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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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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涉江而過 芙蓉千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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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其他] 偏離緯度-『畫屍人』(全文完) - 故事為靈異,膽小者勿閱∼

畫屍畫魂畫皮入骨,此乃畫屍人祖訓
為死人整容、化妝不光是為了安慰生者,也是為了淨化怨氣。畫屍人便是由此而生的行當。
但在畫屍人之中,有一脈天生便具有靈力,他們被稱作天授畫屍人。
天授畫屍人,被稱為天地間最可怕的存在
天授畫屍人,靠著父母的血肉活下來
天授畫屍人,早便應該滅絕的一脈
死人睜眼,喪師收手--這是殯儀館裡老人才知道的一句話。
但,為了錢,他合上了陳小鈴那雙睜開的雙眼,繼續化裝。一切從這裡開始,沉寂了千年的傳說再次上演。



第一卷

第一章  死人睜眼 1

張勤掀開罩在屍體上的白布,露出一張十七歲少女的面容。少女死於自殺,割腕自殺。因此她的臉色慘白中帶著一種乾癟之色,令人看了頗為揪心。張勤只看了一眼,便嘆了口氣,好好的活著多好,有什麼想不開的要自殺呢?

  他拿起一塊海綿,沾了些熱水給凍硬的皮膚解凍,並為少女清洗一下面部。然後,他會以他精湛的化妝技術,令少女的慘白遺容變得祥和,端莊起來。

  張勤在殯儀館工作,他的職責便是為死人整容化妝。是殯儀館裡公認最累、最髒、最不為人理解的崗位。整容化妝使死者遺容端莊、祥和、尊嚴的呈現在家屬面前,令家屬哀痛之心靈得到療撫。按張勤的說法,給活人化妝是個性化服務,而給死人化妝是維修服務;給活人化妝是門藝術,給死人化妝只是一種手藝。只要塗上厚厚的粉底,再對原有的五官加以修補,別讓人看了害怕難受就成了。如果碰到死得慘的,則需要先通過縫補、粘貼、拉皮、接骨,填充,安裝假器官等手段。比如缺手缺腳的,可以用一些石膏假肢穿在衣服裡;臉部塌陷的,則用紗布支起坍塌的面容;嘴部裂開的,則用針縫好,用一種肉色貼紙覆蓋,再加上層厚粉。只是這些手法都粗糙的很,畢竟死人是不會再在意自己的美醜的。但經過修整化妝,除非有人去捏死人的臉,扒死人的衣服,或者貼近了使勁看,一般都看不大出來。只是整容的效果以及所用的手法,要看家屬出多少錢而定。錢給的多,就算腦袋缺一塊都能修得上。

  張勤拿起粉餅,準備將一層厚厚的粉底撲在少女臉上。誰知粉底剛剛撲上女屍的額頭,少女的眼睛突然睜開了!灰白散亂的瞳孔瞬也部瞬的盯著張勤。張勤手一抖,粉餅掉在了地上。

  死人睜眼!張勤狂跳的心裡冒出行裡盡人皆知的一句話:死人睜眼,喪師收手。這裡的喪師是以前行裡人對自己職業的一種戲謔的稱謂。多少有些自嘲的意味在裡面。按古老的規矩,一旦死人睜眼,喪師應立刻停止化妝,用手合上死者的眼簾,再閉目於胸前擊掌三次。之後,立刻收拾東西離開屍體旁邊,並且盡快火化屍身。否則便會出現可怕的事情。具體是什麼後果則流傳著許多版本。有的說死屍會復活;有的說會被冤魂纏身,死於非命;有的說會被鬼魂附身,成為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有的說會引起可怕的瘟疫。

  怎麼辦?!張勤哆哆嗦嗦的將那雙詭異的眼睛合上,閉目擊掌三次。心裡還在嘀咕,下面該怎麼辦?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以前不知給多少死得很慘的人化妝整容,可卻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事情!化還是不化?化吧,他心裡實在有些發毛,可不化吧,他剛剛收了家屬2000元的好處。最近打牌總是輸錢,他實在不願意把這2000元白白退回去。更何況,如果把家屬惹毛了,將他私下收錢的事說出去,那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想到這裡,他咬了咬牙,青天白日的,總不會真的鬧鬼吧?!

  張勤喘了三口氣,令自己鎮定下來。但當他重新拿起粉餅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是有些顫抖。他不得已用另外一隻手撐在停屍台上,這才能使右手粉餅上沾著的白粉不至於散落得哪裡都是。

  他雙眼緊緊盯著少女的眼瞼,緊張而猶豫的將粉餅撲在女屍的臉頰,僅僅是一下,那屍體的雙眼又赫然睜開!同時,張勤只覺得手腕一緊,一個冰涼僵硬的東西握住了他!他沒有低頭查看,直覺的感到一定是女屍的手!那一瞬間,張勤被嚇得腦子中一片空白,發瘋一樣的跳著向後退,同時掙紮著使勁的甩手,希望從那女屍的手裡掙脫出來。但那手卻死死的攥住他的手腕,用的力大了,喀喳一聲,那手竟從割腕得傷痕處斷了開來。與此同時,那女屍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來。張勤大叫一聲,由於慣性坐倒在地上。而他因為被那斷手嚇壞了,只是舉著那隻帶有女屍斷手的手臂,毫無意義的大叫起來,並沒有意識到屍體的變化。直到那一聲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笑聲瀰漫在整容室的空氣裡,張勤才停止了大叫。他像牛一樣劇烈的喘氣,努力抬起僵硬著脖子,便看到那女屍坐在那裡,半扭著身體對著他,慘白的臉上是死魚一樣的雙眼,以及那嘴角詭異的笑容。在那一瞬間,張勤只覺得心臟一下便跳到了嗓子眼,整個五臟六腑都因害怕而翻滾著。他本能的想逃走,但腿卻打軟站不起來,只得坐在那裡狼狽的拚命往後挪,全然忘記了自己手上的那隻斷手。

  還沒挪出多遠,他便撞到了一樣東西上,他不敢回頭去看,但心裡清楚那是另外一個停屍台。他記得那上面放了一具男屍,心裡一緊,想要回頭看看,但雙眼卻一刻也不敢放鬆的盯著前面那不停冷笑著的女屍。好在那男屍似乎沒有任何異動。他這才靠在那停屍台的邊緣,努力的恢復自己因驚嚇而停頓的呼吸。

  就在他剛剛喘上一口氣的時候,他發現那女屍的視線從他的臉上略微抬高,同時,舉起那光禿禿的手腕指著他的身後,笑聲更加淒厲!張勤剛剛回覆的呼吸又開始急促起來,他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毛,但卻全身僵硬,無法回身去看發生了什麼。然後,他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胸前蠕動,他頭不敢動,只是低下眼神,於是便驚恐的發現那隻斷手不知何時離開了他的手腕,爬向他的胸口。幾乎就在那冰冷的指尖碰觸到他的脖子的時候,眼前一個影子一晃,一個面容扭曲的人頭倒懸著出現在他的臉前,是那個男屍的頭!頭下的脖子好像蛇一樣伸展盤曲著!那男屍頭的嘴角本因交通意外而微微向下斜,而此刻倒過來,下斜的嘴角卻形成了一種詭異的笑意。張勤的心臟再也承受不住恐懼帶來的壓力,只覺胸口一緊,發出了最後的一聲慘叫。



第二章  死人睜眼 2

張勤的死被認定為因極度驚嚇引起的心肌梗塞。然而,究竟是什麼能夠使一個常年和各種各樣的屍體為武的人嚇死呢?警察仔細勘查了整容室,共有男女兩具屍體,都是張勤今天要修容的。男屍死因是交通意外,脖子和肩頸部被摩托車碾壓過去,變得好像棉絮一樣,隨時都可能斷掉。下巴被捲得向下歪斜,使得臉有些變形。張勤就死在了男屍所在的停屍台前,但應該和這具男屍無關。順著張勤那圓瞪的雙眼,便是對面的女屍!那女屍也只是老老實實的躺在那裡,面容雖然有些慘白,雙眼不知為何處於睜開的狀態,但絕對不可能把人嚇死啊!不過,令人不解的,是女屍的手不知為何斷了下來,就掉在張勤身邊。看斷口好像是被生生撕裂下來的。這一切,都令警察百思不得其解!說有人謀殺吧,可現場除了張勤又找不到第二個人的指紋。說是意外吧,這斷手又是怎麼回事?那手和斷腕處都沒有被外力擠壓的痕跡,說明不大可能是用機器拉扯的。上面雖然有張勤的指紋,但所在的位置應該是在搬動身體時留下的。何況,張勤也不可能有這樣的力氣啊!但又是什麼力量,能產生這種現象?最令人不解的,是張勤的脖子上有那個女屍的指紋!難道張勤沒事自己把死人手往脖子上放?還是有變態嗜屍狂在擺弄屍體的時候被張勤撞到,又以種種變態的手法將張勤生生嚇死?最後一點是刑警大隊的小李提出來的,顯然,立刻遭到集體駁斥。

  就在警察反覆調查,取證的時候,殯儀館的老化妝師王師傅偷偷的找到了館長。馬館長歲數並不大,剛剛四十出頭,卻是仕途的老手。只是官運似乎並不太高,所以折騰了幾年,也只是弄著個殯儀館館長的位子。開始,馬得天確實覺得非常的喪氣,但沒過多久,他便發現原來殯儀館是個非常來錢的地方!而且,殯儀館館長的位子很少有人盯著要搶,他這官當的也沒有那麼累。有了錢,也就暫時的令他打消了繼續挪位陞官的主意。

  當王師傅一臉惶恐的敘述完他的猜測後,馬得天的眉毛已經皺成了麻花。但王師傅是館裡備受尊重的老人了,他不能太傷王師傅的面子。因此,馬得天耐著性子問道:「王師傅,你的話我都聽到了。但現在是什麼社會了,早就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了。尤其是我們殯儀館性質特殊,更是不能傳播這種迷信思想。」

  王師傅急道:「馬館長,你一定要相信我!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科學可以解釋的。那屍體一定要盡快燒掉!」

  馬得天揉著太陽穴道:「王師傅,你這話說得簡單,你有沒有想過家屬是否同意?!」

  王師傅不自覺搓著手,屁股在沙發裡挪動了一下喃喃道:「死人睜眼,喪師收手。這是行裡數千年傳下來的規矩。不能破,不能破啊。」

  馬得天靠進轉椅背中,將臉隱藏在陰影裡,冷冷道:「破了規矩又能怎麼樣?」

  王師傅一哆嗦,看向馬得天道:「張勤就是例子。」

  馬得天已經有些生氣了,這個王師傅有些得寸進尺了:「這件事我定了。等警方那邊完事,屍體還是要整容化妝,現在不能燒!」說完便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不打算再聽王師傅嘮叨下去。女屍名叫陳小鈴,是中國天水貿易集團的董事長陳化鳴的獨生女。雖然家屬是不會對他們殯儀館細述死亡原因的,但由於陳化鳴太有名了,所以,陳小鈴的事他多少聽說一些。據說那陳小鈴從小被寵得不得了。本來是天之嬌女,一年卻開始吸毒。而唯獨這次,陳化鳴沒有讓女兒任性,堅決的要陳小鈴戒毒。好在毒癮不深,陳化鳴便將陳小鈴關在家裡,又請了私人醫生來對陳小鈴進行治療。這件事,陳化鳴雖然極力保密,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是多少被外界知道了。從小到大什麼都被滿足的陳小鈴怎麼忍受得了這樣得管束,她越來越暴躁,誰也說服不了她。而最後的刺激,便是陳小鈴的未婚夫,MIEDS集團的總經理宋靖取消了婚約。一氣之下,她便割腕自殺了。據法醫講,一開始她並不想自殺,只是想要嚇嚇父母和張靖宜,讓父母繼續滿足她的要求。而她卻沒有想到自己被毒品侵害的身體早已承受不住血液的流失,就那麼意外的死亡了。

  這種情形下,陳老爺子又是自責又是憤恨,自然要把女兒的葬禮弄得風風光光的,怎麼可能同意隨便燒了?!更何況,他已經收了陳化鳴一大筆錢……至於王師傅,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再找他談談,如果他出去胡說八道,說什麼死人睜眼,喪師收手的,以後誰還敢來殯儀館?自己的官位恐怕也不保。

  王師傅見館長已經打定主意,只得嘆了口氣離開。他心裡明白,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讓一個30多歲的人去相信,確實是難了些。就連他也僅僅是聽師傅講過。可張勤的死著實令他不寒而慄!尤其是陳小鈴那死瞪著雙眼的屍體,更是嚇得他差點尿褲子!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就在整容室外不遠的地方蹲著抽菸,但裡面撞翻了那麼多家具,他卻愣是一點動靜都沒聽到!等他進去的時候,張勤已經死了。世上有些事還是要寧可信其有的。如果師傅說得話是真的,那陳小鈴的屍體如果再不燒,恐怕便會出現所謂的屍變!但馬館長是說不動了,而且看他的意思,還是決意要給陳小鈴修容!而張勤死後,他是殯儀館裡唯一的化妝師了……王師傅越想越覺得害怕,但這工作是他家裡唯一的財政來源,他也不敢隨便辭職。想來想去,他突然想起師傅曾經提到過,過去曾經有一些人專門從事為死人化妝下葬的工作。而和他們這些化妝師不同的,是那些人有其獨特的辦法來制服那些凶屍!只是自從破除迷信,提倡科學以來,那些人也就越來越少了。記得那些好像叫做…….『畫屍人』。

  一想起畫屍人,王師傅便覺得自己也許還有救!可……到哪裡去找這所謂的畫屍人呢?



第三章  死人睜眼 3

張勤死後第5天,馬得天將一個頗為英俊的年青人介紹給王師傅:「杜亦羽法醫,市局派來調查這次事情的。」說完又向杜亦羽道:「杜法醫你有什麼需要,就跟王師傅說好了。」

  杜亦羽點了點頭,看向王師傅,微微一笑道:「王師傅,我想去看看張勤,陳小鈴的屍體,能帶我去嗎?」

  王師傅心裡暗暗自叫苦,卻也不好當著館長的面說什麼,只得點頭說好。

  兩人出了辦公樓,王師傅猶豫半天,還是說道:「杜法醫,有幾句話,我本來不該多嘴,可我不說,心裡又過意不去。」

  杜亦羽微微一笑道:「您說吧。」

  王師傅看著杜亦羽,只覺得這個總是在笑的人和其它年青人完全不一樣。但究竟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王師傅不覺的咳嗽了一聲才道:「那陳小鈴……唉,你相信殭屍嗎?」

  杜亦羽挑了挑眉沒有說話,他知道對方會繼續說下去的。果然,王師傅長嘆了一聲接道:「我們這行裡,有個自古口傳的規矩,在給屍體化妝的時候,如果發生屍體睜眼的事情,便一定要停手。而且,那個屍體也要馬上燒掉,不然就會變成殭屍…….」王師傅說道這裡停了下來看向杜亦羽,卻發現對方臉上並沒有他預期中的嘲笑。這令他好像是受到了鼓勵,於是又接著道:「具體為什麼要這樣,我也不知道,只是聽我師傅說過。所以,我就跟館長說盡快燒了那具屍體,可他不相信啊!而且,還要堅持給那屍體化妝!我可是不敢,但我也不能辭職,唉……」說到後來,竟然變成了嘮叨訴苦。

  杜亦羽看著這一臉愁容的老人,說道:「這麼說,那陳小鈴的屍體睜開眼睛了?」

  「可不是!可嚇死我了!」王師傅緊張的對杜亦羽道:「杜法醫,你相信我的話?」

  杜亦羽眼光一閃,微笑道:「這世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不是嗎?」

  「是啊!是啊!可不是嘛!以前,我也是半信半疑,可現在,我是真信了!唉,我現在一給屍體化妝就覺得害怕,這以後可怎麼辦啊!?」

  杜亦羽見王師傅又要開始嘮叨了,忙道:「王師傅,冷藏室還沒到嗎?」

  王師傅一愣,道:「怎麼,你還要去看?」

  杜亦羽道:「當然了,這可是我的工作啊。」

  王師傅吃驚的看了杜亦羽幾眼,不知他是年青人膽子大,還是壓根就不信自己的話,只得嘆了口氣道:「拐個彎就到了。」

  冷藏室說白了就是停屍間,只是現在殯儀館為了招攬生意,提高服務。馬得天便連各個場所的名字也改了改。按他的話說,停屍間聽起來冷冰冰,陰森森的,而冷藏室好歹還有些科學概念在裡面,顯得高級一些。但是,不管怎麼改名,這裡永遠都有著一種陰森恐怖的氣氛。也只有這些成天圍著屍體打轉的人才能在裡面泰然處之。

  王師傅走到冷藏室的裡面,拉開中間的一個抽屜式冷藏櫃,杜亦羽看到那上面寫著張勤的名字。他走過去,做了幾個簡單的醫學檢查,然後目關便停在了張勤的脖子上。王師傅看著杜亦羽的目光,想起那掉落一旁的斷手,不覺的後背一陣泛涼,輕聲道:「他的脖子……有什麼問題嗎?」

  杜亦羽搖了搖頭,拉上屍體袋的拉鏈道:「沒什麼,陳小鈴的屍體呢?」

  王師傅忍不住道:「真的要看嗎?」

  杜亦羽一笑道:「您要是害怕,就先出去吧。我自己看,放心,不會亂動別的屍體的。」

  王師傅連忙搖頭道:「這話怎麼說的,你是法醫,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既然這樣」他指了指右面偏上的一個冷藏櫃道:「就是那個,第18號。那邊有梯子,你如果想把屍體搬出…..你再叫我吧,這裡雖然有自動設備,但卻並不太好使。」說完便真的轉身出去了。

  杜亦羽微微一笑,搬過梯子,爬了上去。『NO18 陳小鈴』他緩緩拉開冷藏櫃,露出裡面的屍體袋。一陣陰冷之氣自冷藏櫃裡飄了出來,比冷藏室內的溫度還要低。杜亦羽似乎並不急於動手,只是站在那裡,但嘴唇微動,似乎在默唸著什麼。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吵嚷聲,幾個人的腳步聲徑直向冷藏室走來。杜亦羽皺了皺眉,放下正要拉開屍體袋拉鏈的手,便看到馬館長首先推門進來,然後是一個不認識的中年人,最後是一臉無可奈何的王師傅。只見那個中年人一走進來,便對著杜亦羽大聲道:「下來,下來,誰讓你動我女兒的屍體的?!」

  杜亦羽挑眉看向那個有些發福的男人,這大概就是陳小鈴的父親,那個商界的知名人物陳化鳴吧?他還沒有說什麼,一旁的馬館長已經陪笑道:「陳總,這是市局下來的法醫。」

  那陳化鳴絲毫不給馬得天面子,怒道:「法醫怎麼了?法醫更是不行!我女兒生的時候漂漂亮亮的,死了也不能由著你們亂來!」

  杜亦羽看著一旁又是無奈又是苦笑連連的馬館長和王師傅一笑道:「噓,你這麼大聲,不怕把死人吵醒嗎?」說完,還不忘指了指身前陳小鈴的屍體。

  後面王師傅連忙呸了三下,哀聲道:「我的杜大法醫啊,在這種地方,可開不得這種玩笑啊!」

  一旁的馬館長雖然不信有鬼,但他終究是坐辦公室的人,此時站在這滿是屍體的地方,又想起王師傅前些日子的話,也不由得有些不舒服。那陳化鳴似乎是霸道慣了,杜亦羽的話顯然激怒了他,只見他三步並兩步走到梯子下,又二話不說笨拙的爬了上去,指著杜亦羽的鼻子道:「你給我馬上離開!!」

  杜亦羽聳聳肩道:「可以,但要在我做完屍檢之後。」

  陳化鳴惱怒的看著一臉輕鬆的杜亦羽,手指竟有些哆嗦,還是馬館長又搶著說道:「杜法醫,陳總已經和警局的領導談過了,張勤的案子和陳小姐的遺體沒有什麼直接聯繫,而且,張勤的案子也準備結案了。所以,警局已經同意陳總安葬陳小姐了。」

  杜亦羽看了一眼那個一臉蠻橫的陳化鳴,冷冷一笑道:「既然這樣,我可以不管。但……你要找誰來為你女兒整容化妝呢?他嗎?」說完指向後面的王師傅。

  王師傅暗自叫苦,連忙擺手道:「我最近身體不好,正想請假去看看病……」

  「王師傅…….」馬館長吃了一驚,連忙想要打圓場,並勸說逼迫王師傅就範。但陳化鳴已然道:「這不用你擔心,這回,我自然會請最好的化妝師來!」

  馬館長一聽,生怕這蹤大買賣跑了連忙道:「我們這裡就有全國最好的化妝師!」

  陳化鳴鄙夷的看了一眼馬得天道:「上次那個張勤,你不就說是最好的嗎?」

  馬館長連忙解釋道:「那個張勤是我們館最好的。全國最好的化妝師上次正好出差。不過您放心,這次我一定讓他親自上陣!」

  馬館長一番話似乎又穩住了那個陳化鳴,一旁的王師傅也鬆了口氣。雖然他們館里根本就沒有什麼全國最好的化妝師,不過,不管馬館長怎麼去折騰,這件事應該是不會硬安在他頭上了。

  幾個人說來說去,終於想起了一旁的杜亦羽。陳化鳴挑釁般的看向那個二十七八歲的小夥子,這令杜亦羽感到有些好笑,這個商界大亨,心眼實在小得可以!他又看了一眼在屍體包,似乎一時三刻不會有什麼動靜,想了想,右手悄悄在屍體頭部上空畫了個圈,然後轉身下了梯子道:「隨你們吧,不過,如果再出什麼事你可以來找我。」最後一句是說給王師傅聽的,說完便真的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杜亦羽走後,馬館長這才鬆了口氣,對陳化鳴道:「陳總,我們也走吧?」

  陳化鳴冷哼一聲道:「既然來了,我要再看看我女兒。」

  王師傅一聽嚇了一跳,想也沒想就道:「不行!」說完便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果然引來了另外兩人詫異的眼光。陳化鳴先說道:「有何不行?」

  王師傅一愣,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怕,卻又不敢說。幸虧一旁馬館長及時道:「沒什麼不行的,王師傅你先出去吧。」

  王師傅入夥大赦,趕緊轉身離開。誰知他剛剛走到大廳,便聽到冷藏室裡傳來兩聲驚叫。那叫聲直刺他的耳鼓,令他渾身汗毛直豎。然後,他便聽到冷藏室的門被撞開了,他神經反射的回過頭,便看到連爬帶滾的馬館長和滿臉驚恐的陳化鳴從冷藏室裡跑出來。馬館長和陳化鳴的恐懼傳染給了他,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卻嚇得滿腦子空白,只是轉身就往外跑,生怕什麼東西追出來。直到跑到廣場,方圓50米內沒有一絲陰影,三個人才喘著粗氣停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師傅問道:「馬館長,出,出什麼事了?」

  馬館長用手捋著胸口,臉上依然神色緊張:「炸屍了,炸屍了!」 活了四十多歲,在殯儀館幹了十多年,今天才算知道什麼叫做屍變!

  王師傅渾身哆嗦了一下,又道:「那,那…….」那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而一旁的馬館長卻一下抓住了他的肩膀,道:「王師傅,那屍體,趕緊燒了!」

  王師傅一愣,本想說誰敢去燒啊,但看著馬得天的眼神,他嚥了口吐沫道:「館長,我,我可不……」

  他話還沒說完,只聽一旁的陳化鳴依然喊道:「不能燒!」

  陳化鳴的聲音嚇了兩人一跳,馬館長陪笑道:「陳總,人死總是要入土為安的。」

  陳化鳴固執道:「那是當然!不過,我的女兒一定要安葬得風風光光的!」

  馬館長一臉苦相道:「可,剛才您也看到了。為了陳小姐早日安息,我看這繁文縟節的事情就省了吧?」

  陳化鳴猛然站起,看向馬館長,咬牙切齒道:「我再加一百萬,你來想辦法!!」

  馬館長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而且…….他想著是否有劃歸他私人的可能性。陳化鳴看著馬館長的樣子,又道:「當然,除了這一百萬,一切費用我來承擔。我再為你們進一套新的設備。」

  陳化鳴話音方落,馬館長便一下跳起來,握住陳化鳴的手道:「一切交給我吧!」

  陳化鳴點了點頭,看向冷藏室所在的大樓沉重的嘆了口氣。臨走又塞給王師傅一萬多塊錢道:「今天的事情,一定要保密!」



[ Last edited by RING on 2010-4-27 at 10:34 PM ]






2010-4-6 10: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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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畫屍人 1

送走陳化鳴,馬館長便將王師傅請到了辦公室,親自為他倒了杯水道:「王師傅啊,上次你說我還不信,今天可是大開眼界了!你不知道,陳總剛把拉鏈拉開,那陳小鈴的屍體便忽的坐了起來,還嘎嘎嘎嘎的笑!笑了兩聲,也不知為什麼,又砰的躺了下去,真是嚇死人了!」坐回到轉椅中又道:「不過,陳總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就那情況下還不忘把那抽屜關上!」

  王師傅把水杯放下,只是跟著附和著,心裡卻打定主意,無論館長說什麼,他都堅決不給那個陳小鈴化妝入葬!

  果然,馬館長話鋒一轉道:「王師傅,您是館裡的老師傅,碰到這種事我也只能和你商量了。您看…….」

  王師傅苦笑道:「馬館長啊,這事您可別找我了,我一家老小都指望著我呢,我要出了事,全家都得上吊啊。」

  馬館長卻依然笑道:「這我知道,不過您要是幫了我,我每月給您漲200塊工資,還負責給您夫人安排個工作,您看怎麼樣?」

  王師傅一愣,這誘惑對他來說實在太大了,他猶豫著,馬館長又將四萬塊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道:「聽說孩子考上大學了?這四萬,您先交學費吧。」

  王師傅連忙站起來:「這,您太客氣了!好吧,我琢磨琢磨!」

  從馬館長辦公室出來,王師傅摸著兜裡沉甸甸的錢只覺得腳步都輕了。但一想到自己應承下來的事,高興勁就一下都沒了!他心裡其實想的,是去找那所謂的畫屍人來給陳小鈴送葬,但怎麼找?剛才一時頭腦發熱,糊裡糊塗的答應下來,現在可好,要是找不到畫屍人,難道真的自己來做?他越想越是著急,晚飯更是吃得食不知味。一旁的兒子王笑笑正和同學打電話,王師傅有意無意的聽兒子提到了上網查資料什麼的,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等兒子掛了電話,他便把兒子拽到網吧。

  王笑笑坐到電腦前,打開一個ie輸入google的地址道:「好了,您要查什麼?」

  王師傅道:「畫屍人」

  「什麼?」王笑笑看向一旁的父親,恐怖小說?

  王師傅道:「你先查查,看能查出什麼。」

  王笑笑聳了聳肩,依言打入了畫屍人三個字。搜查的結果五花八門,但大多都是斷章取義,沒有任何用處。一直翻了9頁,王笑笑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便把坐位讓給父親道:「您就這樣一頁頁的看吧,看哪個鏈接有興趣就點開看,我去旁邊的書店看看,有事叫我。」

  王師傅心道這樣也好,省得待會不知如何跟兒子解釋。不過,他的電腦水平實在是有限,又不習慣從電腦上看字,折騰了近1個小時也沒什麼結果。兒子大概在書店的角落裡看上免費書了,他有些失望,揉揉痠疼的眼睛想要離開了。突然,他視線被一條鏈接吸引住:

  久天私人殯葬服務公司

  本人提供遺體化妝整容,告別儀式籌備、墓地安葬護送、碑字撰寫等服務……. 『畫屍畫魂 畫皮入骨』此乃畫屍人世代相傳之精髓……

  王師傅看著畫屍人那三個字,只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連忙點開那個鏈接。打開的是一個個人主頁,主頁的名字便叫做畫屍人。頁面下有『服務介紹與收費標準』『畫屍人簡介』『奇聞收錄』『入葬傳統』『聯繫方式』五個欄目。王師傅一口氣看完,不禁捋了一把臉頰,長出一口氣靠坐在椅背上。這正是他要找的!畫屍人!這下有救了!

  按照網站上的聯繫方法,王師傅找到了那個所謂的畫屍人-孟久。孟久在市中心一座高級寫字樓裡租了一間辦公室,顧了6 個年青人做助手。一進辦公室,迎面就是一個金子牌匾,上書『畫屍人』三字。下面是一幅氣勢磅穠漱藶奶s水畫,看題詞應該是崑崙山。再往裡走是一道走廊,兩旁都掛著一些追悼會的照片,仔細一看,裡面頗有一些知名人士。走廊盡頭便是辦公室,迎面是一座供台,上面供的不知是誰的畫像。辦公室四壁都掛滿了警旗,進門左側就是接待台,一個20來歲的男性工作人員在微笑著聽完王師傅的來意後,便將他領到辦公室右側的接待室,裡面沙發、茶水什麼都有。王師傅越看心裡便對這個孟久越是佩服,不由得產生了一種信任感,恨不得馬上便將他請到殯儀館去!

  他坐在沙發上,隨便拿起一本名為《靈魂的研究》一書翻看。

  現代科學已經提出一種假設:亡魂是人腦殘存下來的腦電波。怨氣是因強烈的精神磁場留在屍體上以及亡魂中的生物電。當亡魂的波長和活人大腦中的電波吻合,活人便能看到鬼,並能產生亡魂製造的各種幻象。但通常亡魂和人處在不同的空間,雖然也有偶然穿越的情況,但大多數亡魂回到我們的空間需要引導,比如親人因思念發出的腦電波。而怨氣也是一種有效的指路燈。當殘存在屍體上的精神磁場以及生物電捕捉到了最適合的腦電波(死者本身的當然最適合),便會出現起屍的現象…….

  王師傅只覺得心裡蕩起一陣興奮之情,這卷首語便令他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令他對鬼魂的害怕奇蹟般的減輕了一些。

  還沒來得及細看,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走了進來。那男人身穿白色長袍,面容英俊儒雅,臉上充滿自信的神情。王師傅不覺的站了起來,那男人快走兩步對王師傅伸出了手道:「鄙人孟久,您就是王意盟先生?」

  王師傅連忙邊答應著邊和孟久握了手,腦子裡不覺得冒出了一個詞:仙風道骨。

  兩人坐下後,孟久咳嗽了一聲道:「王先生的事情,小趙已經和我說了。您能詳細的和我再講一遍嗎?」

  王師傅點了點頭,便將張勤的死,他的猜測,以及後來在冷藏室裡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待王師傅說完,那孟久似乎有些氣憤道:「死屍睜眼,喪師收手。這是老祖宗留給我們喪葬一行的教義,決不可隨意打破。那個張勤太膽大妄為了!」

  王師傅在一旁不住的點頭,那孟久又道:「事已至此,卻不知我能為您做些什麼?」

  王師傅忙道:「我們殯儀館,想請孟大師來給那個屍體化妝入葬。」

  孟久哦了一聲道:「還要化妝啊?……王師傅,您知道什麼是畫屍人嗎?」

  王師傅道:「知道,知道,剛入殯儀館的時候,我師傅曾經和我說過。」

  孟久點了點頭道:「那麼,你們館長是否明白我這次去是做什麼?」

  王師傅一愣道:「這……有關係嗎?」

  孟久微微一笑道:「當然有關係了!我這裡是正規的殯葬公司,不是封建迷信。鬼魂之說,信則有,不信則無。那女屍雖因屍妝而呈現異常,但只要及時燒掉便不會有更多的麻煩。我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王師傅道:「這,我還沒和館長打招呼,因為我實在是沒有想到現在還有畫屍人。不過,我們館長也看到那屍變了,我想他沒有理由不相信。」

  孟久道:「那就好,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請您先和館長打個招呼。順便將合同樣本以及收費標準帶給館長。如果沒有異議,選個日子,我就帶著東西和助手過去。先安撫了那個女屍,再商量追悼會以及入葬細節。」

  王師傅答應著,從孟久手裡接過一堆文件。先前那個接待員小趙又進來給王師傅解釋了一下各個條款,把王師傅聽得一愣一愣的,只覺的雲山霧罩,聽到最後還是稀里糊塗的。只是聽懂了收費標準,實在是高得嚇人。

  王師傅拿著那堆文件,照本宣科的給馬館長講了一遍。然後把從孟久那裡拿到的畫屍人簡介給馬得天看了一遍,又把他從師傅那裡聽來的一些傳說講了講,最後又將從小趙那裡聽來的關於孟久的事蹟一個不拉的說了一遍,說得馬得天背上一陣陣冒涼氣,稀里糊塗的便同意了讓孟久來畫屍。至於費用,反正都是陳化鳴買單,只要能把那女屍平平安安的入葬,再貴也沒關係。




第五章  畫屍人 2

孟久來的那天,馬館長沒敢通知陳化鳴。在他的感覺裡,這畫屍人就是小說和電影裡的茅山道士。天知道那個孟久會怎麼折騰陳小鈴的屍體?萬一像電影裡制服殭屍那樣又是貼符,又是桃木劍亂拍的,那陳化鳴恐怕會受不了!而孟久的到訪對於全館來說都是個秘密。按事先商量好的,孟久和3個助手儘量在穿著和攜帶的物品上不引人注意。

  馬館長和孟久寒暄了一番,便同王師傅一起來到冷藏室。自打陳小鈴從抽屜裡坐起來那天開始,王師傅便儘量將新的屍體都存放在美容室的臨時冷藏櫃裡。別說單獨來冷藏室,就算兩三個人一起來,也讓王師傅覺得害怕。為了怕別人勿開陳小鈴所在的抽屜式冷藏櫃,他特意將開櫃的統一密碼給改了。幸好,那躺在抽屜裡的屍體一直很安靜。

  王師傅打開密碼鎖,立刻從梯子上爬下來。然後對孟久道:「孟大師,需要把屍體搬出來嗎?」

  孟久道:「當然,但稍等一下。」說完,他便指揮著三個助手在停屍台四周貼滿了符咒,然後拉過一張空著的工具台,在停屍台頭部位置點燃一個香爐。看著孟久他們緊張的忙碌著,王師傅突然問道:「我在您那裡看到一本書,說鬼魂是腦電波,真的是這樣嗎?」

  孟久皺眉看了一眼王師傅道:「對鬼魂的解釋有很多,但沒有定論。就好像法術,我雖然會用,但卻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釋。人類不能解釋的東西太多了,也許將來科學再發達一些,便能夠解釋的出來了。」

  王師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雖然孟久沒有給他明確的答案,但他對孟久卻更加信服起來。

  三個助手準備完畢,分別站在停屍台的另外三側,手裡拿著不同的法器。而孟久自己也站到了香爐之前才道:「可以了。」

  王師傅看著這陣勢也不由得凝重起來,吸了一口氣,看向馬館長。見馬館長點了點頭,他這才啟動一旁的控制器。儀器的轟鳴聲在這寂靜的冷藏室內驀然想起,令王師傅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用袖子抹了抹腦門上的汗,又看了一眼馬館長,這才發現馬得天的臉色也難看的很。他苦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才操控著一個安裝在房頂上的,好像起吊機一樣的機械手臂拉開陳小鈴所在的抽屜。

  抽屜被拉開的瞬間,他和馬館長都不禁屏住呼吸,心跳又砰砰的響了起來。過了一會,見沒有什麼動靜,王師傅偷偷的瞥了孟久一眼,只見他閉目垂眉,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心裡的恐懼似乎減輕了一些。這才繼續操控儀器手伸進抽屜,夾住陳小鈴的胸部和臀部,連著那青灰色的屍體袋一起夾了起來。那屍體袋剛剛移到冷藏室中間的停屍台上空,王師傅好像看到屍體袋裡動了一下,他心裡一驚,手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鬆開了大拇指下的按鈕。只聽馬館長低呼一聲,那裝著陳小鈴屍體的袋子從1米高處直接摔了下來,砰的一聲掉在停屍台上!!

  在那一瞬間,所有人的呼吸聲都消失了,就連孟久也睜開了雙眼,王師傅更是臉色煞白。過了不知多久,幾個粗重的喘氣聲響起,孟久也輕噓了一口氣,略帶責備的語氣道:「太不小心了!」然後,他先是對香爐拜了拜,嘴裡也不知念了些什麼。幾個助手跳著奇怪的舞步又將十幾張符貼在了袋外,孟久這才走到那屍體袋前,伸手拉開了拉鏈。

  一旁的王師傅和馬館長心裡雖然緊張得像打鼓一樣,但還是止不住好奇,目不轉睛的盯著孟久的一舉一動。隨著拉鏈拉開,陳小鈴那睜著雙眼的面容便露了出來。孟久也不由得吸了一口氣,連忙又掏出一道符貼在陳小鈴的頭頂。那符和其它的符都不一樣,也不知道用什麼材質做成,反正不是紙。而字的顏色並不像其它符好像是紅墨水的顏色,而是呈現一種暗紅,並且凹凸有質。他心裡清楚的很,剛才的做作都是演給人看的,都是為了糊弄事主的手段。只有這張用自己的血和著硃砂,又在陽光下曬了七七四十九日的血硃砂道符才是真傢伙。

  早在聽了王師傅的敘述後,他便懷疑這次可能是真的遇到事了,所以他開了一個頗大的數目。沒想到對方一口便答應下來了。他心裡更是明白,這次的事情,恐怕要費點勁了,八成還得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幹活。

  那道符一貼上,陳小鈴的眼睛立刻便閉上了。王師傅激動的差點叫出來,大師果然是大師!馬館長也鬆了口氣,剛想恭維這個孟大師幾句,卻被一陣尖銳而突然的笑聲驚得呆在當地。隨著笑聲突起,那陳小鈴的眼睛猛然的睜開,上身忽的坐起。那三名助手也跟著王師傅和馬館長兩人驚叫出聲!孟久連忙又掏出幾張血符,貼在陳小鈴的頭部,但這次,卻什麼用也沒有!那陳小鈴陰笑著轉動僵硬的頭部看向孟久。孟久看著那還帶著冰茬的女屍深吸一口氣,那陳小鈴面部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同時尖叫道:「你弄得我頭好疼!好疼啊!」那叫聲穿透耳膜,直刺到心中。孟久倒退一步,馬館長普通一聲攤坐在地上,王師傅由於靠在控制器上才勉強站住。而三個助手竟有兩個嚇得尿了褲子。

  孟久突然覺得腳脖子一緊,他低頭一看,只見一隻慘白的斷手正抓著他的腳要往身上爬。孟久倒吸一口涼氣,不管面前那個不斷尖笑的女屍,一咬牙,掏出小刀劃破眉心先是拿出一個銅符貼在自己的眉心,低聲唸著聽不懂的咒語。然後,又用手指沾了血在那銅符上寫了幾筆後,大喝一聲,將那銅符按在女屍胸前。那陳小鈴啊了一聲,便砰的倒回停屍台上,雙眼再度閉上。孟久喘著粗氣,也顧不得臉上的血跡,連忙把已經爬到大腿根的斷手扯下,塞入陳小鈴的屍體袋中。一臉陰沉的看向馬館長道:「這女屍怎麼死的?」

  驚魂未定的馬館長結結巴巴的把陳小鈴的死因說了一遍,孟久又問了陳小鈴的生辰八字和死亡時間後,冷哼一聲道:「這女子死於非命,又心有不甘。再加上生辰八字和死亡時間全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又是女子,可謂全陰之人。這全陰之人的怨氣絕不是普通鬼怪可比。這活屍不能再耽擱了!馬上燒!」

  馬館長被孟久的神情嚇呆了,他沒想到那樣一個面相溫文爾雅的人生起氣來卻是如此可怕:「可,可」

  「可什麼!」孟久厲聲道:「告訴你,我那銅符也只能鎮住她6個小時。過了6個小時後會發生什麼,誰也不敢保證!」說完便指揮驚魂未定的助手收拾東西。

  馬館長一看孟久要走,又是著急又是心驚,連忙道:「大師,您再想想辦法吧?!」

  那孟久只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辦法就一個,趕緊燒!」他見助手將法器和香爐都收好又道:「對了,別忘了把鎮屍的錢匯給我!還有,屍體燒了,明天我來取銅符!如果銅符丟了,就照著100萬陪吧!」說完,他似乎一刻也不想再留在這裡,也不管馬館長再說什麼,只是帶著三名助手快速的離開了。

  兩人站在大門口面面相覷良久,馬館長突然一拍手道:「6個小時!」

  王師傅嚇了一跳,隨口問道:「什麼?」

  此時,只見馬館長眼光閃爍道:「那銅鏡可以鎮住那殭屍6個小時!我們可以在這時間內完成入葬!」

  王師傅深吸一口氣,慌張的擺手道:「館長,我,我…….」

  馬館長見王師傅慌張的樣子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去化妝的。我帶著幾個殯儀專業的研究生,其中有一個倒是有些化妝的手藝。」

  王師傅吃驚的看向馬館長,那一瞬間,他覺得這個男人太過惟利是圖,簡直有些視人命為兒戲。但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為他不敢站出來替代那個研究生去給陳小鈴化妝。



第六章  畫屍人 3

馬館長所說的研究生叫張錦,是一個很活潑健談的男孩子。王師傅一聽他也姓張,便有一種十分不吉利的感覺。在帶著張錦往化妝室去的路上,他數次想要把真像告訴張錦。但……最後他還是沒有說出來。他沒有跟著張錦走進化妝室,當門在張錦身後關上的時候,那砰的響聲在王師傅聽來是那樣的刺耳!他哆哆嗦嗦的點燃一根菸,心裡不停的默唸著所有知道的祈禱詞:「佛祖保佑…….上帝保佑…….觀世音菩薩顯靈…….孩子啊,你可不要怪我啊,我實在是害怕啊!希望你順利出來…….」。

  化妝室裡只有一具屍體。奇怪的是屍體並沒有蓋在白布下,而是依然放在屍體袋內,只有臉部用一塊白布蓋住。馬館長交待了,由於家屬的宗教信仰問題,特意提出女兒的身體不能讓化妝師看到。所以,只畫面部,身上不用他管,更不要拉開屍體袋。雖然這個家屬的信仰有些奇怪,但他也不是戀屍狂,對女屍的身體更沒有興趣,自然不會胡亂去翻看。學殯儀的人就是要尊重死者,安撫生者。

  他掀開女屍面上的白布,觀察了一下死者的面容,驚奇的發現,這個死屍的屍斑異常的少。但這可能是因為死後不久便被冷凍起來了吧。他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如何讓這個面容乾癟,臉色蒼白的女屍變得好看一些。本來是要先清洗一下的,但馬館長說要快,清洗便省了吧。他先是打了一層紛底,眼帶和鼻樑處特意打的厚重一些。然後用眉筆簡單的勾畫了一下眉形。挑了一隻櫻桃紅的口紅為死者勾勒出了一張好像在微笑的紅唇。都弄完,他退後兩步,覺得好像面容太過僵硬了,便準備在眼影上下些工夫。

  他摸著下巴,歪著頭,微微彎腰去觀察整個臉形,然後將目光定在一對眼瞼上。「粉紅色吧,」他輕聲道:「一定適合你。」

  他話音方落,突然便聽到一個細弱的女子聲音說道:「謝謝你,不過我想要綠色的。」

  張錦渾身一震,嚇得將手裡的眼影盒掉在地上。然後,他便驚恐的發現那個女屍睜開了雙眼!那女屍雖然依然平躺在那裡,但雙眼卻斜斜的看向張錦,看起來更是詭異!張錦腦子裡冒出一個字「跑!」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是殭屍?還是鬼?但不管是什麼,都要跑!

