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際論壇 - 散文 / 小品 / 文藝 - [九把刀]少林寺第八銅人~全集
» 遊客:  註冊 | 登錄 | 會員 | 幫助
 

免費線上小說
動漫分類 : 最新上架熱門連載全本小說最新上架玄幻奇幻都市言情武俠仙俠軍事歷史網游競技科幻靈異 ... 更多小說

<<  [1] [2]  >>
作者:
標題: [九把刀]少林寺第八銅人~全集 上一主題 | 下一主題
  天鎖斬月
  高級會員 
  世界淨化者-奇樂


 
  積分 6504
  發文 453
  註冊 2006-8-4
  來自 尸魂界
  狀態 離線
#21  十五

<<< 十五 >>>



「紅中,大俠是什麼?」


  「七索,做你自己就好。」


  七索躺在紅中的大腿上,看著天上的星星。


  悠閒的夜已無數,貓頭鷹在樹上打瞌睡,松林間靜謐得只剩下兩個小情人說不盡的柔情蜜語。


  六年前在乳家村,他們倆還是整天打打鬧鬧的玩伴,一晃六載,相處時光如鳳毛麟角,卻彌足珍貴,一刻的攜手便是一刻,幾句話便能回憶上一整年。此番重又相聚,伴隨著君寶與靈雪的離去,又多了份遺憾與感慨。


  世事不能圓,人豈能久?


  七索心底對紅中的愛意,是摻雜著無限感激。


  不管在哪個時代,一個女孩家什麼也不管,哭哭啼啼一個心眼兒往少林寺要人,都是極其難能可貴的。那是份真正的無畏,真正的無所不往,真正的勇氣。


  七索羨慕著紅中,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可他自己,卻在與君寶分離後,失卻了對英雄的信仰。


  又或者,他一直欠缺著,一份真正的執著。而不只是一個夢。


  「我聽子安說,一個人會成為英雄有好幾種可能的原因,不同的原因造就不同的英雄,有的好打抱不平,有的是想保護重要的人,有的天生就以天下蒼生為己任,有的兄弟說一句話就火裡來水裡去,太多太多了,就連趙大哥拼著命也要甩一條大糞在不殺的臉上,這種無聊至極的動作,看在群豪眼底也是英雄了得。」七索的語氣有些失落。


  紅中的指尖輕輕碰著七索的雙手,有些失落,也有些慶幸。


  七索看著打瞌睡的貓頭鷹,歎道:「我呢?從小聽說書師傅講英雄故事,悠然嚮往,糊里糊塗就往少林裡跑,進了賊窩還不自知。幸好碰上了君寶,我才有一丁點兒成為英雄的可能。」


  「天下事兒就是如此了,要不是尋你,我這小紅中也不會走出小村子,將這有趣世界看了個透。我倆都很幸運。」紅中憐惜地撫摸七索的臉頰。


  「是啊,謝謝你。此時此刻要不是天下將亂,要我跟你一塊兒胡亂在江湖上走走,當個見義勇為的方便大俠,也是極好。」七索握住紅中的小手。小紅中的手因習劍變粗了,七索心疼不已。


  「君寶走了,可他還留了很多東西在我的小七索身上,你可不能灰心喪志,你火裡走我就火裡去,你有志氣,我替你高興。」紅中捏捏七索的臉頰。


  「紅中,我說認真的,這次我的手算是死裡逃生、重新長出來的。若有下次,我又給打殘了怎麼辦?我一個失手被砍死了怎麼辦?」七索黯然,「君寶留了很多東西給我,可也帶走了很多東西。」


  「如果你殘了,我餵你喝紅豆湯,如果你死了,我在你墳前說故事給你聽,還會買本你朋友子安寫的大作,一個字一個字念給你聽。」紅中笑笑,只要有七索平平安安待在身邊一刻,她便不擔心受怕。


  七索閉上眼睛,安安穩穩地在紅中的懷裡睡了。


  紅中輕輕靠在樹上,禱祝七索的夢別要再是一個月後的丐幫英雄大會,也別要是與不殺驚心動魄的對決。躲在松林的這些日子,她看多了七索渾身是汗地驚醒。


  「想想說書師傅那條老黃狗吧,它可想你得緊。」紅中也閉上眼睛。


  *******************丐幫要召開英雄大會,可是武林間數一數二的大事。


  論資歷,丐幫自秦以降便有萬人之眾,老字號老招牌。


  論實力,歷朝歷代的開國皇帝莫不與丐幫結盟,只因丐幫人多勢眾,總是天下第一大幫,敗類絕對不少,人才卻也肯定濟濟。


  論武功,自唐朝始,丐幫的降龍十八掌便與少林七十二絕技、《易筋經》神功不相上下,各擅勝場。


  論風頭,歷屆武林盟主裡,丐幫得七,少林得五,其他雜派異士加起來二,丐幫拔得頭籌。


  每次丐幫召開英雄大會,大者國難當頭、亂世爭雄,尋常者立新幫主,都是轟動的大事。尤其是這次趙大明生死未卜,群雄皆欲一探究竟。江湖上更有傳言,此次新任丐幫幫主頗有機會問鼎武林盟主,畢竟白蓮教雖然勢大,但派系內鬥不休,實難團結與抗。


  趙大明屬意七索擔當下任幫主,十位九袋長老都看在眼底,雖有不服者,卻也難免被七索的武功所懾服,加上前幫主的雙手又掛在他身上,降龍掌又是親傳,只怕不願意也沒本事反對。


  可是,七索太過年輕,又沒有趙大明一貫的無厘頭威風壓陣,他要是當上了丐幫幫主,只怕許多老江湖會瞧他不起,連帶丐幫聲譽掃地。


  白蓮教派往丐幫臥底的重八,卻有另一番盤算。


  大都渡口,一艘小孤舟駛在廣闊的湖心中,四周萬籟俱寂。


  除非有武功高手潛在水底閉氣偷聽,否則這小舟上盡可暢所欲言,即使是全天下內功最深、耳力最佳的人站在岸邊,也不可能聽到距岸十里的小舟上的動靜。


  重八與他的兩位好兄弟徐達、常遇春,坐在甲板上慎重地商議大事。


  「教主來信,說道要我說服太極投靠白蓮教,事成後便派我到徐壽輝那邊繼續當內鬼,或是派我到郭子興的香軍裡當個副將。你們覺得如何?」重八看著徐達、常遇春。


  重八的心裡已有了計較,只是希望兩位生死兄弟想法與他相似才好。


  「內鬼這種工作不是長久之計,整天提心hi膽不是大丈夫所為,那太極心地善良,武功又好,這個朋友大可一交。」常遇春心思直率,沒有多想便說。


  重八點點頭,並不答話。


  的確,太極與他一見如故,是個心性澄明之人。


  「如今四處民亂紛起,這韃子江山易主只是遲早之事,若想出人頭地,爭雄一方,不外跟隨英主、結識英雄兩個途徑。教主近年心高氣傲,自溺於讒言之中,教主這位子遲早是傳子不傳賢。我看那韓林兒也不是什麼好料,盡作些芝麻佈局,便自以為是運籌帷幄。縱使白蓮勢大,大哥距離白蓮權力核心實在太遠。」徐達分析,說得重八連連點頭。


  徐達沉思片晌,繼續說道:「大哥距離教主位遠,終不可及,距離太極卻是咫尺之間,大可兄弟相交。太極雖無謀略可言,又胸無大志,但其心地善良,若得天下英雄齊心輔佐,足可稱雄一方。此時大哥與其交好,無論將來怎麼變故,此人終究是友非敵,但教主變幻莫測,做內鬼的,遲早要將項上人頭奉上。」


  常遇春讚道:「說得不錯。」


  重八看著湖心上倒映的圓月,緩緩說道:「我也是這麼想。我與太極相遇之前,在丐幫裡人微言輕,一個沒有份量的內鬼就算回到了白蓮教,也不會受到重用。而太極在與我相遇之前,也不過是名列通緝榜的武夫。我倆相遇,太極便即登上幫主之位,統馭十萬乞丐,而你們倆也習得降龍十八掌,冥冥之中,我與太極或許是風生水起的互運關係。」


  重八的神色竟非一個十六歲少年該有的模樣,倒像是歷經滄桑。他原本不過是想趁這亂世出人頭地一番,但與太極的相遇,卻改變了他對自己的期許。


  徐達提醒:「但做內鬼有內鬼的好處,兩手收情報,兩邊做人情,交互蒙利後再打算盤不遲。既是亂世,便有誰都看不準的亂局,骰子越晚離手,便越多一分機會。」


  重八微笑,卻有不同的想法。


  要比謀略,他是萬萬及不上徐達的。


  但要比下險棋,他可是比任何一個人都還要有氣魄。


  要亂世稱雄,可不是按部就班、謀略高超便得成功的,要知道普天之下能人輩出,不過三個臭皮匠,豈能贏得一堆諸葛亮?


  重八原先就一無所有。


  父母病死無錢下葬,任土石流隨意掩埋,為了果腹偷生,躲進廟裡敲木魚當和尚,人家也不要,將他轟了出來。


  大不了,就讓這亂世洪流將他淹沒吧。


  但只要他手中還有籌碼,他便要一次賭大小,贏了獲利,輸了重來。


  「我要繼續當內鬼,只不過,這次要反過來。」重八深呼吸。


  *************************英雄大會前幾天,七索跟紅中在林子裡練武說笑。


  紅中的劍法在丐幫幾位善使劍的九袋長老指點下,頗有進境。只是紅中內力薄弱,只靠著劍法和速度,實在沒有太大威力,七索便教紅中他與君寶領悟出的呼吸吐納道理,緩則剛,剛則柔。雖然進展緩慢,但七索明白這功夫急不得,卻終究能發揮巨大威力。


  「太極兄!雙手恢復得如何?」重八笑笑,在遠處打著招呼。


  「恢復?多虧你家老大,這雙手只怕比以前還要管用哩!」七索哈哈一笑。


  這話倒是真的,七索以往雖在慢拳太極拳中領悟到四兩撥千斤、以柔克剛的妙理,但自從被方丈點破「柔與剛的勝負,仍在於功力深淺的基本問題」之闕漏後,就一直無法突破對「最強的剛」的畏懼迷思。


  而現在學了降龍十八掌的一掌一腿,全身真氣可以至剛純陽,威力更勝以往,若能剛柔兼濟,將以柔克剛的太極拳與以剛碎柔的降龍掌融會貫通,一定能另闢蹊徑,功力倍長。


  但說到將太極與降龍融會貫通,簡直就是無法想像的怪題目,七索也只是隨意想想,並不認為自己真能找出答案。


  以後找聰明的君寶問問看吧?或許這才是七索心底的盤算。


  「太極兄,這些天瞧你們練功練得勤,不敢打擾,但一直想找你聊兩句。」重八說,肩上的袋子已經到了四隻,簡直是拉人的高手。


  「你去說話吧,我一個人練劍行了。」紅中說,滿身香汗。


  七索於是迎上去,留下紅中獨自在林間習練慢拳吐納。


  「你那兩個七爺八爺兄弟呢?」七索問,他們三人幾乎都是形影不離的。


  「幫主正命他們比劃哩,依我看,我那姓常的兄弟要強上一些。」重八笑笑,七索點頭同意。


  重八與七索看似隨意走著,實則在重八的導引下,避開了林間長老護衛最多之處,來到


  那日君寶與靈雪練劍的瀑布旁,讓瀑布巨大的聲響掩蓋了兩人的談話。


  七索不是笨蛋,自然明白重八的用意。


  兩人坐在瀑布旁,吃著大西瓜。


  「太極兄,你我一見如故,對我們三兄弟又是恩重如山,有件事,我不想瞞你。」重八開門見山,對七索這種人來說,迂迴鋪陳只是浪費時間。


  「嗯,趙大哥要你勸我當幫主嗎?」七索話才說完,卻又覺得不可能。


  趙大明那傢伙橫看豎看,都不是行事娘氣之輩,要說便直說了。


  「不,不是那樣的。」重八搖搖頭,看著手中的西瓜。


  「那你說吧,我不跟別人說就是。」七索吃得滿臉是子。


  「我是白蓮教派來打探丐幫消息的內鬼,像我這樣的探子,幫裡只怕還有十幾個。應該說,現在武林中各大門派,都有白蓮教的內鬼在裡頭。」重八看著七索坦白,沒有閃避他的眼睛。


  「嗯,那也沒什麼。」七索聳聳肩,根本不在乎。


  或者,他根本不感興趣。


  重八笑了出來,又增添了對七索的幾分好感。


  這樣的人,要對他用心機,誰都會感到內疚,誰都會覺得多餘。


  「自遇到了你,我就覺得自己運氣不錯,開始想幹點大事。」重八老實說,「韃子欺我漢族太甚,我漢族勇士是韃子兵的十倍,若能團結大家齊心合力,復興漢族指日可待。將韃子趕出關,救我民族,才是我大好男兒的作為。」


