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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上吊
兩邊的路燈依然垂著頭照射著那凄涼孤獨的道路。在暗紅的燈影下，林羽不自覺的發現原來自己是在走一條不歸路，前方的任何事情都是未知的，一切都是迷茫的。
那個晚上林羽幾乎是一夜未睡，他在想著自己是不是該趁早把事情做個了斷了。
次日，林羽和夏蘭再次請了一個十天的長假，而因為他們的理由非常的特別，醫院領導很快就答應下來了。
“蘭，這次不管我們有什麼危險，我一定會保護著你的。”
“不，我不怕死，只要你在我的身邊。就算前邊是通往焚場，我也不害怕。”
他們緊緊的依偎在一起，林羽把夏蘭抱得很緊，這是林羽第一次感覺到，夏蘭對他有多麼的重要。而擁抱再緊，也讓夏蘭的心放不下來，她害怕這只是最后的擁抱，雖然兩人身體距離很近，可是過了這一秒，下一秒又會怎麼樣呢？
車子顛簸在路上。這是林羽回老家的路。上次他們回去的時候還是一路平坦，這沒相隔了幾天，路就有很多地方坑坑洼洼了。人生也不都是一樣麼？
昨夜一個晚上的思考，終於讓林羽下定了決心再次回到他的老家，那個小山村里查明一切真相。他口袋里存放著那三封詭異的信件，心里沉甸甸的。
夏蘭也是異常的勇敢，她看到了那三封信之后，心里想了很多，也和林羽談了很多。那些都是她從來沒有在林羽面前提起過的往事。
二十四年前，夏蘭的母親陳亞莎接到了組織的派遣來到了一座小山村中當知青。當時一起陳亞莎可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和她一起下鄉的幾個男青年都非常的喜歡她。而在那座山村里有四兄弟，里面的那個老四，對陳亞莎也是特別的好。在外人看來，那種好就是男女之間的愛情。可是誰也不知道，陳亞莎和那老四之間的好，是在和老四妻子的基礎上的。直接來說就是陳亞莎和老四的妻子非常的要好。
她們兩人就情同姐妹，雖然認識的時間較短，可是她們卻成為了無話不說的密友，雙方都有著相見恨晚的感覺。
只是在半年后，老四的妻子突然急著和陳亞莎在戶外見了一面，她們開始是哭了一會，接著就聽到了老四的妻子大聲叫罵的聲音，老是叫著讓陳亞莎走，至於那個走，現在理解可能就是離開那個山村。
在陳亞莎無奈之下，通過了父母的關系召回市里的單位工作后，就和夏蘭的父親夏東結婚了。其實夏東和陳亞莎是在兩年前就認識了的。只是當時由於兩地分隔，夏東還未能調回到市局里面，陳亞莎的父母才一直不同意他們兩人來往。而結婚的時候，夏東已經接到了調動通知，這調動，只是遲早的事情而已。
自然在夏東最后一次在縣派出所的一件案子就是林羽舅舅和舅媽死亡的案子。由於當時人力有限，或者別的原因，夏東只好了解了那個案子。不過從夏蘭的嘴里林羽也了解到，夏蘭的父親，並不是一個隨便放棄一件案子的人。他進入市公安局后，是一名偵破過很多大案要案的公安英雄。
林羽只是覺得事情總是讓人很不可思議。曾今他不相信任何緣分之說，現在他也不禁想到了他和夏蘭之間，是不是就真正因為存在著某種緣分，才能相依靠在一起的。
兩個原來不同地方的人，卻有著很多曾今有過聯系的地方。而更讓他們兩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夏蘭知道她父母過去的一些事情，林羽也了解到他舅舅過去的一些事情，而且夏蘭還去過林羽的老家，卻沒有發現，原來她曾今聽她姑媽說起她父母故事中的那個老四，就是林羽的舅舅周青。
其實這世界本來就很簡單，只是有很多事情人們總是不願意說出來，總是埋藏在那個深邃無盡的心底，才會出現了很多的誤會和很多的復雜錯亂的事情。
林羽帶著夏蘭回到了他家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讓他的父母坐在一起，聽著夏蘭父母的過去。
林羽和夏蘭輪流講著陳亞莎的故事，當聽著的時候，林海通和周萍的臉上都出現了異樣的表情，他們的異樣，是完全的不一樣的。
而也因為有了那些話，林羽的母親周萍才開始對夏蘭正眼望去。“怪不得一開始我看到你，就象看到了當年的陳亞莎。”而林羽的父親，卻是在周萍的話之后，強露著笑容嘻哈了幾句后就離開去廚房做飯去了。
“小蘭，當年林羽的舅媽究竟和你母親說了什麼？你不知道嗎？”周萍是第一次那麼親昵的稱呼著夏蘭，這使得夏蘭很是受寵若驚，而一旁的林羽也為此感到很高興，完全忘記了這一次回來的凶險。
“不知道，”夏蘭微微搖了搖頭，眼睛注視著周萍，“其實我父母的事情都是從我姑媽那聽來的，現在我姑媽也不在人世了，就算我姑媽知道，也沒辦法了。”
周萍的眼神顯得很迷茫，她的瞳孔里深邃得如同黑不見底的洞穴，“是啊，可能事情就出在那里，可是，當時她為什麼不和我說呢。”周萍的話里帶著一些傷感的悲憤，也正如林羽和夏蘭所猜到的，周萍曾今和陳亞莎，也是好朋友。
在市公安局里，韓鋒拿到了所有在方怡住所里所得到的技術檢驗報告。很興奮的下了一張通緝令，全市範圍內通緝這位年輕的護士，方怡。
在山村那邊，王勝正在喝得伶仃大醉。
那是一種很火烈的酒，是王勝存放了好多年的，他一直都不舍得喝，這種酒他曾今就對人說過，不管是多麼強健的漢子，也經不起三碗。有人說他是看多了《水滸傳》里的武松打虎的片段，嘴上誰也不相信他，只說他吹噓。可是大家又都了解王勝的為人，他從來不說大話。
這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這些年來，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他都不拿那些珍藏很久的酒出來喝，對那酒，他就象對待寶貝一樣。只是今天，他卻是全部拿了出來，一個人在那盡情的痛飲著。他的眼角邊輕輕划過了一絲淚水，可是很快，那淚水就被濃烈的酒給覆蓋侵襲了。
林羽這次回來，是要調查整件事情的真相的，而這個真相的關鍵人物，就是王勝。
也就是昨夜，他和夏蘭走出了市局后，腦子里顯現過很多復雜的畫面。比如說他如果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王勝伯父后，他伯父會有什麼表情呢？是該開心還是該痛苦呢？而他，從市局的調查科里知道了，方怡母親的名字之后，他的心里也不知道自己該是高興還是痛苦。
嚴紅燕。這個名字在他二十多年的世界里只出現過幾次，可是卻被他深深的印記在了腦海里。嚴紅燕，王勝的妻子，他二十四年前失蹤的伯母。
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只不過，當時在場的人人人都堅信，方怡就是林羽他的妹妹。或者該稱呼成曾今指腹為婚的妻子。
同樣巧合的事情加在一起，就是事實了。二十四年前嚴紅燕帶著女兒失蹤了，然而就在那一年，方老六收容下了一對母女，雖然林羽和夏蘭他們都沒見過嚴紅燕，可是從公安局調出來的那照片里能夠看得出來，她曾今也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子，而在這女子的容貌里，依稀能看到另一個女子的身影，那就是方怡。
林羽沒有讓夏蘭跟著他去王勝家，他想，這樣的事情，還是自己一個人過去比較好。
他緩緩的走到了王勝家的家門口，他習慣的從門前就大聲叫著他的伯父，可是，他的聲音卻沒有過去那樣叫得堅定了。
從門口處，林羽就能遠遠的聞到一股刺鼻的酒味，那股酒味是從王勝屋子里散發出來的。它帶著的不是那種柔和的飄香，而是直沖沖的扑鼻烈味。聞到的都不自覺的會如同喝了酒一般，有些陶醉。這讓林羽想起了他那已過世的酒鬼叔殷彥。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懷念起了他的酒鬼叔。
屋里沒有人應答，因為白天各家各戶的門都是開著的，林羽也就直接進去了。可是，可怕的一幕卻直白的顯現在他的眼球里，以致還印下了一個難以抹去的畫面。
王勝在家里上吊自殺了。
林羽當時匆忙的上去把王勝的屍體放了下來，只是，他晚了一步，王勝的身體上還有些余溫，可是心跳和呼吸及脈絡的跳動都沒了。
他大喊著他伯父，可是在他幼年時常常和他玩，讓他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的伯父，卻不再能夠和他說話了。今天，林羽才發現，原來自己和伯父是那麼的親密，只是過去一直都感覺不出來而已。
他沒有做過多無畏的哭叫，他的眼睛里只是晶瑩閃動著光芒而已，眼淚並沒有從那薄薄透明的眼膜里划落出來。
檢查了一番屋里的東西之后，他走出了門去，朝自己的家跑了去。
可是就在那一刻，林羽卻沒有注意到在他所看不到的一個角落里，一個目無表情的臉正在對著他，而那臉上的那雙眼睛，正在空蕩蕩的隨著林羽離開的身影，也跟著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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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九章 忏悔
干爽的天氣下塵土在輕輕的飛揚著，陽光依然照耀著這一片空虛寧靜的大地。誰也不知道此刻，血腥正在蔓延。
林羽的腳步急匆匆趕往著家里，而此刻，夏蘭正在與周萍講著她母親這些年來的故事。此時的夏蘭和周萍，更像是兩母女。
“小蘭，過去我對你不理不睬的希望你別見怪，因為很多事情都不由得我們自己去做決定。”說話間周萍突然換了話題，滿臉間都布滿了捉摸不透的傷感和無奈。
不過夏蘭根本不會在意過去那些事情，她對著周萍甜甜的笑著，“伯母你太見外了。”
周萍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在她的身上找不到當初對所有人的冷漠，而更多的是一位慈母該有的慈祥和親愛。在周萍的身上，夏蘭再一次找到了母愛的溫暖。
而在這個時候，林羽一直放在公事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林羽經常忘記出門把手機帶上，這一點，夏蘭對林羽也說過了很多次，可是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喂，你好。”
電話是他們一個同事打來的。了了幾句就掛了，不過夏蘭卻發現在林羽的包里放著一個奇怪的手鐲，說這個手鐲奇怪，是因為她從來沒有看到林羽拿過出來，而且也不象是新買的。她仔細的端詳著那個手鐲，“小蘭，拿來我看看。”一旁的周萍也看到了夏蘭拿在手上的手鐲，她對那手鐲卻是異常的好奇。
她在專心的注視著那個手鐲，眼眶中不禁濕潤了起來。夏蘭不敢問，但是她知道這個手鐲一定是勾起了林母的一些回憶。這個手鐲太陳舊了，或許就是他們那輩人擁有的東西。
“小蘭，這手鐲那來的？”林母聲音有些顫抖著問。
不過夏蘭也是一臉茫然，“啊，”她並不知道這手鐲那來的，也是第一次看到。“我是在林羽包里看到的，也不知道那來的，他從沒給我看過。”
周萍仔細的撫摸著那個手鐲上的斑紋，就如同是撫摸著一個年幼的新生兒一般細膩輕柔。
“媽！”也正在此時，林羽沖到了客廳的門口，嘴里急匆匆叫著，還喘著大氣。
“林羽怎麼了？”夏蘭也發現了林羽的不對勁，他從來不會如此的失魂落魄。
“媽，伯父自殺了！”林羽再一次大喊道，整個宅子里都回傳著他的聲音。
這個時候，一直在廚房的林海通也走了出來，他的臉色失色中又帶著一臉狐疑的表情。
“林羽哥哥？”殷雪出現在了門口，她不知道林羽回來。不過林羽沒有答她的話，而是帶著他們一起去了王勝家。
王勝依然靜靜的待在那個地方，他開始僵硬起來了，余溫散發得越來越多，一個活人變成一具屍體是那麼的簡單。他們在家報了警，可是沒有任何用處，從那里看，王勝都象是自殺的，完全沒有一丁點被人謀殺的痕跡。
對於這次的報警，林海通也沒有再阻撓，他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看著那具屍體，他的身體微微的發著抖，表情已經木訥了許多。在場的只有林羽一個人在里屋，其他人都被林羽叫到了屋外，雖然表面上是自殺，可是他相信，這是謀殺，他要保護現場。
不久之后村子里的人圍滿了王勝家的門口，而幾個警察也在擁擠中進來了。現場全部被檢查了一遍，最后得到的結論卻也是自殺。不知那個村民說了一聲“是凶墳在作怪”其他的人紛紛都開始最快速的遠離著，他們不希望自己身上染上凶墳帶來的陰司氣息。
入夜后，王勝的屍體被停放在了他的屋子的床上，一個人躺在那是那麼的安詳。生前所有的歡喜和責難全部煙消雲散，是極樂？是幽怨？誰都不知。
夏蘭早早就注意到了林海通的變化，自從看到了王勝的屍體后，他就全身都發著抖，眼眶中隱隱帶著些許淚水。一個多年的兄弟就這樣離去了，或許可以體會他當時的心情。可是，在林海通的表情下，捕捉到的卻是他的另一面，無法讓人讀懂的另一面。
晚飯是殷雪和夏蘭一起做的，林羽一家三口都靜靜的坐在自家的客廳里，誰也沒有說話。靜靜的用過了晚飯，全家人又都一起坐著，誰也沒有說話，空氣中能漂浮著的，只有彼此間呼吸的聲音。
許久，林海通的嘴唇稍稍動了一動，可是很快又合上了。
“林羽，這個你是怎麼得到的？”
周萍的聲音打破了整個空間的寂靜。她手上拿著那個手鐲，表情很嚴肅的問著林羽。
這個手鐲，林羽一直沒機會和任何人說，這個時候，他想是該對任何人坦誠布公的時候了。
他伸手進自己的口袋里，掏著那兩封信遞給了他的母親，而有關夏蘭身世的那封信，卻被林羽收藏在了一個誰也找布到的地方。“這里有兩封信是用舅媽的署名寫的。”很顯然，提起故人，周萍和林海通的臉上都不自覺的一驚，而一邊的殷雪，因為根本不了解那些事情的過去，她只是呆呆的看著大家。
“這難道是她來復仇？”林海通看了那信忙叫了起來，他的瞳孔中完全迷茫木吶了。
“爸！你怎麼了？”林羽站起來扶住了他父親，可是他父親的身體卻在抖動著，這一次的抖動，已經很明顯了。周萍在看著，可是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她手中依然握住那只手鐲，她的嘴唇此時也動了一動，可是最終還是合上了。
不多時，林海通已經安定了下來，他呆呆的目光中仿佛隱藏著一閃而過的恐懼。
還是周萍打破了沉寂，“林羽，這個手鐲你那來的？”
林羽看了看那手鐲，訴說起他在給殷彥守靈的第一個夜晚的所有經曆。回首那個漆黑的夜，就如同是進入了一個永遠看不到前方的山洞里，腳步不聽使喚的往前走著，而可能前方就是一個暗黑看不到底的懸崖。
周萍聽完了林羽的訴說，她眼里開始濕潤了，她的目光全部凝聚在了那只手鐲上，“它曾經是你舅舅的東西，是你外公傳下來的首飾。”
林羽沒有看錯，這只手鐲確實是一件家傳的古物，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會是他已經過世多年的舅舅的東西。而在場的人，不管是了解或者不了解林羽家世的，臉上都呈現出了一臉茫然而害怕的表情。
“她沒死，她真的沒死。”林海通突然變得十分的鎮定，他的聲音中帶著濃重的哀嘆和無奈，而周萍，卻是用著一種十分仇恨的鋒銳目光望著他。
“爸你說什麼？”林羽很好奇的問。
“二十四年了，這一天，她終於等到了。”林海通就像沒有聽到林羽的話一樣自言自語的說著自己的。
到了這個時候，或許誰也不該再隱瞞什麼了。林海通知道，隨著殷彥和王勝的死，他背負了二十四年的罪孽這一天再不釋放出來，或許他這一輩子，就再也沒有贖罪的機會了。如果說這一生有讓他極后悔的事情，那就莫過於一直埋藏在心里二十四年之久卻一切都猶如昨日的往事了。
他走到了周萍的身邊，“對不起。”這句話說得很溫柔，在林羽的印象中，他的父親是第一次把這樣一句話說得如此溫柔。不過周萍對他的眼神沒有改變，仇恨的目光依然在綻放著。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夠完全抹殺忘卻的。
“林羽，你不用再查了，事情是我們前輩人做下的，就讓我們還吧。”林海通走到了林羽面前，靜靜的說著。
此時的林羽知道，他的父親，一定在曾經犯下過不可饒恕的罪孽，或許這個罪孽就是他一直要找尋的真相。
“林羽，事情你不要再查下去了，一切事情我都會告訴你的，我不配做你的父親。”林海通默默的說著，眼里凝聚了許久的眼淚也終於爆發了出來。
林海通走到門口處關上了門，他面無表情的站在門背處，看著每一個人，他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肚子已經凸出來了的女子的面孔。那女子猙獰的看著他，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對林海通來說，那是捉摸不透的笑容，起初還是恐懼的表情，頃刻間卻全是令人悚然的詭笑。
林海通揉了揉眼睛，那個畫面卻變成了在深夜的老宅二樓，一個女子正靜靜的吊掛著樓道頂梁之上的，她的眼睛睜得很大，她在使勁的注視著周圍的一切。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我會回來的，我肚子里的孩子會從墳墓里爬出來，有一天會一個個找到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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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章 曆史的真相
老宅外的榕樹葉間穿梭著陣陣凌風，它們配合起來所發出的颼颼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動在這個連老鼠也不走動的夜晚。
那個充滿了悲戚哀怨和詛咒的聲音依然在林海通的耳邊環繞著，他想捂住耳朵，可是他知道，一切都是惘然。
他早已經摘下了那副陪伴了他多年的黑框眼鏡，那雙似抹上了一層朦朧的薄膜眼睛完全暴露著，這是他眼睛很多年來都沒有過的自由。眼睛近視了，迫不得已要去戴上一副眼鏡，時刻的折磨著自己，成為自己的累贅。而在生活當中，也同樣如此。壓抑了多年的苦痛，這一天也該和這副眼鏡一般完完整整的取下來，讓心回到那空蕩的時代。
“一切都是我們的錯，不關你們的事。”林海通自言自語著。“那孩子已經從那口墳中爬了出來，它滿手都是趴光泥巴后流出的血。它扭動著那個微小的身軀，一晃晃的拖著流不完的血從墳山上朝我們爬來。”
因果報應輪換著人生。
林海通他此刻就像回到了童年，身上沒有了任何的恐懼和包袱，全身輕飄飄的。
他再次注視著所有的人，慢慢的，他訴出了在二十四年前的那起籠罩整個老宅的陰魅凶殺案。
“在二十五年前我和王勝等四人在這山村老宅之中以明月為證結為異姓兄弟，四人共對明月起誓相互依靠肝膽相照。他們四人是按年齡來排名，王勝是老大，殷彥第三，老四自然就是林羽的舅舅周青。他們在結拜時四人皆已成家，王勝的妻子是在山村中的一名女子，雖然是山村中人，可是容貌卻美艷驚人。
當時的老四周青，他年齡最小，但是在市里的時候，我就已經認識了周青，自然的一切都是因為周萍的關系。
雖然那個年代是文革時期，不過周青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資人物。他喜歡享受生活，風流成性。我們一起被下放到這村子里后，周青仍未改他的脾氣，當時就對一起下鄉當知青的趙靜產生了興趣。在我們幾兄弟的幫助下他兩個月內就討得了趙靜的歡心，在沒有等到我的岳父岳母在場的情況下，他們就急著舉辦了婚事。這一點周萍你是最清楚不過的。”
林海通說著，看了看周萍。而周萍卻沒有回答他，她只是默默的聽著，她的沉默表示著她認同著林海通的說法。
“其實對於老四和趙靜的婚事，我一直是不同意的。我了解老四的為人，他不可能結婚后就安心的守著趙靜過一輩子的。可是當時趙靜卻被他迷了魂，誰勸她也不聽，而且還要脫離父母跟著老四。為了不傷害趙靜，我和老大商量過后決定讓老四發誓要留在山村里生活，不能接触外邊的花花世界。
我們以為這樣做會嚇到老四，讓老四臨陣退縮。可是沒想到他居然很爽快的就答應了，還當著我們大家的面發誓了。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我們幾兄弟是非常的高興，高興我們自己沒有害了趙靜，也高興自己的老弟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可是，直到一年后我們才后悔當初讓老四跟著我們留下來的這個決定。”說著，林海通的臉上泛起了一抹悲傷的情懷，回首往事雲煙，誰又能擺脫掉那個難舍的傷痛。
頓了頓，林海通看著每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誰都渴望著那段迷一樣的曆史能夠重現人間。