  他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快速跑到門邊,卻發現門怎樣也拉不開!這時,他突然感到有一隻手拍了拍他的後背,他驚恐的轉過身,便看到一隻斷手漂浮在他身後。然後,那女屍突然發出尖利的笑聲,並大叫著:「死屍睜眼,喪師收手!」張錦並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只覺得心臟在不停的收縮,想叫卻叫不出來!他緊盯著那具女屍,一刻也不敢放鬆,生怕它不知何時坐起來。但,不知為何那女屍卻只是躺在那裡狂笑,笑得張錦渾身的肌肉都快扭到一起了!然後,那隻斷手偷偷摸上了他的脖頸,冰冷的小手,指甲還塗著紅色珠光甲油,看上去是那樣的小巧玲瓏,然而,卻是致命的…….

  杜亦羽看著對面一臉死灰之色的王師傅,冷冷道:「出什麼事了?」

  王師傅聽出杜亦羽語氣裡的冷漠,知道上次得罪了這個人。但他既然告訴自己出事來找他,想必他也不至於不管。雖然他只是個法醫,但王師傅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得病急亂投醫。更何況他總覺得這個杜亦羽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令他相信這個男人一定可以解決他們的難題。

  王師傅咳嗽了一聲,才喃喃道:「那個陳小鈴的屍體……」說到這裡,忍不住偷眼瞅了一下杜亦羽,他不知道上次杜亦羽是否相信了他的話,更不知道法醫是否也曾經偶爾遇到過那些奇怪的事情。也許,這些法醫也有他們自己的辦法對付那些異常的屍體?既然已經來了,好歹也要試試:「那陳小鈴的屍體真的變成殭屍了!……」他埋著頭,一口氣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卻隱瞞了陳化鳴巨額的報酬。才注意到杜亦羽一隻沒有說話。他心虛的抬眼看向對面的年輕人,才發現對方臉上並沒有他想像中的懷疑、不屑、鄙視與嘲笑的神情。他鬆了口氣又繼續道:「本來,我是主張馬上燒屍的,但馬館長說既然那銅符能鎮住屍體6個小時,不如趁這6個小時化妝整容,追悼會,再燒屍。雖然倉促了些,但卻可以兩全齊美。」

  對面的杜亦羽聽到這裡終於說話了:「你們真的這樣做了?」

  王師傅臉上露出一絲的恐懼之色道:「是的,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實在不敢,於是館長便從外面請來一個化妝師……」他擦了擦汗繼續道:「我們把那銅符放到屍體包裡,囑咐那個化妝師只化臉,誰知道,還是出了意外……」王師傅說到這裡,已經將頭低得不能再低了。他本以為杜亦羽會非常的憤怒,誰知對面卻依然傳來杜亦羽平靜的語聲道:「那個化妝師也死了?心急梗塞?」

  王師傅不由得抬頭看向杜亦羽,他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何沒有生氣,難道是因為他是法醫,見過太多的死人,把生死看透了?還是他天生的冷漠呢?看當他看到杜亦羽的眼神時,心裡一驚,這眼神,他曾經見過,但那是一個爭戰了多年,見過無數同伴的死亡,無數無可奈何,又極之睿智的將軍。面前的這個男人不是不會生氣,而是太過深沉、冷靜,他一定經歷過很多非常的事情!正想著,杜亦羽又問了一遍,王師傅才連忙點頭道:「是死了。但是我們還沒敢報警…….」

  杜亦羽看了一眼王師傅,道:「那陳小鈴的屍體呢?」

  王師傅結結巴巴道:「還,還在化妝室裡,我們誰也沒敢進去,只是把門鎖上了。」

  杜亦羽皺眉道:「那是誰發現的異常?」

  王師傅面露羞愧道:「是我……我本來是想進去催催進度的,可發現門不知為何打不開。當時,我心裡就隱約覺得可能出事了。便又晃了兩下門,誰知第三下的時候,那門卻突然就打開了!門一開,我就看到那個化妝師倒在門前地上,而陳小鈴的屍體,雖然還是躺在停屍台上,眼睛卻已經睜開了!」說著,不禁又打了個冷戰,可見當時的情景有多恐怖。

  「那銅符呢?」

  王師傅一愣,想了想道:「應該還在,因為屍體包好像沒有拉開。」

  「好像?」

  「我當時太害怕了,也沒太注意。」

  杜亦羽聽後,略微沉思一會道:「人死了,你們不報警是不成的。這樣,你現在就去警局報警。我會以法醫的身份過去。」

  王師傅詫異道:「可,如果警察看到那陳小鈴……」

  杜亦羽一笑道:「這你放心,那些活屍都不傻,知道警察不是好惹的。」

  活屍?王師傅心中一動,他記得孟大師也曾經說過活屍兩個字。而他們卻都是以殭屍來稱呼陳小鈴的屍變。這念頭只是在他心裡動了一動,便被認為只是語言的運用問題,沒有再想下去。對於這件事,王師傅已經什麼主意都沒有了,杜亦羽說完,他便連連答應著。臨走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真的相信我的話?」

  杜亦羽微微一笑道:「我不是說過了,這世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2010-4-6 10: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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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活屍 1

杜亦羽到達現場的時候,距離銅符的失效還有45分鐘。刑警隊剛剛要勘查現場,他拉過刑警隊長周萬,以死因蹊蹺,可能留有未知劇毒物質為由將刑警都暫時哄回警局,只留下一些警力邊在外面做戒嚴工作,邊等著杜亦羽屍檢結束後看是否需要將張錦的屍體拉回警局做進一步監察。整容室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只剩下他、和張錦、陳小鈴兩具屍體。

  杜亦羽關好門,看著停屍台上被白布重新罩住頭部的陳小鈴,像是自言自語的道:「要開始驗屍了。」說完,便呼的一下掀開那塊白布,露出陳小鈴的面容。眼睛是閉著的,大概是被給她蓋面巾的警員合上的。望著陳小鈴臉上的妝容,他皺了皺眉,原來化妝還沒有完成了……也許事情還有轉機。從王師傅的敘述中,他猜測到陳小鈴的屍體之所以還是躺在這裡,應該是那銅符起了作用。想到這裡,他將屍體袋的拉鏈又拉開一些,便看到了那個銅符。他打量了幾眼,正要拿在手中仔細看看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喝止:「住手!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杜亦羽皺了皺眉,怎麼每次都有人搗亂?抬起頭,便看到一個白衣飄然的年青人當先走了進來,後面跟著上次那個討厭的陳化鳴,再後面,是閃閃縮縮的馬館長和王師傅。而那一聲喝止便是這個白衣人發出的。

  「你是?」杜亦羽收回了手,並打量著那個白衣人,如果他猜得沒錯,這個人應該就是王師傅口中的大師。只是他沒想到孟久是這樣一個年輕,並有幾分英俊的人。這個孟久確實是有些本事的,而且,看起來應該很精明。王師傅講述故事時,曾經情緒激動的說過,『那個孟大師性格有些彆扭』還叨叨嘮嘮說了大堆諸如趁機撈錢、半截撒手等埋怨話。但此刻一見,杜亦羽覺得王師傅的評價也許是有的,性格彆扭可能也是真的,但這個孟久並不是壞人。

  「孟久」那人答道,同時也在打量著杜亦羽。這是法醫嗎?可為什麼一沒穿警服,二沒穿白大褂?他的神情看似隨意,但卻令人不敢隨意冒犯;他的雙眼看似溫和,但卻冷漠;他的個性看似隨和,但卻隱藏著凌厲。更要命的,是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要命的吸引力,令人不自覺的對他放鬆警惕。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你又來幹什麼?!」一旁的陳化鳴不耐煩的叫道。過去的這四個小時,實在是太混亂了。先是為6個小時的葬禮忙的焦頭爛額,然後又是死了一個人。之後又是去和那個孟久談判,希望他能協助完成葬禮。當孟久吃驚的聽到他們竟然試圖利用那6個小時完成葬禮,又死了一個人的時候,再也忍不住了,痛痛快快的將馬館長和陳化鳴大罵一頓。陳化鳴脾氣雖然暴躁,但該忍耐的時候卻比誰都能忍。不然他也不會有如今的成就。所以,最後他還是把孟久給請了出來。

  杜亦羽看向陳化鳴道:「我是法醫,這裡死了人,當然要來做屍檢!」

  陳化鳴一指旁邊停放張錦屍體的停屍台道:「你應該調查的是那個死去的人,而不是我女兒的屍體!」

  杜亦羽微微一笑道:「兩次死人,你女兒的屍體都在現場,我們不能不慎重。」

  陳化鳴冷笑道:「難道你認為死人還會殺人?」

  杜亦羽搖頭道:「也許是有人借死屍殺人呢?」

  陳化鳴一愣道:「什麼意思?」

  杜亦羽沉吟道:「比如,在要化妝的死屍身上涂毒?」

  陳化鳴哈哈一笑道:「胡說八道!」

  王、馬二人被陳化鳴響亮的語聲嚇了一跳,生怕驚動了那個陳小鈴。但幸好,她依然安靜的躺在那裡。但兩個人是說什麼也不敢從孟久身後出來。

  而那杜亦羽似乎不會生氣是的,依然笑著道:「不管是怎樣,我在進行司法檢查。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和哪個領導有關係,令外面那些警員放你們進來,但陳小鈴的屍檢卻是勢在必行。」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陳化鳴臉色有些難看,他確實是利用關係拿了局長的條子帶著這些人進來的。但因為連死兩人,局長也頗有些壓力,因此特意囑咐了他不要干擾警員辦案。他寒著臉恨聲道:「好,你可以檢查,但如果什麼都查不出來,我會要你好看的!」說完便要負氣離開,但走到門口,卻又停了下來。他已經被女兒的事情折騰慘了。女兒吸毒、連續兩起奇怪死亡已經對他得名譽造成很大得影響,如果再讓外界知道他得女兒變成了殭屍,那他乾脆直接上吊算了!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忘記問問王師傅對這個法醫說了多少,但一個醫務工作者應該是不信這些東西的。所以,必須及早切斷隱患,決不能讓這個法醫發現她女兒的秘密!想到這裡,他恨恨的看了一眼王師傅,這個老頭真是多事!趁他和馬館長去找孟久的工夫,把這個麻煩的法醫給招惹來幹什麼?!正當他要回身再和杜亦羽理論的時候,孟久卻突然擋在了他的身前:「稱總,你們就聽這位杜法醫的,先出去吧。我留下來幫忙就好了。」看到陳化鳴一臉不放心的神情他又加了一句:「放心,我知道你擔心什麼。」

  正在為難的陳化鳴聽得孟久這樣說才放下心來,能把這燙手的熱山藥拋出去,他可是求之不得。卻聽杜亦羽道:「全都出去,一個都不要留下。」

  「你!」陳化鳴忍不住發怒道:「真是不知好歹!」

  孟久擋住想要衝過去的陳化鳴道:「杜法醫,那個銅符是我放的,你不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嗎?」

  杜亦羽靠在張錦的停屍台上道:「我對那個銅符沒有興趣,你可以拿走,也可以留下。」

  孟久卻笑道:「好的,我留下。」

  杜亦羽點了點頭,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孟久回身道:「你們先出去吧。」

  杜亦羽皺了皺眉道:「你呢?」

  孟久一臉想當然的神色道:「我當然是留下啦。」看到杜亦羽皺起眉,他又道:「你剛才說的,可以留下。」

  「我說的是銅符。」

  「我認為你說的是我。」孟久的狡辯使心事重重的陳化鳴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孟久抱胸站在門口,挑釁般的看向那個男子。杜亦羽看著孟久良久,終於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道:「隨你吧。」



第八章 活屍 2

 終於,整容室裡再次安靜下來,但這次卻多了孟久。那三個人一出去,孟久便似乎變了一個人是的,露出一種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樣子。

  杜亦羽看著孟久的那樣忍不住問道:「怎麼不再是剛才那股道貌岸然的樣子了?」

  孟久笑道:「你不懂,剛才那叫職業形象。」

  「哦?那現在呢?」

  「現在這叫回歸自然。」

  杜亦羽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你這麼敬業又會享受生活的人我倒是第一次見到。」

  孟久得意的笑了兩聲道:「你準備先干什麼?」

  杜亦羽道:「當然是先做屍檢了。」說完就近轉身,打開張錦身上的白布,熟練的做著簡單的診斷。站在陳小鈴床頭的孟久好奇的看著杜亦羽的一舉一動,法醫這行業還真是不簡單。他追問道:「屍檢完了呢?」

  杜亦羽這次連頭都沒抬道:「當然是寫報告!」

  「哦?怎麼寫?心急梗塞?」

  「這要看屍檢的結果了。」

  孟久眼珠子一轉,突然壓低語調,裝出一種神秘的樣子道:「王師傅跟你說了這女屍鬧鬼的事情了嗎?」

  杜亦羽頭也不回道:「說了。」

  孟久道:「你不怕?」

  「不是有你的銅符嗎?」

  孟久一愣,笑道:「法醫也相信這些?」

  「法醫也會看鬼故事的。」

  孟久看著杜亦羽的背影,道:「你想聽聽這張錦死因的非科學解釋嗎??」他不等杜亦羽回答便接道:「我那銅符只能鎮住這女屍6個小時。而他們偏偏自作聰明,要給女屍化妝入葬。但死人睜眼,喪師收手。幸好有銅符鎮屍,這女屍才沒有變做可以自由活動的活屍。但銅符可以鎮屍,卻無法鎮魂,依我看,那個化妝師,恐怕是被陳小鈴製造出來的幻想嚇死的。」

  杜亦羽好像是完成了對張錦的檢查,突然轉過身,指了指一旁的工具台上那一隻蒼白的斷手道:「幻想嗎?那這掉在張錦身邊的斷手又如何解釋?」

  孟久看著那被杜亦羽拋起來又接住的斷手倒吸一口氣,自己明明用銅符鎮住屍體,為何這手還能動?

  杜亦羽走到陳小鈴身側,將那斷手放到陳小鈴的斷腕處道:「這傷口奇怪的很,就好像是這手自己從腕上掙脫下來是的。你能解釋嗎?」

  孟久看著杜亦羽一臉不在乎的神情擺弄著那隻斷手,繼續苦笑道:「這些鬼怪做的事情,很難有合理的解釋的。」

  杜亦羽似乎承認了孟久的說法,又道:「那麼我想問你,死人睜眼,喪師收手是什麼意思?」

  孟久道:「這是畫屍人一行自古傳下的規矩。對於我們畫屍人來說,為死人化妝,不光是為了安慰生者,更可以起到撫慰亡魂的作用。而有些怨氣重的死者,他們的屍身上留有很深的怨氣,而這些怨氣則與其魂魄遙相呼應。喪師的化妝整容對那些亡魂來說是一種冒犯!更是一種侮辱!因此,那些沒有任何力量的普通喪師非但無法借助整容化妝來撫慰亡魂,更有可能起到反作用,激起屍身上的怨氣。殘留著怨氣的屍身便會因怨氣上升而睜開眼睛。屍身怨氣上升到一定階段,那些怨氣難消但卻盲目遊走於虛無的黑暗中的亡魂便有可能被驚醒,並激起隱藏在靈魂中的怨氣。

  佛道講究的是天堂地獄,而我們這一派講究的卻是虛無空間。人死後,其魂魄會進入一個虛無空間,也就是二次元世界。它們在那裡等待著輪迴。過去說是輪迴,而我說呢,其實就是遵守物質守恆原理,靈魂轉化為組成物質的最小單位,再通過複雜到我們無法想像的變化,重新組合。 人在世時所做過的一切事情都會對靈魂產生影響。所以,這些都是影響重新組合的因素。也就是佛家說的為下輩子積德修福。

  那個虛無空間和我們人類所生活的世界平行卻不相交。唯一可能有聯繫的,便是自己的屍身。所以,如果由於某種原因使帶有怨氣的亡魂察覺到自己屍身的位置,比如化妝整容。便有可能出現亡魂寄宿身體引起屍變的後果。這種屍變我們叫做活屍。屍體腐爛後,有的亡魂會重新回到虛無空間,有的則會繼續留在陽世。所以,這樣的屍身是不能進行遺體化妝的,並且火化的越快越好!有時候,即使魂魄已經被超度,但屍體上留下的怨氣卻不會因魂魄的淨化而消失。在過去的土葬中,這些屍體上的怨氣在屍體腐爛前因某種原因突然上升,這種因屍怨而產生的屍變就是殭屍。

  還有的屍體上面雖然沒有怨氣,但整裝化容的時候意外驚醒了亡魂。大多數亡魂都不去理會。但也有些亡魂有的就會因為想要回來看看家人而趁機逃出虛無空間。有的會因為留戀親人而多年不去。也有的亡魂一時興起,想要回來玩玩,嚇唬嚇唬人。運氣差的,被法師收了的,可以說是自作自受。還有的亡魂回來後,被各種因素困在陽世,無法去轉世輪迴,在時間的流逝中感到莫大的寂寞和痛苦。有的本身並無怨氣,但在回到陽世的時候因為得知了一些隱情或者看到一些事情而生出怨氣,害了自己。

  當然並不是所有枉死的亡魂都不能舉行殯葬儀式,因為在剛死期間,亡魂還沒有什麼力量,即使化妝整容,也不能讓它們順利變為活屍或者回到這個空間。最多就是些小打小鬧的屍動罷了。比如動動手,抖抖腳之類的。這也就是為什麼民間講究枉死之屍,一定要在頭7之前火化。而過了頭七如果還沒有出事,那麼一般的亡魂都會漸漸忘掉對這個世界的執念,最後進入輪迴。

  還有些比較凶死的,或者執唸過深的亡魂,它們不肯安心於那個虛無空間,無需激起它們屍身上的怨氣,它們就會憑著自己心中對仇恨、親情以及未了的心願的執念而回到陽世。」 孟久不停的說著自己最熟悉的內容,邊在四壁上用硃砂畫著各種符咒,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當然,這些都是我研究出來的解釋,至於死人睜眼,我師傅說,那是因為畫屍的人能力不夠,鎮不住屍魂。反正,各有各的解釋,各有各的辦法。不管是什麼辦法,有真本事就成。」孟久接著又說了一些道家,佛家對殭屍,鬼魂的解釋,最後連天主教都說出來了。不管他說什麼,腦子裡卻一直琢磨著該如何探探這個法醫的底,他總覺得這個法醫不是一般人。所以,雖然他自己都沒有把握能夠收服陳小鈴,雖然他也不想讓外人,尤其是警務人員看到詐屍這種不被現代人所接受的事情,但卻願意和杜亦羽共同留在這裡。

  「我好可憐啊∼∼∼好可憐啊∼∼∼誰要燒我?」誰知孟久語聲方落,便有一個哭泣著的女聲飄然而入,而那哭泣的聲音卻突然化為厲聲尖叫,深深刺入耳膜。孟久一震,他一直認為有銅符在不應該有事情,所以絲毫沒有任何準備,被這突如其來的鬼泣嚇得大退一步。卻發現陳小鈴的身體依然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而一旁的杜亦羽卻一臉泰然,絲毫不以為意。

  孟久吃驚的看向杜亦羽,不知道是只有自己才聽到了那聲音,還是杜亦羽膽大過人…….但他卻沒有看到,陳小鈴那隻斷手在聲音響起的瞬間便動了起來,但一旁的杜亦羽似有意似無意的用中指彈了一下那斷手的手背。而那斷手便立刻像死掉一樣停止的動作。

  「我好渴,我的血都流乾了,誰借我些血喝吧∼∼」那哀怨的聲音再度升起,卻透著一股寒氣。孟久這次卻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於是他快步繞過停屍台,將陳小鈴身邊的杜亦羽拉開。又反身扔出數張血硃砂道符貼在門上、窗戶上和四壁。那聲音突然嘎然而止。

  杜亦羽看著那紙做的道符好像鋼片一樣打著轉快而穩的飛到準確的位置,不禁暗叫一聲好。

  孟久長出一口氣道:「你這人怎麼回事?難道你沒有聽到嗎?」

  杜亦羽奇道:「聽到什麼?你……滿屋子飛紙片是干什麼?」

  孟久看著杜亦羽一臉茫然的神情不由倒吸一口氣,難道真的只有自己聽到了?這陳小鈴剛死沒多久,怎麼會有如此強的力量?

  怎麼辦?孟久警惕的看著陳小鈴的屍體,不敢再指望銅符的力量。突然,他只覺得脖子上一涼,似乎房頂有冰水滴了下來。他心裡一緊,抬頭向上看去,又嚇出了一身冷汗。房頂上不知何時竟然爬滿了凍屍。那些凍屍因為離開了冷藏環境,身上的一層薄冰開始融化,嗒嗒的往下滴。

  靠,這不會是幻覺吧?!哪跑出來這麼多壁虎人!孟久剛在心裡暗罵一聲,便立刻發現自己錯了,那些原來是蜘蛛人!有一具凍屍兮兮嗦嗦的順著一條紅色的絲線吊了下來。就停在了孟久的眼前。孟久雖然對普通的屍變並不害怕,但這樣怪異的屍變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害得他只能傻傻的站在那裡,盯著那帶著冰的面孔看!那具凍屍的面部沒有任何表情,僵硬的彷彿石雕。孟久和那凍屍就這樣面對面的望著,忽然,那凍屍的頭部猛的向後折去,脖子處彷彿被撕裂一樣露出一條縫隙。那縫隙裡黑黝黝的,沒有血肉也沒有骨頭。只見那縫隙以古怪的方式蠕動了一下,突然從裡面翻出一圈白而尖的牙齒!下一刻,那凍屍從怪嘴裡發出斯斯的聲音,向孟久撲來!

  孟久怪叫一聲,狼狽的後退幾步,卻差點被另外一具懸吊下來的蜘蛛人咬到。雖然他懷疑這些很可能都是幻覺,但卻沒有膽子讓那些東西咬一口試試。

  他咬著牙,在好像吊死鬼一樣的凍屍叢中躲來躲去。躲閃間,他偶然看到杜亦羽一臉淡然的靠在工具台上,似乎根本看不到滿屋的凍屍。看來真的是幻術!但…….孟久皺了皺眉,幻術中怎會夾雜了真實?以他的經驗,如果這是陳小鈴製造的幻覺,那麼他此刻不是看到杜亦羽和他一樣忙於躲閃,就是杜亦羽被咬得身首異處!難道,是陳小鈴得幻術還不成熟,所以令他看到了沒有陷於幻術的杜亦羽的真實情況?

  想到這裡,他便準備衝到杜亦羽身邊,伸手掏出一個解除幻術的血硃砂道符,準備衝過那些擋路的凍屍,將道符貼到陳小鈴身上。就在他準備迎著一個張著怪嘴的凍屍跑去的時候,他心裡突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不對!如果陳小鈴的幻術不完善,那他看到的應該是兩個杜亦羽!一個是幻覺中的,一個是真的!而此刻,顯然那個杜亦羽是真的。所以,這很可能是一種直接作用於他大腦的幻術!也就是說,幻術裡的一切東西對於他的大腦來說都是真的!所以,陳小鈴根本不用掩飾這是幻術,因為如果他不能解除幻境,那麼他的大腦就會因接受到幻覺中的信號而做出身體受傷的反映!搞不好,他的大腦會自動停止他的心跳,比如讓他以為自己中屍毒,並真的死去!



第九章 活屍 3

孟久雖然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但卻苦於不知如何破解這種幻境!師傅說過,幻象的破除需要真正的靈力!像他們這種修為之人如果遇到幻象,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冷靜!然後努力尋找其中的破綻,或者叫幻想的命門。然後利用各種法術靈活的破解。孟久一邊躲閃凍屍的攻擊,一邊忍不住暗罵一聲,靈活破解…….他這個師傅還真會教…….

  「孟久,玩逮人,啦啦啦,孟久孟久,跑累了,快快讓我抓到吧。我會溫柔的咬碎你,吞食你,讓你和我融為一體。啦啦啦,孟久,玩逮人……」那陰森森的鬼聲再次響起,刺激著孟久的神經。他下意識得瞥了陳小鈴一眼,心裡咯鉹@聲,幾乎要大叫出來。只見她不知何時橫躺在停屍台上,頭和腳便耷拉到空中,雙手卻筆直的伸向上方!那化著死人妝的臉正詭異的對孟久呵呵的笑。桃紅色的嘴唇一扭一扭的唱著歌謠:「孟久,玩逮人,啦啦啦…….」

  孟久只覺得牙根都涼透了,忍不住嚥了口吐沫,喃喃道:「我靠,變過頭了吧!」後面一股風襲來,他下意識的躲過了一具凍屍的襲擊。扭頭間,卻發現站在門前的杜亦羽正一臉好笑的神情歪著頭看他。孟久差點被氣倒。就算杜亦羽看不到這些幻覺,就算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他在這裡東躲西藏,外加拳腳相加的,難道就不覺得奇怪?怎麼反而一副看好戲是的神情?不會把他當精神分裂了吧?想著又貓腰躲過一個,伸腳踹出去一個。而且,孟久一愣,他似乎對陳小鈴的變化也毫無反映!這是怎麼回事?一個念頭闖入他的大腦,使他驚呆了,竟忘記躲閃身邊那些凍屍!

  一具凍屍從旁邊蕩了過來,用那令人噁心的嘴咬向孟久的胳膊,這一下非筋斷骨折不可!眼看怪嘴已經碰到了孟久的胳膊,突然一個白花花的東西以極快的速度飛到他的面門之處,他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及時躲開斷臂之災。而那白花花的東西還是打到了他的胸口上,然後掉到了地上。孟久輕吐一口氣,好險!低頭一看,渾身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白花花的東西竟然是陳小鈴那隻斷手!他又倒退一步,離開那斷手,同時轉頭看向陳小鈴的方向,卻見杜亦羽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旁邊,而那陳小鈴的幻象也消失了,依然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只是身邊的斷手不見了。

  孟久心裡一動,瞪大眼對著杜亦羽道:「你幹什麼?」說著,又拿起一把手術刀塞入一具要咬他脖子的凍屍嘴裡,那斷手一定是這個該死的法醫扔的!

  杜亦羽聳聳肩道:「沒什麼,只是想找個東西砍你,而這手又有份量又不會把你砸傷,很好用。」

  孟久幾乎快被杜亦羽氣死了,原來他還有理了!但…….斷手?幻象……他呵呵一笑,喃喃道:「終於讓我找到破解的辦法了!只是,杜亦羽!你等著瞧,等我先破了幻象再找你算帳!」 他看著一臉不在乎的杜亦羽,一個認知浮現出來,自己一直感到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普通人沒有的東西!雖然他不能確定那是什麼,但這個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說完,他在地上打了一個滾,一邊躲過一具凍屍一邊撿起地上的那隻斷手,從懷裡掏出一張歸位符貼到斷手上。這手是杜亦羽拋來的,所以一定不是幻象!而此刻,那陳小鈴似乎也意識到孟久的目的,竟然又加重了幻象!只聽四壁連續發出砰砰的聲音,牆上被撞出四個大洞。然後,便開始有殭屍源源不斷的從洞裡出進來!那些殭屍面目腐爛,發出陣陣惡臭,動作僵硬。但看到這些殭屍,孟久反而不害怕了,因為他知道陳小鈴也開始有些著急,沒心情去製造那些有創意的幻術來折磨他,只是利用屍海戰術。這就證明他的想法是對的!

  他努力使自己不去看那些暫時離他還有些距離的殭屍,一邊躲著那些越發瘋狂的凍屍一邊默唸著咒語。而那貼著符的斷手在符和咒語的催促下竟然以一股極大的力道向陳小鈴的屍體飛去。孟久死抓著那隻手,幾乎是被拖著向前跑。那些蜘蛛人雖然不斷的試圖擋住他的去路,但卻似乎很畏懼那隻手,被孟久輕易的便衝破層層圍堵來到陳小鈴身邊。

  陳小鈴早已在孟久衝向她時便張牙舞爪的坐起,獰笑著對他示威。而他一狠心閉上了眼,也不看前面,只感覺那斷手啪的一聲自動貼到了什麼上。孟久心裡明白,這是斷手在歸位符的作用下自動貼到了斷腕處。

  然後,一邊用一隻手撥著幻像那用力掐著他脖子的陳小鈴的手,令自己能掙紮著呼吸,一邊順著斷手所在的位置勢向上抓。他只覺得自己的手像是插入了牛奶中一樣,而他的手也憑空消失了,彷彿進入了另外一個空間!此時,由於沒有那斷手開路,數具蜘蛛人已經爭先恐後的扒住了他的身體,那發出斯斯聲的嘴也紛紛向他咬來。而那些破牆而入的殭屍也將他圍在了中間!

  他咬著牙,不管那些東西,只是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終於,他的手摸到了斷手上陳小鈴那又冰又冷的胳膊。孟久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終於衝破了幻象對自己大腦的影響,摸到了真實的陳小鈴!

  他一刻也不敢耽誤,連忙用力拽著那個胳膊,試圖將自己擠入那邊的空間!但,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些,他已經感到了凍屍那尖銳的牙齒碰到他頸部皮膚。在那一瞬間,他只有閉上眼等死。突然,他覺得自己伸入另外一個空間的胳膊被另外一隻有力的手抓到,然後,他整個人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了過去!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躍過那層膠著的邊界,全身便感到一陣輕鬆。他睜開眼,杜亦羽正鬆開握著他胳膊的手,眼中充滿了讚賞的神色。而四周那些令人恐懼的凍屍殭屍也都消失了!

  孟久長出一口氣,抹著腦門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在地上,差點就翹鞭子了!他喘了幾口氣,突然想起杜亦羽,便一下跳了起來,對著杜亦羽大聲道:「你是怎麼回事?!」

  杜亦羽道:「什麼怎麼回事?」

  孟久抬起手,手指幾乎點到了杜亦羽的鼻子道:「你別跟我裝!別拿我當傻子!說!」

  杜亦羽只得向後退了一步道:「說什麼啊?」

  「說你為何看得到幻象?!說你為何能進入幻象將我拉出來?!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杜亦羽看著孟久良久,突然微笑道:「什麼幻象?你在說什麼?」

  孟久看著杜亦羽一臉無辜的樣子,幾乎氣得想一拳打到他鼻子上:「既然你看不到幻象,幹嗎用斷手打我,救我一命?」

  杜亦羽聳肩道:「我是看你像發瘋了一樣的亂跳亂叫,怕你發神經,找個東西把你砸清醒了。」

  「那你怎麼能將我從幻象里拉出來?」

  「你是說我剛才幹嗎拉你?因為你在那裡亂摸人家陳小鈴的屍體,我還以為你性變態要幹什麼壞事,所以便想把你拉開!」

  「你!」孟久被杜亦羽說得一時語塞,這個人不用任何符咒便能將他從幻象中拉出,也許正是那種擁有天生靈力的人!可該死的,明明兩人心知肚明,他就是要裝糊塗不承認!不過,儘管他一開始一直袖手旁觀,看他的好戲,最後還是冒著洩漏自己秘密的危險救了他。就憑這一點,他也應該不再深究。但……這個男人的個性是否太冷漠,太彆扭了一些?就算他不想洩漏他有靈力的秘密,也不該像個虐待狂一樣,無動於衷的看著他在死屍的攻擊中掙扎啊。






2010-4-7 09: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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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十章 偽屍 1

「喂,現在幾點了?」杜亦羽的問話令孟久心中一震,連忙看向手錶,還有一刻鐘就滿六個小時了!自己實在沒有時間再追究杜亦羽的秘密,還是趕緊解決陳小鈴為好。不過,他不會傻到自己解決的!這個杜亦羽既然會來,說明他已經有意處理陳小鈴的事情了,只是陳化鳴把他叫來插了一腿,這才變成了他這個本事微薄的人衝鋒陷陣這種局面!想到這裡,他實在是恨自己總也改不了多管閒事的毛病。他走到陳小鈴的身前,輕輕撥開陳小鈴的眼瞼,低頭看了半天,然後才長出一口氣道:「果然是這樣!」剛才在幻覺中便漸漸想到了這點,現在證實自己的猜測正確,受點驚嚇也值得了。

  「哦?」

  孟久看了一眼杜亦羽道:「這,這是一具偽屍!」他不等杜亦羽說話,便繼續解釋道:「偽屍是魂魄返回我們所在的空間後,因為某種原因沒能直接附身於自己的屍體上,而是藏入其它屍體或者活人的身體內,然後間接的控制自己的身體!而這種控制一般需要一定時間的適應才能得心應手。所以,陳小鈴的屍體最多只是坐起來嚇人,而不能直接殺人;所以她才要掙斷一隻手,因為一隻手畢竟比整個身體好控制;也所以,她喜歡用最費時間,最麻煩的幻覺殺人。所以她的魂魄還可以製造幻覺。現在,雖然她的身體被銅符鎮住,但手卻是脫離身體的。」說著,孟久嘆了口氣道:「不過,這下也更麻煩了。這亡魂可能附身於任何人,任何屍體上,即使燒了陳小鈴的屍體也沒有多大意義。」

  杜亦羽挑眉道:「你和我解釋這些干什麼?」

  孟久盯著杜亦羽一字一頓道:「因為,我希望你幫我除掉這個亡魂。」

  杜亦羽皺眉道:「亡魂?你在開玩笑吧?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孟久咬牙對杜亦羽道:「既然你不相信,那你跑來這裡幹什麼?!」

  杜亦羽一臉你傻了的表情道:「我是法醫,這裡死了人,當然要來做屍檢!」

  孟久深吸一口氣,他實在沒想到這個杜亦羽如此的難纏。他一咬牙,突然拿起一旁的眼影,飛快的為陳小鈴補上了鮮紅的眼影。

  杜亦羽大吃一驚,不由得道:「你瘋了?」

  孟久卻嘿嘿一笑道:「我沒瘋,這屍妝一旦完成,那屍體上的怨氣便能全部釋放。而我和她的梁子卻是結成了,6個小時一過,她肯定要出來殺我的。而你…我相信那個陳小鈴早已感覺到你不是尋常的法醫,才沒有把你也拉如幻象。所以,她應該不會因為避諱你而放棄這個殺我的機會,畢竟還是自己的身體最好用。又是完成了全部屍妝的超怨氣屍體!」說著,他向一臉驚異的杜亦羽聳了聳肩道:「到時候看你還是可以繼續裝做什麼也不知道。不過,我的法術不高,就算用手打的,希望你也不要見死不救。」

  杜亦羽忍不住苦笑道:「我怎麼遇到了你這樣的人!」

  孟久見杜亦羽口氣已經有些鬆動,便放了一半的心,噓了口氣道:「馬上就到6個小時了,我們要做些什麼準備嗎?」

  杜亦羽搖頭道:「不用,等著她先出手吧。」

  孟久看著杜亦羽嘆道:「我實在佩服你的膽量,竟然如此冷靜沉著。」

  杜亦羽微微一笑道:「我也很緊張,只是你看不出來罷了。」

  孟久哈了一聲,剛要說什麼,卻見杜亦羽眼神一變,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孟久剛剛一愣,便猛然感覺到屋子裡瞬間充滿了寒冷的氣息,然後,那個令他永遠忘不了的聲音再度想起:「孟久,孟久,我來找你了。這6個小時,我躺得好累啊∼∼∼」

  隨著聲音響起,孟久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回過頭,便看到那隻斷手不知何時又爬上了他的肩頭!可能是次數太多了,他簡直快要笑了出來道:「你只會讓這隻手爬來爬去嗎?真是很煩人啊!」說著便拿出一張血硃砂道符向那手貼去。誰知,那手卻突然仰起,露出手心上一張肉瘤一樣的臉,張開嘴,用一口又黑又黃的牙齒咬住了那道符。孟久倒吸一口氣,那手又突然彎下五指,將道符拉如手心的嘴裡,咬碎吞下。孟久吃驚的看著那隻手,他竟然不怕道符?!

  那手吃下道符後,竟然桀桀的笑起來:「怎麼樣?這就不煩人了吧?」隨著陳小鈴的聲音自手心的嘴裡飄出,那白細的手指突然尖刀一樣的刺向孟久的頸大動脈!而旁邊,突然伸過一隻手,快速而準確的抓住斷手的手腕,一抖手扔在地上。那斷手在杜亦羽的手中似乎很是痛苦,竟發出一聲嘶叫,掉在地上後還在微微的抖著,但馬上便開始用五指在地上一拱一拱的爬向陳小鈴的屍體。孟久看的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而杜亦羽卻一腳,毫不客氣的踩在那斷手上。

  而與此同時,陳小鈴卻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來,形容恐怖的對著杜亦羽發出斯斯的聲音,連五官都變形了!而杜亦羽似乎毫無感覺,踩住斷手的腳用力擰了一下,那斷手顫了一下,便再也不動了,好像失去了生命。

  「你妨礙我!我殺了你!」斷手靜止的同時,那陳小鈴霍然躍下地來,伴隨著那銅符落地的巨響,她狂吼一聲,便向杜亦羽撲去!看著陳小鈴那可怕的樣子,孟久倒吸一口冷氣,知道因為他那最後的眼影,已經使陳小鈴可以完全的控制自己的身體!而且,從陳小鈴的身上,他感到了一股非常可怕的怨氣!現在,他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的輕率,也許會害死他們兩個人!

  那陳小鈴的動作出奇的快,瞬間便來到了兩人面前,也沒有什麼別的動作,只是張嘴就咬!杜亦羽一把拉過孟久,便向後退去。而那陳小鈴也立刻便又撲了上來。杜亦羽皺了皺眉,對著再次接近的陳小鈴眉心彈去。說也奇怪,杜亦羽那看似毫無殺傷力的彈指一出,陳小鈴便尖叫一聲,以更快的速度向後退去。

  孟久看了看那退到牆邊,不斷發出斯斯聲,形容恐怖,卻不敢輕易上前一步的陳小鈴,又看了看那嘴角含著微笑,但卻眼神冷漠的杜亦羽依然是一副對什麼事都無所謂的樣子,嘴裡就像含了一個大雞蛋,吃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第十一章 偽屍 2

 「怎麼了?」杜亦羽看向一旁的孟久,孟久嘆了口氣苦笑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和你一樣。」杜亦羽說完,突然一腳踹在孟久的膝蓋彎,害得孟久咕咚一聲跪在地上,疼痛筆直的躥入大腦。他還沒來得及大叫,直覺頭髮被什麼抓了一下,掉了幾根頭髮。孟久吸了一口氣,仰起頭,出了今天不知是第幾身冷汗。

    房頂上正有一個人費力的向外擠。那人一隻胳膊其長無比,而頂端的手卻好像是一個吸盤,正吸在離孟久不遠的地上,努力的把自己從牆裡拔出來。剛才掃到他頭髮的,想必就是那隻長手。那情形太過詭異,害得孟久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那人像蝴蝶退蛹一樣的往外擠。不到一會,已經鑽出了多半個身子。從目前的形勢看,那人什麼也沒有穿,身上肌肉在全身各處不停的鼓起,感覺很奇怪。而當那人忽然轉過頭,獰笑著看向地下的兩人時,孟久再也忍不住低吼一聲!那張臉,分明就是陳化鳴!