  七索正缺一個奮鬥的方向,聽到此言,不禁動容。


  他想到了說書老師傅的兩條斷腿,想到了自己曾住過文丞相養老的柴房。


  「說來說去,還是要我當幫主不可?這叫緣木求魚。」七索直言。


  「如果只干自己願意幹的事,又豈能稱作英雄?」重八不諱言。


  「哇,這樣也行。」七索失笑,的確很難反駁。


  「當丐幫幫主跟驅逐韃虜是兩回事,但當了頭頭兒,辦起事來就不是那麼難。如今丐幫欠缺領頭人物,白蓮教的勢力就更加難以控制了,大局未明,我們漢人千萬不能自己分裂,徒給韃子翻身機會。」重八道。


  七索點點頭,聽多故事的他也熟悉這樣的語句。


  「如果太極兄願意擔當重任,小弟甘心回白蓮教,表面上擒功而回,實則為太極兄當內鬼,我們兩個相互呼應,漢人勢力團結不散,大事指日可待。」重八話中之意,是將七索看作答允了。


  「你小小年紀,竟能想到這麼奇奇怪怪的地步,真該把你寫進子安的故事裡,當個白面書生鬼才相公。走一步是一步,總是不負我心就得。倒是你,也不一定要去當什麼內鬼不內鬼的,聽起來很危險,你若瞧著不對就儘管閃開吧。」七索歎道,算是答允了。


  重八緊緊握住七索的雙手,激動不已,那份交心之情自也感染到了感情豐富的七索。


  「如果重八你不嫌棄,我倆此刻搓土為香,結拜兄弟,學他個義結金蘭如何?」七索想起子安故事裡的水滸英雄,整天沒事就是搞結拜,搞到最後尾大不掉,足足拜了一百零八條好漢。


  此刻七索心情激盪,便生起了這個念頭。


  重八又驚又喜,也不廢話,當下朝七索磕起了響頭。


  七索嚇了一大跳,趕緊飛快磕了回去。


  兩人不斷磕過來磕過去,足足磕了百多個才滿身是汗住手。


  「你一直管我叫太極,其實我本名叫七索。你是重八,我是七索,我另一個好兄弟俠名叫三豐,咱們名字裡頭都有數字,自然也是要用數字來排名的,三豐大哥,我二哥,你三哥,你那兩個跟班也排進去的話,那便是四弟跟五弟了。」七索滔滔不絕說道。


  重八點點頭,自然沒有異議。


  兩人結拜了兄弟,心情都是大好,重八在瀑布邊繼續聊著天下大事,並逐一將他所知道的各幫各派的情況、朝廷的兵力部署,都簡單地跟七索說了一遍。


  「現在最要緊的是讓丐幫對你心服口服,你這幫主才當得實至名歸,說的話才有斤兩。」重八的口氣很興奮。


  「那要怎麼做好?」七索直言,如果當個人人等閒視之的幫主,必定無味至極。


  要干,當然得體面些。


  「幹件大事,越大越好。現在距英雄大會尚有九天,我們用三天尋找下手目標,再用三天幹件大事,最後三天內這件大事自然在道上傳得沸沸揚揚,分毫不差。」重八眼睛閃閃發亮。


  天大白,萬里無雲。


  熱河大山谷,皇家獵場。秋黃的大草原,草比人長,大風不斷掠過。


  窸窸窣窣,呼呼托托,不安靜的山谷,一片的肅殺。


  但那肅殺卻不是來自長草裡藏著的猛虎野獸或是飛禽巨蟒,而是來自遠方兩千多人的冷眼注視。


  這兩千多雙眼睛在短短半個時辰內,便將這十里獵場裡的所有猛獸逼趕到這片枯黃山谷,等待至高無上的皇帝一箭又一箭,將它們天決。


  精銳。


  兩支全副武裝、身披犀甲的千人隊守衛在蒙古皇帝妥(A5)帖睦爾旁,人高馬壯,軍容嚴整,個個手持長槍鐵鉤,眼神如鷹,不愧是馳騁萬里的蒙古鐵騎的最強。


  這些驍勇善戰的鐵騎全是王保保親自挑選的好手,貼身保護著統馭全世界有史以來最大版圖的皇帝。


  更遠處兼有兩個萬人隊就近紮營,但那兩個萬人隊久未經戰,馬肥人呆,這正是王保保要帶著親軍護駕的原因。


  祟動。


  兩隻野豹正玩弄著一隻受傷的瞪羚,彼此追逐嬉戲,使得長草晃動的方向與風悖反,暴露了形跡。


  「常聽得人家說,將軍武功蓋世,治軍鐵血,跟朕比比看射箭如何?」年輕的皇帝說話已頗有架勢。


  「皇上先請。」王保保笑道,連「微臣不敢」、「傳言都是謬讚」這樣的自謙都省了。


  「為何?」皇帝微笑,彎弓搭箭,瞄準了野兔。


  「皇上射得了兩隻豹子,臣便射得一隻,皇上射得一百隻猛虎,臣便勉力追上九十九隻。」王保保氣宇軒昂,話中承認箭術無敵天下,卻又自認不敢贏過當今聖上。


  一番話不卑不亢,鋒芒畢露,說得親軍大感威風。


  「倘若朕一隻都射不到呢?難道將軍便要跟著失手出醜?」皇帝笑笑,不以王保保的驕傲為忤。


  蒙古人在馬上打下天下,對真正的英雄一向敬重。


  「絕無可能。」王保保不知哪來的自信。


  「是嗎?朕看未必。」皇帝哈哈一笑,拉滿弓。


  兩隻豹子兀自耍弄著遍體鱗傷的瞪羚,渾不知自己已經命懸一線。


  皇帝嘴角上揚,弓滿箭出。


  此箭去勢凌厲,方向卻略偏上揚,多半要劃過草原,直射入林。


  王保保快速絕倫彎弓搭箭,輕喝一聲,一枝較尋常羽箭重、厚、長的鐵箭迅即破空而出。


  不愧是當今蒙古第一將軍的箭!


  只見後箭去勢勁急,直追皇帝前箭,帶起一股風壓,竟將底下枯黃長草狠狠壓低,甚至削開,幾尾乾草甚至還破散開來。


  「好!」皇帝驚歎。


  那後箭不止追上了前箭,雷電般的風壓還逼得前箭往下一歪,皇帝原本射高了的箭,立即貫入最大的那頭豹子腦裡。而王保保的後箭直直前飛,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受傷的瞪羚愣了一愣,看著腦門爆開的花豹圓瞠雙目,緩緩倒下。


  剩下的花豹驚吼一聲,嚇得拋下瞪羚四處亂竄,不時張望探察不知從何處飛來的敵人,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將軍好箭法!」皇帝拍手大讚。


  兩千親軍立即就地頓步,大喝威風,聲勢何其驚人。


  這一頓地,不只那頭受驚慌亂的花豹立即伏在地上不敢亂動,隱匿在山谷裡的幾頭猛獅也發出恐懼的低吼,幾隻雀鳥呀呀怪叫,漫無章法地飛出山谷。


  王保保將軍卻毫無驕傲之色。


  他沒看見他那後箭的最終著落。


  他很在意。


  王保保的箭法天下無雙,眼力更是天賦異秉,有百里碎花針之稱,要是他沒算錯,那柄箭現在應該插在一頭白額虎的眼珠子上。


  但箭消失了,無聲無息,好像被神秘的山谷給悄悄吞沒似的。


  「怪了。」王保保皺眉,不等皇帝開口,又搭上了一箭。


  「將軍可是要射殺那頭花豹?」皇帝失笑,實在不覺得宰殺那頭受驚的花豹,有什麼樂趣可言。


  「臣是想打頭大白虎獻給聖上,祝皇上龍體安泰,國靖民安。」王保保有口無心,箭頭瞄準了那正警戒四方的白額虎。不射,他心底會老實不痛快。


  這箭與方纔那一箭又有不同,箭尾裝上特製鐵爪,足以帶起更霸道的尾勁。


  「哪來的大白虎?」皇帝還在狐疑,王保保猛箭出手!


  銳不可當的天下第一箭!


  風壓有如龍卷,霸道地激開擋在前頭的所有乾草,一時漫天飛黃。


  「好!」


  幾乎,兩千雙眼睛在心底同時讚道。


  鐵箭的尾勁發出嗚嗚聲響,生了厲鬼的眼睛,領著閃閃發亮的追命箭頭。


  銳利的風扎得白額虎臉上的毛都豎了起來,白額虎愣了一下。


  那銳箭已經到了它的鼻頭前三寸。


  王保保也呆了一下。


  因為那鐵箭不僅沒有令白額虎腦漿迸裂,反而硬生生停在半空,然後居然以極快的速度倒退,倒退,再倒退,向皇帝的方向奔來!


  那鐵箭抓在一隻大手裡!


  那大手長在一頭比野獸還要像野獸的男人身上,那男人生了一雙快似疾風的腿,還有一對天真無邪、興奮火熱的眼睛!


  「真是好箭!差點就要抓不住啦!」


  太極,七索!


  「護駕!」王保保驚極大吼。


  縱使沒有人及時察覺現在是什麼情況,但隨時貫徹命令是一種嚴肅的反應。


  兩千枝箭同時瞄準了底下的山谷。


  不必尋找什麼可疑的、移動的黑點,第一時間就朝兩千個方向射出,最暴力的壓制!


  「狗皇帝!今天吃飯了沒!」


  七索大吼,剛猛的內力將朝氣十足的招呼,直噴到皇帝的臉上。


  七索左手持一面厚重大鐵盾,右手抓著兩枝原本應該深深插在白額虎頭上的鐵箭。


  狂奔。狂奔。狂奔。


  兩千枝羽箭飛掠在大山谷裡,像一朵形狀不規則的、黑色的雲。


  「最好是吃飽啦!」


  七索右手奮力一擲,適才王保保射出的兩枝箭立即以驚人的力道射向谷頂,與那兩千枝羽箭錯身而過,朝皇帝方向轟來!


  皇帝驚呼,王保保還來不及搭箭相抗,那兩箭便呼嘯逼來。


  一名參將中箭倒地,一匹黑馬也跟著彎倒。


  七索的暗器天分奇差,這一擲力道雖強,但偏得亂七八糟,那倒霉的參將與那匹中箭彎倒的黑馬都離皇帝老遠,一人一馬還隔了三丈。


  「狗皇帝好狗運,真不愧是天賜良緣!」


  七索並不氣餒,兀自亂用成語,左手持大鐵盾運勁亂舞,輕輕鬆鬆震開了射向自己的十幾枝羽箭,腳步絲毫不停。


  然而被刻意驅趕到山谷裡的百隻猛獸可就沒本事避開羽箭了,鮮血濺上無數破碎的草屑泥土,有的甚至被射成了刺蝟,連哀嚎都被兩千道殺氣給掩埋了。


  只見七索越奔越近,皇帝的背脊驚出一身冷汗。


  「一分三!」王保保臨危不亂,手中鐵箭同時瞄準狂奔直上的七索。


  這兩千名久經沙場的武士瞬間一分為三,三分之一繼續挽弓搭箭,三分之一挺起長槍鐵鉤策馬衝下山谷,三分之一緊緊將皇帝圍在核心,慢慢朝後方移動。尖銳的號角亦立即響起,傳到駐紮在附近的兩個萬人隊的耳朵裡。


  「隨意放箭!」王保保下令。


  數百枝羽箭衝著七索飛射而來。


  七索腳步略緩,側身躲在鐵盾後,擋住絕大多數的飛箭砸擊,右手不斷重複那招半生不熟的見龍在田,揚起的氣旋將幾枝太過靠近的羽箭震歪。


  突然間,七索的鐵盾吃力一震,原來是王保保沉重的鐵箭轟到。


  「看你能擋得了我幾箭!」王保保自負,又挽起一箭射出。


  王保保的武藝不凡,練的是西域輾轉傳進蒙古大草原的奇特內功野呼喊,發勁、擊打、摔投,乃至呼吸吐納都與中原各派功夫迥異。王保保是這野呼喊功夫的箇中高手,要不是曾親眼見識不殺恐怖的殺人手段,以他的個性,他恐怕會誤以為自己乃是武功天下第一。


  「好傢伙!」七索手中鐵盾連續擋開王保保十二枝鐵箭,震得手掌發麻。


  漫天羽箭如蝗,又全都是朝七索射來,這壓迫感可不是兩千枝羽箭隨意亂射可以比擬萬一的。七索擋得很吃力,腳步幾乎要停頓。


  但七索沒有忘記撿起射落在身邊的羽箭,一把一把往皇帝撤退的方向擲去。


  皇帝強自鎮定,卻聽得背後慘叫聲此起彼落,七索亂丟的羽箭毫無準頭,可都是霸道無比的凶器,有幾滴熱血甚至穿過層層護衛,濺到皇帝蒼白的臉上。


  王保保繼續凝神發箭,遙遙與七索較量著,不一刻已攻了四十多箭,其中還有三箭連珠的神技,在百箭的聲勢輔助下,射得七索是寸步難行。


  但蒙古兵越是射,七索反擊的凶器就越多,死咬著漸行漸遠的皇帝隊伍。


  王保保左手持弓高舉,眾箭手立即停止射箭。


  「在死前告訴我,你的名字。」王保保心下佩服不已,此張狂刺客若非敵人,真是值得傾酒相交的豪士。


  「太極!」七索臉不紅氣不喘,聲音有若洪鐘。


  「竟是此人!」王保保瞇起眼睛,原來這傢伙便是刺殺其父汝陽王五次未果的江湖狂人。勇敢如此,難怪不殺拿他不住。


  兩人遙遙對視,皇帝早已退到七索臂力之外的安全地帶,兩個萬人隊也已開拔,急急朝這裡衝來。


  大地晃動,百鳥驚鳴。


  地面傳來驚心動魄的震撼,一分為三的六百多個鐵騎持長槍鐵鉤正朝七索衝來,沒有人嘶吼吶喊,沒有多餘的虛張聲勢,只有震耳欲聾的馬蹄聲。


  「不妙。」七索暗叫。


  如果真與合作無間、視死如歸的數百蒙古鐵騎正面交鋒,不管武功再怎麼高的勇士,恐怕都不能全身而退。一個不留神,就得把命留下。


  「這事應該鬧得夠大了,再不走就太累了。」七索深呼吸,孔竅快速收縮、凝斂,將全身所有的真氣都積聚在丹田。


  六百鐵騎與七索的距離不到三十丈。


  七索猛然大喝一聲,地上乾草全都硬挺了起來!


