這片植物層足可以用“綠色地獄”來形容,最讓人頭疼的還是滋生其中的無數毒蟲。胖子在前頭開路,我攙著一瘸一拐的Shirley楊走在后邊。撥藤尋道,正在向前走著,胖子突然停住,掄起工兵鏟將一條盤在樹上的花蛇蛇頭斬了下來,蛇身晃了兩晃,從樹枝上松脫掉落下來。胖子伸手接住,回頭對我說:“一會兒出去,看本司令給你們露一手!做個鐵鏟翻烤蛇肉段,這還是當年在內蒙插隊時學的手藝。”
  
  我催促胖子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著吃蛇肉!你快往前走,等出了谷,你想吃什麼都管你夠!”
  
  我們正要前行,便見頭頂有大群受驚的鳥雀掠過,后邊遠遠的傳來大片樹木倒塌的聲音。我趕緊讓胖子先扶住Shirley楊,自己爬上近處的一棵老樹向前張望,離谷口已經不遠了,但后面的烏頭肉槨也已經追了上來。
  
  我對胖子叫道:“快走!幾分鐘之內就會被追上!”隨即跳下樹,和胖子把Shirley楊橫抬了起來,發足便奔。轉過兩株茂密的紅橡,谷口那兩塊畫有眼睛的巨石便在眼前。身后樹叢嘩啦嘩啦的猛響,聽聲音,屍洞與我們的距離也不超過二十米了。
  
  我突然想到,如果直接從谷口出去,萬一有個閃失就沒辦法抵擋了。於是停下腳步,讓胖子背起Shirley楊折向谷側的山坡。這谷口處的山坡已不似深處那般陡峭,但我們已筋疲力竭,腦袋里疼得好象有無數小蟲在噬咬,耳鳴嗡嗡不止。勉強支撐著爬上一半,我就從攜行袋中掏出了獻王的人頭。人頭那模糊扭曲的五官,在白天看來也讓人感覺那麼的不舒服,而且這人頭似乎又發生了某些變化。我沒有時間再去端詳,用飛虎爪揪住獻王的頭,準備利用離心力將它從谷口拋出去——能否擺脫屍洞無休無止的追擊,能否將這顆重要的首級帶回去,皆在此一舉。




2007-4-11 05:2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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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170數字


以我所在地山坡向下看,古中違也數里,皆是一片烏蒙蒙的景色,這屍洞一路不斷擴大,幾乎要把后面的山谷都填滿了,也不知道這狹窄的谷口能否瓦解如此多的混沌惡氣,但此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有按預先的計划行事,成功與否,就看老天爺是否開眼了。
把飛虎抓當作流星錘一般,一圈圈地輪將起來,估摸著力量達到了極限,立即一松手,獻王的人頭被巨大的離心力甩向了谷口外邊。
我本打算死死盯住那人頭落霞的方位,但是剛才用力過猛,腳下沒踩結石,竟從山坡上滾了下去,下邊不遠,生長著一叢雨蕉,剛好掛在其中,耳中只聽悶雷般的聲音響徹山谷,眼前一黑,就此什麼都不知道了。
昏迷中也不知道時間短長,只是不想睜開眼睛,盼望著就此長睡不醒,但是肚中越來越俄,還是醒了過來。剛一睜眼就覺得陽光奪目,竟然還是白天,再往四周一看,自己是躺在山坡上,身上蓋了幾片芭蕉葉子,頭下枕著一個背包,shinley楊正在旁邊讀著她的聖經,腿上仍然裹著繃帶,先前籠罩在臉上那層陰郁的屍氣卻不見了。
我頭腦還不是太清醒,迷迷糊糊地問shinley楊我昏迷了多久了?是不是受了什麼重傷?
shinley楊笑道:“昏迷了還一直打鼾?你只不過是勞累過度,在樹上撞了一下,就借機會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聽shinley楊講,原來我倒撞入雨蕉叢中之后就睡著了,山谷下邊的“烏頭肉棺犉”也沖到谷口,被“青龍頓筆,屏風走馬”的形式擋住,附在其上的混沌凶砂頓時煙消雲散,留出無數汙水,最后谷口只剩下一個有一間房屋大小的肉芝屍殼,從上望去,其形狀如同一個花白地大海螺。
被屍洞腐蝕掉的全部事務,則都成了爛泥,那腐臭的氣息被山風一吹,也自散了,胖子把我和shinley楊分別拖上了坡頂。跟著倒地就睡,緊繃著的神經一旦松懈下來,就再也難以支持,好在那時候shinley楊身上的屍毒退了大半,動手給自己換了最后一次糯米和木桂,現在看來這長成了形的木桂精確實有奇效,最多再有一天,shinley楊就能恢復如常。
胖子早上提前給餓醒了,便去谷前找到了人頭,然后去山神廟拿來了我們的東西,估計再過一會也該回來了。
我見大事已定,就等胖子回來做飯了,然后扎個木排順水路回去,這次行動就算成功了,但只是不知道這人頭里是否就藏著我們苦苦搜尋的“鳳凰膽”,評估這次來雲南倒斗摸金的成果,主要就取決於此。
shinley楊說:“現在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這玉化了的人頭口中,就含有鳳凰膽。不過咱們在雲南沒辦法取出鑒定,這些事都要回去之后才能做。”
這時,胖子從背著我們的行李,從谷中返回,路上又抓了幾條花蛇,見我已醒了過來,便生火烤蛇,三人都餓得不輕,狼吞虎咽地吃喝完畢,便下到谷底,覓路返回“遮龍山”。
shinley楊問我要不要把那萬年肉芝的干殼燒毀了,我說沒那個必要,除非再有大量的屍體堆積到它體內,否則用不了多久,就被這里的植物和泥土埋住了,這里也並非什麼風水大沖的穴眼,不會再產生什麼變化了,如果一用火燒,咱們免不了要拉上十天肚子。
沿著“蛇爬子河”,很容易就摸到了“遮龍山”山洞的入口,我讓shinley楊留在洞前看著東西,我和胖子去附近找了幾株紅橡,用剩余的繩索加以老藤,扎了個很小的簡易木筏,拖到洞口。
從“遮龍山”內的水路回去,雖然有可能會碰到那些牙勝刀鋒的“刀齒鮭魚”,但只要木筏上沒有沾染鮮血,就不成問題,唯一的麻煩是回去是逆水行舟,最近水勢又大,著實需要出些力氣。
待到我們乘著木筏駛出“遮龍山”,我已是兩膀酸麻,在古墓中跌跌撞撞,身上的淤痕少說也有十幾處,由於環境潮濕,都隱隱作痛,把登山頭盔摘下,只見頭盔上全是刮痕和凹陷,回想之幾天的經曆,真是險——險它鄉做鬼,幾乎間兩世為人,不過總算帶著東西從蟲谷里出來了,而且同去同歸,這是最令人值得欣慰的。
回到彩雲客棧,我真覺得對不起老板娘,把人家免費借給咱們的“劍威”氣步槍給弄丟了,出來的時候光顧著走,甚至已經想不起來是在什麼地方丟的,只好跟人家說,我們在山后捉蝴蝶的時候,遇到了蟒蛇,一番搏斗,東西全丟了,蝴蝶也沒捉到。
老板娘卻說東西只是死的,只要人平安就好,遮龍山原本就多出大蟒,即便是本地的獵手碰上,也難保周全,只是這些年,巨蟒已經不太多見了,你們遇上了沒出意外,這就比什麼都好。
我們在彩雲客棧里休息了幾天,直等到shinley楊身體痊愈,加倍給了店錢,又對老板娘千恩萬謝,這才動身離開,到昆明上了火車,在臥鋪車廂里,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便跟shinley楊建議,研究研究從獻王墓里倒出的幾樣東西,究竟都是做什麼用的,這里面似乎還有很多玄機未解
我看了看外邊沒人偷看,便關起了門,讓胖子把那東西一件一件的拿出來,當時時間緊迫,都沒來得及仔細查看,在列車上的漫長旅途中,剛好可以鑒定鑒定。
胖子首先取出來的是玉瓶,這是從葫蘆洞里得來的,瓶中本有一弘清水,浸泡了一個小小的白玉胎兒,但這瓶里的清水,在混亂中不知道怎麼都淌凈了,其中的玉胎失去了這清水的浸潤,竟也顯得枯萎了,再用平常的水灌進去,卻怎麼看都沒有以前那水清澈剔透了,也許那玉胎就是一種類似標本的東西,用真正的胎兒泡在里面,就逐漸變成了這樣,但不知道里面的液體有些什麼名堂,何以能起到這種作用。
這件遮龍山的生殖崇拜祭器,與鳳凰膽毫無關聯,所以我們沒多想,讓胖子收了,繼續查看下一件,胖子取出幾十枚黑色的玉環,這便是我從獻王手里摳出來的,絕對是凌駕於所有陪葬品之上的重要明器。指環一取出來,我們三個人立刻堵住了鼻子,“臭”,這些玉環,被屍臭所侵,臭不可近,在客棧里已經借了些沉腦,熏培了好幾天,仍然沒有去盡,只好扔進透明的密封袋里,隔著塑料袋看。
三個人看了許久,都瞧不出什麼倪端,這些玉環既非精雕細刻,也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重要材料,只是年代一定久遠,而且經常使用,被磨娑得十分光潔。 我突發奇想,對胖子和Shirley楊說:“獻王的追求很單純,成仙求長生,咱們在肉槨里見到有只丹爐,爐中有五色葯石的殘留物,看樣子有辰砂、鉛粒、硫磺一類,這些在古代合成五石散,修仙的人除了煉丹之外,還有一項活動也很重要,那就是和神仙交流。”
  
  胖子自作聰明的說:“噢,這些玉環原來是往天上扔的,看這意思跟求簽的差不多。”
  
  我說:“不對,我估計除了觀湖景的大型儀式之外,一定還有一種日常的活動,古人最喜歡扶乩,雖然真仙未必應念而來,但也不失為一種精神寄托,我想這些玉環應該是配合一個乩盤,乩盤上有很多雜亂的文字,這玉環是用來扶乩套字的,是一種占卜用的器物。”
  
  胖子問道:“一個人有多少只手,用得到這許多枚玉環?”
  
  我無言以對,只好分辨道:“也許是看天上星月變化,再選擇究竟用哪一枚與神仙交流。”
  
  Shirley楊忽然開言道:“確是用來套字的,不過這是一套類似於加密密碼解碼器的東西,龍骨天書上字體的大小,剛好可以跟這玉環相近,只有用這十幾枚玉環,按某種順序排列,才能解讀出龍骨上的真實信息。”
  
  我對Shirley楊說:“真是一語道破夢中人,回去之后只要拿孫教授給咱們譯出來的鳳鳴歧山記,就能知道天書上所記載的祕密了,我就說嘛,那鳳鳴歧山的事誰都不知道,犯得上這麼藏著掖著,原來這密文中,另有一層密文,這保密工作算是做到家了。”
  
  不過這玉環又是如何排列的呢?想到這里,三人都不覺一怔,面面相覷,這些黑色的玉環各自獨立,互不相聯,我忽然想起來獻王握著指環的手中,似乎還有一些黑色的殘渣,也許連接著玉環的部分,已經朽爛了,那就永遠也不可能有人知道如何使用了。
  
  Shirley楊拿起密封袋,仔細的數了一遍:“玉環的數目總有……十六枚。”




2007-4-11 05: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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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171 緊急增援
  
  Shirley楊輕嘆一聲說道:“若言琴上有琴聲,琴在匣中何不鳴?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於君指上聽,不知手法,即便有琴有指,也解不開其中的奧祕。”
  
  胖子也感慨道:“看來那蘇東坡也是個解碼專家,不過咱們現在琴和手指都有了,只是這手指不分溜兒,仍然彈不成曲子,這些玉環終究是沒有用了,價值上也難免要大打折扣。”
  
  如此看來,極有可能暗合上古失傳的“十六字天卦”,如果我家傳的殘書《十六字陰陽風水祕術》有全本,那我應該可以知道這十六枚玉環的排列方式,但現在我只知十六字之名,除非是我祖父的師傅,陰陽眼孫先生復活,可以問問他那十六卦如何擺演,否則又上哪里去學?
  
  怕就怕“雮塵珠”與天書中的信息有重大關聯,若不解開,就不能消除無底鬼洞的詛咒,不過究竟怎樣,還要等回北京從人頭中取出“雮塵珠”方能知曉,我們無可奈何之余,也無心再去擺弄那些“明器”。
  
  胖子去餐車買回些飯菜啤酒,Shirley楊在吃飯的時候對我說:“老胡,我一直在想獻王的雮塵珠是從哪里得來的,有兩種可能,一是秦末動蕩之際,從中原得到的,其二可能得自藏地,據外史中所載,那套痋術,最早也是源自藏地。”
  
  我喝了些啤酒,腦子變得比平時要清醒,聽Shirley楊說到這件事,便覺得“雮塵珠”多半最早是藏邊的某件神物。獻王希望成仙后能到他在湖景中看到的地方去,還把那里奇裝異服的人形造成銅像,擺放在天宮的前殿,目的是先過過干癮,肉槨最隱祕處的壁畫,詳細的描繪了觀湖景時所見的地點,那座城中就供奉著一個巨大的眼球,但這與新疆沙漠中的鬼洞,相互之間又有什麼聯系?實在是令人費解。
  
  我想最后的關鍵也許要著落到壁畫中所描繪的地方,那個地方具體在哪,我們毫無頭緒,甚至不知世上是否真的存在這麼一個地方,也許以前曾經存在過,現在還不能找到。
  
  但我的的確確見過那些奇裝異服的人形,於是我對Shirley楊講了一些我在昆侖山當兵的往事,這些事我始終不願意去回憶,太悲壯慘烈,一想起來就像被剪刀剜心一樣的痛苦,但那一幕幕就好像發生在昨天般曆曆在目,清晰而又遙遠。
  
  一九七零年冬天,我和我的戰友“大個子”,以及女地質勘探員洛寧,從死亡的深淵中逃脫出來,多虧被兵站的巡邏隊救下,地底和地面環境,一熱一冷,導致我們都發燒昏迷不醒,被送到了軍分區的醫院里。
  
  洛寧的病情惡化,第三天就不得不轉院了,后來她的情況如何,我就不清楚了,始終沒再得到過她的音訊,我和大個子只是發了兩天高燒,輸了幾天液,吃了幾頓病號飯,就恢復了過來。




2007-4-11 05:2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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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住院的第六天,有一個我們師宣傳隊的徐干事來找我們,徐干事說我和大個子,是我們師進昆侖山后,最先立下三等功的人,要給我們拍幾張照片,在全師範圍的宣傳宣傳,激發戰士們的革命斗志。
  
  我當時的情緒不太好,想盡快出院,一個班,就剩下我們兩個幸存者了,最好能夠早點回到連隊里,免得躺在病床上,整天一閉眼就看到那些犧牲的戰友在眼前晃悠。聽徐干事說,我們師的主力很快就要開進昆侖山了,他給我拍完照片,就要先去“不凍泉”的兵站找先遣隊。
  
  我一聽是去“不凍泉”兵站,立刻來了精神,因為我們連就是全師的先遣隊,便和徐干事商量,讓他去和醫生商量商量,把我和大個子,也一並捎回去,讓我們早些重新投入到革命斗爭的洪流中去。
  
  經過徐干事的通融,當天我們三人便搭乘給兵站運送給養的卡車,沿公路進了昆侖山口,半路上下起雪來,四下里彤雲密布,大雪紛飛,萬里江山,猶如粉壁。
  
  世界上沒有比在青藏川藏兩條公路上開車更冒險的職業了,防滑鏈的聲音讓人心驚,卡車上的帆布和車頭的風馬旗,獵獵做響,凜冽的寒風鉆過車內,把我們凍得不得不擠在一起取暖,水壺里的水都結成了冰,牙關打著顫,好不容易挨到了“不凍泉”,立刻跑到圍爐邊取暖。
  
  徐干事是個南方人,雖然也算身體素質不錯,但比起我們基層連隊士兵的體格來說,身體仍然略顯單薄,不過這個人和那個年代的大多數年輕人一樣,他的血液里流淌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動力,稍稍暖和過來一些,就立刻張羅著給我和大個子拍照。
  
  我們承他的說情,只好聽他擺布,我舉起一本毛選,在火爐邊擺了個認真閱讀的造型,徐干事按動快門,閃光燈一亮,晃得我差點把書掉進爐子里。
  
  徐干事對我說“小胡同志,不用等底片沖印出來,憑我的經驗來看,這張照片一定拍得很好,因為你學習毛主席著作的神情很專注。”
  





2007-4-11 05:2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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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我連忙謙虛道:“我一學習起來就很容易忘記我個人的存在,完全忘了是在拍照,相片拍得好,那還是你的攝影技術好。”

  大個子在旁邊說道:“老胡這造型確實整得不錯,我也整跟他一樣的姿勢得了,將來通報的時候,是不是可以給我個整孜孜不倦這個評語?”