    他猛然轉頭看向身邊的杜亦羽,卻見他也皺起了眉道:「小心了,這不是陳化鳴,但也不是幻覺!」

    什麼意思?孟久還沒有消化掉杜亦羽話中的含義,那個人已然全部擠了出來,砰的一聲從牆上掉下來,像攤泥一樣的摔在地上,那奇長的手臂像橡皮泥捏的一樣七扭八扭的,但卻依然吸附在地上。

    然後,那個怪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向前還沒走一步,卻又突然沒骨頭是的攤在地上。但那怪人在地上蠕動了一會又搖搖擺擺的站了起來,這令孟久簡直懷疑陳化鳴是否已經遇害了?那和陳化鳴一起在外面的馬館長和王師傅又怎樣了?

    孟久看著那怪人的樣子,心裡實在是犯毛,不由得後退一步,卻撞在了一個人身上!他吃了一驚,杜亦羽明明在他的左前方,那他撞到的又是誰?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有些僵硬的回過身。

    他撞到的是一個少女的後背,披散著長發,一身喪服。他心裡又是咯鉹@下,那少女突然吃吃的笑起來,並緩緩的轉過身,不是那陳小鈴是誰?!自己一直被那怪人吸引了注意力,竟然忘記了陳小鈴的存在。孟久低吼一聲向後跳了一步,才發現自己幾乎差點和那怪人撞在一起!而那怪人此刻似乎不再像一開始那樣軟塌塌的,除了那隻奇長的手臂,還有臉上木呆呆的神色,已經完全像是陳化鳴本人了!

    這個怪人看來雖然沒什麼危險,但卻透著一股怪異!而且,剛才杜亦羽特意提醒他小心,想必這東西絕不好惹。但此刻,他前面是步步逼近的陳小鈴,後面是這怪人,只有向兩邊躲閃最好。而在他左前方的杜亦羽似乎還沒有察覺到陳小鈴的出現,只是緊盯著那個怪人!他急忙跑到杜亦羽身後,並對著杜亦羽大叫,但不知怎麼回事,杜亦羽似乎完全沒有反映!難道是被那怪人嚇呆了?他剛閃過這樣一個念頭,突然一隻手驀然出現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大叫一聲,便被那手猛的拉向一旁。又是一種異樣的感覺,等孟久再睜開眼,身後的陳小鈴已經消失了,只有那個怪人還在步步緊逼。

    杜亦羽突然笑道:「那個陳小鈴對你還真是情有獨衷。」

    孟久此時也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忍不住道:「靠,我今天估計可以去買彩票了,竟然連中兩次幻覺!」說完,便看到那真正的陳小鈴依然貼牆站在那裡,動都沒動過。他忍不住問道:「怎麼回事?」

    杜亦羽不知從哪裡拽出根鋼棍塞給孟久道:「會打架嗎?」

    孟久不由得接過那鋼棍,好像是停屍台的備用腿,點了點頭。杜亦羽指著那怪人道:「那你就照著那東西打,狠狠的打!」

    孟久一愣,還想問清楚怎麼回事,那怪人卻抬起那隻正常的手吼道:「你們兩個小子,竟敢欺負我女兒!」手指尖幾乎碰到了孟久的鼻子。孟久後退一步,卻被杜亦羽擋住道:「喂,你給我頂住了啊!」

    還沒來得及答話,那怪人已然像瘋子一樣撲了上來。但他的動作卻怪異無比,身子未到,頭卻先飛速彈出,後面跟著一條看似頗有彈力得脖子。

    在離孟久不到一小臂的距離處,那頭突然裂成八半,像個章魚一樣的想要將孟久的頭整個包住。孟久想都沒想,便揮起棍子一棒將那頭打飛,同時用棍子一指一副悠載神情的杜亦羽大叫道:「喂,我說陳小鈴,你不是說要殺他嗎?幹嗎總是找我的麻煩?!」

    杜亦羽笑道:「誰讓你比較弱,柿子不都是揀軟的捏嗎。」

    孟久嘿嘿一聲道:「我雖然法術比你差很多,但打架可是誰也不怕!有本事再來!」說著向那怪人挑釁是的勾了勾手指。

    那怪人的頭被打得撞在牆上,立時用那八個肉瓣吸附在上面,同時另外那隻正常得手又向孟久伸來。但這次那手得動作頗為緩慢,好像在試探一樣一點點得變長。孟久第一次知道有時候,慢比快要更令人不知該如何應付……



第十二章 偽屍 3

那手緩慢伸長,然後在離孟久胸前一米的地方突然轉了個彎,緩緩得向孟久身後轉去。孟久搞不懂它要幹什麼,也不敢亂出手,只是盯著那隻手,看著它緩慢的遊走,好像要圍著他轉圈。而那胳膊則穩穩的按照手遊走的路線停在空中,已經形成了一個將孟久圍在了中間的半圓。

    孟久皺了皺眉,感覺自己就好像是進入陷阱的動物,就等著繩套結成,一收繩,便要被獵人拉回家宰了。那手遊走的是那樣緩慢,好幾次孟久都忍不住想要一棍子把它打到地上。但他還是忍住,他有自信在它突然收緊的時候低身躲過,所以在未明情況之時,還是以靜制動比較好。

    就在那手完成了大半個包圍圈的時候,一旁的杜亦羽突然道:「別光看眼前,注意一下腳下吧。」

    孟久一愣,連忙低頭看去,只見那怪人的一條腿不知何時貼地伸了過來,也在圍著他腳脖子的高度打轉,而且馬上就要轉完一圈了。孟久心裡一驚,這才知道那手只所以這樣慢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而就在他發現了那腳的同時,那手卻突然以極快的速度轉完了一圈,同時腳下的包圍圈也完成了。下一秒,那兩個包圍圈同時向孟久的腹部移動,並快速收緊!

    孟久大叫一聲,以有史以來最快得速度蹲了下去。那邊的怪人也不知道從哪裡發出聲音嘿嘿笑道:「躲得了頭,躲不了腳!勒死你,勒死你!」

    「哪有那麼容易。你這沒眼睛的章魚頭。」

    那怪人以為抓到了孟久,此刻,聽孟久一說,那貼在牆上的頭立刻掀起一半,用上面的一隻眼睛望向孟久,這才發現孟久蹲下的同時將鋼棍豎著擋在身前,並竭力和自己的身體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樣,那怪人的手腳便有一部分被鋼棍擋住。

    一旁的杜亦羽讚賞的說道:「聰明!反映夠快!」同時扔給孟久一把手術刀。

    孟久恨聲道:「你這心裡變態的法醫,怎麼不早提醒我!」說著騰出一隻手,撿起手術刀向怪人的手腳切去!那怪人怪叫一聲,連忙打開手腳的包圍圈,摔到了另外兩面牆上,也立刻吸附於上。這時,杜亦羽才聳了聳肩道:「早了我也沒看到啊,打架嘛,本來就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你的功力還不夠!」

    孟久並沒有理會杜亦羽的嘲笑,只是有些發呆的看著手裡的手術刀,喃喃道:「這到底是什麼怪物?怎麼沒有血?」

    那怪人顯然被孟久和杜亦羽的不在乎,以及自己的失敗激怒了,狂吼一聲,驚得孟久再次做好備戰準備!

    一旁的杜亦羽的表情似乎也開始嚴肅起來道:「你先休息一下,待會無論從他身體裡跑出什麼,你都要毫不客氣的打下去!堅決不能放過!」說完,突然棲身而上,速度快的令孟久炸舌!

    只見杜亦羽一手做手刀狀向那怪人的胸腹部划去,那怪人吸附於牆上的手突然彈回,帶著一股尖銳風聲。孟久這才知道那怪人幹嗎把自己弄成一個吊在屋子裡的肉彈狀,原來,它是準備利用高度的彈力攻擊他們!幸虧,這次動手的是杜亦羽,如果是自己,恐怕是躲不過的!再看杜亦羽,從容的反手一揮,竟然硬生生的將那條橡皮筋一樣的手臂砍了下來!

    孟久倒吸一口氣,簡直有些懷裡那兩個人到底誰才是怪物!

    那怪物嘶吼一聲,這次卻不敢輕易彈回腳和頭,只是利用那腳和頭做皮筋,開始上下襬動它的身體,幅度越來越大。那情形令孟久不由得想起一種遊戲,利用兩條超強度皮筋,使坐在椅子上的人拋上去又掉下來,類似蹦極。他不明白那怪人要做什麼,只是看到杜亦羽神態自若的站在離怪人身體半米的距離,等到那身體擺到幾乎會撞到地的時候,冷哼一聲道:「想跑?」然後,杜亦羽整個人平地躍起,從那怪人身上翻了過去,同時用手掌在那怪人心口上一拍,也沒有怎麼用力,那怪人卻慘叫一聲,頭和腳都離開了牆壁,好像抽筋一樣的亂甩著縮回身體。一旁的孟久險些被抽倒在地。

    等到他心慌意亂的站好,便看到那怪人已不再是陳化鳴的臉,而是五官錯位,皮翻肉綻,連鬼看了都要嚇一跳。那怪人雙眼通紅,面目猙獰的望著杜亦羽,發出威脅是的呼嚕聲,但卻不敢再對杜亦羽做任何事情。但杜亦羽卻顯然不願意這樣僵持著,於是,他穩健而堅定的開始向那怪人走去!可能是被逼的極了,那怪人突然像獅子一樣大吼一聲,然後只見它的肚皮開始翻滾,好像裡面有一隻老鼠一樣,緊接著,噗的一聲,一個黑糊糊的東西破腹而出。

    孟久雖然心裡發虛,但卻記得杜亦羽那句話「見什麼打什麼,堅決不放過!」

    那東西有成年男子拳頭大小,一出來便在空中打了個轉向陳小鈴飛去。而杜亦羽就好像早已算準了一樣的等在那裡,用手指在空中對著那東西畫了一個圈。那東西好像見鬼了一樣,颼的向後退開,正是孟久所在的方向。

    孟久看準目標,一棍子就打了下去。只聽噗的一聲,那東西被硬生生打到了地上。與此同時,那邊的陳小鈴突然好像歇斯底里是的大叫一聲!孟久的心臟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嚇得狂跳幾下。便聽到杜亦羽叫了一聲:「接著打!」

    孟久一愣,也看到那東西似乎掙紮著還想跳起,下意識得又是幾棍下去,一攤黑水流了滿地,那東西總算沒了動靜。孟久拄著棍子,擦了擦頭上得汗水。突然想起方才驚叫的陳小鈴,連喘幾口氣也顧不上,便立刻站直身子看了過去。






2010-4-7 09:2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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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偽屍 4

那邊,杜亦羽和陳小鈴對持著,只是陳小鈴雖然一臉猙獰,但眼神中卻流露著一份膽怯;而杜亦羽雖然神情悠閒,但渾身卻散發著一種冷酷的冰冷!這讓孟久想到了久戰沙場的梟雄,鎮靜、冷酷、對敵人毫不手軟,渾身散發著一股濃厚的血腥氣。這杜亦羽究竟是什麼人?!「和你一樣」孟久想起了杜亦羽的回答,難道……他也是畫屍人?而且,是真正的擁有天授靈力的畫屍人?

    他師傅說過,真正的天授畫屍人是非常可怕的!他們的出生就意味著母親的死亡。天生的能力會吸引亡魂的攻擊所以,他們是從一出生便開始戰鬥的。

    杜亦羽……雖然他看起來完全不像他想像中的凶狠,但他那種深入骨髓的冷酷卻是真的!而且,他能感覺的到,對於戰鬥,杜亦羽是熟悉的。所以,不管對方怎樣作怪,他也不會害怕,甚至不屑於表現出任何情緒。自己也許真的遇到了傳說中的畫屍人了!這個認識令孟久一時呆愣在那裡,全然忘記了陳小鈴的事情。

    直到陳小鈴尖叫著,像壁虎一樣爬上房頂,孟久才回過神。那陳小鈴在房頂上不停的遊走,模樣相當嚇人,孟久忍不住打了幾個機靈。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見陳小鈴滿目猙獰的飛撲向他!眼見陳小鈴的指甲就要掐到孟久的脖子,杜亦羽不知從哪裡又找來一跟鋼棍,砰的便將那陳小鈴打得斜斜飛出,翻了一個滾,才趴在地上。

    孟久這回可不敢走神大意了,緊盯著陳小鈴,但過了半響,她還是趴在那裡一動不動。

    「怎麼了?」孟久疑惑得問道。杜亦羽眼光閃爍,隨手向那陳小鈴一揮,那陳小鈴卻好像詐屍一樣憑空彈起一米多高。

    「裝模作樣。」杜亦羽冷笑一聲,左手捏了一個奇怪得手訣,然後又揮向空中的陳小鈴。那陳小鈴怪叫一聲,再次以詭異得姿勢躲了過去。但杜亦羽下一輪攻擊又到了。如此幾個回合下來,那陳小鈴終於避無可避的被杜亦羽打中。雖然孟久只是看到杜亦羽空揮著手,但他知道,那裡一定充滿了力量和靈力。

    隨著一聲慘叫,陳小鈴像死魚一樣摔在了地上,孟久只覺得室內那一直徘徊著的陰寒之氣瞬即便消失了。他知道,這回陳小鈴的身體是真的動不了了。剛要鬆口氣,卻見杜亦羽突然又捏了一個訣,並揮手向左面得房頂打去!孟久一愣,室內瞬即響起一聲淒厲得慘叫,彷彿伴有回聲一般得漸漸遠去!他吃驚得看向杜亦羽,卻見杜亦羽臉色陰沉得道:「哼,還是被她跑了。」

    「誰?」

    「陳小鈴的亡魂。」

    「什麼意思?!」

    杜亦羽走過去,將陳小鈴的身體抱起放到停屍台上,將屍體擺好道:「亡魂在控制偽屍的時候,必然會產生一種聯繫。我一直在等她自己暴露。就在她的屍身被我鎮住的時候,那亡魂因為太急於脫身而暴露了出來。不過…….」他用手將陳小鈴的眼瞼合上道:「雖然她跑了,但相信其魂魄已經被我打傷了。麻煩的,是她現在肯定要隱藏起來恢復元氣,再加上我們在明她在暗,便更難找到她了。」

    孟久看了眼那神態安詳的屍身,才知道原來真正的鎮屍是如此靜謐的,完全不似自己的鎮屍,只是令屍身不能動罷了,卻無法鎮住屍身上的怨氣。他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大概可以回家賣白菜去了。突然想起那個怪人,他啊了一聲,快走幾步過去,只見那怪人的身體不知何時消失了,只剩下一攤發著惡臭得黑水。這到好,不用特殊處理了。只是,他疑惑得看向杜亦羽道:「這是什麼東西?」

    杜亦羽踱步過來道:「這東西叫屍精,是利用自身屍體的一部分煉化而成,它是可以變成各種形態,但通常會以其主最憎恨的人的容貌出現。只是…….」

    「什麼?」孟久看了一眼那個從屍精肚子裡跑出來,又被他打爛了的黑東西,好像是一顆心臟,不覺有些噁心。

    杜亦羽皺眉道:「只是這屍精需要數千年才能煉成,而這陳小鈴卻死了還不到一個月…….」

    孟久一愣道:「這說明什麼?」

    「我不知道,也許有人暗中幫助陳小鈴。」

    「暗中幫助一個亡魂?」

    杜亦羽皺眉點頭道:「你不覺得奇怪嗎?一個新死的人,怎麼可能如此妖邪厲害?一定有人暗地裡推波助瀾,做了什麼手腳。」

    孟久吃驚道:「那,那個人這樣做有什麼目的?」

    杜亦羽聳聳肩道:「我又不是那個人,我怎麼知道?」

    孟久突然一笑道:「你這個人在我看來,已經快成精了,還能有什麼不知道的?」

    杜亦羽苦笑著搖搖頭道:「我怎麼會遇到你這種人。」

    孟久突然想起什麼,一拍桌子大聲道:「對了!剛才我就想問你,你那麼有本事,對付那屍精的時候,幹嗎要我先衝鋒陷陣,險象環生?!」

    杜亦羽一愣,隨即沒好氣的道:「你怎麼這麼記仇,現在還找後帳?」

    「當然!你不懂什麼叫睚眥必報嗎?」

    杜亦羽聳聳肩道:「如果我不讓你先動手,我怎麼知道有沒有本事和膽量配合我把那屍精的真身治住?」

    孟久張了大嘴叫道:「喂,你這個人!簡直是希特勒轉世,性格彆扭之極!」

    杜亦羽微微一笑,對他的評論絲毫不生氣道:「你不用這麼激動,如果你真的對付不了,我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孟久突然也笑了起來道:「如此說來,我們已經是同生共死的戰友了?」

    杜亦羽一愣,眼神流露出一絲異樣的神色,卻馬上便被他掩飾下去。他擺了擺手道:「別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因為那東西很麻煩,可以依附在任何活人或死人身上,所以想要確保一次性消滅才找你幫忙罷了。」

    孟久吃了一驚,顧不得其它,指著地上那攤黑水道:「這……這難道有可能是活人?」

    杜亦羽淡淡的道:「很難說,但不管是不是活人,現在也只剩一攤水了。」

    孟久詫異的看向杜亦羽,他才發現,這個人也許是和死人打交道太多了,見了太多可怕的事情,似乎缺少正常人該有的喜怒哀樂!他的臉上像是帶著一個面具,不論他做什麼,都好像是事先計算好的。笑也是,生氣也是,從來沒有一個表情是自然而流露的。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義?

    想著,他暗自決定,一定要讓他找回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人生。反正,他對杜亦羽非常有興趣,已經決定要他做自己的朋友了。憑他的嘴皮子和臉皮子,早晚會要他向自己繳械投降!

    「好了,下面我們要怎麼辦?」孟久邊找墩布和水管,準備將地上的黑水打掃乾淨。他可不想對門外的人解釋什麼。

    杜亦羽搖頭道:「不是我們,是我或者你。」

    「喂?!」

    孟久似乎不想就此放過杜亦羽,急道:「看你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其實也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不然為何跑來幫忙?」

    「那陳化鳴第一次見我,我因為懶得和他爭論,便用咒語讓陳小鈴假詐屍,想嚇嚇他們,讓他們立刻停止殯葬,火化屍體。但沒想到,他們還是死不回頭,這才又死了個無辜的人。這事我多少有些責任。」

    「你也是個好人嘛,幹嗎表現的那麼無情」

    杜亦羽已經走到了門邊,一把拉住把手道:「我只是不想這世上再多些妄死的冤魂來找我麻煩罷了。與其等著他們修煉深了來攻擊我,不如及早消滅他們。」說完,撕下了孟久貼的符紙,解開了防止外人闖入的結界,打開了整容室的鐵門。

    屋外的三個人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走出來的杜亦羽,兩人在裡面呆了一個多小時了,門推不開,聲音聽不見,監控電視也沒有映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以為兩個人八成也死在裡面了,可杜亦羽卻好掙無暇的走了出來。杜亦羽看著那些人想進又不敢進的神情,冷冷一笑說道:「有問題去問裡面那個人,我要回去趕驗屍報告。」



第十四章 老家 1

 孟久好不容易擺脫了那三個人的糾纏,他告訴他們,陳小鈴的屍體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了,除非他們再接著胡來。入葬等儀式願意的話可以做,但請另外找人,他沒有空。至於問題是怎麼解決的,他毫不客氣的將自己大吹一番,因為他知道杜亦羽是絕對不想他們知道他的能力的。所以,他瞎編胡說的將自己如何用法術使杜亦羽投降,又如何制服陳小鈴說了一遍。那三個人只覺得雲山霧罩,對孟久的佩服又上了一層。

    最後,他又囑咐了幾個人,這件事千萬不要說出去,不然不但館長位子不保,殯儀館生意受損,陳化鳴面子過不去,那陳小鈴的亡魂也會從安息中醒來,找他們的麻煩。馬館長和王師傅一聽自然發誓保證絕不洩露半點,而陳化鳴雖然對孟久的態度有些氣憤,但卻對孟久的本領很是信服,再加上這事他本來也不願意傳出去,自然也點頭同意。

    等一出了殯儀館,孟久便悄悄的將陳化鳴拉到一旁道:「我還有事找你,我們到那邊樹林裡談談。」

    陳化鳴一愣,在經歷了女兒屍變之後,他的心理本就變得十分不穩定,見孟久嚴肅的神情,剛剛放鬆下來的心情又騰的一下緊張到了極點。

    孟久走到林子中間的位置,靠在一棵樹上等著,看到陳化鳴一臉要上刑場的樣子,他忍不住嘆了口氣。雖然他不喜歡這個人,但他也挺可憐。於是他儘量以平靜的語氣說道:「陳總,你女兒的事情,其實還沒完呢。」

    陳化鳴臉部肌肉抖動了一下,苦著臉道:「孟大師啊,你不是說不會再有問題了嗎?」

    孟久道:「我說的是你女人的遺體沒事情了,有問題的是你女兒的魂魄。」

    「魂魄?!」陳化鳴一愣,顯然有些意外,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膽懼,但卻又立刻緊張的看向孟久道:「什麼問題?」

    孟久道:「你女兒遺體上的怨氣已經被鎮住,就等著入葬焚化以淨化了。但她的亡魂依然怨氣未解,問題是她現在藏了起來,很難找到。所以,希望你能幫我。」

    陳化鳴疑惑道:「你……不會想要打得我女兒魂飛魄散吧??」

    「這我無法保證,如果她執迷不悟,我不能任由她害人。」

    「害人?!我的女兒怎麼會害人!」

    「那你為何請我來鎮屍?」

    「屍體是屍體,靈魂是靈魂!」

    孟久道:「但怨氣就是怨氣,怨靈是不會心存慈悲的。」

    陳化鳴深吸一口氣道:「但,但她是我的女兒啊!不成,我可以去找法師,或者找寺廟超度她的亡靈。你不能傷害她!」

    孟久嘆了口氣道:「超度亡靈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而且…….」他想了一下,還是決定不把陳小鈴的凶惡以及她可能被人暗中利用的事情告訴這個可憐的父親。正說著,餘光似乎瞥見一隻鳥以完全不可能的速度飛過。那…是鳥嗎?

    「而且什麼?」

    孟久拍了拍後腦,決定先解決陳化鳴的問題,不要疑神疑鬼:「而且,她可能會傷害你」想起那個屍精的臉,孟久突然明白了陳小鈴下一個攻擊對象。

    陳化鳴此時幾乎是厭惡的看向孟久道:「你說我的女兒會傷害我?你不用嚇我,我不會幫你的!」說完,便憤怒的轉身離開。

    孟久實在沒想到這個陳化鳴如此護子,真不知道是該感嘆他的父母之愛,還是該罵他混蛋不知好歹。「她是你的女兒,一定會來找你的!你是無法置身事外,更是無法逃避的!」看著陳化鳴離去的背影,孟久不放棄的喊了一聲,見他只是身形頓了一頓便又立刻離去,只得嘆了口氣:算了,等到他知道怕了,自然會找上門來的。

    孟久回到公司,意料之中的,那三個被陳小鈴嚇到的助手有兩個跑來跟他辭職。本來這兩人一出殯儀館便說要走人的,結果當天就病倒了,他只好先給兩人壓了壓驚,再在旅館開了間房,找人照料他們。他可不想兩個人就此消失,到處亂說。

    這兩個人剛剛進入公司,雖然口上說要跟他學東西,但如此膽小,恐怕也成不了事,走了也好。臨走他給了兩人一人5000安驚費,又連嚇帶哄的囑咐兩人不可亂說。膽小的人,嚇唬嚇唬就不會亂說了。

    然後,他找到三人中的宋肖道:「你不辭職嗎?」

    宋肖是個長相頗為清秀的男孩子,一個月前,他剛剛從老家來北京,好像在羊莊子附近住過幾天,2個星期前,才進了孟久的公司。當初面試的時候,孟久覺得他面相過於秀氣,膽子可能大不了,不適合幹這行,本來不想要他。但那宋肖卻說自己在老家便經常幫著採辦喪事賺些學費,孟久也就留下了他。

    宋肖被孟久一問,連忙搖了搖頭。

    孟久有些意外道:「你不怕嗎?我們這裡雖然是喪葬公司,但常年和死人打交道,不是我迷信,有時候很可能遇到些常理解釋不了的事情。你們家,就你一個男孩吧?要是有什麼事,我可沒法和你家裡交待。」

    孟久說著,便發現宋肖的臉色變了又變。他皺了皺眉停下來等著宋肖的回答,誰知那宋肖卻突然站起身撲通跪在地上。孟久吃了一驚,連忙起來,慌張的連轉椅都碰倒了。那宋肖跪下後,立刻磕了一個頭道:「孟總,請你收我做徒弟吧!」

    孟久此時已經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幾步便走到了宋肖面前,邊用力把他拉起邊道:「快起來,有話好好說!」他實在沒想到看似秀氣的宋肖,竟然做出如此誇張的舉動,真是拈人出豹子。幸虧這是在辦公室,如果是在大廳,那他乾脆跳樓算了。他把宋肖硬拉回沙發,倒了杯白開水給他,自己這才坐到宋肖旁邊的單人沙發上道:「怎麼回事?」

    宋肖大概也覺得自己方才的做法太過大膽,此刻臉漲得通紅,憋了好久才道:「我想跟您學本事,學抓鬼!」

    「什麼?」孟久一愣,實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得耳朵:「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宋肖立刻用力點頭,看樣子似乎又要下跪是的。孟久連忙將宋肖放到桌子上的水杯再度塞回他的手裡道:「你別著急,能說說理由嗎?」

    誰知宋肖突然眼圈一紅,好像快要哭了出來。這可把孟久嚇壞了!連忙擺手道:「沒關係,沒關係,不想說就先不說!」好傢伙,這下他才知道,男人的眼淚比女人的還可怕!

    宋肖抬手揉了揉眼睛道:「我沒事,只是…….」他吸了一口氣道:「我們村子裡鬧殭屍,還有鬼害人,我想幫助大家!」

    孟久又傻了,他本來以為宋肖會說出什麼喜歡法術啊,實現夢想之類的話,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說出這麼一個大義凜然,頗為嚴重,卻又令人覺得怪異的理由……這小子是不是林正英的殭屍片看多了?

    「你看到殭屍了?」孟久忍不住問了出來,他在這行當裡這麼久,雖然那種因為怨氣而發生輕微屍動的現象時有發生,但真正的殭屍真的是很少。



第十五章 老家 2

宋肖出生在四川廣元森林邊上一個叫做山頭村裡。那地方之所以叫山頭村,並不是那裡有很多山頭,而是因為那裡有很多的墳頭!只是為了隱諱才叫山頭村。也不知道是元朝哪代皇帝的時候,有個當官的選墓地,便看中了這裡,據說說這裡風水極好,整座山都是風水寶地。後來那當官的死後是否下葬於此便不知道,只是附近十里八鄉的都開始來這裡下葬。時間久了,自然滿山遍野都是墳頭,如此一來,這裡的風水卻被破了。到後來,也就沒有遠處的人再來這裡下葬了,於是,這裡就變成了山頭村百姓的專署墓地。

    山頭村位置相當偏遠,除了民風淳樸外,還一直保留著土葬的習慣。但這裡的土葬卻自有其一套風俗習慣,誰也亂不得。據說是因為這裡風水被破,由寶地變為了陰地。所以,要在這裡下葬,一定要按程序先安撫死者才行,不然就可能會詐屍或者鬧鬼。但若要問這套程序是誰傳下來的,就沒人知道了,反正山頭村世代都是這樣,從沒出過意外。

    山頭村依山而建,宋肖的家就蓋在山腳下。

    宋肖的爺爺宋得志是在71歲,身體依然很健康的時候去世的。本來宋得志也應該按照程序入葬的,但卻在半路出了些不大不小的意外。

    宋得志死的時候,家裡人都下地去了。而宋肖也在三十里地外的高中裡上學。因此,當家人發現的時候,宋得志已經涼透了!宋肖的父親是遠近出了名的孝子,卻讓父親一個人死在家裡,這讓他心裡充滿了愧疚!尤其是看到父親的死是因為蒸午飯的時候被門檻絆倒,摔在了灶台上,他下意識的便飛起一腳踢到灶台壁,結果是右腳腳趾骨折,一時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這個小意外使得宋肖的父母只得先將老人的遺體就近安排。有個口語詞叫『死沉死沉的』,可見死人的份量有多重。宋肖的母親也只能將老人就近搬到屋子中央的地方了。讓老人躺平整些後,便立刻支撐著丈夫去醫療站包紮腳傷。這兩件事情做完,就算是天天做農活的母親也累得沒有力氣了。還是鄰居幫著將老人的遺體搬回屋裡的床上。見夫妻倆都臉色蠟黃,鄰居也只好安慰了夫妻兩幾句就都走了。至於後面的事情,也只有等第二天再說了。所以,當宋肖知道這個噩耗的時候,已經是凌晨4點了。

    第二天,宋肖家便聚滿了人,以村長為首集體討論宋得志下葬的事情。按風俗,老人死後屍體先會經過一些特殊的處理以減緩屍體腐爛的速度(以山上一種特殊的樹汁塗抹全身,再自鼻腔將稀釋的樹汁灌入體內)。然後,屍身應在家被兒女拜祭三天,再抬屍游村,接受各家各戶的祝福並與陽世道別,並於第四天晚放在村西的土地廟裡接受淨化。這幾天,老人依然被當作村裡人,屬於山頭村。第六天才能整裝化容,正式當作一個死人下葬!一旦下葬,老人便歸入陰世,不再屬於山頭村了。

    然而宋得志死的當天,首先家裡沒有人,然後又是宋肖的父親踢傷了腳,因此如果還是按照古法下葬,那麼就會變成第七天整裝化容了!而頭七是死者回家的日子。如果那時還沒有下葬,那很可能會令死者徘徊不去。而如果再趕上整裝化容,那很可能會出事。尤其是冤死之人,一定不能留到頭七。

    現在宋得志的情況便令大家都覺得很為難。宋老爺子雖然不是冤死,但卻不是正常的壽終正寢,死時家裡又沒人,很可能會對陽世有所留念,因此不宜過了頭七。商量來商量去,只有縮減兒女拜祭的天數了。這個問題解決後,便是入葬時的問題了。

    按古法,入葬時需要長子填第一捧土,並唸誦自古相傳的葬文。然而宋得志的大兒子在18歲的時候便離開了村子,去外面打工。除了32歲母親葬禮得時候曾經回來過一次,之後便一直沒有消息了。對於這種情況,一般是要由長孫,也就是宋肖來代替的。但現在的問題是,宋老爺子的長子不知道是否有兒子,又是多大。所以很難說宋肖就是長孫。如果這樣,不如按孤寡老人入葬的辦法,在墓碑和棺材上雕刻鎮文;墳頭上撒雞血;家裡也不能豎牌位。所以,孤寡老人死後,大多都要求火化。誰也不想被鎮在後山之上。

    說到這些,宋肖的父親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還將他的大哥罵了個透。村長見宋肖的父親如此悲痛,一時便有些心軟。又想宋老爺子一向和善,怎樣也不會來禍害子孫。便同意讓宋肖來下這第一捧土。

    誰知,宋肖的父母一聽真的要宋肖來下這土,竟不知為何猶豫了起來,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有什麼隱情。但村長一問,兩人又連忙擺手說沒事,只是說怕宋肖不是長子,下這土會為他帶來災禍。

    村長一聽也有道理,但緊接著,他腦瓜子一轉,想起了一個主意:不在墓碑上刻宋得志長子宋陽的名字,以示父子斷絕關係。這樣一來,宋肖也就是名正言順的長子了。這個辦法是村長自己創造出來的,雖然不知道行不行,但總比將宋老爺子鎮起來要好得多。

    宋肖得父親,當時心裡正對大哥有意見,又不想讓父親像沒有兒女的老人那樣死後還被鎮起來,便不顧妻子的擔心的眼色點頭同意了。至於他的大哥,沒準這輩子也不打算回村裡了,而且大哥在城裡這麼多年,大概也不會在意這種事。

    事情都商量完了,宋肖才從學校裡趕回來。一回來便趴在爺爺的遺體旁跪地而哭。自小,村裡的小孩便總以他長得像女孩子為理由欺負他,父母每日忙於農活沒空照顧他,爺爺是他唯一的靠山。現在爺爺突然去世了,他心裡的悲傷絲毫不亞於他的父親!

    在大家的幫助下,一個以老人的床鋪為基礎的簡易靈堂很快的就搭建起來。村裡人都陸續離開了,剩下的,便是宋家輪流在靈堂值守拜祭了。在輪到宋肖值守的時候,宋肖的母親了著丈夫關上房門,憂心忡忡的道:「你真的要讓肖肖下這捧土?」

    宋肖的父親道:「當然,不然怎麼辦?」

    「可,可肖肖他……」

    宋肖的母親還沒說完,便被丈夫掩住了嘴:「小點聲,要讓外面的人聽了去可了不得!」

    宋肖的母親卻還是忍不住道:「可咱爹人都死了,幹嗎還要把這秘密瞞下去?」

    「呸、呸、呸!爹沒下葬,就還是村裡的人!他和全村的人都看著我們呢!現在公開這個秘密不是讓爹死都不安寧嗎?!」

    「但,你光顧了做個孝子,難道就不為肖肖想想嗎?!」老婆愛子心切,已經有些急了,連稱謂都變了。

    「我怎麼不為肖肖想了?!下個土有什麼?這就是一個風俗,你還真以為會鬧鬼怎麼著?再說,就算鬧鬼,也是咱爹的鬼魂,還能害了肖肖?」

    宋肖的母親忍不住打了個機靈,向宋老爺子的房門看了看道:「可如果咱爹知道我們一直瞞著他…….」

    宋肖的父親也不由得吸了口氣,但一咬牙道:「沒事,你看咱爹對肖肖多好?我想,他老人家一定不會怪我們的,就更不會怪肖肖了。」

    宋肖的母親不安的點了點頭道:「但願如此…..」

    宋肖的母親離開房間,徑直去找自己的孩子,她說不動丈夫便希望宋肖能夠主動拒絕這件事。

    宋肖在聽了母親的話後卻堅定的道:「媽,就讓我去下這捧土吧!」

    「可是…..」

    「媽,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其實下葬不過是一種儀式,是不是長孫沒什麼關係的。」

    宋肖的母親自小便總是覺得虧欠了這個孩子,因此對他極是寵愛,此刻見孩子有此心願,也硬不下心來阻擋,只是摸了摸孩子的頭髮,嘆了口氣道:「但是孩子啊,你明白不明白,如果你去下了這土,那你的秘密就要在村裡永遠的瞞下去了,至少在你父親死前,你不能讓他被人指指點點。你……唉…….」

    宋肖靠在母親的懷裡,抽著鼻子道:「媽,沒事的。大不了我長大了也出去發展。然後我把你們也接出去。」

    「你出去也好,只是,媽和你爸在這過慣了,晚年更不會離開這埋骨的地方了。」

    「那沒關係,我以後每年都回來看你們!等你們老了,我再搬回來住。相信時間久了,村裡人會理解的。」

    宋肖的母親含淚點了點頭,孩子畢竟還是年輕,他不會懂得什麼叫人言可畏,更不會懂得有些事就像埋在土裡得酒,沉的越久後勁越大。但此刻,她沒有再說什麼,只希望離開村裡會為孩子帶來一條新的人生道路。
突然想起方才驚叫的陳小鈴,連喘幾口氣也顧不上,便立刻站直身子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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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十六章 老家 3

   接下來的幾天,一切都按商定好的方案進行著。直到下葬的時候,又出了一點意外。抬棺的一個人腳扭了,村長只好臨時換人。而抬棺的人因為要接觸死人,所以按照規矩必須淨身,並穿戴一定的避邪之物,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

    葬禮一直拖到了當天下午快五點了,才按預定計劃開始。等抬到山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村長竟一時找不到選好的下葬地點。眼看林深避日,陰氣漸重,四周的墳頭也開始冒出磷火。無奈之下,只好擇了一處看起來比較平坦的地方挖坑下葬。沒挖幾下,一個小夥子就挖出一個古怪的銅器。大家都說可能是陪葬的東西,也沒太注意。現在看來,那銅器可能大有問題。

    棺材是普通的松木,油了一層清漆。四個小夥子拜過老人的牌位後便站在了棺材四角。宋肖一家分站棺材的左右。前面由村長拿著紙錢、燈燭領路。隨著村長一聲『落棺』,哀樂聲起,打破原本寂靜的樹林,老人的棺木便在燈燭的輝映中被推入坑內,由宋肖落了第一把土後,便有更多人上來填土掩埋,只留一個墳包。

    後山林木茂密,上山下山只有一條羊腸小路,極不好走。落棺蓋土之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誰都不願意大晚上在這滿山墳堆的地方呆太長,因此一行人沒多做停留,只是燒了幾把紙錢,便加快腳步下山。

    走至半路,隊伍突然停下,宋肖一沒注意險些撞到了前面的人。

    「怎麼了?」宋肖下意識的問出來,然後便注意到是最前面的村長舉起右手示意停下腳步。送葬的路上,不管是去還是回,停下來都是很不吉利的事情,因此所有人都不覺的屏息靜氣,霎時間,周圍安靜極了,連蟲鳴也沒有。隊伍裡一下便被一股不安的氣氛所籠罩。

    宋肖的父親走上去和村長不知說了些什麼,村長一揮手,隊伍又開始走了起來。這時,只見村長忽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兩個肩膀。宋肖記得曾經聽他爺爺說過,男人肩上各有三把陽火,走夜路的時候,如果碰到什麼不好的東西,便用力拍三下把陽火點燃。此時看到村長的動作,宋肖不由得吸了口氣,看來是真的碰到什麼不尋常的事情了。

    宋肖拍了拍母親的手,走到父親身邊。

    「怎麼了?」宋肖問道

    「有東西,在林子裡。」見父親的神情異常緊張,宋肖也不由得害怕起來:「什麼東西?」

    「不知道。」父親臉上有一絲的緊張:「反正小心些就是了。現在天還沒全黑,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父親的話讓宋肖後背一陣犯涼,不由得向兩旁的暗林中看去。林子裡樹影憧憧,好像有很多的不為人知的東西在兩旁註視著他們。他的餘光看到右面樹林中似乎有一個矮小的身影閃過,他腦袋嗡的一下,險些嚇得叫了出來。但等他定睛再看,卻是什麼也沒有!

    突然一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宋肖猛的回過頭,才發現原來是同來送藏的路傑。他長出一口氣道:「我的天,人嚇人,嚇死人!你……」他還要說什麼,卻發現路傑的臉色有些不對頭,不由得止住的話頭。

    路傑現是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然後低聲道:「宋肖,你能,你幫我數一下這次送葬一共多少人好嗎?」

    宋肖一愣,這種事情本來是不該來麻煩死者親屬的,但,宋肖看了眼一臉懇求神色的路傑點了點頭,便邊走邊回頭把人清點了一下:「19。」

    路傑似乎呻吟了一聲反問道:「多少?」

    「19人。怎麼了?」

    路傑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你能再數一次嗎?」

    宋肖皺眉看了路傑一眼,道:「別這麼神神叨叨的,到底怎麼了?」

    路傑苦著臉看向宋肖道:「可,可這次來送藏的應該是18人啊!」

    話音方落,恰好吹過一陣山風,宋肖打了個機靈道:「說不準是誰臨時跟來了。」

    路傑使勁搖了搖頭道:「今天送葬的花名冊是我記的,而且為了安全,村長囑咐我每隔一會就數一次人數。直到半個小時前還是18人…….」

    宋肖倒吸一口冷氣,僵硬的轉過身向後看去。夜色漸臨,樹影梳斜,長長的送葬隊伍在林間小路上左折右轉。宋肖發現後面的人只看得到人影,卻看不清面目,所以根本無法得知多出來得那人是誰,或者說,是什麼東西?