  王保保座下的神駒立即躍起,更何況是直奔七索的六百匹戰馬,匹匹都錯愕地急停、嘶叫、差點摔倒、拉屎。


  七索這聲簡短有力的驚天一吼,乃是丐幫人人都會的鎮魂歌,若是數萬人同時默契地這麼一吼可不是開玩笑,在前幫主齊天果的帶領下,曾嚇得青州圍城外的蒙古大軍三個月不敢越雷池一步,南宋方得以延長三月的國祚。


  「這太極豈是雷神?」王保保大駭,雙腿一夾,坐下神駒方才鎮定下來。


  待得六百鐵騎從錯愕中回過神來,那箭海中只剩下一面合三人之力才能勉力扛起的大鐵盾。


  刺王未果。


  遍地落箭的山谷,留下英雄未竟的豪爽餘味。




☞回帖是一種美德≧o≦請不要吝嗇您的雙手發表一下感想
2007-3-9 02:15 PM
查看資料  發送郵件  訪問主頁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天鎖斬月
  高級會員 
  世界淨化者-奇樂


 
  積分 6504
  發文 453
  註冊 2006-8-4
  來自 尸魂界
  狀態 離線
#22  十六

<<< 十六 >>>



一座尚寂寂無名的山嶽,名武當。


  末世尚玄,道觀林立,武當山便坐落著三十幾座大大小小的道觀、精舍。


  夜半,一個小小破爛的道場猶點著燈火。


  道場前面是毫無頭緒亂種些野菜的苗圃,後面是埋得不三不四的亂葬崗,屋頂漏水不修,水井濁了不管,夜風刮得大樹搖晃,發出啞啞的怪聲。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個沒有香火的爛道場肯定是撞鬼的好地方。


  爛道場裡面住著一大一小兩個假道士。只因這年頭,道士跟和尚是兩種最不會被騷擾的落魄職業,尤其廟產只有一些死人墳墓,沒有官差會生腦筋來收租,犯晦氣。


  「師父,你瞧瞧這一段寫得怎樣?」


  一個小道童喜滋滋地跪在一個中年男子面前,手裡卻沒有捧著竹卷或紙張。


  他們窮,買不起那些昂貴東西,倒是刻好的木板塞滿了半個屋子,地上都是懶得清掃的木屑,只要一個大噴嚏,立刻花了整間道觀。


  「念吧。」男子放下手中正刻到一半的木板,豎耳傾聽。


  於是那小道童背了一大段他方才在腦子裡編的英雄故事。小道童記性甚好,居然在腦瓜子裡想了一個小章節的三國英雄故事,加上邊說邊漫天扯淡,這一講竟說了一個時辰。


  男子聽得一下子點頭,一下子搖頭,待得小道童背完,男子簡單給了些意見,也讚了小道童幾句,逗得小道童興奮不已。能得到師父的稱讚可不容易。


  見小道童如此開心,男子反而歎了口氣。


  「貫中,照我看這說故事賺大錢的時代還未到,你整天蹺學堂跑來跟著我,盡攢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在腦子裡,還不如去背點四書五經考個功名,免得到了師父這年紀還是窮瘋,怨歎一世。」男子刻著木板,就快到故事的結局了。


  「師父,把一生賭在說故事上的人最浪漫了。」小道童崇拜地看著男子。


  「是嗎?要是有好姑娘家也這麼想就好啦。」男子笑笑,不以為忤。


  道觀的門突然被撞開!


  沁涼的夜風登時帶來一股冰冷的血腥氣,吹進了小道觀。


  男子跟小道童在虛幻世界裡機智百出,在現實生活裡卻不懂機靈應變,傻傻地看著闖進道觀的不速之客。


  一男一女。


  男的高大瘦削,劍眉入鬢,英氣底下卻有蒼白的病容,滿臉大汗。


  女的扶著男子,是個漂亮的色目人,女子手裡握著一柄劍,身上有好幾處血乎乎的傷口,顯然與人惡鬥不久。


  「喂!把蠟燭熄了,借我們躲一躲!」女子不斷喘氣,看來狼狽,口氣卻很無禮。


  被女子攙扶的男人呆呆看著屋子裡正刻著木板的男子,兩人同時都是一怔。


  「君寶!」男子呆住,這假道士當然就是立志成為當代故事之王的子安。


  「子安?」子安驚喜,此人當然就是深受殘疾重傷的君寶。


  *******************那日君寶不告而別,靈雪策馬急追,幾經波折,終於教她在一條年久失修的官道上找著滿身大汗的君寶。


  兩人碰著了又不免一番口角,靈雪逼著君寶帶她一塊歸隱,君寶卻說他習慣一個人,正吵得不可開交時,君寶在江湖上所結下的仇人就在左近趕路,仇人不意聽見君寶受傷的消息,立刻呼朋引伴前來夾擊,幸得靈雪劍法長進,拚命保護君寶才殺退眾敵。


  但君寶身受重傷的消息卻從此走漏,江湖大噪,被殺敗的敵人紛紛糾眾再追,敵人一路追變多路追,靈雪與君寶一路躲躲藏藏好不辛苦,偶爾與敵人遭逢,無一不是靈雪仗劍捨命才護得君寶周全。


  到了後來,連不殺座下的大弟子與二弟子也加入了追殺行列。君寶與靈雪兩人命在旦夕,幸好白馬腳程急快,這才一路逃到少室山旁的武當山。馬兒山中行走不便,腳印又容易顯露蹤跡,靈雪這才喚白馬與兩人分兩路跑,用馬蹄印欺騙敵人耳目。


  不料不殺座下大弟子殘忍、二弟子殘暴並不上當,一發覺馬蹄印突然深淺不一,立即想到是兩人棄馬而逃,便率領二十幾個喇嘛殺往武當山裡,同時派遲來會合的不殺三弟子殘沸前往熟悉此處地形的少林寺調兵遣將,務必翻了整座山也要找出兩人。


  少林近日許多朝廷貴客來參訪,連日大開酒宴,殘忍與殘暴計劃殺了三豐後,便提著項上人頭前往少林與會,炫耀戰功。


  一見到君寶疲睏交集的模樣,子安察覺情況不對,還沒問清楚詳細原因便攆熄了燭火,將房門關緊,命他的小徒弟不可作聲。


  「來者是誰?」子安在君寶掌心中寫字。


  「不殺座下,約三十多人,慘。」君寶回寫在子安手心。


  子安愣住,區區不殺座下,又怎能是一人分飾兩俠的君寶的對手?


  但以子安聰明絕頂的腦袋立即想到,一定是君寶受傷不敵。子安什麼怪本事都沾過一二,亦略通醫道,立即搭上君寶的脈搏,內息強勁,卻怪異地斷斷續續,全身筋脈必定是千瘡百孔。


  「怎會如此糟糕?」子安寫道。


  「人在倒楣,身不由己。」君寶回寫。


  「七索人呢?」子安問。


  「有夠遠。」君寶輕歎。


  子安神色凝重,這氣氛不多說,早就感染到心思縝密的小徒弟身上。


  「師父,我有一計。」小徒弟在子安掌心寫道。


  「何計?」子安皺眉。


  「空城。」小徒弟自信滿滿,這正是此計的最要緊之處。


  子安沉吟半晌,這空城計乃是小徒弟剛剛跟他編造的故事,述說城內無軍的孔明大開城門,示敵以弱,欺騙司馬懿,讓他反而畏懼埋伏,不敢進城一戰。此刻用上空城計,當然不至於讓敵人畏懼有詐,而是敞開道觀大門,假裝若無其事。


  「別躲了!再躲下去也是殃及無辜!怎是你堂堂三豐大俠所為?」


  正當子安與小徒弟做如此想時,巨大的吼叫聲就在附近,隨即幾聲破門毀壞聲與清修道士的淒厲慘叫聲。


  子安心驚,這幫賊子根本就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也不管附近的道觀是否藏匿,破門就是亂殺。這空城計此刻決不管用。


  「罷了,我出去吧。」君寶歎氣,在子安的手心上寫著,「別衝動,來日告訴七索誰人殺我,以他之力,定可輕鬆為我報仇。」


  子安顫抖不已,憎恨自己無法喚出木板上刻的水滸英雄出來幫拳。


  靈雪知曉君寶必會出門受死,也不唆,手持雙劍便要踏出道觀一拼。


  「你這是何苦?天下之大,英雄何其多,我乃殘疾廢人,不值姑娘青睞。」君寶搖搖頭,扶著牆壁,看著靈雪清瘦的背影。


  「你少臭美,我就是看這些人不順眼。」靈雪沒有回頭,雙劍輕顫。


  君寶又要開口之際,卻見靈雪踹門出去,地上似乎有幾滴清光。


  殘忍內力修為頗深,早在遠處聽得兩人對話,火速率眾喇嘛圍住小道觀,見到靈雪與君寶一前一後走出道觀,不禁哈哈大笑。


  「名滿天下的三豐大俠,臨死前還要靠娘們嬌滴滴地護著,害不害臊啊?」殘暴出言相譏,惹得身後喇嘛一陣哄堂大笑。


  「要不,你們倆在這道觀前拜天拜地拜喇嘛,洞房洞房?看在新娘子漂亮的份上,洞房表演得精彩些,或許可以饒你們不死喔。」殘忍更是喪心病狂,手持兩個沉重的鐵球相互交擊,發出刺耳的金屬鏗鏘聲。


  「說得太好啦,只是這新郎可得讓我們這群大喇嘛輪著當,哈哈,哈哈!」殘暴加油添醋,說得眾喇嘛色心大起,紛紛打量著清麗無方的靈雪。


  靈雪漲紅著臉,正要發作。


  君寶慢慢走向前,從後輕輕握住靈雪的左手,接過其中一柄玄磁劍。


  其中之意,自是我倆雙劍合璧,一起共赴黃泉吧。


  靈雪深呼吸,心中竟無絲毫恐懼,反而踏實非常。


  此時此刻,或許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真叫人看不下去!大家閃著點打,別把新娘的臉給打花啦!」殘忍哈哈大笑,掄起鐵球就上!


  「新郎就交給我啦!留下他的眼珠子,教他瞧瞧新娘跟咱兄弟洞房的嬌喘模樣!」殘暴手持金剛爪,從旁掠上!


  靈雪與君寶咬牙,敵人未至,掌風先到,好不凌厲。


  正當殘忍手中鐵球正要與靈雪玄磁劍碰撞時,突然有一件物事從半空中快速掠下,殘忍收勢不及,灌注真氣的鐵球將不明物事撞得稀爛,猛地聞到一股腥味。


  而十幾粒小石子從四面八方分射向殘暴手中的金剛爪,小石子遠近來的不一,呼嘯聲亦有功力深淺,巨力震得殘暴差點將金剛爪脫手,虎口迸裂出一道血痕。


  殘忍與殘暴警戒跳開,這才看明白地上爆開的物事竟是只稀爛的死人頭。


  稀爛,但不折不扣,是一顆喇嘛頭。


  是前往少林邀援的殘沸!