  徐干事笑道:“那不合適嘛,這四個字林總已經用過了,廢寢忘食則被用來形容雷鋒同志了,我看你們兩人用聚精會神,怎麼樣?”

  正說著話,我們連的連長回來了,連長是四川入伍的老兵,他聽說我們那個班唯一活下來的兩名戰士歸隊了,頂風冒雪跑進了屋,我和大個子趕緊站起來,立正,敬禮。

  連長在我們每人胸口搗了兩拳:“回來就好,可惜指導員和你們其余的同志……,算了……不提了,你們兩個趕緊去吃飯,日他先人板板的,一會兒還有緊急任務。”說完就又急匆匆地轉身出去了。

  我和大個子加徐干事,聽說有緊急任務,又見連長那匆忙的樣子,知道可能出什麼事了,現在也不便打聽,只好趕緊去吃飯,吃飯的時候才發現,先遣隊的大多數人都不在,原來繼我們之后,先遣隊又分頭派出數支小分隊進昆侖山,現在的不凍泉兵站是個空殼子,沒剩下多少人手。

  我察覺到了空氣中緊張的氣氛,便問通訊員陳星是怎麼回事,原來在三天前,這附近的山體又發生了一次余震,有兩個牧民在山埡荒廢的大鳳凰寺中躲雪,地震使他們的牛受了驚,跑進了寺后,寺后有個臭水潭,那個水潭好象和不凍泉一樣,即使冬天也不結冰,眼睜睜地看著寺后的水潭里伸出一只滿是綠毛的大手,將那氂牛硬生生扯進了水里,他們兩個忙趕過去,想把氂牛拉回來,但扯上來的時候,那氂牛已經成……牛肉干了,這前后還不到幾分鐘的時間,牛就只剩下皮和干肉了,牧民頓時害怕起來,認為是鬧鬼了,就來報告大軍。

  牧民的事,解放軍不能不管,當時就把可以機動的一些人員,混編成一個班,由那兩個牧民帶了,去大鳳凰寺,看看那里究竟是什麼東西在挖社會主義的晲丑A當時打狼運動開展得轟轟烈烈,一切危害牧民的動物,都在被打之列。

  但是這些戰士,去了已經兩天兩夜了,包括那兩名牧民,全都下落不明,通訊也中斷了,不凍泉兵站把這事匯報了上級,引起了調試重視,就是剛才,作出了如下指示,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階級斗爭的形勢很復雜,也許那兩個牧民報告的情況有詐,他們實際上是特務,特別是我們先遣隊在昆侖山執行的任務又高度敏感,必須立刻派部隊去接應。

  但是兵站里沒剩下幾個人,還要留下些人手看護物資,別的兵站又距離太遠,短時間內難以接應,但軍令如山,上級的命令必須服從,連長沒辦法,只好讓一個人站兩個人的崗,包括連長自己在內,總共才湊了三個人,算上我和大個子,還有徐干事,和一名軍醫也自告奮勇地要去抓特務,還有一名因為高山反應比較強烈的地堪員,也加入進來,這就有八個人了,仍然感覺力量太單薄,但沒別的辦法,來不及等兄弟連隊增援了,就這麼出發。

  外邊的雪下得不緊不慢,剛一出兵站,碰上一位老喇嘛,這老中下游是山上廟里的,經常來兵站里,用酥油巴同炊事員換一些細鹽,連長一想這喇嘛跟大軍關系不錯,又熟悉這一帶,不如讓他帶路。

  老喇嘛一聽我們是要去大鳳凰寺,頓時吃了一驚,當地人都不知道,他們都忘了,老喇嘛卻記得,大鳳凰寺,乾隆年間修的,供著大威德金剛的寶相,但五十年后就荒廢了,因為那個山埡,是幾千年前“領國”的國君“世界制敵寶珠大王(即格薩爾王)”,封印著魔國的一座神祕古墳地方,是禁地。




2007-4-11 05: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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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172 康巴阿公

      連長不以為然,說道:“說啥子古墳嘛,藏區都是天葬,哪里有得啥子古墳,一定是那些特務龜兒們搞出來駭人的。你們就不會動動腦殼想一下,格老子的,我就不信。”

    老喇嘛久跟漢人打交道,漢話說得通明,見大軍的官長不信,便決定跟著我們一道去,名得我們驚動了凶山鬼湖。藏族是個崇拜高山大湖的民族,在他們眼中,山和湖都是神明的化身,除了神山與聖湖,一樣有邪惡的山,與不吉的湖,但是這些地方,都被佛法鎮住了。喇嘛擔心我們這些漢人不明究竟,惹出什麼麻煩。但是這些話不能明著從嘴里說出來,只好說是帶路,協助大軍。

    連長見這老喇嘛自願帶路,當然同意,說了句:“要得。”便帶著我們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增援分隊,向“不凍泉”兵站出發了。

    我在旁聽了他們的話,心想我們這位連長打仗是把好手,來昆侖山之前,雖然也受過民族政策的培訓,但對於西藏這古老而又神祕的地方,了解程度還是太低了。

    當時我年歲也不大,對陵墓文化與風水祕術只窺皮毛,但我知道,在藏地,火、水、土、天、塔這五種葬俗並存已經有幾千年了。土葬並不是沒有,只不過非常特殊,在西藏是最不祥的一種墓葬,為正常人所忌諱。犯有大罪的人才會被在死后埋入土中,永遠不得轉世,說不定荒廢的大鳳凰寺中,當真會有這麼一座古墳。

    十年后我才完全了解,原來藏地的土葬,也並非是我當時所了解的那麼簡單。古時有很多貴族受漢化影響,也樂於接受土葬的形式。在瓊結西南的穆日山上,有大量公元七八世紀前后,土蕃王朝曆代宗普的墓葬群,大約有三十座,被世間統稱為“藏王墓”,均為方形圓頂,高達數十米,以土石夯砌而成,里面埋的最有名的,就是松贊干布。有很多人說這就是塔葬的形式,但其本質,與唐代的山內陵無異。

    不過在當時那個時代,這些話自然是不能在部隊里講的,身為革命軍人,就是要服從命令聽指揮,上級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從我們出發的地方,到山埡處的“大鳳凰寺”,距離並不遠,但沒有路。山岭崎嶇,極其難行,海拔落差度很大,十里不同天,山梁上還在下雪,山下卻又是四季如春。荒涼的“大鳳凰寺”一帶,本是無人區,只因為這里的山門前,有一片一年到頭長綠的荒草甸子,偶爾會有些藏族牧民到那里打些冬草應急。因為那里的山不好,湖也不好,以前經常有人和畜牲莫明其妙地失蹤,所以牧民們能不去的話,還是盡量不去。

    喇嘛牽著他那匹托東西的老馬,在最前邊帶路,走了將近半天的時候,轉過了幾個山彎,雪下得突然大了起來。天空鉛雲低垂,鵝毛般的雪片,鋪天蓋地的撒將下來。四周綿延起伏的昆侖山脈,如同一層層凝固住了的白色波浪,放眼望去,到處披銀帶玉,凝霜掛雪。大雪紛飛的氣象雖然壯觀,卻給在山脊上跋涉的人們,帶來了很多困難。

    徐干事以及地堪員盧衛國這兩個人,是我們這隊人里,體力稍遜的兩名成員。路越走越高,天色卻漸漸暗了下來,他們不約而同地出現了輕度高原反應,看樣子要翻過前邊的山脊,才能到埡口的大鳳凰寺。連長就傳達命令,先找個避風的地方,讓大伙稍微休息休息,吃點東西補充體力,然后一鼓作氣進發到目的地。

    於是我們這支小分隊暫時停了下來,隨隊而來的女軍醫尕紅,是德欽藏族,原名叫做格瑪,在藏語里是星辰的意思。尕紅給徐干事他們檢查了一下,說不要緊,就是連續走的時間太長了,心肺功能有所下降,導致出現了這種情況。這里是山凹,海拔還不算太高,喝上幾碗可以減輕高原反應的酥油茶,再休息一會兒,就沒任何問題了,葯都用不著吃。

    老喇嘛找塊大石頭,在背風的一面,碎石搭灶,用干牛糞生起了一小堆火,把酥油茶煮熱了分給我們,最后發到我和大個子這里,老喇嘛一手搖著轉經筒,一手提著茶壺,將茶倒入碗里,然后說一句:“願吉祥。”

    我本就凍得夠戧,謝過了喇嘛,一仰脖把整碗酥油茶喝了個底朝天,抹了抹嘴。以前從未覺得這用芝麻、鹽巴、酥油、茶葉等亂七八糟東西,混合熬成地飲品有什麼好喝,現在在這冰天雪地中,來上這麼熱呼呼的一碗,忽然覺得天底下沒有比它更好喝的東西了。

    女軍醫格瑪見我喝得快,便找喇嘛要了茶壺,又給我重新倒了一碗:“慢點喝,別燙了嘴,藏區的習俗是喝茶的時候,不能喝得太干凈,要留個碗底,這樣才能顯得主人大方嘛。”說完沖我笑了笑,就轉身幫喇嘛煮茶去了。

    我望著她的背影,對身旁的大個子說:“我覺得格瑪軍醫真好,對待同志象春天般溫暖,特別象我姐姐。”

    大個子奇道:“你老家還有個姐姐啊?咋沒聽你說過呢?長啥樣啊?整張照片看看唄。”

    我剛要對大個子說我就做夢時才有這麼美麗可親的姐姐,卻聽放哨的通訊員忽然叫道:“有情況!”

    原本圍在火堆旁取暖的人們,立刻象全身通了電一樣,抬腳踢雪,將火堆壓滅,迅速臥倒在地,同時發出來的,是一片短促而有力的拉動槍栓聲。然而只見四周白雪飄飛,靜夜沉沉,只有寂寞的冷風嗚嗚掠過。

連長趴在雪地上警惕地注視著四周,張口罵道:“哪里有啥子情況?陳星你個龜兒,敢謊報軍情,老子先一槍嘣了你信不信得?”

      通訊員陳星低聲叫屈:“連長,我以人頭擔保,確實沒看錯,剛才就在那邊山頂,突然亮起了幾盞綠色的燈光。”

      我對連長說:“會不會象羊城暗哨里演的一樣,是敵特發出的聯絡信號,不知道咱們有沒有暴露,干脆讓我過去偵察偵察。”

      連長點頭道:“要得。你去的時候匍伏前進,要小心一點,最好抓個活的回來,哎……不太對頭噢。”

    只見在距離我們數十米遠的地方,突然露出五盞碧綠的小燈,由於天色已黑,荒山的地表,又被白雪覆蓋,已經難以分辨那邊地地形。這五盞綠燈隨著風雪慢慢的飄忽移動,象幾盞鬼火一樣,忽明忽暗,圍著我們轉起了圈。

    這一來,我們都把半自動步槍舉了起來,對準目標瞄準,但連長表示沒在搞清楚情況前,誰都不準開槍。喇嘛的那匹老馬這時突然嘶鳴起來,不停得撂蹶子。喇嘛急忙將馬牽住,捋著它的鬃毛念經安撫,然后告訴我們說:“司掌畜牧的護法神被驚動了,是狼群。”

    我看了看那飄飄忽忽,時隱時現的五個綠色亮點,難道有一只獨眼的?剛進昆侖山,就聽兵站的老兵講過,附近的莫旃草場,有只獨眼的白毛狼王。但是最近軍民配合,打狼打得極多,狼群幾乎銷聲匿跡了,想不到竟然躲進了山里,它們突然出現,恐怕不是什麼好征兆,不知道又會帶來什麼災難。

    三條狼圍著我們轉了幾圈,連長讓大個子朝天放了一槍,把它們嚇走,免得引來更多的餓狼,給我們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當前的緊要任務不是打狼,而是火速搜救失蹤的那些同志。於是大個子對空鳴槍,國產五六式半自動步槍,那獨一無二的槍聲划破了益處空。

    周圍的幾只狼,似乎知道我們這些軍人手中武器的厲害,不敢再繼續逗留,不久便借著夜色,消失在了風雪之中。連長說也許前邊的那個班,在回來的路上,遭到狼群地襲擊了。不過隨即便想到,這種可能性不大,十幾條半自動步槍,有多少狼也靠不到近前。現在天氣惡劣,比起狼群來,更可怕的還是滲透進山區的敵特,潛在的威脅也很多,必須立刻找到下落不明的那支小分隊。

    我們即刻動身,翻過了一道大山脊,走下很陡的山坡,下邊就是荒草甸子。這里沒有下雪,氣溫相對高了一點,仍是十分寒冷,到處荒煙衰草,殘破荒涼的“大鳳凰寺”就掩映在荒草叢中。

    草甸子四周盡是古木狼林,面積也著實不小,我們人數不多,要搜索這麼大的區域,並非易事。於是當下分做兩組,連長帶著通訊員、炊事員、地堪院的盧衛國、軍醫尕紅這五人為一組,其余的剩下大個子、喇嘛、徐干事,再連同我在內這四個人,為第二組,連長安排第二組暫時由我負責。

    兩組分別從左右兩翼進行搜索,我帶著第二組,撥開將近一人高地亂草,端著槍向深處摸索著前進。撥開荒草,可以見到掩蓋著,一段段模糊的古代條石殘道,這都是清代寺廟的遺跡。我心想這些遺跡正好可以確認方向,便要向前繼續走,卻被那老喇嘛一把扯住,他對我說:“哎,普色大軍,這條道可不是用來給人走的。”(普色:年輕人)

      我心想不是給人走的,那還是給鬼走的不成?便對那喇嘛說:“人民的江山人民坐,人民的道路人民走。在中國不管大路小路,都是社會主義的道路,為什麼不讓走?”

    徐干事覺得我說話太沖,便攔住我說:“地方上的同志是配合咱們執行任務,我想咱們應該多聽取他們的意見。”

    喇嘛從花花綠綠的挎囊中,取出一根古舊的鐵棍說:“我為兩代活佛做了四十年鐵棒喇嘛,對這廟里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那條路絕對不能走,你們就只管跟在我后邊,這座棄廟的來曆可不一般。”說罷從側面繞了過去,邊走邊唱經文:“喏,金鋼降伏邪魔者,神通妙善四十五,給我正修已成就,於諸怨敵發出相,一切魔難使皆熄……”

    我們誰也沒聽明白他唱的咒什麼意思,心想這要在內地,早讓紅衛兵揪去批斗了,也就是在藏區。我只好跟在后邊,沒話找話的問那喇嘛:“老同志……喇嘛阿克,你既然對這破廟如此熟悉,那你能不能給我們說說,當初這廟為什麼建成不久便荒廢了?”

    喇嘛聞言止步回身,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陰雲:“傳說魔國最后一代鬼母與大蟬滅法擊妖缽埋在此地,連寺里供著的威德金鋼都鎮它不住,事情鬧得凶了,人和牲口死的太多,不得不荒了。”




2007-4-11 05:3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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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173   鬼母擊妖缽

  我們向著前邊的古廟搜索,荒草叢中,並沒有任何人的足跡,除了雜草亂石,偶爾還會見到一些半沒泥土中的動物白骨,看那骨骸的形狀,甚至還有藏馬熊和氂牛一類的大型動物,不知是生老死於此,還是被什麼其余的猛獸吃剩下的。
  
  在到達古廟山門前的這一段路程中,喇嘛簡單的說了一些關於這座棄廟的情況,藏地古老傳說中,世界制敵寶珠大王,受到加地公主的委托(加地:古時藏地稱漢地為加地),在蓮花大師的幫助下,誅殺了躲進昆侖山的妖妃,在流傳了數千年的口述敘事長詩中,有過詳盡的描述,詩篇中提到過妖妃本是魔國的鬼母轉世。
  
  自古以來這個離昆侖神泉不遠的山凹,就是個被詛咒的地方,經過此地的牧人和牲口,常常會莫名其妙的失蹤,當地的活佛,曾不止一次的派遣鐵棒喇嘛和金剛護法,來山里查明原因,但始終沒有頭緒。
  
  直到乾隆年間,發生了一次強烈的山體崩塌,有人發現山坡下露出一座無名的古墳,位置背山面湖,古墳的石門塌陷,大敞四開,但是當地牧人迷信,誰都沒敢進去過,只在外邊向內張望,只見到里有有不少年代久遠槞木。
  
  古墳外邊的石道半截淹沒在湖中,羊虎一類鎮墓的石人石獸都已損坏,碑文標記之類的銘志也全找不到了,根本無法得知這墳里埋得是誰,有在附近逗留的人。往往招來禍事。
  
  活佛派遣喇嘛們進入那座裂開的古墓搜查,從城面扒出來一些人骨,其余地東西都已經爛沒了,此外還掘出一塊石碑。上面刻著一副藏地上古傳說中的場面“鬼母擊缽圖”。
  
  當地人認為這里以前發生的種種災禍,一定都是和魔國的鬼母妖妃有關,也許這里就是她最后的葬身之所,后來這件事被朝庭得知,因為當時藏區民變頻繁,為了拉攏人心,顯示皇上的聖德仁愛,便由朝庭出資,在這里建了一座貢奉“大威德金剛”的寺廟。掃除邪魔,還請活佛派人主持廟中大小事物。
  
  “大鳳凰寺”落成之后,香火威極一時,不少牧民千里迢迢的趕來轉山轉湖。但這一地區的怪事仍然接連不斷,有很多人都在夜晚,看到一個陌生的青衣人。出沒於附近的湖邊,轉過天來,就必定會有一個人溺死在水中,而且被溺之人,無論是胖是瘦,只要一被水沒過頭頂,即便是立刻被救上來,也僅剩皮骨。干枯如同樹皮。

曾不止一次有人目擊,水中伸出一只大如車輪的青色巨手,抓住了岸邊的人畜,扯落進水中,喇嘛們截斷流域,使湖水干涸想找出其中根源,但只見到湖底枯骨累累,念經超度大做法事,都不起任何作用,只好用條石封堵住古墓,棄廟而去,在佛法昌盛的藏地,棄廟的事實在太少見了,從此之后,人們互相告誡,遠離這塊不祥的禁地。
  
  到了七十年代,這些往事除了一些上歲數的年老喇嘛外,其余的人都已經逐漸淡忘了,又開始有人貪圖方便,來這荒草甸子上打冬草,我們發現的那段石道遺跡,便是當年堵住古墓裂縫的經石,上面都刻著密宗輪轉咒的大日經書,不能用腳踩踏,喇嘛給我們講到這里,連連搖頭嘆氣,小聲叨咕道:“唉,現在沒多少人還拿佛爺的話當回事了。”
  
  大個子聽這事這麼邪呼,便低聲對我說:“老胡,真能有他說的這種事嗎?扯犢子吧?”
  