“老四結婚后，他們確實有過一段很纏綿的愛情。也正因為這樣，令得當時未婚的老大王勝和老三都有了迫切尋求結婚伴侶的想法。也就在老四結婚后的幾個月里，老大喜歡上了村里的一個姑娘，那姑娘從小就是個孤兒，她是在當時的老村長家長大的。只是老村長也很少管她，早早就讓她單獨住了。而老三也娶了另一個村里的姑娘。
我還清楚的記得當時村子里還是一片安然欣喜的繁榮局面。那個夜晚是老大和老三大喜的日子，我和老四雖然忙里忙外的，可是卻也是累得痛快。”林海通說到這，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臉上的悲痛緩緩化去，猶如暴雨之后的晴天一般，絲絲艷美的彩虹掛在他的臉上。
可是越是美好的東西，打破之后心中的傷痛越是難以痊愈。突然間林海通的思緒似乎又越過了很多，臉上滿是憤怒和絞心的痛。
“我們四兄弟都能夠在山村里安家落戶了。以為我們找到了屬於我們的桃花園，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一件令我們兄弟抬不起顏面的事情卻悄然的發生了。
當時我們幾兄弟中，就老大和老三家里不富裕，常常要到市里面做點小買賣來養家糊口。這結婚不久后，老大就獨自去了市里面做自己的小生意去了。每次來回都需要大半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里，剛過門的嫂子嚴紅燕經常來我們家吃飯。反正是一個人，我和老四兩家人也不在意多一雙筷子。可是這來往多了，老四那野性又開始冒了出來。”
“不可能的！青他是個重情義的人！”這個時候，周萍突然大吼起來，可是她的聲音卻是顫抖著的，顯得非常的不自信。
林海通搖了搖頭，“你是被你那人前就溫順的弟弟給騙了。如果不是那件事，我們也不會走到那一步。”
周萍的目光呆懈了，她無言以對，或許她自己也是很了解自己的親弟弟的，只是出於某種感情，不願意去面對而已。
“那個時候我們誰也不會想到老四是那樣的人，在女人面前他可以不顧一切廉恥。因為日子久了的緣故，老四居然用了各種方式去討得了嚴紅燕的歡心，在老大不在家的時候，老四總是瞞著我們大家偷偷的跑去和嚴紅燕私會。本來一切都進行的很隱祕。沒想到一年后，一支新的下鄉隊伍的到來，讓他們的事情浮出了水面。”
屋子里仍然是毅然的安靜，沒有人開口說話，甚至連呼吸，誰都在自覺的微微屏住，就怕阻礙到了林海通的聲音。
“在下鄉的隊伍中，有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知青。”林海通說著，他看了過去夏蘭那邊，現在他們都知道，那女知青就是夏蘭的母親陳亞莎。而此刻，夏蘭的精神更加的集中了起來，而心跳卻在狂亂的加速著。
這個時候她就感覺自己是在看一部電影聽一個悲情的故事。她的心思完全融入了那個故事里面。當提到了她的母親時，她的心繃緊得如一根弦，就怕聽到自己母親被那個在她心中認為是個大坏蛋的老四周青給勾引去了。
林海通能看出夏蘭那緊張的神情，他苦苦笑了一聲，那個笑是他使盡了全身力氣才使得臉皮動起來的。“小蘭，你母親是個好女人，老四是傾慕你母親的美貌，可是你母親對老四卻是不搭不理，對著老四就象對著石頭一樣。而老四也因為這樣舉動更加的明顯了，天天都邀請陳亞莎到我們家來吃飯，也因為這樣，陳亞莎卻和趙靜成為了好朋友。”
“由於老四有了陳亞莎這新目標，當時已經生下了一女兒的嚴紅燕對老四是非常的憤怒。她的醋意讓我們都感覺到了。就在二十四年前的一個晚上，她約了趙靜到郊外去談話。剛好那時候老三從那經過，聽到了全部的過程。原來嚴紅燕是要和趙靜攤牌，她要懲罰老四。
那個夜晚老三喝了點酒之后就都對我們全盤說出了，也是從那個時候起，老大動了怒，起了對老四的殺心。
可能當時趙靜感覺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她就找了陳亞莎，讓陳亞莎無論如何都要離開這個村子。也因為那樣，陳亞莎離開了。
不久之后，知青隊伍離開了我們村子，我們相信嚴紅燕和趙靜也都可能把這件事情給淡忘了。就在重陽祭祖那天，我們四兄弟去得很早，趁著沒人上墳山的時候，就對老四下了毒手。”說到這里，林海通滿臉都是淚水了，可是不知道是他對老四的內疚還是出於對兄弟們相繼離去的惋惜。
“趙靜當時還在懷孕，你們為什麼連她都不放過！”周萍再一次吼了起來，不過這一次她的臉上布滿了憤怒的表情。
“不，趙靜不是我們逼死的！我們從來沒有對趙靜說過什麼。就在那天回去后她向我哭了好久，然后……然后……”林海通不敢再想下去了，那是一個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哭聲。
“爸，舅媽難道就一直沒有察覺到舅舅的事情嗎？”林羽他知道這樣問會可能激起他母親的怒氣，不過他是個要究根問底的人，話到嘴邊就不自覺的出來了。
不過出乎林羽的預料，他的母親並沒有被他說自己舅舅的事而激怒，反而搭上了他的話，“你舅媽是個傻女人，她明知道你舅舅是個很花心的人，卻始終不離不棄的跟著他。一切都只能怪你舅舅不懂得珍惜，才釀成了二十四年前的禍事。”周萍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嘶啞著，那些聲音仿佛就是她用盡了全身氣力才給它們從喉嚨里逼出來的。
林海通再次走到了周萍的身旁，他把手輕輕放在周萍的肩膀上，嘴上再一次的說了一聲“對不起”。只是周萍依然沒有對他的這個動作有任何的回應。
這是很難抉擇的事情，一個是自己的親弟弟，一個是自己的丈夫。
屋外的風開始凌厲起來了，樹梢中划過狂烈的風聲，周圍全都是嗚嗚作響，在如此的寒風中，整座山村只有那間充滿了哀怨和詛咒的老宅還在亮著燈。而在一個昏暗的看不到任何東西的角落里，顯現出兩點弱弱的晶瑩光芒，那光芒正注視著那所老宅，那兩點光芒是一雙充滿了仇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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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詭笑的夜
曆史的真相已經基本都清楚了，宅外依然呼嘯的刮著凜冽的風。周萍的臉上如初掛著對林海通不信任的表情，她可以理解他們謀殺她親弟的事情，可是她無法原諒他們竟殘忍到連一個正在挺著肚子的孕婦都不放過。
林羽的腦子很亂，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接受這一切。然而這一切都是事實，是無法磨滅的事實。他不敢再放眼對望他曾經十分敬佩的父親，真相，是那麼的殘酷冰冷。
“我回來了，我才是這所房子的主人。可是現在，你們卻安詳無事一般的待在里面享受著。而我，卻要孤身一人承受著寒風的廝打。我回來了，你們會付出血的代價的！”
一個凄涼的聲音在一個暗得看不到任何東西的角落里顫抖的發出來，那聲音就如同在二十四年前，趙靜那臨死前的惡毒詛咒一般，令人聽著毛骨悚然。
林海通獨自離開了客廳，他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的走回房去，這一個晚上，周萍沒有再走進了她和林海通的房間。
殷雪帶著無助的眼神望著林羽，她不知道此時她該做些什麼。她只是靜靜的等待著別人能夠指點她一下。
“小雪，你先去睡吧。”林羽很無力的對殷雪說著，他的心完全沉到了谷底，對著殷雪也是努力擠出了力氣才能吐出一句話。不過殷雪很乖巧，她輕輕的點了點頭，不打擾任何的人走上了二樓。
客廳里只剩下了林羽和夏蘭，林羽過去緊緊抱住了夏蘭，夏蘭能感覺到他的心是如此的失落，相處了二十多年的父親，一直都是懷著敬仰的目光去望著的人。可是卻在突然的一天，從那個人嘴里聽到曾經他用鮮血染紅雙手的曆史，那一個人又能夠接受得了呢。
夏蘭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的和林羽擁抱著，整個世界里，似乎就頓時只剩下了他們。
砰砰——砰砰——
突然間，兩聲緩慢而沉重的敲門聲摻雜在嗚嗚的風嘯聲中，一時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夏蘭著實被嚇了一跳。
敲門聲只那兩聲之后就停頓了，沒有再響動起來。
“誰——”林羽牽著夏蘭的手走到了門背后，他呼喊了一聲，可是門外除了嗚嗚的風聲，什麼也沒有。夏蘭下意識的拉動了下林羽的手，她不想林羽去打開那扇門。在門外，不知道會存在著什麼他們永遠想不到的事情。
就像在方怡的住所里一樣。夏蘭打開了那扇隔著臥室和客廳的門，可是暗紅的血液卻襲擊了她的眼眸。
林羽最終還是沒有打開那扇門，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勇氣全無了，雖然手還依然放在鎖把上。
“別開那門！”一個粗重卻帶著恐懼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叫了起來。是林羽的父親林海通，他也聽到了那兩聲敲門聲，他就如同一具石雕般站著，視線透過了林羽和夏蘭的身體，直射在門背上。
“是它，是它回來了。”他自言自語的說著，“它從墳墓里爬了出來，帶著沾滿了血腥的手，先是老三，老大，今晚，它是來找我的。”
“別開那門！”林海通的聲音再一次響動著，林羽的手已經從鎖把上滑落了，這個時候，他也不自覺的象起一個身體細小的嬰兒，扒動著已被拍嚴實的土壤，它的手所扒動過的地方，都不由得留下了一絲絲暗紅腥臭的血液。它緩緩的從土堆里爬了出來，它的全身都布滿了傷痕，是擦傷的痕跡。稚嫩的皮膚划過沒一處粗麻的泥土，它沒有哭聲，它的雙眼在黑夜中格外的明亮，它微微閃著模糊的紅光，緩緩的爬向墳山下的一個小山村里。
林羽的思想從那個墳墓的嬰兒身上回到了現實中來，他的父親已經回房去了。林羽的手很冰涼，在這樣的月份里還不至於如此，他把手放在褲子上輕輕擦了下，牽著夏蘭走上了樓去。
又回到了這個房間，夏蘭把那窗帘給嚴實的拉上了，她靜靜的看著那窗子，在那窗子之外，會不會有一個滿身都染著腥血的嬰兒在爬動著；而在窗子之下，那個穿著花紅衣服，披散的頭發被凜冽的狂風使勁拉動的女人正默默的盯著這一窗戶。
夏蘭不敢再想了，關了燈之后她把頭埋進了被窩里，尋求著一刻的心靈寧靜。
這個夜晚不安的心都在同時跳動著。
“小蘭，小蘭……”
迷迷糊糊中，夏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著她，而那個熟悉的聲音卻伴著幾絲的悠長。夏蘭硬撐開了已經疲憊不堪的眼睛，在床頭處，一個穿著花紅衣服的女人正低著頭注視著她。
夏蘭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全身都失去了任何抵抗的能力，她只能是呆呆的看著對方。許久，她終於能讓自己發出聲音來了。“方怡？”
站在她床頭的女人正是方怡，只不過她今天的服飾很是古怪。穿著山村里舊式的花布紅衣，頭發披散下來，夏蘭開始就是以為這就是那個女鬼。不過她還是借著不知道那時燃起的燭光看清楚了女人的臉。看到方怡，夏蘭心里都不知是該歡喜還是該害怕。
雙方的眼神對峙了一下，方怡的眼神已經失去了過去的溫柔與善良。現在所能替代的，完全都是凶惡的仇恨。
“小蘭，我今天漂亮嗎？”方怡拖著悠長的聲音說著，而整個房間里都微微的回蕩著她的聲音。
夏蘭仔細的打量著方怡的穿著，她的心跳動得非常厲害，噗通噗通的就感覺要從身體里面跳出來了。她不敢再正眼看著方怡，可是在方怡身上卻冒著一股力量，那股力量在強迫著夏蘭的眼神。
“我今天漂亮嗎！”方怡再一次問出了這話，不過此刻她的眼睛中是帶著極為凶惡的目光。
“哈哈哈哈。”沒等夏蘭回答，方怡的表情卻突然換了，她仰著臉大笑著，而夏蘭能看出來，她的臉部表情已經因為那個笑容而扭曲了。
“小蘭，我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方怡再一次安靜下來，臉靠近了夏蘭，嘴角邊卻揚起了一絲很詭異的笑。
“什麼，什麼地方？”夏蘭終於擠出了聲音，這個聲音，她是使盡了很多力氣才發出來的。
“墳墓。”方怡淡淡的回答著，然后又哈哈大笑了起來，夏蘭的頭劇烈的扭動著，嘴里喊著“不——”
她的眼睛又一次緊緊的閉上了。當她被自己那掙扎聲喚醒的時候，周圍依然是黑蒙蒙的一片，而在她的床頭也沒有站著任何的人。在她所看到燭光的那個地方，也照樣是被黑暗所覆蓋著。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她再一次卷縮在被窩里，完全沒有了任何的睡意。
這是一所被詛咒的老宅子，而這房間，卻是被詛咒的房間。
在狂風吞噬的黑夜里，那里都是安詳寂寞的。整個山村里都靜靜的待在黑暗的統治之下。只有一個房間里，依然亮著微微的殘燈。深夜已過，可是誰卻還在伏案埋頭於生命的最弱點？
風慢慢的停了下來，天空中出現了一縷黎明的光虹。黑夜所統治的世界漸漸被雲彩之上的光芒所瓦解，山村依然在靜靜的待在山間。那亮著燈的房間早已熄滅了最后的燈光，等待著黎明的來到。
王勝死了之后，整個村子里都顯得蕭條了許多。就算是在大白天，也再沒有人到處亂串在巷尾村口了。
而也是王勝的死，讓很多人都感覺到，迷霧已經被溫柔的撥開了，沒有再能遮住眼睛的恐懼了，一切都恢復了昔日的安寧。只是誰也沒有想到，迷霧與不安仍然在圍繞著整個山村，並且永遠都不得安寧。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遺書
暴風雨前的世界總是最安靜祥和的。這就猶如現在的山村，從表面上看去，一切都是清晰的，寧靜的。
經過了徹夜睡夢的人們已經蘇醒，在那個被夏蘭認為是受詛咒的房間里，也呈現出了人氣復蘇的氣息。
夏蘭再次撐開了那累的發熱的眼睛，投入在眼眸里的都屬於人類的光。她從被窩里伸出手來在空氣中捕捉著什麼，或許她是想留住那些光，在夜晚照耀著她，保護著她。
林羽已等在了房間的門口。
“昨晚還睡得好吧？”今天的林羽又恢復到了往日的狀態，他或許也整整想了一夜，讓他想通了什麼。不過夏蘭卻認為他是在裝飾著自己，他在夏蘭面前，從來都是要帶給她快樂而已。
“嗯。”夏蘭已經打開了門，雖然臉上的疲憊還是牢牢的掛著，可是夏蘭還是很勉強的展開了笑容應答著。
殷雪這個時候早已經起來了，她自從搬到了林家后，每天都起得非常早，然后就是在廚房里煮著全家人的早餐。有時候是小米粥，有時候是面條粉絲之類的。
生活依然猶如往日。
殷雪在廚房里弄著鍋碗瓢盆咚咚作響，而周萍卻早早就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看著一本關於陰謀與愛情的小說。
整個老宅里，唯獨沒有看到林海通的身影。平常這個時候，他一般都會起來和殷雪做著早餐或者是靜靜的在客廳里品著茶了。
夏蘭給周萍問早了之后就進了廚房幫著殷雪做著早餐，雖然殷雪還是一副不搭理她的樣子，可是她還是厚著臉皮去討好著這位奇怪的小妹妹。
“媽，爸還沒起來嗎？”林羽倒了杯水問。可是周萍卻沒有答話，她還是靜靜的看著那本小說，外人看上去她很是聚精會神，可是她的心里卻早已經在思緒琢磨著些別人沒想到的事情了。
林羽記得昨晚他父親和母親不是在同一個房間里睡覺的，所以他直接到了他父親昨夜睡的房間，敲著門。
“爸，吃早餐了。”隔了幾秒，房間里一點動靜也沒有，林羽又再次敲著門，“爸。”
門沒鎖，林羽在外叫了一聲后就開門進去了。可是當剛開門的一剎那，他楞住了。
在房間里，暗而猩紅的血液布滿了大片地板，一個男人正安詳的躺在床上，整個床也被染紅了一大片地方。
“爸——”林羽的叫聲凄厲而落魄。
在宅子里的所有人都聽到了，而周萍卻是第一個趕到的。她睜大著眼睛看著房里的一切，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呼吸卻重了很多。
林羽跪在床邊抱著他的父親，他試圖要按住他父親隔斷動脈的手，可是，上面的血基本都已經凝固了，準確的說，全都已經流干了。林海通的身上已經沒有了余溫，全身的膚色都變得蒼白如冰。
林海通身上穿著一套中山裝，這套中山裝是他和周萍結婚時所穿的，也就是結婚之后，他就再也沒有穿過這衣服。周萍的眼眶濕潤了，她看著那套中山裝，想起了剛結婚后的一些情景。
那是他們剛結婚的第二年，一天周萍無事埋怨著林海通，總是來來回回穿著兩套衣服，她賭著氣還把林海通一直存放在衣柜的中山裝給拿了出來，讓他以后也穿穿這套，換換花樣。可是林海通卻告訴她，這套衣服是他們結婚的紀念物，要好好保存起來。就像是好好保存他們這一份愛情一樣。
或許也只有周萍知道，林海通是帶著對周萍的愛才選擇離開的。他知道周萍以后是無法再原諒他的，他不希望與周萍分開，所以只能選擇自己去到另一個地方，在沒有人能看得到的地方默默的注視著周萍，陪伴著周萍。
夏蘭已經過去檢查著林海通的屍體了，可是就如林羽所看的一樣，已經是死了幾個小時了。而在房間的桌上，整整齊齊的放著一封信，那是一封遺書。
每天都看著一個個的活人進來醫院后，很多都是被送進了停屍房。生和死過去對林羽來說，就像是玩笑一樣，只是今天遇到了自己的親人，他才知道什麼叫痛。
也只有周萍是最冷靜的。她把那傷和怨埋藏在了心底深處。從夏蘭手中接過了那封遺書，緩緩的打開來，看著整封書信的第一個字，她的眼淚涌了出來。
“萍，我知道現在做什麼說什麼都彌補不了你心中的痛了。所以我只有選擇離開，我的離開希望能夠得到你最起碼的心靈的安靜。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只是希望在死了之后，你還能夠再為我流下一滴眼淚。用你的眼淚告訴我，我們之間的愛情沒有結束。
還記得我此刻穿的這套中山裝嗎？它是你當年選的衣服，也是我們結婚時候穿的衣服，今天我又把它穿了起來，我希望它能夠陪伴我到永遠。
看在這套中山裝的份上，請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忘記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的錯誤是彌補不了的，我愧對了你和孩子，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一定會好好的補償給你們。
整夜，我都在良心的譴責和甜蜜的回憶中度過。不，應該說是這二十四年來。每一個晚上我都是在深深的良心譴責下入眠。好多時候我經常夢到老四，他總是笑著叫我幫他說話，不讓你臭罵他。我知道我做錯了那件事情。因為老四的死，使你的心傷得很厲害，他是你的親弟弟，我卻親手斷送了他年輕的性命。
和你結婚生活是我一輩子最快樂的事情。只是那段快樂，在老四死了之后，我們就不再擁有了。我想你沖破那痛苦的記憶，可是你卻擺脫不了，仍然被囚困在那怨恨的深淵。其實我又何嘗不是一般，我們都在內心中折磨著自己，不能夠發泄不能夠傾訴。也就在昨晚，我知道了，我們現在是該解脫束縛找到心靈安寧的時候了。
趙靜的死，真的與我們無關。我們沒有對趙靜做任何的事情，包括對趙靜透露老四的風流事。我們是想保存下老四的骨肉的，我們不希望老四的血脈斷送了。或許，趙靜真的是太愛老四了，所以她才選擇了那條路吧。
最后，願我的死能夠撫平凶墳中怨魂的詛咒。帶給你們無盡的福蔭。”
周萍的眼淚已經打濕了遺書上的紙張，她念著念著的聲音開始變得嘶啞，而在一旁的夏蘭也跟著默默的落淚了。包括林羽在內，他們幾個小輩誰也沒有想到，林羽的父母是如此的恩愛，可是愛情卻始終逃不過仇恨折磨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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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喪禮
生死只是一瞬間，風過處，不剩塵灰。
生命是短暫的，每天都看著活人變成一具具的屍體被送走，今日，林羽的心情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他只是覺得以后再也不能再看到父親了，可是他卻有曾幾何時想念過自己的父親呢。
周萍看了那封遺書之后，就一個人呆呆的坐在那個被血腥氣味渲染得極其濃厚的房間內，或許她是要為她的愛情做最后的告別吧。
“小蘭，小雪，出來下。”林羽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帶著夏蘭和殷雪走了出去。
“你們害怕嗎？”林羽的心情跌落到了極點，不過此刻他還是很鎮靜的做了決定，他要辦理他父親和他伯父的喪禮。盡管現在只有他一個男丁了。