  「師弟?怎可能!」殘忍大駭,眾喇嘛嚇得抓緊手中兵器揮舞。


  「誰!快快現身!」殘暴怒吼,環視週遭。


  黑夜冷風颼颼,枝葉妖異的婆娑聲,道觀後亂葬崗鬼火磷磷,端的是詭異非常。


  難道是鬼?


  不,是人的氣息。


  還不止一個。


  殘忍收斂心性,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數十個黑衣人早已從四面八方將小道觀給圍住,來者個個武藝不凡,有幾人的腳步聲若有似無,功力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更可怕的是,這些黑衣人越來越多,因為連週遭大樹上都慢慢顯露出方才刻意隱藏的氣息,略加感應,竟也有數十人之多。


  毫無死角的堅硬合圍。


  還有許多濃稠的血腥氣味。


  那些黑衣人的手裡,竟都提了用黑布隨意裹住的沉甸甸物事,難道都是人頭不成?風一吹,血腥氣更濃,滴滴答答。


  「必是白蓮邪教,這下要糟。」殘忍與殘暴相互對視,心中都盤算著如何奪路逃走,若是能跑到親朝廷的少林寺大聲呼喚,那就有救了。


  君寶與靈雪兩手緊握,看著這奇變陡起,彷彿已置身事外。


  君寶雖全身乏力,但聽勁觀勢的本領還沒擱下,而在小道觀裡窺看一切的子安聰明無人能及,兩人自然都用自己的方式,猜出了圍住喇嘛的黑衣人是誰。


  數十個黑衣人緩步向前,無形的氣勢陡然膨脹了一倍,殘忍與殘暴不禁往後退了兩步,幾個膽小的喇嘛胯下還滲出尿來。


  「來者何人?可知我師尊乃是不殺道人!得罪了我師尊,就是跟整個少林、整個朝廷為敵!」殘忍冷笑,背脊卻發著大汗。


  「不殺?小僧怎會不識?不殺乃小僧多年師兄。」


  黑衣人慢慢除下面罩,竟是少林寺方丈不嗔。


  「原來是師叔!好久不見!」殘忍驚喜,心神鬆懈。


  笑容卻在一瞬間再度凝結。


  只因這位平日諂媚朝廷的師叔,身上散發著罕見的殺意。


  不嗔白花花的鬍子因沾了鮮血而纏繞在一起,形成了一條條半濕半干的鬍子束。


  幾個黑衣人紛紛除下面罩,個個都是少林寺達摩院裡的武僧,不字輩、垢字輩、圓字輩,三代一字排開,共有七十二人,殺氣騰騰,個個臉上都是斑斑血跡,有的眉毛上甚至還懸著干了的血珠,狀似催命厲鬼。


  眾武僧身上的氣高漲,形成一股不怒自威的風壓,逼迫得眾喇嘛喘不過氣來。


  「這是……怎麼回事?」殘暴聲音顫抖,手中緊抓著金剛爪。


  「少林委曲求全,苟且齷齪二十年,所圖何事?」少林寺大師兄淡淡說道,一身正氣浩然,與大醉、收錢、亂創武功的那個大師兄判若兩人。


  「習武之人理當為國為民,一展男兒抱負,佯作自甘墮落,這股氣是該發作發作了。」曾與七索交手三次的垢空握緊拳頭,發出輕聲爆響。


  「整天在殘渣敗類旁賠笑,還得伺候好酒、女人,伺候出一肚子的窩囊氣,很快,你們師兄弟就會在地府裡相遇了。」曾以一指禪與七索斗上老半天的圓風摩拳擦掌。


  眾黑衣武僧將手中血淋淋的物事丟在地上,竟都是朝廷要員、官宦子弟的項上人頭!


  就在一個時辰前,少林寺居然在酒宴酩酊間,靜悄悄摘下所有參訪要員的人頭,還一次將亂七八糟的銅臭學員殺了個乾乾淨淨。不久,碰巧殘沸興致勃勃推開少林大門邀援,話才剛剛說完,便給大師兄順手摘去了腦袋,還帶著所有武僧前來救援君寶。


  這不是血性的抓狂暴走。只是少林顯露出原本該有的面目。


  因為,他們終於得到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你們……要造反!公然……跟朝廷作對!」殘暴咬牙,額上汗珠滾落。


  眾武僧沒有回答,他們除下了面罩,自然清楚表示這些喇嘛絕無生還餘地。


  君寶看著方丈,聽著眾武僧簡短的對談,心中無數疑團豁然盡解。


  「你們可得想清楚了!即使我們活不過今日,我師尊定會將少林屠滅殆盡,為我倆報仇雪恨!他的手段你們再清楚不過,定要你們生不如死!」殘忍牙齒打顫。


  他明白自己已無絲毫勝算,饒他是不殺手下武藝最高強的弟子,卻了無戰意、了無尊嚴地恐嚇。


  七十二名武僧漠然,一齊看向方丈。


  為了這一天,他們已隱忍許久。


  「什麼是少林?何處又是少林?如果心中無少林精神,就造得一百座少林寺又如何?天下少林,少林天下,不會是一時少林,也不會是少林一時。」方丈舉起手,那隻手今天已要了無數武官的性命。




☞回帖是一種美德≧o≦請不要吝嗇您的雙手發表一下感想
2007-3-9 02:17 PM
查看資料  發送郵件  訪問主頁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天鎖斬月
  高級會員 
  世界淨化者-奇樂


 
  積分 6504
  發文 453
  註冊 2006-8-4
  來自 尸魂界
  狀態 離線
#23  

方丈手落下,君寶輕輕蓋住靈雪的眼睛。


  血紅的夜,只在一瞬間就結束了。


  那風馳電掣的一瞬間,七十二種江湖相傳最可怕的絕藝一閃而過。


  少林。


  從來就沒有屈過腰,折過頸。


  若老虎開始啃青菜蘿蔔,整天露出肚皮傻笑,千萬別自以為是過去摟摟抱抱。


  老虎就是老虎。隨時準備咬你一口。


  「君寶,辛苦你了。」方丈微笑,揩去他鬍子上的斑斑血跡。


  眾武僧興高采烈地圍住君寶,又抱又摟的,有的嘻嘻哈哈,有的連聲道歉,平日最喜歡欺負他的大師兄不斷哈哈大笑,直把君寶拍得咳嗽。


  當年方丈早就料到藏經閣遲早會被燒燬,於是分派七十二名達摩院武僧分別牢牢死記一種絕藝,好令即使典籍被毀,少林武功也不至於真正失傳。那些武僧大半數已往生,卻也親傳了該絕藝給經歷再三考驗的惟一弟子,是以始終能維持七十二名在心中保管武學典籍的護寺法僧陣列。


  能在陣中的,無一不是修武修德的好男兒。


  「沒事吧,君寶?」靈雪雖然搞不懂狀況,兀自緊張拿劍,但這些大和尚殺得滿地屍體,應該是友非敵吧。


  「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會很好。」君寶心中激動,屈膝跪了下來。


  他一路逃往少林,也是推敲著七索給的線索,抱著打賭的心態逃來。


  果然,不負期待。


  「你跟你父親,真像,真像,一直以來就想對你這麼說。」方丈摸摸君寶的頭,腦中回憶著君寶父親將這孩子交託給少林時的模樣,感慨萬千。


  「男子漢不琢不成器,還請師叔教導。」張懸是這麼說的。


  自從君寶第一次在柴房上頭揣摩打拳,方丈就默默守在鄰近觀看。


  方丈明白,能在絕大逆境中咬牙成長的孩子,必是天選之人。


  君寶是,七索也是。


  於是,他將鎮魔指殺進兩人的奇經八脈裡,拋下一個問號給老天。


  若兩人能不靠任何外力、以自身修為化掉鎮魔指霸道的真氣,那體內真氣孔竅必會在無數可怕的衝撞下打開、膨脹,最後百穴暢通,內功一日千里,十年內必成為獨步武林的可怕高手。


  所謂以自身修為化沖鎮魔指,可不是內功高強就能辦到,有無數武功高出七索與君寶十倍的少林武僧都因心念複雜,或內力不夠精純而無法辦到,不是經脈寸斷慘死,就是要施術者出手相救,結果功虧一簣。


  而七索與君寶,心念澄明,內力在慢拳推導下渾然天成,不沾不染,乃是珍貴的先天真氣。兩人各自在方丈的指點下,以最樸實、最適合他們原本啟發出先天真氣的架勢踏井踩圓,與鎮魔指真氣撕扯對抗,在數次瀕死狀態中終於打通奇經八脈,武功在短短三年內直追武學第一流境界。


  當年方丈用鎮魔指拋下一個問號給老天,老天做了如此回應。


  這就是少林奇學,《易筋經》的秘密。


  《易筋經》並非文字記載的武功,並非圖譜,並非任何一種口訣心法。


  而是一種天選人選的絕佳配對。


  人為天之器。


  五十年前有這麼兩個人被老天挑中,惹得江湖風起雲湧。五十年後,又有這麼兩個人在更惡劣的環境下突破《易筋經》障礙,嶄露頭角,即將為這亂世打開新局。


  「君寶,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普天之下,只有他能夠治好你身上的斷脈之病,讓你再展羽翼。你身負曠世奇功,必能熬過此關。」方丈老淚縱橫,扶著君寶巍巍峨峨站起。


  君寶領受,也是滿臉淚痕。


  小道觀裡。


  「貫中。」子安在道觀裡擦拭淚水。


  「是,師父。」小徒弟不明就裡,卻也情感豐沛地擦著淚水。


  「有些事,比捏造的小說還要稀奇古怪、感人哩。」子安歎道。


  *****************靠著震懾朝廷的刺王案,「太極」兩字漂亮地復出江湖,反元士氣大振,丐幫的地位一下子衝上雲霄,與白蓮教勢力分庭抗禮,七索這丐幫幫主自然毫無異議通過。


  英雄大會上,七索站在破廟中間接受丐幫噁心至極的加冕儀式,吐痰、搔癢、聞屁、彈乳頭,幾近慘不忍睹的過程,總算完成繼任幫主的儀式。


  紅中坐在破廟傾頹的樑柱上,瞧底下七索渾身臭屁、痰液的狼狽樣,笑得花枝亂顫,差點摔了下來。


  行完了禮,丐幫邀請眾英雄開壇喝酒,一時酒香四溢,粗口談笑聲不絕於耳。


  「太極義子,身為丐幫第二十六代幫主,不可不會公然撇糞這一招。來,直挺挺站著大一條熱糞給大家瞧瞧!」趙大明一邊喝酒說話,一邊由兩名五袋弟子輪流替他老人家摳鼻屎,按照慣例,依舊是摳到血流不止還不住手。


  「我看公然撇糞還是免了吧,你的手是掛在我肩膀上,可我的屁股還是我自個兒的,你這叫強人所難。」七索總算用對了成語,丐幫眾兄弟哈哈大笑。


  「你若不練這招,將來怎麼在臨敵之際,甩一條我是個壞孩子,我應該去死!大糞在那要殺不殺的禿頭怪人臉上!」趙大明惱怒,聲音精神得很,看不出已是個手腳無法動彈的可憐之人。


  「海扁那個要殺不殺的死禿頭我自然遲早會幹,但甩大糞這種事還是很講天分的,我自忖沒那種要拉便拉的好本事,總而言之,你好好當你的太上幫主享享清福吧,我定讓那死禿頭後悔沒有在暖風崗殺了我。」七索拍拍胸脯。


  七索說完,不止丐幫幫眾,趕來看熱鬧的幾百名英雄豪傑紛紛鼓掌叫好,若在此時推舉武林盟主聚議抗元大事,絕對非七索莫屬。


  突然破廟外傳來一聲清嘯。


  「敗軍之將有臉言勇,佩服,佩服。」


  這佩服之言自然是出自不佩服之人。那聲音自遠而近竟是十分神速,那「敗」字出口時尚離破廟三十丈之遙,但說到「佩服佩服」四字時,那出口之人竟已飛簷走壁,站在破廟中間。


  此人一臉俊朗,看不出實際年齡,卻給人一種童顏鶴髮、莫測高深的鮮明印象。長白大袖飄飄,更有如潑墨畫裡的仙人。


  不速之客朝著七索微微笑,卻不向四面八方的江湖豪客打招呼,但已有許多人認出那不速之客便是白蓮教第一高手,醍醐。


  眾人議論紛紛。


  「醍醐,不可無禮。」


  韓林兒在多名白蓮教高手的護衛下現身,群雄久聞白蓮教少主其名,自動讓開一條路給白蓮教一行人。好事者紛紛心想,啊!又有一場好架可看。


  「是,少主人。」醍醐一笑,退在一旁。


  七索看著韓林兒,關於韓林兒在江湖上干的轟轟烈烈大事,他怎會不知?關於在少林寺的種種不快,卻也在雙目交加時一掠而過。


  重八身披七袋,在破廟角落觀察一切。


  「太極兄,別來無恙。」韓林兒抱拳。


  「少林一別,江湖再會,甚好。」七索抱拳還禮。


  七索對韓林兒的想法是很兩極的。


  他既不認同韓林兒欺壓自己與君寶的惡形惡狀,也不認同他對朝廷貴族前倨後恭的裝模作樣,卻不得不承認,自己能接觸到少林武功的練習,還多賴韓林兒讓自己參加團練,這點讓他很感激。對於韓林兒近年在父親的庇蔭下,將抗元的生意搞得有聲有色,也讓他感到佩服。