    「我說宋肖,不會是老爺子跟在後面吧?」一旁得路傑緊張得聲音都有些變了:「要不,咱還是趕緊跟村長說一聲吧?」

    宋肖不自覺的看了眼身旁的棺材,背後一陣犯毛。他點了點頭,快步追上村長,將路傑的發現對村長說了。村長一聽,臉色也變了,但這次沒有停下來,卻依然保持前行道:「別管它,也別讓別人發現它。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宋肖雖然點頭答應了,但心裡卻更加的忐忑不安!看到路傑緊張的目光,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為這些幫助他家送葬的人的安全負責,也不知道怎麼就生出一股勇氣,低聲道:「我過去看看,你別說出去,省得大家都害怕。」

    「我知道,但你也別去了,太危險了。」

    「沒事。」說完,他便以繫鞋帶為理由,蹲在地上,將其他人都讓了過去。

    他在心裡暗暗的數著,15、16、17…….心情越來越緊張。

    前17個走過的都是人!他慢慢低下頭向後看去,藉著天邊的餘光,他從鞋上很容易便判斷出第18個是宋大慶,因為他這一年來總是穿著那雙表舅從城裡買給他的花花公子牌皮鞋。然後,宋肖便看到一雙白花花的腿垂在了他的身後!那腿給人的感覺百慘慘的,直愣愣的,腳上竟然套的是繡花鞋!

    宋肖深吸一口氣,差點驚呼出聲!就在他大腦還處於一片空白的時候,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道:「蹲這幹什麼呢?!」

    宋肖嚇得心裡一跳,但卻立刻反映出是宋大慶的聲音。然後,他猛的站起,連連向後跳了三步才停下,一臉驚愕的看著宋大慶身後。一個女鬼輕飄飄的站在宋大慶身後,那臉濃妝豔抹,詭異得不得了!

    宋大慶吃驚得看著宋肖得反映,忍不住道:「你這是干嗎呢?跳大繩?」

    宋肖指著宋大慶得背後,結巴道:「你….你的後面!」

    宋大慶先是一愣,隨後打了個機靈,幾近哀求的道:「你別,嚇唬人啊,小心我揍你!」

    宋肖看著那女鬼的臉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只覺得整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竟連叫都叫不出來。

    那宋大慶臉色蒼白的緩緩轉過頭,然後便在和那女鬼對視2秒鐘後慘叫一聲,連滾代爬的向前面的隊伍裡衝去,驚得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也都看到了那個女鬼白花花得身影風一樣得飄走,消失在林中。

    當時,所有人都嚇壞了,除了往山下跑什麼都不知道了。

    宋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似乎還是心有餘悸。

    孟久一直默默得聽著,此時卻忍不住問道:「你們挖出來得那個銅器呢?」

    宋肖一愣道:「那情況下,誰還記得給扔在哪裡了。反正,爺爺的墓前沒有。」

    孟久一歪頭,似乎因宋肖的膽量而產生了些好感,有些好奇的問:「發生這樣的事,你還趕上山?」

    「白天,應該沒事吧。」宋肖似乎還沉浸在回憶中,對孟久話中的驚嘆沒有過多的在意,只是以一種悲痛的聲音繼續道:「其實,我再次上山,是去安葬我的父母。」

    說到這裡,宋肖沉默了數分鐘,彷彿不願再提起那段往事一樣,用斷斷續續的語言,非常簡單的概括了後面發生的事情:「葬禮之後沒有幾天,我爺爺,他突然變成了殭屍回到了家裡……我爸媽為了保護我,被爺爺咬死了。但是,爺爺得屍身也被爸爸用斧頭砍壞了,所以,村裡人就大著膽子,把爺爺得身子和爸媽得屍體一起火化。第二天,我一個人把他們都埋到了山裡。我為了證實,去看了外公的墳地……那,那殭屍確實是我外公。」



第十七章 老家 4

 孟久右手有節奏的扣擊著老闆台的桌面,那是他思考的習慣。宋肖的故事確實有些非同尋常,尤其是現代,已經很少有如此遵守喪葬習俗的地方了。而越是這些古老的地方,便越是充斥著未知的事務。

    如果有人來詢問孟久那些喪葬習俗中的事情,那麼孟大師一定會咳嗽兩聲,然後一副認真的樣子說:「那些喪葬習俗在父輩的傳頌中,早已植根於那些人民的心底。所以,即使人死了,他們的靈魂(或者說腦電波)也會記憶這些習俗。在有人觸犯了這些習俗後,猶如電路被接通一樣的做出習俗中約定的反映。所以,如果習俗約定必須由長子來填這第一捧土,而當宋肖觸犯了約定之時,老頭屍身上殘留的電波便被觸發產生屍變,也有可能刺激到漂浮到異空間的靈魂,造成嚴重的後果。」

    當然,這些都是孟久生意場上糊弄客戶的說辭,而如果面對的杜亦羽,那他肯定就只是聳聳肩道:「這世界解釋不了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是鬼自己八成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唉,你能解釋畫屍人是怎麼蹦出來的嗎?你能解釋你鎮屍的原理嗎?不能吧?反正會鎮就成了,是吧?」

    孟久這樣說得話,杜亦羽可能便要問:「那你以前跟我說得那堆什麼靈魂和屍體得聯繫,什麼化妝能激起靈魂找到自己得屍體又是哪聽來得?」

    孟久肯定就給杜亦羽一個白痴得眼神道:「你傻啊?連你這個天授得畫屍人都不知道為什麼死屍會睜眼,我能解釋得清楚?現在是學術論述百家爭鳴的時代,說得通就有人信。我那是孟氏說屍,有根有據。依我看,死屍睜不睜眼,全看喪師什麼道行。你膽子比鬼大,他就不敢睜眼,你膽子小又沒本事,那人家還不揀你軟柿子捏?而做喪師得,有幾個膽子小的?一般的鬼魂誰敢瞎鬧啊,萬一碰上個懂點法術的,那不是倒了黴了。」

    辦公室裡,孟久和宋肖各懷心事的沉默了一會,孟久停下了手指問道:「這事不是完了嗎?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宋肖沉吟了一下,苦笑道:「其實後來也沒發生什麼大事,只是……這麼說吧,村裡人說我觸犯了禁忌,所以惹得爺爺詐屍。大家都怕我繼續留下會再將其它邪穢招到村裡,所以,事隔不久,我就離開了村子。我在省城呆了幾天,村長來找我,告訴我村裡的宋四請了一個法師來,那法師是他家一個遠親介紹的,說是個雲腳道士,最近行到那個遠親所在的村裡,頗有些本領,他們都叫他胡道長。那胡道長說後山上陰氣太重,此番被招惹入村以後,恐怕村裡很難再像以前那樣太平了,但對於上山的邪穢,他也沒有辦法,只是讓村裡人以後都不要上山了。然後,他在和後山相鄰的村子外拉了墨線,還貼了符咒。可是,那上山埋的都是各家的親人,低處還有許多村人賴以為生的林田,不上山實在是……村長雖然沒有怪我,可我知道,責任在我。但我聽村長這麼說,也就覺得我肯定是回不去村裡了,所以,就想到大地方來,看能不能找到奇人,幫幫我們村子。」宋肖說完,悄悄看向孟久,孟久嘆了口氣道:「所以,你來我這裡工作,現在又要拜我為師?」

    「對不起,我出不起請你去的錢。可我是真的很佩服你的本事,是真的想跟你好好學…真的,自從看到你降服那個女鬼,我就,我就……」宋肖情緒似乎有些激動,話還沒說完,眼中又泛起淚光。孟久連忙擺手道:「別激動,別激動。我沒說要收你錢啊。」他可實在受不了男人的眼淚:「不過,你也不一定非要拜我為師吧?」

    宋肖看著孟久一臉著急又尷尬的樣子,竟笑了一下。孟久又傻了。只見宋肖英俊秀氣的臉上帶著三分笑意,七分倔強,哪有男人會這樣笑的?他猛然打了個激靈,自己不會是同性戀吧?孟久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一拍大腿道:「這樣吧,看在你膽氣可嘉,經歷豐富,本著愛護員工,挽留優秀人才的原則,我免費幫你了!」

    在去山頭村的路上,杜亦羽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讓孟久給騙上了路。也虧他想得出,竟然在四川搞了個全國法醫研討會,又以借用法醫專家的名義將他從局裡調了出來。不過,由此也看出來,孟久的人際關係頗為廣泛,也不知道威逼利用了哪個倒霉的高級客戶,竟然讓局長輕易便同意了這次借調。直到出了廣元機場,看到孟久舉著一個『廣元法醫研討會』的牌子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上當了!當時他恨不得轉身就走,但這個研討會又確確實實是局長派給他的任務,他好歹也要應付一下。不過,他決定了,只參加研討會,至於這個孟久究竟有什麼花招,他一概視而不見就好。

    但是,當他第二天在早9:00準時到飯店門口的時候,才發現負責接送參會人員的大巴早已開走了。而那個一臉無恥的孟久則笑呵呵的告訴他,集合時間是8:30,給他的時間表不小心打錯了。而另外幾個工作人員則一個勁的給他道歉,解釋這次錯誤的偶然性。他也只好應付著,並在幾個工作人員熱情的安排下坐上了孟久的車。如他所料,這輛車並沒有開向會場。

    杜亦羽是打定注意不想說話,而孟久似乎也不著急,邊哼著歌邊將車向城郊開去。在郊外一個小旅館前,接上了一個頗為秀氣的年輕人。那年輕人手裡提著三個行李包,也不知都裝的是什麼。杜亦羽不覺皺了皺眉。孟久把他誆來是為了什麼事,不用問他也能想到。所以,他更是不希望有其他人在場。對於上次在孟久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後悔了好久。這次不管是為了什麼事,他都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他的身份了。而那個年輕人見到杜亦羽也有一絲詫異。看來孟久對兩邊都有所隱瞞。

    孟久好像並不打算向杜亦羽介紹那個年輕人,杜亦羽自然更不會去主動打招呼。

    車子漸漸駛入林區,孟久將CD換成了葫蘆絲,打破了車裡的沉寂道:「宋肖,把你的事情再說一遍吧。越細緻越好,不要顧忌什麼,該說的,不改說的都要說!」

    宋肖聞言一愣,看了一眼後座上的杜亦羽。孟久說道:「後面那位偉大的杜法醫是我特意請來的。」

    宋肖詢問的看向孟久,又用餘光看了一下杜亦羽。

    孟久又道:「你這事雖然怪異,可我們也有必要從科學的角度分析一下。況且杜法醫為人開明,對各種不可思議的事情都能接受。至少杜法醫可以肯定或否定這事是否人力所為。而且,杜法醫也可以和我們一起討論。俗話說,三個臭皮匠,抵一個諸葛亮。」

    宋肖點了點頭,回頭對杜亦羽道:「那就麻煩杜法醫了。」

    「確實是很麻煩。」杜亦羽冷冷的說了一句,卻依然看向窗外,似乎車內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這不禁讓宋肖有些尷尬。但孟久卻毫無所覺的道:「沒事,麻煩都麻煩了,還客氣啥。你說你的,聽不聽在他。」

    宋肖立刻便明白了孟久的意思,但卻仍然禮貌的看向後坐的杜亦羽。杜亦羽不由得嘆了口氣道:「你這人,怎麼臉皮這麼厚?」

    孟久看著前方的道路,一副正經的樣子道:「非也,我這是古道熱腸。即幫了宋肖,又給了你一個做好事,積功德的機會。」

    一旁的宋肖看著杜亦羽哭笑不得的面色,差點便笑了出來。車裡的氣氛終於恢復了正常。而宋肖輕輕咳嗽了一聲,便將事情從頭到尾又敘述了一遍。



第十八章 老家 5

山頭村地處偏僻,還沒有通車。但孟久還是堅持著將借來的車向林中開了好一段路。直到再也不能前行了,才將車停下。然後,孟久從後備箱拿出宋肖帶的三個大包,一人分了一個。自己還背了一個小手提包。

    杜亦羽皺了皺眉,孟久道:「你別皺眉,這裡都是生活必需品。」

    杜亦羽還是皺著眉,但卻任命的提起了一個包。當他眼光看到那被樹枝劃得亂七八糟的寶馬車身,誇張的搖頭嘆氣道:「也不知道是誰借你的車,真是倒霉啊。」

    孟久卻不在乎道:「沒事,反正車主的錢來得容易,不會在乎這點損失的。」

    杜亦羽笑道:「我就奇怪,怎麼有些人就能傻到讓你嚇唬兩句就被騙倒呢?」

    「你不懂了吧?越是有錢得人越是膽小,錢來路越不正越是迷信。」

    「你老這麼幹,不怕遭報應嗎?」

    「這叫做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些人的錢不騙白不騙!」

    杜亦羽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一旁得宋肖卻突然道:「你騙了他們的錢,他們會變本加厲的在別人身上騙回來的。」

    宋肖的話讓兩個人都一愣,孟久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即使我不騙,他們也照樣會去騙別人。而且,我不過是拔了他們一根雞毛罷了,還不至於造成你說的後果。」

    宋肖一笑道:「你說得對,我也不過是隨便說說罷了。」

    「是嗎?」孟久看著宋肖的樣子,倒是覺得他不像是『隨便說說』而已……

    走了大約1個小時,三人就看到了宋肖口中的墨線和符紙。

    孟久只看了一眼,便感到墨線和符紙上充盈著很強的法術,只是……那法術給人的感覺很怪,似乎是盜版的道家法術。他想去問杜亦羽,卻被一句「我又沒學過法術」給堵了回來。宋肖想問,孟久卻喃喃不知如何解釋自己的感覺,但有一點他倒可以肯定,那就是這些符紙確實是在保護著村子。

    三人一進村,便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並表現出了明顯的懼怕與排斥的情緒。更有幾個小孩子,看到宋肖便尖叫著『妖怪』跑開了。

    好不容易在村人厭惡的眼光中回到宋肖家,關上屋門,宋肖用布擦出三張椅子,讓杜、孟二人坐下道:「對不起,村裡人對我有些顧忌,讓你們也難堪了。其實,他們這樣避開我也好,我也很怕給村人帶去災禍。」

    孟久看著宋肖黯淡的神情,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好了。這個秀氣的男人,為什麼總是讓他變得傻乎乎的!他還沒說話,杜亦羽突然道:「你不用這樣逞強吧?其實你很在乎他們的看法,很希望他們能體諒你,接受你,哪怕是同情你也好,不是嗎?」

    孟久嚇了一跳,低聲道:「喂」

    杜亦羽不理向他『擠眉弄眼』的孟久繼續冷冷的說道:「不過,你實在是有些自以為是,以為你一個人就可以決定這個村子的命運?以為沒了這山村裡人就都活不了了?我沒覺得,我看所有人還都活得很好。說白了,你找孟久來不就是想他為了你,而拚命嗎?」

    「喂,喂!」孟久幾乎想要跳過去摀住杜亦羽的嘴了。這個人絕對有本事用語言殺得人體無完膚!

    果然,宋肖臉上驀然現出激動的神情大聲道:「你說的對,是我自以為是!我不該麻煩你們,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

    杜亦羽卻壓根不理宋肖的大喊大叫,站起身邊向屋門走去,邊道:「不過話說回來,那些遇到危險不知團結,反而只是將責任推到你身上,還把你哄走的人更不怎麼樣。而你不但不恨他們,還為他們著想…」他停在門邊,看向宋肖那被他說愣了的面孔一眼,笑道:「你性格里有著勇敢和善良的本質,比我強多了。」

    宋肖被杜亦羽的話說得一愣,但卻馬上明白,這個男人其實是在安慰他。一瞬間,眼眶便濕潤了,他連忙轉過身去,悄悄擦去奪眶欲出的眼淚,卻沒有看到杜亦羽看著他若有所思的神情……而孟久此時卻一臉的苦笑,沒見過這麼安慰人的,這姓杜的大概是天生的心理陰暗。孟久忍不住嚥了口吐沫,不知是光線的原因,還是情緒所致,他竟覺得宋肖微微顫抖著的背影有些俏麗。這想法讓他嚇了一跳,連忙收回眼神,自己這是怎麼了?卻正好看到杜亦羽已經走到了門前,猛然拉多年未修的木門。隨著吱扭一聲,一個人影險些栽了進來。

    杜亦羽等那個有些狼狽的人站好,便笑道:「剛才的話您都聽到了吧?其實我是想告訴你,既然我們來了,就是把宋肖當做朋友。朋友的事情,當然要管。所以,請你不要試圖以不想招惹事端為由來勸阻我們。」

    宋肖轉過身,來沒來得及弄懂杜亦羽話中的含意便在看到那個人後吃驚的叫道:「村長?!」

    村長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才對宋肖道:「肖肖啊,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我回來看看家裡,給我父母上上墳。」

    村長向孟久和杜亦羽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便將宋肖往門外拉了一步,嘆了口氣低聲道:「肖肖啊,別怪大叔說話不中聽。自從你家出了事後,村裡就開始亂了。大家對你的想法你也不是不知道。誰也沒有辦法不是?你走就走了,近年就別回來了,尤其還帶著別人。現在村子的年輕人也都老想著出去走走。以後這老家的葬禮可怎麼辦?你家是第一個壞了風俗的,就鬧成這樣,這往後若是年輕的都出去了,咱這村還不變鬼村啊?而且,村子好不容易安定了,你們想幹什麼?萬一弄出個事來,你想讓大家為你陪葬嗎?肖肖,你別弄得村裡老不安,少不定的好嗎?」

    宋肖的神情由慚愧轉為不平,不由得在心裡暗暗佩服杜亦羽,他便從來沒有想過村長竟然不想讓人去清除後山的陰邪。他還沒說話,孟久卻突然從屋裡跳出來,一把握住村長的手道:「村長是吧?您好您好。我叫孟久,是宋肖的朋友兼老闆,這位杜亦羽,是我的助手。來,來,來,別站著,快請坐。宋肖,去把包裡那好茶葉打開,讓村長品品。」他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堆,好像自己才是這裡的主人是的,弄得村長直有些哭笑不得,卻又不好意思拒絕,只好坐下來,在等著泡茶的工夫和孟久閒話了幾句家長。

    「你們和肖肖回來…….」村長喝了一口清茶,剛想把話題導回自己的方向,孟久眼珠子一轉,便以一種神秘的語氣打斷村長的話低聲道:「村長,緣分啊,宋肖能請到我,你們村算是有救了。」說完,在村長詫異的表情下遞出一張名片。名片是新印的,杜亦羽瞥見上面『天授畫屍人』幾個字,差點沒一腳踹過去──做天授畫屍人很好玩嗎?……

    正面:

    孟久

    久天私人殯葬服務公司總經理

    服務內容:遺體化妝整容,告別儀式籌備、墓地安葬護送、碑字撰寫等

    聯繫電話:01055555555,13900000000

    背面:

    畫屍畫魂畫皮入骨

    天授畫屍人天道派第108代傳人

    村長看完一臉迷惑的看向孟久,皺眉道:「這?…….」

    「村長聽說過畫屍人沒有?」見村長有些訕笑著搖了搖頭,孟久咳嗽了一聲道:「畫屍畫魂畫皮入骨。這是畫屍人世代相傳的口訣。我們畫屍人為死人化妝,不光是為了安慰生者,更可以起到撫慰亡魂的作用……」他又背出了自己最熟悉的內容,只是這次比他上次對杜亦羽說的內容可詳細多了。更是添油加醋的說了好幾個例子,又大言不慚的把自己誇耀了一番。幾乎用了將1個小時的時間把村長說了個暈頭轉向,但卻又不禁心嚮往之。

    「孟法師,」村長口中立刻改了稱呼,但還是遲疑了一下才道:「不過,後山的問題,我還是覺得不要去招惹那些東西的好,反正大家現在相安無事。」

    孟久嘖嘖道:「你是覺得和鬼為鄰是件很不錯的事情,是嗎?清明的時候,就不怕家裡人的亡靈來討伐你們的不孝?山上的田地荒廢了,你們就不怕沒東西吃?」

    村長搖頭道:「沒辦法,總比出事強啊。人命關天,我可負不起責啊。」

    孟久皺眉,他一向不喜歡這種明哲保身的作風,不由起了歪點子:「村長,你就這麼確定後山那些東西對村子沒影響?」

    村長一愣,略一思索就搖頭道:「沒有啊。胡道長的那些符很靈。」

    孟久搖頭,鄭重的道:「那為何我一路走來,看到村裡妖氣衝天?」

    「啊?」村長一愣,宋肖也緊張的看著孟久,只有杜亦羽滿是看好戲的神色。

    孟久掐了掐手指,舉重若輕的說道:「那個胡道長設下的屏障不肯能總是靈驗。下雨啦,颳風啊,符紙又不是鐵片子,很容易就會出現問題。所以,後山不治,必成大患!現在就已經有鬼怪闖了進來,就蟄伏在村子裡啊。」

    村長倒吸一口氣,似乎被孟久說動。孟久咳嗽一聲道:「這樣吧,村子裡是不是有身體不舒服的人?你把他們帶來,我作法一驗便知。」

    村長早已被孟久說暈了,竟真的點頭去了。等村長走後,宋肖實在忍不住孟久是否真的有妖氣,卻得到孟久一個白眼:「你跟我這麼久,咋還不懂何謂虛張聲勢?」

    宋肖一愣,孟久已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對付這種人,你就得有手段!哈哈哈,你就跟著我好好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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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孟法師 1

   在村長來前,孟久熱熱鬧鬧的開始做起了準備。他先從那三個被他稱為裝滿生活必需品的包底部翻出一些黃布、香爐、佛塵、道袍、銅鐘等等古裡古怪的東西,然後又拽出三件道袍。杜亦羽看的差點沒對著孟久的屁股踹上一腳!要早知道這裡面裝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才不管提包呢!

    孟久剛把那些『破爛』都塞進一個手提包後,村長就來了。幾個人客套了幾句,便跟著村長穿過議論紛紛的村子,跟著村長來到了宋得水家。而自村長得口中得知,這一問才發現,今天村裡竟然同時有好幾個人渾身乏力,並都於昨晚做了鬼壓床得惡夢。孟久聽得也有些發愣,這簡直好像成心為他安排得一樣。而這麼一來,村長倒是對孟久信服多了。

    宋得水躺在床上,心有餘悸的說著晚上的惡夢。孟久一看到宋得水就皺起了眉,這個男人,魂魄輕浮不牢,但眉心卻全無黑氣,不像是鬼魂作祟,看來這村子還真是有些問題。幾個人沒說兩句,又陸續或摻或抬的來了幾個人,都是昨晚夢到鬼壓床,今天渾身乏力的。再加上在屋外圍著看熱鬧的,宋得水家立刻便熱鬧得像個集市。杜亦羽只覺得一個頭都有三個大了,那些人魂魄輕浮不牢,但眉心卻全無黑氣,不像是鬼魂作祟,看來是有些問題。正想出去透透氣,卻人群一陣騷動,自動讓開了一條路。只見一個50來歲,一臉傲氣老道走了進來。

    村長一見來人,便連忙站了起來迎上道:「胡道長,您怎麼來了?」

    那胡道長的目光在村長身上一瞥,便轉到孟久身上,那有些吃驚的神色略一停頓便又向村長道:「我算到村裡今日有事,所以便來看看。他們是?」

    「哦,這位是孟大師,天授畫屍人天道派第108代傳人。」村長連忙小心的介紹,深怕惹到其中一方。

    那胡道長瞥了一眼孟久,冷冷道:「別胡說了,天授的畫屍人早就絕跡了。哪裡蹦出來的小子,胡亂冒充沒關係,惹出事來可是要後悔莫及!」

    孟久氣極反笑道:「你怎麼知道畫屍人絕跡了?」

    胡道長這次連話都懶得說了,只是看向宋肖道:「你就是那個晦氣之人?」

    宋肖一愣,怒道:「你說誰是晦氣的人?!」

    胡道長冷哼一聲道:「你面色犯邪,魂中帶血,乃大晦大衰之人。一旦招惹邪晦,必定秧及他人。」

    宋肖簡直氣得不知說什麼好了,但看胡道長說得振振有詞,他也不由得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是晦氣?心裡一亂,一時便沒有說話。

    「如果他是晦氣之人,我們怎麼至今無事呢?」一直沒有說話的杜亦羽突然悠然道:「你別別亂誣陷人好不好。」

    「你說什麼?!」胡道長還未說話,一個村裡的小女孩卻先叫了起來:「我不許你侮辱胡道長!」

    「小姑娘,那你為何允許這位胡道長侮辱別人呢?」

    「你!」小姑娘一時不知如何反駁,急得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宋肖看著小姑娘得委屈樣,心裡一軟,低聲道:「算了。」

    孟久也趕緊幫著打圓場道:「好了好了,你們都別這麼深刻了,還是先解決問題要緊。」這個杜亦羽,平時一副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但有時候說起話來卻毫不留情!而且,他這個人似乎頗為『一視同仁』即使對方是女人和小孩子也不留面子……不過,孟久好笑的看了一眼杜亦羽,和一個小孩講道理的他,與其說像一個教育小孩的大人,不如說更像一個為自己朋友而吵架的小孩。孟久似乎覺得,他漸漸可以在杜亦羽那帶著面具的表情下,看到一些真實的他了。

    那邊村長也連忙道:「對啊,還是先解決問題吧!」

    胡道長哼道:「既然這樣,我們就比一比,看誰能把這病治好怎樣?」

    胡道長一說,孟久便嘆了口氣。若是平時,他是不會同意這種無聊的比試的。但今天他特意帶著那堆行頭來治療『病人』,就是希望演場戲,好讓村裡人對宋肖的態度扭轉過來。所以,此刻他也無法迴避,只得道:「你若一定要如此才肯讓我施行救治,那比便比吧。只是我倆需在一起救治病人,以免有人施救方法不對而耽誤病人。」

    村長一聽,連忙點頭道:「好,好,好。就這樣!」



第二十章 孟法師 2

  孟法師2

    孟久拿起一件道袍塞進杜亦羽的手中,過分鄭重其事的道:「這可是為了榮譽而戰,拜託裝得像一些!」

    杜亦羽苦笑著接下,再一次後悔自己竟然認識了這個人。

    換上了道袍的孟久竟然一反常態的面容整肅,隱隱顯出一副一代宗師的樣子,讓人不覺得肅然起敬。這讓杜亦羽想起孟久當初在殯儀館裡曾經提到的『職業道德』。想必方才和他們在一起忘記裝樣子,此刻可是都找回來了。

    而宋肖換上道服竟也像模像樣的,而且更顯他俊俏起來。杜亦羽笑了笑,印象分不錯,相信今天之後,村裡人不會再那樣排斥他了。

    為了公平,胡道長負責救治趙二媳婦,而他們則負責宋得水。眼看那邊胡道長好像是跳大繩一樣的唸唸叨叨起來。而孟久這邊卻低調的多,只是布布紙符,燃燃香,低聲默唸咒語。這樣一對比,有的人便說胡道長更有本事,而有些人卻說孟久這邊更靠譜一些。一時間,趙二家的院子裡充滿了熱鬧、詭異、深厚、虔誠的氣氛以及嘈雜的人聲。

    紙符擺完,孟久突然爆喝一聲:「宋肖,拿法器,站位。」

    這一聲大喝成功的把人們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只見宋肖應了一聲,便拿起一個銅鈴和一道黃幡。他左手有節奏的搖鈴,右手則動也不動的擎著那幡,面相也莊重的很。孟久這邊深厚的神秘氣氛漸漸將胡道長那邊的熱鬧比了下去。人們開始更多的像這裡聚攏。

    這時,孟久將一瓶不知什麼水拋給杜亦羽道:「亦羽,以此符水逼那邪穢出來,拜託你了!」

    杜亦羽皺眉看向孟久,只見他眼中似有深意。『拜託』兩個字說得尤為刺耳,杜亦羽突然明白了!原來那個什麼『拜託裝得像一些』是這個意思!原來自己又被這個小子給算計了!他就奇怪,這宋得水以及趙二媳婦身上根本沒有妖鬼之氣,只要定定魂就可以了,孟久這小子卻大張旗鼓的不知要唱哪初戲?原來,這戲的主角是他!原來孟久是讓他來製造一個鬼氣好逼真的表演!

    杜亦羽恨恨的看了一眼孟久,無奈拿著那不知是真的符水還是自來水的東西走向宋得水。那宋得水顯然也有些緊張,雙手緊抓著椅子扶手,眼睛緊盯著杜亦羽手中的那瓶水。杜亦羽將那水隨意的撒在宋得水身前,劃了一條線,將剩下的水倒在右手。之後,以食指和中指按在宋得水的眉心。同時,道台後的孟久立刻開始念起了聽不懂的咒語,同時又燒了兩張符紙,扔在旁邊一盆清水中。

    宋得水只覺得杜亦羽的手指燙得嚇人,想躲卻動不了。正在驚懼間,那股熱力順著他得眉心行遍全身。熱力所過之處,四肢百穴皆舒服無比,輕鬆欲飛。他正在體味著從未有過的舒適之感,突聽圍觀村民中響起一陣驚叫,此起彼伏,聲音中充滿驚奇、佩服與膽懼。

    而此時,那股舒服的熱力也消失了,他慌張的順著村民們的眼神向自己頭頂看去。這一看,驚得他低吼一聲,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頗為狼狽的從椅子上跑開。原來在他的頭頂,聚集著一團濃重的黑氣。那黑氣似乎被什麼包在其中,不斷的在左突右闖,掙扎想要出來。

    孟久看到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這團黑氣後,便喝道:「宋肖,舉鈴!」然後,以桃木劍一指那團黑氣,那黑氣便嗽的一下跑進了銅鈴中。把宋肖也是嚇了一跳,幸好有孟久事先的囑咐,才沒有將銅鈴掉到地上。除了陳小鈴那件事,這是宋肖也僅僅是第二次見到孟久的法術!依然有些無法適應這樣神乎其神的現象。

    孟久走過去,在銅鈴上貼了一張符,轉身對老四道:「是不是好多了?」

    孟久一問,宋得水才發現自己竟然能站起來了。不禁面露喜色。四周哄的響起一陣喝彩聲以及鼓掌聲,完全將胡道長那邊的動靜壓了下去!

    村長跑過來道謝,村民也開始對宋肖改變態度,主動向他示好。而孟久和杜亦羽心照不宣的將擠到他們身前的村民全打發到宋肖那裡去。

    看著大家圍在宋肖身邊不住問這問那,孟久對這一番做作的效果感到很滿意。然後,他囑咐村長讓將方才燒過符紙的水一家分一點,顫在水缸裡做飯喝水吃下去,對邪穢之物有預防作用。

    一時,大家都將胡道長給忘了,直到她一臉慍色的帶著趙二媳婦撥開人群走過來,人們才注意到趙二媳婦竟然也病好了。孟久悄悄走到杜亦羽身邊低聲問道:「你看這胡道長是什麼門道?雖然也是唸咒用符,可就跟村外那些紙符上的法力一眼,都有些畫虎類貓的感覺。」

    杜亦羽沉吟道:「你看不出來他是什麼?。」

    「啊?」

    「這傢伙有些道行,八成也學過道術。只是,一個妖精,再怎麼學也去不掉本身的妖力。」

    孟久深吸一口氣,低叫道:「你說這是個妖精?」

    「我對精怪不是很熟悉,八成是隻狐狸精。難怪這些人的症狀如此怪異。」

    孟久怪異的看著那邊正在和村長交涉的胡道長,不禁喃喃自語:「真是什麼怪事都有,狐狸精竟然想要給人除妖治病……你說它想做什麼?」

    杜亦羽一笑道:「看他表演的那麼賣力,我看他八成跟你走的一條陽關道,都是想著法去騙錢。唉,你們這些江湖騙子是不是都是弄出些假鬼事件嚇人,然後再趁機撈錢?」

    「你才是江湖騙子!」孟久頓了一下,低聲怪叫道:「妖精要錢幹什麼?」

    杜亦羽聳聳肩:「你問他去,我怎麼知道?」

    那邊,村長自覺有些禮數不到,連忙趕到趙二媳婦身前道:「趙二媳婦,覺得怎麼樣了?」

    趙二媳婦雖然病好了,但一直處在昏迷狀態,所以對眼前的境況一時還無法適應,頗為驚疑的說道:「我沒事了,村長,這是咋回事?」

    村長長噓一口氣,兩邊看來都有些本事,這反而不好辦了。不過,他私下問過當初請胡道長來的老四,這胡道長為人驅邪所收的費用一向不低,所以他心裡也就更為的偏向孟久這邊。村長打定了主意,正想過去和胡道長寒暄解釋一番,卻見那個胡道長氣呼呼的走了過來,直指孟久道:「你用了什麼妖法,矇騙人眼?」

    孟久忍不住笑了,這個胡道長倒真是會倒打一耙。不過,那黑氣也確實是他讓杜亦羽製造的,說他矇騙人眼倒也沒有錯誤。不過,他才不會承認,只是頗有深意的道:「我是人,怎麼會用妖法?!」

    那胡道長哼了一聲道:「你們狼狽為奸,一個散發穢氣,一個假意治病,騙得過別人,可騙不過我老道!」

    孟久毫不示弱道:「哦?你這麼說有什麼證據嗎?」

    胡道長看到走過來的宋肖,眼珠子一轉道:「要證據有何難處?!」說著,突然一個翻身跳到孟久的道台前,身法頗為利落,連孟久暗道一聲好。就見那狐狸精成了一碗那盆裡的符水道:「你說這水對邪穢有預防作用?」

    「是啊。」

    胡道長突然一笑,指著宋肖道:「我說他是邪穢之人,你們不信。我現在就證明給大家,他不光是邪穢紙人,這水更是招惹邪穢之用!」說完,只見他端起那碗符水走到宋肖身前道:「你敢喝下去嗎?」

    宋肖一愣,看向孟久,孟久雖然不知道那狐狸精要做什麼,但這符水可是貨真價實的,他就不信他能變出什麼花樣來!何況,杜亦羽正站在宋肖身邊,更沒什麼可怕的了。於是他點了點頭。

    宋肖對孟久很是信任,拿起碗便喝。

    那狐狸精突然詭笑一下,左手捏了一個奇怪的手決,嘴裡似乎在默唸著什麼。

    宋肖剛將最後一口水喝下,突然感到渾身一陣發冷。然後,他感到有什麼人在他脖子邊吹氣。那感覺怪怪的,但卻令他渾身都涼透了。他手裡還舉著碗,脖子有些僵硬的向右扭過頭,便看到一個女人趴在他的後背上!那女人一臉慘白,七竅出血,眼神猙獰,嘴角微裂,也不知是在笑還是在哭。

    在那一瞬間,他的呼吸幾乎都停止了!正在他以為自己不是憋死就是大叫出聲的時候,不知誰突然用力拍了他的後腦一下,打得他身子不穩向前跌了一步。但神奇的,身後那股陰冷之氣也隨之消失了。不用看也知道,那個女鬼不在了。

    「你小子愣什麼神,難道這水裡有鴉片,讓你看到幻覺了?」一個沉穩的男聲闖入他的大腦,是杜亦羽的聲音。然後,他立刻警覺到自己在做什麼。於是,他強迫自己收斂心神,對著那胡道長一笑道:「沒有,只是這水喝完便覺得身上很舒服,一時沉醉其中罷了。」說著,他好奇的發現胡道長並沒有看他,而是一臉憤恨與驚疑的神色看著杜亦羽。想起宋得水頭上的黑氣,想起剛才拍在他後腦的手,腦中什麼一閃而過,為自己心中的念頭吃驚不已:難道這個法醫是個比孟久還厲害的法術高手?

    村長見宋肖喝下了水,雖然有一瞬間的神情怪異,但卻什麼事也沒有,便連忙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來給山頭村幫忙的,彼此別傷了和氣。」

    而胡道長顯然並不想和解,恨恨的盯著杜亦羽道:「你們等著,我一定會讓你們露出原形的!」

    杜亦羽這次倒是沒有反唇相譏,只是笑了笑道:「那是你的自由。」

    杜亦羽邊把道袍脫下邊低聲對孟久道:「小心些,那狐狸精吃了暗虧,肯定不會就此罷休的。」

    孟久嘆了口氣喃喃道:「不就是搶了他的生意嗎?世界這麼大,不差這幾個錢吧?有必要像有深仇大恨是的要跟我們為難到底嗎?」

    杜亦羽笑笑沒有說話。孟久又壓低聲音道:「宋肖是怎麼回事?」

    「什麼?」

    「別裝糊塗!剛才宋肖跟我說他看到了幻覺。」

    「對,我幫他把幻覺破了。怎麼了?」

    「你以為我是那麼好瞞的?」

    杜亦羽看了一眼孟久道:「我瞞你什麼了?」

    「方才宋肖身上有鬼氣!那不是幻覺!他身上附有亡魂!」

    杜亦羽嘆了口氣喃喃道:「你這個人真是麻煩,一點也不可愛!」

    孟久嘿嘿一笑道:「知道就好!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亦羽道:「他身上是附有亡魂,而且對他不無恨意。本來那亡魂沒有什麼力量,只能跟著他,但那臭狐狸剛剛助了她一臂之力,恐怕宋肖今後要麻煩了。」孟久皺眉道:「有什麼解救的辦法?」

    「還不知道,硬驅除的話可能會傷到宋肖。先得弄清女鬼和宋肖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再司機而動才成。」從一見到宋肖,他便感到了他身上那微弱的鬼氣。只是因為不好下手,所以一直在觀察,想不露聲色的把那女鬼弄走。沒想到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讓杜亦羽心裡升起一股焦躁,他是想幫宋肖的,因為他知道被人所避諱是一種什麼感覺,所以他才會配合著孟久演戲。但他卻不想和宋肖有太過深入的接觸。但現在看來,事情越來越複雜了,逼得他不得不去更多的瞭解宋肖才成。

    孟久忍不住道:「怎麼這事情變得越來越麻煩了啊?!」

    杜亦羽嘆了口氣,無奈的道:「你不覺得這句話應該我來說嗎?!」



第二十一章 洞穴 1

胡道長走後,在村長的催促下,人群漸漸散了。

    孟久告訴村長說他們還要留幾天,一則那些得過病的村民雖然看似身體好了,但體內氣息循環如果不能調順,則會影響今後的健康。二則村裡的污穢之氣還要進行清除,三則他們想上山去看看墳地,除除妖去去邪,再幫村裡改改風水。這麼一鬧,村長對孟久也是100個放心,自然不會再阻攔他去做什麼。至於錢,孟久斷然拒絕了,只說這次是來給宋肖幫忙的,不能要錢。村長當然更加的高興了。

    在村長一再的邀請下,三人無奈在村長家吃了頓豐盛的晚飯。晚上9:00了,三人才回到了宋肖家。晚上10點,三人由後山入林,順著當初送葬的小路一邊查看林中的情況,一邊尋找著那個不知被扔在哪裡的銅器。關於這個銅器,孟久已經對宋肖解釋過,那可能是前人埋的一個鎮邪的法器,卻被你們誤挖出來,而且還將死人葬入埋著法器的鎮眼,所以才導致後山陰陽失調,鬼怪得意任意行走。只是,對於宋肖爺爺的詐屍,孟久還是感到有些怪異。如果那個墳址真的是埋法器的鎮眼,那麼那裡肯定是至陽至勝之地,就算宋肖違背了送葬的習俗約定,也不大可能起屍的啊。這一點顧慮也得到了杜亦羽的認同,這上山,恐怕是另有古怪。

    不知是不是精神作用,宋肖只覺得林中陰氣陣陣,鬼影憧憧。那山林墳包之間,不知隱藏了多少恐怖的東西。月光穿過林稍灑在墳包之間,與點點磷火交織成一副靜謐而詭異的畫面。宋肖以羨慕的神色看著前面兩個分走在道路兩側,低頭尋找著銅器的男子,如果他也能像他們那樣有本事,想必也不會這樣害怕了吧?疑惑是他能做一個無神論者……唉,不知害怕真的是一種幸福!

    本來,走在這兩個男人身邊,他是不該害怕的。可日間,就在杜亦羽身邊,就在太陽的照射之下,他依然被那個不知是真的還是幻覺的女鬼嚇的不輕,更別提深夜走在這曾經見鬼的墳山了。他忍不住將孟久給他的那些符紙拿出來攥在手心,這才稍微踏實一些。

    杜亦羽隨手撥開一棵灌木,失望於依然沒有那個該死的銅器。他合上灌木,對孟久抱怨道:「你是修道的,難道就不能想辦法招招那個銅器嗎?照這樣找下去,天亮也未必找得到。」

    孟久也嘆了口氣停了下來道:「誰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怎麼招啊?誒,宋肖,你們當時往山下跑得時候,有沒有人慌不則路得跑到林子裡?我看那銅器也有可能被扔得遠離山路也不一定。」

    而孟久本來也不指望宋肖能回答他什麼,因此便繼續建議道:「我看我們分兵三路平行前進,我和亦羽入林,宋肖在這路上,擴大一下搜尋範圍好了。」

    宋肖被孟久得建議嚇了一跳,但卻又死撐著不讓自己說出害怕的字眼,神色便不免更加的緊張起來。杜亦羽看了一樣宋肖道:「不好,這山裡是否危險還不確定,我們三人不宜分散力量。」

    孟久也不堅持,聳肩道:「我也就是隨便說說。唉,找不到就全當遛彎了。」

    三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宋肖突然停下了腳步,將手裡的符紙收入兜裡,對詫異的回頭看他的孟久道:「前面轉過彎,就是我爺爺的墳了。」

    孟久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有意無意的走到了宋肖前面,而杜亦羽則走在最後。這個山林,確實有些詭異。從地形上看,這裡確實是塊靈地,應該會有頗多的妖精鬼怪之流聚此修煉。而從宋肖對女鬼的記述,這裡也確實有那些東西。可問題是,三人走了這麼遠,他和杜亦羽又刻意的隱藏著自己的力量,卻沒有看到一個人眼看不到的東西!