  我不置可否,想到前些天昆侖山底下的火山活動頻繁,造成了一次大地震,也許把那座被封住的古墳再次震裂了,不過既然那墓中的一切事物已早在乾隆年間便被清空了,那就說明這里僅剩一個“墟墓”,我只知道墟墓之地不宜久留,至於這廟中的奇怪傳說,就摸不著頭腦了。
  
  我們這四個人為了不遺留下什麼線索,平等拉開了一定距離,推進到了古廟殘破的椈屨e,但一路上都沒發現什麼可疑的跡象。這時連長所率領的第一組也從荒草中走出,他們那邊也沒有找到什麼,兩組又暫時合並,進入了“大鳳凰寺”。
  
  這座廟損坏倒塌得十分嚴重,只剩下幾圈斷垣殘晼A依稀能看出當年的規模,這時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從厚重的鉛雲中顯露出來,月明如晝,照得破廟中一片通明,而山梁上的大雪依然下個不停,冷風吹下來,嗆得人肺管子都涼透了,內臟似乎都凍成了冰砣,哪里還有心思再去欣賞這半邊月光半邊雪的奇景。
  
  當地的駐軍有這麼句口頭禪:“過了昆侖山,進了鬼門關,到了不凍泉,眼淚結成冰,昆侖埡,凍死狼”。廢廟所在的山埡正是個吸風的大口子,帶冰渣的冷風從四面八方灌將進來,形成了一股嗚嗚咽咽的奇特聲音,徘徊在荒草古寺的上空,最奇怪的是,這里氣溫很低,旁邊的綠色植物卻依然能夠存活,湖泊也從不結凍,而且里面沒有任何魚類和水草,傳說在古時候,這里無風也有三尺浪,很久以前湖域的大部分就已經干涸了,只剩下小小的一片水皰子,故此被看成是“鬼湖拉昂措”的前世。
  
小分隊的人一進破廟的圍晼A連長就讓喇嘛把這廟和周邊的地形詳細地給大伙介紹一遍,了解得差不多了之后,連長還是把人分成兩組,他親自帶人去廟后的古墓入口一帶;第二組則負責搜索古廟遺址,必須要確認清楚情況,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民族沖突,如果到天亮前仍然沒有找到失蹤的那個班,上級就會從軍分區調遣整個營來展開搜救。
  
  連長安排完畢,便帶著他那幾個人,徑直從斷坦間穿過,其實廟后的古墓並不宏敞,只有兩間民房的面積。我們之所以在廟前就見到了封墓的經石,是因為地震導致地質帶裂痕擴大,整個山坡的地質層都扯開了,和另一端的墓室連成了一體。
  
  我們也不敢耽擱,讓喇嘛引路,把破廟里里外外搜了個遍,在最中間的位置,我們見到一尊殘破的人身牛面多臂神像,面貌凶惡憤怒,這就是有伏惡之、扶善之力的大威大德金剛。
  
  大威大德金剛像下,有一塊一米多厚的大石板,這就是從廟后古墳里掘出來的,十分的殘舊破敗,我用棉手套抹去了上面的灰土,露出了上面的石刻,我和大個子、徐干事都覺得很好奇,想看看那鬼母長什麼樣子,只見那巨石上的刻圖都已快消磨沒了,更沒有什麼顏色,好在石紋條理詳明,還能看出六七分舊貌。
  
  一位裸婦,三目六臂,全身戴滿了奇怪的飾品,這些飾物造型扭曲,似乎都與蛇神有關,身旁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水缽,缽體上有蟬翼紋,缽中歪坐著一個又黑又胖的小孩,同樣也是三目六臂,手持蛇形短杖,敲擊著缽身。圖中的背景,是無數堆積成山的牛頭骨。
  
  石板的下半截可能是由於常年埋在土中,已經被水土侵蝕變黑腐朽,所以只能看到上面這一半畫面,我們也就是看個稀罕,誰也沒覺得這鬼母有什麼可怕。徐干事說:“這個形象是對婦女的不尊重,好在萬惡的封建勢力已經被推翻了,西藏百萬農奴翻身得了解放,這都要感謝主席他老人家啊。”
  
  我說那當然了,所以咱們吃水不忘挖井人,主席的教導不能忘,時時刻刻都要繃緊階級斗爭這根弦啊。說完這些應景的話,然后便轉頭問喇嘛,那個什麼什麼鬼母是做什麼的?是不是封建統治階級的看門狗?
  
  喇嘛帶著我們向廟后的湖邊走去,邊走邊唱著經咒,說了鬼母的來曆,原來在敘述英雄王事跡地詩歌中,岭國最大的敵人就是魔國,鬼母是魔國中地位極高的人,是類似皇后一般的存在,專門負責魔國君主死后的輪轉投胎,鬼母也是每次死后,會再次轉世重生,想徹底鏟除魔國地王族,必須把鬼母殺死,否則岭國的噩夢永遠不會停止。
  
  在那個時代,人們眼中的死亡分很多層次,鬼母的死亡,必須是終止她輪回的徹底滅亡,一說到這些內容,我們就不太願意聽了,便加快腳步前行,心中突然想到,深藏在大冰川下的九層妖樓,就是一座魔國貴族的墳墓,這里又出來一個什麼操蛋的鬼母,這是不是說明附近一大片區域,曾經是古代魔國的陵區?
  
  破廟后邊的地帶,更加荒涼破敗,老喇嘛也從未到過,當下眾人各自小心戒備,我一貫漫不在乎,但是身臨其境,雙腳踩著這塊,存在於上古傳說中的荒原,不由得不全身發緊,廟后湖泊,現在只剩下一小片水塘,牧民們來向解放軍報告,氂牛被拖進水里的地方,就是這里了,地面上還有很多掙扎拖拽的痕跡,並不象是敵特偽裝出來的。
  
  水塘里的水幾乎全是黑的,爛草淤泥,腥臭扑鼻,我們四人在塘邊一站,都不敢大口喘氣,實在是太他媽臭了,大個子指著水中一塊黑色的東西對我說:“那好像是頂軍帽。”
  
  大個子站在塘邊,探出了刺刀的肯槍,想將水中好似羊剪絨皮帽子的事物挑過來查看,我剛要制止他,突然塘中臭水輕微搖晃,似乎有只巨大的青色人手,悄悄的從水底冒出,想把大個子抓住揪進去,我立刻把早已頂上膛上的半自動步槍舉起,手指還沒扣到板機,就聽西北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槍聲,另外那一組人,可能也遇到突發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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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174月夜狼蹤
   我的步槍舉得晚了半拍,大個子已經先被水底的巨手捉住,射擊的角度被他遮擋住了,多虧喇嘛眼疾手快,一手扯住大個子的武裝帶,一手輪起鐵棒向水中猛擊,鐵棒喇嘛相當於內地寺廟中的護法武僧,這條鐵棒上不僅刻滿了密宗的真言咒語,更兼十分沉重,打得那怪手一縮,登時將半邊身子入水的大個子救了回來。

我見了大個子被喇嘛扯了回來,立刻端起步槍,向水潭中連發數槍,然后拔出兩枚手榴彈,拉弦扔了進去,爆炸激起的水柱能有半人多高,也不知炸沒炸到什麼。
  
  我和喇嘛拖著大個子向后撤退,大個子似乎是受了什麼重傷,疼得哇哇大叫,我罵道:“傻大個,你他媽的嚎什麼嚎,你一米九幾的漢子,怎麼叫起來像個女人?不就是沾了點臭水嗎?”
  
  但我說完之后,便覺得不對,大個子軍大衣被汙水染得漆黑,他的半邊身體好像是潟了氣的皮球,完全塌陷了下去,剛開始嘴里還大喊大叫,幾秒鐘的功夫,已經疼得發不出聲音了,只有黃豆大小的汗珠子,順著額頭滴滴嗒嗒的淌下來,喇嘛見狀,趕緊從懷里摸出一個瓷瓶,扯開大個子的軍裝,給他敷上紅色的粉末葯物。
  
  我見大個子的半個膀子,全部都干枯萎縮變成了枯樹皮色,好像是脫了水的干屍一樣,我腦子里已是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心想這喇嘛的葯粉不知好不好使,要是搶救得晚了,大個子這條命就沒了,必須趕快找格瑪軍醫來,想到這才猛然想起,剛才的形勢一團混亂,還曾聽到在西北方向,有五六式半自動步槍的射擊聲,連長那組人一定是也遇到危險了,怎麼這時那邊的卻槍聲又停了下來?
  
  想奔過去看個究竟,但大個子傷勢嚴重,也不知那水塘里究竟有些什麼東西,是否已被手榴彈炸死了,在沒有確定之前,如果只留下喇嘛看護傷員,那未必安全,只好我也留下,固守待援,寄希望於連長他們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能迅速靠攏過來。
  
  我拖拽著大個子,躲到一堵破晹Z邊,卻發現我們這組的四個人里,那個戴著眼鏡的徐干事不見了,我以為他出了什麼意外,便想出去找他,喇嘛告訴我,那位大軍,一見水里有動靜,扭頭就跑了,這時候怕是已經跑出廟門了。
  
  我氣急敗坏的大罵:“這王八操的,平時就屬他革命,想不到卻在關鍵時刻臨陣脫逃,怎麼連個屁也不放就跑了,只要我能活著回去,就一定要揭穿他這個一貫偽裝積極的、修正主義臭老九的虛偽嘴臉。”
  
  我從殘晹Z探出身子,向外張望一翻,水塘里的汙水被那兩顆手榴彈炸出來不少,里面已經沒剩下多少水,水里似乎什麼都沒有,但是剛才拖住大個子的,卻又是什麼東西?我問喇嘛那是不是水鬼?
  
  喇嘛搖頭道:“不是,寺廟本是世間最神聖的地方,即使這里已經荒廢了,也不會有鬼,在這里死亡的人,都會得到徹底的解脫。”
  
  我心中暗想,一會兒說這里受了詛咒,一會兒又說是神聖之地,這不是前后矛盾嗎,便又問喇嘛:“現在形勢危急,這話咱倆也就私底下說說,倘若不是亡靈作崇,那定是有什麼山精水怪了?”
  
  喇嘛卻不再理睬我的問題,對著重傷昏迷的大個子,念起八部密宗祈生轉山咒言:“諾!紅人紅馬的狧王,紅纓長矛手中握,身披紅緞大披風,眷亦如是不思議,焚煙祭以諸妙欲,黑人黑馬邪魔王,身披黑緞大披風,黑纓長矛手中握,眷亦如是不思議,焚煙祭以諸妙欲,藍人藍馬海龍王……”
  
  我見他不住口的念將下去,似乎與世隔絕,對外界的聲音充耳不聞,干脆就不再問他了,月光如洗,寒風刺骨,我心中卻是憂急如焚,我們這組既出了逃兵,又有人受了重傷,另外一組下落不明,剛才的槍聲過后,就再也沒了動靜。
  
  又等了約有兩分鐘,連長他們還沒過來,我按捺不住,便將大個子的半自動步槍頂上火,放到喇嘛身邊,便從破晹Z躍出,準備去找連長那五人,如果他們沒事,就趕快讓格瑪來給大個子治傷,剛一動身,便發現水塘邊地面上,有個亮閃閃的東西,我走過去撿起來看了看,奇形怪狀的一個小盒子,象是相機,但沒見過這樣小的,然而隨即明白過來了,反特電影里看到過,這是間諜相機,原來徐干事那狗日的就是特務,他一定是來收集我們部隊在昆侖山祕密施工地點情報的,又無意中被卷進了這次救援任務,他見這次任務危險重重,犯不上為了這種不相干的事冒生命危險,竟撒丫子就跑,可惜露出了狐狸尾巴,暴露了他的身份,回去之后再好好收拾他。
  
  我順手將間諜相機塞進了口袋里,想到我的戰友傻大個,從今往后即便不死,也永遠是個廢人了,不由得悲從中來,荒煙衰草斷壁殘垣,更增悲憤情緒,淚水頓時模糊了雙眼,沒看清腳下,被草叢中的一塊石頭絆個正著,頓時疼得直吸涼氣,揉著膝蓋去看那塊草窠子里的石頭。
  
  竟是個橫臥在土中的石人,半截沒在泥草下邊,露在外邊的部分似乎並不全是石頭的,我心中起疑,卻聞到一股惡臭,這才發現,那石像有百分之七十的部分,竟似有血有肉,上面生滿了綠毛,腐爛的臭氣熏得人難以睜眼。
  
  這是屍體還是石像?這片草下滿是淤泥,好像以前也是池塘的一部分,由於水干涸了,才露在外邊,我用槍搗了它兩下,不料暴然從泥中伸出一只巨手,緊貼著地朝我雙腿抓來,我心知不好,這就是把大個子拖進水里的東西,誰知是具屍體還是什麼,但是不管活人死人,也沒有這麼大的手啊,要被一把抓住拖進水里,恐怕也會立刻被水里的什麼東西吸做人干。
  
  我身上穿著笨重的軍大衣,還有數十斤武器裝備,根本就無法閃避,正想用步槍格擋,突然有個人從斜刺里沖將出來,正好撞在那橫倒的石人像前,頓時被泥草從中的綠色物體纏個結實。
  
  我這時借著月光,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來人正是通訊員陳星,他剛一扑到,膝蓋以下就被拖進泥中,不知為什麼,陳星卻不喊不叫,只是悶不吭聲的拼命掙扎。
  
  我也掙扎著從草叢中爬起來,想要過去解救他,這時又有一個人奔了過來,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我們連的四川籍連長,連長陰著個臉,拎著手槍,跑到我旁邊站定,看了我一眼,也不說話,抬手連發三槍,把正在掙扎中的陳星射殺,然后舉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扣下了扳機。
  
  這連續發怵的四聲槍響,在月光下的荒廟古墳間回響,已顯得極其詭異,而且草叢中所發生的這一幕,卻更詭異十倍。
  
  我張大了口,半天也沒合攏,連長為什麼要射殺陳星,難道陳星是敵特?他又為什麼要開槍自殺?心中隱隱覺得說不定是某個人被鬼魂附體了,想起早些時候那一陣槍聲,頓時為格瑪軍醫擔心起來,也不敢再去看連長與陳星屍體的表情,更忘了地上還有個古怪的橫臥石像,立刻起身,倒拖著步槍朝前奔去。
  
  從兩側草叢中那些損坏已久的石人石獸來看,這條路應該就是那古墳前的神道,墳和墓的區別,在於一個回填原土,另一個封閉空間,前邊那大墳被經石堵住的大口子處,已經坍塌了,夯實的墳土裂開了口子,寬可容人,里面一片漆黑,我只想著要找到格瑪軍醫,打開手電筒就沖了進去。
  
  聽喇嘛說,墳中早就空了,棺木屍體什麼的都給燒了,進去后見到的情形,也確是如此,出了土就是石頭,狼藉滿目,卻沒有任何外來的東西。

我見里面沒有尕紅和炊事員、地堪員這三個人,只好又跑回外邊,這里海拔雖低,畢竟也高原,連續的劇烈運動,使得心臟砰砰砰跳得如擂鼓山響,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當晚的月亮圓得出奇,夜空中鳴動著一種嗚嗚咽咽的哭泣聲,我分辨不出那是鬼哭、是風聲,還是餓狼們在對月哀嚎,如果草原上的狼群當真全被逼上了山,那倒也不太容易對付,最好讓那狗日的徐干事在半路上撞上狼群。
  
  古墳對面就是陡然昇高的山巒,已無路可去,我在古墳旁亂轉,難道那些大活人就能憑空消失了不成?正尋思間,發現坡下的枯湖邊倒著一個軍人,緊走兩步,過去一看正是格瑪軍醫,不知怎麼暈倒在那里,她身邊是個很深的地穴,黑暗中難測其深。
  
  我趕緊把格瑪扶起來,掐她的人中將她救醒,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格瑪斷斷續續地說了個大概:他們那一組人在連長的帶領下搜索到古墳之中,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只好在附近繼續調查。地堪員盧衛國發現坡底有個地穴,看那斷層似乎是幾天前地震時才裂開顯露出來的,里面的空間有明顯人工修砌的痕跡。連長讓格瑪留在上邊,他自己帶著其余的人下去,剛一下去就傳來一陣槍聲,格瑪以為下邊出現了情況,就趕緊拿出手槍下去助戰。原來虛驚一場,下邊的人們發現了一具古代的屍體,平放在一匹臥狼造型的石台上,炊事員缺少實戰經驗,沉不住氣,誤以為是敵人,舉槍就給那具古屍釘了幾槍。
  
  我聽到這里,心想這大概就是我先前聽到的幾聲槍響了,便問格瑪軍醫,后來發生了什麼?盧衛國與炊事員呢?他們還活著嗎?
  