顯然她們兩個女子都搖了搖頭，親人的死，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林羽讓殷雪去召集了村子里的人，林羽拿出了些錢來，請鄉親們幫忙辦理下喪事，他知道他的母親不舍，可是如果現在他都不鎮定的話，那這個家就算完了。
在市公安局那邊，韓鋒正和宋明在他的科室里說著話。韓鋒的臉上露著很難才見到的笑容，而那個笑容，也是每次到了案子偵破或接近偵破的時候，才會顯露出來的。
他緊緊關住了科室的門，倒了杯水給宋明。
“宋明啊，你看我通緝方怡這步棋走得不錯吧。哈哈。”他拍了拍宋明的肩膀，臉上依然掛著笑容。
宋明是接到了韓鋒的電話才趕來的，而究竟是什麼事，韓鋒一直沒有透露。他看著韓鋒的笑意，就知道他肯定是破了案子，而那案子自然是方怡的案子。他只是恨韓鋒到這個時候最愛賣關子，總是吊宋明的胃口，所以宋明也裝著不在乎的樣子，沉默著喝著水。
宋明和韓鋒認識也好幾年了，他們兩也是在一件案子上結識的，在一定意義上來說，他們的未來還是親戚關系。
韓鋒做事非常的謹慎，在一般情況下他不會把一些沒有定數或者是沒有足夠把握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只是對宋明，卻是個例外。或許有的人一直認為韓鋒的缺點就是太信任宋明這個人了。可是卻沒多少人知道，韓鋒對宋明的信任，是經過血的磨練的。他們的友誼，也是經過血的磨練的。
“宋明，你別給我裝了，想知道什麼盡管問好了。”韓鋒再一次拍了拍宋明的肩膀，不過宋明依然沉默著不言語。這下倒是讓韓鋒覺得不痛快了，每次只要他賣關子的時候總是占不到任何宋明的便宜，他是急了起來，“喲，宋醫生你不對方怡的案子感興趣？”
宋明終於笑了起來，“不是不感興趣，是你沒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事，我怎麼能感興趣。”
“好好，我認輸，認輸，我告訴你。”韓鋒擺出了雙手以示認輸的樣子，不過臉上的喜悅仍然未變。
“醫院急救科護士的案子已經被我定案了。”韓鋒湊到宋明耳邊，輕輕說。宋明用疑惑的眼神望著他，嘴上卻還是保持著沉默。
“我一開始就懷疑是他們醫院內部人所為。如果是真的自殺，又何必那麼麻煩搞得那麼神祕呢。而且梁護士的死對於任何人都沒有表面上的好處。”韓鋒說著，他看了看宋明，“比如保險金或遺產之類的。”
“那具屍體，其實是引導我們走向錯誤的一個方向，雖然現在我仍然弄不明白梁護士為什麼在死前兩次去翻動了那具屍體。不過我敢保證的是，凶手已經完全暴露了。她就是你們的大學校友方怡。”韓鋒此刻的眼神中帶著一股銳利的鋒芒，那鋒芒就像要洞穿一切事物直朝著凶手方向去一樣。
“那天晚上夏蘭在方怡家報案后，我命令技術人員對方怡住所里的任何東西都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技術檢查。結果讓我們驚訝啊。在方怡床上的血是雞血，而住所里其它物件都保持的很好。我們也在電話公司找了方怡的號碼，一直都不在服務區，或許是她把卡丟了吧。”
韓鋒的眼睛瞇了一瞇，“在表面上看，她把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我也實在佩服這女人。不過她卻忽略了一個地方，結果造成了她一敗涂地的命運。”他頓了頓，繼續說，“當時我們對她的住所進行檢查的時候，在最后關頭，我還是讓技術人員檢查了她的電腦，只是我唯一的希望，雖然當時我並不對這電腦抱什麼希望。可是就在技術人員檢查時候，卻發現了她的QQ保留的聊天記錄。我們經過了技術轉換后能夠調出來，在我們清查之下，發現了一件事情。”
此時韓鋒的臉上又再一次嶄露出了喜悅的光芒，“她萬萬沒想到，一個QQ記錄格式能夠改變她的一生。我們查到她與一個QQ的聊天記錄，里面大概說的就是換葯品，對屍體做手腳的事情。這些都是對方的QQ對方怡說的，而那個QQ的主人，就是梁護士。”
“換葯品？或許就是夏蘭那瓶葯。而在屍體上做手腳，難道就是。。。。。。”宋明自言自語的說著，他的眼神集中在某一處，但是他真實的眼神是潰散開來的，他的思維游走在整個空間之內。
韓鋒告訴這些事情給宋明知道，其實就是要宋明幫忙，他調查到林羽已經帶著夏蘭回老家了。他想親自出馬讓宋明一起去尋找方怡，尋找真相。
當然，宋明是一下子就答應他了。對宋明來說，一切偵破事情都是有趣的。
他們開的是宋明的車，這也是為了避免太多人的注意。而這一次去，他們沒有通知林羽，在韓鋒的意識中，他對林羽和夏蘭還是有著某種的顧忌的。或許，這就是他職業上的一種嗅覺吧。
山村內，在林羽拿出錢來的請求下，很多村民紛紛涌進了他們家，幫忙收拾著宅里的一切，準備靈堂，和其他的東西。而周萍卻在一旁靜靜的陪伴著林海通的遺體，她對誰也沒有半點表情。而村民們也都習慣了她，所以沒有人理會，感覺她在與不在，都沒有任何緊要。
殷雪和林羽就忙得夠嗆，整天在村子里到處跑著，還要帶人去墳山上準備兩口墳，給安葬他的父親和伯父。夏蘭不太懂得這些事情，也就只能幫搬搬不重的東西，端端菜之類的。
林羽開始是想把王勝的屍體搬到自己家，不需要兩邊跑，一次就能做好兩位長輩的喪禮。可是卻遭到了周萍的阻撓，她能夠原諒死去了的丈夫，可是卻無法原諒死去的王勝，因為她認為她弟弟的死和弟媳的死都是王勝一手策划的，在傳統思想中，是王勝絕了他們周家的后。
王勝的屍體擺放在他的家里，在村民的幫助下弄了個簡易的靈堂，而守靈什麼全部都是林羽出錢請人幫忙的。
一輛車快速的駛在公路上。
開車的是宋明，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踩著油門，享受著奔馳在寂寞公路的速度樂趣。而在后座上，韓鋒打開著車窗靜靜的抽著煙，他是在沉思著什麼，車窗外的風把他手上的煙吹起來，燃得很快，沒幾口他又只能再點上一根了。對於他這種常常用腦並且需要極度鎮定的人來說，煙草是他最好的伙伴。
宋明不多會又仰了仰眼睛看了幾眼后視鏡照射到的一位滿臉皺紋，看上去疲憊不堪的老人。這位老人其實身子骨很好，只是由於心情上和生活上的不愉快，加上很多的煩惱，使得他原本健壯的臉上埋上了蒼老的無能。
老人就坐在韓鋒的旁邊，他原本也是一個煙客，只是在車上，他卻拒絕了韓鋒遞給他的煙。有的人心情不好就喜歡把自己藏於煙草和酒精當中。但是極度心情不好或者是完全都談不上還能判定好坏心情的人，他對一切都是沒有任何的興趣的。
村子同時在舉辦著兩場喪禮，因為林羽的出手闊氣，使得村子里不管老幼婦女都非常的活躍。在這村子里，出現了很多年沒有過的熱鬧了。人們也似乎漸漸開始喜歡上了昔日的熱鬧情景，雖然這是喪禮，可是誰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快樂。再也沒有人去記起在山村旁邊的墳山上，還有一口正在化著怨氣的凶墳。
從墳山上飄來的怨氣已經覆蓋了整座山村，只是，卻沒有任何人察覺到那股怨氣的蔓延在那個熱鬧的中心點里，一雙帶著仇恨的眼睛正在某處，靜靜的觀望著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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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四章 方怡的養父
在蒼茫的大地上，在有人歡笑的同時，也會有人悲哀。
林羽看得出來鄉親們對於今天的喪事還是比較的認真的，當然不全是收了林羽錢的緣故。
風塵仆仆中，一輛小車正朝著村子奔來。開往山村的路是很坑洼的，所以一般的大巴都不會進來，而以宋明的技術，也是勉強才能很好的開進來。
在車上的三個人，他們都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山村里，荒野的泥巴路，殘缺不全的瓦蓋房和很多蹦倒了的泥巴墻面一一展現在他們眼前。宋明的心里很是覺得難受，他沒想到，他的兩位朋友居然就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了十幾年。
車子停放在了村口處，在這樣的地方，不會出現什麼偷車賊的。用宋明心里想的話來說，這是一個連鳥都不想停下來拉屎的地方。
韓鋒扶著老人的身體在艱難的行走著。老人一路上都哆嗦著，他的目光很是呆懈，如同一具行屍。
從村口處，他們三人就能聽到很喧鬧的吵雜聲。沒走幾步，悅耳的嗩吶聲響了起來。宋明和韓鋒雖然都是城市里長大的人，可是他們的見識卻還是很廣的。聽到這樣的嗩吶吹出來的聲音，就知道這個村子一定是在辦喪事。
他們兩人在臉上互對了下表情，彼此都想說很不巧，趕上了別人的喪禮。
而也因為這個嗩吶聲也讓宋明和韓鋒都消除了剛下車時的警戒。
在宋明的印象中，他清楚的記得林羽曾經和他說過的。在林羽的家鄉那座小山村里，不管是平時還是節日，村子里呈現出來的都是一片死寂，就連呼吸上也會感覺到一股窒息。所以這不得不讓他們兩人起了警覺之心，因為這個村子實在很熱鬧，完全和林羽講述的兩個樣。
此時，林羽正在自己家中安排著喪禮的一些事情，突然間就有了一個小孩跑過來，他嘴里呼著大口的氣，“林羽叔叔，外面有三個人說要找你。”
“三個人？”林羽順著小孩手指的村口方向望去，嘴里自語著，當他再想問那小孩什麼事情的時候，那孩子已經跑開了。
在村子里，這些天是難的的愉悅，不懂事的孩子們自然不會錯過這幾天父母的忽略而到處跑著。這些天對孩子們來說也是人生中最自由快樂的時光。而宋明等人也因為孩子，他們找到了林羽的家。
當林羽要走出去村口時，三個不屬於這座山村的男人靜靜的站在門口。不管是那三個人還是林羽，臉上都布滿了驚恐和疑惑。
剛進村的時候宋明和韓鋒還玩笑趕上了誰家的喪禮，可是事情就是那麼巧，偏偏這家就是他們的朋友林羽家。而林羽也沒有想到，宋明和韓鋒會到他家來。雖然在這樣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的朋友，心里很受感激，不過他心里也明白，此次宋明和韓鋒的到來，一定是為了和方怡有關的案子過來的。
林羽讓夏蘭一起，五個人走到了沒人的房間。
“林羽，別太難過了知道嗎。”宋明不知道怎麼安慰林羽，他只能禮貌上說下了。
“沒什麼，或許他們的死，是對他們的一種解脫。他們或許更加渴望這樣的解脫，活著只是讓他們繼續受苦而已。”在林羽說完這話的時候，韓鋒不自覺的就盯著林羽了，林羽自然也發現韓鋒的眼神里帶著一絲想侵透他思維的銳光。只是林羽沒有給他任何的機會，他避開了韓鋒的目光。
“這位相信你們認識吧。”韓鋒覺得那個瞬間有些尷尬，他急忙找了話題，引見出了一直走在他身后的那位老人。
林羽和夏蘭呆呆的看著那位老人，他們臉上都布滿了驚訝的神情。開始他們一直都沒有注意到這位老人，可是經韓鋒一說后，他們知道，那位老人就是給他們醫院停屍房開門的老大叔。只是他們沒想到，在一段時間沒見之后，大叔就像整整老了十年一樣，臉上的皺紋多了，濃重的悶郁無法掩飾的展現在人們面前。
“這是？”林羽不知道他們這次帶這位老大叔來是做什麼，他和夏蘭的臉上，都掛著疑惑的神情。
“他就是方怡的養父，方老六。”宋明在一旁說道，“林羽，我們知道你這次回來目的是找方怡，我們和你想的一樣，方怡可能就在這座山村里。或許很多事情你還不知道，所以，我把方怡的養父方伯帶來了，希望他能幫助我們找到方怡。”
趕了一天的車，夜幕開始慢慢降臨整個世界了，晚飯過后，村民們都各自回到了自己家，而接了林羽錢守靈的人，還依然癱坐在遺體的旁邊，發著呆。
這幾天山村里的天氣很奇怪。白天是陽光明朗，可是一到了晚上，從山邊刮來的風就在山村里四處掠奪著，只要是它們能到達的地方，都隱藏不了它們的身影。它們就象是死神的使者，每一處地方都不放過，而人們，都盡量的避免著那有嗚嗚響動聲所到的地方。
夜里風漸漸的大了起來，夏蘭和殷雪照顧著周萍去休息，而林羽則一個人肩負起了收拾餐后的瑣事。
宋明一直陪伴著方老六，他想幫著林羽做點什麼，可是林羽卻拒絕了他的幫忙。來者是客，這是他們那的習俗，在辦理喪禮的時候，是不能夠讓客人幫忙做事情的，那樣會帶給客人不好的兆頭的。
韓鋒是一個待不住的人，他管林羽借了手電筒，一個人就游走在這黑漆漆的山村小巷中。
在無月的黑夜里，手電的光也被那凶猛的黑所吞滅。韓鋒也是見過很多大風大浪的人，可是當他獨自走在這些錯綜復雜的小巷里的時候，心里也不禁發毛起來。
他每走一步都是那麼的小心，他側著耳朵專心聆聽著周圍的一切動靜，在他耳邊飄過的，除了風聲，還有地上的腳步聲。那腳步聲纏在草叢里發出嗖嗖的聲音，很低沉，可是他卻突然停住了腳步。他想回頭可是卻不敢回頭，他就在聆聽周圍聲音的時候，發現了除了他的腳步聲之外，還多了一個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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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盯眼
嗖嗖的聲音隨著韓鋒的停止而停止，呼嘯的風聲依然凜冽，在小巷之中嗚呼作響，韓鋒的身體不禁抖動了一下，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心里被嚇的。
韓鋒鼓足了勇氣做了最好的防備猛的轉回頭去，可是在他的身后什麼也看不到，手電的光在這條小巷里還是顯得太過的渺小了。
在白天的時候，韓鋒早已讓人帶著去過一趟王勝的家，他依靠著那點僅有的記憶在黑暗的小巷中穿梭摸索著，不遠處，他終於發現了一家門前有亮光照射出來，那亮光顯得有些微弱，晃晃悠悠的，有個大黑影還在其中閃動著。
燭香的味道已經彌漫在四周圍，只是在韓鋒的周圍，卻依然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沒錯，這里就是王勝的家了。
韓鋒加快了腳步，他剛踏進了門去，一個粘貼滿白紙和一些黑字的景象印入了他的眼眸，在王勝家的大門處對著的就是一個廳堂，那廳堂和大門間隔了個小院子，而在廳的中間擺放著一張木板床，而那床上隆起的一個人形狀是用白布全身掩蓋著的，在白布里面的那個人就是王勝。
在一旁守靈的一共有兩個人，這兩個村民都是林羽出錢請的。他們這個時候已經是躺在草席上面昏昏欲睡了。
韓鋒的腳步聲很輕，可是還是驚動了那兩個守靈的人。
他們只是看著韓鋒，但並沒有對韓鋒說話或者任何的提防。他們認識韓鋒，在白天時候還看著林羽招待他的。
“哦，你們好。”韓鋒朝他們點了點頭，“我來看看，夜里沒事干挺無聊的。”
那兩個村民也紛紛朝韓鋒點了點頭，不過他們似乎並不善於言辭，做了個點頭問候后，又繼續躺下去睡了。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巷里，那個緊隨著韓鋒的腳步聲沒有再接近那有光的地方，光似乎就是一切凶邪的克星。那小巷的草叢安靜里一會，接著低沉的嗖嗖聲又響了起來，那個聲音在飄向了另一個有死氣的靈堂。
林羽因為白天要忙活，所以他父親的靈也是請人幫守的。對這些，他並不是很講究，盡孝心並不是要等人死后才去做的。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要找出方怡，把一切事情都盡快的結束掉。
夜開始深了，山村中的夜是很奇怪的，盡管白天再怎麼陽光普照，只要到了晚上，多半時間都是看不到星星和月亮的。山村的天空仿佛一入夜就被抹上了一層濃雲，緊緊的遮住月亮和星星的光芒，讓這山村的夜晚顯得格外的冰冷無情。
事情差不多都忙完了，宋明和方老六一直在客廳里等著林羽和夏蘭，這個時候，他們都準備靜靜的聆聽方怡的過去。
客廳里也就只有他們四人，韓鋒還在外面轉悠著。
這方老六是經過了韓鋒的跟蹤才發現，原來他就是方怡的養父。只是他們一直隱藏著身份待在醫院里而已。其實一開始方怡把她養父接來市里是不同意方老六去工作的，可是方老六是個閑不下來的人，他沒想到自己找的這份工作會和方怡是在一個單位。而且他的工作是包吃住的，為了不影響方怡以后找男朋友，他就堅持讓方怡隱瞞了父女的關系，他自己也住在了醫院給安排的住宿地方。
“您能給我講講方怡為什麼要殺害梁護士嗎？”夏蘭她到了現在還在關心著方怡，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方怡究竟為什麼做這一切。
不過是方怡問得太突然了，方老六一開始表情就顯得很僵硬，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不，我女兒不會殺人的。”他的眼睛里蘊含著些許的淚水，從那個淚水里都可以看出他對自己的想法也開始動搖了。不過他確實一直都不知道梁護士是方怡殺的。
“那時候梁護士突然來停屍房的時候我並不知道，后來方怡一直跟在她后面，還是被我發現了。第二次來停屍房的時候，方怡也跟著來了，不過一會就走了。”方老六有些恍惚的說。
“那梁護士為什麼要去找那具屍體呢？”不止林羽，只要清楚這凶案的人，都會對那具檢查不出任何問題的屍體有疑問。
“聽方怡說那具屍體是她在工作時候不小心弄了些葯物上去，梁護士想盯著那點去打她報告。”方老六對自己女兒的話看來也是從來沒有懷疑過，他老淚縱橫的說著。
可是突然間他卻跪了下來，“求求你們放過我女兒吧。”方老六這一跪，林羽他們三人都慌忙的去扶著他，可是方老六是個倔脾氣，死活也不肯起來。
他緊緊抓著林羽的手，“求求你們放過她吧！一切都算我這條老命上好了。”林羽想抽手可是卻抽不開，“她小時候很可憐的，本來她是應該有個和你一樣的人生，可是卻因為你的父輩們，葬送了她的一生幸福。”
林羽也大概了解過，或許方怡的母親帶著方怡出走，很大的原因是和周青的死有關。在他們三人的勸導下，方老六才坐到了沙發上說著。
“她母親帶著她來到我們村，結果我收養了她們母女兩，我還和她母親結婚了。本來婚后的日子也過得挺幸福的，只是沒過多久她母親就生病，治不好了。方怡年紀還小，我又要到處去打工掙錢，她很小時候就都是自己做飯上學了。不過那段時間卻是她最難過的一段歲月。”
方老六的眼神迷茫起來，仿佛回到了那一年。
“她上學時候，因為我時常不在家，結果在學校常常受到老師和同學們的欺負，回到了家又被周圍的鄰居欺負。你們說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她能不害怕嗎。
我記得有一次，我剛好回來，就看到她坐在家里哭著，她的臉一半都是紅的，我看得出來，她是剛被人打了。我問她是怎麼回事她死活不肯說。后來我才知道，是我的堂兄看著她去買菜，就要去拿她的錢，方怡始終不肯給，結果就被我堂兄扇了一巴掌。”
方老六抹著眼淚，整個房間里都只有方老六那沉重老態的聲音在響動著，此刻的夏蘭，對她的好朋友更多的卻是同情，林羽和其他人都希望方怡能夠出現，可是夏蘭，她卻靜靜的盯著窗外的黑夜，她多麼的希望方怡能夠永遠離開這個地方，找到一個屬於她快樂生活的地方。
窗外的夜是漆黑的。可是卻在那瞬間，夏蘭的目光和窗外的兩點微光對上了，很短暫，可是卻很清晰。夏蘭知道，那是一雙眼睛。只是令她沒想到的是，不管他們在那里，總是有一雙眼睛在一個他們完全沒有注意的陰暗處盯著他們。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墳山之約
當你被凶墳里爬出的血嬰纏上的時候，不管你在什麼地方，它總會在一個你注意不到的角落里用那雙帶著腥紅的眼睛默默的注視著你，它是在等待著機會，把你慢慢的往它的墳墓里拖。
夏蘭注視著那窗外一閃而過的一點微光，她突然想起了駝背生前所給她和林羽講過的話。她有突然想起了就在昨夜，林羽的父親林海通那猙獰著臉孔說出的話。“一個滿身是血的嬰兒從那口墳墓里爬了出來，它拖動著滿身血跡的身體在緩緩的移動著。”
不，那不是血嬰，那是那個穿花衣的女人。夏蘭轉念間突然又想起了那個一直徘徊在她身邊的女人。她触摸不到她，可是她卻每次獨自處身在黑夜之中，卻都能感覺到她。
夏蘭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只是宋明和林羽都在靜靜的聽著方老六的講述，沒有人注意到夏蘭那臉上的表情。
那段時間里，夏蘭是在驚恐和心跳中度過的。雖然身邊有著那麼多的人陪著，可是在她的感覺里就象只有自己一個人。
夏蘭她走進了一個大房間里，里面除了一張床，什麼也沒有。
她仔細環顧著四周，身邊沒有一個人存在。她遲疑的走到那張床上面，被子是一體的黑，枕頭卻是花布的紅。她触摸著那被子，里層還留著余溫。而那床上的香水味道，就是她常用的玫瑰香。
“嘻嘻——”
突然一陣嬰兒笑聲從她的后背傳來，夏蘭是嚇了一跳急忙轉身看著，在她的后面什麼也沒有。整個房間里依然是空蕩蕩的。
“小蘭。”一陣哀怨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是在她的側邊，她急忙轉過去，看到的是一個穿著花衣服的女人，她全身的是花紅的衣服，而頭發卻是披著下來，她的頭發稍稍的被風吹拂著，夏蘭看到了那個女人的半張臉，是方怡。她想叫，可是她卻害怕著這個穿花衣服的女人。