    宋肖爺爺的墳裡埋的是他爺爺和父母的骨灰,由於是他一個人來下葬,所以墳頭堆的並不大,石碑也只是勉強的靠在墳包上,並未被立起。

    這裡,除了左近的灌木有些像被撕扯而散之外,已經看不出當初是否有屍體自墳裡掙扎爬出的痕跡了。

    「怎麼辦?今天到此為止嗎?」在墳前站了一會,孟久感覺不到任何奇怪的東西,不禁有些失望。

    杜亦羽蹲下捏了一點土,湊到鼻前聞了聞,也有些失望的站起,無奈道:「唉,真是件麻煩的事情。我看這裡你一個人就夠了,我希望能準時回去上班。」

    孟久白了杜亦羽一眼道:「你放心,這裡的事情不完,法醫研究交流會就不會結束。」

    「對不起,麻煩你們了。」宋肖一直蹲在石碑前,輕輕擦拭著上面的灰土。孟久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想安慰他幾句,身體卻突然就僵住了,林中不知何時變得陰冷起來,霧氣繚繞間,不光是小蟲,就連那些游散的靈魂也都消失不見了,世界寂靜得猶如墳墓。

    杜亦羽皺了皺眉,向右前方跨上一步,有意無意得將宋肖擋在身後。而孟久也轉向了寒氣湧出得右方,嚴陣以待。

    突然,霧色中響起一串孩子的輕笑,宋肖只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迅速的逼近,令他幾乎忘記了呼吸!頃刻間,一股熱浪便撲面而至。

    在那詭異的孩童笑聲再次響起之時,杜亦羽突然抬手向著前方空彈,破空之聲尖銳的劃入林中,砰的不知擊在了什麼東西上。一切都快得難以捕捉,杜亦羽唇角的冷笑甚至還沒有消失,那種壓迫感和熱浪便奇蹟般的消失了。

    孟久長出一口氣道:「好凶的東西!那是什麼?」

    杜亦羽沉吟道:「應該就是被那法器鎮住的東西,也是把山上的妖鬼都弄沒的正主!」他長出口氣喃喃道:「有這麼凶邪的東西在這裡,難怪你爺爺會起屍了。」

    「我靠!怎麼認識你以後,碰到的全是這麼厲害的?」孟久誇張的說,希望岔開宋肖眼中的悲憤和哀痛,同時暗罵杜亦羽說話不知迴避。

    杜亦羽沒有理會孟久,卻看著眼前的墳包發呆,孟久就又忍不住道:「怎麼了?」

    「宋肖,」杜亦羽突然道:「你想不想為他們報仇?想不想讓自己從這件事的傷痛中解脫出來?」說著,他一指那墳包道:「我想,我們需要打開這個墳,從這裡下去,把那凶靈挖出來。」

    宋肖一愣,看著石碑上親人的名字,心中便升起一種對那凶靈的憤恨,咬牙道:「好!挖吧!」






2010-4-7 09:4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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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洞穴 2

   雖然說挖,但沒有工具卻也不行,於是三人只好暫返村裡,準備第二天再上山。

    孟久是第一個推開屋門的,後面的宋肖感到他的腳步頓了一下,正想問怎麼了,但很快的,孟久便又如常的進了屋子,宋肖也就沒再追問。而等宋肖回屋之後,孟久卻又小心的溜出了他和杜亦羽的客房,在包裡翻出了一樣東西,拽在懷裡,然後,他竟推開了屋門,小心翼翼的走到院子裡。客房內,杜亦羽正在鋪床準備睡覺,外面那傢伙他也看到了,正好孟久準備要去對付對付,他也就樂得偷懶睡覺。

    院子裡月色皎潔,如灑白銀。一棵梧桐氣宇軒昂的矗立在院角,隨著風聲灑灑細語。孟久拍了拍梧桐的樹幹,喃喃道:「又不是鳥,躲在那上面幹什麼?」

    「嘿,能發現我,你不簡單啊。」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洋洋灑灑的跳了下來,揮手施了一個隔音咒將兩人圍在其中。

    孟久好奇的看著那小夥子的面容,俊俏而靈秀,尤其是那一雙眸子,靈動異常:「這是你化**的本來面目?胡道長?」

    「那當然,除了我,哪個狐狸精能有這樣出色的面容!」

    孟久嘆了口氣,第一次遇到比他還自負不知臉紅的人,不對,是妖精!而且,這傢伙有一點很像他──很會裝樣子!尤其是很會裝道士!

    「你鬼鬼祟祟的跑來幹什麼?為了白天的事報仇?」

    「本來是的,不過」狐狸精聳聳肩:「改變主義了。」

    「哦?」

    「我來為你們哀悼。」狐狸精做了一個拜祭的手勢,眼中閃過一絲狡邪的光芒道:「聽說你們要去搞定後山?唉,命不長已。」

    「你知道後山裡有什麼?」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讓兩個在隔音咒裡的人和妖嚇了一跳,孟久看著釋然走來的杜亦羽不由暗嘆了口氣,這傢伙的本事到底有多大?竟然可以聽到隔音咒裡的談話!

    狐狸精面色認真的打量著杜亦羽良久,嘖嘖有聲道:「乖乖,你很厲害啊!」突然一指孟久:「比他厲害的多!」

    杜亦羽微笑:「多謝」

    孟久冷哼:「多謝你特意指出,不過我不難受,他確實比我厲害。」

    狐狸精戚道:「人類啊,虛偽啊,明明嫉妒人家的本事不得了,卻還裝作好朋友。」

    孟久咬著後牙道:「你不懂,這叫自尊心。不過我得問問你,你為何要裝作人類,而且還裝成個道士?明明是妖怪,卻要作法從妖怪手裡保護這個村子,你才虛偽呢。」

    狐狸精一副褥子不可教得神情道:「笨啊你,我當然是來賺錢得!」

    這下連杜亦羽也不禁有些好奇了:「真的是為錢?妖怪也要錢?」

    「妖怪就不能要錢了?你以為妖怪就該成天趴在林子裡,就不能享受一下人類得樂趣了?」

    孟久到:「可你難道不會自己變錢,或者去偷?」

    「你是人嗎?這都不懂?我這叫體驗生活!」

    孟久一副不可理解的看著那個狐狸精,第一次,遇到這樣變態的妖怪!

    「好了,好了,我要走了。」狐狸精轉身變做老道的樣子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後山上那傢伙,不是一般人對付的了的。」

    狐狸精剛要走,卻被杜亦羽不知怎麼的擋在了身前:「既然來了,就該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憑什麼?」

    杜亦羽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憑我比你強。」

    孟久在一旁看著狐狸精的臉色幾乎忍不住拍掌叫好,看來惡妖就得惡人治!

    「算了,算了」狐狸精道:「告訴你們好了。那山上的傢伙是鎮屍童子。」

    「鎮屍童子?!」孟久倒吸一口氣,看向杜亦羽:「那是什麼?」

    杜亦羽微微皺眉道:「以前用來防止屍變的一種很殘忍的辦法,以凶鎮凶。」

    「我怎麼沒聽過?」

    「道派不同吧?過去有些畫屍人流派亦正亦邪,麻煩的很。」

    孟久道:「很殘忍嗎?難怪那麼凶。」

    杜亦羽嘆了口氣:「不過,要真是鎮屍童子,就有些麻煩了。」

    「怎麼說?」

    杜亦羽對孟久道:「以凶鎮凶,只能是飲鳩止渴。本來也許在自然的調和下就能消散的屍氣,也會慢慢聚集起來,使得普通的屍體也會產生屍變。那麼,一旦鎮屍的凶煞沒有了,那些被壓制多年的屍變恐怕會來勢兇猛。」

    狐狸精好奇的盯著杜亦羽道:「喂,你不緊張嗎?」

    「緊張啊,」杜亦羽道:「只是你看不出來。」

    狐狸精終於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好了,祝你們好運。」

    看著狐狸精離去的背影,杜亦羽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看向孟久問道:「你說,為什麼那個狐狸精畫出的那些破爛符咒,可以擋得住那麼凶得鎮屍童子呢?」

    「啊?」孟久一愣,杜亦羽已經自語道:「那傢伙肯定有事瞞著我們。不管了,到時再說吧。」說著,他突然轉變了話題:「誒,你藏在懷裡得是什麼東西?」

    孟久又是一愣,然後嘆了口氣,一邊拿出一個寫滿了咒語得紙包,一邊喃喃道:「你才更像狐狸精,一副賊眼睛和賊耳朵。」

    說著,孟久伸手進紙包,拿出了一把寸許的小刀。

    那小刀也不知是什麼材質,竟然像冰一樣透明,隱隱還帶著一股水氣。被從窗縫透進的陽光一照,那刀體之內似乎又流動著七彩之色。

    杜亦羽看到那把刀像是吃了一驚,低呼道:「修羅刀?」



第二十三章 洞穴 3

 孟久聽杜亦羽一說不禁道:「你認識這刀?」

    「你從哪裡弄來的?」

    「不知道!不過這刀很認我,不管它在哪,我在哪,只要我需要,就會自動來到我身邊。」說著將刀遞給杜亦羽道:「想看看嗎?」

    杜亦羽不緊不慢的後退一步,令孟久感到有些突兀,拿刀的手停在了半空。杜亦羽似乎無意拿刀,而眼神劃過刀身,像是想起了什麼,恨聲問道:「那你上次為何不用?那陳小鈴再厲害,也抵不過這刀的。」

    孟久嘿嘿一笑道:「那是我成心的。我要是拿出這刀,還能逼你露出真功夫嗎?」

    孟久輕撫刀鋒,看著杜亦羽眼底的深思,忍不住道:「這刀是怎麼回事?」

    「你的刀,怎麼來問我?」

    「因為你顯然知道它的來歷!」

    杜亦羽道:「不錯,我是知道,可是我現在不打算告訴你。」

    孟久苦笑道:「這麼小氣?」

    杜亦羽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懶!修羅刀分雌雄,你如果能找到雌刀,那這刀才能發揮真正的用處。」

    「什麼用處?」

    「找到雌刀再問吧。」

    「喂,別走啊。那你總得告訴我怎麼找雌刀吧?」

    「異性相吸,早晚會碰到的。」杜亦羽轉身返回屋裡,向著孟久擺擺手:「再不睡覺,就天亮了。」

    孟久奇怪的看著杜亦羽,感覺他似乎在隱瞞著什麼。這刀…有什麼問題嗎?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又來到山上,費了一番力氣,終於刨出一個空洞。

    「好傢伙,原來地下另有玄機!」孟久叫了一聲又向宋肖道:「這洞通向哪裡?」

    「我不知道。從來沒聽說過這山是空的。」

    杜亦羽卻暗暗嘆了口氣,看來,他們恐怕是要鑽地洞了……

    洞並沒有想像中的深,孟久沒下多久邊踩到了底。他用手電向上晃了晃,示意二人可以下來了。

    孟久打著手電四周照了一圈,發現洞穴橫嚮往東邊延伸開去。洞穴很矮,孟久只得蹲下身子往裡面看了看,一片漆黑。孟久皺了皺眉爬上來道:「下面還有個橫洞,也不知道通向哪。得帶個火把,試氧氣。而且,看樣子得爬著走。」說著看向宋肖道:「可能會有些危險,你真的要下去?」

    宋肖神情上似是有一絲害怕,但卻依然堅定的點了點頭。孟久道:「好吧。那就出發了。」

    下了洞,杜亦羽有意的第一個爬進了那個橫洞,宋肖在中間,孟久斷後。

    洞裡黑漆漆的,沒有風,只有一絲微弱的石土之氣。

    一開始,三個人都開著手電,但爬了約有10分鐘,這洞卻依然沒有到頭。為了省電,便只有杜亦羽開著手電探路,而宋肖和孟久則完全陷於杜亦羽的陰影中。

    除了前方杜亦羽手中微弱的燈光外,四週一片黑暗,像是調不開的濃墨。因為非常靜,所以三人不自覺的都保持了沉默,似乎是怕驚醒了沉睡中的怪獸;也因為累,誰也不願意浪費體力去說話;更因為黑,誰也不敢隨意說話,怕話語聲遮蓋住了潛伏的危險之音。然而,如此的寂靜令宋肖心裡越來越緊張,呼吸也越來越急促。而洞內空間狹窄造成的壓抑感也越來越嚴重,只覺四周彷彿有許多鬼怪躲在暗處盯著他們。幸好,他前後都有人,這讓他多少有了一些安全感。

    爬比走消耗的體力遠比宋肖想像的要大,他忍不住暗暗佩服那兩個人,竟然還能保持呼吸平穩。突然,宋肖意識到不對了。後面太靜了,靜得彷彿真空一樣!就算孟久體力再好,就算他身輕如雁,也不可能輕如無人啊!洞穴很窄,所以他無法回過身去看後面得情況。他唯一能作的,就是費力的扭過頭,但他所能見的也僅僅是一片黑暗。

    「孟總?孟久?」宋肖輕叫一聲,但卻如石沉大海,完全沒有回應。宋肖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他想起杜亦羽,知道那是他可以信賴的人。但當他打亮電筒轉過頭,他才絕望的發現,前面的杜亦羽不知何時竟然也消失了,周圍一片寂靜,什麼也沒有,他能依賴的僅剩被黑暗包圍著的那一束橘黃色的燈光而已。

    孟久邊爬邊注意著洞裡的情況。雖然周圍漆黑一片,但卻沒有任何異常的氣息與聲音。洞壁粗糙,顯然是人工挖掘的。他雖然不是很懂地質,但當他們又爬了大約五六分鐘後,他隱約感到手觸的感覺有了輕微的變化。那種變化在挖掘的手法上。前洞手法粗糙,完全就是為了大洞;而後洞卻細膩有序,像是一個工程。那麼,就是說現在他們所處的洞穴可能是有別的用處,恰好被某人發現,拿來利用,挖通了連著宋肖爺爺墓的那段洞穴罷了。

    腦子裡有點亂,孟久下意識的抬手抓了抓頭髮。等等…….他整個身體的動作都頓住了,他竟能這樣寬鬆的抓頭髮?緩慢的,試探性的伸手向上摸去,果然!頭頂上的空間已經不再是剛才那低矮狹窄的洞穴了!又摸了摸左右兩邊,有石壁!

    他長吸一口氣,向上打亮電筒,雖然這微弱的燈光在這黑暗中顯得那樣無力,但順著石壁向上看,卻可以看到石壁的邊緣。他可以肯定,他們三個不知何時已經處在一條一人高的U形坑穴中,就好像是打仗時的壕溝一樣,只不多這坑穴兩邊不是土壁而是石壁。想著,他又向來路照去,果然,遠處隱約可以看到先前他們爬出的洞穴,正好連到了坑穴中。他心裡暗罵了一聲,因為電筒燈光不足,他們才沒有發現自己所處的情形已經改變了,一直像傻子一樣在坑裡爬了!這坑外若是有人看著,一定覺得他們滑稽的很!

    「喂,你們倆…」孟久本想喊住前面的兩人,但卻赫然發現,就在他走神探查周圍情況的時候,前面的兩個人已經不知道爬到哪裡去了。

    雖然情況一下變得緊張起來,但他卻並沒有太著急。依他推測,坑穴外面應該是平地,那麼,他們真正所處的應該是一個巨大的洞穴!而有人在洞穴內又挖了這種類似壕溝一樣的坑穴。雖然不知道目的何在,但只要他能爬出坑穴,居高臨下的看,應該便可以看到那兩個人手裡的光亮吧。

    今天的第三章,有大家的支持,偶在努力努力地更新......



第二十四章 洞穴 4

原來寂靜是這樣可怕!現在的情況絕對是『此時有聲勝無聲』,哪怕是怪獸磨牙的聲音也好!宋肖這樣想著,努力克制自己驚惶的神經。但當那一聲輕笑在他耳邊響起的時候,他還是遏制不住的驚叫出聲。

    一叫出來,心中的壓似乎也隨之散出去一些。因此,他勉強能夠強壓著心中的恐懼保持一分理智。

    冷靜,冷靜!可能是幻聽!

    他不住在心裡給自己打著氣,現在就剩他自己了,絕對不能慌亂。記得在哪裡看過,在危險中,80%的死亡是慌亂造成的。他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緩緩靠著石壁坐下,用手電上下左右的亂照一氣,什麼也沒有!那陰冷的笑聲也沒有再度響起。他輕吐一口氣,儘量讓自己放鬆下來。

    杜亦羽和孟久出什麼事了?兩個大活人怎麼可能無聲無息的就消失了?他怎樣也想不明白,反而越想越覺得害怕!突然,一攤濃稠的東西滴在了他的頭上,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一股濃重的腐臭氣也從他頭上方蔓延開來。宋肖的神經再度繃緊起來。他恐懼而又緊張的抬起頭,險些便和另外一張腐爛猙獰的臉親密接觸。臉的主人從頂壁上一個洞裡露出半個身子。那洞離宋肖半米遠,剛才看得太過慌亂沒有注意到。臉上的眼孔中沒有眼珠,空洞洞的注視著宋肖。骨肉不全的鼻子一吸一吸的,給人的感覺噁心異常。

    宋肖倒吸一口涼氣,差點被那腐臭氣噁心得吐了出來!

    這是什麼?殭屍?!那好像是殭屍一樣的東西突然咚的一聲自頂洞掉了下來,動作笨拙的向宋肖爬來。老天,他是說過哪怕是野獸磨牙聲也比寂靜好,但那也只是說說而已,他絕對不希望真的跑出來這種東西啊!

    幸虧他還殘存著一絲的理智,於是,他立刻向來路倒退著爬去。那怪物的動作雖然不快,但不管是他的長相,還是他的動作都能給人造成極度的恐慌。宋肖明知道翻過身去爬能夠快些,但眼睛就是不敢離開那個怪物!他討厭不確定因素,害怕那種看不到的恐懼!可越是著急,手腳反而越慢。因此,他和那怪物間的距離反而漸漸拉近了。

    宋肖咬著牙一個勁的猛退,突然,脖頸間再次感到一個冰冷的呼吸。他腦袋嗡的一下,有一瞬間,心臟好像都停止了跳動!

    「此路不通了,換條路吧?」隨著一隻冰冷的手摸上了他的臉頰,一個滑膩膩,冷冰冰的聲音貼著他的後背響起。

    換條路?說得簡單,哪裡還有路可走啊!也不知為什麼,恐懼到了極點,他反而不那麼害怕了。大不了一死!他心裡這樣想著,但當那殭屍是的怪物的手抓到了他的腳腕時,他才知道在死亡真正來臨前,恐懼是不會消失的!

    突然,一隻手穿破了黑暗,越過那半蹲著的怪物,抓住了宋肖的手臂,將他向那怪物的方向拉去!眼看著自己就要和那噁心的怪物撞在一起,宋肖再也忍不住驚叫起來,同時緊緊的閉上雙眼。

    想像中的撞擊、噁心、死亡等等一樣也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熟悉的男聲:「你沒事吧?」

    宋肖不敢致信的睜開眼,便看到杜亦羽那令他安心的眼神。但他立刻想起方才的遭遇,叫了一聲『有殭屍』便慌張的扭頭向四周看去。

    杜亦羽搖頭道:「哪裡有啊,你做夢呢吧?」

    宋肖一愣,難道是自己太緊張產生了幻覺?可幻覺怎麼會如此的真實呢?!

    「孟久!孟久失蹤了!」他還沒來得及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便想到了孟久。他們是來幫忙的,如果出了意外,那他就算用命去抵也沒用啊。

    杜亦羽點了點頭,沒有說話。10分鐘前,洞穴內曾經出現了一條岔路,但還沒等他選擇要走哪條,左面這條路口的結界便對外人的接近產生了強烈的反映。為了怕傷到後面的宋肖,他必須小心的化解。而同時,他也決定進入左邊的洞穴,想看看結界之內保護的是什麼東西。

    他以為跟在後面的宋肖一定會通知孟久走左面的,所以他只是專注於破解洞內層層不斷的結界。誰知道孟久卻沒有跟來。

    杜亦羽暗中冷哼了一聲,一定是宋肖體內的那個女鬼也看到了這個時機,狡猾的用了什麼辦法將孟久引入右面的路徑,並趁他專注於結界的時候從內部對宋肖施加幻象。為了不讓他發現異常,那個女鬼還控制著宋肖的身體照舊跟著他後面爬。所以,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孟久的失蹤,也沒有注意到宋肖一直在想像裡掙扎!幸虧他發現的及時……

    「我們趕緊去找找他吧?這洞裡,太古怪了,他一個人太危險了!」見杜亦羽不動,宋肖忍不住催促起來。

    杜亦羽卻穩聲道:「你別著急,他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剛才我看到洞裡有條岔路,他說不定和我們走叉了。一會我們回去找找看。」

    不知為何,杜亦羽的話讓宋肖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於是他點了點頭,看到杜亦羽開始用手電向四周照去。

    剛才情緒變換的太快了,再加上擔心孟久,一時竟然沒有注意到自己是站在地上,而不再是爬在洞裡。待看清了這是一個10平米房間大小的山洞後,宋肖忍不住問道:「我怎麼會到這裡的?這裡是哪裡?」

    杜亦羽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剛注意到嗎?」說著將電筒照向遠處貼著地面的一個洞口道:「我們是從那裡爬出來的。」

    宋肖一愣,怎麼他全不記得了?還有那殭屍和說話的女鬼是怎麼回事?如果說是幻覺,難道在幻覺中,自己還能一如既往的跟著杜亦羽爬進來?

    杜亦羽看了迷惑的宋肖一眼,隨口說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啊?」

    「孟久不是說鬼是腦電波,是沒有實體的東西。意志堅強的人,是連鬼都沒轍的。」

    宋肖皺眉看著杜亦羽,一時沒有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突然,他明白了!這個人,難道他知道自己剛才處於幻覺中?剛才也是他將自己從幻覺里拉出來的!再想起在趙二媳婦家發生的一幕幕,宋肖忍不住問道:「你…你是否也會道術?」

    杜亦羽略一沉吟,微微一笑道:「我不會道術,但多少有些能力。」

    宋肖深吸一口氣道:「怪不得孟久找你來幫忙!」雖然他早已有所懷疑,但聽到杜亦羽親口承認,還是頗有些不敢相信。而且,這也證明剛才自己的幻覺不是因為自己太過緊張才產生的。這個洞裡果然有古怪!

    杜亦羽沒有再說什麼,緩步走到洞的最裡面,站在那裡不知在想什麼,突然,他用中指輕輕敲了敲面前的山壁,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的神色。然後,宋肖只見他用食指在山壁上橫橫豎豎的畫著格子。畫完後,他以食中二指輕輕一點,那堅硬的山壁竟然發出砰的一聲,化作一股青煙消失了!

    宋肖雖然知道這山壁一定有些古怪,但看到這一幕還是吃了一驚!在宋肖的吃驚中,一個蠟制的小孩便出現在兩人眼前。

    小孩蠟像面容似乎很是痛苦,被一個銅架子托著,盤膝而坐。架子上刻滿了奇怪的文字。

    宋肖只覺那蠟像好像有生命一樣的看著他。雖然有杜亦羽陪在身邊,心裡還是一個勁的起毛。

    「這是什麼?」宋肖問道。

    「應該就是昨晚我們碰到的那個凶靈了。」

    「蠟像?」

    杜亦羽沉吟道:「這不是蠟像」他又看了看那個小孩,眼中露出一種厭惡的神情道:「這是用蠟澆在活人身上製成的坐陣童子。」

    宋肖打了個哆嗦:「坐陣童子?那,那它現在在哪?」

    「誰知道。沒有了鎮器,它們就可以在陣內自由移動了。」

    宋肖倒吸一口涼氣,看著那小孩猙獰怪異的面孔道:「這也太殘忍了吧?!」

    杜亦羽嘆了口氣道:「我曾經聽說過,有一種巫術先是摧殘童男童女的肉體,使其加深怨念,然後喂他們吃下一種使肉體麻痺的藥,然後活著澆蠟。再以秘法將孩子的靈魂納入某種陣法中,以達保護陣內某些東西的目的。」

    宋肖有些噁心的看著那個小孩空洞的眼窩,擔心道「這坐陣童子,很可怕的,是嗎?」

    杜亦羽淡淡一笑道:「是有些麻煩,不過你不用擔心,坐陣童子是不能離開這陣的,所以,你只要回到村裡去,就不會有危險了。」說著,他忍不住苦笑自語:「怪不得狐狸的那些紙符『管用』,果然上當了。」

    「我回到村裡去?那你們呢?」

    「既然來了,我總也要看看這陣裡的東西是什麼,至於孟久,隨他好了。」

    「你要留下?」他看向杜亦羽道:「我不希望你們因為我而受到傷害。我不知道是這麼可怕的東西,算了吧!反正,大家不上這山也能活下去的。」

    杜亦羽眼神突然變得深遠,無所謂的說道:「這世上沒有什麼能再傷到我了。至於孟久,那個人頑強又狡猾,再加上修羅刀,不會有事的!」






2010-4-7 09:4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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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二十五章 坑穴 1

   宋肖不肯走,杜亦羽也沒有堅持,一方面宋肖身上的女鬼還讓人擔心,另一方面他也不想浪費時間送他出去。但為了以防再出什麼意外,這次杜亦羽讓宋肖爬在前面。兩個人很快便找到了那條岔路,也隨即發現身處環境的變化。

    和孟久想的一樣,杜亦羽和宋肖也認為爬上土坑應該更容易瞭解這裡的環境。但當他們試圖爬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坑穴上方瀰漫著一股怪異的氣體。那氣體在燈光下像牛奶一樣白,忽濃忽淡,忽而像海浪一樣翻滾,忽而又像湖水一樣的平靜。宛如天上的雲彩都擠到了這個巨大的山洞中!

    杜亦羽皺了皺眉,見那氣體中隱約有些怪異的影子在晃動,令人感到不安。這坑穴的存在絕對不是沒有用處的,而那氣體又有些怪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毒。還是不要貿然上去的好。相信孟久也不會傻到連哪裡更安全都分不出的程度。

    一走下去,兩個人才發現,這坑穴並不是筆直的,可謂是九曲十八彎,還有頗多的岔道口。這令兩個人感到很是頭疼。但也高興的在第一個岔道口處便發現了孟久用紅色油性筆在石壁上畫下的斗大的箭頭。

    兩人順著箭頭走下去,發現孟久幾乎是見到岔路便走右邊的一條。這倒是一種脫離迷宮的好方法,但卻有轉回原地的可能。不過,又走了三四個岔道口後,兩個人便開始擔心了。這次孟久選擇了左邊的岔路,箭頭畫的頗為倉促,石壁上甚至還留下了一條撕裂的衣服。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加快腳步向前追去。孟久一定是遇到什麼危險了,以至於到後來連記號都沒時間畫了,只用手沾了血摸在他選擇的路口。那血手印看得宋肖驚心動魄,深怕會看到傷重不治的孟久,卻將那個攻擊孟久的潛在的危險都忘記了!

    兩人不知拐過第幾個路口了,突然,杜亦羽猛的抓住宋肖的脖領子就往後拉,宋肖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便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知道杜亦羽絕對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做,一定是有什麼危險,所以,他也沒有抱怨,立刻站起來。然後,他便驚恐得看到左面的石壁上赫然出現一隻蒼白的手臂。那手臂就好像一根枯枝,不斷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以古怪的角度掙紮著向兩人伸來。

    宋肖倒吸一口涼氣,完全被那詭異的手臂震捏在那裡,動彈不得。

    杜亦羽皺了皺眉,向那手臂走了過去。

    那手臂似乎也感受到了杜亦羽的逼近,五指瘦如白骨的手指噴張著。杜亦羽微微停了一下,從兜裡掏出一個短柄。只見他按下按鈕,短柄的一端便激射出一段半米長的光束!宋肖低呼一聲,這竟然是一把激光刀!

    杜亦羽看著那手臂冷笑了一聲,劈手就是一刀砍去。那手臂像長了眼睛一樣猛然收回,然後又從完全不可能的角度急抓了過來。杜亦羽不慌不忙的側身避過,一伸手,竟牢牢的將那手臂抓住!然後,他猛地向外一拉,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手臂下連著一個像土豆一樣的東西被杜亦羽從山壁中拉了出來!

    那土豆似的東西一出山壁就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嬰兒啼哭之聲。那聲音尖銳而淒慘,在這詭異的環境下更是裂人耳膜,震人心膽。宋肖緊緊的摀住耳朵,努力的壓制住自己心裡的驚顫。杜亦羽皺著眉將那手甩在地上,用腳踏住,將手電照向那『土豆』,才發現那是一個有著小孩臉的肉團!肉團下長有十幾隻帶有吸盤的肉足,此刻正吸在地上試圖掙脫逃跑。

    小孩臉裂著嘴大聲的哭著,但一雙灰白色的眼睛卻在手電的燈光下反射著邪獰的神色,絲毫沒有哭泣的意思。被踩在腳下的手臂也在不住掙紮著,力氣很大,但卻怎樣也不能撼動杜亦羽分毫。於是,那小臉哭得更加的淒厲,宋肖感到自己就要承受不住了!

    杜亦羽看著小臉上那狡邪的眼神,寒著臉舉起手裡的激光刀道:「你若是再哭,我就把你切開,看看裡面是實心的還是空心的!」

    杜亦羽的語氣平緩,但卻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壓迫感。連宋肖都感到他是真的會說到做到,那被威脅的小臉更是立刻就停止了哭聲。但卻以一種極為尖細的聲音冷冷道:「它們馬上就會來了!會順著我的哭聲找到這裡!你們就要死了,死得很痛苦!欺負小孩的大人是沒有好下場的!」

    宋肖一輩子也沒聽過如此可怕的聲音,更被那話中隱含的意思嚇到,緊緊靠在了石壁上,一動不敢動。

    好在杜亦羽依然神色自如,只是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將那激光刀交到左手,右手很隨意的懸空抓向那『土豆』似的小臉。也沒見有什麼奇特的現象,但那小臉被杜亦羽凌空一抓,卻開始很痛苦的吱吱叫了起來。不一會,那小臉竟從那『土豆』上消失了,而那手臂也停止了掙扎。杜亦羽抬起腳,那手臂和『土豆』便以極快的速度開始萎縮變小,直至變成一枚種子一樣的東西。

    「這,這是什麼?」宋肖問道,聲音雖然還算清晰,但卻明顯被嚇得不輕。

    「不太清楚,是被靈魂附著的某種東西。」杜亦羽撿起那枚種子看了看道:「這看來確實是種子…也許,我們是碰到了個巫術大行家了!」



第二十六章 坑穴 2

   「巫術,那我們…」宋肖的話還沒說完,卻被杜亦羽一下摀住了嘴。並關上了手電,拉著宋肖緊靠石壁。

    黑暗中,響起了一陣兮兮嗦嗦的聲音,什麼東西帶著一股濃烈的惡臭在慢慢向這裡接近。

    宋肖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並儘量將自己縮在杜亦羽的身側。雖然他知道這樣做感覺上會有些彆扭,但他實在是太害怕了!幸好,杜亦羽並沒有推開他,反而用手將他向懷裡摟了摟。

    杜亦羽的手臂溫暖而堅實,讓宋肖沒來由的心悸。但還沒來得及追尋自己心裡的感受,整個人便又被恐懼感所包圍,什麼都顧不上了!

    那個東西就在眼前!宋肖幾乎可以肯定只要他抬起手,不用伸直便能摸到它!但杜亦羽不動,他更是不敢枉動。而護著自己的這個男人,讓他感到一絲的安心。他知道,在這個男人身邊,是最安全的!

    眼前突然亮起一束光線,這讓宋肖一時難以適應。而站在他們面前的那個東西顯然更加的吃驚,因為它明顯的表現出一絲疑惑,然後便慌亂的向後蹭了一步。與此同時,杜亦羽拉起宋肖躍入左面的岔路。

    宋肖被杜亦羽拉著進入左面的岔路,心裡還在為剛才看到的東西而驚愕不止!那是一個好像被硫酸潑過的狼,只是這狼卻直立著行走,所以動作有些滑稽。它的頭好像一團翻滾著的肉,鑲著兩隻像陶瓷一樣的白的小眼。四肢都長有比獅子還鋒利的利爪。

    那東西看到他們兩個人,竟然喈喈的笑了起來,笑得宋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那東西則連伸了幾個懶腰,好像並不打算攻擊他們。然而,就在下一秒,那東西便以極快的速度嘶叫著衝了過來!

    躲在杜亦羽身後的宋肖只覺得腥風撲面,還沒反映過來,那東西已經被杜亦羽一腳踹了開去。

    那東西顯然對杜亦羽的攻擊有些顧忌,貼著牆壁盯著兩個人,喉嚨裡發出@@的聲響,卻沒有馬上發起第二次進攻。這樣僵持了1分鐘,杜亦羽也沒有動,然後,那東西再次撲上,這次的速度更快!

    杜亦羽不慌不忙的輕斥一聲『回去!』,手裡刀光一閃,就聽那東西慘叫一聲,再次退開。然而,它的一隻前肢卻被杜亦羽生生砍了下來,竟然有鮮紅的血液自傷口噴湧而出!看來竟是個活物!只是不知這東西生活在這裡是吃什麼的?想起自己村子下竟然還有這這些可怕的東西,宋肖只覺得頭皮都炸起來了,後怕的很!

    那東西吃了虧,低聲悶吼著,用舌頭舔著傷口。那漆白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杜亦羽,一時沒有再次撲上來。杜亦羽皺了皺眉,突然反身將將手裡的激光刀塞進宋肖的手裡道:「這是個活物,別客氣,照著身上砍就成了!」

    身邊的杜亦羽突然宋肖一愣,不由自主的接過那激光刀,立刻反映過來道:「你呢?!」

    杜亦羽擺擺手道:「我用不上。你注意著點身後。提防還有其它只。」

    宋肖聞言連忙打亮自己的手電扭頭去看,坑穴在有限的燈光內筆直而黑暗,但卻還好沒有多出什麼東西。等他再轉過頭,便看到杜亦羽腳步沉穩的向那東西走去。

    杜亦羽一步步的走過去,就像君臨天下的帝王一樣。那東西顯然也被杜亦羽的氣度震住了,竟一步步的往後退去,直到撞到石壁上。

    那東西見沒了退路,大叫一聲猶如瘋了一樣的撲上來。杜亦羽輕蔑的一笑,劃下手刀砍在那東西的肩上,將那東西被砍得低吼一聲栽倒在地上,肩上竟然好像被刀砍到一樣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那東西被打得急了,一著地立刻又翻身躍起撲了上來,卻再次被杜亦羽以手刀砍倒在地上。幾次下來,那東西渾身已經滿是鮮血,看得宋肖心驚肉跳的。但杜亦羽卻還是氣定神閒,絲毫不以為意。

    那東西再次被杜亦羽踢倒在地,還沒等再爬起來,便被杜亦羽一腳踩在頭上。杜亦羽輕蔑的一笑,揚手便要以手刀砍向那東西的脖子。但卻半路改變方向揮向宋肖所在的方向。宋肖只覺耳邊一陣強勁的風聲劃過,身後便響起一聲悶吼。他嚇了一跳,才意識到自己只顧了看著杜亦羽這邊,而忽略了提防自己的身後。他雙手緊握著手裡的激光刀,跳轉過身,便看到另外一隻那東西就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看到那東西的前胸的一道傷口,宋肖才知道原來方才耳邊的風聲就是杜亦羽手刀的力量!他不禁暗自伸了伸舌頭,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更令他惶急的卻是狹小的坑穴裡不知從哪裡又湧來許多那種東西,就好像是從黑暗中走出的幽靈一樣!

    杜亦羽也看到了那些不知何時潛過來的怪物,皺了皺眉,先是揮手砍下了腳下那東西的腦袋,然後便將宋肖拉在自己的身後。伸出手以食指在兩人四周凌空畫了個圈道:「別害怕,我布了結界,這些東西應該進不來的。你跟緊了。」說完,便帶著宋肖順著孟久留下的標記向左面的坑穴走去。而那些擋在前面的東西就好像被一道看不到的透明牆壁推擠開一樣,踉蹌的閃到了一旁。宋肖雖然看得驚奇,但從那些不斷撲上來得東西身邊走過,心裡還是不免覺得噁心害怕,緊緊貼著杜亦羽,一步也不敢遠離。

    那些怪物就好像是食肉野獸一樣,雖然將他們當作果腹之食,但卻不斷得互相挑釁,互相攻擊。只是那些傢伙的力量相似,便形成了一種力量的均衡,哪個也不會隨意發起一場你死我活的同類之掙。

    杜亦羽向前走了幾步,那些東西越來越多,到後來,竟然不再被結界推開,反倒是他們無法前進了。



第二十七章 坑穴 3

    杜亦羽輕吐一口氣,將宋肖帶入一個死角,轉身對宋肖道:「我要暫時把結界撤開一下,得把這傢伙先解決掉才成。」

    宋肖臉色煞白得點了點頭,顯然嚇的夠戧。杜亦羽看著宋肖逞強的樣子,嘆了口氣,眼中竟露出一絲溫柔之色:「沒事,很快的。這些東西我雖然也是第一次見,但猜想可能是某種邪術,利用邪物附身形成的屍變。而這些東西沒有同類與異類的概念,只知道攻擊弱者,尤其是見了血腥更是不分敵我。在平日裡恐怕也會互相為食。所以,我只要弄出些血腥氣,讓一部分受傷無法自保,剩下的便不會這麼齊心和安分了。」

    宋肖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就站在這裡,不會亂跑的。」說著便準備將激光刀還給杜亦羽。

    杜亦羽讚賞的一笑道:「你拿好激光刀,如果有意外,就使勁的砍,不要客氣!」

    宋肖想了一下,也不客氣,知道只有先保護好自己才能不讓杜亦羽分心。於是他將刀緊緊的握在手裡,雖然臉色還是很白,但卻神色堅定的站在那裡。

    杜亦羽看到宋肖的樣子,不知為何,只覺得這個正在逞強的傢伙意外的吸引著他的感觀,竟伸手手,頗為寵膩的拍了拍他的頭道:「小孩子,別逞強,害怕就叫,我就在你的身邊!」說完,也不管宋肖眼神中的怔愣與迷惑,左手一收,去了結界,邁步踏向面前的那群怪物。

    宋肖身在死角,絕大部分怪物都被杜亦羽擋住了,但仍然有一隻比較瘦小的怪物四腳齊上,爬上山壁,繞過杜亦羽,謹慎的向他爬來!

    宋肖很怕!但他也只得豁出去,只有硬撐!20多年來,哪天他不是在硬撐?又怎會在這裡輕易放棄!

    幸好他站在有力的地形,使那個貼在山壁上的怪物動作無法展開,不然他恐怕沒兩下便會敗下陣來。光是用激光刀不斷的砍著眼前的這個可怕的怪物,就讓宋肖精疲力竭外加心神憔悴了。所以,他並沒有看到杜亦羽是如何對付那群傢伙的。只是忽然的,四壁如海浪般湧過來的怪物突然亂了起來,然後便齊齊的向杜亦羽那邊爬去。

    宋肖長出一口氣,抬起頭,便看到杜亦羽衣衫飄然,嘴角帶著常掛的微笑,不緊不慢的從身後的一片腥風血雨中走來,出入這萬邪之地竟如履平地,還帶著一絲的瀟灑。衣襟上雖然被血濺得有些花,卻不但掩蓋不住他那股『談笑間牆鹵灰分煙滅』的傲氣,更平添一股凜冽的殺氣。

    然後,一個溫暖而有力的手將他拉入懷裡。宋肖回過身看到杜亦羽的微笑,以及眼神中隱隱的一絲溫柔。

    杜亦羽又是以食指畫了個圈,那些怪物便又被擋在了結界外。

    宋肖驚魂未定的看著那些怪物互相殘殺著,看著那血肉橫飛的場面,心裡一陣噁心。轉瞬間,他突然看到一個小女孩跑著拐過那個拐角,然後便被眼前的場景嚇呆了。眼看著一隻怪物向那小女孩撲去,宋肖也來不及去想這個小女孩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也來不及通知杜亦羽,本能的撲了過去!