  格瑪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炊事員開槍打中古屍,被連長好一頓罵。他一共開了三槍,突然從那古屍身上的每一個彈孔中都鉆出一只達普鬼焰。第一只鉆進了炊事員的耳朵里,格瑪說炊事員悲慘地喊聲她一輩子都忘不了。格瑪的爺爺就是荒原上的唱詩人,她從小便聽長詩中說過,世界制敵寶珠大王的死敵,魔國國君掌握著數種達普(藏語:妖魔之蟲),焚燒煎熬生靈無數,后來被蓮花大師使聖湖的湖水倒潟,才得以鏟除。
  
  格瑪想告訴炊事員,任憑軀體里感覺如何奇怪,千萬不要張嘴出聲,一發出聲響,達普就會燃燒。不出聲強行忍住,還可以暫時多活一會兒。但為時已晚,炊事員老孫已經瞬間被燒成了灰,其余的人立刻轉身逃向外邊,混亂中陳星撞倒了格瑪,后面的事她就不清楚了。
  
  我心中凜然,果然是魔國貴族的鬼墳,看來這似乎是子母墳,鬼母的墳被毀了,藏在附近的這座墳卻直到最近才顯露出來。不過不知他們說的達普與我所遇到那種火魔般的瓢蟲可能都是一回事。但聽上去又有些似是而非。連長和通訊員、炊事員都死了,那還剩下個盧衛國不見蹤影,也許他還在墓穴里沒有出來,我在洞口向里面喊了幾聲,里面卻沒人回應。
  
  終究是不能拋下他不管了,我和格瑪正商量著怎麼能想個辦法避過這些達普鬼蟲下去找盧衛國,格瑪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猛聽扑扑兩聲輕響,那是子彈穿過棉衣的聲音,格瑪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我心中都涼透了,她是為了救我把自己的命搭上了,但還沒來得及難過,后腦已經被一只冰冷的槍口頂住,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咦?這里有個洞穴,媽的,剛才狼群圍上來了,你先給我進去開路,咱們到里面去躲一躲。”
  
  我聽得清清楚楚,這聲音是那個剛才逃跑的敵特徐干事,半路見到狼群正在聚集,便又不得不跑回來了,他察覺到逃跑的時候身上有物品遺失了,本想殺掉我們滅口,剛打死一個人,卻見到有個極深的洞穴,里面情況不明,不知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就留下我的性命,讓我去給他趟地雷。
  
  我還沒來得及再想,腦后被槍口戳了一下,只聽徐干事在后邊說:“趕緊進去,狼群快過來了,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了,你別小看我這把無聲手槍的殺傷力,點二二口徑的子彈雖然不會射穿你的腦袋,子彈卻會留在你的腦殼里,把你慢慢地疼死。”
  
  我無可奈何,只好把心一橫,鉆進了地洞,眼前黑暗的墓穴中央,正亮起了一小團藍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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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175 格瑪的嘎烏

   這座古墓里沒有回填原土,保留著一定體積的地下空間,從裂開的縫隙下去,立刻就看到一小團幽藍的火光,那團鬼氣逼人的藍色火焰,比指甲蓋還要小上一些,火光稍微一動,空氣中就立刻散播出一種獨有的陰森燥動之氣。

  我對這種所謂的藍色“達普”並不陌生,老朋友了,幾天前被它們逼得跳進地了湖里,才僥幸躲過烈火焚身之劫。我慢慢挪動腳步走下墓室,根據上次的經驗,達普妖蟲不會引燃沒有生命的物體,只要是活著的東西,碰到它就會立刻燒成灰燼,它唯一的弱點就是水。
  
  腦后的無聲手槍沒有給我任何思考停留的時間,不斷用冰冷的槍口提醒我向前繼續走,因為外邊的狼嚎聲已經越來越近了,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腰上的水壺,心中頓時陷入一陣絕望,軍用水壺里的水剛離開兵站就已經完全凍成了冰坨子,根本就潑不出去。
  
  徐干事也發現了這地穴原來是個古墓,室中還微微閃動著一絲鬼火,他低聲咒罵晦氣,躲在我身后,用手電筒往里面照,想看看墓室里是什麼情況,如果鬧鬼還不如趁早跑出去,另找避難所。
  
  我向下走的同時,也借著徐干事手中的手電筒光亮,看清了墓室內的構造。最多也就十幾平米大小,中間有一個石台,那是墓床,外形刻成一頭趴伏的巨狼,其上橫臥著一具穿著奇異的屍體。頭上罩著雪白的面具,面具上用紅色顏料勾勒著一副近似戲謔的奇特表情。全身著鎖子爛銀網,內襯則模糊不能辨認,手足也都被獸皮裹住,所以看不到屍體有任何裸露出來的地方。這具奇怪的古屍,在一掃視之間,便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狼形墓床下,有一個盆形的石缽,里面端坐著一具身材短小的屍體,看身量似乎是個小孩,同樣戴著面具,身體用爛銀網裹住,與橫臥的古屍作同一裝扮。
  
  墓室地上有很多黑色的灰燼,看來之前那班一去不回的人都在這被燒死了,要是不知底細,想要互相救援,只需一瞬間就能把那十幾個人全部燒死。這座古墓里,大約共有三只火蟲,其中兩只被封在連長和通訊員的屍體里了,這里剩下的一只,應該是燒死炊事員老孫的那只。
  
  我捏著兩手冷汗,被脅迫著趕到了墓室中間。徐干事則站在墓道口猶豫不決,狼嚎聲似乎就在墓外了,現在想出去有些來不及了,但又覺得古墓是個鬼地方,不到萬不得已實在不想進去。
  
  我忽然發現,墓中的鬼火縮進了晲丑A徐干事的手電光束也跟了過去,這才看清,原來不是蟲子發出的,而是地堪院的盧衛國,他表情十分痛苦,兩手不斷地抓撓自己的胸口,一張開嘴,口中就冒出一團陰冷的藍光,我忙問:“老盧,你這是怎麼了?”
  
  盧衛國無助地看了看我,忽然跪倒在地,猛烈地咳了幾聲,每咳一下,便吐出一片暗紅色的灰燼,似乎他的內臟和呼吸道都在里面燒著了。盧衛國沒咳幾下,便蜷縮著倒在地上,被從胸腔里冒出的烈焰,由內而外燒成了一堆黑灰。
  
  燃燒后那堆黑色的灰燼中,只有一個藍色的亮點,突然躍上半空,急速地盤旋起來,空曠漆黑的墓室中,鳴響著一種類似瓢蟲振動翅膀飛行的噪音。

  我急忙向后退開,想要避開那達曾鬼蟲的扑擊,但徐干事也見到了剛才那一幕,用手一推我的后背,我沒加防備,收不住腳,竟然朝著那只達普鬼蟲摔了過去,雖然身體失去重心控制不住,但我心中明明白白,只要碰上一點就絕無生機。
  
  情急之下,我一狠心,咬破了舌頭,對著面前的達普鬼蟲,將滿口的鮮血噴了出去,這妖蟲發出的藍色鬼火,十分微弱,竟被我這一口鮮血澆滅了,黑暗中我也看不清它死沒死,拿著里面全結了冰的水壺,在身前的地面上一通亂砸。
  
  只聽徐干事在后邊說:“行啊胡八一,你小子身手真不錯,你快給我把這死屍下邊的石床推過來,堵住缺口,快點快點,你聽狼群已經過來了。”
  
  我正驚魂未定,扭頭看了看后邊的徐干事,心想這王八操的,真拿我當大片刀用啊,怎麼才能找個機會干掉他,這時我突然發現在徐干事的身后黑暗處,浮現出一張白色的大臉,慘白的臉上,毛絨絨的,有一只碧綠的眼睛發著寒光,這就是使牧民們永遠睡不安穩的根源,草原上白色的魔鬼,獨眼狼王。
  
  自六九年開始,為了抓革命促生產,保護社會主義財產,便開始了大規模的剿殺狼群運動。在供銷社,可以用整張的狼皮當現金使用,換取各種生活必需品,只要是打狼,地方就可以申請部隊協助,要人給人,要槍給槍,狼群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也都明白了,它們的末日已經不遠了,魔月之神不再保佑讓它們驕傲的狼牙了。
  
  最后殘存的餓狼,都被迫躲進了它們並不熟悉的山區,這里高寒缺氧,沒有太多的野獸可供捕食,死在昆侖山,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另外藏地的狼,絕不會進寺廟,這個原因現代人誰都解釋不了。
  
  但這些狼已經窮途末路,嗅著迎風而來,那些死人的氣息,還是打破了千年的禁忌,闖入了大鳳凰寺的遺址,狼群的異動是我后來才知道的,當時冷不丁在古墓中,見徐干事背后冒出一只毛色蒼白的巨狼,狼眼在黑暗中泛著貪婪的綠光,我也著實吃了一驚。
  
我心念一動,在原地站起身來,問徐干事道:“老徐,聽說過遇到狼搭肩的情況該怎麼辦嗎?”
  
   徐干事一怔,對我晃了晃手槍說:“什麼狼搭肩?我讓你搬那狼形石床堵門,快點,再磨磨蹭蹭的,我……”話未說服力完,他身后那只白毛狼王已經人立起來。這狼體形太大了,人立起來,竟比徐干事高出一大截。兩只前爪,都搭在了他的肩上,狼牙一呲,從嘴角流出了一絲口水。
  
   徐干事覺得猛然有東西扒住他的雙肩,鼻中又聞到一股腥味,出於本能,向后扭頭一看,頓時把脖頸暴露給了獨眼狼王,鋒利的狼牙立刻就扎進了血管動脈,大口大口的吸著他的鮮血。人到了這個地步,即使手中有槍,也無法使用了。只見徐干事雙腳亂蹬,槍也掉在了地上,馬上就會被餓狼飲盡了鮮血,皮肉也會吃個干凈,僅剩一堆白骨。
  
  
   我見機會來了,立刻從側面躥了出去,跑過徐干事身邊的時候對他喊道:“狼搭肩你千萬別回頭,一量回頭,神仙也救不到你了。”
  
  
   白狼胸前的銀色狼毛,都被鮮血染紅了,它餓紅了眼,根本顧不上別的。我奪路從墓中跑出,一出去最先看到的就是一輪圓月高懸在天空,有兩只老狼,正圍著格瑪軍醫的屍體打轉。我見此情景,便覺得奇怪,這些狼眼睛都餓紅了,格瑪剛死不久,它們為什麼不扑上去嘶咬屍體。我知道狼生性多疑,一定是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才猶豫著沒有行動。
  
   這兩頭衰老的老狼,大概是狼王的參謀人員,平時與狼王寸步不離,越是這種狼疑心越重,把肉送到嘴邊,它反而不敢去吃。我心想莫不是格瑪還活著?不知道還有多少狼進入了古廟,喇嘛和大個子兩人又怎麼樣了?剛念及此,那兩頭老狼已經發現了我,低嗥著朝我沖了過來。我抬手撿起先前掉在地上的步槍,開槍打翻了當先扑過來的一只。
  
   但是另外一只與此同時將我扑倒。這頭狼雖然年齒老了,但畢竟是野獸,而且經驗油滑,知道這五六式半自動步槍的厲害。狼口咬住槍身,兩只爪子在我胸前亂爪,把棉衣撕破了好幾條大口子。寒冷的空氣中,狼口和鼻子里都噴出一股股白色的哈氣,鼻中所聞全是腥臭的狼燥。
  
   我和那老狼滾做一團,一時相持不下,這時幾聲槍響,咬住步槍的狼口緩緩松開。只見對面是格瑪在舉著手槍,槍口上還冒著硝煙。
  
   我又驚又喜,翻身從地上起來,問道:“尕紅你還活著?你不是被特務打中了嗎?”
  
   格瑪從軍裝的領子里掏出一個掛飾說:“從參軍之后就沒戴過嘎烏,今天出發前夢到了狼,所以就戴上了。”格瑪軍醫的頭部先前就被撞在了石頭上,剛無聲手槍的小口徑子彈恰好擊在了“嘎烏”上。“嘎烏”被打碎了,雖然沒被子彈射進身體,但是被沖擊力一撞,又暫時昏迷了過去。
  
   “嘎烏”是藏人的護身符,男女形式各異女子帶的又大又圓,外邊是銀制的,里面裝著佛像、經咒、金鋼結,還有些別的僻邪之物,有的裝有舍利。格瑪的“嘎烏”里,裝著九眼石、瑪瑙,還有幾百年前留下的狼牙。傳說那是頭人才可以使用的狼王之牙,那兩頭老狼一定是聞到了它們先王的氣息,才猶豫著沒有立刻下口。
  
   我給半自動步槍裝填彈葯,然后帶著格瑪軍醫去找留在水塘邊的喇嘛二人。那邊一直沒有動靜,不知他們是否依然安全。四周的山脊上,星星點點的盡是綠色狼眼,數不清究竟有多少。剩余的餓狼,都追隨著狼王趕來了。只是明月在天,這些狼跑幾步,就忍不住要停下來對月哀嗥,每次長嗥都會在體內積蓄幾分狂性。
  
   我見餓狼遍布四周,只好加快腳步。格瑪走了幾步突然說她可能是被撞得腦震蕩了,總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我剛想回身去扶她,突然發現在如霜的明月下,那頭白毛巨狼,靜靜的蹲伏在我們后方三十幾米的地方,用它的獨眼,惡狠狠的盯著我們。皎潔的月色和凜冽的寒風,使它全身的白色狼毛,好象是一團隨風抖動的銀色風馬旗。我急忙舉起步槍,拉動槍栓,但再一抬頭,它已經在月光下消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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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size=4]176 空行靜地
  
  神出鬼沒的狼王,像雪地里的白毛風一般,悄然消失在了月光之下,我在東北插隊的時候就聽村里的獵人們說,狼身上長白毛,那就是快成精了,惡劣的生存環境,使得狼群狡猾凶殘到了極至,在藏地狼一向是不受歡迎的,人追著狼打,狗追著狼咬,在大自然的縫隙中存活下來,那需要多麼頑強堅忍的意志和筋骨。這只巨狼肯定早已知道槍械的厲害,只有在認定武器不會對它構成威脅的情況下才顯露蹤跡。
  
  我不知狼群會採取什麼策略來對付我們,唯今之際,只有盡快和喇嘛、大個子他們會合,以破廟的殘晪@為依托,爭取堅持到天亮,就算援兵來不了,天一亮,狼群也會逃進深山。
  
  我一手端著槍,不停地四處張望,戒備著隨時會來襲擊的狼群。另一只手扶著格瑪軍醫,迅速向喇嘛和大個子藏身的寺廟殘椏劓吽A格瑪手中握著她的手槍,這時她的頭暈似乎好了一些,我們繞過連長與通迅員死亡之處的那片荒草,終於回到了紅色的殘棆銦A這幾堵斷垣都只到人胸口般高,我把格瑪先托過了梴Y,自己也跟著翻了過去。
  
  鐵棒喇嘛正在照料身受重傷的大個子,見我把格瑪帶了回來,便說:“吉祥的祥壽佛空行母保佑,普色大軍終於把格瑪拉姆救了回來。”說完抬眼望了望天上的明月,不管是噶舉派(白教),還是格魯派(黃教)、宇瑪派(紅教),都認為這種圓滿明月籠罩下的廟宇,應該是“空行靜地”。然而草深霧罩處,皆已是漆黑地獄,魔月眾法神讓這原本神聖的地方,變成了群魔亂舞的八災八難末劫濁,這究竟是在懲罰何人?
  