那個女人緩緩的向著夏蘭走近，“不，不要……”夏蘭使勁的搖著頭，她也在一步步退縮著。
“嘻嘻——”
那個嬰兒的笑聲又響了起來，夏蘭猛的回頭，一個全身都是血斑的嬰兒在向著夏蘭慢慢的爬行著，它的嘴早已經裂開，而那種裂，就象是把嬰兒的嘴分成了四片一樣，嘴唇上還不斷流著血，只是它卻絲毫沒感覺到有任何的疼痛，至少它沒有哭泣，而是一直都笑著的。
嬰兒在朝著她的背后爬行著，而她的前面又有那個花紅衣服的女人慢慢的靠近著，雖然他們都行動得很慢，可是夏蘭的心里卻緊繃得象一個充滿氣的球。
她想叫，可是全身都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她控制不了自己身體的每個部位。她嘴巴在張合著，可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花衣女人和那地上拖著血跡爬行著的嬰兒已經離她只有一步之遙了，可是她卻依然動彈不得，只能在那等待著他們靠近她。
夏蘭行動不了，可是她卻能感覺到自己的腳下被一個物體接触到了。那是一雙充滿了血跡的小手，可是那雙小手卻是那麼的有力，它緊緊抓著夏蘭的腳，夏蘭感覺到自己的腳骨都要被扭碎了一樣。
而眼前的這個花衣女人，她靠在了夏蘭的面前，突然雙手去掀開了自己的頭發，那是方怡，是方怡的臉。方怡露出了呆呆的笑容，夏蘭的臉完全變青了。
忽然間方怡的手抽出了一把小刀反手朝著自己的肚子里猛的捅去，然而方怡的身上卻沒有流下一滴血液，相反是一直抓著夏蘭腳骨的雙手松開了，那個滿身是血的嬰兒的笑聲已經被替換，在它的身上響起的似乎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每當方怡往自己身上插上一刀，那嬰兒就會發出一聲慘烈的叫聲。那叫聲似要穿刺了夏蘭的耳膜，她的嘴巴和眼睛多緊緊閉著，她的眉頭皺得很緊，使勁的搖著頭。
啊——
夏蘭的喉嚨發出了一聲悶哼。她坐了起來，額頭和身上都流滿了汗水。
原來這只是一場夢。
就在客廳里散了各自回去睡覺之后，夏蘭的腦子里就一直重復著那些可怕的畫面。
她已經不記得這是多少次從夜晚的噩夢中驚醒了，不過這一個夢卻是比過去的每個夢都要真實。她在夢中看到了穿花衣女人，她就是方怡。她知道方怡並不是要害她，而是在救她。
方怡為什麼要用刀往自己身上捅？夏蘭一直想不明白，在這樣的寒夜里，她在想著方怡此刻正在什麼地方呢？
而在夏蘭隔壁的房間，林羽剛剛睡下，一個短信傳到了他的手機上，那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可是發信人，對他來說卻不陌生。
夜深了，誰都回去自己的房間里休息了。守靈的兩個人也沉睡在了那個靈堂里。林羽悄然無聲的走出了老宅朝著墳山的方向奔去。
林羽不懂如何解釋自己當時的心情，他翻開手機，看著那條短信，“凌晨一點，墳山周青墓上見。”他那個時候開始就一直等待著凌晨一點的到來。
在墳山周青的墳墓旁，一個全身穿著素白，披散著頭發的女子站在墓碑前，她隱約中抽泣著，而在她的旁邊一盞六七十年代的煤油燈在晃閃著。盡管燈外有著一層玻璃遮擋著，可是那呼嘯的山風還是微微的有些許滲透進去，讓那煤火常常一大一小左右晃動著。折出女子的影子拉得好長。
夜晚的山風呼呼的吹得很大，如果是光線夠的話，都能清晰的看得出來那墳山上的塵土已經被揚起來了很多很多。而那女子那柔順的頭發在山風中猛烈的漂浮著，就像是在努力的要掙脫開女子的頭皮一般。
在山下的小道上，一枚星光點滴亮著，它的光芒是固定的不受山風所影響而晃動。可是它的光芒卻是微弱的，好幾次林羽拿著那發出點點微光的手電都被那路上的石頭給絆腳了，只是反應得快，並沒有因此而摔倒下來。
這一深夜上墳山，林羽沒有想過太多的后果，他出門時候確實是有些許害怕。他夜晚是上過墳山的，只是單獨的，他這還是第一次。他的思想似乎也漸漸被他父親臨死前的話所動搖了，他漸漸的也會想到那墳墓中爬出來的那個滿身是血跡的嬰兒。
抽泣的聲音在墓碑前已經慢慢消停了，此時就真正只有呼嘯的山風嗚嗚的作響著。
從山上瞭望下去，整座山村都盡收於眼底。而在那漆黑模糊的山村深處，一所老宅里，終於響起了凌晨一點的沉悶咚咚敲擊聲。這聲音帶來的或許是一個人的災難，或許是一個地域範圍內所有人的災難。
隨著那咚咚咚的聲音仍然徘徊在山村之中的時候，林羽已經看到了那煤油燈旁邊的女子。在這樣的夜里，穿著一身素白顯得更加的特殊，而這女子也因為這身素白，給林羽感覺多了幾分鬼魅的氣息。
他緩緩走近了那女子，嘴上還稍稍呼著粗氣。而手中的手電筒已經關閉了，對他來說，那盞一直在晃動的煤油燈火足夠他們兩個之間互遞視線了。
“你很準時。”女子背對著林羽，緩緩的說。
“山風很大，你在這等了很久了吧。”在這種山風的侵襲下，林羽的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
女子沒有回過頭去，依然背對著林羽。“你就不害怕嗎？一個人上來墳山。”
“方怡，我知道是你。我為什麼要害怕？我們下山說好嗎？這里風那麼大，你穿成這樣會受涼的。”林羽關心的說。
“受涼？”方怡冷笑了一聲，而她的笑聲隨之一出卻被那稟列的山風給吞噬了。“我在二十四年前就已經習慣了這里的山風了，我早已經受涼了二十四年，誰又曾經在乎過我呢？”
林羽試圖走近方怡，他緩緩的伸出手去，想搭在方怡的肩膀上，可是卻在那一瞬間停住了。他不知道該不該伸出那手去。
“在你的心里，永遠都只有夏蘭一個女人。”方怡突然轉過了身去，只是她的臉上面對著林羽，卻是那麼的溫柔。
林羽把手收了回去，此時的他只是覺得有些尷尬。
他不想和方怡討論夏蘭的話題。他尷尬的事情，他知道或許方怡也一定明白。方怡是王勝的女兒，也就是他從小指腹為婚的妻子。而這種前人定下的婚姻可以不去講究，只是林羽此時知道，方怡是真真正正喜歡著自己的，所以才會產生出尷尬的心理來。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消除這一切的一切。
他靜靜看著方怡，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的注視方怡，只是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環境里。
山風依舊呼嘯著，它要奪去一切與它抗衡的生命，它在拼命的撕扯著那些雜草，翻卷著塵土。對於那充滿了活人氣息的卻一直沒有任何的攻擊。
而這個時候，在山風的吹襲下，壓在周青墳頭的一塊石頭滾了下去，而那幾張紙錢隨著那風飛舞到了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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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七章 是真相嗎
好幾次林羽想開口，只是他的嘴微微一動之下，風中帶著的泥塵就迫不及待的涌入了他的嘴里，讓他不得不又合上了嘴。
他們兩人就那樣互相對望了好久，彼此間都沒有說話。
而對方怡來說，一切話語，又怎能抵得過那朦朧卻又帶著深刻情義的眼神呢。
許久，風漸漸又小了去，在夜晚山間就是如此，一切變化都是那麼的無常。
“方怡，我們。。。。。。我們是兄妹。”林羽一直壓在心底的那句話終於出口了，他明白方怡的心，只是這一刻，只有這句話才是最能補救一切一切的了。
方怡冷笑著，她在緩緩的搖著頭，那頭發依然在左右的使勁掙扎著，只是它們誰也沒有得逞能逃脫方怡的頭皮。
“是啊，我們的確是兄妹。”
林羽對方怡的這話感覺很別扭，只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當時的心情。
“方怡，梁護士的死，你。。。。。。”林羽沒有直接問出來，他的心里其實和夏蘭一樣，都希望她不是殺害梁護士的凶手，可是願望只是願望。
“你不用問得那麼小心，”方怡走近了一步靠近林羽，她把手撫在了林羽的胸口處，林羽的身體有些緊張起來，只是他卻沒有動。方怡喜歡這樣的林羽，她笑了笑，“我今晚約你來，就是要把一切都告訴你。我知道，警察已經把我的父親給帶來了。”
方怡繼續靠近著林羽，她把頭埋向了林羽的胸口處，林羽雙手要推開，可是方怡卻說了一句“我好冷”，林羽的心軟了下來，僵硬的環著雙手抱住方怡。
方怡告訴林羽，自從他們認識以來，她就多麼的希望有那麼一天，能夠靜靜的埋頭在他的懷里，什麼事也不做，什麼事情也不去想。這個世界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存在。
“林羽，你的懷里很暖和。”
林羽沒有答方怡的話，他依然僵硬的雙手環抱著方怡。
“梁護士是我殺的。”方怡緩緩的抬起頭來看著林羽，只是林羽聽到了這句話，臉上卻不知道該顯露出什麼表情來，因為事情早就知道了，只是在他知道了方怡是王勝伯父的女兒之后，他又從心底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而已。
“我是想和你在一起，本來這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的，可是卻是她，多管了閑事，讓我走到了這一步。”方怡提起梁護士，嘴里就不禁咬著牙，時至今日，她都沒有后悔殺害了梁護士。
方怡推開了林羽的懷抱，走了幾步，依然背對著林羽，她冷笑了一聲，“知道嗎？虧你們都是醫生，在那個快要死的老人進來搶救室時，我就用葯物做了手腳，可是你和小蘭卻並沒有發覺，那時候老人沒死，可是皮膚上的熱量都被那葯物揮散走了體溫。
是小蘭搶走了你，我不甘心。所以我要把她嚇走，一開始我是只想把她從你身邊嚇走而已。可是沒想到，在我把那些鎮定葯調換的時候，卻被梁護士看到了。她平時對誰都很熱情，還很喜歡到處幫助人。可是誰知道她的心里是那麼的惡毒。她居然威脅我，好幾次在網上都告訴我說要我給錢她，不然就要揭發我。而且那具屍體的事情，她也知道是我做的手腳。當時沒有別的辦法，我只能隱瞞住那些葯物的用法，讓她自己去查。
沒想到的是，她真的如我所想的，一個人獨自去了停屍房檢查那具早已經被我處理過的屍體。自然她是什麼也檢查不出來。也就是那時候，我讓我的父親在屍體的一個手臂上涂抹了一點葯物，而在梁護士的身上涂抹進另一種葯物。當她接触了兩種葯物的時候，毒就從她的皮膚滲入，導致了她斃命。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毒那麼的猛烈，她死得那麼猙獰。或許這都是她的報應。”
林羽聽得出來方怡的話沒有一句悔過之心，她對於毒殺梁護士，一直都抱著很得意的態度。
林羽沒有說話，他只是在心里想著一些瑣碎的事情，而方怡在停了片刻之后，又繼續說著她所做過的全部事情。
“小蘭是我的好朋友，我怎麼會殺她呢？
是的，自從你們第一次回來之后，我聽說了小蘭在你們老家看到了什麼一個穿花衣服的女人披著頭發。我就想過了，我可以在半夜的時候裝成那個樣子去嚇唬小蘭。
第一次是在你們家，半夜時候我去你們家敲了門，還把事先錄制好的梁護士的聲音給播放了出來。呵呵，沒想到，小蘭的膽子真的還和讀書時候一樣的小，不管是在那次自己家里，還是那次在醫院值夜班，都被我嚇得魂飛魄散了。
或許這樣的女人才值得更多的男人愛，不是嗎？”
方怡轉過頭來靜靜的看著林羽，她想得到林羽口中的一句話。
“方怡，我愛小蘭，是因為她的心地善良，她對我永遠都不會有祕密。”林羽靜靜的說著，只是他的眼神卻和方怡送過來的眼神錯開了。
“是嗎？”方怡冷冷的問，“我現在不是也把我的所有祕密都告訴你了嗎？”
林羽沒有答她的話。
“林羽，每個人都會有她不得以的過去，而那些過去，如果不埋藏起來成為祕密，那就永遠都會折磨著自己的人生。”方怡的聲音抽泣了起來，在這世上，此刻也只有林羽能讓她動心了。
“或許吧。”林羽的回答很冷淡，他心里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方怡，唯一他想到的詞，只有是造化弄人。
“方怡，那三封信都是你寄給我的嗎？”林羽突然想到了那三封信，這是他一直惦掛著的信件。
“是的，剛開始我只想通過你嚇唬嚇唬小蘭。你很好奇為什麼我會用了你舅媽的署名吧？”方怡看著林羽問了一句，“不用你舅媽的署名，你是不會重視那兩封信的。我的事情，你從來都沒有關心重視過，我只想那兩封信，能夠引起你的重視。”
林羽低著頭沒有說話。
“你也不用內疚，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第三封信是我在一次去圖書館的時候發現了宋明在查閱資料，我就一直盯著，原來他是在查二十四年前在山村里下鄉的知青。當時他走了之后，我也跟著去翻閱了那些資料，原來小蘭的母親陳亞莎就是其中一個，而且更怪的事情是陳亞莎在下鄉半年后就能轉正回去市里面上班了。當時我就想到拿這個做文章，讓你懷疑嫌棄小蘭，然后你才屬於我。
可是我錯了，從我寄出那封信后我就知道我錯了，不管怎麼樣，你都不會嫌棄小蘭的。”
方怡的情緒激動了起來，她使勁的搖著頭，林羽想靠近方怡安慰她，可是方怡卻拒絕了他。
“其實那天我寄出信后並不知道你們已經注意到我了。”方怡抹了抹眼睛，雖然很暗，林羽卻知道她在流著眼淚。
“不過你的運氣很好，你的行動都和我們錯開了。”林羽淡淡的說。
聽了林羽那話，方怡也笑了笑，“是啊，那麼多年來，也就只有那次，我運氣比較好。”
“直到那天，我都沒有要殺害小蘭的意思。我約小蘭到我家里，只是想制造一個假象讓你們以為我死了。雖然我得不到你，可是我卻希望能夠那樣讓你記住我一輩子也好。只是我又沒有想到，小蘭是那麼的重視她的這位好朋友，在嚇倒了之后，卻還報警了。
當她報警時候，我完全可以出來制止她。只是，我不想傷了她的心。所以我寧願你們知道我的一切丑陋的事情，也不要再次去傷害小蘭，我欠小蘭的已經太多太多了。”
方怡的情緒依然很激動，不過她這是高興的激動，她知道這輩子，她做了一件無悔的事情，那就是結識了象夏蘭這樣的好朋友。
“所以你就逃離了，跑回了這里是嗎？”林羽說。
方怡點了點頭，“我一次也沒來過這里，雖然這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想，我該趁著這最后的機會回來看看了。”
“那你這段時間住在那里？”林羽問。
方怡笑了一聲，她這一聲笑是開心的笑，很淡可是心情卻很濃。因為林羽已經開始關心她了，她只需要林羽的一個小小的一點關心就已經足夠了。
“在村里很多的空房，隨便那里都能住人。”方怡說的時候顯得很堅強。她真正得到了一個男人的關心，而這個時候，她也真正知道當自己得到一個男人關心的時候，自己是要盡力去不讓那個關心自己的男人去為自己擔心。
這一個感覺如果早點來臨，或許不會釀成今天這樣的惡果。
當時不管是林羽還是方怡都是這樣想的。
可是，這又能怪誰呢。一切只是造化弄人。一個有著如仙女般容顏的女子，諸多的追求者都不能得到她的芳心，可是一個永遠都對她無視的男人，卻活生生的掠奪走了她的心。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墳花凋謝
山風還依稀吹拂著他們兩人。方怡那身素白的衣服在呼嘯的風中擺動著，顯得她是那麼的輕盈，就如同一個夜里漫步在山野的精靈一般可愛卻又充滿著鬼魅的神祕色彩。
“方怡，你父親自殺了，你去看過他了吧？”林羽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在兩個人都安靜的一剎那，他的神色被方怡所吸引住了，他害怕控制不了自己，所以要轉開自己的注意力。
“父親？”方怡笑了聲。
“我第一天回來你知道我到的地方是那里嗎？”方怡問著林羽，林羽只是搖了搖頭，從他的想法中，她到了山村里第一個見的人一定會是王勝才對。
方怡用腳踏了兩下那干癟的泥土地，“我第一天就是來這墳山上，看著你舅舅的這口墳。”
林羽有些不解，他的舅舅過去是和方怡的母親嚴紅燕有過偷情之事，只是這是上一代人的事情，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方怡會首先來看他的舅舅。難道是方怡記恨他的舅舅所改變了她的人生？
方怡她看著林羽，林羽沒想到，方怡也有著同夏蘭一樣的敏銳。她看出了林羽心里所想的，她只是微微一笑，“事情確實都是上一代人的事情，可是，上一代人卻不負責任的給我帶來了那麼大的傷害。”
“我來看他，”方怡轉過眼去望了望周青的墳，“一來是想念他，二來，是想來看看，他今天如果還能見到我，該是什麼樣的心情。他不負責任的為了一己的歡喜，卻帶給了自己的女兒那麼大的痛苦！”方怡再次咬著牙，她的眼睛里充滿了痛恨的目光，即使這個夜晚多麼的昏黑，仍然掩蓋不住她那記恨的鋒芒。
不過聽了方怡的話，林羽卻是驚呆了，“他的女兒”，如果林羽沒有聽錯的話，方怡是在說自己是他舅舅的女兒。林羽沒有能及時反應過來，他只能用詢問的目光望著方怡，在那煤油燈的照耀下，他們兩人的目光都在那一剎那燃燒了起來。
“是的，你沒有聽錯，你一直以為我是王勝的女兒對吧？”方怡笑了笑，“或許除了我母親還有王勝，沒有人知道我就是周青的女兒。當初周青去騙取了我母親的歡心，他自己已經有了妻室卻依然糾纏著我母親不放。時間長了，我母親就懷上了他的孩子，也就是我。
當時我母親因為懷上了我，死活要讓周青帶著她離開這個地方，可是周青，他卻狠著心完全不搭理我母親，他在需要的時候，還依然來找我母親尋歡，可是每次都是走了之后，就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我的母親為我憤不平，她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生下了我，總有一天王勝都會知道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以王勝的脾氣，一定會打死我們的。所以我母親當時就威脅著周青，告訴周青如果他不帶著我母親遠走高飛，就要告訴村子里的所有人他們之間的私情。
可是當時的周青正迷上了剛下鄉的女知青，小蘭的媽媽陳亞莎，他完全不把我母親當回事。就是那次，我母親狠下心來就去找了你舅媽趙靜，把事情都告訴了她。
我母親那樣做並不是要圖什麼，只是想給我一個名分，沒想到的是，她們兩的談話卻被殷彥給聽到了。他把事情都告訴了你父親和王勝知道。結果，就引來了周青被殺的事情。”
方怡冷冷的看著那口墳，林羽能看得出來，雖然此時的方怡知道了她的親生父親，可是她卻是恨那個還依然待在那口墳墓里的人的。
“你恨我父親和伯父叔父他們嗎？”林羽突然脫口。
不過方怡卻是搖了搖頭，“我只恨那個躺在里面的人！”
“如果他當時能夠負一點責任，或許就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事情。周青死了之后，我母親就知道，一定是王勝他們殺的，不過我母親並沒有怪他們，這一切都是周青應該有的報應。我的母親害怕下一個就輪到我，所以就在一次王勝出門之后，帶著我離開了家。
我母親從出生就沒走出過山村一步，她帶著我不知道去那里好，身上是一點錢也沒有。而且她最害怕的是村里的其他人找到我們。所以我們躲到了墳山上去。”
方怡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了，她在回憶著那段最難忘的往事，雖然她的當時年紀還是很小，不過后來她在她母親嚴紅燕的講述下，一定會回憶起一些的。
“當時全村人都在尋找著我們的下落，可是我母親知道，只要被他們捉回去，肯定是沒活路的。當時我們在墳山上待了好多天，只要是上了墳山的，我們都會扮成鬼來嚇唬他們，而有的對我母親不懷好意的，他們想侮辱我的母親，結果被我母親給殺了。”方怡的眼睛在黑暗中特別的明亮，特別是映了煤油燈所散發出來的光，一閃一閃的，林羽知道她的眼眶里已經濕潤了。
林羽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年那個擾亂得整個村子二十四年都不得安寧的凶墳作怪案就是由她們母女兩做出來的。而此時讓他更加震驚的是，方怡就是他的表妹。
不過林羽一直都沒有說話，他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他只想靜靜的聽方怡給說出來。
“我剛到這山村的時候，第一天來了這墳山找到了周青的墳，接著我就去了王勝家。
當時王勝在家，他第一眼就認出了我來。我有時候真佩服他，或許我想當年是我母親誤會了他。他對我母親的愛是很真很純的。這也是他為什麼第一眼就能夠認出我來的原因。