  七索原不懂應付這樣矛盾的情緒,所幸重八早就提過,這英雄大會白蓮教必定會來,免得江湖豪客在酒酣耳熱之際臨時要搞什麼武林盟主的,白蓮教竟會錯過。


  重八也分析,那自稱彌勒轉生的韓山童最喜歡搞神秘,不會親自現身,定會派其子韓林兒赴會,而那醍醐十之八九也會跟著來。


  一切都給重八料中,所以也提醒七索柔身以對。


  「今日英雄大會,在下謹代表家父前來共議抗元大事,太極兄如今貴居丐幫幫主,我倆又是舊識,白蓮教與丐幫有如一家,如此甚好。」韓林兒說話文縐縐的,話中好像只有白蓮教與丐幫方能執武林牛耳似的。


  「嗯,大家都是要搞抗元的,很好,很好,這叫百年修得同船渡,大伙都在一條船上。」七索亂七八糟地說話。


  群雄卻很吃他那一套,都笑得不可開交。


  韓林兒並不以為忤,七索說話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有意相交,於是繼續抱拳向群雄說道:「北國韃子亂中原,攪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這些年黃河決口,淮水倒流,地震山崩,日月無光。」


  一名站在韓林兒身旁的策士接口說道:「這說明胡運就快完了。彌勒佛痛恨世間黑暗,投胎轉世領導大家焚香起兵驅逐韃子,這人是誰呢?乃是我白蓮教韓山童主教,同時也是大宋徽宗皇帝第八代子孫,正是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選,更是天下英雄的共主。」說得口沫橫飛。


  韓林兒等人強行將話題牽扯到此,這群雄要是原本沒想到要推舉個武林盟主什麼的,現在也不得不把話題繞到這要緊當口了。


  「操!這武林盟主武功自是要高的,不然就去當個琴棋書畫盟主,領導藝術界人士造反啊。所以照我說啊,不如就開個擂台吧!」趙大明猜那韓山童只怕是武藝平平,故意出此言炒熱氣氛。


  群雄只要有戲看,當然鼓掌叫好。


  「著啊!理當如此,贏者稱王,大家都聽他一個人的號令。」鷹爪幫幫主附和道,他雖自知不敵七索,卻也有自信打敗韓山童風光一下。


  「是,武功高點大伙才能服氣,最差,也得擺張桌子較量腕力吧!」天生神力的鐵腕幫幫主哈哈大笑,看來並非有意角逐這位子,只是想露個臉。


  韓林兒微笑,並不生氣,顯然此番也是有備而來。


  他看著七索。


  「看來大家都言之有理,彌勒轉世是一定要的,武林盟主也自是要選的,擂台當然也是非擺不可,不如請韓山童韓老人家親自到場比劃比劃,來個比武招親。」七索抓著頭說,群雄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韓林兒心中歎氣,臉色不變。


  醍醐莞爾,大步踏前,雲袖飄動,群雄俱感一陣清風撲面。


  「久聞太極老弟甚喜亂用成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眼下就只貴幫前幫主與太極老弟親戰過那不殺賊人,如今前幫主只剩張嘴,還請太極老弟評判評判,不知是那不殺的武功高些,還是在下的功夫高點?」醍醐笑笑,卻笑得令人背脊發冷。


  醍醐伸出手,一隻雪白得發亮的纖纖玉手。


  「好娘氣的手!」趙大明哼哼兩聲。


  「我家韓主教的武功高在下十倍,百倍,千倍,端的是千變萬化,還請太極老弟指教指教。」醍醐話說得漂亮,捧足了韓山童,即使自己比武落敗,也無損韓山童的地位。


  江湖上都知醍醐武功高強,卻一直沒有人見過醍醐殺人的手段,算是出手詭秘的一號人物,此番親眼見識,無不興奮。


  而醍醐伸出手,在群雄看來顯然是要與七索手握住手,毫無機巧地較量內力。


  但誰也不知,醍醐在整條手臂上都塗滿了致命的緩性毒藥雪腐藍,若是給沾上,七日便


  會無端暴斃,屍體卻驗不出所以然。七若是七日後身亡,誰也想不到會是今日交手之禍。


  但醍醐卻不知道,以七索此時此刻厲害無比的內功,連鎮魔指真氣都能輕鬆化解,這雪腐藍又豈能奏效?


  七索看著醍醐這隻手,心中對他出言污辱趙大明感到有氣,但臉上不動聲色。


  「依我看你還不賴,雖然大概只有趙大哥那一條大糞的程度,但以後好好努力練功,用功讀書認字,必定可以超過你家老爺,這就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道理。」七索拍拍醍醐的肩膀,好像在勉勵後生晚輩似的。


  醍醐的笑容凝結。


  這真是莫大恥辱,一股怒氣隱隱要發。


  七索何嘗不知?自從刺王后,七索便試圖將降龍十八掌裡那無與倫比的純陽之力,運用在太極拳的轉圓之勁上。原本這是極為艱巨的武學工程,但七索渾不知道他身上載負著少林第一奇功《易筋經》賜予的奇經八脈,竟讓這個奇跡開始發生。


  面對醍醐,他沒有畏懼的理由。


  坐在樑上的紅中也毫不緊張,她想,那醍醐若來個大怒動手,她們家七索也不介意拿他試練新招。


  兩人一怒一笑,比鬥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醍醐暗運內息,全身散發出一股冷冽的冰氣,卻訝異冰氣被七索身上莫以名狀的陽剛之氣給溫和地包住、消融,連圍觀最近的群雄也感覺不到一絲冰寒。


  「各位請聽小弟一言。」重八突然走到七索旁,躬身請求發言。


  「說說無妨。」七索攤手。


  「這武林盟主之事何等重要,原是要從長計議的,但大事在即,又是刻不容緩。依小的看,這天命歸誰還不可知,但武林盟主這位子並非武功第一者能居之,實話說,我丐幫新任幫主太極或許是現場武功最強的人物,但若那不殺來到,在擂台上勝過了我幫幫主,難道大家就奉他為主嗎?」重八說得有理,群雄紛紛點頭稱是。


  「那便如何?」韓林兒問,想看看這個陞遷飛快的內鬼有何良策。


  「論人數,白蓮教乃是江湖中第一大幫,如此基業在短短幾年間便已穩固如斯,成就自是不凡,足見韓主教運籌帷幄、招賢納才之明,兼之白蓮教暗中練兵已久,我丐幫卻適逢新舊交接,聲勢未逮,依我之言,這武林盟主自是韓主教擔任,領導紅巾軍,而我太極幫主武功超凡,單槍匹馬刺王,勇猛絕倫無可異議,可任副盟主統領江湖俠義之士,與白蓮教一明一暗,攜手抗元。」重八身在丐幫卻出此言,雖然說得擲地有聲,卻教群雄目瞪口呆。


  趙大明傻眼,摸不著頭緒,只是看著七索。


  「好啊,重八你這臭小子倒也言之有理,就這麼辦,自己人不打自己人,大夥一致捲起袖子對外,韓教主為盟主,我擔任副手,齊心合力,驅逐韃虜。」七索依照與重八先前的推演朗聲道,爽快到幾乎沒有一絲考慮。


  韓林兒愣住,旋即笑逐顏開。


  丐幫上下雖然無不錯愕,卻也心折新幫主的泱泱大度。


  群雄雖沒好戲可看,倒也對這樣的決定無話可說,當然也沒人膽敢上前與七索來個一較長短,只有熱烈拍手通過。


  只有趙大明一人悶聲不樂,心中干罵無聊。


  而醍醐也是忿恨在心,一言不發。


  「為舉大事,太極兄如此謙讓,直教小弟拜服,在此一邀太極兄下個月十五親至我白蓮本家一聚,與家父商議起義大事,白蓮丐幫從此不分彼此。」韓林兒躬身相邀,心中對重八的才幹評價又更高了。


  「那是當然。」七索點頭答允。


  群雄歡聲雷動,漢人給蒙古朝廷欺壓久了,無不摩拳擦掌,磨刀霍霍。


  韓林兒一行人目的輕而易舉達到,個個堆滿笑顏,席地而坐與群雄共飲百罈好酒。只有醍醐始終陰惻惻瞪視七索,心中暗許有朝一日,必要七索死在他的苗疆絕學追魂奪魄手下。


  好酒連壇,笑聲豪爽。


  七索瞥眼看著重八,重八微笑示意。


  大氣之人,這一棋又下贏了。




☞回帖是一種美德≧o≦請不要吝嗇您的雙手發表一下感想
2007-3-9 02:19 PM
查看資料  發送郵件  訪問主頁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天鎖斬月
  高級會員 
  世界淨化者-奇樂


 
  積分 6504
  發文 453
  註冊 2006-8-4
  來自 尸魂界
  狀態 離線
#24  十七

<<< 十七 >>>



  堂堂大元,奸佞專權,開河變鈔禍根源,惹紅巾萬千。官法濫,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鈔買鈔,何曾見。賊做官,官做賊,混愚賢。哀哉可憐!(《醉太平》小令)


  至正十一年,天下即將大亂。


  無數農民受不了苛稅窮荒,紛紛扛起鋤頭造反,各地都有零星起義,但農民倉促成軍毫


  無組織,一下子便給朝廷派大軍敉平,真正的大潮還在後頭。


  北紅巾軍系統結盟如雲,以穎州為總根據地,鄰近的徐州為輔,只要韓山童一聲令下,便有十萬受過訓練的香軍大舉義旗,若能起步成功,必能吸引到大批農民加入,再添虎翼。


  另一方面,徐壽輝統領的五萬南紅巾軍也已隨時準備發難,與北方紅巾軍分庭抗禮,而北紅巾軍與丐幫結盟的消息傳到了徐壽輝的耳裡,自不是滋味。


  尤其那丐幫幫主太極,曾經在一年半前出手挫得牛飲山上的南紅巾軍大敗潰散,到底是看他徐壽輝哪一點不順眼,徐壽輝就是無法理解。


  一直到韓山童與太極合作擔任武林盟主、副盟主後,徐壽輝的耐心終於到了極限。這不明擺著說紅巾軍的共主不是他,而是韓山童嗎?


  徐壽輝整天焦躁不安,老想著搶先發難討元,取得反抗軍的正統。


  但他的心腹陳友諒卻並不以為然。


  那陳友諒也就是在牛飲山上被七索差點打成殘廢的那個白面書生,某日在軍事會議上主張,不如先等北方紅巾軍發難,吸引住大部分朝廷正規軍的兵力,他們便可以勢如破竹的速度席捲南方諸州,然後一舉稱王。


  此言正投徐壽輝所好,當下連國號都想好了,名天完,即在「大」字上加一橫,在「元」字上加一個寶蓋頭,意思是壓倒大元。


  但徐壽輝的妒意如熾熱的火,遠遠燒過他的野心。


  ********************穎州,五月。


  通往位於山谷底白鹿莊的七條路,都是幽靜的羊腸小徑。


  這行人走的路行經山谷的斜面,這座山谷為一整片山毛櫸所覆蓋,越往谷裡去,風景便越是清幽。


  漸漸地,路越來越窄,巨大的樹木遮蔽了大部分的陽光,使得大白天的竟有種日落黃昏的錯覺。更遠處是幾排黑壓壓的山毛櫸,樹下的草木也已從筱竹轉變為山蕨。


  「好個白蓮教,把自己搞得這麼神秘,住得也亂神秘的!」趙大明的聲音。


  「喂,你大可不必跟著我們去白鹿莊啊,這樣搖搖晃晃的,光用看的頭都暈了,你不會被搖到想吐嗎?」七索攜著紅中的手,看著前面的竹轎。


  「整天瞎躺著,簡直索然無味,不跟著你們這些兔崽子出來,教教你們什麼叫大人物間的對話,悶都悶死啦!」竹轎子上傳來爽朗的大笑聲,趙大明坐在上頭好不愜意,嘴裡還叼著個酒壺。


  抬轎穿越樹林的,是重八、徐達、常遇春,以及八袋弟子湯和,走在最前頭領路的,自是邀約七索等人與會的韓林兒,幾名白蓮教好手亦步亦趨跟在韓林兒身旁,其中兩名七索認了出來,也是在少林寺裡見過的。


  韓山童猜忌心重,原本除了白蓮教幾名心腹外,白鹿莊位在哪裡韓山童可是保密到家,連當初建造此座莊園的兩百個工人都給殺死,埋在山澗裡,要不是跟著七索,重八這樣安插在各幫派的內鬼等級,根本就無緣踏入。