  我焦急地對喇嘛說:“外邊狼群正在不斷聚集,咱們的子彈並不算多,必須燃起火頭,才能嚇退它們,否則到不了天亮,咱們這些人都得讓餓狼吃了。”
  
  喇嘛嘆道:“都瘋了,如今的狼也敢進寺廟里來吃人了。”然后將他的老馬牽到棆銦A這馬已經被四外不斷傳來的狼嚎聲驚得體如篩糠。昆侖山下幾處牧場的狼可能都集中到廟外了。喇嘛和他的老馬這輩子也沒聽過這麼多狼一起嚎月,這些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餓狼,根本不會管哪個是佛祖的有緣弟子。這時念經也沒有用了。
  
  四面損毀程度不同的椈應穧角@圈,其中有一面暀騆高,棸曈Q倒蹋的大梁壓住。另有一邊是鎮廟藏徑石碑,上面刻著“大寶法王聖旨”,巨大的殘破石碑高不下五米,狼群很難從這兩邊過來,但也要防止它們搭狼梯從高處躥進來。
  
  格瑪先看了看大個子的傷勢,從她的神色上看來,大個子這回是凶多吉少了,我從廢墟中撿起幾塊干木櫞,放在火堆里,使火焰燒得更旺一些,然后拿起大個子那把半自動步槍,交給格瑪,與她分別守住兩面矮晼C
  
  忽然狼嗥聲弱了下來,我向晱~窺探,越來越多的狼從山脊下到了破廟附近,只見荒草斷垣間,有數條狼影躥動,它們顯然是見到了暀漯漱鶗,在狼王下令前,都不敢擅動,只是圍喇嘛取下干牛糞和火髓木,在殘暀凶U起了火堆,我們所在的位置,是間偏殿舊屋的殘址,著破廟打轉。
  
  我見大約距離四十米遠的地方,有一對如綠色小燈般的狼眼,我立刻舉起步槍,三點成一線,瞄準了兩盞綠燈中間,摳動板機,隨著靜夜中的一聲槍響,兩盞綠燈同時熄滅,雖然無法確認是否擊中了目標,但這一槍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荒原上的狼,在這些日子里最畏懼的,就是五六式半自動步槍的射擊聲,都被打驚了,對它們來說,這種半自動步槍是可以粉碎它們的靈魂和自信的神器,其余的狼再也不敢在附近逗留,都隱入了黑暗之中,但那低沉的狼嗥表示著它們只是暫時退開,並不會就此罷休。
  
  我見狼群退開,也把緊繃的神經松弛了下來,想起剛才到廟后古墳途中遇到的事,甚覺奇怪,那半沒在土中的石人,全身生滿腐爛的綠肉,便隨口問老喇嘛,以前人畜失蹤的那些事,是否與之有關?
  
  沒想到喇嘛卻從沒聽說這廟里,有什麼腥臭腐爛的石人像,喇嘛讓我詳細的講給他聽,我心想你問我,卻讓我又去問誰,我還以為喇嘛對這破廟中的情形十分了解,原來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糟老頭一個,於是就一邊瞭望廟外狼群的動向,一邊將剛才的經過對喇嘛說了一遍。

喇嘛聽后連念了幾遍六字真言,驚道:“以前只道是古墳中鬼母妖妃的陰魂不散,建了寺廟,大盛德金鋼像,想通過佛塔、白螺來鎮壓邪魔,然而這麼多年,曆代佛爺都束手無策,卻不料竟是墓前的石人像作孽,若非地裂湖陷,又被普色大軍撞見,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人找到它,此物再潛養百年,怕是要成大害了。”
  
  我沒聽明白:“喇嘛阿克,您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石頭怎麼會成精?可惜剛才身邊已經沒有手榴彈了,不然我已經順手把它端上天了。”
  
  喇嘛說:“你們漢人管這片山叫昆侖埡口,但在佛經中,則叫做汝白加喀,意為龜龍所馱的八瓣蘇共,天如八福輪相,地如八瓣蓮花,這寺廟的位置,就剛好在蓮花的花蕊里,東方的切瑪山,形象羅剎女的陰部,南方的地形如魔蝎抓食,西文的岩石如水妖張望,北方未干涸前的鬼湖,如同是破碎的龍鏡,原本在這樣殊勝的地形上建廟,震懾四方妖魔,是可以功德圓滿的。”
  
  但是由於湖水的干涸,使這里成為了凶神游地,枯湖里生出了吞食人畜的魔蝎魚,朗峨加的天空變得狹窄,原來是“部多”(佛經里所載水中妖魔的名稱)長在了古墓石人像的身上,溺人於河,取其氣血。
  
  我聽喇嘛所說的內容,似乎是密宗的風水論,與我看的那半本殘書,有很大的不同,也許宗旨是吻合的,但是表述的方式上存在著太多差異,當時我對風水祕術涉及未深,太復雜的風水形勢根本看不明白,所以聽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只聽到他提起什麼“部多”,這個詞好像不久前再哪聽過,隨后想到剛跟先遣隊到不凍泉的時候,聽運輸兵們說起過,在青海湖中,有種吞人的水怪,有見過的人說外形像根圓木,也有人說像大魚,唯一相同的就是腥臭發綠,有藏區的兵告訴我們,那都是“部多”,水里的魔鬼,附在什麼物體上,開關就象什麼,如果捉住了就一定要砸碎燒掉,否則它生長的年頭久了,除了佛祖的大鵬鳥,就沒有能制得住它的東西了,當時剛言論完,就被連長聽到嚴厲地批評了一通。
  
  藏地的忌諱和傳說太多,我無法知其詳實,心中暗想不管是什麼,等天亮之后想辦法燒掉就是,一定要為戰友們報仇雪恨。
  
  喇嘛說:“這鬼湖邊上,死的人和牲口不計其數了,石人像上的部多普通人難以對付,必須請佛爺為大鹽開光,讓修行過四世的護法背上鹽罐,先用鹽把腐爛的石人埋起來,三天之后再掘出來砸毀焚燒,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我們正在低聲商議,忽然天空上飄過一團濃雲,將明月遮蔽,火光照不到的廟外,立刻變成一片漆黑,我和格瑪,喇嘛三人立刻緊張起來,我們心中明白,狼群也一定清楚,這是最佳的攻擊時機,它們一定會不惜一切地猛扑進來。
  
  只聽高處一聲凄厲的狼嗥,嗥聲悲憤蒼涼,怨毒難言,那是白毛狼王的聲音,它終於發出攻擊的信號了,四周暗風扑動,閃爍著無數盞綠油油的小燈,我忙抓起幾根木條扔向晱~,以便照明目標射擊。
  
  這種情況是對身手心理素質級大的考驗,只有咬住了一只一只的打,千萬不能被亂躥的眾多餓狼分了神,但同時還要承受住被逐漸壓縮包圍的恐懼,加上烏雲遮月,能見度太低,我接連五槍都沒擊中目標,正滿頭是汗的時候,從“大寶法王聖旨”巨碑上躥下一只巨狼,而對下邊的火堆毫不猶豫,從半空直扑藏在暀U的那匹老馬,狼口中的牙刀全豎了起來,眼看著就要咬住馬頸。
  
  喇嘛揮動鐵棒擊出,沉重的鐵棒剛好打在狼口中,把最堅硬的狼牙打斷了三四根,那狼被打得著地翻滾,摔進了火堆,頓時被火燎著,這時馬受了驚,嘶鳴著向我撞來,我急忙一低頭,那馬從我身后的矮暀W躍了出去,當即就被晱~沖過來的幾頭巨狼扑倒,拖進了荒草后邊。
  
  又有一只黑鬃瘦狼躥進了防御圈,扑到了重傷不醒的大個子身上,格瑪舉起步槍將黑狼擊斃,同時又有兩只狼躥了進來,我想開槍支援她,卻發現彈倉空了,只好挺起三楞刺刀戳了過去,格瑪的槍里也沒了子彈,扔掉步槍拽出手槍射擊,喇嘛也念著六字真言,掄起鐵棒砸向不斷躥進圍椌瑣j狼,一時間呼喝聲,狼嗥聲,槍聲,骨斷筋折的人狼搏擊聲,在破廟的殘暀滿A混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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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177     轉湖的願力

  三人原本還互救應支援,但在這混亂危急的形勢下,很快就形成了各自為戰的局面,喇嘛的武器發揮出空前的作用,這鐵棒看著雖然笨重古舊,但是輪將起來,對準狼頭一砸一個準,說來也怪,那些狼似乎看見這鐵棒就犯怵,能躲開的往往也會慢上一步,被砸得頭骨碎裂,喇嘛獨自擋住經石晼A格瑪軍醫退到了大個子身旁,用手槍射殺躥到近前的餓狼。
  
  我端著步槍亂刺,見格瑪的手槍子彈耗盡,正重新裝彈,便一刺刀捅進了一頭扑向她的大狼腰肋,刺刀好比是帶血槽的三楞透甲錐,把那狼著地戳至晲丑A疼得它連叫都叫不出來,這時又有只臉上有道長疤的餓狼,從晱~躍了進來,張開兩排牙刀,朝我猛扑了過來。
  
  我想拔出槍刺,將它捅死在半空,但是剛才用力過猛,刺刀插在那半死的狼身中,一時抽不出來了,我從未參加過打狼運動,在東北也只見過孤狼,並不熟悉狼性,這次被狼群包圍,真有幾分亂了陣腳,越急槍刺越是拔不出來。
  
  情況緊急,只好撒手放開步槍,就地扑倒,躲過那頭疤面狼,但還是慢了一點,羊剪絨的皮軍帽,被那狼扑掉了,狼爪在我耳朵上掛了個口子,流出來的鮮血立刻凍面了冰碴,躥過了頭的疤面狼也不停頓棄我不顧,直接扑向了對面的喇嘛,喇嘛鋼鐵棒橫掃,砸中了它的肩胛骨,嗚嗚叫著翻在一旁,最早摔進火堆中的那頭狼,已經被燒著了焦炭,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臭味。
  
  這些狼都是狼群里最凶悍的核心成員,其余更多的餓狼還徘徊在廟晱~邊,雖然狼王發出了命令,但它們大概仍然被剛才猛烈的步槍射擊聲,驚走了魂,在緩過神來之前,還是敢蜂擁而來。否則數百頭餓狼同時扑至,我們縱然是有三頭六臂,也難以抵擋。
  
  我趴在地上正要爬起來,忽覺背上一沉,有只巨狼將我踩住狼爪子搭在我肩上,我雖然看不見后邊,但憑感覺,這只大得出奇的巨狼,八成就是那獨眼白毛的狼王,這條幾乎成了精的白狼,等槍聲稀疏下來之后,才躥進來,它對時機的把握之精準,思之令人膽寒。
  
  我不斷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回,一旦回頭,被狼王咬住脖子,那就免不了同那狗日的徐干事一般下場。背后那巨狼,正耐心地等著我回頭,一口飲盡活人的鮮血,是世間最美妙的味道。
  
  我腦袋里嗡嗡直響,面孔帖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敢有絲毫動作,心中想要反抗,但是雙手空空,沒有任何武器,在這種情況下,我這雙無產階級的鐵拳起不了多大作用。
  
  遮住月光的大片黑雲,被高空的氣流吹散,明亮的月光又似水銀潟地般撒將下來,照得荒煙蒿草中一片銀白。
  
  那邊的喇嘛處境也艱難起來,他畢竟年老氣衰,那沉重的鐵棒揮舞速度越來越慢,棒身終於被一頭經驗老到的餓狼咬住,始終無法甩脫,喇嘛正和那狼爭奪鐵棒不下,月光中見我被一頭巨狼按在地上,想過來解救卻苦於無法脫身,抬腿將一包事物踢到我面前:“普色大軍,快用你們漢人的五雷擊妖棍!”
  
  那包東西險些撞到我的肩頭,我心中納悶,什麼是我們漢人的五雷擊妖棍?但隨即用手一模,已經明白了,這是大個子的子彈帶,當時我們每人配發有兩枚手榴彈,我的那兩枚都扔進水塘里炸臭泥了,而大個子這份卻始終沒被使用,他受傷后喇嘛幫他解了下來,此刻若非喇嘛提醒,還真就給忘了。
  
  我立刻從中掏出一只手榴彈,但是被狼按住肩頭,無法做出太大的動作,否則一個破綻,就會被狼吻吸住,急中生智,把子彈帶擋在臉側,猛得回身轉頭,只見身后好像壓著個白發森森的惡鬼,果然是那狼王,眼前白影一晃,它已經咬住了子彈帶。

這時我也拉開了導火索,手榴彈立刻哧哧冒出白煙,便想向后甩出去,只要手榴彈一炸,足可以把這些餓狼嚇退,那狼王一口咬到了帆布子彈帶,正自怒不可遏,忽然見到冒著白煙的手榴彈,還有那催命般不吉祥的哧哧聲,抬起狼爪,將我手中的手榴彈掃在一旁。
  
  手榴彈並沒有滾出多遠,我心中大罵,這只白狼真他媽的成精了。我想它雖然不知道手榴彈是做什麼用的,但是憑它在惡劣環境中生存下來的經驗,就已察覺到這東西危險,離這不吉祥的短棍越遠越好,它雖然用狼爪撥開手榴彈,不過距離還是太近了,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設想,破片的殺傷力會使暀漯漱H和狼都受到波及。
  
  我仍然被狼王按著,這時候便是想舍身扑到手榴彈上,也難做到,想到所有的人都被炸傷,后續的狼群沖上來撕扯著把四個人吃光的場面,我全身都象掉進冰窖,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估計爆發就在這兩秒之內了。
  
  就在這讓人神經都快崩潰的掉的最后時刻,那只咬住喇嘛鐵棒的餓狼,終於用狼口把鐵棒奪了下來,但它用力大了,收不腳,一直退到即將爆炸的手榴彈上,“嘣”的一聲爆炸,白煙飛騰,大部分彈片都被這只倒霉的狼趕個正著,狼身像個沒有重量的口袋,被沖擊波揭起半人多高,隨即沉重地摔在地上。
  
  暀漸]括狼王在內的三四只餓狼,都怔住了,然后紛紛躥出晱~,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中,外邊那些老弱狼眾,原來就被槍聲嚇得不輕,聽到爆炸聲,尤其是空氣中那手榴彈爆炸后的硝煙味,更讓它們膽寒,當即都四散跑開,這一戰狼群中凶悍的惡狼死了十幾頭,短時間內難成氣候了。
  
  我翻身起來,也顧不得看自己身上有什麼傷口,撿起格瑪掉落在地上的步槍,用刺刀將暀漕傷的幾頭狼一一戳死,這才坐倒在地。像丟了魂一樣,半天緩不勁來,這時候狼群要是殺個回馬槍,即使都是老弱餓狼,我們也得光榮了。
  
  正喘息間,忽聽喇嘛大叫不好,我急忙強打精神起身,原來是格瑪倒在了血泊中。剛才我眼睛都殺藍了,這時回過神來,趕緊周老喇嘛一起動手,將格瑪軍醫扶起,一看傷勢,我和喇嘛全傻眼了,腸子被狼掏出來一截,青呼呼地掛在軍裝外邊,上邊都結冰了。
  
  我急得流出淚來,話都不會說了。好在喇嘛在廟里學過醫術,為格瑪做了緊急處理,一探格瑪的呼吸,雖然氣若游絲,但畢竟還活著。
  
  我又看了看大個子,他的傷雖重,卻沒失血,加上體格強壯,暫無大礙。我問喇嘛:“尕紅軍醫能不能堅持到天亮?”現在馬匹也死了,在這荒山野岭中,只憑我和喇嘛兩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兩名重傷員帶出去,只好盼著增援部隊盡快到達。好在狼群已經逃進深山里了。
  
  夜空中玉兔已斜,喇嘛看了看那被山峰擋住一半的明月:“天就快亮了,只要保持住兩位大軍身體的溫度,應該還有救,普色大軍盡管放心,我會念經求佛祖加護的。”
  
  我抹了抹凍得一塌糊涂的鼻涕眼淚,對念經就能保住傷員性命的方式表示懷疑,喇嘛又說:“你只管把火堆看好,燒得越旺越好,火光會吸引吉祥的空行母前來,我即許下大願,若是佛爺開眼,讓傷者平安,我余生都去拉措拉姆轉湖,直到生命最后的解脫。”(拉措拉姆,地名,保佑病患康復的聖湖,意為懸掛在天空的仙女之湖)
  