我到他家后和他談了很多我和母親在這二十四年來的生活，從他的話和表情里我看得出來，他一直沒有怪過我的母親背叛他。而他也對當年殺害了周青的事情干倒非常的內疚，他當時告訴我說，如果他當時不殺害周青，我母親就不會離開，我到現在也是他的女兒。
可是事情總是這樣，如果有后悔葯吃的話，就沒有那麼多的悲哀和無奈了。”
方怡很是同情王勝，而林羽也第一次知道，原來他那外表很倔強看似很堅強的伯父，原來是那麼一個情種，而且他伯父的心是那麼的脆弱。
自從林羽知道了他伯父的事情之后，他就一直在潛意識里怨恨著他的舅舅。如果不是他的舅舅，就不會出現那麼多的慘劇。他的舅舅剝奪了方怡獲得親生父母愛憐的權力，剝奪了王勝獲得妻子之愛的權力，剝奪了一切一切有關人員的心靈自由的權力。因為他的舅舅，才釀成了今天人人心靈上的缺陷和內疚。
這些話林羽一直保存在心靈深處，不管多少年都未曾將它開啟，他不知道如何去表達出這些話來。因為他話中所憎恨的人，是他母親的親弟弟，是他的親舅舅。
“王勝為什麼要自殺？”林羽突然問了起來。
可是方怡對這一點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或許自殺對他來說，是最好的解脫吧。你的父親不也是一樣嗎？”
久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我告訴了他我母親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情緒不穩定了。而他自殺，是在我走了之后，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不要那樣做。可是，他說的也有道理。苦苦等待了那麼多年，出賣了靈魂和歲月，等來的卻是一場空白，了斷了這最后的生命，或許比苟活在世上要好得多。”方怡突然又開口淡淡的說著。
苦苦等待了那麼多年。這句話在林羽的腦海里不斷的回轉著，換了是誰，這二十四年來等待的只是一場空，誰都受不了。
“你為什麼要突然都把事情告訴我？”過了好久，林羽才說了話。
“等待了那麼多年，我所得到的也全是一場空白，剛才那一個擁抱，已經給了我對你的愛最大的滿足了。”方怡靜靜的說著，“現在我們以表兄妹的身份再擁抱一下可以嗎？”
林羽沒有說話，他緩緩走到了方怡面前，環著雙手緊緊的抱住了方怡，這一次的擁抱，林羽是那麼的溫柔又那麼的使勁，他多麼希望這個剛剛認識的表妹，能夠永遠的留在他的身邊。
這一刻的擁抱，雖然周圍是陰寒深冷的墳墓，可是他們的擁抱卻綻放出了最美的花朵。
只是，美麗總是最容易毀滅的，就像夜間綻放的一朵曇花，你還在欣賞感嘆它的美麗的時候，其實它已經在慢慢的凋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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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新的疑點
冬季盛開的墳地之花，你為什麼要在這寒冷的夜里凋謝；
想留住你剎那的美麗，可是那烈山風卻無情的將你掠奪；
空氣中彌漫著你的愛，只是伸手触摸時你卻不留下倩影；
那盞煤油燈依然光亮，可是我們的手卻隨風靜靜的飛揚。
一秒的擁抱化做了永恆的紀念。
山風再次呼嘯起來，林羽的雙手把方怡摟得更緊了。方怡的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那個笑容，她等待了二十四年，在這一個曾經給過她極度恐怖的墳場上，她得到了最美的回報。
她的笑馬慢慢的僵硬在了風中，她的雙手軟了下來，順著林羽的身體滑了下來。
她不再有任何的動彈，只留下了那永恆的笑容。
林羽已經感覺到方怡的身體在軟了下來，在墳山上，突然響起了巨大的叫喊聲。滿山的幽靈仿佛都被這一個聲音所震懾。在黑暗之中，方怡的名字彌漫在每個角落里。有光的，沒光的地方，都飄散著她的影。
這些天里，方怡一直只能躲在別人看不到的陰暗處觀察著別人，此刻，她或許已經很滿足了。得到了她一生唯一的愛人的擁抱還有愛人為她流淚。
林羽抱起了方怡，一路大步跑動著，嘴上時不時趁著喘氣的空檔還大聲的呼喊著方怡的名字。他希望他的聲音能夠把方怡喚醒過來。
二十四年前的那一幕又重現出來了。
物未變，人卻非。
還是那樣的景物，還是從墳山到山村的那條路，周圍依然是那些破舊不堪的房子和老態龍鐘的樹杈。只是，人卻已經換了一個樣。二十四年后的這一天，從墳山上下來的，是新的一代人，只是，事情卻沒有變。還是活人和死神在追逐著時間。
林羽的聲音划破了整個夜的靜，只是村子里依然是沒有人願意在這樣無月的夜里起來，去伸出一雙援手。
到了老宅門口，林羽再也叫不出聲音來了。守靈的人被驚醒了過來，他們幫扶過了方怡，而樓上沉睡的人們都已經醒了過來，紛紛的走到了靈堂里。
夏蘭第一眼就看到了方怡，她的那個夢里的每個畫面突然間被截圖了一般一副副呈現在她的腦海里。她是第一個跑過去抱住方怡的，她的眼睛里頓時就流出了熱淚。
可是方怡的身體已經完全軟了下來，因為她還有著沒有消散的體溫，所以身體沒有立刻僵硬起來。
宋明和韓鋒過去檢查了一下，方怡已經死了，是服毒自殺的。
二十四年前那場活人與死神賽跑，活人沒有贏得任何的時間，而讓活人們在生命的最后那段日子里每天帶著內疚和不安過著日子。
二十四年后的這場活人與死神賽跑，活人還是沒有贏得任何的時間，這一次，讓活著的人留下的，卻是無盡的悲痛。
林羽沒有告訴他的母親方怡的真實身份，他害怕他的母親周萍會受不了。等到安頓了方怡的遺體之后，林羽才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找了韓鋒和宋明訴說了在昨夜所發生的一切事情。然而，在林羽和宋明沒有注意的情況下，韓鋒卻露出了一個狐疑的眼神。那個眼神直射到了林羽的身上。
這是山村自二十四年前那場凶墳案之后最大的一次喪禮了，三個人的后事，全由林羽一家操辦。而方老六就成了方怡的守靈人。
“或許這也是方怡最好的歸宿吧。”宋明用力按著林羽的肩膀，這就是男人和男人間最好的安慰。
中午時分，韓鋒突然提出了要回去市里做結案。方怡既然已經承認了梁護士是她所殺，而且凶手到現在也自殺了，案子自然是該結了。林羽沒有留韓鋒，這個時候，他的心情非常的亂。一個伯父，一個父親，再到一個剛相認的表妹，三位至親的死亡，已經幾乎把他送到了悲傷的端點。
宋明本來是想要留下來幫著林羽處理下事情的，只是韓鋒卻死活要拉著宋明走，宋明沒辦法也只好跟著一起冒昧的離開了。
在回去的車里，這次只有了兩個人。方怡是屬於這座山村里的，林羽要把她埋藏在他舅舅和王勝的身旁，而方老六，卻做了一個決定，要住在這座山村里過完他的余年。在這座山村里他要尋找到二十四年前他妻子嚴紅燕和養女方怡的影子。
回去的路上韓鋒依然坐在后座上開著大大的窗子，悶悶的抽著煙。
“你為什麼偏要拉我一起走？”宋明知道韓鋒不會平白無故就拉他離開的。
“為了坐你這車回去啊。”韓鋒笑著說了一句。
韓鋒這一個笑，卻沒有能夠瞞得住宋明。其實不管是宋明還是韓鋒，或者遠在山村里的林羽夏蘭們，誰都知道，事情似乎不夠完美。方怡的死並沒有給韓鋒帶來結案的快感，而是再次籠罩上了一層更弄的迷霧。
“韓鋒，我們認識那麼多年，你還不信任我啊。”宋明開著車，也點上了一根煙。他很少抽煙，可是這個時候，他也不知覺中點上了。
“呵呵，你誤會了。我拉你回去，確實是想坐的你車。而且你的車，你不開還給我來開啊？我辦案時候不喜歡自己給自己當司機。”韓鋒把那煙蒂給甩了出去，迎面而來的風吹得他更加的清醒。
“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宋明終於問了出口，他相信，他不問出口這話，韓鋒也不會提出來的，因為韓鋒從來不提沒有任何頭緒的事情。
韓鋒的笑臉被一副嚴肅的凝神表情所取代，他緩緩的搖上了那擋風玻璃，“是奇怪啊，只是我也不清楚這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事情遠遠還沒有結束啊。”
“你沒發現什麼嗎？”宋明問。
“發現了，我昨晚一個人去了王勝的靈堂，趁守靈的人沒注意的情況下我檢查了一下屍體，我發現在王勝的指甲里有些許泥塵，那些泥塵都是新進去的。而經過我一些調查，王勝喝的酒是他自己所釀的，據說那些酒只要喝了三碗，再強壯的漢子也會倒。我當然也偷了點嘗了下，確實那個酒非常的烈，三碗，估計都是最多的考慮了。可是那天王勝卻喝了一大半瓶，難道他還沒倒下？還有，根據方怡對林羽說的，我在時間上核對了一下，方怡離開后半個小時，王勝就上吊自殺了。如果是喝這酒倒的，我敢保證，就算是兩個小時內，也不可能有人能夠穩當的站的起來。更別說是去上吊了。”韓鋒分析著他所得到的信息，他經常這樣分析著案情的疑點，而這次，感覺又和宋明回到了多年前一起破獲的一件案子的時候的情景。
“是啊，我也想過這些，還有就是，方怡這次回來是第一次來到這山村里。那之前林羽的叔叔殷彥還有一個叫駝背的死，又是誰干的呢？”宋明也沒有應答韓鋒的意思，也在自言自語的說著。
“這些問題我都沒有一點頭緒，不過我相信，現在這個凶手還在山村里，或許就是和我們很熟悉的人。”韓鋒的眼睛里突然綻放出了尖銳的鋒芒，直視著前方。
很熟悉的人？宋明突然說：“不可能的，林羽他的為人我是非常了解的。”韓鋒在后面拍了拍宋明的肩膀，“你安心開車吧，不管是什麼人，我們都要理性去分析，不能帶著感情進入里面。在事情沒有完全查清楚之前，誰都有可能。”
宋明承認他當時確實是很感情用事，只是他對林羽的信任，卻是完全沒有改變的。
“你還打算繼續親手查下去嗎？”
過了些許時間，宋明情緒穩定了下來，問韓鋒。
“查！”
“既然要查，為什麼卻又叫我一起回去？”
“我們要祕密的查，所以先把你的車開回去，我讓我的部下開車送我們來，我們祕密進入村子里。”韓鋒原來早有了打算，在這方面，他的腦子是勝過宋明的。
不過讓宋明很高興的是，韓鋒還一直信任著他，讓他參與這次案情的調查工作。
可是過了一會，韓鋒卻想起了些什麼東西來，對宋明說：“老兄，對不起，剛才我說錯話了。”
宋明不明白韓鋒為什麼要道歉，他只是借著后視鏡望了望韓鋒的臉，並沒有說話。
“這次我要一個人祕密潛入村子里，你不能參加這次調查工作了。”韓鋒說。
“為什麼？”宋明剎停了車，轉過頭去向著韓鋒問。
在那條飛揚著無數灰塵的道路上，只停著他們的車，靜靜的待在漫天翻卷的灰塵之中。
兩個人對峙了一會，韓鋒才緩緩的開了口，“我昨晚去王勝家的時候，一路上我都發覺有個人影在跟著我，我停他也停，我動他也動。我不知道是誰，但是我知道，如果昨晚我沒有注意的話，我肯定會受到那個人影的攻擊的。”
韓鋒回想著那條黝黑的小巷里，一個聲音就像是黏在他身上的影子一樣時刻伴隨著他，只是每次他回頭的一剎那，整條黝黑的巷子里都是只有他一個活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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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正文 第六十章 潛入
冬日的烈陽下，寒風漸漸夾雜在其中偷偷的侵襲著人們。
林羽早已經被這場三個至親的喪禮在心靈和肉體上打壓得喘不過氣來了。而剩下的夏蘭、母親和殷雪，卻幫不上他任何的忙。他現在才知道，作為一個男人是多麼的辛苦。
宋明和韓鋒回去的第二天，林羽就決定了把三個人的喪禮安排在那一天同時出喪，這也能盡量的減少他的辛苦，更能夠消除其他人的傷感。
林羽把他父親和伯父還有方怡都安葬在周青墳墓的周圍，為的就是能夠讓他們在九泉之下能夠和解共處。一段維持了二十四年的恩怨，也該到此消除了。只是他的神經還是依然繃得很緊，他知道，事情並還沒有結束。
這一次的事情發展的太過突然了，一連串的親人離開，就算是林羽這樣的大男人也幾乎忍受不了。在出喪之后，夏蘭還是主動提出了先在這座山村里緩一緩，讓林羽好好陪陪他的母親周萍，等事情淡了些再回去。
喪禮辦完了，村民們又各自回到了過去的生活中，山村里又再度的平靜了下來。
二十四年養成的習慣，人們雖然已經知道了當年墳山凶墳作惡是人為的，可是因為這二十四年來根深地步的思想影響，他們寧可相信二十四年前那次事情就是凶墳所為。所以喪禮結束之后，人們還是保持著小心謹慎的動作，孩子們除了去上學外，其余的時間都要老實的待在家里，悶著過每一天。
多少年來，以為已經不再愛的人，突然離去才知道，原來心底是一直默默的愛著他的，只是有了太多的仇恨蒙蔽住那清醒的瞬間了。可是當撥開隔膜去仔細看清楚自己的心的時候，那個愛的人卻從此離去了。
周萍從愛到不愛再到揪心的愛，經曆了這些過程后，人也算真正的成熟了，也老了。周萍這些天來的確是比以往老了許多。她的動作不再如平常般敏捷，她的身體不再如平常般矯健了。她仿佛就是突然老上了十歲一樣。而這一切，其實都只是她的心老了。
喪禮結束后，家里的一切家務活都是殷雪和夏蘭負責。而殷雪做起家務來，卻遠遠勝過夏蘭。所以在很多時候，夏蘭總是插不上手來，無奈之下只要去陪著周萍，而周萍自從知道了夏蘭是故人之女后，也對她加倍的親密。
林羽覺得很慶幸，他有了一個懂得安慰人體貼人的妻子，所以他的母親才能夠在傷心之余得到些許安慰。
這一個晚上，周萍夜里突然想吃點東西，殷雪就急忙去了廚房煮粥。而周萍卻在客廳里把林羽和夏蘭都叫了在一起。
“你們以后要好好過，知道嗎？”現在的周萍和這十幾年來的周萍是判若兩人，二十四年的恩怨，卻讓周萍的心靈沉寂了十幾年。
“媽，等我買房了，把你也接到市里，別整天窩在這個地方了。”林羽說著，而一邊的夏蘭也跟著點頭。
周萍只是搖著手笑了笑，“算了，我都這把老骨頭了。我去了還耽誤了你們年輕人的二人世界。我還不如留在這個地方，守著這老宅子，守著你的父親。”
林羽想勸他母親，可是卻被夏蘭悄悄拉了下衣服，止住了話。
這是剛剛喪偶時的憂郁症，現在勸什麼也沒有用的。夏蘭知道，這一切只有用時間來洗刷去才可以。而他們現在還沒有房子，說什麼也是多余的。
“對了，你們不用陪我了。明天你們就回去工作吧。”周萍突然又擺出了一副嚴厲的神情出來。
“沒事，伯母，我們請假了的。”夏蘭說。
周萍看著自己有那麼好的未來兒媳，心里是一陣高興。她是多想和她待長長的一段時間，可是她又知道，自己不能。
“還叫伯母？你現在叫我媽吧。”周萍握著夏蘭的手，夏蘭的臉上涌起了一絲羞色，可是她的心里卻是歡喜的，林羽的母親終於能夠接受了她。
“你們聽我的，明天就回去吧。”
“粥煮好了，過來拿吧。”
周萍的話剛說了一半，殷雪就過來到客廳讓林羽幫忙過去拿粥了。
他們其實都沒有夜宵的習慣，只是由於最近過度的勞累，在夜里會時不時的餓起來。
在餐桌上，殷雪一直埋著頭喝著粥，她沒有表達她心里所想的事情。而夏蘭覺得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能夠和殷雪成為好朋友好姐妹。盡管她在喝粥的時候還不放棄去和殷雪套近關系，只是殷雪還如同往日一般用冷酷的眼神拒絕了她。
好幾次周萍還想勸林羽和夏蘭早點回去上班，可是林羽的決心卻是下定了，這一次不管周萍怎麼勸，他也不會那麼早就回去的。
從墳山上觀望著山村，在山村的深處亮著極為穩定明亮的光芒，那就是老宅。而再仔細觀察，在某些地方，卻忽閃忽閃的有些如煙頭般的光亮在山村深處移動著，他們的目標是那麼的渺小。
就在這個夜里，宋明和韓鋒祕密的潛入了這座安靜的就像完全沒有活人氣息的死村里，他們在尋找著死神所留下的蛛絲馬跡。
宋明很喜歡這次的調查，這是在他人生歲月里所沒有過的一次冒險。在完全沒有月光的漆黑夜里，打著一把不是很光亮的手電筒，在這山村小巷里四處游走著，似乎自己就是那墳墓里爬出來的鬼魂一樣。
他很慶幸自己最終說服了韓鋒，也參加進了這個調查行動中來。
這一次的調查對他們來說都是非常冒險的。因為他們就清楚真相就在自己周圍，可是卻也對那個真相是完全捉摸不透。一切都處於迷霧之中。韓鋒沒有帶配槍，給了這次調查行動增添了更多的危險性。
他們兩的第一站是要尋找到王勝的家里，雖然王勝已經出喪了，可是他們知道，林羽並沒有那個閑功夫一一把王勝的物品給燒去陪王勝。所以一切證據還是存在的。
不熟悉錯綜復雜的路的人，他們就象是走進了一座迷宮一樣，到處亂撞著，不管走到那個地方，都覺得是剛剛經過的。
宋明和韓鋒很盡量的帖緊走著，在夜里，他們兩都不是死神的對手。
走著走著，韓鋒突然想起了該怎麼樣走才能到王勝家，這讓宋明臉上歡喜了很多。可是夜里的風很大，在小巷里形成了嗚嗚的聲音到處穿梭著。
他們走路的時候已經很盡量的屏住了自己的呼吸，而且兩個人走出的步伐幾乎是一樣的。可是突然間，他們兩人都察覺到了，就在他們的步伐停止后那一秒，在他們的后面發出了嗖嗖的草叢聲音。
是有人跟蹤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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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6-2 05:58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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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夜訪
風依然在耳邊呼嘯而過，那凄厲的嗚聲猶如一個阿婆在夜里靜靜的呼喚著拋棄她的孩子們。
宋明和韓鋒都沒有再往前走，他們默默的站著，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讓自己的聽覺盡可能的放到最大，來注意著身后的一舉一動。
過了一會，他們身后一直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宋明是想去探探看，可是卻被韓鋒搖著頭攔住了。
韓鋒並不是害怕，他只是對在這條黑得看不到任何東西的小巷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忌諱，他總有那麼一種預感，只要自己去尋找身后的那個聲源，不管是遇到什麼，自己的能力都無法去抵擋一切。
身為一名優秀的警察，不可能這樣無緣無故的有這樣的擔憂的，宋明也遲遲沒有動，他看出了韓鋒的猶豫。
干等著也不是辦法，小巷里的風是越來越凜冽了，他們只有選擇繼續往前走，摸索著去找到記憶中王勝的家。
韓鋒繼續打著手電往前慢慢的走著，每邁出一步，他都要盡量抽出那步子間的空檔來聆聽著身后的異樣。而宋明他走在后面，幾乎就是倒著走的，他的呼吸已經盡可能的屏住了，他的精神完全集中在那個曾經發出響聲的地方。
就這樣兩人走了幾步又停一會，走了幾步又停一會。憑著韓鋒的一丁點在黑夜中的記憶力，他們兩人終於摸索到了王勝的家，可是也是到了王勝家，他們才又出了一身冷汗。
一路上，因為他們的小心謹慎，所以才沒有再聽到身后傳來不和諧的草叢發出的聲音。這只能說明，在第一次韓鋒獨自去王勝家開始，他們兩人就一直被人盯著了。而這一次的祕密潛入，也是輕而易舉的就被人給發現了。他們就是跟蹤他們那個人眼皮低下的兩只蝸牛一樣，怎麼跑也跑不出在黑暗中聳立著的那個人的視線。
王勝家的門自從沒有人住后，已經是大開著的了。房子沒有了主人，似乎也覺得寂寞了，走進去除了房子里飄散著些香火的味道外，其它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死氣沉沉的。
突然間，宋明的手電在四處照著。韓鋒也注意到了，飄進他們鼻子里的香火味很濃，不象是之前所余下的，而更象是一直在燃燒著的。屋子很黑，幾根香火的小亮光完全被那濁霧一般的暗黑所吞噬籠罩，以致他們兩人尋找了很久才找到在屋子的一個角落里，緩緩的亮著幾個小紅點。那幾個小紅點默默的待在那，沒有任何的動搖。
手電的細小光柱停在了那幾根香火上，宋明緩緩地走過去端了下來，“是剛點上不久的。”
那幾根香火還很長，地上也沒有多少的灰。
因為是剛點上不久的，這更讓他們兩人的臉忽然間黯然失色。
“有人剛剛來過？”韓鋒的手電光柱第一時間就移向了門口處。而此時宋明的精神也打了個十二分出來望著門口處，這是人的第一反應，可是門口處除了呼嘯而來的風之外，沒有任何的動靜。如果有，那只能是他們捉摸不到的鬼魅漂浮於他們的身邊。或許就在韓鋒的身后，或許又在宋明的身后，只是，他們的肉眼都看不到。
韓鋒的手下意識的摸到了腰部原來放槍的位置，可是那個地方卻是什麼也沒有。S 的[sYE的np0j的J8E
噗——
一聲沉悶的硬物落地聲突然響了起來，就在宋明他們還繃緊著神經的一剎那，直可以讓他們兩人的心都給壓碎了。