  但大事在即,白蓮教結交各門各派可不能一直讓韓山童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這兩個月出入的人才多了起來,而韓山童最信任的劉福通、杜遵道乾脆將兩個千人前鋒營拉到山谷進行軍事訓練,也有保護本家的意味。


  好不容易走到了谷底,終於見到了神秘的白鹿莊。


  巨大厚實的牆,沉重的門,佔地百頃的山中宮殿。


  兩千名訓練有素的香軍在莊園外紮營休息,不敢入內,附近樹上懸著幾隻大蜂窩,隱隱約約可以聽到遠處旋律怪異的笛聲,正是幾名神秘的蜂笛手正練習著指揮蜂群。


  那醍醐依然睡躺在偌大的屋頂上,聽見了眾人的腳步聲,細辨出其中一人乃是七索,發出了一聲有如沐浴清風般的冷笑。


  這世界上有些人,一舉一動都令人感到高貴。


  殺人時有如仙人潑墨,吃飯時有如貴妃嘗荔。


  醍醐這一聲冷笑何其優雅,誰聽了都會自慚形穢。


  「陰陽怪氣。」七索卻簡單說了一句,醍醐看著浮雲的臉居然僵住了。


  「怎麼這樣說人家?」紅中笑聲有如銀鈴,十分好聽。


  「是這樣的嘛,哪有大男人的手這麼白,惡,哪有大男人整天在學太監陰不陰陽不陽的冷笑,惡。」七索與紅中談笑,竟完全沒把醍醐看在眼底。


  韓林兒也不以為意,他其實也不喜歡醍醐。


  尤其是醍醐殺人的方式。


  推開門,進入五行八卦佈陣的奇特穿廊,終於來到韓山童慣常下棋的涼亭。


  這涼亭就位在醍醐所躺屋簷下方,屋簷高約一丈,若醍醐輕輕往下一落,就可以保護韓山童父子,可說是全莊最安全的地方。


  涼亭全部以刀箭不穿的白雲石打造,靜立在一片水塘之中。水塘中蓮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初萌嫩芽,空氣中自有一股淡淡的甜香。


  涼亭裡已有幾個客人,趙大明都識得,分別是幾個還算過得去的幫會頭領。


  偌大的石桌子上擺了一副筆墨,一張剛剛揮毫而成的書法。


  「太極幫主少年英雄,大明前幫主何其豪猛,很好,很好。」韓山童笑笑站起,他得知七索在英雄大會上一口贊成屈居副盟主,對他的印象大好。


  韓山童身穿紫金色道袍,雍容華貴,相貌慈祥。


  幾人寒暄了幾句,韓山童便邀七索一行人觀賞他剛剛寫好的書法。


  「虎賁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龍飛九五,重開大宋之天。」


  字體飽滿圓潤,墨汁酣暢淋漓,的確是一手好字。而書法中幽燕之地指的是元大都,龍飛九五借用的是《周易》乾卦九五爻辭「飛龍在天,大人造也」,此卦乃大吉,意思是有大聖人出現。


  字中之意昭然若揭,流露出韓山童對自己的迷戀。


  趙大明不識字,七索解釋了書法中的含意給趙大明聽,趙大明一臉怪笑,正要出言諷刺,韓林兒趕緊喚來下人上菜,打斷趙大明即將出口的譏諷之言。


  眾江湖領袖在涼亭裡賞蓮用飯,所用杯盤碗筷無一不是精品,菜色千變萬化煞是好吃又好看,七索與紅中這輩子都沒見識過這麼精緻的餐點,兩人嘻嘻哈哈,一路不斷詢問韓山童菜名,一臉嘖嘖稱奇、大快朵頤的樣子,竟沒把這飯局看成是天下第一等英雄的聚會。


  但眾人見他倆天真爛漫,也只是莞爾,心中都有好感。


  ****************************用餐時的話題,自是圍繞天下蒼生。


  韓山童一下子憂心忡忡,表示身系解救黎民百姓之苦的重責大任,實在讓他往往食不知味,恨不得立刻揮軍直搗大都身登九五;一下子又笑容可掬,煞有介事地分派將來朝廷的官位給在座豪傑,豪傑謙讓推卻又不得不接受的拉鋸,惹得被重八等人伺候吃飯的趙大明,笑得差點給魚刺噎死。


  「如今朝廷積弱不振,就只有一對察罕帖木爾父子還算是將才,其餘什麼阿速軍、撤裡不花的,通通都是無能之輩。」嵩山派掌門白眉道人試著轉移話題。


  「正是,朝廷打的仗少了,重兵都布在西域,留在中原會用兵的將領自然也少了,那對父子統領二十萬大軍守護京城,的確是個大患。」拜劍山莊的莊主雄霸點頭稱是。


  「那察罕貼藥膏什麼的,是不是很會射箭那個?」七索嘴裡咬著蓮香雞腿。


  「太極兄你也識得?那察罕帖木爾的義子叫擴廓帖木爾,也叫王保保,是個厲害角色,百步穿楊,內功不凡。不瞞你說,在下這只臂膀就是低估了來箭勁道,給他一箭廢了。」祁連山火掌門幫主彭大說,摸著自己垂下的左手,話中對王保保並無詆毀之意,輸得心服口服。


  「據說王保保習練的,是我苗疆的野呼喊功夫,十分了得。」南苗五毒派女掌門沈櫻櫻說道。


  「嗯,當時他一連發了好幾十枝箭,震得我手中鐵盾嗚啦啦的響個不停,酸都酸死了,要不是有他的箭擋著,那幾百枝軟啪啪的箭又算什麼,早就干了狗皇帝的頭回來啦!這就叫欲速則不達。」七索回憶,為紅中夾了一大塊檸檬鱘魚肉。


  這話題有趣,眾英雄於是興高采烈詢問七索當天刺王的經過。


  七索當然省略了重八建議那部分,只說自己有一天早上醒來,沒事幹,便拎著一面大鐵盾跑去熱河獵場謀刺皇帝,並把如何將殺氣隱藏在大老虎身旁,如何接住王保保兩枝鐵箭,如何在漫天雨箭下步步逼近皇帝,如何大吼震懾數百鐵騎等經過說了一遍,加上他慣常的加油添醋,說得活靈活現,各派掌門聽得目瞪口呆。


  只見韓山童臉色越來越僵,他被奉承慣了,很不習慣大家談論的話題並非對他歌功頌德,卻盡圍繞在一個吃相難看的臭小子身上。


  「他就是這樣胡說八道,別理他。」紅中發覺韓山童臉色有異,趕緊塞了一大塊蹄膀在七索口中,油滑滑的,七索笑嘻嘻吃掉。


  突然,七索眉頭一皺,與趙大明對望一眼,趙大明也是神色有異。


  「怎麼?」沈櫻櫻問。


  「剛剛有股殺氣一掠而過,還有點別的聲音。」七索不安道。


  趙大明索性閉上眼睛,全力捕捉殺氣的動向。


  但那身負殺氣之人是個高手,他的氣息已經融入空氣中,再也無法捕捉。


  「決計不可能。這兩千大軍合圍在外,莊內又有醍醐在上以地聽大法警戒,誰也別想偷偷混進來,各位還請放心。」韓林兒在父親後面恭敬說道,而醍醐依然蹺著腳,沒有特別的動靜。


  卻見群雄都順著七索的目光,轉而瞧向趙大明凝重的神情。


  筷子都懸在半空中。


  趙大明凝神,將全身的氣化成無數細絲,朝著四面八方散射出去,有如巨大無形的蜘蛛網。


  即使是天下最強的輕功,或是東瀛最好的忍者,都無法避開這綿密的氣形蛛網。這種探索功夫比起醍醐的地聽大法又深湛十倍,氣形蛛網的大小端視行功者的內力而定,以趙大明的功力,大約能知曉十丈之內任何風吹草動。


  「七索。」趙大明睜開眼睛。


  「嗯。」七索拉開衣袖,看見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這感覺。


  「準備了。」趙大明在說這幾個字的時候,原本鬆軟的拳頭竟緊捏了起來。


  「嗯。」七索深呼吸,眼珠子看著涼亭上方。


  十幾個掌門人同時舉頭上望。


  突然,以石頭砌成的涼亭頂竟裂了開來!


  石屑紛飛,大塊崩落。


  穿破石頂的,是一隻比百年老樹根還要粗糙的怪手!


  「好久,不見。」


  不殺破頂而落,一掌夾雜無數石屑轟向七索,一腿踢向韓山童,乃是少林最基本的金剛羅漢拳架勢。


  那一腳被雄霸、白眉道人、沈櫻櫻聯手化解,而七索一個見龍在田硬接下不殺此掌,身子為了消卸巨力,不由自主往後一彈。


  「重八!」七索摔入蓮花池前大叫了這麼一聲。


  不等七索這一叫,重八早就第一時間想帶著紅中奪路出亭,徐達扛起趙大明,常遇春一招見龍在田將傾頹的石柱勉強震開,都想奪路逃走。


  但不殺卻已擋在石亭子前惟一的小徑上,眾人除了跳下池塘別無他法。


  不。


  集合眾人之力,怎麼不能與這魔頭一戰?


  十幾個掌門、幫主、莊主、島主,個個都是江湖中一時之選,沒道理洩氣。


  但他們的心底都在顫抖。


  只因不殺一直沒有出手的那隻手,提著一張皮。


  那張皮,黏著一個鼻子,兩隻眼珠,還有半張嘴。


  是醍醐的臉。


  「一招,就,這個,樣子,了。」


  不殺將那張臉擰碎,啪啪的爆漿聲,血水濺落。


  方纔不殺無聲無息,以地聽大法無法知悉的棉絮般身形,悄悄靠近躺在屋簷上的醍醐,只一招龍爪手,殺氣一瞬,醍醐的臉便被整把抓下,一聲不吭喪命。一招都來不及還手。


  不殺隨後輕飄飄落下,一絲多餘的聲音都沒有發出。


  「不殺!你待怎樣?」白眉道人大聲喝道,手中拂塵護在胸前。


  白眉心底極為不爽,不解為什麼自己會被眾人推到前面去。


  不殺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徐達背上的趙大明,又看看池塘水裡的……


  不見了。


  七索消失了。


  「躲起來了?」不殺面無表情,端詳著水面。


  白鹿莊外一陣騷動。


  隱隱約約,在十里外似有成千上萬的奔馬聲,氣勢驚人。


  韓林兒緊張地擋在父親前面,連他都聽出這聲音至少有三萬人馬正從山谷頂上包抄而下,必是朝廷得到了群雄聚會的信息,派大軍來鎮壓!


  韓林兒一轉頭,卻見父親沒有絲毫懼色。


  「天命在我,何須畏懼?本座乃是諸佛光明之王轉生,勝於日月之明千萬億倍,又號無量壽佛,你何等妖魔小丑膽敢在本座前裝模作樣,還不快快退下?」韓山童慈藹笑道,雲袖飄飄,仙步向前。


  群雄驚駭不已,韓山童要不是瘋了,就是真有深不可測的武功。


  不殺沒有理會韓山童,卻只是看著水面。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身上光明之所照,無央數天下……」韓山童見不殺不睬自己,慈祥地伸手拍拍不殺的肩膀。


  不殺的眼睛還是看著水面,只是他的手不耐地動了動。


  「父親!」


  韓林兒大叫,韓山童的臉正看著自己微笑,可他的背卻是面向眾人的。


  「我乃……」韓山童笑得很慈祥,卻留下一句比死還要愚蠢的遺言。


  **********************這位轉世彌勒身子斜斜倒下,五毒教沈櫻櫻甚至驚呼了起來。


  白鹿莊外鬧哄哄的一片,刀劍交擊聲不絕於耳。


  「哪來這麼多敵人!快結陣!」


  「好強的箭!是王保保!王保保親自帶兵!」


  「快叫蜂笛手!還不快叫蜂笛手!」


  守在莊外的紅巾軍喊得淒厲,情勢十分危急,重八等人已聽清楚外頭兩千人都在大吼元軍來襲,第一波攻勢足足有萬餘人,現在靠著蜂笛手驅趕百萬胡蜂從敵後牽制,兩千香軍才勉強抵禦得住。


  很不妙。


  韓林兒與重八還沒來得及思考是誰通風報信,卻也不知如何解這眼前危厄。


  因為這個危厄絕非智可取,只能用血換路。


  「主教!韃子來襲!」劉福通率領幾百個士兵衝進莊子,卻見崩塌的石亭子,擋著眾人的不殺,以及慘死倒地的韓山童。


  劉福通驚駭莫名,無法言語。


  「把這禿驢砍倒!」韓林兒大叫,群雄擺開架勢,準備趁亂合力打開一條血路。


  劉福通身後士兵衝過曲曲折折的池上小道,準備從另一端亂刀砍死不殺,卻見不殺雙手各拾起一塊破石,灌勁而擲,有如兩顆炮彈般將衝將過來的士兵砸個稀爛,破石混著血塊紛飛四處,劉福通嚇得飛快後逃。


  「誰,也別想,逃。」不殺才說完,水底便爆出一股水柱。


  水柱噴向不殺,不殺一拳劈裂,水花四濺,視線受阻。


  一條濕透的人影赫然出現在不殺背後,半空中。


  「神龍擺尾!」七索回身飛踢。


  這一踢毫無巧妙,卻如一條粗大木柱撞來!