  我見喇嘛說得鄭重,心中也不禁感激,便把能蓋的衣服都給大個子和格瑪蓋上,在背風的暀U生旺了火堆,又用喇嘛的祕葯抹在自己的傷口上,東方的雲層逐漸變成了暗紅色,曙光已經出現,我心中百感交集,呆呆地望著喇嘛手中的轉經桶,聽著他念頌<大白傘蓋總持陀羅尼經>,竟然產生了一種聆聽天籟的奇異感覺。
  
  當天上行十點左右,我們便被趕來接應的兄弟連隊找到,部隊封鎖了昆侖山埡,我和格瑪、大個子都要被緊急后送,分別的時候,我問喇嘛那鬼湖邊地什麼“部多”怎麼辦?是否要像他先前所講的,找佛爺用大鹽埋住它,然后再燒毀。
  
  喇嘛點頭稱是,還說他馬上就要去拉措拉姆湖,為傷者祈福去了,但是他會先回去向佛爺稟告此事,願大軍吉祥,佛祖保佑你們平安如意。
  
  我對胖子和Shirley楊說:“然后我就隨部隊進昆侖山深處施工了,我的戰友大個子還活著,只是成了殘廢軍人,格瑪軍醫卻再也沒醒來,成了植物人,有空的時候我都會去看望他們,那座破廟和古墳的遺跡,直到今天都還保留著,我現在回想起來,其余的倒也無關緊要,關鍵是那古墳的屍體,穿戴的那種特殊服飾和表情,與咱們在獻王墓所見銅人與墓中壁畫,都非常想像,當地藏族人都說那是古時魔國鬼母的墓,但這只是基於傳說,鬼母是可以轉世的,應該不止有一位,魔國那段曆史記載只存在於口頭傳誦的長詩中,誰也沒真正見到過鬼母妖妃穿什麼衣服。”
  
  Shirley楊聽罷我講的這段往事,對我說:“壁畫中描繪的那座城,供奉著巨大的眼球圖騰,里面的人物與鳳凰寺下古墳中的屍體相同,也許那城就是魔國祭壇,不知道魔國與無底鬼洞之間,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聯系。”
  
  看來回到北京之后又有得忙了,首先是切開獻王的人頭,看看里面的雮塵珠是否是真的,另外還要設法找到十六它陰陽風水祕術的前半卷,這樣才能解讀出龍骨中關於雮塵珠的信息,最后必須搜集一些關於魔國這個神祕王朝的資料,因為一旦拼湊不出十六字,那龍骨天書便無法解讀,關於雮塵珠的信息,可能全著落在這上邊了,介時雙管齊下,就看能在哪個環節上有所突破了,不知那位鐵棒喇嘛,是否仍然健在,也許到懸掛在天空的仙女之湖“拉措拉姆”湖畔去找他敘敘舊,或多或少可以了解一些我們想知道的事情。




2007-4-11 05: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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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178   死亡收藏者

  回到北京后,我和shirley楊分頭行事,她負責去找設備對獻王的人頭進行掃描和剝離,分解十六枚玉環的工作,自然落到了我的頭上,但這事看似簡單,實則根本沒有可以著手的地方,這一兩天之內,shirley楊那邊就該有結果了,而我想努力也沒個方向,只好整天坐等她的消息。

  這天我正坐在院子里乘涼,大金牙風風火火的來找我,一進門見只有我一個人,便問我胖子哪去了?我說他今天一早把皮鞋擦得蹭亮,可能是去跳大舞了,這個時間當不當正不正的,你怎麼有空過來?潘家園的生意不做了嗎?

  大金牙說:“胡爺,這不是想找你商量商量這事嗎?今天一早剛開市,就來了一百多雷子,二百多工商,反正全是穿制服的,見東西就抄,弟兄們不得不撤到山里打游擊了。”

  我奇道:“這是怎麼回事?上上下下的關節,你們不是都打點好了嗎?”

  大金牙說:“甭提了,這陣子來淘東西的洋人越來越多,胡爺你也清楚,咱們那些人擺在明面上倒騰的,有幾樣真貨?有某位比較有影響力的國際友人,讓咱們那一哥們兒當洋莊給點了,點給他了一破罐子,說是當年宮里給乾隆爺腌過御用咸菜的,回去之后人家一鑒定,滿不是那麼回事兒,嚴重傷害了這位著名國際友人對咱們友好的感情。結果就鬧大了,這不就……”

  我對大金牙說:“咱們在那兒無照經營,確實不是長久之計,不如找個好地點盤個店,也免得整天擔驚受怕。”

  大金牙說:“潘家園打野攤兒,主要是信息量大,給買賣雙方提供了一個大平台,誰也不指著在市面上能賺著錢,都在水底下呢,暗流涌動啊。”

  我又問大金牙瞎子怎麼樣了?怎麼自打回來就沒見過他?大金牙說瞎子現在可不是一般牛掰了。自稱是陳傳老祖傳世,出門都有撥了奶子接送,專給那些港客算命摸骨,指點迷津什麼的,那些港奴還他媽真就信丫的。

  我跟大金牙邊喝茶邊侃大山,不知不覺日已近午,正商量著去哪搓飯,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我心想可能是shirley楊回來了,便起身過去。打開院門,卻是個陌生人,來人油頭粉面,語氣極為客氣,自稱叫東子,說是要找王凱旋王先生。

  我說你不就是找那胖子嗎?沒在家,晚上再來吧,說著就要關門,東子卻又說找胡八一胡先生也行,我不知來者何意。便先將他請進院內。

  東子說他是受他老板委托,請我們過去談談古玩生意。我最近沒心思做生意,但大金牙一聽主顧上門了,便躥叨我過去談一道,我一看大金牙正好隨身帶著幾樣玩意兒,反正閑來無事,便答應東子跟他過去,見見他的老板。

  東子把車開來,載著我們過去,我心中不免有些奇怪。這個叫做東子的人,他的老板是怎麼知道我們住址的?然而問東子那位老板是誰之類的問題,他則一律不說,我心想他媽的,肯定又是胖子在外邊說的。不過去談一道也沒什麼,沒準還能扎點兒款。

  東子開車將我們帶到了一個幽靜地四合院前,我跟大金牙一看這院子,頓時羡意,這套宅子可真夠講究的,走到屋內,見檀木架子上陳列著許多古香古色的玩器,我和大金牙也算是識貨的人,四周一打量,就知道這的主人非同小可,物里擺的都是真東西。

  東子請我們落座,他到后邊去請他老板出來,我見東子一出去,便對大金牙說:“金爺,瞅見沒有?法琅芙蓉雉雞玉壺春瓶,描金紫砂方壺,斗彩高士環,這可都是寶貝,隨便拿出來一樣扔到潘家園,都能震到一大片,跟這屋里的東西比起來,咱們帶來的幾件東西,實在沒臉往外拿呀。”

  大金牙點頭道:“是呀,這位什麼老板,看這氣派不是一般人啊,為什麼想跟咱們做生意?咱們這點兒東西人家肯定瞧不上眼。”

  我突然在屋中發現了一樣非常特別的東西,我連忙對大金牙說:“中間擺的那件磁器,你看是不是有點兒問題?”

    




2007-4-11 05:4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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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大金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那瓷器近前端詳起來,那是一只肥大的瓷貓,兩只貓眼圓睜著,炯炯而有神彩,但是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名窯出來的,做工上也屬平平,似乎不太符合這屋內的格調,瓷貓最顯眼的,是它的胡須,不知為什麼,這只瓷貓竟有十三根胡須,而且是可以插拔活動的,做工最精細的部分都集中在此,大金牙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對我說:“這是背屍家里供的那種,十三須磁貓。”
  
  在湘西等地山區,自古有趕屍背屍兩種營生,其中“背屍”是類似於盜墓的勾當,背屍的人家中,都會供這樣一只磁貓,每次勾當之前,都要燒一柱香,對十三須花磁貓,磕上幾個頭,如果這期間,磁貓的胡須或折斷,是夜就絕對不能出門,這是發生災難的預兆。據說萬試萬靈,在民間傳得神乎其神,現在背屍的勾當早已沒人在做了,我們曾在番家園古玩市場見過一次這種東西。
  
  在京津地區,從明清年間開始,也有外九行的人拜磁貓,那些小偷兒家里就都供著磁貓,不過那些都是九須的,樣式也不相同,“十三須”只有湘西背屍的人家里才有,這種習俗出自哪里,到今時今日,已不可考證了。
  
  我一見這只“十三須”,立刻便想到:“此間主人,大概其祖上就是湘西巨盜,專干背屍翻窨子的勾當,否則怎麼會如此闊綽。”這是一陣腳步聲傳來,我急忙對大金牙使個眼色,就當什麼都沒見到過,靜坐著等候。
  
  請我們來談生意的這位老板,原來是位香港人,五十出頭,又矮又胖,自稱明叔,一見到我就跟我大套近乎,說什麼以前就跟我做過生意。
  
  我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來以前跟他做過什麼生意,后來還是明叔說出來,我才明白,原來我和胖子那第一單“乾黃又螭璧”的生意,是同天津一個開古玩店姓韓的少婦做的,她就是明叔包養的情婦。
  
  我想不明白他怎麼又找上我了,這里面說不定有什麼問題,還是少惹麻煩為上,盡快讓他看完大金牙帶的幾樣東西,然后就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了,於是對對明叔說:“老爺子,不知道您這麼抬舉我們,大老遠把我們接過來,我們最近手頭上還真是沒什麼太好的玩意兒,就隨便帶了幾樣,您要是看得上眼,您就留著玩。”說完讓大金牙拿出幾樣小玩意兒讓他上眼。
  
  大金牙見是港農,知道有扎錢的機會,立刻滿臉堆笑,從提包里取出一個瓷瓶,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您上眼,這可是北宋龍泉窯的真東西。”
  
  明叔一聽此言,也吃了一驚:“有沒有搞錯啊,那可是國寶級的東西了,你就這樣隨隨便便裝在這個包里面?”
  
  大金牙知道越是在大行家面前,就越要說大話,但是要說得象真的,你把他說蒙了,他就會信你的話,而開始懷疑他自己的眼力了,大金牙對明叔說:“您還不知道吧?您看我鑲了顆金牙,我們祖上是大金國的四狼主金兀術,我就是他老人家正宗的十八代嫡孫,這都是我們家祖宗從北宋道君皇帝手里繳獲來的,在黑龍江老家壓了多少年的箱子底,這不都讓我給翻騰出來了嗎……”
  
  明叔卻並沒上當,不理大金牙,單和我講:“胡老弟啊,你們有沒有真正的好東西啊?如果你不缺錢,我可以用東西和你交換嘛,我這屋里的古玩你看上那個,你就盡管拿去好了。”
  
  我心想他這明擺著話里有話,請我們來是有的放矢,不過我從雲南帶回來的東西,都有大用,便是給我一座金山,我也不能出手,既然這樣就別藏著掖著了,於是把話挑明了,直接告訴明叔,我們那最好的東西,就是這件龍泉窯,雖然是仿的,但是還能過得去眼,願意要就要,不要我們就拿回去,到時候你后悔了,我們可管不著。
  
  明叔笑了笑,拿起茶幾上的一本相冊,說是請我看看他在香港的收藏品,我翻了幾頁,越看越怪,但是心中已然明了,原來這位香港來的明叔,是想買一面能鎮屍的銅鏡,肯定是胖子在外邊說走了嘴,這消息不知怎麼就傳到明叔耳朵里了,他以為那面古鏡還在我們手上,並不知道其實還沒在我手里焐熱乎就沒了,我問明叔道:“你收藏這麼多古代干屍做什麼?”
  






2007-4-11 05:4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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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179 冰川水晶屍

  明叔給我看的相冊,里面全是各種棺木,棺蓋一律敞開,露出里面的干屍,年代同格皆不相同,有的一棺一屍,也有兩屍側臥相對,是共置一棺的夫妻,更有數十具干屍集中在一口巨棺之中,外邊都罩有隔絕空氣的透明柜子,說是私人收藏,則更象是擺在展覽館里的展品。
  
  我問明叔這些干屍是做什麼的?有人收藏古董,但是真正的“骨董”想不到也有人要,以前倒是聽說過新疆的干屍能賣大價錢,但是收藏了這麼多還真是頭回得見,有點大開眼界之感。
  
  明叔說國外很多博物館專門購買保存完好的古屍,這些屍體的研究價值和欣賞價值,是一種凝固這永恆死亡之美的文物,其中蘊涵著巨大的商業價值和文化價值。
  
  明叔對我說胡老弟你既然看了我的藏品,是否能讓我看看你從去南搞到的鎮屍古鏡?價錢隨你開,或者我這里的古玩你中意哪件,拿來交換也可以。
  
  我心中暗想,這位明叔是個識貨的人,也許他知道那面銅鏡的來曆也未必可知,不如套套瓷,先不告訴他那面古鏡早就不復存在了,於是問明叔,這鏡子來曆有什麼講頭沒有?
  
  明叔笑道:“胡老弟還和我盤起道來了,這面銅鏡對你們沒什麼用,對我卻有大用,世間僻邪之物莫過於此了,說起來曆,雖然還沒親眼看到過,但當時我一聽古玩行的幾個朋友說起,就立刻想到,一定是先秦以前的古物絕不會錯,秦始皇就是法家這個你們應該是知道的對不對?”
  
  我只記得文革時有一陣是“批儒評法”。好象提到過什麼法家學說。具體怎麼回事完全搞不清楚,只好不懂裝懂的點了點頭,大金牙在旁說:“這我們都知道,百家爭鳴時有這麼一家,是治國施政地理論,到漢代中期尊儒后就絕根兒了。”
  
  明叔繼續說道:“當著真人不說假話了,那面能鎮屍僻邪地銅鏡。就是法家的象征之物,相傳造於紫陽山,能照天地禮義廉恥四維,據記載,當年黃河里有鼈屍興風作浪,覆沒船只,秦王就命人就此鏡懸於河口。並派兵看守,直至秦漢更替,這古鏡就落到漢代諸候王手中了,最后不知怎麼又落到雲南去了。能裝在青銅槨上克制屍變的古鏡,世間絕無第二面了,你把它勻給我,我絕不會讓你吃虧。”
  
  我聽了個大概,心里雖然覺得有些可惜,但這世界上沒有賣后悔葯的,價錢再合適。奈何我手里沒東西便對明叔直言相告,我這壓根兒就沒有什麼古鏡,那都是胖子滿嘴跑火車,他在前門說的話,您就得跑到八寶山去聽。
  
  說完我就要起身告辭,但是明叔似乎不太相信,一再挽留,只好留下來吃頓飯,明叔仍然以為我舍不得割愛,便又取出一件古意昂然的玉器,舉在我面前,我一打眼就知道這不是什麼俗物,看他這意思是想跟我“打槍”(交換),做我們這行的有規矩,雙方不過手,如果想給別人看,必須先放在桌上,等對方自己拿起來看,而不能直接交到手里,因為這東西都是價值不菲地,一旦掉地上損坏了,說不清是誰的責任。
  
  明叔既然握在手里,我便不好接過來,只看了兩眼,雖然只有小指粗細的一節,但絕對是件海價的行貨,在此物旁邊,便覺得外邊的炎炎暑熱,全都蕩然無存了。
  
  大金牙最喜歡玉器,看得贊不絕口:“古人雲,玉在山而木潤,產於水而流方,這件玉鳳雖小巧,但一拿出來,感覺整個房間都顯得那麼滋潤,真令我等倍覺舒爽,敢問這是唐代哪位娘娘戴的?”
  
  明叔得意的笑道:“還是金老弟有眼力啊,邊個娘娘?《天寶遺事》雖屬演義,但其中也不乏真材實料,那里面說楊貴妃含玉咽津,以解肺渴,就是指地這塊玉嘛,這個材料是用一塊沉在海底千萬年的古玉雕琢,玉性本潤,海水中沉浸既久,更增起良性,能潟熱潤燥,軟堅解毒,是無價之寶啊,也是我最中意的一件東西。”
  
  大金牙看得眼都直了:“自古凡發冢見古屍如生,其腹口之內必定有大量美玉,從粽子里掏出來的古玉都價值連城,更何況這是貴妃娘娘日常含在口中地……”說著話就把脖子探過去,伸出舌頭想舔。
  
  明叔趕緊一縮手:“有沒有搞錯啊,現在不可以,換給你們后,你願意怎麼舔就怎麼舔,你就是天天把它含在嘴里,也沒有問題的了。”
  

明叔見我不說話,以為價碼開得不夠,又取出一軸古畫,戴上手套,展開來給我們觀看。對我來說,只要你點個頭,那深海潤玉加上這卷宋代的真跡《落霞栖牛圖》就全是你的了。
  
  我心想,這明叔好東西還真不少,我先開開眼再說;於是不置可否,凝神去看那卷古畫。我們這伙人平日里雖然倒騰古玩,但極少接触字畫,根本沒見過多少真跡。但這些年跟古物打交道,對這種真東西有種直覺,加上在古墓里也看過不少壁畫,一看之下便知道十有八九也是件貨真價實的仙丹。(仙丹,極品)
  
  整幅作品結構為兩大塊斜向切入。近景以濃郁的樹木為主,一頭老牛在樹下啃草,線條簡潔流暢,筆法神妙,將那老牛溫順從容的神態勾勒得生動傳神。中景有一茅舍位於林間。遠景則用淡墨表現遠山的山形暮靄。遠、中、近層次銜接自然,渲染得虛實掩映,輕煙薄霧,宛如有層青紗遮蓋,使人一覽之余產生了一種清深悠遠、空靈舒適得遠離塵世之感。
  
  明叔說,到了晚上,光線暗淡下來,這本在樹下吃草的牛便會回到草舍中伏臥安睡;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我當即一怔,這畫雖好,但是畫中的牛會動那未免也太神了。以前聽說過有古玩商用兩張畫蒙人的——畫中有個背傘的旅人,一到下雨,畫中的傘就會撐開;其實是兩張畫暗中調換,不明究竟的以為是神物——這張《落霞栖牛圖》怕也是如此。
  
  而明叔當即遮住光亮,再看那畫中的老牛,果然已臥於草舍之旁,原本吃草的地方空空如也。我大吃一驚,這張古畫果是神人所繪不成?
  