    他將小女孩護在身下的一瞬間,看到那個小女孩眼神中的陰冷,還有嘴角泛起的那股令人心寒的冷笑,心裡一驚,想後悔卻已經來不及了!那女孩一雙尖利的食指插入了她的後背,一股透心的寒冷瞬間傳遍全身,然後,他便撤撤底底的昏過去了。

    昏迷中,他一直被惡夢糾纏著。他夢到自己的爺爺不即不離的站在那裡向他微笑。當他想要撲過去的時候,爺爺的身影卻模糊起來,然後,他便看到一個黑影出現在爺爺身後,一隻碧藍色的小手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腳下,鑽進了他的褲腿。他想叫叫不了,想跑跑不掉,驚懼中,他突然看到杜亦羽的身影緩緩向他走來。那個人的背後彷彿是地獄的入口,而那個人卻似自地獄歸來的血鳳凰,帶著滿身的血氣復活在人世。然後,他感到一道溫暖的黃光自胸前升起,在那黃光的包圍下,他突然就不再害怕了。






2010-4-7 09: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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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二十八章 坑穴 4

    後背涼涼的,感覺很舒服;心口暖暖的,令他十分安心。這是宋肖恢復意識時的第一感覺。然後,他睜開睏倦的雙眼,頭腦有一時的混亂,但卻清晰的看到眼前杜亦羽的微笑。又被他救了,大腦漸漸想起暈倒前的事情。然後,另外一個念頭猛地闖入他的心裡,宋肖低聲呻吟一聲,坐起來,後背竟然一點也不疼了。

    他看著自己敞開的衣襟,隱隱可以看到自己裹胸的白布,愣在那裡,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別琢磨了,我早就知道你是女人了。」杜亦羽隨意的靠坐在一旁的石壁上道:「孟久那傢伙可能沒注意到。」

    宋肖一愣,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才想到這樣自己無異於已經承認了自己是女人的事實。

    杜亦羽微微一笑道:「男人和女人總是不同的。稍微細心一些就能發現的。」

    宋肖吃驚的半響說不出話,他已經以男人的身份生活了20幾年了,村裡沒有一個人發現她是女孩,就連最親近的爺爺也毫不知情!為什麼這個杜亦羽卻知道呢?!

    宋肖不安的站起來,卻踢到了原本放在地上的電筒。電筒裡的光線已經很黯淡了,大概電池快沒了,但當燈光掃過杜亦羽,她還是看到杜亦羽臉上似乎有一絲的疲憊,身上也好像被汗水濕透了。想起自己後背消失的傷痛,她低聲道:「謝謝你。」

    「不用。」杜亦羽站了起來,又恢復了那種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好像身上的疲憊一下就都消失了一樣:「你拿好手電找標記,我們最好趕快去找孟久。」

    「那,那個小女孩呢?」

    「什麼小女孩?」

    「你沒看到?就是我撲倒的那個。」

    杜亦羽沉吟道:「那個…可能是幻術。說到這個,宋肖,記得我說的『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那是指讓你看到的幻象,就好像立體電影。還有一句話叫『魔由心生』,你可以理解為人的潛意識,也是你的大腦直接感覺到的幻象。這些幻覺也可以說是你的大腦製造出來的,所以,一旦你的身體受到傷害,你的大腦便會認為受了傷害,身體也會做出相應的反映。這對你來說很危險!你最好能克制住自己的思緒,不要胡思亂想。更要腦筋清醒,仔細去分辨哪些是現實,哪些是幻覺。」

    「我,我為何會看到幻象?」

    「心理原因,或者邪物作祟,很難說。」杜亦羽隨口說著,眼裡卻升起一絲惱怒。那個該死的女鬼著實可惡。總是利用混亂的局面,趁他不備對宋肖做手腳,好像成心跟他挑釁是的!話說回來,宋肖到底是怎麼招惹上那個凶靈的?

    兩個人又拐過了兩個拐角,手電的燈光突然一顫,宣告電池的告罄。宋肖倒吸一口涼氣,一瞬間身體僵硬,站在那裡不敢動,沒有拿手電的左手則下意識的想要去摸後面的杜亦羽。卻在聽到杜亦羽的話而硬生生收回伸出的手,渾身控制不住的發起抖來。

    「怎麼不走了?」這就是杜亦羽的那句話,語氣中帶著一絲的不確定與疑惑。

    宋肖左手緊緊握住自己的領口,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他怎麼會問出這樣一句話?難道他看不到手電沒電了嗎?…看不見…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儘管她不相信有這種可能,但在這種情況下,任誰也會往壞處去想的。

    「怎麼了?為什麼不走了?你又看到了什麼?」

    「沒事,有些累,我想休息一下。」宋肖小聲說著,掩飾著自己語氣中的驚詫。

    「哦,你坐會吧,只是儘量別貼著石壁。」

    「好。」宋肖答著,手卻悄悄的伸入背包裡將自己的手電拿出,緩慢的打開旋轉開關。黃色的光線再次亮起,宋肖要用兩隻手握著電筒才能將光線穩定下來。電光掃過杜亦羽的面孔,只見他一臉閒散的站在那裡,雙眼目視著前方,似乎在想著什麼,但對電光卻絲毫沒有反映!宋肖心裡一酸,哽咽道:「你,你的眼睛怎麼了?!」

    杜亦羽一愣,緊接著苦笑道:「你怎麼會發現的?」

    宋肖緩緩走過去,拉起杜亦羽的手道:「你看不到,剛才手電沒電了。」

    杜亦羽嘆了口氣,任由宋肖拉著他的手道:「嚇到你沒有?」

    宋肖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搖了搖頭。雖然知道他看不到,她卻無法出聲,任由眼淚流下面頰。他的眼睛都看不到了,卻還在擔心自己是否會被黑暗嚇到!

    宋肖吸了一下鼻子道:「你的眼睛,到底是怎麼了?」

    杜亦羽沉默了一會道:「不小心被邪氣噴到眼睛了。沒事的,別擔心。」

    「什麼時候?」宋肖努力的回想著,她昏倒前,杜亦羽還有明顯的視力,她還記得他眼中的溫柔的微笑…而她再次醒來以後…想到這裡,她的心突然劇烈的疼痛起來:「是為了救我嗎?!」

    杜亦羽微微一笑道:「別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是我自己不小心。我們可以走了嗎?」

    宋肖深呼吸幾口,忍下奪眶欲出的眼淚。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他說這失明是暫時的,也就是說在他失明的這段時間裡,她要做他的眼睛,要儘量幫助他。孟久,你在哪裡?!她實在很希望能快點找到孟久,不光是擔心孟久的傷勢,更是希望多一份力量。此時她才知道,自己一向自詡的堅強是多麼的脆弱。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已經是一個完全的男人了,現在她才知道,自己的心裡依然是個女孩子,是個想要去依靠男人的女孩子!然而,現在她卻必須堅強起來!否則,就意味著兩個人都會更加的危險!



第二十九章 會合 1

    宋肖拉著杜亦羽一步一步的向前小心的行進。她只覺得手電的光線是那樣的微弱,而黑暗又是那樣的濃重,幾乎讓她喘不上氣來。石壁上古怪的紋路在燈光下變幻著,好像一張張人臉,或對她嘲笑、或對她哭泣、或對她瞪視。她心裡實在怕的要命,但為了保護杜亦羽,卻又不知由哪裡升起一股勇氣,讓她頭腦保持著120分的清醒。

    前面又是一個拐角,宋肖將手電照向石壁尋找著孟久的記號。燈光在右面的石壁上晃動間,她深吸一口氣,心臟像打鼓一樣的跳了起來。她緩緩的將電光移回,照向石壁上那條微微晃動著的人影之上……腦子裡嗡的一聲,手電差點掉在地上,硬生生將衝到嘴邊的尖叫憋了回去,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瞪大了眼盯著牆上那個人影上,一時反映不出應該做什麼。那人影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一時讓宋肖以為那是自己,但那個影子長發披在肩上,而自己則是一頭短髮。

    是誰?!

    她在心裡大喊著,這裡除了她和杜亦羽不可能有別人了。而且…這裡的光線只有她手裡的電筒。此刻電筒的光正照在那人影上,而石壁和她之間什麼都沒有,怎麼可能有人影投射在牆上?!難道…是身後?

    宋肖用僅剩的一點理智費力的想著,深吸了兩口氣,勉強回過頭,除了杜亦羽只有一片黑暗。她顫抖著轉回身體,將手電移到身體後面,驚恐的見到自己的影子蓋到了那個影子之上。但當她再將手電拿回,那個影子還是呆在那裡。只是,雖然還是那個影子,但她卻明顯的感到那個影子,或者說影子的主人轉過了身子,面向她而立!

    「怎麼了?」杜亦羽感到宋肖手裡傳來的顫抖與手心的冷汗。

    宋肖將拿著電棒的手搭在自己的左胳膊上,控制著自己顫抖的手臂,勉強一笑道:「沒什麼,剛才跑過去一隻老鼠。你知道,女孩子都怕那東西的。」這實在不是一個好的藉口,但她此刻也只能想到這個了。

    幸好,杜亦羽似乎相信了,微笑道:「裝了那麼多年男孩子,還會怕老鼠嗎?」

    宋肖哈哈笑了一下,感覺自己的聲音似乎都變調了:「再怎麼裝,到底還是女人啊。沒事,我們繼續走吧。」杜亦羽的手堅定而溫暖,給了她一絲的勇氣,她將電光從人影上移開,找到了孟久留下的記號。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他們不是說鬼都有特殊的氣息嗎?如果杜亦羽沒感覺的話,是否便意味著這個人影還是她的幻覺呢?她已經害得杜亦羽看不到了,不能再因為自己而連累他!為什麼總是她看到幻覺?為什麼自己連保護自己也做不到?!她氣憤的想著,緊緊咬著下唇,直到將嘴唇咬破。疼痛的刺激暫時讓她從恐懼中拔身出來。最多不過一死,怕什麼?!她把心一橫,不再看石壁上的人影,拉著杜亦羽向右走去。

    一時的勇氣是容易積聚的,可如果要長時間保持下來,卻要歷經不知多少事情才能培養出來。宋肖拉著杜亦羽沒走多遠,心裡便越來越緊張起來。雖然她不斷默唸著『不怕,不怕,大不了一死』,但那種未知的恐懼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從心頭抹去。空曠的坑動只有她粗重的呼吸還有疲憊的腳步聲。若不是還握著杜亦羽的手,她幾乎就要以為自己一腳踏入了地獄。

    宋肖儘量貼著左面的石壁走,偶然手電照到右邊的石壁,她的心都會提到嗓子眼。那人影似乎是跟定了他們,幸好,影子一直不即不離的呆在右邊的石壁上,令她覺得它似乎不能憑空跳到左面來。

    宋肖又拐過了幾個彎,眼前的這段坑穴不再是筆直的,而是緩慢的拐過一個慢彎向左。手電無論往前往後照,都會被牆壁擋住視線。而宋肖總覺得視線的死角後躲藏著什麼東西,偷偷注視著她。雖然貼著右邊走視線會好些,但有那個人影在,她寧肯走在左邊。但那種隨時都要提防著突然冒出來什麼心裡壓力,簡直快將宋肖逼瘋了。

    「你遇到孟久前,一直在做什麼?」可能感到她的緊張,杜亦羽以輕柔的語氣和她聊天。

    「那會我剛到北京,什麼都摸不到門路。只是下了火車便就近住進一間小旅館。打算邊找工作邊打聽像孟久這樣的人。」

    「哦?結果一下就找到孟久了?」

    「沒那麼好運。足足找了2個月。我們那裡從來沒有過電腦,那時我也不會上網找資料。在大街上打聽,不是被人當傻子,就是被人騙。幸好旅店的老闆是個好人,讓我在他那裡打工填補食宿錢。」

    杜亦羽頗為意外道:「你一個女孩子,倒是真不容易啊。」

    杜亦羽的讚揚讓宋肖心裡高興了一會,聊起了天,恐懼的感覺也確實減少了不少。她笑了笑道:「以前我在村裡,從來不知道原來大城市裡的生活是如此的複雜。李老闆,就是那個小旅店的老闆,就被收保護費的一幫混混折騰的很可憐。後來我看不過去,就幫他報警了。」

    杜亦羽又是意外的挑眉道:「看來你也是個好管閒事的人啊。」

    宋肖搖搖頭,黯然道:「我那時太年輕,太衝動,太不懂事。完全沒想過李老闆自己為何不報警。」

    杜亦羽感到宋肖的手有些冰冷,忍不住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他知道宋肖說的是什麼,這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情不是能夠簡簡單單的解決的:「是後來那些人來報復了嗎?」

    誰知宋肖卻道:「他們沒有報復,因為李老闆自己搬走了。但李老闆走之前為我找了很多的資料,我這才能找到孟久那裡。不然,我恐怕就要露宿街頭了。」

    「這樣的好人,現在不多了。你運氣好。」

    宋肖苦笑道:「我的運氣好嗎?但我的運氣好,有的人卻…」說著,她嘆了口氣道:「那伙流氓因為警察的清查,暫時不能收保護費,便改為搶劫。不久便扎死了一個女人。」

    「哦?」杜亦羽挑眉,他終於知道宋肖當初為何對孟久說『你騙了他們的錢,他們會變本加厲的從別人身上弄回來的。』這種話了。

    宋肖道:「我聽說後,便覺得那女人是因為我才死的。難過了很久。」

    杜亦羽皺眉道:「你,那女人死後,你有沒有去過她家,或者她的葬禮?」

    宋肖奇道:「沒有啊,怎麼了?」

    杜亦羽舒了口氣道:「沒什麼,以後少去這種地方。免得招惹什麼東西。」

    宋肖一笑道:「可我現在跟著孟久干,少不了要去參加葬禮啊。不過,我雖然沒去參加她的葬禮,卻到她死的地方給她燒過紙。不然,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聽到這裡,杜亦羽緩緩吐出一口氣,嘴角淺淺的露出一絲微笑。終於找到了宋肖身上女鬼的來處了!剩下便是找到適當的機會將她揪出來了!

    一不說話,坑穴內便又安靜下來。宋肖的餘光又不自覺的看向那個人影。只是,是她的錯覺嗎?那個人影似乎變大了一些。如果在燈光與牆壁之間真的有什麼,那麼便意味著那東西像光源移近了一些。她心裡打了一個突,不由得將抓著杜亦羽的手握緊了一些。

    由於她的眼神看向那個人影,手裡的電筒也便不自覺的照到了右邊的石壁。所以,她沒有看到腳下的東西,被絆得一個踉蹌。幸好被杜亦羽即時拉住,但手電卻脫手飛出,滾近了前方得彎道,只露出一束光線打在右壁上。

    宋肖很想去撿手電,但突然人影驀然出現在光線所在的右壁上。那人影這次不再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而是蹲了下去,撿起了手電。人影消失了,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卻赫然響起,慢慢向他們這邊走來。



第三十章 會合 2

    宋肖緊緊抓著杜亦羽的手,身體無法控制得發起抖來。

    誰知身後得杜亦羽卻突然嘆了口氣道:「你何必走那麼大聲呢,快把宋肖嚇壞了。」

    宋肖一愣,便見燈光一亮,一個拿著電筒的身影拐了出來。宋肖用手擋了一下手電的光線,然後,便聽到了孟久那熟悉的聲音:「我就是怕嚇到你們,才成心重重的走路的。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啊∼」

    「孟久!」宋肖高興的叫了一聲,跑了上前道:「你來了,太好了!你沒事吧?哪裡受傷了?」

    剛才一時緊張,竟沒有注意那影子是個男人,不然也不會嚇成那樣了。

    孟久似乎被宋肖的快樂弄愣了,突然他倒退一步,張大嘴指著宋肖道:「你!你!」

    宋肖一愣,下意識的像自己身上看去,難道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沒有啊,即沒有多條尾巴,也沒有變成鬼。她不解的看向孟久,只見孟久長出一口氣才接道:「老天,你是女人?!」

    宋肖又是一愣,她沒想到會被孟久在此刻發現這個秘密:「為什麼這麼說?」

    孟久上下打量著宋肖,嘴裡嘖嘖有聲:「因為你身上忽然充滿了女人味!喂,你對我的員工幹了什麼?」說著,又怪模怪樣的看向杜亦羽。

    杜亦羽嘆了口氣道:「是你笨蛋,竟然看不出她是女人!」

    孟久點點頭轉向宋肖道:「你裝男人,實在有夠熟練!肯定裝了1年以上!」說著有意無意的向右邊的牆壁走去。卻被杜亦羽橫跨一步,有意無意的擋住。孟久看了杜亦羽一眼,便又一如既往的看向宋肖。兩個人的動作宋肖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現在的情緒完全被孟久的出現而放鬆下來。

    宋肖苦笑,自己20多年都沒有洩漏的秘密,卻在不到半天的時間便被兩個人看破:「不是1年,是22年了。」

    孟久倒吸一口氣道:「為什麼?」

    「你該知道,農村都是要養兒傳宗接代的。我大爺離開村子不回家,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子女。這傳宗接代的重任便落在我父親身上。而我母親生下我後,因為大出血以後都不能生育了。為了安撫爺爺,我從小便被當成男孩養大。」宋肖說完,自嘲的笑了笑道:「很可笑吧?」

    孟久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也很無奈。不過,今後在我們面前,你再也不用裝成一個男人了!女孩子嘛,該怕就要怕,該哭就要哭,該撒嬌就要撒嬌才是。」

    宋肖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還真的不會撒嬌。對,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傷到了哪裡?!」說回正題,她突然想起那個人影,不由得將手電照了過去。跨過孟久的肩膀,那人影還是清晰的呆在那裡。但…孟久好像沒有看到一樣,難道真的是自己的幻覺?但不管怎樣,孟久和杜亦羽站得離它那麼近,讓她心裡非常得緊張。她藉著檢查孟久傷勢將他和杜亦羽都拉到了左邊。現在三個人又聚到了一起,有孟久在,她也可以鬆口氣了。那個人影似乎也變得不再那樣得可怕了。

    孟久擺了擺手道:「沒多嚴重,就是胳膊受了點傷。哎,小姐,您能輕點嗎?」孟久懊惱得看著宋肖檢查他的傷勢,轉頭對杜亦羽道:「這坑裡的那些個東西你們都看到了?」

    杜亦羽點頭道:「一個會哭的手臂,和一群腐爛的詐屍。」

    孟久用沒受傷的左手從兜裡掏出一堆小球,宋肖一看便吸了一口冷氣,這些球和杜亦羽將那手臂制服後出現的球一摸一樣。只聽孟久道:「這裡那些會哭的手臂不止一個,我琢磨著這裡看著跟迷宮是的,而那些怪物都應該是類似守門狗的東西。所以,越是危險的地段越有可能通向正地。所以,我就屢著那些手臂走。邊走邊拔除這些東西。最後你猜我找到什麼了?」

    「坐陣童子?」

    「你怎麼知道?」孟久吃驚的看向杜亦羽。

    宋肖道:「我們和你走叉了,沒有進到這裡,卻在另外一個洞裡發現了一個坐陣童子。」

    孟久誇張的叫道:「好啊,我費了這麼大力氣才找到的東西,你們輕輕鬆鬆便碰到了?真是好運氣。」

    杜亦羽哼道:「誰讓你不跟好我們的?」

    「哼,要不是那該死…我怎麼會跟錯了…!」孟久氣得脫口而出,卻臨時改口道:「媽的,看來我們是上了那鬼狐狸的當了!什麼鎮屍童子!靠!這裡竟然有坐陣童子…也不知道陣裡守的是什麼?呀,喂,我說宋肖,你要把整瓶酒精都倒在我傷口上嗎?」

    宋肖沒好氣的給孟久纏繃帶道:「你也真是的,這麼深的傷口也不先止血。」

    孟久道:「止血了,我怎麼給你們留記號?!」

    「你就不會用其它方法嗎?難道後面還有東西追你不成?」

    孟久嘆道:「確實是有東西追我。不過已經被我幹掉了。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宋肖將她和杜亦羽的推測說了一遍,杜亦羽沉吟道:「我們發現的坐陣童子是在西邊,你發現的應該在背面。另外兩個,恐怕要穿過上面那片迷霧才能找到了。」

    孟久道:「那就過去吧。說實話,我總覺得這是一個長方形的墓。而這迷霧裡大概就是這墓的棺槨所在。只是,大概被這陣所守的東西鳩佔鵲巢了。」

    宋肖道:「那,上面的迷霧裡是不是很危險?」

    孟久點頭道:「當然了。肯定是凶險萬分。」

    宋肖深吸一口氣,孟久笑道:「你不用擔心,有我們杜大法醫在,什麼都…你怎麼了?」孟久說了一半便看到宋肖臉上混合了擔心、悔恨、關切、自責的神情。

    宋肖咬著嘴唇低聲道:「他,他為了救我,他,他的眼睛看不到了。」

    「啊?誰?杜亦羽?」孟久吃驚的看向那個感覺毫無變化的男人,才想起自打他出現,杜亦羽確實一直沒有看過他。

    杜亦羽苦笑道:「沒事,只不過中了些屍氣,暫時的失明幾天罷了。」

    孟久皺了皺眉,神情古怪的看著杜亦羽緩緩道:「那,我們還進不進迷霧了?」

    杜亦羽點頭道:「進,只是我們三個不要再走散了。」

    宋肖道:「我們用繩子吧?」

    杜亦羽道:「好,孟久你打頭,宋肖還在中間,我在最後。」

    孟久道:「好。」

    誰知宋肖卻道:「不,我在最後。」

    孟久嚇了一跳,杜亦羽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種驚奇之色。孟久剛要否決這個提議,杜亦羽卻搶先道:「好,就這樣決定。我眼睛不方便,只能勉強你守後方了,千萬小心。」

    宋肖用力點頭道:「放心吧!有事我會大叫的。」

    孟久看著宋肖倔強又有些躍躍欲試的神情,又看了一眼一臉平靜的杜亦羽,嘆了口氣道:「好吧,就這樣吧。」






2010-4-7 09: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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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女鬼 1

   三個人都著繩子,相距1米之遠走入迷霧。迷霧可見度異常的低,卻有著不知從哪裡進來的光線,不過宋肖也僅僅勉強能看到前面杜亦羽的身影罷了。宋肖只覺得整個人都進入了一個奇怪的空間,周圍一片茫白,寂靜得好像墳墓,不過這裡也確實是墳墓…她胡亂的想著,希望能讓自己輕鬆一些。但,這實在很像是只有夢裡才會出現的場景──怪異且虛幻,只有手裡的繩子,令她還有一些實在的感覺。

    宋肖曾說過,如果有危險她就會大叫著求救,但此刻…她卻不那麼確定了。這裡太安靜了,連她自己的腳步聲都聽不到,就好像那些霧氣能夠吸收聲音一樣。如果真的有危險,她的大叫真能傳達給前面的兩人嗎?最好能提前試試,但她不敢試,連話都不敢說。怕驚醒沉睡在霧中未知妖魔,也不想自己無端的猜測給前面兩人帶來麻煩。

    在這樣的環境中,走在中間也未必是安全的!不過,這裡能見度不高,眼睛看得到也和看不到差不多……她就這樣雜亂的想著,一會想上前去看看杜亦羽的情況,一會又覺得自己不能如此懦弱。她不時的回頭向後看去,提防著突然冒出來的危險,心臟一直以極快的速度跳著。

    不知走了多遠,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了!前面的身影已經不是杜亦羽了!

    握著繩子的手已經被冷汗浸濕,宋肖倒吸一口涼氣猛地站住,恐懼的看著前面那個有著披肩長發的身影也頓住了腳步,然後轉了個身,面向著她。她看不清那身影的面貌,但是卻能感到那股混雜了恨意與邪惡的視線。

    宋肖和那個身影誰也不動,就那樣對視著,好像時間瞬間的凝固了。

    宋肖太緊張了,眼神一分一毫也不敢離開那個身影。她想起了危險的時候應該大叫求助,但她卻恐懼的發現無論自己如何努力,竟然只能發出連自己都聽不清的那一丁點聲音!她大口喘著氣,幾乎懷疑自己正在夢裡。

    突然,左面響起了踏踏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在這寂靜中顯得尤為震人心魄。一個人影搖搖晃晃的向宋肖走來,宋肖想跑,但大腦和神經似乎分了家,一雙腿不聽使喚的站在那裡,竟不知如何轉身。她只能絕望的看著那人影一步步走近。然後,她就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衝出迷霧,出現在她的面前。

    那男人離宋肖太近了,令她都能感到那男人身上發出的陰寒之氣。那男人的一雙眼睛沒有一點黑色,白濛濛的一片。但卻令宋肖感到他在瞪著她!然後,那男人歪著嘴一笑,突然伸手將自己的頭摘了下來,舉到宋肖面前。那張慘白的嘴唇蠕動著,對著宋肖發出嘶啞的聲音:「給你!」

    那男人的胳膊很長,幾乎將那顆頭顱塞進了宋肖的懷裡。宋肖嚇壞了,但嚇到了極點,身體反而從僵硬的狀態中解放出來。她搖著頭一步步的向後退,卻撞入了另外一個僵硬冰冷的身體。

    「給你。」

    身體右面發出另外一個聲音,宋肖轉過頭,便看到一顆頭顱被一隻手托著,從身後伸過來,將那顆頭從右側往她手裡送。

    宋肖驚叫著跑開,卻被另外一個拿著頭的身影截住。她哆哆嗦唆的站在那裡,牙齒控制不住的發出噠噠的聲音。

    「為什麼不要?」一個滑膩,尖銳的女聲自身後響起,宋肖轉過身,便看到那個披肩身影已然走出迷霧,果然是個女人。而那張臉宋肖見過,正是那個在趙二媳婦家趴在自己後背上的那個女人!

    「你是誰?」逼到絕路,宋肖反而豁出去了。她咬牙忍耐著另外三面被三顆人頭不斷推擠的噁心,倔強的不讓自己的神經崩潰。

    「為什麼不要?!」那女鬼不理她,只是淒厲的尖叫道:「給你,你必須要!」

    「我不要!」宋肖心裡升起一股氣憤,這個女鬼憑什麼這樣的欺負她?!

    「不要就去死吧!」那女鬼尖叫著,臉突然碎裂成無數塊,一塊一塊的在那女鬼淒厲的笑聲中掉落地上。宋肖驚叫著,首次知道自己原來還有如此高的分貝與如此長的肺活量。

    然後,眼前的景色突然變了,她一個人站在冷清黑暗的小巷裡,秋風陣陣,月光淒然。宋肖的叫聲一下便止住了,她用眼睛搜尋著這個小巷,只覺得分外的熟悉。她迷惑了,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又怎會忽然來到這裡。

    一陣腳步聲自巷口傳來,忽緊忽慢,忽輕忽重,一步步都彷彿踏在宋肖的心上。接著淒蒙的月光,宋肖看到來的是三個男人,難怪腳步聲如此的散亂。

    還沒看清那三個人的臉,便聽到一個男人吹了聲口哨道:「美女,一個人?」

    宋肖一愣,隨後便看清了那三個男人的面孔。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西,後退一大步。這三個男人,就是剛才捧著頭往她手裡塞的那幾個!幻覺!這裡果然是幻覺!宋肖努力的安慰著自己,但卻對減輕恐懼沒有絲毫幫助。

    「別怕,陪哥幾個玩玩。」一個男人淫笑著,邊說邊向宋肖靠近。

    不管是不是幻覺,不管這三個男人是人是鬼,宋肖都不打算陪他們『玩玩』。何況這玩玩兩個字所代表的意思令她不寒而慄。

    她毫不猶豫的轉身便跑,為什麼他們會知道自己是女人?難道自己真如孟久說的,忽然多出一股無法掩飾的女人味?

    牆壁!這個小巷竟然是條死胡同!宋肖驚惶的背靠在那堵冰冷的牆壁上,看著那三個男人冷笑著,好像玩弄獵物一樣的慢慢向她靠近。

    「不要!」

    衣服被撕裂的聲音使宋肖再次驚叫出聲。好在她有用布包裹住胸部,但那幾層布又成多撐多久?她已經無暇多想這是不是幻覺了,只是一味的掙紮著,尖叫著,像別的女人一樣哭泣出來。

    驚懼中,她看到三個男人身後多出一個女人的身影。是她!那個女鬼!

    宋肖大叫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你乾脆殺了我好了!」

    那個女鬼冷冷的看著宋肖無力的掙扎,笑道道:「我怎會讓你死得那樣舒服?」

    宋肖被無端的攻擊激起一陣努意,咬住一個男人的手,猛力推開另外一個男人,躲到左邊的角落,抽出那裡的一根掃街掃帚,氣喘吁吁的擋在自己身前:「我跟你有什麼仇恨?為什麼這樣恨我?」

    那女鬼冷笑道:「恨你?我當然恨你!若不是你,我怎會死的這樣慘?」女鬼眼中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恨意高聲道:「我也要你嘗嘗我的痛苦!」

    「是你!」女鬼的話令宋肖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杜荀悠」!

    宋肖終於知道這裡是哪裡了,也終於知道那個女鬼是誰了!!

    杜荀悠,就是那個被小混混殲殺的女子。她還曾經來過這條小巷為她燒過紙。但她也僅僅見過杜荀悠的遺照,所以一時沒能將那個女鬼與杜荀悠聯繫起來,世上的小巷也多得很,她對這裡也不熟悉,才沒有認出這裡!原來是她!原來她真的將自己的死歸咎於她身上!

    一時間,宋肖突然覺得自己也許應該被殺死的,竟放棄了反抗。手裡的掃帚掉到了地上,三個男人立刻惡狼一樣的撲上。

    「不要!」男人粗魯的動作驚醒了宋肖,她雖然對杜荀悠有著愧疚,但卻也不想被這三個男人糟蹋。她又復尖叫起來,拚命的推打著那三個男人。

    「要不要也由不得你了!」那女鬼見宋肖臉上的悔恨之色漸漸被激憤所取代,突然冷笑一聲,棲身撲上。宋肖只覺得杜荀悠慘白的臉孔漸漸近了,她感到了徹骨的寒冷,也聞到了死亡的味道。他的眼睛好了嗎?他和孟久在一起會安全吧?她苦笑,這竟是他死前最後想到的事情…

    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自她身後的牆壁亮起,強光彷彿一把鋒利的寶劍,將身後的牆壁霍然劈開。

    「去!」宋肖聽到了杜亦羽的聲音,然後,那女鬼突然尖叫一聲急速向後退去。宋肖看到杜亦羽,低呼一聲,心裡竟又升起一種激動、一種委屈、一種安心。她用盡力氣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撲到杜亦羽懷裡的衝動。眼看著那女鬼就要隱秘到黑暗中,杜亦羽冷哼一聲,揮手劈下道:「跑不了了。」

    一瞬間,淒厲的叫聲響撤夜空。那女鬼身體一縮,整個身子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張慘白的人頭在空中左突右闖。

    宋肖被眼前的現象驚得倒退三步,撞入一具強壯溫暖得身體。孟久得聲音自上而下得傳來:「沒事了,別害怕。」

    然後,孟久將宋肖護在身後,對身前的那三個男人勾手笑道:「來,來,來,剛才就是你們三個欺負我的朋友吧?」

    那三個男人本來被突然闖入的孟久和杜亦羽弄愣了,此刻見自己的獵物被護在孟久身後,突然嘶叫一聲,撲了上來。其中一個突然摘下了腦袋向宋肖扔過來!

    宋肖還沒反映過來,只見眼前又是一道強光劃過,空氣中竟隱隱伴有雷霆之聲。那人頭在那猶如閃電一樣的光線中慘叫一聲便墜到地上,剩下的兩個男鬼顯然也被震住了,停在原地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宋肖吃驚的看向孟久,只見他一臉嘻笑的樣子,手中握著一把絢光流動的小刀。那刀身瑩潤如玉,附著一層跳動著的水氣。一道尺長的銀光自刀身延伸而出,使得這小刀看起來又像是一把激光劍。只是激光是死的,而這刀身所發出的光線竟然好像有生命一樣,閃耀著動人的色彩。孟久將那小刀緩緩指向面前的兩個男鬼,刀身立刻發出嗡嗡的響聲,銀光閃爍著,頗有躍躍欲試之姿。



第三十二章 女鬼 2

   杜荀悠本來憤怒的瞪視著杜亦羽,和杜亦羽僵持著,此刻也被那柄奇異的小刀吸引住了。刀鋒的光芒使她打了個哆嗦,不覺道:「這是什麼?」

    「修羅刀。遇神殺神,遇鬼斬鬼,是為修羅。」孟久舉了舉那把小刀道:「想試試嗎?」

    杜荀悠的頭顱向後縮了一下,怨恨的瞪了一眼孟久,轉向杜亦羽,突然驚疑的叫道:「你,你的眼睛不是瞎了嗎?」

    杜荀悠這一問,宋肖也想起杜亦羽的眼傷,暗怪自己的粗心。只聽杜亦羽微笑道:「那點屍氣,我什麼時候想祛除體外都方便的很。」

    杜荀悠一愣,復又尖叫道:「這麼說,你是成心裝成瞎眼,引我放鬆警惕?」

    杜亦羽微笑道:「眼瞎倒是真的苦肉計,只是我隨時都可以治好罷了。你想想,我怎麼可能連屍氣都驅除不掉?而且,就算我眼睛真的看不到,對付你這種程度的東西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杜亦羽的自信令杜荀悠產生了一絲的膽怯,但看到孟久身後的宋肖卻又突然激憤起來:「我平白無故死的那樣慘,難道還不夠嗎?那個女人害死了我,難道不該受到懲罰嗎?!」她那懸在半空中的人頭突然哭了起來,兩行血淚使得那張臉更加的淒厲。

    杜亦羽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我懶得和你講那些分不清對錯的道理。但今天是不會放過你了。」說完,便緩緩抬起右手。那杜荀悠突然變得好像很痛苦,尖叫著在一個看不到的圈子裡撞來撞去。

    一旁宋肖突然叫道:「饒了她吧。」

    杜亦羽皺眉看向宋肖道:「你想對一個冤魂仁慈?」手依然舉在那裡,圈子裡的杜荀悠叫得更加的痛苦了。

    宋肖只覺得那尖銳的叫聲直刺耳膜,弄得她的心緊緊的揪在一起。看著杜荀悠淒厲的鬼臉,她從心裡升起一絲的恐懼,但還是道:「可..」

    「沒有可是。」杜亦羽立刻接口道:「你不能對她有所愧疚!她現在附在你身體裡,我必須先將她拉出來。如果你的情緒還是無法跳出那無聊的歉意,那麼即使我能把她拉出來,你也會受傷的。」

    「她是因為我才死的。」宋肖還是忍不住低聲說了出來。

    杜亦羽看向宋肖道:「她的死可能和你的善意有間接的聯繫,但殺人的卻是那三個男人,和你沒關係,又不是你主使的!如果你非要往自己身上拉,那負責清查那些流氓的刑警也有責任!不是嗎?!她對你,純粹是遷怒。」說著指了一下那剩下的兩個男鬼道:「她變鬼後殺了他們,還將他們的魂魄收為己用。就算是用法律來判,也該是死罪了!」

    孟久實在忍不住嘆了口氣,沒見過像杜亦羽這麼勸人的!但看宋肖的神情,似乎也被杜亦羽一番話給說動了。

    「孟久!」杜亦羽突然大叫一聲,孟久答了一聲「收到」便突然將一張符拍在宋肖的前胸。然後,宋肖只覺得胸頭一陣撕裂的痛苦,耳鳴不斷,眼前的情景突然消失了。等她感到周身異樣的感覺完全消失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迷霧之中。

    「好了,解決了。」孟久拍了一下宋肖的肩頭。

    宋肖愣愣的看著孟久,半響才反映過來道:「解決了?那現在是怎麼了?剛才又是怎麼回事?杜亦羽呢?」

    孟久摘下剛才貼到宋肖身上的紙符,還沒說話,宋肖便看到杜亦羽的身影自右邊的濃霧中走來。他先是將手裡的三個光團交給孟久,孟久便從包裡拿出一個貼著紙符小瓶子,將三個光團裝入。

    「這是?」

    「杜荀悠和那兩個男鬼的魂魄。」孟久答道:「現在沒有條件超度她們,只好先拘起來。」

    「啊?」

    孟久道:「超度他們的怨氣啊。有怨氣的亡魂就好像有心理疾病的人,也需要治療的,不然就會危害社會。」孟久胡亂的解釋著,又道:「我們繼續走吧?」

    宋肖卻突然沉吟道:「你們,是不是早就發現杜荀悠在我體內了?」

    「是啊,不然他怎麼會預先使用苦肉計呢?」孟久道:「你這些天的幻象都是她弄出來的,為的就是要打擊你的神經,將你引入幻覺,至你於死地。」

    宋肖看向杜亦羽,杜亦羽點頭道:「由於你一直對那個女人有歉意,所以潛意識裡希望對她有所補償。因此,那個女鬼才能和你契合的那樣深。我如果強行剔除附身的女鬼,便會連你一起傷到,所以,需要逼她自己出來。救你的時候,我將計就計假裝失明。然後,又在迷霧裡避開你和孟久偷偷商量了一下計劃。」

    宋肖看向孟久道:「你早就知道這個計劃?」

    孟久突然發現宋肖的神情有些不對,大概是氣他們合夥把她蒙在鼓裡吧?連忙道:「我是發現杜亦羽很異常。那女鬼明明在坑穴裡利用影幻對你施加壓力,他卻不讓我出手;明明可以隨時驅除屍氣,卻任由自己的眼睛失明;明明不該讓你走在最後,卻以失明為藉口將你置於危險之中;所以,才偷著問他怎麼回事。」

    宋肖淒然一笑道:「那為何不對我明說?而是便躲到一邊商量?成心嚇嚇我,看我笑話是嗎?」

    孟久連忙搖手道:「不是要嚇你。我見他話不明說,也就沒有明著問。而且,你身上的女鬼,他為了怕嚇到你,一直不讓我告訴你,有些話我也不敢當著你問。後來知道他的做作都是為了對付那個女鬼,便更不能對你說了。因為我們商量計劃,不能讓那女鬼聽到,所以要避開你。也正好給那個女鬼下手的機會。因為即使杜亦羽失明,她也很顧忌我們倆,不願意輕易的出來。」

    宋肖又看向杜亦羽,大聲道:「所以,你們就不顧我的感受,眼看著我被那三個男人折磨?」說沒說完,眼淚已經奪眶而出,不等兩人再解釋什麼,便不辨方向的跑開了。

    孟久被宋肖的眼淚嚇呆了,而杜亦羽卻因心中雜亂的思緒而一時沒有反映過來,直到宋肖身影消失,兩個男人才想起不能讓她一個人亂跑。孟久跺了跺腳,早知道宋肖是個性這麼強的人,便不該用這計策。他剛要追,卻被杜亦羽拉住:「別亂追。她身上有我暗施的結界,不會輕易被霧裡的妖物發現的。」

    「可也不能不追啊」

    「唉,沒辦法,我們分頭吧」

    「好!」孟久又拽住杜亦羽,眨眨眼道:「把你的血借我一點吧。」

    宋肖逃跑了,她氣不過兩個人將她瞞在鼓裡的自私,更無法接受杜亦羽竟然能夠眼看著她被男人欺負,卻還能無動於衷的等待出手的機會!傷心、委屈,被愚弄,丟臉等等複雜的情緒一下子湧了上來,令她無法平靜的面對兩人。但還沒跑開多久,她就後悔了。自己這一跑,不光讓自己又陷入危險之中,也連累了那兩個人。



第三十三章 坐陣童子 1

   孟久向著宋肖的方向追去,卻跑了半天,連宋肖的人影都沒看到。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他敏銳的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似乎有了細微的變化,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突然孟久只覺得自己的小腿被人抱住,他下意識的低下頭,便看到一個小女孩仰頭看著他說道:「叔叔,你跟大伯說,不要挖我的眼睛,不要砍我的手。莉莉好痛!」

    孟久深吸一口氣,不覺皺眉,小孩的鬼魂是最難纏,最不講理的。他剛剛伸手去掏咒符,那小女孩突然傷心的哭了起來,滴下的眼淚刺眼的紅,下一刻,兩個眼珠子竟然也哭得擠出眼眶滾了出來。而那伸手要讓他抱的兩隻手臂上竟然都沒有手,只有鮮血在汩汩的冒著。

    孟久倒吸一口涼氣,他想像不出有什麼人會如此殘忍的對待一個小孩。但憐憫歸憐憫,他手上可是一點也不敢怠慢,將懷中的符紙掏出一摞攥在左手,又咬破右手中指點在自己的眉心防止邪氣侵入。然後,孟久右手粘起一張符紙,看了一眼女孩那個帶著血洞的臉,在心裡嘆了口氣,將符紙按在了女孩的眉心。

    那女孩被符紙一點,突然尖叫一聲,猛然後退,沒有手的兩隻手臂不停的胡嚕著臉上的符紙,看起來有些詭異,也有些淒慘。孟久悄悄吸了口氣,看來還是杜亦羽的血比較好用。孟久開始考慮以後的符紙是否都用他的血來寫……

    只是這麼一耽擱,那小女孩手臂上冒出的鮮血已經在地上積滿一小譚,將孟久的腳浸泡在裡面。隨著女孩的哭聲,那血水彷彿開了一樣咕咕的冒起泡,血也好像活了一樣的往孟久腳上爬。孟久連忙試圖去掙脫,可雙腳就好像被粘住一樣無法動彈。這時,那女孩終於將符紙弄掉。她那兩個血洞裡翻出兩顆玻璃珠似的眼球,沒有牙的嘴裡血肉模糊的一片,厲叫一聲「我殺了你!」便翻身撲上。

    孟久連忙又拿出一張杜亦羽血符紙擋在面前虛空畫符,嘴裡輕唸咒語,那女孩的身形被砰的一聲彈回,但孟久手裡那張符紙卻也碎成了粉末。

    孟久看著那飄落的碎紙屑,心裡一驚,這女孩的力量有些超出他的估計,難道……是坐陣童子?