那聲音是從隔壁的房間傳過來的，韓鋒幾秒就反應過來了，他快速的跑到隔壁的房間，當時宋明就喊了出來，可是韓鋒卻沒有任何考慮到自己的安全問題。而在后面的宋明，考慮最多的卻是這樣冒失會不會對他們自己的安全造成危害。
隔壁的房間原來是一間廚房，因為在山村里很多人家都是燒柴的，象林羽家是用電爐子已經算是在山村里很好的了。
兩道光柱照射在那個只有數十平米的廚房里。在廚房的門旁是一口很大的泥巴堆成的灶頭，那灶頭上面放了一個很大的鍋。而在灶頭對面墻的最里邊角落里，一大堆柴火正安安靜靜的躺在那里。
不到十平米的廚房即使是在昏暗之中，他們憑著那兩道微弱的光柱也能夠對這里一覽無遺。在這個廚房里，除了灶頭和柴火，再也沒有其它的任何東西了。
做飯用的調料和米幾乎也在之前就被其他村民給拿完了。
韓鋒剛一踏步邁進廚房里面，一根拳頭大小的木棍橫在地面上，在韓鋒的腳下壓的力量下，那根木頭微微的滾動了一點。韓鋒開始是嚇了一跳，不過很快他就注意著那根木頭了。
韓鋒的體重不輕，一根拳頭大小的木頭都沒有能夠在他的下壓力下移動多少，可想這個木頭也是有些沉的。他蹲下去仔細的看著那根木頭，而宋明就在后邊注視著周圍的情景，他做好了準備迎接突如其來的變故。
“剛才是這根木頭被碰撞下來的聲音。”韓鋒還在蹲著，伸出了兩個手指在敲擊著那根木頭。
“是有人碰撞的？”宋明在他的身后問著。
“嗯。”韓鋒還在蹲著，他仔細打量著周圍的東西，“如果老鼠有貓那麼大的話，或許是老鼠撞倒的。”有人一直躲在這所房子里。
這個時候他們兩人都同時想到的就是這個。一路上被人跟蹤，可是卻發覺不到是什麼人跟蹤的。進了房子里搜查，可是卻也沒有能發現第三個人的氣息。
韓鋒覺得很窩囊，以往所學到的反偵查都一概用不上，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任何的偵查技術都用不上，一切只能夠自己靈敏的嗅覺和聽覺。
可是對方就像是午夜里的鬼魅，或者更像是一只長著肉墊的貓，對方的行動是那麼的悄無聲息，就是簡單的呼吸聲，也幾乎是斷絕了的。這讓經過多年警務訓練的韓鋒和經過多年心理研究的宋明都覺得壓力異常的巨大。
如果一直都是這樣的情況，他們可以想象，就算對方把握著凶器的手伸向了自己，或許自己還不能發覺就斷了氣息了。
不過韓鋒和宋明似乎並不甘心，“到其它房間看看。”兩個人同時說出了這句話。他們相互點了點頭，以示小心之后，就一東一西的檢查著每個房間，預防漏下什麼破綻給凶手有機可乘了。
不管檢查那個房間，按照他們的約定，都只能在門口處站著察看房間里的東西，只要是手電的光能到之處，都不要讓自己邁進房間一步。
宋明突然間記起來了很多年前時常在夜里翻看著的鬼故事。他因為不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所以對那些刺激的恐怖故事是格外的感興趣。而這個晚上，他卻忽然的感覺到，自己所處的這個房子里就像是一所鬼屋，而整個山村，就象是一座鬼城一般。只要踏了進去，詭異與驚慌就會時刻伴隨著你。
在另一邊的韓鋒，他的手電不住的晃動著，如果有人就在他的對面，這樣做可以打消很多對方的注意力，給自己的生命安全贏得很大的幫助。他一邊察看著第一間房間里的情形，而心里卻早就繃了起來，他在做著一切突變的準備。
嘭——
突然間一聲短促卻有巨大的木板撞擊聲響了起來。
韓鋒和宋明都第一時間轉過了頭去看著那個木板撞擊聲響動的方向。那是門口處用兩塊木板拼湊而成的門所發出的聲音。他們幾乎是第一時間轉頭看向門口處的，那其中的一塊門板還在微微的動著。
“追！”隨著韓鋒的一聲叫喚，宋明的腿也動了起來。
他們兩個人前后擁擠著跑出了門外，沿著門口對過去的一條小巷子里跑去。
因為就在他們回頭那一刻，他們聽到了一個跑動的聲音，所以他們也幾乎在同一時間里追了出去。
門口的這條小巷子並不是很長，他們兩剛跑出去，兩道手電光所照射到前面巷轉口的時候，他們只看到了一個三分之一的背影。
他們很高興，他們感覺真相就要大白了。追擊是韓鋒最擅長的技能之一。
只是一切都高興得太早了。
他們每次轉過一條小巷手電光所照射過去的，都是看到那三分之一的背影轉走的影子。就那一瞬間的背影，他們兩誰也不能分辨出那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女人。
不知道一連追了幾條巷子，他們跑著跑著就停了下來，他們停在了一個十字巷口，兩道手電光還在四處的晃動著，可是那三分之一的背影已經沒有再在另個轉口出現了。
“媽的！”韓鋒狠狠的甩了甩手。他平時不會說粗話，只是這一次，他連自己都痛恨自己。一向最擅長追擊的他，來到了這座山村后就象是中了邪一般，身上所有的技能都發揮不出來。或者換一個話來說，對方的每種能力都在自己之上。
不過在一旁的宋明這個時候卻是異常的冷靜，他把手搭在韓鋒的肩膀上，可是沒有說話。他是在安慰韓鋒，他想勸韓鋒不要自責，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明白，這不是韓鋒的能力問題，而是在這座黑的看不見任何東西的山村小巷里，他們不熟悉一切環境，能夠發現到對方已經是他們最大的幸運了。
就在他們都放棄了追擊的念頭的時候，一個身影又突然從一個巷子轉口晃了過去。這次他們看到的是一個完整的身影，只是手中的手電光柱並沒有照射在那個轉口處，他們只能憑借著一點余光去注意那個只晃動了一秒后就消失的身影。
可是看著那個身影，他們卻沒有能夠立即去追擊，而是停在那驚訝了一下。
而那個瞬間，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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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驚訝
在他們面前的那個身影，如果用晃動來形容的話，那只能是表示她的速度。而真正讓他們都驚呆住的是，那個身影仿佛就是漂著過去的。
雖然周圍還是一陣昏暗，可是他們卻能夠清楚的看出來，那個漂浮過去的身影是一個女人。她披散著頭發，在那一瞬間，她仿佛還向他們笑了一聲。
兩個人都楞住了，就在過了幾秒后，還是韓鋒第一個反應過來了，他拍了拍宋明的手，兩個人回過了神來又繼續追了上去。手電光一直照射著他們的前方，只是到了那個轉口處，失望的神情又涌上了他們心頭。就在那條小巷里又出現了多個巷口，這樣四通八達的小巷根本就無從追擊。
而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他們所追擊的人，是非常熟悉這山村環境的人。
可是是人麼？連宋明和韓鋒都不能夠確定，他們所看到的是一個人的身影。可是他們卻仿佛也看到了那個人影在泥土地上漂浮著。
他們又一次失望了，在這些黝黑的小巷里，他們能夠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著對方的再次出現。他們現在就像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木偶，別人高興怎麼玩弄他們就怎麼玩弄他們。
嘻嘻——
一聲尖銳的笑聲在他們手電光柱照射的巷子轉口處沖擊過來，他們這回看清楚了，那是一個披散著頭發，身上穿著花衣服的女人，她動作很靈敏，在那個轉口處只是晃了過去而已。而他們已經是早已集中了精神才捕捉到的那一個截影。
“追！”
韓鋒這一次沒有任何的遲疑，他大喊了一聲就拔腿沖了過去。宋明也跟在后面追著，這個女子的突然出現，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樂趣，雖然他們並沒有能夠看清楚這個女子是誰。
小巷的路很狹窄，只能夠讓一個人通過，而且地上全都是亂生的雜草和一些碎石，非常之難走。韓鋒是飛快的跑動著，可是這期間也踩到了許多的碎石和被一些雜草給絆住，要不是他的動作靈敏一早就摔了下去了。
盡管已經是最大的限度去追擊了，可是還是遲了。就當韓鋒和宋明到達了那個巷轉口的時候，那個女子已經消失在另一個巷子的分叉口了。
“呵，呵！”
宋明手扶著墻在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跑動了，更別說是在這樣迷亂的環境里跑動。韓鋒轉過頭靜靜的看著他，可是韓鋒卻又不是在看他。在這樣漆黑的小巷里，沒有手電那光柱的臨近，他們就算是相互再接近也是沒有任何用的。
韓鋒只是恨又一次給那女子跑了。
第二天天剛朦朦亮，殷雪就在廚房里煮著粥了。
這段時間里因為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沒有人有什麼胃口。所以都是只能喝點稀粥來填填肚子而已。
還是一家人圍坐在餐桌上，只是這家人，卻缺了一個真正的主人坐在那個主人的位置上。
早晨的第一屢陽光斜射了進來，它柔和的撫摸著每個人的肩膀，脊背。
“媽，你的眼睛怎麼那麼紅啊？”林羽在不經意間看到他母親幾日來泛紅的眼睛。
“哦，沒什麼。”周萍不知所措的用手揉了揉眼睛。
“伯母，你別想那麼多了。”夏蘭在一旁安慰著，她想或許是夜晚里周萍依然是在想念著林海通，這幾日來周萍幾乎都是以淚洗臉。“嗯。”周萍她淡淡的回了一句，又繼續喝著粥。
在一旁的殷雪一直都在埋著頭喝著粥，連著幾日來殷雪都很少和他們講話，她年紀還小，或許突然受到了那麼多的打擊一時接受不了。不過就夏蘭看來，殷雪已經是個夠堅強的女孩兒了。一連串的親人離去都還能夠堅強的站著，去照顧她的伯母，這是一個十九歲的孩子所不能做到的。
夏蘭很想安慰她幾句，就算是最簡單的溝通也好。可是每次殷雪都把她拒絕在嘴唇之處。
宋明和韓鋒游走在山村的各條小巷里。這個村子不大，經過了一晚上的穿梭，他們已經基本上能夠記得每條路了。
“天終於亮了。”宋明抬起了頭望著那許多年前就遺失了的霞光，他強迫著自己那雙猩紅的眼睛睜著，去享受那只有兒時才能見到的美景。
這是很難令人相信的。在夜晚時候這里還猶如是游魂野鬼盤踞的村落，可是一到了早晨的到來，這里卻有著小說中描繪的仙境那樣美麗。宋明突然感慨著，難道美麗和丑惡都是並存共生的嗎。
在韓鋒的心里，他無暇觀看這一切美好的景色，他更關心的是已經鬧了他一夜的那個女鬼。對他來說，那的確是一個女鬼，如果是人，沒有能夠從他眼皮底下逃脫的。這個想法就是現在他也未曾改變。
站在一旁的宋明看穿了他的心思，用雙手搓了搓臉，他們已經一夜沒睡了，而且這一夜都穿梭著這山村錯綜復雜的小巷里頭，他們的力氣已經差不多用盡了。
“別想那麼多了。女鬼白天是不會出現的。”宋明拍了一下韓鋒的肩膀，他想安慰韓鋒，更想知道韓鋒打算接下來該怎麼辦。
“哼！她不出來我們就主動找她出來！”
宋明已經習慣了韓鋒這種認真的態度。只要是把他逼急了，他的工作效率越是高。
本來按照原來的計划他們是繼續等待機會追擊那個女鬼的。可是現在的實際情況已經不容許他們等待了。韓鋒一路上和宋明說著他的計划。他是要到林羽的家里主動把那個所謂的女鬼給引出來，而這一次，也是他對這個案件下的一個賭注。
沒有任何的證據和作案動機，一切都是只憑自己的猜測去辦事，而且在猜測中還是一層霧水。這是一個很大的賭注。或許因為這個賭注，凶手會再次出來對他們下手，又或許，案子會和墳山上面的墳墓一樣，永遠安靜的消沉在這座山村里。
在老宅里，他們的早餐還在繼續著，而一個電話卻把林羽給叫了出去。
電話是宋明打的，他們經過了反復考慮，為了避免林羽母親的過度傷心，他們只能選擇在村口處約見林羽。而林羽也早已和宋明互通了心聲一般，接了電話就隨便騙了家人幾句一個人出去了。
“你們沒有走？”林羽一見到宋明和韓鋒的眼睛里都彌漫著猩紅的斑點，就知道他們肯定是整夜未睡。
“我……”
“我們走了，又來了。”
韓鋒搶斷了宋明的話。他此刻只想和林羽直接了當的說事情，他的精神已經非常的疲勞了。警察也不是鐵打的，也總會有累的時候。
“林羽，你對這次方怡的死有什麼看法？”韓鋒邊問著，邊注視著林羽的表情。不過令他失望的是，林羽的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或許這個問題，林羽早就知道他們會問起來了。
“事情還沒完。”林羽嘆了口氣說，“我開始以為你們覺得事情已經完結了。”他也在盯著韓鋒的眼睛，這一次，他是在回敬著韓鋒第一次給他那個審訊式的鋒芒。
最終還是韓鋒避開了林羽的眼神，他已經一夜沒睡了，沒必要在這上面和林羽較勁。此刻他只想確認林羽究竟可信不可信。
他揮了揮手，點上了一根煙。“昨晚我們一直在追一個女人。”
“什麼女人？”林羽驚訝的問。他看得出來他們兩人昨夜都沒睡，可是他卻不知道一個晚上他們都在追擊著一個人。
“就是小蘭常看到的那個披散著頭發的女人。”宋明插嘴進去。
林羽沒有答話，他只是覺得很驚奇，一直以來他都認為那是小蘭的幻覺。起初方怡也告訴他是方怡假扮的，可是方怡已經死了，那個女人還是依舊出現。南方剛剛入冬，可是天氣並不涼，然而林羽的身上卻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對了，方便讓小蘭把她所見到的那個女人給我們再描述下吧？”韓鋒看著林羽久久都未說話，他再次提出了一個要求。
“嗯。”林羽應了一聲，知道他們一夜未進半口水后，就帶著他們到了家里吃早餐。
老宅里的餐桌已經開始收拾起來了。
殷雪一個人在廚房里洗著碗筷，而夏蘭則在餐桌上擦拭著。
“小蘭，快去再盛兩碗粥出來，再開一包搾菜吧。”林羽在門口就叫了起來。夏蘭聽到了走出去看到宋明和韓鋒，臉上是一驚訝，不過還是走進了廚房里。
“伯母你好。”
“伯母你好。”
宋明和韓鋒都向周萍問了好。而就在這一瞬間，韓鋒的眼神停在了周萍的臉上。
他模糊的眼睛里頓時釋放出了異樣的光芒，他仔細的注視著眼前的這位女人，心中在盤絲著很多的東西。
在他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了昨夜在王勝家廳堂里的那幾根香火，在廚房里的那根沉木，在小巷里的那個仿佛是漂動著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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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三章 轉折
韓鋒靜靜的望著周萍，韓鋒仿佛看到了他們追擊了一夜的女人，他的目光沒有要從周萍臉上移開的意思，他只是注視著周萍，注視得有些迷離神幻。
“韓鋒。”宋明注意到了韓鋒的異常，他的手悄悄撞了下韓鋒，讓他先過去吃點早餐，他們一夜沒有進食，身心都已經很疲勞了。
“你們怎麼又回來了？”夏蘭在一旁問道。
“哦，我們落下了一些東西在這里。”宋明的謊話一向非常差勁，不過對於宋明那樣的話，誰都是一笑了之。
自從林海通去世后，周萍的情緒就很低落，她看著幾個年輕人那麼熱鬧，自己也不忍打擾，就讓殷雪扶她回房去了。
“冒昧的過來，沒有打擾吧？”韓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林羽。
林羽無奈只能強扯出了一抹笑容，“沒事。”
“昨天我們突然回去，實在不好意思。”韓鋒三兩口就喝完了一碗粥，在夏蘭過去盛粥的間隙，他對林羽表達著自己在林羽家喪禮的時候突然回市區的歉意。
不過林羽並不會在意那些事情。
“沒什麼的，你別見怪了，你看宋明就一直沒見外。”林羽還是強扯出了一抹笑容。
“工作重要，客氣多了就什麼都得不到，包括這碗粥。”宋明在一邊插嘴說。
說著幾個人都微微笑了起來，在這樣的環境下，能有這樣的笑容已經是最緩和的了。
韓鋒接過了夏蘭盛給他的一碗粥又迅速喝了下去，一夜的疲勞已經讓他成為了一頭餓狼。而宋明依然是保持著原來的風度，不急不緩的喝著。
“林羽，有件事實在對不起。”韓鋒的腦子轉了一下，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感覺到事情就要真相大白了一樣，對著林羽說。
“什麼事？”林羽只是隱約感覺到韓鋒對他有懷疑，但是他捉摸不透眼前這個警察。
“因為這個案子我一直都懷疑你們，其實我剛才已經想通了，其實案子應該結了。”韓鋒硬裝出了一副輕松的樣子來。
“是麼？那就好。”林羽淡淡的回答，他臉上也回敬了一個笑容給韓鋒，這次的笑容是真誠的，可是卻又摻雜進了一種讓人捉摸不定的疑慮。
韓鋒一直在和林羽客氣著，早餐過后，接他們的車也趕到了。宋明和韓鋒給周萍道了個別后就和林羽夏蘭一起出了村口。
“好了別送了，回到市里我們大把見面機會。”宋明突然間顯得很輕松，或許是為了韓鋒不再懷疑林羽的事。
車子在泥土路上揚起了陣陣灰塵，今天沒有什麼風，煙塵在半空中卷著翻飛了好久也未落地。
望著那車子遠遠的走了，林羽的心里是有一陣擔憂又有一陣輕松。仿佛是一塊大石頭落到水里，受著水中浮力的干擾，可是卻又輕松的下落著。
在車里，韓鋒微微的閉著眼睛養著神。
“案子真了結了？”
宋明是一點睡意也沒有，他對韓鋒在林羽家那些客氣話很是覺得奇怪。
“你信麼？”韓鋒仍然閉著眼睛。
“之所以不信才會問你啊。”宋明在擁擠的車廂內伸了伸腰，打了個哈欠，睡意也突然涌了上來。
韓鋒皺了皺眉，使勁睜開了那已經疲勞得想永遠合上的眼皮。
“經過了一夜，我們完全沒有任何線索。剛才在林羽家這樣說，也是我沒有辦法的事啊。”
宋明這個時候注視著韓鋒，他第一次看到韓鋒的臉上呈現出一副很無奈的表情。
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各自在閉著眼睛睡著覺，可是誰也睡不著，他們都各自在思考著整個夜晚到剛剛在林羽家的事情。畫面換了一個又一個。
在老宅里，一片寂靜。
林羽和夏蘭送他們出去后，老宅里就只有已經搬到二樓住的周萍和殷雪了。
周萍回房之后說想喝口水，殷雪沒有說別的，就直接下樓去倒水。剛走到樓梯的時候，周萍卻也跟著走了出來。
“伯母你怎麼出來了？”殷雪敏捷的回過頭來。
周萍沒有回應殷雪的話，她一步一步走近殷雪的身邊，殷雪是第一次看到她的伯母那麼的恐怖。周萍的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她的臉部沒有展現出一個表情來，她的眼睛木訥的直視著殷雪的眼睛，不過殷雪害怕的退后，可是殷雪卻沒有避開周萍的眼睛，她也直直的盯著周萍的眼睛。
“伯母，我下去倒水給你。”殷雪還在退著，眼看已經要到樓梯了，她顫抖的說著。
可是周萍還是沒有說一句話，整個老宅里突然只剩下了兩個人緩慢的腳步聲和殷雪沉重的呼吸聲。
周萍緩緩的伸出了手，她的手是朝著殷雪伸過去的，她的表情仍然是木訥著，而眼神中卻突然散發出了一種奇異的光，殷雪看著周萍已經變換的眼神，她使勁的搖著頭，嘴里念叨著“不，不……”
可是周萍卻完全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她還是一步一步的朝著殷雪走去。
突然間，殷雪的眼前一片漆黑。
在殷雪的腦海里出現了另一個讓她終身難忘的畫面。
那是她一段不願意回憶起來的往事，就在她還沒有完全成為一個大姑娘的時候，獨自走在村落里那些破舊的房子間的時候，一個人影總是笨拙得跟隨著她。
殷雪是一個膽小的孩子，她一直都不敢回過頭去看后背那個人影是誰。她只能加快著步伐一直向前走著，她希望能夠早點回到家里，讓她的父親殷彥出來把那個一直笨拙的跟在她身后的人給趕走。
但是她的想法太天真了，就當她腳步更快的時候，那個隨身而來的身影突然發出了一個聲響。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那個聲音低沉而迷離，他在叫著殷雪的名字，殷雪熟悉那個聲音。當她回過頭去的時候，她注視到了對方的那雙眼睛。那雙眼睛里開始是空白的，毫無光彩的。
他在一步一步的走近著她，殷雪只是呆呆的看著那個男人的眼睛，她沒有說得出來一句話，那個男人慢慢的伸了出手來，那雙眼睛里突然間卻散發了光芒，那個光芒對殷雪來說是非常異樣的，她分不清那種是什麼。她只是在使勁的搖著頭，而當時她的腿都軟了，后腿的勁已經沒有了，她的嘴里也是在拖長著聲音說著“不，不……”
那個男人沒有理會殷雪的舉動，他伸出的雙手還是朝著殷雪的方向逼近，距離是越來越近了，殷雪已經無路可退了，她的后面就是一堵泥墻。
“不！”
在那個充滿了詛咒的老宅子里，殷雪大叫了一聲，在她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周萍，而是一個蒼老的男人。她大叫著，同時也跟著伸出了手去抵擋著周萍的手。
殷雪緊緊的抓住周萍的衣服，周萍看著殷雪的眼睛里顯現出來幽深的黯淡，她叫著殷雪的名字，可是殷雪沒有絲毫的改變，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雙手更加用力的扭動著周萍，她的雙手都抓在了周萍的衣服上，周萍沒有再反攻她，只是想盡力擺脫殷雪。