  明叔卻不隱瞞,以實相告,這畫中用了宮中祕葯染過,故有此奇觀。就算沒有這個環節,這幅《落霞栖牛圖》也夠買十幾套象樣的宅子了。
  
  明叔又拿了兩樣東西,價碼越開越高,真是豁出了血本。看來他必是久欲圖之了,見我始終不肯答應,便又要找別的東西。
  
  我對明叔說:“我們今天算是真開了眼了,在您這兒長了不少見識!但實不相瞞,那面法家祖師古鏡我的確拿了,但是出了意外,沒能帶出來,否則咱們真就可以做了這單打槍的生意。您下這麼大血本換那面古鏡,難道是府上的粽子有屍變之兆?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跟我們說說,我倒知道幾樣能制止屍變的辦法。”
  
  我又對明叔說:“我看咱們之間也沒必要有什麼顧忌了,都是同行!您那擺著的十三須花瓷貓是湘西背屍人拜的,既是如此,一定也明了此道,難道會沒有辦法對付屍變嗎?”
  
  明叔大概也明白,已經開出了天價,再不答應那是傻子;看來確實是沒有東西,無奈之余,仍是留我們吃飯。喝了幾杯酒,明叔就說了事情的原由。
  
  明叔的祖上確實是湘西的背屍者,背屍並不是指將死人背在身后扛著走,而是一種盜墓的方式。刨個坑把棺材橫頭的擋板拆開,反著身子爬進棺內,而不敢面朝下,做的都是反手活;這些神祕詭異的規矩也不知是從哪朝哪代留下來的。明叔家里就是靠這個發了橫財,后來他爹在走馬嶼背屍的時候碰上了湘西屍王,送掉了命,最后一代背屍者就在那里畫上了句號。因為家財萬貫,而且沒傳下來祖上的手藝,明叔便到南洋做起了生意,最后定居在香港。
  
  后來就開始倒騰干屍了。沙漠、戈壁、高山、荒原中出土的干屍,若是有點身份又保存完好的,扣上個某某國王、某某將軍、某某國公主的名號便能坐地起價,一本萬利,比什麼可都賺錢。下家多是一些博物館、展覽館、私人收藏者之類的,當然都是在地下交易。
  
  前不久,一家海外博物館來找明叔談生意。他們那里有本從藏地得到的古代經卷,里面記載著一位藏地魔國公主死亡的奇特現象。她因為一種奇怪的疾病而死,死后變成了一具冰川水晶屍,被認作是神跡,便用九層妖樓將她封埋在雪山上。經卷里甚至還提到了一些關於墓葬位置的具體線索。
  
  這是一單最大的生意。但據明叔收集到的情報來看,這具千年冰川水晶屍性屬極寒,陰氣極重,如果沒有藏傳供奉蓮花生大師的靈塔,普通人一旦接近就會死亡。但那種東西根本不可能得到,其余鎮屍的東西怕是全派不上用場了。想來想去,或許用那面古鏡才有可能將她從九層妖樓里背出來。
  
  我和大金牙還是頭回聽說這個名詞,湘西屍王的傳說倒是聽聞已久了,究竟什麼是冰川水晶屍?比那湘西屍王又如何?




2007-4-11 05:4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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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180   潤海石
  
  我聽明叔所說的內容,竟是和藏地魔國有關,當即便全神貫注起來,九層寶塔我曾經見過,就是用方木加夯土砌的墓塔,那是塔藏的雛形,魔國的什麼公主倒沒聽過,也許明叔的情報有誤,也說不定就是“鬼母”一類的人物,若說僵屍里最凶的莫過於湘西深山里的屍王,據說百年才出現一次,每次都是為禍不淺,冰川水晶屍是否類似?
    
  明叔說完全不同雪山上的“冰川水晶屍”,是被人膜拜的邪神,從里到外冰晶水晶化的屍體,全世界獨一無二,所以才不惜一切代價想把她搞到手,但這種遠古的邪惡之物,怎能輕易入陽宅,香港南洋等地的人,對此格外迷信,明叔倒騰的干屍,有不少是帶棺材成套的,每經手一個,都要在棺內放一根玉蔥,取“沖”字的諧音,以驅散陰邪的晦氣。
  
  至於“冰山水晶屍”,與其說是具古屍,更不如說是邪神的神像,所以想用法家祖師鏡這種神物來鎮它,否則即使從雪山里把屍體挖掘出來也沒膽子運回去,西藏那種神祕地方,很多事難以用常理揣測,誰知道會有什麼詛咒降臨到頭上,既然古鏡沒有,只好再找其他的東西。一旦有了眉目,明叔就要組隊進藏,按照經書中的線索去挖“冰川水晶屍”了,這單生意太大,明叔要親自督戰,盯著別讓手下把古屍弄坏了。
  
  至於組隊進藏的事,到現在還沒什麼合適的人選,明叔希望我能一同前往,如果能有幾位摸金校尉助陣,那一定會增加成功的系數。
  
  我並沒答應下來,心中暗自盤算,原來明叔下這麼大的血本,還不光是圖一面古鏡,還想讓我們出手相助。目前有幾個疑問,明叔是怎麼知道我們從雲南發現了一面古鏡?他應該只知道我和胖子是倒斗的,但是他並不知道我們是帶著“摸金符”的摸金校尉,難道這些都是胖子說出去的?
  
  這麼一問才知道,原來明叔根本不認識胖子,也沒跟他談過話,明叔說是有位算命的高人,真是堪稱神數,全托他的指點。最開始的時候,明叔得知潘家園傳出消息,說是有面古鏡被人在雲南發現了,四處打探下落無果,就找一個自稱陳摶轉世的算命瞽者,便請他點撥點撥,看能否知道是哪路人馬最近在雲南深山里得了古鏡。結果那瞽目老者連想都沒想,立刻就起了一卦,然后寫了個地址,說是按這地址找一位叫王凱旋的,還有一位叫胡八一的,這倆人是現今世上手段最高明的摸金校尉,都有萬夫不擋之勇,神鬼莫測之機,兼有雲長之忠,翼德之猛,子龍之勇,孔明之智,那面古鏡一定就是他們從雲南掏出來的。
  
  明叔說今日得見,果驗前日卦詞,那位老先生真是活神仙,算出來的機數,皆如燭照龜卜,毫厘不爽,不僅是陳摶老祖轉世,說不定還是周文王附體。
  
  我和大金牙聽到此處,都強行繃住面孔,沒敢笑出來,心想要是這種算命的水平也能稱為“燭照龜卜”,那我們倆也能當周文王了,不過瞎子這回也算辦了件正事,沒給我們幫倒忙,凈往我們臉上貼金了。人抬人,越抬越高,於是我和大金牙也立刻裝出驚訝的表情對明叔說想不到還有此等世外高人!以前一直不太了解“未卜先知”和“料事如神”這兩個詞什麼意思,今天算是生動切實地體會了一把,若是有緣拜會,得他老人家指點一二,那可真是終生受用無窮啊,只是我等凡夫俗子,怕是沒這種機會了。
  
  明叔說也不是沒有機會了,那位老神仙,就在陶然亭公園附近,一百塊就可以算一卦,只要多給錢,還可以接到家里來相相風水,不過他老人家有個習慣了,不是撥了奶子不肯坐的了,我朋友剛好有一輛,你們想去請他的話,我可以讓阿東給你們開車。
  
  我謝過明叔的好意,再說下去非得笑出來露了餡兒,趕緊岔開話題,不再談那算命的瞎子,我對明叔說,去藏地挖九層妖樓里的“冰川水晶屍”這活兒按理說我能接,而且沒有法家祖師的古鏡,我也能想辦法給您找個別的東西代替,至於具體是什麼,現在不能說,總之殺豬殺屁股,各有各有殺法,我們摸金的有我們自己的辦法。但目前我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在沒有結果之前,還不能應承下來,過幾天之后,我再給您個確切的答復。
  
  明叔顯然對我們甚為依重,一再囑托,並答應可以先給我們一些定金,我和大金牙對那塊楊貴妃含在口中解肺渴的玉鳳早已垂涎三尺,便問能不能先把這玩意兒給我們,我們一旦騰下手來,一定就先考慮您這單買賣。
  
  明叔趕緊把那玉鳳收了起來:“別急別急,事成之后,這些全是你們的,但這件玉器做定金實在不合適,我另給你們一樣東西。”說完從檀木架子底下取出一個瓷壇。看這瓷壇十分古舊,邊口都磨損看不見青花了,我跟大金牙立刻沒了興致,心想這明叔還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老財迷,這破爛貨到潘家園都能一車皮收。
  
  明叔神祕兮兮地從瓷壇中掏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原來壇子里有東西,密密實實地用油紙裹了得有十來層,先把油紙外力涂抹的蜡刮開,再將那油紙一層層揭開,我跟大金牙一看,這層層包裹中封裝的竟是兩片發黃干枯的樹葉。
  
  我學著明叔的口吻說:“有沒有搞錯啊?這不就是枯樹葉子嗎?我們堂堂摸金校尉,什麼樣的明器沒見過!”我說著話捏起來一片看了看,好像比樹葉硬一些,但絕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我看完又扔了回去,對大金牙使個眼色,怒氣沖沖地對明叔說:“你要舍不得落定也就算了,拿兩片樹葉出來寒磣誰,成心跟我們大陸同胞犯葛是不是?”
大金牙趕緊作勢攔著我,對明叔說:“我們胡爺就這脾氣!從小就苦大仇深,看見資本家就壓不住火。他要真急了誰都攔不住,我勸您還是趕緊把楊大美含著玩的玉鳳拿出來,免得他把你這房子拆了。”
  
  明叔以為我們真生氣了,生怕得罪了我們,忙解釋道:“有沒有搞錯啊!胡老弟,這怎麼會是樹葉的呢!邊個樹葉是這樣子的啊!這是我在南洋跑船的時候,從馬六甲海盜手里買到的寶貝了,是龍的鱗片,龍鱗!”
  
  明叔為了證明他的話,在茶杯中倒滿了清水,把那發黃的干樹葉撿出一片,輕輕放入杯中。只見那所謂的龍鱗一遇清水便立刻變大了一倍,顏色也由黃轉綠,晶瑩剔透,好似是在茶杯中泡了一片翡翠。
  
  我以前在福建也聽說過龍鱗是很值錢的,有些地方又稱其為潤海石,但沒親眼見過。據說,在船上放這麼一片可以避風浪,在干旱的地方供奉幾片還可以祈雨,用來泡茶能治哮喘。至於是不是真的龍鱗就說不清楚了,也許只是某種巨大的魚鱗。此物雖好,卻不稀奇,不如那玉鳳來得實在。於是我裝作不懂,對大金牙說:“這怎麼會是龍鱗呢?金爺,你看這是不是有些象咱們做菜用的那種……叫什麼來著?”
  
  大金牙說:“蝦片!一泡水就變大了,一塊錢一大包,我們家小三兒最喜歡吃這口,這兩片都不夠它塞牙縫的!”
  
  我們倆好說歹說,最終也沒把玉鳳蒙到手;這潤海石雖然略遜幾籌,但是不要白不要,干脆就連那瓷壇子一並收了。回去的路上,大金牙問我這兩塊潤海石能不能值幾萬港紙?我說夠戧,倆加起來值八千港紙就不錯了。
  
  大金牙又問我這回是否真的要給這老港農當槍使,收拾收拾就得奔西藏昆侖山。
  
  我說別看是老港農,老東西挺有錢;港農的錢也是錢,咱們不能歧視他們資本家,他們的錢不扎白不扎。另外,他手中有藏地魔國陵寢的線索,雙方可以互相利用,但此事回去之后還得再商量商量。咱們現在還有件事得趕緊做了,去陶然亭公園那邊找算命的陳瞎子,他對《易經》所知甚詳——《周易》包羅萬象,然而其根源就是“十六字天卦”——我得找他打聽一些關於這方面的事情,免得Shirley楊回來后又要說我整天不務正業了。
  
  於是我和大金牙直接奔了右安門,稍加打聽就在一個涼亭里找到了正在給人批命的陳瞎子,涼亭里還有幾個歇腳看熱鬧的人。只見陳瞎子正給一個干部模樣的中年男子摸骨,瞎子搖頭晃腦的說道:“面如滿月非凡相,鼻如懸膽有規模;隱隱后發之骨,堂堂梁柱之軀;三年之內必能身居要職。依老夫愚見,至少是個部級!若是不發,讓老夫出門就撞電線杆子上!”
  
  那中年男子聞言大喜,千恩萬謝的付了錢。我見瞎子閑了下來,正準備過去和他說話,這時卻又有一人前來請他批卦。此人是個港商,說家里人總出意外,是不是陽宅陰宅風水方面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瞎子掐指一算,問道:“家中可有養狗?”港客答道:“有一洋狗,十分的乖巧,家里人都對它非常寵愛。”
  
  瞎子問了問狗的樣子特征,嘆道:“何苦養此冤畜!此洋狗前世與閣下有血海之仇,不久必會報復。老夫不忍坐視不理,閣下歸家后的第三天可假意就寢,待那狗睡著之后便將衣服做個假人擺到床上,然后離家遠行;轉日此狗見不到你,必定暴怒而亡,你再將它的屍體懸在深山古樹之上,使其腐爛消解,切記不可土埋火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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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181   發丘印

  瞎子煞有介事的囑港客,待此枸皮肉盡銷,僅余毛骨之前,為此夙怨化解之期,港客聽得心服口服,忙不迭的掏出港紙孝敬瞎子。

  我看天已過午,不耐煩再等下去,和大金牙一邊一個,架住陳瞎子往外就走,瞎子大驚,忙道:“二位壯士,不知是哪個山寨的好漢?有話好說 ,老夫身上真沒幾個錢……這把老骨頭勁不住你們這麼捏呀。”但走出幾步,瞎子就聞出來了:“莫不是摸金校尉胡大人?”