    坐陣童子,恐怕只憑幾張符紙是對付不了的。

    但還沒有找到宋肖,孟久猶豫著,不敢輕易使用極耗體力的修羅刀。

    那邊,那個女孩一落地,便發出一陣怪異的笑聲,然後禿禿的雙臂平舉指向孟久,兩股血箭一般的射向孟久。

    幸好孟久反映快,匆忙之間又以符紙劃出一個屏障將那些血擋下。那些血彷彿灑在玻璃上,自孟久面前凌空向下流,悄悄匯入地上的那一譚血水。

    等那女孩獰笑著收了手臂,孟久才發現,那譚血水已經又將他和那女孩連在了一起!

    孟久一驚,連忙把符紙當刀向血水划去,試圖劃開和那女孩的聯繫,但已經來不及了,那些血水之中不知何時伸出無數雙光禿禿的手臂,向外噴射著腥臭的血水。

    瞬間,那血延伸至無邊無際,孟久只能苦苦的支撐著身周的結界,將那些血阻擋在腳腕以下。

    在那猶如血之煉獄一樣的世界中,那小女孩的突然淒厲的大笑起來。那笑聲鼓動著血水,發出隆隆之聲。遠處的天際不知何時升起一面血牆,孟久有些絕望的看著那血牆猶如海嘯一般,遮天蓋地的向他砸來!

    突然,一道如陽光般刺眼的亮光劃破血牆,直射入天。然後,那亮光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落在在孟久腳下。瞬間,血海消失無綜,而那小女孩似乎被那亮光所驚,面上露出難掩的恐懼,大叫一聲用手摀住面孔。孟久暗自嘆了口氣,只有用修羅刀了!

    「孟久?!」修羅刀化開霧氣,原來他與宋肖咫尺天涯。

    「你沒事吧?」

    「還好。」

    兩人只說了兩句,便被那小女孩刺耳的嘶叫打斷。兩個人轉過頭,心驚的看到那小女孩突然仰頭向天,猶如狼嚎一般的吼叫。

    身邊的霧氣彷彿瞬間凝結,壓得人喘不上氣來。下一刻,迷霧中突然湧出一股濃烈的臭味,霧氣也開始翻湧。宋肖緊張的站在孟久身側,盯著霧色最濃重的地方──那裡似乎有著什麼。

    孟久皺眉,手裡不住的把玩著那把修羅刀,耐心的等待著對方出著,但四周只剩下一片空寂,就連那小女孩的身形也不知何時被濃霧包圍不見。






2010-4-8 09: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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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坐陣童子 2

   「我討厭大人!該死的大人!」

    「哥哥,我害怕,我要回家。」

    「媽媽,爸爸,救救我,嗚∼∼我再也不亂跑了!我的腿好疼啊!!」

    「不要蜜蜂!不要蜜蜂!啊∼∼我要死了!」

    「叔叔你放了我吧,我不要沒有鼻子!嗚∼∼我害怕!嗚∼∼」

    「啊∼∼好燙啊!!我的皮要掉了!!」

    「殺死他們!所有人都要死!!」

    突然,濃霧中傳出持續不斷的,嘈雜而尖利的哭喊聲。而那霧色糾結的地方,不斷的流出冒著煙,滾燙的蠟汁!

    宋肖和孟久被迫步步後退,但那蠟汁的熱浪卻還是瞬間便將兩人烤得滿身是汗!突然,自身後得濃霧中,一雙小手突然伸了出來。那小手險些便抓到宋肖的小腿,卻被孟久以修羅刀逼退,消失在霧中。只這麼一緩,那蠟汁已經流到了兩人腳下,宋肖驚魂未定,竟不知避讓,孟久只得抓著宋肖轉身猛跑。但不管兩人怎麼跑,霧氣中總是不斷的傳出陣陣輕笑,總是突然的出現小孩子的手腳向兩人攻擊。而只要兩人一停下,滾熱的蠟汁便輕易的逼近兩人。

    「我沒力氣了!孟久,這,這是不是幻覺啊?」宋肖實在有些支撐不下去了,這樣高度緊張著神經,很快便感到疲憊不堪。

    孟久拉著宋肖閃過一個小孩蒼白的手臂,苦笑道:「我也累了。該死的,他們怕了修羅刀,所以自己不出來,只是想方設法讓我們自己累垮!!」

    「那,那怎麼辦?」

    孟久抹了把額頭的汗,將修羅刀拿出,插在身前的地上,又在兩人四周布好結界,然後竟一屁股坐了下來。宋肖雖然緊張,但也知道不能打擾孟久,只得緊緊抓著手裡的符紙,緊張的注視著那些蠟汁。

    修羅刀隱隱流動著七彩的光韻,隨著孟久的呢喃,光韻像會扭曲的激光一樣四處飛射,如果不是在這樣緊張的情形下,倒是頗為好看。

    宋肖看到那些蠟汁在光韻的輻射下化為蒸汽消失,剛要鬆口氣,卻看到孟久額頭滾落斗大的汗珠,不用問也知道,雖然換了一種辦法,但雙方仍然是在拼功力,拼體力!

    隨著孟久一聲暴喝,修羅刀陡然光芒倍增,輻射開去,割開了濃烈的霧氣,蒸發了滾燙的蠟汁。幾聲孩童的驚叫驟起,霎時間,周身一片空明,一切邪惡都消失無蹤。

    「孟久!」光芒漸漸淡去,宋肖才發現孟久仰面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氣,渾身的衣服都被汗水塌濕。

    孟久看著頭頂上方的一片黑暗,苦笑自語道:「我就這麼大能耐了!」

    宋肖焦急而擔心的為孟久拭去額頭的汗水:「那些東西都走了,我們也趕緊離開吧?」

    誰知孟久搖頭道:「他們只是暫時的離開,我們沒地方走。與其四處亂跑,不如以逸待勞的等在這裡。」

    宋肖看了看孟久,又看了看四邊再次捲上來的霧氣,心中竟是一片荒涼,但卻又升起一絲絕望的悲壯:「好,我們一起等!」頓了一下,她又忍不住道:「他呢?我們這裡這麼大動靜,他為什麼還不來?會不會……」

    孟久撐著身子坐起,竟還笑得出來:「誰知道,指不定在哪旮旯轉悠呢。」他看向宋肖的眼神似乎有著心事,但語氣卻依然輕快:「放心,他是真正的天授畫屍人。即使這裡的東西他不瞭解,可只要是屍體和靈穢的東西,都歸他那種變態管!這世上,沒有多少東西能出了這兩類。就連妖怪,也是有身體的,有身體就和屍體著邊,有邪氣就和靈穢著邊,那小子是通吃的。」孟久說著,眼光卻一動不動的定在她身側,臉色也有些不自然起來。宋肖心裡一凜,便要轉頭去看,卻被孟久搬住臉頰。孟久壓著嗓子,看著她的身後一字字道:「你,你還是不看的好。」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小孩輕笑,帶著一絲的涼氣劃過宋肖的耳際。宋肖打了個冷戰,還是回過了頭。然後,她便抑制不住的發出一聲尖叫。

    只見數個渾身腐爛,行動怪異的人影正掙紮著自霧中鑽出。而扭動間,身上便不斷剝落塊狀的東西,夾帶著血肉,狀若腐爛的行尸。孟久咬了咬牙,拔起修羅刀劃破手掌。血的浸染使修羅刀竟發出隱隱蜂鳴,刀身的彩光未經法術崔動便激烈的流動,迫不及待的想要衝破刀身。而同時,血的誘惑也使得那些行尸瘋狂起來。這些行尸看來完全沒有思維,大概是被當做肉擋用的。

    就在孟久揮刀劈向一個衝到近前的行尸之跡,宋肖卻突然驚呼一聲抓住了孟久的胳膊,害得孟久險些被行尸抓傷。孟久拉著宋肖快速後退數步,驚疑的看向宋肖那一臉慘白:「怎麼回事?」

    「那,那是我大舅。」宋肖的牙齒打著戰,不知是害怕還是憤恨。

    孟久皺眉,再看那些行尸,悶著聲問道:「他們,不會都是村裡的人吧?」

    宋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滿臉的不知所措。孟久嘆了口氣,只好一邊護著宋肖後退一邊想辦法。

    但很快,他們便被不斷湧出的行尸包圍。孟久苦撐不住,終於被那個大舅衝到近前。眼看利爪便要穿透孟久的腹部,宋肖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竟將孟久給她的符紙全部貼了上去。

    那行尸身上立即便冒出白煙,渾身像抽了筋是的劇烈的抖動,終於像斷了線的木偶癱軟在地上不動了。

    孟久感激的看了眼宋肖蒼白的面容,心中突然便蕩了蕩,一股的憐惜之情浮升眼中:「謝謝。」兩人相視,相笑,共勉。



第三十五章 坐陣童子 3

    孟久也不知自哪又冒出一些力氣,揮刀逼退另外兩隻行尸。宋肖咬著牙,跟在孟久身側,接過孟久遞來的更多符紙,謹慎的戒備那些曾經的親人和朋友,儘量不讓孟久分神照顧她。

    可惜,兩人空有一腔勇氣和堅韌,卻沒有用不完的體力。漸漸的,就連大腦似乎都累得麻木了,那些行尸卻還是源源不斷的逼近。

    「把刀收起來,讓我過去。」一個驀然響起的大叫刺激著孟久的神經,他已經聽出這是那個狐狸精的聲音。孟久長出一口氣,毫不猶豫的將一張符紙貼上刀身。刀身上的流彩隨之隱去,變成了一把帶著斑駁鏽跡的小刀。

    「看老道的厲害!」一個身影躍入兩人之間,然後,那些行尸就好像被衝擊波擊中一樣向外倒去,看起來頗為壯觀。

    「是你?!」宋肖看清來人不由驚叫:「胡道長?」

    狐狸精抹了抹皺亂的道袍,裝腔作勢的咳嗽一聲道:「正是貧道。咦,施主原來是女子!」

    宋肖嘆了口氣,喃喃道:「到底哪裡不一樣了,怎麼忽然全都看出來我是女人了?」

    狐狸精好奇打量宋肖一刻,外圍的濃霧又慢慢的裹上,孟久趕緊道:「喂,你有沒有辦法啊?」

    狐狸精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看著孟久道:「當然沒有!我若有辦法,早就自己幹了!」

    孟久跳起來,一把拽住狐狸精的領子氣道:「沒辦法你幹嗎來了?」

    宋肖連忙拉住孟久道:「別這樣!道長是來幫我們的啊!」

    「還是宋姑娘體貼人意。老夫不顧性命危險來幫你們,你簡直是不知好歹!」

    孟久咬牙恨聲道:「人意?哼哼,滿嘴狐臭味還敢說人意?若不是你騙我們,我們此刻也不會跑到這裡拚命!」

    狐狸精眼裡透出一線狡猾,但卻還是裝腔作勢道:「老夫是騙了你們,可卻不是想害你們啊。不然老夫自己就不會來了。」

    宋肖忍不住道:「你們在說什麼?」

    孟久悶哼道:「這傢伙說這裡的凶靈鎮屍童子!狗屁鎮屍童子!早知是這麼危險的東西,就不該讓你跟來。」

    狐狸精一臉瞭然的笑意,低聲道:「我說干嗎這麼生氣,原來是看上這女人了?呵呵」

    孟久氣得一拳就朝狐狸精臉上打去,卻被狐狸精輕鬆躲過。孟久也沒再纏打,沉著臉道:「你把我們誆來,到底打什麼主意?」

    「唉,我也是想要除去這些凶靈,可一個人又做不到,正好你們來了,嘻嘻。誰讓你們在村子裡裝神弄鬼的害我賺不到錢,我自然要拉你們下水。你要知道,我們妖精的原則就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妖精?」宋肖驚訝。

    狐狸精吐了吐舌頭,砰的一下變回一個少年的模樣笑道:「自我介紹一下,年輕英俊的狐狸精,今年300歲,小號淨月,以行道為職業。」

    宋肖吃驚的看著淨月,半響說不出話來。淨月卻一抹頭上的短髮,舔著臉道:「夠帥吧?」

    宋肖茫然的點了點頭:「這是你的樣子,還是那胡道長才是你的樣子?」

    淨月認真道:「當然是這個了!我怎麼可能那麼老!」

    「那……」

    孟久突然說道:「別問了,他變成老道的樣子肯定為了賺錢方便!」說著,他沉下臉道:「你一個妖精,為何要除這些凶靈?」

    淨月給了孟久一個白痴的眼神道:「資歷,威信!這是偶今後行道江湖,詐取金錢利益的資本。」說著,突然伸出右掌將霧氣中伸出的一支幹枯的手臂擊退,又嘆了口氣道:「不過,我真不該和你們一起下來,這裡比想像的還危險。」

    宋肖被嚇了一跳,這才知道,兩人雖然都在說話,但卻一直警惕著四周。只是淨月的出現,將一直以來的陰釐與危險都沖散了。

    孟久哼了一聲,懶得再理這個狐狸,用最後一張沾有杜亦羽血的紙符逼退另外一支手臂道:「又過來了。靠,好像又多了兩個!喂,你不會是來和我們一塊死的吧?」

    淨月一邊揮手扇著突然飄來的惡臭,一邊為三人布下一個結界道:「當然不是。」說完,他把一張符紙遞給孟久道:「喏,他讓我給你的,雖然是我畫的,但卻加了他的念力。」

    孟久略一皺眉:「他呢?」

    「他去找那些陣眼準備破陣。對,他說叫你用這個和修羅刀把這裡的濃霧吹散,然後一起到陣眼去。」

    孟久低頭看那符紙,若有所思。

    宋肖忍不住問道:「你碰到杜亦羽了?」

    這次,淨月倒是沒有胡說八道,嘆了口氣道:「得虧碰到他,不然我就死定了。娘的,那些坐陣童子太凶了!」

    宋肖道:「他沒事吧?」

    淨月看了眼宋肖,又瞥了眼孟久,才道:「他沒事。纏著我的那兩個傢伙識貨得很,一見到他,就好像見到鬼一樣颼得就跑了!娘的,原來這世上還有天授畫屍人!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會再和你們接觸了。」

    這時孟久突然抬起頭道:「為什麼他一開始沒有給我這符紙?喂,臭狐狸,是不是又在騙我?」

    淨月一愣,怪異的看向孟久道:「你不知道?」

    孟久不解道:「我不知道什麼?」

    淨月眼珠子一轉笑道:「嘻嘻,還是你自己去問他吧。我總不好意思透露別人的隱私吧?不過那上面有沒有他的念力你應該看得出來,我能騙你們什麼?不會以為我把他吃了吧?」

    「哼,你也有那本事!」

    「好吧,我承認我沒有。不過你是不是動作快些?你看,外面那些凶靈似乎都走了,想必是那個傢伙找到陣眼了,你不想快些去幫他嗎?」

    孟久又悶哼了一聲,卻不再耽擱的拿出修羅刀,淨月卻又叫道:「等一下!你想害我啊!」說完,他看向宋肖道:「讓我在你那裡躲一躲吧?」

    「什麼?」

    「我是妖精,這麼近,可承受不住修羅刀的力量。借你的人氣避一避。」

    宋肖一愣,點了點頭。月淨賊笑一下,身形一下變小,一道白光閃電般竄如宋肖懷裡。等宋肖低呼著下意識抱住那團毛茸茸的東西時,才發現,淨月已經化為一隻雪白的小狐狸,緊緊的依偎在她懷裡。

    宋肖吃驚又好奇的看著懷裡這個可愛的小動物,忍不住伸手去撫摸它的毛髮,完全忘記了這本是個300歲的狐狸精,更沒有去想淨月的人形是一個青年男子!



第三十六章 坐陣童子 4

   孟久瞪了一眼蜷在宋肖懷裡享受的淨月,將修羅刀上的紙符拿下,然後插上了杜亦羽給的那張道符。

    將最後的力氣賭上,孟久在心裡嘆了口氣──這次之後恐怕免不了要大病一場了

    突然的,宋肖只覺得眼前的光線變亮了,懷裡的小狐狸不安的往她懷裡又紮了扎。修羅刀身浮現出一點點螢火蟲一樣的白色螢光,越來越多,越來越濃的沾滿眼前的空間。

    不知不覺的,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聲響,那些霧散了。人浸染在一片祥和的白光之中,四肢百骸異常的舒服。就連孟久也吃了一驚,這,就是那個杜亦羽的力量嗎?

    白光漸漸淡去,首先是宋肖驚呼一聲,孟久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就差一點,他們便要掉下一個不知多深的懸崖!

    淨月一躍而下,恢復了少年的樣子,噓了口氣道:「天啊,得虧我及時找到你們。」

    宋肖扶住有些冒著虛汗的孟久,納悶的看了看身後那足有千米見方的地面道:「這下倒是都清楚了,可陣眼,在哪裡?」

    淨月一躍而起,在空中飛了一圈,指著中間道:「這裡有個洞,還有記號!」

    孟久在宋肖的攙扶下到了那個洞邊,看到地上被杜亦羽用石頭刻了一個好大的箭頭,箭頭旁寫了個杜字。孟久和淨月小心的俯下身張望,剛剛探出頭,便被一種濃重得陰氣沖得窒息。淨月不禁低語:「果然在這裡打上了。」

    孟久皺眉,卻毫不遲疑道:「下去吧。」

    「好!」宋肖雖然因緊張而氣息略粗,但不等孟久說,早早便從背包裡拿出一捆登山繩。

    「喂,看看情況啊先!」淨月看著兩個人忙活,不覺道:「別瞎著急啊。」

    孟久卻只是道:「你可以不下去。」

    淨月道:「喂!我只是小心,不是膽小。喂!艾,艾,艾,算了算了,要下就都下。你們別忙活那繩子了。」說完,無可奈何得念了個飛天咒,帶著宋肖和孟久向洞裡飄下。

    越往下降,感到得陰氣便越重,三人心中便都有些打鼓,如果不是因為杜亦羽在下面,別說淨月,就是孟久都要考慮考慮是不是要來日方長了。

    降了大約十幾米,眼前豁然開朗,一個越有九十平米見方,高10米左右的天然石洞憑空出現,山中套洞,洞中藏洞,直可謂自然奇觀。只是,兩人一狐狸都無暇欣賞大自然的力量,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下面那一襲白衣,和四個淒厲的幽靈身上!

    淨月帶著兩人降到洞壁旁,即使是身為妖怪的他也不禁被那四個凶靈的陰氣刺得打了個哆嗦。而孟久和宋肖更是第一次看到這幾個坐陣童子得真面目。

    那是四個七八歲得小孩,兩男,兩女,此刻正將杜亦羽圍在中間,面色淒厲,神情憤怒,似乎要將裡面這個闖陣的人四分五裂才能解氣。

    杜亦羽側身靠在一顆一人粗細的,乳白色的石筍上。看到降下來得三人,他點了點頭,卻並未招呼他們過去幫忙。而孟久他們也竟真的放心的靠在石壁上,因為被圍在其中的杜亦羽的表情──一臉閒散,不慌不急,嘴角帶著一抹譏笑,神態是居高臨下的自信──那是力量懸殊的自然流露。而那些凶靈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所以遲遲未敢動手,更是一刻不敢放鬆的盯著那個男人。

    這時,宋肖注意到杜亦羽那搭在石筍上的右手正在一下一下的,很隨意的敲擊著那顆石筍。隨著每一次敲擊,杜亦羽的神情便專注一分,也露出一抹沉思,似乎那石筍才是杜亦羽真正在意的東西。

    注意到那石筍後,便忍不住順著那壯觀的筍柱往上看,於是,她便又看到洞頂那和石筍相對的石鐘乳竟發出柔和的藍光。

    這藍光雖然不強,但卻彷彿能穿透任何介質。不知怎麼的,宋肖就是能感覺的到,這光不僅將整個石洞都韻亮了,也使得他們在那霧氣中始終能夠看到東西。

    孟久和淨月顯然也注意到了那個藍光,孟久吸了口氣,對淨月道:「喂,那光是怎麼回事?」

    淨月苦笑道:「不知道……不過,那石筍想必就是陣中所守的東西……咦!」

    淨月說著一半,便不覺一聲驚呼──那藍光,竟隨著杜亦羽的敲擊而跳動,並且跳得越來越劇烈。現在連宋肖都能看出來了。

    杜亦羽得神情變得凝重,敲擊得手指也似是重若千鈞,令人不禁屏息以待。

    那四個凶靈似乎再也按奈不住了,呼的一下撲向杜亦羽,捲起一陣惺風,那非人的尖叫聲不顧耳膜的承受力直刺大腦最深處。

    壓迫感,前所未有。

    「回去!」杜亦羽一聲輕叱,輕描淡寫的將足以令人感到窒息的攻擊逼了回去。

    尖叫聲消失,宋肖依然不敢放開捂著耳朵的手,但卻忍不住道:「這些凶靈,並不很厲害啊。」

    「不,」淨月打了個哆嗦道:「是他太厲害了!」

    宋肖看向孟久,孟久苦笑道:「別忘了那些凶靈剛才是怎麼逼得我們走投無路。」

    宋肖一愣,卻更加不敢相信的看著那一襲白衣,沒來由的,為這無法踰越的距離感而氣惱。

    那四個凶靈退回原位,雖然是小孩子的面容,眼中卻是令人膽寒的邪惡!而此刻,那邪惡中又突增一片恐慌,八隻充血的眼睛憤怒的盯著杜亦羽,卻又緊張的注意著頭頂的藍光,似乎將有什麼大災難降臨。






2010-4-8 09: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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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章 又一個天授的傢伙 1

   突然,那藍光跳動得速度開始掙脫杜亦羽手指得節奏,並發出更加刺目的亮度。而那四個凶靈的眼中也露出更加惶恐的焦急──陣破,守陣者只有下場淒慘,乃至魂飛魄散。

    四個凶靈安靜了片刻,其中一個男童突然邪邪的一笑,尖聲哭泣:「媽媽!求求您,不要再讓我做那些事了!……不要,我不要去抓鬼,我不要去殺妖怪!求求您,不要讓我做那些可怕的事情!」

    男童的哭泣方落,一個女童便尖著嗓子癲狂的笑道:「是啊,是啊,看得到鬼的小孩,被妖怪親吻的怪物,在屍體中被揀到的孩子!」

    女童叫囂完,又是另一個男童的呻吟:「啊∼救命啊,好疼,救救我媽媽!」

    最後一個女童再次尖利的喊道:「那不是你媽媽!你媽媽早死了,早就是一個留著濃水,被蚊蟲啃咬的屍體了。」

    石洞裡,四個凶靈抑揚頓挫,陰森森的聲音令人聞之生寒,而那話中的含意卻令人摸不著頭腦,因此便不自覺的去努力思考。誰也沒有注意到杜亦羽的臉色猛的陰沉下來,然後憤怒,然後痛苦,然後,杜亦羽手指的動作竟然亂了節奏……

    「喂,你不是吃著你媽媽的屍體活下來的嗎?」第一個女童再次挑逗般的輕聲細語,但另外三個凶靈卻已經趁杜亦羽神色怔愣間厲聲撲上。

    黑氣包圍了那身惹眼的白衣,誰也看不清其中發生了什麼。只是一眨眼,突聽黑氣裡一聲怒叱,凶靈們發出前所未有的泣聲慘叫。那黑氣一緊之後猛的爆開,頃刻間,所有黑氣都消失殆盡。

    一切歸於平靜,只有杜亦羽眼角的殺機匆匆隱去。只是一瞬間的對視,便令孟久一凜,宋肖驚愕,淨月則退縮到宋肖的身後。

    而杜亦羽似乎無意多談方才的鬥法,再次將注意力轉移到敲擊的手指上。那藍光隨著敲擊的恢復也逐漸再次變亮,而石筍竟然漸漸變得透明起來。

    孟久他們被眼前的奇景震鑷,張目結舌的,連問都不知從何問起。幸虧,杜亦羽已然道:「宋肖,那些凶靈現在被我逼回身體之中。等這陣破了,我再去化解它們屍身上的怨氣。村子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是,謝謝你。」宋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旁邊淨月卻冷哼道:「陣破了,它們也就魂飛魄散了,你還要去化解怨氣?騙誰啊?」

    杜亦羽眼睛還是盯著那根石筍,專心的在上面輕輕的敲擊著,彷彿在雕刻一件精美的工藝品,抽空隨口道:「怎麼,兔死狐悲?當初耍了我,現在後怕了?」

    「嗯,你要收拾這死狐狸,我很贊成!」孟久早已貼到石筍旁去觀看,此刻忍不住一臉解氣的神情看向淨月,卻遭到宋肖的白眼。

    淨月拉著宋肖,氣憤道:「肖肖,這倆男人如此小氣,我看你還是趕緊棄暗投明,跟著我吧。」

    「去,不要這麼叫我!」

    「太噁心了!怪不得你們被叫做狐狸精呢!哦,不對,是因為你們,所以那些像你們的人才被叫做狐狸精!」孟久說著,直起腰,放棄繼續盯著那個變化不大的石筍。

    杜亦羽恰好在此時停止了敲擊,他抬手揮向空中。

    啪的一聲,那倒懸的石筍應聲而斷,藍光像流星一樣墜落下來,隱隱夾雜著呼嘯之聲。

    在藍光與石筍接觸的瞬間,整個洞內發出雷鳴般的巨響。洞壁碎石偶怜埶晡滷撓角U來,尤似整個山都要塌掉一般。

    而這一刻,孟久他們也停止了毫無意義的爭論,然後,他們吃驚的看著那藍光漸漸的滲入石筍,不可思議的沿著石筍的紋路向下侵蝕。

    石筍被藍光映得彷彿一塊藍玉,溫潤而通透。

    突然,那石筍裡連續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把那三人都嚇了一跳。

    緊接著,那喀嚓之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密,眼看著,那根粗粗得石筍竟如玻璃般粉碎,碎片嘩然落地,霎時間,塵土飛揚。

    幾個人揮著手,咳嗽著,卻又緊張而急切得等待著看到陣內所藏之物。如此的陣勢,那應該是個極為寶貝得東西吧?

    但還未等塵埃落定,杜亦羽首先便驚咦一聲,然後,孟久和淨月似乎也感到了什麼,深吸了一口氣,不約而同的擋在宋肖之前。

    而當眼前再次清晰之後,宋肖也忍不住低呼出聲,眼前的,是一個藍瑩瑩的人,不,如果她沒看錯,那是一個人的靈魂,蜷抱身體,猶如熟睡一般的漂浮在空中。



第三十八章 又一個天授的傢伙 2

    「靠,杜兄,我看還是想辦法把封印再弄上吧!這倒霉傢伙肯定不是一般的人。這麼怪異,總不會是善茬子吧?」孟久說完,淨月又加了一句:「人要是狠起來,可是比妖怪要殘忍可怕。」

    杜亦羽沒有理那兩人,只是靜靜的看著那靈魂,眉峰微皺不知在想什麼。良久,他才看向孟久道:「這是一個天授畫屍人的靈魂……要不要喚醒他?」

    「天授畫屍人?」淨月搶著道:「不要,不要。太恐怖了!」

    孟久詫異道:「哪裡恐怖?」

    「天授畫屍人啊!自古相傳,最恐怖的存在!」

    宋肖忍不住一笑,指著杜亦羽道:「那他呢?你怎麼不怕?」

    淨月怪叫道:「誰說我不怕?」

    孟久一愣:「你怕他?」說完伸出手拍了拍杜亦羽的肩膀道:「他有什麼可怕的?你做妖心虛吧?」

    淨月很是裝樣的搖頭嘆氣道:「唉,你們太年輕了,沒有見過那些天授畫屍人縱橫天下的時代的你們,根本不懂什麼是天授畫屍人。」

    孟久臉上露出一種我算服了你的樣子,無奈道:「算了,算了,有句話叫水至清則無魚,我看你是妖至不要臉則無敵!不跟你瞎扯了。」孟久揮手,不理會淨月後面的質問和叫喚對杜亦羽道:「怎麼叫醒他?」

    杜亦羽看了孟久一眼,似乎有著一絲深意,然後他道:「我來吧。不過,可能需要你的幫忙。」

    「沒問題!」孟久大方的同意,也不管自己的體力是否已經透支。

    「好。」杜亦羽走到那靈魂身前,伸出手輕輕的貼在靈魂外的那圈光環上。那一瞬間,不知是否是淨月那番話的關係,孟久彷彿看到歷史在杜亦羽體內沉澱,化作一股神奇的力量,自那十根手指尖透出,滲入碧藍的靈魂之中,激起思維的漣漪。

    那靈魂周圍的光圈彷彿心臟一樣跳了一下,然後又是一下,然後一下一下又一下,突然的,光圈在一個決裂的跳動,或者說擴張後驟然消失。而那碧藍色的靈魂卻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凌厲的眼睛,顯露著靈魂的堅強。但此刻,那雙眼中卻是浮滿恍惚與迷惑,雙眼毫無焦距的睜著。

    漸漸的,那雙眸子的瞳孔霍然收縮,似乎想起了什麼,也同時看清了眼前的境況。然後,那個靈魂便對著眼前的杜亦羽發出一聲嚇人的爆喝:「是你?!」

    杜亦羽微微一笑,點頭道:「是我。」

    那靈魂難以置信的看著杜亦羽,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其他人和妖。而令孟久不解的,是那靈魂竟對杜亦羽發出凌厲的殺氣。

    宋肖突然打了個哆嗦,周圍的空氣似乎一下冷了下來,身邊的石壁上已經可以看到隱約的冰霜。然後,她詫異的發現,寒冷的源頭正是那靈魂,身旁的淨月忍不住低聲嘀咕道:「我就說不要叫醒它吧?搞不好,大家怕是要凍成冰棍了。」

    淨月話音方落,站在杜亦羽身邊的孟久便突然轉過頭,向淨月和宋肖招了招手。淨月看到他的頭上隱約有著一層薄薄的汗水。宋肖剛在心裡奇怪了一下,便被淨月拉到孟久身旁,立刻就感到說不出的溫暖。孟久向宋肖指了指杜亦羽,低聲道:「還是這傢伙厲害。」

    宋肖一愣,淨月已經點頭道:「不錯。冷熱相拚,那邊都使出結冰的力氣了,這邊卻還和煦猶如春風。這傢伙的力量真是無從估計!現代竟然還有這麼厲害的!」淨月說著,神情竟有些複雜起來,不過很快又高興道:「幸好他是友非敵!」

    那個靈魂突然發出一陣狂吼,與那溫謙的面容一點也不相符。

    顯然,第一回合,那個靈魂敗下陣來。於是,杜亦羽回之以不容拒絕的提問:「你怎麼會被封在這裡?」

    那靈魂兀自氣了一會,卻似乎更加想要發牢騷:「操,誰知道哪個鳥人,奪了我的身體!」

    杜亦羽皺眉:「奪了你的身體?幹什麼用?」

    「他娘的誰知道他要一具乾屍做什麼!」

    宋肖看著那靈魂以一個俊秀的面容說出如此粗魯的語言,實在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恰好被那靈魂看到。於是,那靈魂冷哼一聲道:「小姑娘無禮的很,老子最痛恨取笑於人!哼,老子若是還活著,先就把你做**肉活屍!」

    宋肖嚇了一跳,看著那個靈魂,分不清那話是開玩笑,還是出自真實。只是,那靈魂的眼睛,透著一股子殺氣,彷彿和所有人有仇是的。

    「魯海,你若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保證以天授畫屍人的名義,將你的靈魂淨化,令你飽償屈辱。」

    「你敢!」

    「你瞭解我。」

    那叫魯海的靈魂與杜亦羽針鋒相對的沉默了數秒,魯海突然詰詰冷笑:「呵呵,好,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就當是可憐你這個活不活,死不死的傢伙好了。」

    杜亦羽的瞳孔收縮,魯海收起乖張,乾咳一聲道:「你要問什麼?」

    杜亦羽輕籲一口氣,道:「誰帶走了你的屍體?」

    「他娘的,我徒弟。」

    杜亦羽皺眉:「在封屍的時候下的手?」

    「哼,除了那時候,他怎麼可能封印老子!」

    杜亦羽沉吟道:「他要你的屍體幹什麼?」

    「老子怎麼知道!」魯海頓了一下,面色一變,看向杜亦羽緩緩道:「他不會是……操,我那身體裡可是封了一隻千年饕餮!他不會是打那東西的主意吧?」

    杜亦羽終於露出吃驚的表情,但還未說話,淨月已經搶道:「饕餮??竟然有人類可以捕獲饕餮?」

    魯海冷笑,面露得意之色:「饕餮算什麼,想當年,畫屍人血戰,老子可是四大主將之一!」

    淨月又是一驚,還想說什麼,但杜亦羽卻打斷了這個話題問道:「你徒弟叫什麼?有沒有可能找到他?」

    魯海氣憤道:「操,我他娘的一看他們的穿著打扮就知道,老子鐵定被封了不知幾百年了。你還讓老子去找他?」

    杜亦羽沉吟道:「他如果真的得了饕餮,那想必就是萬年也不會死的。」



第三十九章 又一個天授的傢伙 3

    杜、魯之間的對話越來越令人難以明了,這裡,似乎只有淨月還能勉強聽懂,而孟久和宋肖便像是兩個局外人一般,只聞其聲,不明其意。

    終於,孟久找到了一個可以發問的話題,便連忙插話進去:「為什麼不會死?」

    魯海經杜亦羽提醒,似乎也想到了這點,被孟久一問,便不覺的說道:「饕餮貪吃,爾可知道?」

    「知道……」孟久被魯海那種突如其來的斯文和莊重所感染,不覺老實的回答。

    「哼,那種可怕的東西,是可以吃掉任何東西的,包括死亡!」

    孟久一愣,不解道:「我不懂!」

    魯海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指向淨月,淨月苦笑著對孟久道:「就是說,如果饕餮吃下你死亡的權利,那你便永遠也死不了。」

    宋肖也好奇道:「死亡的權利?這怎麼吃?」

    淨月聳肩道:「這就是饕餮的事了,我也不知道。不過,也許它是吃下了人的時間,或者說吃下了人身上計算著壽命的基因。」

    在淨月向孟久和宋肖解釋饕餮的時候,杜亦羽再次對魯海道:「和我一起去找他。」

    魯海盯著杜亦羽,陰陰的笑道:「我為什麼要幫你?」

    「不是幫我,是幫你自己!」

    魯海冷笑:「既然幫我自己,那我更不必借助於你。我可不想和你這麼危險的傢伙合作!」

    杜亦羽也不生氣,反而一笑道:「你確信你能鬥得過他嗎?何況,他還有一隻饕餮!」

    魯海一呆,終於嘆道:「罷了,只得和你合作了。但我絕對不和你一路!」

    話畢,魯海這才有功夫打量了一下他被封印的地方,恨恨道:「該死的凡圖!找到他,老子定將他碎屍萬段!」

    「哦?那你先去外面,將那一大堆腐屍怪物切碎吧。」杜亦羽隨口建議。

    魯海眼睛一亮,大笑道:「怎麼?有屍怪?靠,正好給老子出氣!」

    魯海的身影自石洞頂端穿出,杜亦羽便要淨月去將那四個坐陣童子的屍身想辦法弄到上面的廣場,好圓滿結束這裡的事情。這時淨月才相信杜亦羽真的打算淨化那些凶靈。

    但意外的,淨月卻斷然的拒絕去搬那些屍身,原因竟然是怕單獨出去被魯海也一併出氣了。

    杜亦羽又氣又笑道:「你放心,那個魯海只對屍變有興趣,對妖怪沒興趣。」

    孟久更是抓住時機出氣道:「你笨啊,他再厲害,現在也是個鬼,和你這個妖算是親家了,你還不趁機套套近乎?!」

    「你去死!」

    孟久和淨月互罵的工夫,杜亦羽終於看向宋肖。

    宋肖心裡一跳,連忙道:「還沒謝謝你呢。」

    「不用,反正是被孟久算計的,順便幫幫你,沒什麼的,而且,這趟我也沒白跑。」

    「是嗎,那就好。」宋肖強做笑容,為杜亦羽話裡的冷淡而沒名的失落。

    「喂,宋肖,你不用謝他。以後用他的地還多著呢。反正我們握著他的小辮子,他要不想在單位被人當成神棍,就得讓我們勒索。不必客氣,不必客氣!」孟久哈哈哈笑著,杜亦羽只得苦笑不理。

    而淨月看著宋肖的神情,眼珠子突然一轉道:「宋肖要是陪我,我就去。」

    「啊?」宋肖一愣,淨月已經道:「她可是你們倆的朋友,有她陪著,那個魯海肯定不會欺負偶。」

    「不去,不去。」孟久大叫道:「你這狐狸精不會是打我們這裡唯一一個美女的主意吧?」

    淨月不說話,只是看向宋肖。宋肖深吸了一口氣,竟點頭同意道:「好,我陪你去。」

    就這樣,宋肖和淨月一起出去了,剩下杜亦羽和孟久便回到廣場上做一些準備工作。

    畫屍人鎮屍靜魂,所謂的準備工作包括畫陣、布氣和斂神。比如,孟久會按陣法布下法器和道符,即畫陣。然後再設下結界,完成布氣。最後閉目調息,收斂精神,將法力灌注全身,以便後面的每一個步驟和動作中運用法力,這便是斂神的目的。而這三步準備,杜亦羽做起來卻是氣死孟久的不經意、隨意和悠閒。

    看著杜亦羽用腳在地上踩著陣位,並用一瓶礦泉水畫出一個直徑10米有餘的圓,孟久忍不住道:「礦泉水也能畫陣?」

    「佛祖好像說過:萬物皆有佛性,遍地都是佛。」

    孟久好笑道:「好像?你真是一個隨性的學生。」

    杜亦羽聳聳肩,不置可否。孟久卻又嘆了口氣道:「突然覺得,跟你比起來,自己簡直是個小丑。」

    杜亦羽的大圓恰好畫完,拿著礦泉水的手頓了頓,自嘲的一笑道:「若是能選擇,我寧肯當一個小丑。」

    孟久眼珠子一轉,面容一整,沉聲道:「我問你,剛才你和那個魯海說的那些話,究竟都是怎麼回事?」

    杜亦羽以腳量了個角度,繼續向圓內畫線:「什麼話?」

    「天授畫屍人,究竟是怎麼回事?畫屍人血戰又是什麼?為什麼一個被封印了幾百年的靈魂會認識你?畫屍人封屍又是什麼?人類的體內怎麼能封印神獸?活不活,死不死,又是什麼意思?」孟久沉著臉,一口氣說完,眼中的神情就變得更加的疑惑和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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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天授的是力量,還是……  1

    宋肖被淨月以法力帶著,只是一閉眼的工夫,便到了東面的坐陣童子屍體前。

    這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手腳都斷掉了,眼窩裡也只留下一個空洞,周身都被蠟濃濃的裹住,詐一看像是個做的很粗糙的蠟人,但手腳的斷面卻露著白茬茬的骨頭,還有亂糟糟的肉。宋肖一陣乾嘔,淨月嘆了口氣道:「你們人類真是奇怪,為什麼對著同類的屍體會感到噁心呢?那你們在吃豬肉的時候,不覺得反胃嗎?」

    宋肖瞪了淨月一眼,實在懶得去爭論這個被說爛了的話題。

    淨月無趣的聳了聳肩,就要去搬那小女孩,嘴裡卻喃喃自語:「這凶靈該不會突然緩過勁來吧……」

    宋肖正要嗔怪淨月這個玩笑開得不是時候,淨月卻又突然好奇地道:「喂,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天授的?」

    「你說什麼啊!」宋肖一愣,情緒一下就變得有些薄怒。

    淨月卻來了興致,把手搭在那小女孩的頭上,邪邪的一笑道:「我們狐狸精最會揣摩女人的心思了。我勸你啊,還是放棄了吧。我看那個孟久倒是很關心你,你又何必去招惹那個天授的傢伙?你們之間,實在差了太多。」

    「我的事不用你管!」宋肖別過頭,咬著嘴唇。淨月卻嘻嘻笑道:「你幹嗎跟我出來?我看你是已經發現了你和他的距離,所以心裡很亂,不想面對他吧?」

    宋肖被淨月說得心裡一痛,鼻子一酸,竟不知該如何反駁。淨月看了宋肖幾眼,突然笑道:「你想不想知道天授畫屍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肖一愣,淨月挑眉一笑,緊接著神情突然一斂,神神秘秘的道:「天授畫屍人,絕對是世上最最可怕的存在!不論是對妖,還是人。」

    「誰也不知道第一個天授畫屍人是從哪裡來的,誰也不知道是什麼賦予了這些畫屍人特殊的力量。」杜亦羽倒盡瓶裡最後一滴水,緩緩道:「你應該知道,天授畫屍人的生日就是父母的祭日?」

    「是。可為什麼?」

    杜亦羽冷笑,眼中是無盡的悲涼:「因為我們一生下來,就帶著前世的力量。而這些力量就會吸引來許多妖邪。那樣數量巨大的妖物聚集起來,怎麼還可能有人類存活下來?父母是什麼?哼,父母只是毫無意義的祭品。」杜亦羽的聲音變得陰冷:「可以說,天授畫屍人都是靠著吃下父母的血肉才活下來的。」

    孟久深吸一口氣,他突然想起坐陣童子圍攻杜亦羽時那些誰也聽不懂的話語,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幸好,杜亦羽的沉寂很快便被他自己打破:「你無法否認,有時候,死亡是一種解脫。但我們卻因為某種原因,不斷的轉世,雖然再生之後,性格會根據遺傳因子而略有不同,但可怕的是天授畫屍人記憶卻不會消失。儘管前世的記憶要在數年,或者十數年後才會漸漸浮現出來,但記憶浮現時的迷茫,與現世人格的衝突,還有過去種種不快記憶的累加卻甚是恐怖!那種感覺,就好像除非人類滅絕,否則,我們永遠也無法借由死亡來忘卻生前的所有痛苦。於是,便開始有人個性變得扭曲,有人想要殺掉所有的人類,只因為他不想再次降生。」

    淨月嚥了口吐沫,沉聲道:「你別看我說的簡單,可若仔細的去想,真的是不寒而慄的恐怖。你想想,如果你在十幾歲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曾經是個性格怪異的畫屍人,想起那些鮮血淋漓的畫面,再想起你曾經因為性格扭曲而將一些人製成屍奴,現在的這個善良無害的你,能不精神錯亂就不錯了。」

    「別說了!」宋肖揮了揮手,困惑道:「將人,製成屍奴?」

    「是啊,性格扭曲了嘛。我早就說過,那些天授畫屍人是最恐怖的存在,不論對妖還是對人。他們壓根就不代表正義。」淨月憤憤不平的表情又轉為混合著敬佩與恐懼,「而最怪的,還要說那個人,他決定終結畫屍人的轉世。」

    看著宋肖無意識握緊的雙手,淨月的思緒漸漸溶入歷史的洪流:「天授畫屍人最昌盛的時代約在600年前,那時候我還沒有出生,但我父親卻是參加了畫屍人血戰一役,又是少數活下來的幾個妖怪之一。而在我父親的口中,天授畫屍人絕非自稱畫屍人的修道者可以比擬。所謂『畫屍畫魂,畫皮入骨』正是他們鎮屍淨魂的概括。一鎮其屍,令其不能起屍,二鎮其靈,令其喪失靈力,無法製造幻覺,三鎮其魂,使其無法逃走,四鎮其魄,讓其無以凝聚成形,五鎮其念,即封住其對世間的諸多念頭,如果亡魂不願放棄怨念,則強行剝離,如果這五鎮都無法達到目的,才會六鎮入骨。也就是畫屍畫魂,畫皮入骨。畫屍畫的是皮肉,但卻是將其冤魂鎮入身骨。」

    孟久奇道:「那要是魂魄的屍骨早已灰滅了呢?」

    杜亦羽苦笑道:「這裡的身骨指的不是死者的,是畫屍人的。」

    孟久倒吸一口冷氣,納納半響竟說不出話來。

    杜亦羽突然轉開話題道:「我之所以將那個女鬼交你超度也是因為這一點。強行剝離怨念,會令亡魂飽受地獄般的痛苦。而宋肖本來就感到內疚,肯定不會同意我鎮其魂魄,令其無法轉世輪迴。所以,只能交給你超度了。」

    孟久一愣,搖頭苦笑道:「我看畫屍人的本事比寺廟裡的和尚本事大多了,為何卻不能超度?」

    杜亦羽道:「佛家清心潛修,慈悲為懷,才能以其救世之大心願化解亡魂的怨念。我們這些天授地傢伙從生下來就不斷的掙扎求生,只懂得以殺止殺,又怎會懂得真正的慈悲呢?」

    天授的畫屍人……孟久默默的低喃,這天授的究竟是力量,還是折磨呢?