而此時，已經走到了榕樹下的林羽和夏蘭聽到了老宅里傳來他母親叫喊的聲音，也跟著急匆匆的跑了進去。
那一幕連夏蘭都不敢相信。站在樓梯下看上去，就是周萍在掐著殷雪的脖子，而殷雪為了保持住平衡在扶抓著周萍。
“媽！”林羽叫了一聲，可是周萍完全沒有應答他的話，也沒有對殷雪放手，他又汗了句“小雪！”可是得到的結果完全一樣。她們兩個人就象是中邪了一般，完全不知道周圍的事情，只是一味的在那里扭打著。
林羽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家人是這樣子，他邁前了一步踏上了第一個階梯，可是就在這時候，周萍的手卻在殷雪身上放開了，而這一放開的瞬間，殷雪在周萍身上的力還沒有消除，直接往自己身上一拖，兩個人都失去了平衡在樓梯上直滾下來。
看著這一幕，夏蘭的臉都嚇白了。雖然那樓梯是木板做的，可是這樣摔下來，就算是殷雪這樣的年輕人都可能受不了。
就在那幾秒鐘的時間里，周萍和殷雪都停止了她們之間的拉扯。就在她們都摔到一樓底下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是昏迷不醒了。林羽和夏蘭急忙對兩人進行了檢查，“得立刻送醫院。”夏蘭看著殷雪已經撞破了的頭說。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實在讓人想不到究竟是怎麼回事。
剛剛能夠閉上眼休息的宋明和韓鋒接到了林羽的電話，掉轉了車頭后，又快速的奔往了山村里，只是這個時候，在他們車子的面前，仿佛是更加多的濃霧，而車內的人卻象中了邪一樣不聽指揮的沖入這濃霧之中，那是送死還是去尋找濃霧后面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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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林羽是真凶麼
叫喊聲和車子發動聲響徹了整個山村，而整個山村里卻只有那麼寥寥幾個人影在晃動著。
在村口處，又是揚起了一陣煙塵，那輛飽經了風霜的車子再次發動起來消失在了那翻飛不落的煙塵濃霧里。
駕車的是韓鋒的一個手下，在偵破案件方面雖然和韓鋒是有很大的距離的，可是在駕車方面，韓鋒卻是遠遠也比不上這個小伙子的。
車上做了很多人，可是車子依然開得飛快，進入市區后一路都響起了警笛，他們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把周萍和殷雪送到了市醫院。
市醫院里認識林羽和夏蘭的所有的醫生們都很驚訝，他們心中驚訝的是，為什麼最近圍繞在林羽身邊的總是不斷的禍事。
“韓警官，謝謝你了。”
殷雪和周萍被送往了急救室，他們四個人都在急救室的通道里等著。
“沒事，林羽你太客氣了。別想那麼多，沒事的。”韓鋒輕輕的拍著林羽的肩膀安慰著。
“對了，你們一夜沒有休息了，要不你們先回去休息會吧。”林羽的臉上提不起任何精神來，不過他還是強壓著那緊繃的神經裝出一副輕松的樣子。
韓鋒轉過頭去看了看宋明，宋明明白韓鋒的意思，聳了聳肩表示沒事。
這一次，韓鋒又對宋明展開了一個笑容，不過這次的笑容卻笑得是那麼的自信。
“林羽，你們兩能給我講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麼？”韓鋒的眼睛左右環視著林羽和夏蘭。
林羽知道韓鋒是一個干活不要命的警察，而且這次的案子讓他碰上了，大家都不可能得到消停。其實就在山村里送走韓鋒的時候，林羽在剛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一股莫名的壓力又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心頭。
韓鋒走了帶不走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情，也帶不走那些還沒有完結的事情。
而所有的事情，都有可能再次展開來。
就當他看到他的母親周萍和殷雪在樓梯扭打的一剎那，他的心都涼了。他當時害怕的事不僅是她們兩人會從樓梯上摔下來，而更害怕的是，她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扭打起來。
在車上的時候沒有人說話，當時林羽的心情非常的差，而一路上幾乎都是夏蘭用著人工手段在治療著周萍和殷雪，林羽一直都是盯著窗外那不時又出現的一口墳墓。
那些墳墓有的已經是沒有后人來打理了，可是它們那麼多年以來卻還是能夠如那些山丘一般沒有被常年的雨水和狂風所削平，還是靜靜的躺在那過往的公路兩旁。
是鬼魅在一直守護著它們自己的家嗎？
林羽當時突然起了這個念頭。如果不是有鬼魅的存在，為什麼它們常年都沒有一絲的變化。林羽記得小時候和父親林海通進城里玩的時候，他就常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面，那些墳墓在當時就已經躺在那些地方了，那麼多年過去了，仿佛一切都是昨天一般，人變大變老變沒了。可是那些墳墓卻是永恆的。
林羽回過了神來，對上了韓鋒的眼睛，可是這一次韓鋒的眼睛卻沒有往日里那種咄咄逼人的鋒芒了，而是帶著非常柔和同情的眼神在望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和小蘭回到家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了屋里有我媽喊小雪的聲音。可是就當我們兩趕回去的時候，我們叫著她們的名字，可是她們卻毫無反應，就像我們都不存在一樣。結果，結果就是你們剛才看到的樣子了。”林羽不忍回憶起不久前所發生的事情，嘴上很牽強的鎮壓著情緒闡述著。
韓鋒聽了林羽的話，眼睛卻轉向了夏蘭，夏蘭微微的點了點頭表示“是這樣的”。
宋明在一旁想說些什麼，可是嘴唇上剛動了一動，急救室的門打開了。
“林醫生，你的母親和那位小女孩都脫離了危險。”
那個從急救室里走出來的醫生是林羽夏蘭的同事，顯然他說話的表情卻顯示不出有任何的歡愉。
“那其它的呢？”林羽已經把注意力轉向了那位醫生。
“對不起林醫生，你的母親暫時還昏迷不醒，只是輕微腦震蕩沒什麼大礙。最多幾天就可以醒過來了。不過……”說著那個醫生卻頓住了。
“不過什麼？”林羽緊張的問。
“不過那位小女孩已經醒過來了，只是她的精神好象已經錯亂了。但是我們檢查並不是因為腦震蕩的原因，她的身體很好，摔下去只是輕微的擦傷而已，沒有任何大礙。”那醫生說完，一個護士便拉走了那醫生繼續忙別的活。
林羽和韓鋒他們都想進去看看周萍和殷雪，可是卻被夏蘭給攔住了。
“羽，別沖動了。對病人我們比別人都了解，別進去打擾她們，讓她們好好休息先。”
林羽點了點頭。而在一旁的韓鋒卻在門上的一點透明玻璃處看了一眼。
他似乎在想到了什麼。
“小蘭，你留在這幫忙照顧一下小雪吧，你看看她是怎麼回事。”
林羽看出了韓鋒的心思，知道韓鋒有話要對自己說，他只好憋開了夏蘭，三個男人來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
韓鋒默默的點上了一根煙，而這個時候的宋明和林羽也都向他要了煙。三個男人就在那默默的抽著，許久，林羽才第一個開口了。
“韓警官，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其實大家現在不需要再互相忌諱什麼了。”
韓鋒看著林羽，微微點了點頭，“這案子一開始我就懷疑你和夏醫生，后來我和宋明說了，案子沒有發生在我管轄的範圍內，我在沒有任何證據或者受害人求救的情況下插手這件事情。”
林羽點了點頭，“這事我知道。”
“就在我們剛才第一次走的時候，我還一直懷疑你。因為事情顯然來得太巧合了。第一次是你們一起回老家的時候，發現了殷彥失蹤。當時能夠讓一個大男人失蹤的，肯定是另一個男人下的手。經我調查，在那山村，對殷彥有威脅的就只有你，林海通，王勝三個人。
而林海通和王勝都相繼死亡了。方怡卻在這個時候出現了，方怡是中毒而死的，這一點我們都能夠確定了。可是究竟方怡是不是服毒自殺的呢？這只是你的片面之詞，我們無法得到驗證。”
林羽再次點了點頭，不過他沒有說任何話。
“或許你不知道吧，王勝不是上吊自殺的，而是被謀殺的。”韓鋒的眼睛再次呈現出了銳利的鋒芒，而那鋒芒正對著的就是林羽。
王勝是被謀殺的？林羽的臉上微微一怔，可是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依然沒有做任何對自己的辯解和表態。
韓鋒的視線沒有在林羽身上挪開，他的嘴上突然閃過一抹笑意，那是成功的笑還是敵視的笑，沒有人能夠察覺到。
“林羽，你能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嗎？”韓鋒突然嚴肅起來。
可是林羽卻對韓鋒此時的嚴肅當成了透明的空氣一般。他靜靜的抽了幾口煙，“沒什麼好解釋的。”
“王勝的屍體是你第一個發現的，當時還有余溫是吧？”韓鋒有些無奈。
“嗯。”
“難道你就沒有檢查到王勝的屍體？”
“我檢查到我伯父已經完全死亡了，我才走開的。”
“你沒有發現王勝的屍體上有過一絲掙扎的痕跡？”韓鋒激動了起來，他沒等林羽回話又問了起來。“難道你沒發現王勝的手指縫里有些新進去的泥土？”
“我是醫生，但是不是法醫，沒必要對屍體檢查那麼多次。”林羽頓了頓，“而且王勝是我的伯父，自己的親人突然意外去世誰的心都會很煩亂，要能夠和你一樣的鎮定，我想我也是警察了。”
宋明一直在旁邊看著，他想插幾句話緩和下韓鋒和林羽的情緒，可是沒等他插上話，韓鋒又問了起來。
“那麼方怡約見你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當時她只說要見我。而且在當時來說，她是我伯父我女兒，不管她犯了什麼事我都該尊重她的意見。”
“那天你肯定有事瞞著我們吧？”韓鋒收斂了那逼人的鋒芒，突然轉變了話鋒。
林羽突然笑了笑，“是的。”
“是的。”這兩個字從林羽嘴里出來是那麼的輕松，可是在宋明和韓鋒的耳邊卻變得是那麼的沉重。
多少次韓鋒都在想，如果林羽一直有著事情瞞著自己，那麼知道那件事情之后，肯定就能夠把案子破了。多少年來的經驗告訴他，他只需要對林羽下手，就能夠把層層的濃霧給撥開了。這下聽到林羽承認確實有事瞞著自己，他是又氣又樂。
可惜一切都只是韓鋒一廂情願的想法，在林羽看來，他所瞞的事情，對於破案幾乎是沒有任何的用處，而能夠有用的，只是能夠在他的結案陳詞上多加一段曆史的描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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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詢問
韓鋒和宋明的眼神都在直視著林羽，他們兩人都在等待著林羽的說話。
可是林羽還是再點上了一根煙，他知道這個祕密是埋藏不了的，他不知道說出這個祕密之后，是愧對了自己的親人還是幫助了自己的親人。
“韓警官，如果這個祕密對你沒有太大的用處，希望你不要泄露出去。”
許久，林羽才開口。
韓鋒點了點頭，然后林羽又轉向了宋明，宋明也跟著點了點頭。
“其實，方怡是我的表妹。”林羽淡淡的說。
“什麼？”
“什麼？”
韓鋒和宋明都同時問了出來，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變化的太厲害了，有時候令人是難以接受的，可是他們很快就發現自己失態了，一個理性的人應該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我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的。當時我也和你們一樣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她的母親，當年和我的舅舅有染，當時就懷上了她。或許我伯父就一直知道這個事情，可是他實在太愛他的妻子了，而且他也要顧全自己的面子，所以一直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包括我的父親母親都不知道這件事。”
林羽回憶著那個墳山上無任何星光陪伴的夜晚。他從那時起就一直后悔，后悔自己過去沒有能夠好好照顧方怡，不然事情不可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你不說出來是怕你母親知道吧。”宋明能夠理解林羽當時的心情。林羽默默的點了點頭，手上的煙已經燃到了尾。“要不要再來一根？”韓鋒拿出了他的那包煙遞給林羽，不過林羽卻拒絕了。“夠了，小蘭一直不給我抽煙的。”
“雖然方怡是你的表妹，可是你卻還沒有能夠脫得了任何的干系。”韓鋒說。
“韓警官，如果我真象你說的這樣那麼多疑點，我相信你早就可以排查我了，而不是和宋明偷偷摸摸在村里過了一夜。”林羽笑了笑，可是他的笑卻是帶著更大的壓力。
韓鋒的鋒芒終於再次又緩和下來了，他靜靜的注視著林羽，從林羽的眼睛里，他發現了其實一股憂傷。韓鋒並沒有答林羽的話，他只是對著林羽笑了笑。
那一天韓鋒和宋明走后，林羽就一直在醫院里陪著他的母親和殷雪。由於是照顧女病人，最后還是夏蘭讓他回去了。
林羽在家里做著晚飯，他心不在焉的動著廚房的東西。
他的母親為什麼要和小雪扭打起來？這個問題一直徘徊在他的腦海里，他其實已經触摸到了案子的關鍵，可是他卻沒有那個勇氣去揭開那個問題的答案。
夏蘭在醫院里守著周萍和殷雪，送飯的任務就落到了林羽的身上。
林羽沒想到韓鋒精神那麼好，只休息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一個人又出現在了醫院門口。
他看到了林羽，林羽也看到了他。兩個人微微一笑之后就一起走進了醫院病房樓。
“你來干什麼？”林羽和韓鋒邊走著邊問。
“來看看你母親醒了沒有。”
“能夠等她緩和過來后再問問題嗎？”
韓鋒停住了腳步，靜靜的看著林羽，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在病房里，周萍剛剛醒過來。
“小蘭，小雪呢？”
她剛醒過來沒等醫生幫她做任何的檢查就要起來找殷雪，夏蘭怎麼勸也勸不住。
“伯母，小雪她在另一個病房，她沒事，你先躺下來等醫生來給你做個檢查好嗎？”夏蘭還是在勸著周萍。
“她沒事為什麼不在這里？”
“伯母別亂想了，她真的沒事。”
周萍還是聽不下，她正要走出病房門的時候，林羽和韓鋒走了進來。
“媽，你醒了？”林羽很高興，雖然他知道身邊的警察就要對他的母親進行調查，可是他卻還是很高興自己的母親清醒了過來。
“小雪怎麼了？告訴我！”周萍的眼睛直視著林羽，這個時候從她眼睛里釋放出來堅韌不拔的信念讓林羽沒有任何欺騙他母親的能力。
“小雪她，她瘋了。”林羽低著頭說著。
“不！不……她那麼好的一個孩子。”
周萍搖著頭，她緩緩的走回了自己的床上，眼睛里完全濕潤了。
“給我去看看她！”周萍盯著林羽，可是林羽卻完全沒有任何反應。最后還是一邊的韓鋒說話了，“這樣吧，林羽，讓你母親去看看殷雪吧。”林羽還是沒有說話，不過夏蘭已經扶著周萍走了出去，而韓鋒也跟在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在殷雪的房間里，她呆呆的坐在病床上，眼睛里一片空白。
周萍只能在門外望著里邊的情形，她的眼睛很紅，手在微微的顫抖著。
“伯母，你能告訴我你和殷雪為什麼會這樣嗎？”韓鋒看著林羽沒跟過來，他最后還是忍不住問了起來。
不過周萍對韓鋒的問話沒有任何的驚訝，她似乎早就知道了有這一天的到來。她顯得很安詳坦然，靜靜的望著在病房床上的殷雪，“其實這麼多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出來的。”
周萍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沉著冷靜。
不過她這句話一出來，卻把在一旁的夏蘭給驚呆住了。夏蘭不敢相信這句話是真實的，不過她卻絲毫沒有任何懷疑，她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林羽不願意跟過來，或許林羽不想聽到他母親說出這句話吧。
“那伯母您能和我詳細說說嗎？”韓鋒第一次覺得心情很是壓抑，他沒有了以往每次破案后的輕松和愉快。
周萍沒有直接回答韓鋒的話，她走了幾步，緩緩的坐在了走廊邊上的椅子上。
醫院濃濃的葯水味在走廊上蔓延著，走進醫院的人，仿佛都象是走進了一個大的葯物容器缸里一樣，所有的人都徘徊在死亡和生存之間。
“殷彥是我殺的。”周萍淡淡的說。
夏蘭不願看到自己未來的婆婆說出那些話，她一個人也跑回了病房去。在走廊上，雖然有過往的護士推著一些病人來來往往，可是對韓鋒而言，整座醫院此時就只有他和周萍，他沒有說話，他在等待著周萍繼續說下去。
“如果不是殷彥，我的弟弟就不會死，我的弟妹和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也不會死。是他，是他毀了我們周家的一切。”周萍的語氣里完全沒有那種很深的仇恨，她是在偽裝著，偽裝著一種凶氣。
“伯母，那你為什麼要選在大家都在一起的這個時候下手呢？還有，那個夏蘭常常看到的花衣女人是誰呢？”韓鋒邊說著邊打量著周萍臉上的反應。
“我弟弟是死在重陽節的。現在孩子們大了，我也放心了，所以才打算趁兒子回來見上最后一面就動手。什麼花衣女人？那是小蘭的幻覺。”周萍頓了頓，“或許就是我弟妹的靈魂回來了吧。她是想見見故人的女兒。”
“那你為什麼不找王勝報仇呢？”韓鋒還是繼續問著。
周萍突然冷笑了一聲，“他不是得到了應有的下場嗎？”
韓鋒默默的點著頭，他的腦子里飛快的轉動著某種東西。他其實還有很多話要對周萍說，可是他考慮了一下卻還是留在了肚子里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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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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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凶手浮現
林羽一直呆坐在病房里，他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這一切的一切，他只是呆呆的坐著。而夏蘭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靜靜的守候在他的身旁。
韓鋒已經扶著周萍回來了，一路上他和周萍都沒有說話。
回到病房后周萍依然在夏蘭的照顧下躺了下去。韓鋒和林羽隨便聊了幾句就要和林羽出門去了。
“韓警官，你不帶我回去嗎？”
就在林羽和韓鋒要出門之際，周萍突然問了一聲。
那一聲讓林羽的心都要穿了，他強烈的抑制住心中的苦痛，沒有回過頭來。而身旁的韓鋒卻很有禮貌的回過頭去，“伯母，您先安心養病吧。”
在醫院外。
“謝謝你。”林羽向著韓鋒道謝。
韓鋒看著林羽，只是在那笑了笑，那個笑即輕松又沉重。
“有空到我車上抽根煙嗎？”
林羽點了點頭，兩個人進入了韓鋒的車子里。
林羽已經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現在如此喜歡抽煙，或許是煙草真的能夠抵抗住身心的疲勞吧。
“林羽，我相信你的為人。而且剛剛我也查了下你母親的記錄。當然是在醫院清醒后的記錄，實在對不起希望你能理解我對你們的懷疑。干我們這行的就是這樣，不管是多親的人，都需要用理性的思維去判斷，先假定然后再尋找證據去論證。”此時說話的韓鋒就像是一個大學的哲學系教授一般。
“沒什麼，這是你們的責任。”林羽對韓鋒這些話絲毫沒有興趣。
“剛才我和你母親在談話，我相信你也已經知道了吧。”韓鋒沒等林羽的回答，他又繼續說著。“剛才你母親說殷彥是她殺害的。”
林羽沒有說話他的眼睛里已經有了一絲絲的微紅。
“干我們這行的，最希望凶手去自首。這樣都能夠省下了我們的勞動力。可是，我干了那麼多年警察，沒見過幾個人會主動自首的，就算是去自首的，也多半是報的假案。”