  我哈哈一笑,就把架著他的胳膊松開,害子知道不是綁票的,頓時放松下來,誰知得意忘形,向前走了兩步,一頭撞在了電線杆子上,瞎子疼得直咧嘴,捂著腦代嘆道:“今日泄露天機,奪造化之祕,故有此報。”

  我把瞎子帶到街邊一家包子鋪里,對瞎子說:“陳老爺可別見怪,我找你確有急事,耽誤 了你賺錢,一會兒該多少我都補給你。”

  我把瞎子要了碗餛鈍,邊喝邊說:“哪里哪里,老夫能有今日,全仰仗胡大人昔日提攜,否則終日窩在那窮鄉僻壤,如何能坐得上撥了奶子。”

  大金牙原本聽我說瞎子算命就是褲檔力拉胡琴——扯蛋,但剛才在涼亭中見到瞎子神機百出,批數如命,便不由得刮目相看,也想請瞎子幫著算算財路。

  大金牙笑道,當著胡大人的面,自然不能瞎說,什麼神數,都是屁話,說著把一碗餛飩一轉圈喝個底朝天。隨便給我們說了說其中的奧妙。

  自古與人算命批相,只求察言觀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全在機變之上,而且這里邊大有技巧,主好比那港客。問他有沒有養狗,這就是兩頭走的活活兒,他要說沒養。那就說他家缺條狗鎮宅,要說養了,,那就是狗的問題,港客丟下狗全家遠奔避難,短時間內一定不敢回家。那洋狗豈有不餓死之理?就算是狗餓不死,港客也會以為算得準,只是因為其中牽扯夙怨,不肯明言而已,他會再想別的辦法把狗餓死,總之說的盡量玄一些,這就看嘴皮子的功夫了。這些話就是隨口應酬,誰計日后驗與不驗,只需當面說出一二言語,令來者信服便是,說來說去在那些凡夫俗子眼中,老夫都是神數。

  最后瞎子對我和大金牙說道:“二位明公,天下神於數者能有幾人?無非見風使駝之人而已,凡算命問卜皆不離此道,能此則神。舍此顧無所謂神也。”

  大金牙對瞎子說:“陳老爺真是高人,若是不做算命的行當,而經營古玩字畫,一定能夠大發橫財,就您這反死人說活了的本事。我是望塵莫及啊。”

  我聽了瞎子這番言論,心想在明叔家里聽到瞎子給人起卦,便覺得或許他知道一些十六字天卦的奧祕,便現在看來,他算命起卦的理論依據幾乎等於零,純粹是連蒙帶唬,但既然找到了他,不妨姑且問之。

  於是出言相詢,問瞎子是否懂得易經,可否聽說過失傳已久地“十六字”之事,瞎子捻了捻山羊胡,思索良久才道:“易中自是萬般皆有,不過老夫當年做的營生是卸岭撥棺,后來丟了一對招子才不得不給人算命糊口,對倒斗的一是熟門熟路,對陰陽八卦卻不得其道,不過老夫聽說在離京不遠地白雲山,最近有個很出名的陰陽風水先生,得過真人傳授,有全卦之能,精通風水易術,你們不防去尋訪此人,他既然自稱全卦,必有常人及不得之處。”

  我讓瞎子把那“全卦真人”的名姓,以及他所住的村名說了一遍,記在紙上,所謂白雲山即是燕山山脈的一處余脈,距離北京不遠,幾個小時地車程便到,我打算稍后就去一趟,對於百分之一的希望,不得不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然后我又讓瞎子說說“發丘印”的傳說,我盤算著既然沒有古鏡,只好弄一個一樣的鎮邪的“發丘印”去唬明叔,關鍵是他把魔國陵墓的線索透露給我們,至於他拿回去能不能鎮宅,我又哪有空去理會。

  瞎子說起盜墓的勾當,卻是知之甚詳,這幾十年傳統倒斗手藝和行規出現了斷層,而瞎子就可以憑當年在江湖上闖蕩的見聞,給我們填補這一塊的空白。
  

自古掘古冢便有發丘摸金之說,后來又添了外來的“搬山道人”,以及自成一派,聚眾行事的“卸岭力士”。發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術,卸岭有甲,其中行事最神祕的當屬“搬山道人”,他們都扮成道士,正由於他們這種裝束給他們增加了不少神祕感,好多人以為他們發掘古冢的“搬山分甲術”是一種類似茅山道術的法術。
  
  “卸岭力士”則介於綠林和盜墓兩種營生之間,有墓的時候挖墳掘墓,找不著墓地的時候首領便傳下甲牌,嘯聚山林劫取財物,向來人多勢眾,只要能找到地方,縱有巨冢也也發掘。
  
  朝代更迭之際,倒斗之風尤盛,只說是帝王陵寢,先賢丘墓,豐碑高冢,遠近相望,群盜並起,俗語雲:“洛陽邙岭無臥牛之地,發丘摸金,搬山卸岭,印符術甲,鋤入荒冢。”
  
  摸金的雛形始於戰國時期,精通“尋龍訣”和“分金定穴”,發丘將軍到了后漢才有,又名發丘天官或者發丘靈官,其實發丘天官和摸金校尉的手段幾乎完全一樣,只是多了一枚銅印,印上刻有天官賜福、百無禁忌八個字,在盜墓者手中是件不可替代的神物,此印毀於明代永樂年間,已不復存於世。
  
  我按瞎子的描述,將“發丘印”的特征、大小等細節一一記錄下來,然后讓大金牙想辦法找人做個仿的,最好是在仿古齋找個老師傅,以舊做舊,別在乎那點成本,回頭做的一看就是潘家園地攤上的“新加坡”,那明叔也是內行,做出來的假印一定得把他唬住了,好在他也沒親眼見過,這件事就交給大金牙去做。
  
  我讓大金牙送瞎子回去,我剛匆匆趕回家中,準備去白雲山,到家的時候,幾乎是和Shirley楊前后腳進了門,我趕忙問那顆人頭怎麼樣了?
  
  Shirley楊無奈地搖了搖頭,獻王人頭的口中,的確多出一塊物體,和真的眼球差不多大,但是與頭顱內的口腔都溶為一體了,根本不可能剝離出來,整個人頭的玉化就是以口舌為中心,顱蓋與脖頸還保留著原樣,這些部分已經被切掉了,現在就剩下面部及口腔這一塊,說著取出來給我觀看。
  
  獻王的人頭被切掉了所有能剝離的部分,剩余的部分幾乎就是一塊似有模糊人面的玉球,表面紋理也呈漩渦的形狀,Shirley楊說這顆人頭能吸引介於能量與物質之間的“屍洞”,一定不是因為玉化了的首級,而是其中那塊物體的緣故。透視的結果發現,人頭內部的物質顏色逐漸加深,和眼球的層次相近,除了“雮塵珠”之外,哪里還會是其他東西。
  
  只不過龍骨天書“鳳鳴岐山”中所隱藏的信息咱們無從得知,也就無法理解古人對此物特性的描述,它究竟是眼球、漩渦、鳳凰?還是其余的什麼東西?又同長生不死,羽化成仙有什麼聯系?以獻王為鑒,他是做錯了某個步驟,還是理解錯了天書中的內容……,當年扎格拉瑪族中的祖先在多年前占卜的結果,想消除詛咒,只有找到“雮塵珠”,但找到之后怎樣做,就沒有留下記載。
  
  我對Shirley楊說,這些天我也沒閑著,剛打聽到一個白雲山“全卦真人”的事,我想起來以前我祖父的師傅,他就是在白雲山學的藝,說不定那本陰陽風水殘書,也是得自於白雲山,我這就打算立刻過去碰碰運氣。
  
  Shirley楊一聽有機會找出十六字全卦,便要與我同行,我說你還是留在北京家里,因為還有很多事要做,一旦天書得以破解,咱們下一步可能就要前往西藏,尋找那個供奉巨大眼球圖騰的祭壇,前些天在雲南損失的裝備太多了,所以你還得讓美國盟軍給咱們空運一批過來,買不到的就讓大金牙去定做。
  
  Shirley楊一聽有機會找出十六字全卦,便要與我同行,我說你還是留在北京家里,因為還有很多事要做,一旦天書得以破解,咱們下一步可能就要前往西藏,尋找那個供奉巨大眼球圖騰的祭壇,前些天在雲南損失的裝備太多了,所以你還得讓美國盟軍給咱們空運一批過來,買不到就讓大金牙去定做。
  
  我又把明叔的事對Shirley楊講了一遍,問她咱們是否可以利用明叔掌握的線索。Shirley楊問我是怎麼打的主意,我說就按中國外交部經常用到的那個詞“合作並保持距離”。
  
  我轉天一早,就到南站上了火車,沿途打聽著找到了白雲山全卦真人馬雲岭住的地方。但馬家人說他去山上給人看風水相地去了,我不耐煩等候,心想正好也到山上去,看看馬真人相形度地的本事如何,希望他不是算命瞎子那種蒙事的。
  
   這白雲山雖然比不得天下的名山大川,卻有幾分山光水色,按在馬宅問明的路徑,沿著山路登上一處山頂,見圍著數十人,當中有一個皮包骨頭的干瘦老頭,兩眼精光四射,手搖折扇,正給眾人指點山川形勢。




2007-4-11 05: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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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利涉大川

  我心想不用問,這位肯定就是全卦真人了,我充做看熱鬧的,擠進人群,只見馬真人正對著山下指畫方向,琢點穴道,對那些人說道:“西北山平,東山稍凹,有屏擋遮護,有龍脈環繞,咱們莊的學校要是蓋在這里,必多出狀元。”
  
  這時有個背著包裹的中年山民,長得其貌不揚,看樣子是路經此地,無意中聽到馬真人的言論,便對眾人說道:“看各位的舉動,難道是要在此地建房?此山乃白蟻停聚之處,萬萬不可建造陽宅,否則容易出事故傷人。”
  
  馬真人一向受慣了眾星捧月,相形度勢百不失一,何曾有人敢出言反駁,看那山民十分面生,不是本鄉本土的,心中不禁有氣,便問他一個外地人,怎么會知道這山里有白蟻。
  
  那路過的山民說道:“東山凹,西山平,凹伏之處為西北屏擋,復折而南,回繞此山,雖有藏風之形,卻無藏風之勢,風凝而氣結,風生蟲,所以最早的繁體字風字,里面是個蟲,風與山遇,則生白蟻,此地在青烏術或易經中,當為山風蠱,建樓樓倒,蓋房房塌。”
  
  馬真人問到:“這里山清水秀,怎么會有蠱象?雖有山有風,但沒聽說過山風蠱,你既如此說,請問蠱從何來?”
  
  山民指著山下說:“白蟻沒有一只單獨行動的,凡白蟻出沒必成群結隊,蠱字上面是三個蟲,三者為眾象,眾就是多,下面的皿字,形象損器,好似蟻巢,此地表層雖然完好。奈何下邊已被蟻穴縱橫噬空,我乃過路閑人,是非得失與我毫不相干,只是不忍房屋倒塌傷及無辜,故此出言提醒,言語莽撞,如有不當之處,還望海涵,這就告辭了。”
  
  那山民說罷轉身欲行。馬真人卻一把將他拉住:“且慢,話沒說明白別想走,你說此山中有蟻穴,此亦未可知,但以蠱字解蟻,卻實屬杜撰,此種江湖伎倆,安能瞞的過我。”山民只好解釋道:“自古風水與易數不分家,所以才有陰陽風水之說。這里地處據馬河畔,河水環西山而走,白蟻行處也必有水,所以,《易經》中的蠱卦,也有利涉大川之語,山風蠱便應利涉大川。”

  馬真人聽罷笑道:“我家祖上八代都是卦師葬師,《易經》倒背如流,說起易數你可不能蒙混過關了,蠱卦的利涉大川,應該是形容蠱坏之極,亂當復治,撥亂反正之象,所以此卦為元亨而利涉大川,你竟敢如此亂解,實在可笑之極。”

   這時有幾個好事的村民。爭先恐后的跑到山坡下,用鐵鍬挖了幾鏟子,果然挖出成團的白蟻,眾人,都不免對馬真人和那山民另眼相看。

  只聽那山民對馬真人說:“依你所說。利涉大川只是虛言,換個別的意思相近之詞一樣通用,這是對易數所見不深,其實利涉大川在此卦中特有所指,蠱卦艮上巽下,本屬巽宮,巽為木,艮卦內互坎卦,坎為水,以木涉水,所以才有利涉大川之言,我還有事在身,不能跟諸位久辨,如果世上真有風水寶地,又哪里還有什么替別人相地的風水先生,勸諸位不必對此過於執著,山川而能語,葬師食無所。”說完之后,也不管馬真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表情,轉身就走。

  我在旁也聽得目瞪口呆,這世上果然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自持有半本《十六字陰陽風水祕術》,就覺得好象怎么地了似的,其實比起這位貌不驚人的過路山民,我那點雜碎真是端不上台面,這些年來我是只知風水,而不曉陰陽,我猛然間醒悟,這山民對卦數了如指掌,又通風水祕術,今天該著杠著讓我撞見,豈能擦肩而過失之交臂。

  這么一楞神的功夫,那過路的山民已經走下了山坡,被人辨得啞口無言,自稱全卦能倒背易經的馬真人,估計也是個包子,我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從后三步並做兩步的追了上去。

  山路曲折,繞過山坳后,終於趕上了他,我單刀直入的說想了解一些卦數之事,那山民也沒什么架子,與我隨口而談,原來他是來此地探親。這時是要趕路去乘車回老家,我見機不可失,便也不多客套,直接請教他,可否知道《十六字陰陽風水祕術》之事。

  山民聽聞此言,露出一絲詫異地神色,干脆與我坐在山下林中,詳細攀談起來,十六字天卦自成一體,包括訣、象、形、術四門,據說創於周文王之手,然而由於其數鬼神難測,能窺其門徑者極少,漢代之后就失傳了,留下來的,只有易數八卦,后世玄學奇數,包括風水祕術無不源出於此。




2007-4-11 06: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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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年間,有名金盆洗手的摸金校尉,人稱張三鏈子,張三爺,據說他自一古冢里掘出了十六字天卦全象,並結合摸金校尉的專利產品“尋龍決”,撰寫了一部十六字陰陽風水祕術,但此書奪天地之祕,恐損陽壽,便毀去陰陽術的那半本,剩下的半本傳給了他的徒弟陰陽眼孫國輔,連他的親生子孫都沒有傳授。
  
  這位山民就是當年張三爺的后人張贏川,他所知所學,無非都是家中長輩口授,特別精研易術,我們一盤起道來,越說越近,陰陽眼孫國輔就是我祖父的恩師,這可有多巧,趕情還不是外人,從祖上一輩輩的排下來,我們倆屬於同輩,我可以稱他一聲大哥。
  
  張贏川問明了我找十六字的來龍去脈,說此事極難,十六字是不可能找到了,即便是某個古墓里埋著,找起來那也是大海撈針,而且事關天機,找到了也不見得是什么幸事。
  
  我覺得對於“天機”,可能是理解不同,我認為所謂的天機,只是一些尋求長生不死之道的祕密,是統治階級所掌握的一種機密,然而我對成仙之類痴人說夢的事毫無興趣,只是想除掉身后背負的詛咒,就不得不從龍骨天書中找到使用“雮塵珠”之道,事關生死存亡,所以才甘冒奇險去深山老林中挖墳掘墓,就算是死在陣前,也好過血液逐漸凝固躺著等死的日日煎熬。
  
  張贏川說兄弟出了事,當哥的就該出頭,但奈何自身本領低微,家中那套摸金的本領也沒傳下來,幫不上多大忙,但易合萬象,古人雲生生變化為易,古往今來之常為徑,天地間禍福變化都有一定之機,愚兄略識此道,雖然僅能測個輪廓,卻有勝於無,不防就在此為兄弟起上一課,推天道以明人事,一卜此去尋龍之路途。
  
  我聞言大喜,如蒙指點,那就是撥雲見日了,張贏川說起卦占數,並不拘何物,心到處便有天機,當下隨手摘了幾片樹葉,就地扔下,帶看明卦象也覺得驚奇:“奇了,機數在此,竟又是個山風蠱卦,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后甲三日。”
  
  我對此道一竅不通,忙問道:“這卦是什么意思?我們背上的詛咒能解除嗎?”
  
  張贏川道:“甘蠱之母得中道也,利涉大川,往有事也,風從西來,故主駁在西,西行必有所獲,然風催火,此卦以木涉水,故此火為凶,遇水化為生,如遇火往未能得,然遇水得中道,去亦未定見其吉,先甲三日,后甲三日,終則有始,天行也,切記切記。”
  
  我心中本對藏地有些發怵,多日來郁結於此,始終不能下定決心去西藏,這時見卦數使然,當即打定了主意,看來不去昆侖山走上這一趟,這場禍事終歸不能化解,於是再以“雮塵珠”究竟為何物相問,究竟是眼睛還是鳳凰?
  
  張贏川凝視那幾片樹葉半晌,才答道:“既是眼睛,又是鳳凰,此物即為長生。”
  
  我說這可怪了,怎么可能即是眼睛,又是鳳凰?難道是鳳凰的眼睛不成?鳳凰是神話傳說中的神獸,世上又怎么會有鳳凰的眼睛?
  
  張贏川為我解讀此卦機數。“先甲三日,后甲三日,終則有始”,這些皆為輪轉往復是也;傳說鳳凰是不死之身,可以在灰燼中涅盤重生,此也合生生不息之象。目為二,三日為奇,日雖似目而非目,故不足為目;然而有三在前,多出其一,既又為目。我以機數觀其物,可能是一種象征長生不死之意的、極其類似人目而又非人目的東西,但究竟是什么,神機不足,參悟不透。
  
  雖然未能確切指出“雮塵珠”具體是何物,但已讓我茅塞頓開,佩服得五體投地,眼前那層濃重的迷霧,終於已經揭開了一條縫隙,事先我並為對他明言“雮塵珠”的情況,但他竟以幾片樹葉以及兩句問話,就斷出了“長生”二字,結合最近經曆的事件,無不吻合,這八卦之數已精奇如斯,倘若有十六字,那真可通神了。
  
  張贏川說今日機數已盡,再多占則有逆天道,剛得聚首,卻不得不又各奔東西,卦數之準與不準,皆在心思與天機相合,也許失之毫厘,就差之千里,剛才所起的一課可以作為參考,不可不信,也不可盡信,願君好自為之,日后有緣,當得再會。
  
  我把他所言的卦詞都一一牢記,從西藏回來后,若是還有命在,一定再去拜會,於是雙方各留了地址,我一直將他送到山下的車站,方才惜別,我站在原地,回味那些卦詞,竟又覺其中深不可測。 
  




2007-4-11 06: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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