  不殺頭也不回,左手在側下連彈兩下一指禪,消去七索這一踢的勁道。


  七索並不氣餒,只因他無論如何都要為群雄搶開一條血路。紅中。


  七索使出渾身解數,拳腳飛快奔馳,一招換過一招,絕不重複,不殺面無表情,招招後發先至,將七索的所有拳路克得死死的,七索聽勁,知道不殺還沒使出全力。


  白眉道人等見狀也跟著出手,各展生平最強技藝,將不殺圍在中間,不殺以一斗十四,居然不落下風,龍爪手帶起的勁風越來越急,空氣中都是沉悶的輕嘶爆響。


  離開石亭的小道被淒厲的掌風腳影堵塞,就連站在附近也感到呼吸困難,重八等武功低微的人無處可逃,想乾脆跳下池塘游開。


  不殺發現眾人之意,竟一爪快速絕倫地抓下雄霸血淋淋的左手,向趙大明飛擲過來。


  被不殺的內力裹住,雄霸的左手成了沉重破空的小炮彈。


  「不好!」重八暗叫,只見常遇春雙掌拍出,徐達飛腳一踢,才將雄霸的左手勉強擋開。


  趙大明大笑:「死禿子忒也小氣,到現在還忘不了我那熱糞之仇!」


  不殺心頭火起,渾身燥熱。


  是了,就是那傢伙。


  或許他還能給我點不一樣的感覺。


  不殺殺氣陡盛,體內真氣如熾紅的鐵塊在穴道裡擠壓成鐵汁,一掌推出,五個勞什子掌門吐血落水。


  不殺有如大鵬鳥倒躍在空中,左掌成縮,右掌化爪,趙大明等人全籠罩在不殺的丈許爪勁中。


  餘下的群雄趁著不殺倒躍,竟不顧廉恥地往莊內逃逸,撞得七索一時無法衝回破碎倒塌的石亭子搶救。


  「死!」不殺一爪將至,徐達的神龍擺尾、常遇春的見龍在田、紅中的峨眉雙劍全都直攻不殺面門,卻一齊被高漲的剛強氣勁給震開。


  來不及閃開的重八擋在趙大明前,被氣勁壓得無法動彈,只得閉目就死。


  「重八閃開!」趙大明哈哈一笑,竟鼓起力氣推開重八,用最後的內力噴出一口狂猛濃痰,濃痰削破不殺的氣盾,直衝不殺面門。


  不殺的手血淋淋穿過了趙大明的胸口。


  趙大明兩眼圓睜,就這麼掛在不殺手上,嘴角兀自揚起,表情十分痛快。


  「大明兄……」已擋在眾人面前的七索一愣。


  不殺的手慢慢拉出趙大明的身軀,有如風乾橘子皮的臉卻流下一注鮮紅的血液。他的左眼在出手的瞬間,竟被趙大明激射出的濃痰射瞎,模樣如厲鬼。


  即使如此,不殺還是沒有顯露出任何表情。


  趙大明閉上眼睛,身上的氣息消失了。


  七索怒不可遏,看著不殺,渾身真氣暴漲。


  「不殺,你可知道趙大明的手接在我身上。」七索捏緊拳頭。


  不殺感覺到眼前的這個人跟半年前的七索判若兩人。


  的確,《易筋經》就是如此神妙的東西。


  老天也挑選了這個人,說不定,就是為了毀掉殺虐無數的自己。


  再加上那再三羞辱自己的人的雙手。


  有趣……應該會很有趣吧?


  「重八,奪一條路走。」七索踏前一步,不殺感覺到地面一震。


  ******************************莊外的刀劍相擊聲漸漸少了,呼喝聲也漸漸歇止。****************************




☞回帖是一種美德≧o≦請不要吝嗇您的雙手發表一下感想
2007-3-9 02:21 PM
查看資料  發送郵件  訪問主頁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天鎖斬月
  高級會員 
  世界淨化者-奇樂


 
  積分 6504
  發文 453
  註冊 2006-8-4
  來自 尸魂界
  狀態 離線
#25  

漫天火箭從四面八方射向白鹿莊,頃刻間將屋頂化成滔天熱焰。


  黑煙四起,可以聽見巨炮將高大的莊牆轟落一角的巨響。


  七索的眼睛稍稍一瞥。


  熊熊火光映在紅中的臉上,更顯嬌媚。


  真美。


  紅中替自己緊張的模樣,叫人好想擁她在懷裡。


  「再見了,紅中。」七索在心底說道。


  一個踏步,全力相傾的見龍在田!


  不殺一拳擊出,砰的一聲,兩人都往後倒退兩步,卻見七索毫不浪費時間,弓身彈起,毫無矯揉造作的少林金剛羅漢拳打出,招招都不防守,只是快速絕倫地搶攻。


  七索氣滯不轉,拳打極剛,與不殺硬碰硬的結果,自然在每一次交擊中都受了內傷,但七索越傷越進,偶爾一招將真氣催到頂峰的見龍在田,震得不殺無暇他顧。不殺雖然知道七索這種打法的用意,仍被七索張牙舞爪的打法給步步逼退。


  步步逼退,便讓出一條大路。


  重八與韓林兒一行人快速搶道衝出,而七索也一路逼得不殺戰到白鹿莊偌大的大廳中,悶濁的熱氣烤得兩人眉毛都燒捲了起來。


  大廳屋頂大火,幾片磚瓦隨火塌陷下來,粗大的樑柱也給炮彈擊斷了兩根,整間大廳幾乎隨時都可能倒塌。


  眾人已經順利逃離不殺的追命範圍,跑得越來越遠。


  「想,得,美。」不殺踢起一張大理石椅,椅子的勢道如箭,射向殿後的徐達背心。


  「你才是!」七索斜身一劈,大理石椅破散。


  不殺趁著七索這一搶救,凌空彈指,氣箭射向七索脅下,七索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不殺致命一拳穿過著火的屏風,便要朝七索頂心劈落,懸在大廳上頭的樑柱正好抵受不住大火墜落,阻得不殺身形一滯,讓七索鯉魚打滾逃開。


  七索喘氣,看著不殺。


  七索內息翻騰,有如一桶滾水不斷蒸煮著丹田,十分難受。


  剛剛為眾人搶道的一輪猛攻,已經讓七索真氣大損,剛剛又受了鐵棍般飛來的氣指一震,要不是無意修煉過《易筋經》,此刻早就內傷而死。


  這白鹿莊已經徹底陷入大火,濃煙如黑色龍捲風,只要吸得一口便要嗆上半天,但那漫天火箭竟然兀自不停,如黑壓壓蝗蟲般將整片天空遮蓋大半,頃刻便將十幾座房子釘成馬蜂窩。


  王保保率領的元軍有備而來,勇猛精悍,打算將整個白蓮教連根拔起。


  胡蜂畏火懼煙,這次已不能期待蜂笛手的奇襲救援。


  「你,還是,不行。」不殺的聲音如鐵器尖銳地高速摩擦,真氣爆發。


  濃煙中,四周搖晃的大火突然靜止,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整把抓住。


  然後放開,大火燒得更加猛烈。


  在剛剛那一刻,不殺已然將功力催到最頂點。


  對他來說,雖然已經喪失了一隻眼睛,可是真正的殺著現在才開始。


  沒有比在這種情勢,在這種火海裡,跟這麼一個怪物死鬥,更令人洩氣的事了。


  但七索並不擔心自己,他滿腦子想的,都是紅中是否能在元軍重圍下,殺開一條路,平平安安地離開這裡。


  所以,當不殺的拳頭穿過重重烈火來到七索的胸膛前,七索只是像個笨蛋鄉下人般,大夢初醒,咦了一聲。


  不殺這銳不可當的一拳,就在七索漫不經心這一聲中,滴溜溜地滑開。


  不止不殺感到略微迷惑,連七索也覺得奇怪,怎麼自己的手正托著不殺鐵一般沉重的身子,然後一個翻轉,幾乎將不殺摔在地上。


  「借力使力,引進落空。」七索怔怔看著自己的手,喃喃自語。


  不殺不以為意,龍爪手吐出,四周火焰飛起,一起捲向七索。


  七索靠著鄉下人的無知,猛一振奮精神,以殘餘的真氣運起剛柔並濟的太極拳,再度化解不殺這一連串可怕的龍爪手。


  雙腳踏圓,左手陰,右手陽,七索雙掌之勁帶著身子翻飛,有如一隻隨不殺攻勢旋轉的大陀螺。


  大火吞吐不已,濃煙遮蔽住兩人的視線,七索索性閉上眼睛,在灼熱的黑暗中聽勁與鬥。心無旁騖,不存勝負之念,七索已將自己當成將死之人。


  不殺的真氣鏗鏘鳴放,拳腳招式雖然剛猛無儔,卻是招招分明。不殺踢起的幾團燙紅磚泥,也被七索的太極勁給捲開。


  不殺在暖風崗明明見過這武功的,此時卻久攻不下,心下隱隱成怒。有時身子還被七索的怪勁一帶,幾乎就要腳步不穩,連周圍的火風都成了自己的敵人似的,被七索的掌風帶到自己身上,黑色道袍幾乎都成了破碎灰蝶。


  「如此,奇怪!」不殺龍爪手一變,轉為大開大闔的般若掌,又轉為刁鑽小巧的無相拳,但七索就是能在咫尺之間避開攻擊,甚至還用奇怪的陀螺姿勢纏黏住自己,想讓自己摔倒。


  攻得極其霸道,躲得更是妙到毫顛。


  與其說七索像條泥鰍,不如說是行雲流水。


  七索想也沒想過,太極拳會在最惡劣的情況下完成,達到真正的以柔克剛、以剛化剛的境界。


  然而四面八方的火焰開始悶燒,大廳內的溫度開始快速躥升,氧氣急速減少,就算光站著不動也是十分辛苦的姿勢,一個深呼吸,熾熱的乾燥空氣便會將肺臟灼傷,因此飛影快斗的搏命,同時也在比拚著兩人呼吸吐納的和緩功夫。


  七索這套太極拳本講究全身放鬆,身隨勁轉,勁跟身流,不殺卻仗著內功比七索強大,乾脆閉氣悶打,卻因數百招內竟不能得逞,換氣不順而逐漸焦躁起來,而左眼上的血窟也因超高溫冒泡,然後迅速結痂。


  不殺的招式雖然依舊強猛不能與抗,但招式連動之間已出現斧鑿痕跡。


  破綻。


  高手過招,勝負只在呼吸之間。


  此時七索終於一個滑步,躲進不殺瞎掉左眼的死角裡,招式突變,一掌見龍在田即要轟在不殺脅下氣門。


  不殺難得的露出一點像是人的表情。


  依不殺的猜測,只要七索殺氣畢露,就自破了圓融流轉的無敵防禦。


  他等的,就是硬碰硬的這個時候。


  最強的龍爪手。


  砰!


  不殺的雙腳陷入了脆弱的地面,七索卻往後一飛,背脊撞上了火柱。


  「可惡。」七索兩眼昏花,身體每一寸都發出痛苦的悲鳴。


  肌肉、氣孔、每一個細胞都快要沸騰起來。


  彷彿,自己就快要一點一滴,從五臟六腑中滲透、崩壞出去。


  不殺踉蹌上前,慢慢地舉起左掌,凝視著七索。


  「死前,竟然,哭,有話,就說。」不殺看著七索。


  卻見七索兩眼含淚,嘴角上揚。


  因為在大火飛焰中,他看見了此生最動人的情景。


  *************************紅中拿著雙劍,靜悄悄地站在不殺身後,笑嘻嘻看著自己。


  雙劍劃過火焰刺向不殺。


  不殺戰得天昏地暗,擊倒七索後大為鬆懈,的確沒有察覺到紅中的突襲,但不殺的修為已臻出神入化的境界,劍尖甫碰到肌肉,肌肉立刻堅如鋼鐵,劍刺不進,還被彎曲彈開。


  「哼。」不殺五指箕張,反手便要抓破紅中的腦袋。


  「紅中蹲下!」七索大叫,強自提氣,猱身射向不殺。


  萬分危急,七索一掌輕飄飄托住紅中,一掌上舉迎向不殺厲爪,竭力承受住所有的力道。


  啪的一聲悶響,七索鼻血噴出,身子往下一沉,單膝驟然跪地。


  不殺的掌被七索硬擋住,翻手立刻又是一個雄猛絕倫的掌壓。


  「看你,擋得,了,幾掌!」不殺。


  七索毫不猶豫,舉手又是硬擋。


  砰!再度硬擋下。


  硬擋!