韓鋒還在自言自語的說著，可是林羽卻突然楞了楞神，他靜靜的看著韓鋒，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
車窗外的霓虹燈已經點亮了這個城市，雖然是在夜晚，可是在這個南國的城市里，仍然磨滅不了它的繁華和光彩。
醫院的大樓里也亮起了盞盞明光，從外邊看進去，那種白茫茫的光芒顯得非常的孤獨，有的路人站在醫院門口看進去，那幾棟醫院的大樓就像是一個充滿了求生欲的眼球，在對著人們召喚著。
“林羽，我知道你很擔心你的母親。不過我想告訴你，你母親是自首了，可是她不是真正的凶手。”韓鋒給自己點上了煙，此時的韓鋒眼睛里充滿著光彩，每當他的眼睛浮現出那一抹光彩的時候，那就是凶手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什麼？”林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韓鋒默默的點了點頭，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可是卻沒有說話。
此時此刻，連林羽也想到了，為什麼她母親要自首，唯一的解釋只是她母親在包庇著一個人。
起初在醫院的時候，韓鋒問著周萍那幾個問題，他心中就一直在想著這個事情，周萍在包庇誰呢？在韓鋒的心中，出現的第一個人就是林羽。
如果是林羽，那殺人動機又是什麼呢？幫自己的親舅舅報仇？是有這個可能，可是卻很牽強。
而如果說不是林羽，周萍唯一還會包庇的人，那只能是殷雪。在韓鋒之后看來，殷雪的嫌疑比林羽更加的大。殷雪為什麼會和周萍在樓梯口糾纏起來？這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殷雪平時不大愛說話，而且常常避開陌生的人。這一點雖然不能說明什麼，可是在韓鋒注意到殷雪之后，他想到了一個事情。
就是那個晚上在山村里，他和宋明一直追擊的那個人。
那是一個披散著頭發，穿著花衣的女子。這個女子在最早夏蘭也曾經多次見到過。在早晨韓鋒和宋明回到林羽家的時候，他看到了周萍和那個他們追擊了一整晚的女子有些相像，當時他就開始懷疑周萍。可是這個懷疑很快就被他給否定了。
因為那個晚上他們追擊的女子動作非常的靈敏。
而林羽的母親，年紀已經大了，就算她再熟悉當地的環境，也不可能再有那麼敏捷的身手了。
當他注意到一直都默默無聞的殷雪的時候，他知道，他的方向錯了。
殷雪的身材和周萍差不多，而且也是留了長發。她是一個年輕女子，而且非常熟悉這山村里的環境，如果那個披散著頭發的女子換成了她，那麼事情就很明朗了。
在夏蘭第一次見到那披散頭發的女子的時候，當時是深夜了。夏蘭看到了那女子就喊出了聲音來，全家人都紛紛上樓看望夏蘭。當時周萍是在的，那麼說，這第一次披發女子的出現，殷雪就沒有了不在場證據。而在接連下來幾次夏蘭看到的披發女子，也只有一次是周萍和夏蘭同時沒有不在場證據的。
殷彥的失蹤。
在殷彥失蹤前，他究竟做了些什麼？去了那里？一切都只是從殷雪的嘴里說出來的，沒有人知道殷彥真正做了些什麼去了那里。
待到墳山上找到了殷彥的屍體的時候，幾乎沒有人有不在場證據。
接著到駝背。駝背這個問題周萍和韓鋒在談話時說得很隱晦牽強。當時韓鋒正在想著很多的事情，所以也就在周萍那略去了這個問題的重要性。
在車上，韓鋒再次想了起來駝背的死。這是這件凶殺案中最特別的，以往如果有幾起有關系的凶殺案，那麼這連環凶殺一定都有共同的手法，而駝背卻是整件事情的例外。
韓鋒一直想不明白，如果殷雪真是凶手，那麼她殺害自己的父親和王勝一定是有一個特別的原因。而駝背呢？據調查駝背在村子里幾乎是不和殷家有任何來往的。韓鋒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他靜靜的看著林羽，希望能夠從他的嘴里得到些有用的線索。可是最后林羽告訴他的也只有是當時在駝背死之前和他說過的一些話。
一切都是有關凶墳的話，還有就是多年前的恩怨是非。
這個恩怨是非韓鋒一直定義在二十四年前王勝幾兄弟共同殺害周青這事上。難道還有其它的恩怨？韓鋒突然又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出來。
剛剛感覺揭開了迷霧，可是一下子又將自己陷入了迷霧當中。
“林羽，我想你的母親一定知道些我們還不清楚的事情。”韓鋒緊緊的盯著林羽。
林羽明白韓鋒的話，他是希望自己能夠去讓自己的母親開口說出事情的真相。他又何嘗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不管真相是怎麼樣的，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新的打擊。
而且他的母親的性格他是最清楚的，他母親既然下定了這樣替罪的決心，就單單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撬不出真相來的。不過韓鋒的眼神中卻充滿了渴求，他希望林羽能夠幫他這個忙，讓真相大白於天下。只要是崇尚理性思維的人，追求事情的本質真相是他們所畢生最大的夢想，也是唯一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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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祕密
林羽拗不過韓鋒，最終還是決定了要從他母親的嘴里知道真凶。不管最后的結果怎麼樣，殺人就要付出代價，這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人能夠逃避法律的制裁。
第二天一早，宋明和韓鋒就提著一大籃水果來看望周萍了。
而林羽和夏蘭，也早早就過來到醫院里了。因為是醫生家屬，所以醫院里的同事對周萍和另一特殊病房里的殷雪是特別的照顧。林羽和夏蘭根本不怎麼需要時常來照顧著。
周萍看不透韓鋒這是為什麼，他為什麼遲遲不逮捕自己卻還買水果過來看她。周萍想不明白，難道是自己兒子替自己求情？那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現在發生的是命案，不管是誰求情也是沒有回旋的余地的。
“韓警官，勞你破費了。”周萍想打探著韓鋒的心思。
“呵呵。”韓鋒微微的笑了一聲，“沒什麼，林羽是我朋友，應該的。”
韓鋒的心思一向收藏得很緊，他不希望有其他人能夠窺視到自己的心思。
“媽。”林羽看了看周圍，病房里就只剩下他們幾個人了。因為工作需要，韓鋒主動出面請求院方協助，暫時把病房里的其他人員引了出去。
周萍此時也才注意到在病房里只剩下了他們幾個人。
“媽，您是不是在騙我們。”林羽的眼睛不敢與他母親直視，不知道為什麼，他從小就害怕直視他母親的眼睛。或許那雙眼睛飽含了太多太多的幽怨在里面，讓人看得很陰冷。
韓鋒在一旁看著周萍沒有說話，“伯母，您就把事情說出來吧。就算您不說，我們也能夠查到證據。我們知道您是在包庇殷雪是吧？”韓鋒沒有給周萍任何的退路，這個時候他覺得只能是和周萍面對面說白了，事情才有可能出現轉折。而正象韓鋒說的一樣，現在他們已經認定殷雪就是凶手了，要調查起來，用現在的指紋鑒定技術，不是不可能查到殷雪在王勝和殷彥身上留下的指紋。而單單在王勝衣服上留下的指紋，就是一個很有力的證據了。
而這一切，恰恰卻是林羽給保留下來的。
就在王勝死的當天，只有林羽接触過王勝本人，其他人都只能在旁邊看著。而之后林羽還親自為王勝換了一身衣服，王勝所有的東西都沒有跟著王勝的屍體下葬，也沒有及時燒毀。現在一切證據都已經被韓鋒給搬回來了。
大家的視線的集中在周萍的身上，可是周萍還是如此淡然若定。
“媽！難道你想看著我剛失去了父親又失去母親嗎？”林羽希望能夠用親情打動他的母親，雖然他知道這基本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周萍冷冷的笑了一聲，“孩子，你長大了，有了小蘭這樣好的媳婦，我不擔心你。你爸爸一個人在那邊很寂寞的，我不去陪他誰去啊。他離不開我。”
“伯母，我知道你非常愛伯父，可是如果這個時候你還袒護真凶，那你就等於還要害多更多的人。說不定下一個就是林羽或者夏蘭。”宋明這時候終於開口了，他的話不無道理，也因為他的這句話，讓周萍楞住了。
袒護凶手，她早就想到會有那麼多的后果，可是她看著自己的兒子和未來兒媳，心中不禁產生了一股悔意。
“她現在這樣了，也是一種報應解脫了，你們為什麼還不放過她。”周萍的臉上划過了一滴淚水，聲音卻還是那樣的淡然自若。
“伯母，不是我們不放過她。我們誰也不想這樣，不過公事還是要公辦，而且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所做下的事情付出一個代價。”韓鋒說著，知道自己語氣重了，緩和了一下又說：“伯母，放心吧。我問過醫生了，殷雪現在是真瘋，就算定了她的案，我們也只能將她送到精神病院去。她現在的狀態是需要保護，不然她還可能犯下更多的事情來。”
周萍許久都沒有說話，她呆呆的望著窗外，看著不遠處飛過的一只小鳥。在城市里，在天空飛翔的鳥已經幾乎是滅絕了，可是今天她卻很幸運的看到了一只。只是她在想，那只鳥究竟還能飛翔多久呢？難道它永遠會留在自己的視野里受著自己的保護嗎？
翅膀是會慢慢硬的，人也是會慢慢老去的，沒有誰能夠永遠守護著誰一輩子。人做過的事情，總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即使她所做的事情都是迫不得已的。
划過周萍臉頰的那滴淚水還未干澀，更多的淚水都無聲的涌了下來。
已經很多年了，周萍很多年沒有站在這麼高的樓層里看著天空了，可是對她來說，這里的天空太骯臟了，這里的天空把山村里的人也都汙染了。
她走到了窗口處又坐回了病床上，她心里在矛盾著，她矛盾該不該把事情的真相給說出來，還死者一個瞑目，還世人一個安心。
“事情要從很多年前說起了。”周萍終於開了口，她的眼神迷離間夾雜著更多的是莫名的空白。
回憶往事，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總是殘忍的，辛酸的。
可是很多時候，卻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人去強迫著自己去回憶那些不願再提起的往事。
回憶往事，對周萍來說，其實是去揭開一個她在內心中封塵了多年的祕密。
有的祕密是別人要求自己去保守的，那種祕密雖然保守得艱辛，可是卻是高興的。因為這能夠證明白對方是對自己信任的。
而有一種祕密，是自己去要求自己保守的。這種祕密是最痛苦的。沒有人知道自己保守這祕密的苦衷，或者保守這祕密是為了更多的人，可是，日日夜夜受苦受折磨的，卻只有自己。
每個人都在等待著周萍的說話，她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卻又停止了，她還在心中掙扎著，她曾經多麼想把這個祕密一直帶到墳墓里去，讓它陪著自己的屍體慢慢的腐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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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水落石出（尾聲）
窗外的陽光已經斜射進了病房里，在整個病房里都呈現出一片暖洋洋的氣息。
可是在每個人的心中，卻完全沒有陽光能夠照射得到，他們的心都是涼颼颼的，他們多麼期盼能夠得到一絲光明，他們是在期盼著，等待著。
周萍回憶著那多年前的往事，究竟是多少年前，她也不記得了，她只是憑著自己的記憶在講述著。
在多年前，那時候她還是山村里的老師，還沒有提前退休在家。林羽已經到了市里面去讀高中了，她每天上完課后都會去殷家找殷雪，她希望能夠讓殷雪學習到她兒子所學到的東西。
而殷雪這孩子也表現得非常的愛學習，只是因為殷彥自從妻兒死了之后就變成了個酒鬼，完全不理會家里的事情，整個家就只有殷雪一個人擔起，她根本沒有多余的錢和時間去上學念書。
平時周萍的臉上雖然很凶很嚴肅，可是她是個十足的好老師，她對待學生們嚴格是希望他們都能夠成才。
就在一個下午，由於那天是一個傳統節日，所以她提前給學生們放了假，讓他們早點回家。而自己就只是和林海通兩個人在家而已，這一天王勝並不過去他們家吃飯，家里又有林海通做飯，所以她就干脆轉過去殷家找殷雪，抽那點時間給殷雪補補功課。
可是就在路上的時候，一座廢棄的泥房里，一個女子的聲音正在里面哭泣著。那聲音是那麼的嘶啞蒼白，讓人聽了完全沒有任何不去理會的心思。那聲音就如同鬼魅一般吸引著周萍。
在山村里，二十四年前就傳出過凶墳鬧鬼的事情。可是那個時候，周萍卻完全忘記了那些事情，她的全部精神都被那哭聲給深深的吸引住了。
周萍曾經想過，如果她那時候不去管那個聲音，不去理睬那個哭泣的女孩。那麼，她會不會不需要背負那麼多年的沉重的包袱呢？就在林海通死的那個晚上，她還想過，會不會是因為這個祕密，讓她最親愛的丈夫也送了命呢？
在半堵泥墻之后，哭泣的聲音越來越明顯了。
周萍跨了過去，映入她眼底的事情就那樣讓她永世都磨滅不了。那個記憶一直如噩夢般驚擾著她。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擺脫它，可是，她曾經想過，自己能夠擺脫的話，那麼那個哭泣的女孩呢？她將如何擺脫掉？
在那半堵泥墻后哭泣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殷雪。這是周萍第一次看到殷雪流眼淚。所以也是到了一直走近看到人后，她才能相信那就是殷雪。
當時的殷雪穿著一身花衣服，她的頭發披散著，而那身上的衣服已經都被撕開了，她用手在盡力的包裹著，而在她頭發披散下來遮不住的臉部，周萍能夠清楚的看到一個紅紅的手印。
殷雪全身都在顫抖著，她的衣服上有些地方還染上了些血跡。周萍撫摸著她，嘴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的眼眶里濕潤了起來，忽然在她身后響起了一個聲音。在周萍轉身的一剎那，一個身影轉入了一條小巷里，可是周萍認得出來，那個身影的主人就是殷彥。
周萍當時不知道心里有多麼的難受，她想不到，殷彥會是這樣的人。更想不到，在這座淳朴的山村里，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她緊緊的抱住殷雪，殷雪的身體還在發抖，殷雪的表情非常的木訥，她的眼神十分的空白。
自從那一天起，殷雪就開始變得寡言少語。在很多時候還表現得極為不正常。
其實在重陽那天殷彥的失蹤，周萍就猜到是殷雪干的了。殷雪已經再也忍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憤怒了。特別是看到林羽來到她家后，被自己的父親給趕走，她就已經下了決心要讓她的父親得到應有的懲罰。就在重陽那天，殷雪早早就把殷彥給灌醉了，然后趁著人們都在忙祭奠的東西時候把殷彥拖到了曾經嚴紅燕呆過的地方。而當時的殷彥只是被打昏了綁了起來而已。
而后過了幾天等事情慢慢淡了之后，她才真正殺害了殷彥，她的父親。
殷雪殺的第二個人，則是王勝。她殺王勝，純屬於自己的心理作用。那天方怡走后，王勝就喝得爛醉，剛好殷雪有事去找王勝，看著那個情景，她想起來了多年前殷彥殘忍的強奸她的那個情景。當時她的所有憤怒都爆發了出來，趁著王勝喝醉之際，就用一個粗麻繩制造了王勝自殺的慘案。
那天在老宅里，周萍並不是有意要和殷雪糾纏的。她希望能夠讓殷雪罷手，可是殷雪卻完全不理會她，而且還把她當成了殷彥，所以才會扭打起來的。
至於駝背的死，周萍也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
其實駝背的死是因為駝背有意泄露了二十四年前王勝他們殺害周青的事情。所以當夜王勝和林海通就去把駝背給殺害了。還制造了恐怖的場面是想嚇走發現屍體的人。
這件事是林海通在他的日記里記下的，也就在林海通死后，周萍才翻到的日記。
在韓鋒和宋明祕密潛入山村的時候，周萍和殷雪早就知道了，所以當晚周萍讓殷雪罷手，可是殷雪還是要再次出來，不過她答應了周萍，只是把他們嚇走而已。
事情終於水落石出了，可是聽完事情的真相后，沒有一個人振奮的起來的，包括一直都渴望捉到真凶的韓鋒。
而正當這時，一個護士沖了進來，告訴他們，殷雪已經不見了。
就在那一天開始，他們都四處找尋著殷雪的下落，可是，不管發動了多少人，卻還是找不到她的下落，仿佛她就從此在人間蒸發了一樣。
一年后，林羽和夏蘭舉行了婚禮。周萍因為不習慣城市的生活，還是一個人回到了山村去居住。
林羽曾想留住他的母親，可是他的母親住在城市的時候，心總是放不下一些東西，所以林羽也不強留了。他試過想去問詢他的母親，可是卻被夏蘭給攔住了。
或許他們都知道，每個人心中都該保留一絲祕密。而且，有些事有些人，不是用死才能來贖罪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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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6-2 06:01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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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oy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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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非常的好看 所以人還是不要做壞事 因為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逃的了一時
逃不了良心的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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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6-5 11:54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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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rin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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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8-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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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真的很好看
值得推薦
要花些時間把它看完
每個人都有很多秘密
如果能適時的宣洩
也許就能避免很多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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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6-6 05:50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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