  還是硬擋!


  不殺由上往下連擊八掌,就像鐵錘釘樁子般轟落,卻都被七索以硬碰硬、毫無變通的方式給遮擋下來。而靠在七索懷裡的紅中被激盪不已的兩道內力震得頭昏眼花。


  七索虎口迸裂,鼻子與嘴角均飆出血。


  卻在笑。


  不殺大怒,一掌以緩代捷壓下,意欲與七索強拼內力。


  七索毫無懼色,再度撐手與抗,緩緩接下不殺這一毫無取巧的慢掌。


  大火,熱氣模糊了兩人的面孔,已到了氧氣幾乎不存在的絕境。但這瘋狂的兩人,正用最耗竭氣息的拙招對抗著。


  不殺的臉,難得地顫動起粗糙枯槁的面皮,頭昏眼花。


  但七索臉上的笑,卻越來越開。


  因為他看見另一隻手,正同自己一起托住不殺不斷竭力的下壓。


  原來紅中的小手,也奮力上舉,想盡綿薄之力。


  猛地,地板轟然碎裂,不殺一驚,縱身後跳,而七索與紅中則被震得往後一飛。


  三人間爆裂出一條灼黑的大縫。


  原來韓山童在地底下埋藏龍袍與金銀財寶,是以地板並非實地,久熱之下便開始崩壞,加上兩人比拚的雄渾內力,終於不支。


  這一喘息,讓七索有機會再仔細瞧瞧不顧一切折回火場,與自己共抗強敵的紅中。


  「我娘說,你傻里傻氣的,叫我千萬不可以丟下你。」紅中也看著七索微笑,沒有一點懼意。


  「我知道,這就叫紅中加一台。」七索眼淚還沒落下,就被高溫瞬間蒸發。


  這次總算說對了。


  不殺看著裂縫底下的紫金龍袍,又看了看裂縫對面身受重傷的七索。


  似乎正象徵著,這個亂世的兩種極端存在。


  龍袍沾上了火焰,頃刻就化成可笑的灰燼。


  但對面那男人,竟然又站了起來。


  「你,想當,皇帝?」


  不殺難得地,對一個人明明知道這場架只會打到死卻硬是要幹到底的動機,感到些許好奇。


  「不。」


  七索撫摸著紅中,那張俏臉沾滿泥灰,頭發熱卷,鼻頭黑黑。


  「想當,武功,天下,第一?」


  不殺凝然。


  「不,你比我強。」


  七索坦白說,此刻的他能夠站穩,已是奇跡。


  「那是,為何?」


  不殺面無表情。


  但他很期待,這個或許是生平最強的對手,能給他一個牽動表情的答案。


  「因為我會贏你。」


  七索說這句話的時候,不殺好像有點想笑。


  「在我最愛的女人面前,我跟君寶的太極拳,沒道理會輸給你。」


  七索雙手攬鶴,緩緩擺動。


  如月光,如蟬翼。


  風生水起。


  「說得好!」


  那聲音清亮無比,自遠而近,只在呼吸之間。


  火海破了一個大洞,大風刮進,火勢暴漲數倍。


  一個清瘦的人影釘在不殺身後,擺出跟七索一模一樣的空靈姿勢。


  「怎麼,可能?」不殺橫眉怒目,身上的氣有如刺針猛地四射。


  但那如芒刺的氣,卻被一股浩然正氣給消融化解,無影無蹤。


  來者,正是另一個《易筋經》的傳人、太極拳的開創者。


  君寶。


  君寶對著七索遙遙一笑,七索既驚且喜,熱血上湧。


  「如果我們贏得這一戰,」七索踏前一步,嘴角上揚。


  「便開宗立派,將這太極拳傳遍天下吧。」君寶也踏前一步,劍眉入鬢。


  不殺猛地怒吼。




☞回帖是一種美德≧o≦請不要吝嗇您的雙手發表一下感想
2007-3-9 02:23 PM
查看資料  發送郵件  訪問主頁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天鎖斬月
  高級會員 
  世界淨化者-奇樂


 
  積分 6504
  發文 453
  註冊 2006-8-4
  來自 尸魂界
  狀態 離線
#26  十八

<<< 十八 >>>



  懷抱著身登九五的狂人夢,白鹿莊被王保保指揮的三萬大軍燒成了白地。


  兩千名紅巾軍只有二十幾名跟著劉福通、杜遵道、韓林兒、重八等人逃出重圍,連珍貴的蜂笛手都幾乎死傷殆盡。


  原本,這二十幾個倖存的紅巾軍一個也不能苟活。


  在情勢最危急的時刻,以七十二名武藝高強的少林武僧為主的數百僧人,個個雙手持棍,結成大伏魔棍陣,以摧枯拉朽的聲勢殺進元軍陣中,打開一個缺口,招呼眾人逃出。


  後來重八輾轉探查才知道,白鹿莊會遭此大劫的原因。


  原來奉命保護韓山童的一個專屬蜂笛手,竟是徐壽輝安插在北紅巾軍刺探軍情的內鬼,是以徐壽輝對韓山童的動靜瞭若指掌。徐壽輝對丐幫與北白蓮教的結盟感到不安,遣人向王保保通風報信,終於引得王保保大軍吞沒了北白蓮教根據地。


  但王保保身邊的新進猛將,卻有一個是來自少林寺的內鬼。


  這名內鬼在少林寺修業時,刻意與達官貴族的子弟交好,下山後就靠著關係與勇武進入軍威最盛的王保保隊裡。一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他自然飛鴿少林。像這樣的內鬼,在元軍裡還有不少,在往後的日子裡決定了戰爭的風向。


  世間大事,看似無數巧合堆砌而成,冥冥之中,似有一種天意。


  其實,卻是層出不窮的爾虞我詐,明爭暗鬥的殘忍。


  歷史一直都是如此,被洶湧的暗潮推動著。


  重八在趙大明的墳前插上最後一炷清香。


  人心機巧詐騙、反覆莫測的可怕,已經在重八的心中生了根,改變了他的性格,改變了他對人類這種動物的看法。


  但趙大明臨死前將他一把推開,卻是毋庸置疑的豪邁義氣。


  堂堂一個前幫主,又怎麼會對他這種卑微的小人物講這種義氣?


  重八看著墳上「趙大明」三個字,若有所思。


  「重八,別想太多了,這亂世才剛剛開始呢。」


  七索笑笑,拍拍重八的肩膀。


  是啊,這亂世才剛剛開始。


  「七索,我在武當山結了一個竹廬,與子安師徒倆相鄰為伴,他們寫故事,我跟靈雪就練拳練劍,你要是有空,不妨攜著紅中到我那裡喝點小酒,子安他可是整天念著你。」君寶笑得很灑脫。


  「子安收了徒弟?這倒要親眼見識見識。」七索大笑,與紅中兩手相握。


  那夜少林方丈所說,能讓君寶再展羽翼之人,自是只剩一手的不苦大師。


  君寶身上分崩離析的經脈,經不苦大師以畢生積累的先天真氣連續擊打、整合,然後重新打散、整合了無數晝夜,終於再續,強健如昔。


  這種匪夷所思的治療方式,不單單靠著不苦大師珍貴的先天真氣,受術者也得是跨越《易筋經》障礙,體內擁有相應的珍貴先天真氣之人才能辦到。


  不苦耗竭了畢生真氣,卻沒有束手就死,靠著終須白神奇的針灸法、價值連城的血色人參活了下來。因為不苦有個還不能死的理由。


  「我師弟死之前,說了什麼話嗎?」


  不苦坐在不殺墳前,呆呆地看著沙塚。


  這沙塚底下並未埋人,只是他的心意。


  他一直,還想見他師弟一面。


  「原來,這,就是,害怕。」


  七索轉述著不殺葬身火海前,所說的每一個字。


  「小時候,寺裡的,米飯,都給,征去,南宋,軍裡。師兄,看我,半夜,肚子餓,睡不著,便帶我,去廚房,偷,饅頭,吃,得繞過,很多,火頭,和尚,的耳目,儘管,師兄,牽著,我,我,還是,很害怕。那時,心中,的感覺,跟現在,有點兒,相似,呢。」


  不殺當時的表情卻不像是害怕,而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糾結。


  不苦老淚縱橫,惟一的手輕輕撫摸著沙塚。


  他從沒怪過他師弟。


  因為那個大雨夜,師弟偷襲他、肢解他的時候,師弟一句話都沒有說。


  想必,他心底也很痛苦。比誰都還要痛苦吧。


  「我想不殺說的並不是害怕,而是後悔。」君寶長長歎了口氣,「他死前,還對你懷抱著深深的歉疚。」


  經過此番大劫,眾人心中各有複雜心思。


  天下也起了變化。


  各地紛紛出現自稱大元朝掘墓人的狂妄之徒。


  韓林兒不久後在劉福通、杜遵道的擁護下繼承了父親北白蓮教主的名義,在三個月後於徐州正式發動討元戰爭,幾日內便攻克附近州縣。


  北紅巾軍事起,徐壽輝旋即揮軍佔領湖北,十月便稱帝建國,國號天完,吸引了十幾萬農民響應,聲勢大振。徐壽輝被野心蒙蔽了雙眼,卻忽略了身邊有頭叫陳友諒的雄獅,這又是後來的故事了。


  私鹽販子頭目張士誠並不屬於紅巾軍體系,卻率領義軍以可怕的旋風之勢佔領東南諸州,意外大敗宰相脫脫的百萬大軍於高郵,稱帝誠王,國號大周。


  方國珍造反於水師,一面假意接受朝廷招降,一面卻又蠶食鯨吞元朝沿海諸縣,反反覆覆,似是胸無大志,卻又顯得城府極深。


  群雄撕裂中原,零星的抗爭勢力紛紛選邊站,或被強力吸收。


  元朝氣盡,朝廷的存在彷彿只是多餘的累贅,只有王保保一支孤軍奮勇作戰,獨木支撐北元。王保保的威名,直到十幾年後還令漢族將士感到頭皮發麻。


  君寶打算歸隱山林,潛心鑽研太極拳,將嶄新的拳法傳承於後。君寶收了七名弟子,卻一直聲稱沒空與靈雪成親。


  靈雪豈是肯善罷甘休之輩,她怒氣勃發,在君寶的竹廬對面蓋了間小道觀,起名峨眉,專收年輕貌美的女弟子,惹得君寶那七個徒弟凡心大動,個個都與峨眉女弟子成親生子,好不快樂。


  七索卻決定依照約定,以丐幫幫主的身份與重八合作,率領江湖豪傑將紛亂的天下導入正軌。


  在此之前,七索與紅中秘密回到乳家村,在說書老人的證婚下成親。


  那只忠心耿耿的老黃狗死了,使得說書老人蒼老得更快。


  但老人從此多了個關於小人物在歷史裂縫裡,展現大無畏英雄氣魄的故事可講,每當老人說起,便能眉飛色舞一整天。


  七索回到家裡探望父母,發現兩個弟弟都從軍了,一個投靠北紅巾,一個卻是被朝廷強征去當前鋒敢死營的步兵。世事難料。要讓兩個弟弟早點平安回家,還得當哥哥的爭氣才行。


  青梅竹馬的兩人成親後,那喜歡替人起俠名的測字先生又在官道上遇到了七索等人。回到北紅巾軍擔任郭子興副將的重八,一時好奇多問了兩句,於是那測字先生便贈送重八一個全新的名字。


  想必,那個名字起得相當不錯。


  幾年後,子安嘔心瀝血、孜孜不倦的故事終於完成付梓。


  《水滸傳》,中國歷史上極其熱血的精彩大作,江湖上人手一本,盜賊胡亂結拜瞎忙起義的情況令當局不勝其擾,終致此書被禁,弄得子安哭笑不得。


  再過好幾年,子安的徒弟也寫出震古爍今的小說,販夫走卒都愛聽,達官顯要也愛讀,一刷又一刷地狂印,異常暢銷,是天橋下說書先生的必備法寶。


  「這就叫一山還有一山高,峰峰相連到天邊。」


  七索白著發,攜著他永遠的小紅中笑著。但還是用錯了成語。


  七索最喜歡抱著剛學會說話的孫子,在月光下慢慢說著遙遠的鄉下人傳奇。


  一個關於少林寺第八銅人的故事。


 

 (全書完)





☞回帖是一種美德≧o≦請不要吝嗇您的雙手發表一下感想
2007-3-9 02:24 PM
查看資料  發送郵件  訪問主頁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  [1] [2]  >>

可打印版本 | 推薦給朋友 | 訂閱主題 | 收藏主題

論壇跳轉選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