第四十一章 天授的是力量,還是……  2

    孟久沒問杜亦羽身體裡是否鎮著亡魂,也沒問那到底是什麼感覺,但想必是非常不舒服的。以自己的身體鎮住亡魂……

    他突然想起師傅曾經提過,那些天授畫屍人死時都會找一個人所不及的地方,將自己的屍身封存起來。當時他只覺得這實在是很奇怪的傳統,現在他卻有些猜到了。他們是為了能永遠鎮住屍骨中的亡魂,所以才選擇獨自在墳墓中等死。

    只是,究竟是他們鎮住了亡魂,還是他們為那些亡魂陪葬呢?

    孟久突然就覺得,那些天授畫屍人並不是他所羨慕的天之驕子,卻是一種悲哀的存在!

    「而這畫皮入骨,才真正是天授畫屍人和修道者的區別。畫皮入骨,指的不是死者的皮骨,而恰恰指的是那些天授畫屍人。對於那些無論如何無法淨化的靈魂,他們會將其封入自己的體內。」淨月說到這裡,打了個機靈,以少有的認真表情沉聲道:「你明白這代表什麼嗎?這代表,他們將分享那些東西的記憶與痛苦,代表無論何時,他們都要同體內的那些東西搏鬥,不讓那些東西取代他們控制自己的身體,並抵抗著那些東西提出的種種誘惑。所以,除非萬不得已,沒有哪個畫屍人願意這麼幹的。」

    「天啊!」宋肖雙手捂口,心臟瘋狂的跳動著。

    淨月苦笑道:「很可怕,是嗎?如果我告訴你還有更多,你想聽嗎?」

    宋肖深吸一口氣,卻堅定的點了點頭,無論如何,她要聽下去!

    淨月聳了聳肩,繼續道:「他們體內封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死後,為了不讓那些東西逃跑或者被人利用,也有的是怕那些東西逃出來追逐他們轉世的靈魂進行報復,於是,他們便會尋找一個可靠的人,幫助他們做封屍之法。目的,就是將那些東西永遠的封印。而行法的過程卻是極其的痛苦。」

    「痛苦?」

    「嗯,聽說封屍的方法有兩種辦法。一種是針對那些主動封屍的,雙方配合施法,再輔以和活埋差不多的手段就可以了。因為封屍需要雙方同時施法,所以,便有了另外一個辦法,針對個別逃避封屍,而身體裡又有絕對不能放出來的東西的。那時,便會集幾個天授畫屍人再加上一些修道者的力量,對他施以一種法術,可以暫時讓封印在他骨頭裡的那些東西移到肉體之中。再令其全身不可動,靈力不能運行之後,他們會將他和一些飢餓的野獸關在一起,讓野獸吃掉他。最後,他們只要將吃了他肉身的野獸以及那些屍骨一起封印就可以了。」說到這裡,淨月也嘆了口氣道:「反正,無論選擇哪個,都是痛苦的死亡。」

    「太可怕了!他們,他們真的有人會主動去封屍?」

    「只要身體裡有東西的,就會。倒不是他們有多高尚,而是那些東西會追隨著他們的靈魂一同轉世。長痛不如短痛。」

    淨月的話令她震撼沒名,不知不覺,竟出了一身的冷汗。良久,她才顫聲道:「那麼,杜,杜亦羽他也要這樣嗎?」

    杜亦羽彷彿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神態自若的說出一堆令孟久冒出冷汗的話語,然後,他伸了個懶腰,又打開一瓶礦泉水,打算繼續完成那個陣圖。倒在地上的礦泉水,猶如改變了液體的本質,靜靜的畫在地面,似乎再過千年也不會消失一樣。

    淨月的話裡不知何時多了一種沉重,令宋肖的思維也變得沉緩起來。她站起來,甩了甩坐麻的腿,剛剛喘上一口氣,淨月已經繼續道:「現在,我們就可以說說那個想要終結畫屍人的轉世的那個人了。」

    「啊?」

    「那個人自然也是天授畫屍人,而且,據說是力量最大的一個。究其前世,亦都是一些我行我素,行事不被人理解的傢伙,這也就不難想像,他會冒出這樣一個想法了。而他將這個想法付諸實施的辦法,就是將其它畫屍人的魂魄,不挑不揀,連帶著那些畫屍人體內的其它東西一起封入自己的身體!」

    宋肖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低叫:「太,太瘋狂了!」

    「是吧?確實是太瘋狂了!所以,其它天授畫屍人便聯合了一些早就對他有所忌憚的妖怪想要殺掉他。但問題是,這一世殺了他,下一世呢?唯一的辦法就是效仿他,將他封入一個畫屍人體內。但,可笑的是那些傢伙本就打不過他,卻又個個自私,不願當做那個容器,不能100%的合作。所以,那一戰雖然打了數十日,可直到畫屍人與妖怪的血將半個山都染紅,也奈何不了那個人。反倒是更多的人被那個人封入體內。畫屍人血戰一役,可以說基本上使得天授畫屍人斷絕。而那少數依舊轉世的畫屍人也不再如以前那樣張狂,甚至極為小心的隱瞞自己的身份。」

    「那,後來那個人呢?」

    淨月深深的看了一眼宋肖,申請卻突然變得輕鬆起來:「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再轉世之後,也低調了吧。好了,差不多我們也該回去了吧?那個姓杜的看來雖然性格溫和善良,但他的的確確,不折不扣是個天授畫屍人。我可不想挑戰他的忍耐力。」

    「等等!為什麼要告訴我這麼多?」當震撼太多,令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思考之後,她卻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我們,沒有這麼深的交情吧?」

    淨月看著宋肖,突然一手點在她的胸口,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目光:「你一定不知道自己曾經救過我吧?他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我卻是知道的。儘管你的本性被封印起來,就連他也感覺不出來,但你的氣味,我狐狸一輩子也忘不了。」



第四十二章 回去啦 1

    杜亦羽的陣終於畫完了,他便開始一點一點的鋪設結界。孟久卻突然變得沉默起來。

    一動,一靜。一靜,一動。

    杜亦羽在動,孟久只是呆呆的坐。杜亦羽的內心依舊平和,而孟久的內心卻早已氾濫得猶如黃河決堤,不可收拾。

    「好了,放在陣中這四個點上吧。」等杜亦羽的聲音再度響起,孟久才發現宋肖和淨月他們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

    「你們都退出陣外吧,很快就可以完事了。」

    杜亦羽站在那四個坐陣童子前,第一次,表情神聖的閉上了雙眼,似乎在祈禱什麼,又似乎在和什麼做心靈上的交流。

    然後,他虛空凝指,以指做筆,開始在那四具童子的屍身上描畫著五官。那神情就彷彿在對待四件藝術品,動作亦是疏緩而祥和,帶著一絲暖風掠過指下。淨月看著這一幕,瞳孔驀然的收縮,一個天授畫屍人,為何可以發出如此祥和的力量?

    屍身上的蠟隨著指過而碎裂,露出孩子被燙得起皺、斑駁的肌膚。

    漸漸的,一點白光自杜亦羽的指尖浮現,然後便猶如陽光一樣,瞬間將那四個淒慘的孩子籠罩其中。

    四個黑色的靈魂在白光中溢出殘缺的身體,安靜而祥和,絲毫沒有先前的虐氣。

    原來世間萬物都沒有絕對,杜亦羽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大?竟可以使本該隨著破陣而魂飛魄散的坐陣童子,也可以保有原神?

    杜亦羽雙手伸出,虛空捧著那四個靈魂,默默唸著烙印在身體中的咒語。於是,黑色的靈魂退盡污邪,化為純淨的白。

    這時,四周綿延的坑穴之中突然傳來魯海的一聲大喝,瞬間藍光在每一條坑穴中蔓延。然後,就彷彿起了共鳴一般,陣內的白光與藍光交織在一起,無數扭曲的靈魂自坑穴中浮現,沐浴在杜亦羽無聲的咒語中。

    那是孟久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壯觀的景象。數百條靈魂,和著熒熒藍光與柔和的白光,旋轉著,向天際升去。那一瞬間,周身似乎響起了安詳的吟唱,那是靈魂得到淨化的歡呼。

    完美的力量、殘忍的出生、無休止的轉世、無奈而痛苦的封屍之舉、矛盾的畫皮入骨。

    孟久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景象,看著那個神情懶散的男人,心中卻不知是什麼感覺。

    天授的畫屍人……嗎?

    事情結束後魯海去尋找那個盜走他屍體的徒弟。淨月說要繼續行走江湖,為民除鬼,順便賺足鈔票享受生活,又變成老道的樣子走了。孟久在村子裡修養了三天才算略微恢復了元氣。然後,為了躲避盛情的村民,杜亦羽和孟久便偷偷的離開村子,返回北京。

    而宋肖則決定暫時留在村裡一段時間,幫著村裡人按孟久的建議,調整後山的墓葬風水。但她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在逃避罷了。現在的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去面對那個男人。而且,淨月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不是現在這樣子,我怕是一輩子也不可能和你如此接近的。嘻嘻,你這樣很好啊,還是不要變回去的好!」宋肖後來追問淨月那句話,便得到了這樣一句似是而非的答案。於是,她更加的不懂了,越是不懂,淨月越是不肯說,她心中的不安便越是強烈!她能感到,淨月是有意的要讓她遠離杜亦羽,但,為什麼呢?難道和那句話有關?自己究竟是什麼人啊?──我不就是宋肖嗎?!!!

    「亦羽,」火車上,孟久趁同包廂的人出去抽菸突然從上鋪跳下來,打斷正在看報的杜亦羽道:「你不是說,那個封屍是不可逆的法術嗎?」

    「是啊,怎麼了?」

    「那魯海的徒弟怎麼還能把他身體裡的饕餮弄出來?」

    「你笨啊,那當然是因為根本就沒封屍啊。魯海比你還笨,被自己的徒弟封印起來。」

    「聽起來瞞玄乎的!」

    杜亦羽放下報紙,沉吟道:「確實很匪夷所思,因為封印到畫屍人體內的靈魂,還從未有被取出來的先例。所以,他徒弟偷屍是為了體內的饕餮,也僅僅是我們的猜測。」

    「為什麼沒有?」

    「因為我們辦不到。所以,如果他的徒弟真的辦到了……」

    孟久瞳孔突然收縮,小心的道:「連你,也辦不到嗎?」

    杜亦羽似乎在想著什麼,因此並未注意孟久的緊張,隨口道:「我也辦不到。」

    孟久深吸一口氣,原來,這個傢伙體內果然也封印著某個或者某些怪物……那麼,這傢伙平時,是否也不斷的被那些怪物侵擾著呢?而這個傢伙,雖然並不像他說得那樣性格扭曲,但卻也應該不是新生的天授畫屍人,而是轉世來的,是有著前世的記憶吧?這點可以從他認得魯海這點上推測出來。那麼,他的前世,又是怎樣的呢?……唉,這實在是一些很殺腦細胞的問題!

    這時,杜亦羽似乎也意識到了孟久的異常,他好笑道:「何必顧左右而言他?你想問什麼?」

    孟久一愣,亦自笑道:「從認識你到現在,我已經不知被你耍過多少次了。」

    杜亦羽又嘆了口氣道:「你為什麼總是搶我的話說呢?!」

    孟久哈哈一笑道:「那是因為我比你想的少,所以話便比你說得快。不過……」孟久疑惑的看著杜亦羽:「你怎麼突然什麼都跟我說了?是不是又在算計我?」

    杜亦羽沒好氣道:「你有什麼好算計的?」

    「那就是你對我還有隱瞞!」孟久突然叫道:「你對我說得,都是公開的秘密!你……」

    兩人的對話被回來的臥鋪友打斷,只好作罷。







2010-4-8 10: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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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回去啦 2

    火車行至上海已經是晚上9點。火車上無所事事,大多數人都關燈上床了,杜亦羽臨鋪的那個歲數不大,長相瘦小的男人洗淑回來,一進門便道:「啊呀,無聊透頂啊。這麼早,睡不著吧?咱們聊聊?」

    杜亦羽已經躺下,正在看報紙,似乎是不打算回應這個沒有指名道姓的提問。不過孟久和那個男人上鋪的一個大學生倒是很有興致,都探出身來,那個大學生道:「有什麼話題嗎?」

    那男人便說隨便聊聊,講講見聞什麼的。然後,又提議說,本來就無聊,大家不如講點聽說過的奇聞怪事。

    年輕人最喜歡的莫過於刺激,而在這種昏暗的燈光下,最刺激的事情莫過於講一些靈異奇聞所以,那個大學生立刻便同意,孟久竟也拊掌稱好,那個男人看了眼繼續看報紙的杜亦羽,咳嗽一聲道:「那就由我開始吧?我姓牛,是做小買賣的。以前在南方倒騰貨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姓單朋友,給我講過一個非常怪異的事情。那時那個姓單朋友才二十二歲,家裡剛說了媳婦,所以,準備跑一單大的,好回家辦喜事。十年前,四川有個叫眉村的小地,現在可能已經併入其它縣了。那裡有個很奇怪的風俗──一出生就要將眉毛剃去。」

    「別開玩笑了,哪有這種風俗。」大學生揮了揮手,似乎便想講自己的故事,姓牛的卻不慌不忙道:「這世上什麼傳統沒有?沒聽說過還有的地方從孩子就往脖子上套圈,脖子越長越美嗎?而且,這個眉村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不會是為了死妝吧?」孟久從上鋪跳下來,一把扯開杜亦羽手裡的報紙道:「別看報紙了,一起聽故事。」

    杜亦羽無奈的嘆了口氣,卻又翻出一本雜誌:「我對鬼故事沒興趣。」

    孟久揮手對姓牛的道:「不理他,你繼續。」

    那邊姓牛的笑道:「確實是死妝。您也聽說過?」

    「聽過類似的。」

    「什麼死妝?」大學生問。

    「就是給死人畫的妝啊。」姓牛的道:「眉村的人認為,那種白面濃妝的死妝和紙糊的人沒什麼兩樣,弄不好就會畫人成鬼。據說以前曾經出過殭屍,所以,他們便形成了這樣一個風俗,生時剃眉,死後畫眉。而畫眉就是他們全部的死妝,儘量保持一個人原本的樣子,哪怕是死得再難看,也很少去以濃妝遮掩。」

    「嗯,有些意思。後來肯定出事了吧?」孟久喝了口水,等著後面的故事。這個眉村的風俗看似有道理,可卻使人對畫眉有著異常的執著。所以,這個死妝反倒是比濃妝還要難做。沒有一定力量,或者陽氣不足的人去畫眉,很可能就壓住那些執著於畫眉的靈魂。

    「咦,您怎麼知道?」

    「那要不出事,還叫鬼故事啊。」那個大學生似乎是個性子很直的人,也可能是沒有遇到過什麼挫折,所以不知收斂。不過,姓牛的倒是有著意外的好脾氣,僅僅笑了笑便接著道:「姓單的朋友在眉村一共住了五天。那時候不像現在,農村什麼都有賣的,風氣也不像現在這麼開放。所以,當他拿出剛剛進貨的化妝品的時候,那裡的姑娘一下就被眉筆給吸引住了。雖然她們有那樣的風俗,雖然老人堅決禁止她們畫眉,可年輕的姑娘哪個不愛美?還是有許多人偷偷的買了他的眉筆。」說到這裡,姓杜的嘆了口氣道:「姓單的朋友後來跟我說,若早知道這眉筆會惹那麼大的麻煩,他說什麼也不會賣了。」

    「接著講啊。」說到這裡,那個大學生似乎也來了興致,雖然不像鬼故事,但還是很吸引人。

    「第三天晚上,他已經跟村子裡的人混熟了,也偷偷的應下了幾個再帶眉筆去的生意,便準備收拾行李,天明好趕路。誰知道,那天夜裡就出事了。大概是半夜2點左右吧,朋友睡得正熟,耳畔卻隱約傳來女人哼唱小曲的聲音。當時他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沒多想,便翻了個身接著睡。可是,剛翻過身,還沒睡著,整個人卻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那個聲音,明明是就在他的屋裡!」說到這裡,姓牛的表情開始神秘起來:「朋友當時那個緊張就別提了,可是卻又帶著一絲的興奮──這簡直是意外的豔遇啊!唉,後來他自己也說那時候也真是糊塗,別說是那年代,就算是現在,又有哪個正常的女人會半夜跑到男人房裡唱歌的?」

    旁邊的大學生這時已經是全神貫注了,雖然著急姓牛的說話總是繞圈子,可卻也知道,聽鬼故事最忌諱的就是中途打斷,或者插話問問題。

    姓牛的這時放下了一直拿在手裡的水杯道:「朋友騰的一下就坐起來了,然後,就看到窗前的小書桌前坐著一個女人。而那女人正拿著他的鏡子和眉筆,一邊哼著歌,一邊一下一下的描著眉。他當時一下就認出這是老王家的那個小閨女,白天想買眉筆,可是卻沒有那麼多錢,沒想到,半夜倒是遛來了。不過,遇到這種事情,朋友還真是一時不知該怎麼辦辦才好,只是想到應該先咳嗽一聲或者喊她的名字。可就在這時,他突然覺得那姑娘畫眉的動作有些古怪。那畫眉的動作一下一下的十分生硬,畫的又重又長,照這麼不停的畫下去,那眉毛得畫成什麼鬼樣子啊!然後,他突然開始心疼那根眉筆,因為他發現那是一根名牌眉筆,估計老王家是拿不出那麼多錢來陪的。於是,朋友立刻大聲咳嗽了一聲。而老王的閨女也突然就停下了動作,慢慢的轉過身來。雖然是背著窗外的月光,但他還是清楚的看到老王閨女臉上那兩條又粗又重的畫眉。朋友心裡那叫一個氣啊,所有的話就都死死的堵在喉嚨裡,半天才大喊說『我的閨女!你這不是糟蹋東西嗎?!』說著,啊就氣憤的跳下床,走過去搶過眉筆扔在桌子上。但同時,他就發覺有些不對了。這個姑娘的手怎麼那麼涼?而且,她怎麼一點反映也沒有?當時,朋友心裡就咯鉹@下。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一聲尖叫,然後便聽有人喊:「死人了!」。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想出去看看怎麼回事,但老王的閨女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頭轉了個180,慘白著一張臉對他說:」說到這裡,姓牛的一下就抓住大學生的手腕,陰沉沉的說道:「『還我眉筆!』」

    大學生絲毫沒有任何防備,冷不丁被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就喊了出來。他運了半天氣,才又是氣憤又是尷尬道:「靠,你這是那種嚇人的故事啊!」

    姓牛的哈哈一笑道:「開個玩笑。」

    孟久突然道:「後來呢?」

    「後來?」

    「對啊,你朋友就講到這裡嗎?」

    旁邊大學生笑道:「你不會當真了吧?這是嚇唬人玩的鬼故事。」

    姓牛的卻搖頭道:「這是真事。只不過是被我改編了。」

    「啊?」大學生一愣:「不可能,不可能,我可不信鬼。」

    姓牛的笑了笑,對孟久道:「我朋友給我講的時候,並沒有老王閨女這斷。他只是說半夜村裡開始亂起來,出去打聽,才知道全村竟一下子死了七個女孩。而且每個女孩臉上都被用眉筆畫的一塌糊塗。當時,村子裡便有人把我那朋友給扭送到村長家,說是我朋友破壞了村裡的風俗,讓祖宗生氣,所以回來懲罰那些偷買了眉筆的女孩。」

    「我靠,真有這事啊?」大學生在一邊叫喊,姓杜的點頭道:「反正我那朋友是這麼說的。」

    「那後來呢?」大學生又道:「沒報警嗎?」

    「報警?」姓牛的一臉譏笑:「那只是個小村子,又有著那種古怪的風俗,你覺得他們碰到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是先想到警察還是先想到法師?」

    「哇,不會吧。」大學生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姓牛的接著道:「第二天,就請了個法師來。那法師看過之後,說這裡的事他也管不了,得去請一種叫『畫屍人』的來才成。不過,那法師還算不錯,說這裡的事主要問題在以前風俗,村子裡很不乾淨,早晚會出事。所以,讓那幫人別為難我那朋友,好說歹說了半天,那法師許諾幫他們去找『畫屍人』,又給村子做了些臨時的措施之後,那幫人才同意放走我那朋友。他遇到這事,腸子都悔青了,發誓說再也不去那裡了。他後來一分鐘也不耽誤的就離開了!所以這故事最後怎樣,他不知道,我就也只好改編了。」

    孟久聽到這裡才算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那個法師是否能請到天授的一個,但即使是修煉的畫屍人,應該也能解決那裡的問題吧。



第四十四章 回去啦 3

   「好!下面該我了!」那個大學生興致勃勃的講了一個半夜鬼敲門的故事,雖然俗不可耐,但因為那小子口才很好,聽起來也很有恐怖氣氛。

    輪到孟久,他就把坐陣童子的事情掐頭去尾,改頭換面,外加修改人物,變成了一個冒險小說。一陣白虎下來,竟把那兩個人給聽愣了。好半天,那個大學生才道:「我的天,你是寫小說的吧?」

    孟久哈哈一笑還沒說話,杜亦羽卻冷笑道:「他是說評書的。」

    孟久眨眨眼,笑道:「怎麼,不滿意裡面那個大法師和女俠的幸福結局?」

    杜亦羽哼了一聲繼續看雜誌,孟久則笑道:「別看了,你也來講一個吧。」

    「沒興趣。」

    「那我就繼續講大法師和女俠的幸福生活吧。」

    杜亦羽長嘆了一口氣,看向孟久,一字字道:「為什麼你這人就不懂得什麼叫做『打擾人』呢?」

    孟久認真道:「因為我深刻的體會到,一個人必須要容入社會才能過得好。所以我不忍心看你繼續孤僻下去。」

    杜亦羽盯著孟久,不知是覺得孟久的話有道理,還是想趕緊打發了這個麻煩,終於放下雜誌說道:「以前有個說法,屍體不能臉向下趴著。否則,靈魂就不能從屍體裡飛昇而去。這樣的屍體燒起來,便會聽到靈魂的慘叫。」

    「我怎麼沒聽過?」孟久道:「新鮮,新鮮,接著說。」

    「講完了。」杜亦羽淡淡的說,再次拿起雜誌。

    孟久誇張的翻身倒在臥鋪上,捶胸大叫道:「我的天,我怎麼認識了這麼一個無趣的人啊。」

    旁邊姓牛的卻突然道:「真的有這種事嗎?」

    「什麼?」孟久坐起來,姓牛的臉色不知為何有些怪異:「燒死屍的時候,靈魂會慘叫?」

    孟久挑了挑眉:「你見過?」

    「沒有,沒有!」姓牛的連忙否認,但那神情卻極其不自然。

    「真的沒有?」孟久追問。

    「他不說沒有嗎?接著講故事吧。」大學生興致不減的催促,那姓牛的連忙藉機轉變話題,又講了一個見鬼的故事,講到尾聲的時候,那個大學生下意識的挪到了孟久這邊,看來是很怕姓牛的再嚇唬他。還好,這並不是一個嚇唬人的故事。但接下來,那個姓牛的卻開始談起異度空間和第六感兩個電影裡說到的東西──鬼魂的存在和人類對於鬼魂的感知。

    「我認為,異度空間裡的說法很有道理,見鬼實際是精神出了問題。不過這種情況也最麻煩,因為除非你的精神問題解決了,否則便沒有人可以幫助你,你即使知道那都是假的,也永遠逃避不了那種恐怖地獄。不過,這也並不能說明鬼魂就不存在。正如異度空間最後那個女鬼的出現,以及第六感裡鬼魂的解釋,鬼魂應該是存在的。只不過我們現在的科學認識還不能完全解釋這種非常態的存在。最好的解釋就是殘留的腦電波影響正常人的大腦,使其看到鬼。」

    一番話說下來,大學生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不覺瑟瑟道:「不說了,不說了,毛毛的。」

    姓牛的眼珠子一轉,拿出一面八卦鏡:「見過這沒有?」

    「八卦鏡?」孟久好奇的拿過來,姓牛的點頭,卻突然道:「別摸鏡面!這是開過光的,一摸鏡面就不靈了。」

    「啊?」孟久詫異的看向那個姓牛的:「你被騙了吧?」

    「不可能!」姓牛的認真道:「知道是誰給我的嗎?」

    「誰啊?」

    「就是眉村那個朋友。而這鏡子是那個老道給他的,說是緣分一場,讓他去去身上沾染的邪氣。」

    「哇塞,那是真傢伙了?」那大學生話一出口,孟久就忍不住暗暗一笑──那小子嘴裡不停的說不相信眉村那是真事,結果心裡還不是相信了?果然,愛聽鬼故事的,便更加容易相信這些故事(雖然大部分都是假的…….)

    「當然了!只可惜我這人一向百邪不侵,所以到現在也沒看到什麼怪異的現象。」

    「還有怪異的現象啊?」大學生問。

    「當然了,要是有鬼接近咱們2米以內,這鏡子就會發光,把鬼給收了。」

    大學生張大眼睛,看著那鏡子,忍不住就拿過來,小心翼翼的翻看著,眼中有著一絲的羨慕。孟久卻是沒有了興致,轉到一邊翻報紙去了。那姓牛的眼見這形勢,立刻將全部熱情都轉到大學生身上。不住的介紹這鏡子的傳說以及功用。

    孟久越看越不對頭,這姓牛的現在說得話,做的事,怎麼就跟他做假法術,騙貪官錢財那一套那麼類似呢?

    孟久想著,那邊的兩人卻熱乎起來了。在姓牛的說老講鬼故事的人就容易近鬼後,大學生便不停的追問哪裡能買到有用的護身符。姓牛的先說去廟裡求,大學生卻對那種10元的開光吊綴嗤之以鼻。然後姓牛的又建議他自己買個玉綴再找大師開光,可卻又說不出哪裡有所謂的大師。最後,姓牛的終於說道:「我看實在不成,你不如去二手古玩市場看看吧。」

    「啊?那裡怎麼可能有?」

    「沒準就有呢。比如說我這個八卦鏡,我這次出來就打算賣到北京的潘家園去。」

    大學生驚訝的看向姓牛的,一臉著急道:「這怎麼能賣呢?」

    「咳,不是跟你說過了,我這人百邪不侵,留著也沒用,不如賣點錢。」

    大學生眼珠子一轉,笑道:「大叔,你不如把這個賣給我吧?」

    姓牛一愣,連忙擺手道:「那可不成,我這最次也要當古玩賣的,你給不起這個價。」

    「多少?」

    「怎麼也得三四千吧?如果遇到識貨的,說不定能賣到上萬呢。」

    大學生吸了口氣,愣了一會,就有些打退堂鼓了。不過這回姓牛的又叨嘮道:「不過聽說最近潘家園那邊管的很嚴,你是北京人,還知道哪裡有這種二手市場嗎?實在不行,掉點價也就賣了省事。」

    大學生一聽口氣有餘地,連忙急切道:「大叔,要不你就賣給我吧。北京二手市場雖然不少,可那些做生意的可會壓價了。這樣,我出兩千,成不成?」

    「這,這是怎麼話說的,咱倆同路,我怎麼好意思和你做生意。」姓牛的還要拒絕,大學生連忙道:「沒關係,沒關係,只要價錢您覺得合適就成。」

    「那這麼著吧,兩千八,我看你是個學生,也不多要。」

    這時,孟久簡直是佩服死這個姓牛的了。他騙人,還得要做做法,弄出點怪聲怪光來,人家就憑一張嘴,幾個鬼故事,就弄到手小三千……誰知道他那包裡還有多少個這種仿製的八卦鏡。不過這傢伙也太不講騙子道義了吧?居然逮誰騙誰?

    孟久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便拍了拍杜亦羽,他知道,這傢伙肯定也看出來了,只是可氣的一言不發。果然,杜亦羽嘆了口氣,給了孟久一個『你真麻煩』的眼神,從身上掏出自己的警察證,像是往桌上隨手一放,卻正好能讓那個姓牛的看到。

    這一放果然立竿見影,那姓牛的一愣,額角竟然立刻就可見細微的汗珠。他眼珠子一轉,偷瞄了孟久和杜亦羽一眼,不覺便嚥了口吐沫。

    大學生這時已經拿出錢包,不好意思道:「我這就一千五,不過沒關係,我媽肯定在車站接我,到時候把剩下的給你。」

    「不用了,不用了」姓牛的眼看著到手的一千五卻一張票也不敢拿,好不容易碰到這麼個傻小子,竟然出手就是一千五,真是可惜啊!

    「啊?什麼不用?」大學生的注意力全在八卦鏡上,根本沒有看到杜亦羽的警察證,也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受騙了。

    那姓牛的所處的境地立刻就變成了騎虎難下,自從他改口說不賣後,那個大學生就開始一邊聲討他說話不算數,一邊死纏懶打。他越不賣,那大學生越覺得那是真東西,竟然還主動把價格漲到了四千。說得煩了,他真想告訴他這是假的,可當著一個警察他哪裡敢啊。到最後,終於讓他靈機一動想出個說辭,將那八卦鏡仍給大學生,假裝輕鬆的笑道:「不跟你鬧了,這鏡子送你好了。」

    「啊?」

    「實話跟你說,這鏡子根本就沒開光,也不是什麼古玩,就是一仿造的黃銅鏡,值不了幾個錢。」

    「不是,怎麼回事?」大學生有些傻了。

    「咳,看你認真,逗著你玩的。要真賣你,咱不成騙子了。」

    「我操!」那大學生一下就跳起來,滿臉受到侮辱的樣子,指著姓牛的就開始罵,而那姓牛的哪裡敢還口,只是苦笑著道歉。終於,杜亦羽大概覺得這裡太吵了,收起警察證,拿著雜誌到餐車去了。剩下孟久好笑的躺在自己的床鋪上,悠閒的翻起了報紙,準備睡覺。

    那姓牛的這時才總算鬆了口氣,連忙假裝抽菸,悻悻的走開了。

    後面的路途上,大學生一直就沒給姓牛的好臉色,而那姓牛的也老實了許多。半夜姓牛的偷偷提著包出去轉了一圈,再回來手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孟久雖然看見了,也知道他是去消滅證物,可杜亦羽都不管,他也懶得管。

    火車一到站,那大學生便第一個拿著行李跳下上鋪,撞了一下姓牛的肩膀,依舊氣乎乎的走開了。姓牛的也想馬上離開,孟久卻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姓牛的連忙回過身,低頭哈腰的說道:「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您也看見了,我就是逗那小子玩玩,並不是要騙錢啊。」

    大概是那包八卦鏡已經被他處理了,所以膽子也大了,竟然上來就毫不迴避的點明話題。孟久暗暗嘆了口氣,還是忍不住管閒事了。他微微一笑,拿出一張名片給姓牛的,說道:「別誤會,我不是警察。」

    「啊?」姓牛的一愣,接過名片就又是一愣──畫屍人?

    孟久拿起被姓牛的放在桌子上的八卦鏡,點了點鏡心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印堂發暗,魂魄輕浮,眼底灰黃,陽氣不勝。這都是邪氣入侵的症狀,你以前大概碰到過什麼邪氣的事情吧?還有你說的那個焚燒死人時的慘叫,最好不要再回去那裡了。」

    等孟久和杜亦羽離開後,那個姓牛的看著手裡的名片,這回是真的愣住了……



第四十五章 陳小鈴 1

    回到北京後,孟久和杜亦羽的生活似乎再次回歸原位。孟久休息了一天,第三天剛到公司,便被秘書告知陳小鈴的父親陳化銘已經找過他好幾次了。

    電話剛剛接通,陳化銘便像聽到了福音一樣,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孟久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聽懂,差點都忘記了,而那個陳小鈴果然已經有些按奈不住了。

    再見陳化銘,孟久吃驚的發現他已經完全沒有了上次的傲氣,整個人也瘦了不少,一條腿似乎有了毛病,被身體拖著蹭著地走。另外,孟久注意到了,陳化銘一直將右手藏在兜裡。而拿出來後,竟還帶著一隻手套。

    「這?」孟久看著那隻『尤抱琵琶半遮面』的右手,已經很好奇了。

    陳化銘左手僵硬的捧著右手(說是捧,因為那動作令孟久覺得那右手好像是另外一個人的),還沒說話就連嘆了三口氣。孟久只好耐心等著,好不容易,陳化銘才開口道:「孟大師,我,我很愛我的女兒。唉,你曾經說過我女兒的魂魄還隱藏在某處,也說過我女兒如果再出來害人,就要收了她。可是,我求你,求你讓她安心的走吧,但是不要收了她,好嗎?」他以手勢打斷要說什麼的孟久,繼續道:「因為受害者只有我而已。」說著,陳化銘終於將那手套摘了下來。

    手套之下是一隻蒼白而秀氣的手,一隻絕對不屬於陳化銘的手,一隻女人的手!

    孟久倒吸一口氣:「她的手怎麼沒燒?」

    陳化銘搖頭道:「你誤會了,這,這不是小鈴的手……」

    「咦?」

    陳化銘將手套又帶上,慘然道:「這是一個死人的手,當然是我猜的,因為斷腕處血管已經枯萎。」接著,陳化銘便將這段日子來的遭遇講了一遍。

    陳小鈴的葬禮與火化辦的十分的隆重。之後,陳化銘在給了殯儀館許諾的酬謝後,為小鈴選了一個十分講究的墳地將骨灰落入。雖然中年喪子是件很悲慘的事情,但陳化銘卻並沒有太過悲傷。這當然和他將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商場上有關,卻也和陳小鈴的吸毒,以及屍變有關。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當一個人的死代表著解脫的時候,悲傷便被淡化了。

    而後,又過了一個禮拜,算時間,正是孟久和杜亦羽剛剛到了山頭村的那天,陳化銘被手上突如其來的劇痛折磨醒。

    被子上染滿血液,一根食指不翼而飛。

    當時,他整個人都蒙了,恐懼和疼痛使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叫了出來。當管家和保安跑來,陳化銘已經用繩子紮上了手腕阻止血液的流失。然後,顧不得報警,顧不得檢查歹徒是從哪裡侵入,管家和保安便在屋子裡搜尋那根手指的去向。終於,管家在床下摸出一根冰冷的,觸之便覺得噁心的食指遞給陳化銘。然後,便跑出去安排車子去醫院接指。保安也跑出去檢查絲毫未被觸動的保安系統。

    自從女兒死去,老婆便因為悲傷過渡而出外療養。因此,當時只留下陳化銘一個人坐在臥室,拿著那根手指發呆。據陳化銘說,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把斷指按到傷口上,看看能不能接上。於是,奇蹟發生了。那一按,食指竟再也拿不下來了!陳化銘這下吃驚不小,雖然那根食指不能動,也還是冰冷的,但卻是拽都拽不下來。

    當時,他雖然心慌,但指頭能安然接回當然是好的,甚至開始設想是否真的有這種斷指再生的可能。所以,他也並未太過害怕,只是那手指的僵硬令他擔心,擔心自己的魯莽會不會影響醫生接指。

    直到管家跑進來,以驚異的神色看著陳化銘的斷指,陳化銘還沒有發現那食指的異常,他甚至還在和管家開玩笑。因此,當那管家哆哆嗦嗦的指著那蒼白的斷指,結結巴巴的指出那手指並非他的,而是一個女人的手指後,陳化銘的驚異和恐慌程度可想而知。

    陳化銘坐在靠背椅上,看著那隻詭異的手指。眼光投在他的後背,將他的臉藏入陰影之中,彷彿整個人都已經僵化枯死一樣,毫無生機。那一天,陳化銘並未對那根手指做任何事。管家和保安卻開始懷疑那手指是死去的小姐作祟。

    說到這裡,陳化銘露出一個苦笑道:「當時真的以為那是我女兒的手指,還罵了大師你,竟忘記女兒的遺體已經火化了。」

    令陳化銘發現那個食指,以及第二天的中指並不是女兒的一部分是在第三天,無名指出現的時候。女兒的無名指上有一條淺白色的疤痕,而那個剛剛接上的無名指……

    陳化銘的精神終於崩潰了,他本來將恐懼轉為對女兒的寄託,現在,卻是心神大亂。他瘋狂之下,竟用刀將那三根手指全部跺下,也把管家徹底嚇壞了。

    那天從醫院回來,管家便辭職離開了。

    那天晚上,陳化銘沒有吃止疼片,卻靠著疼痛的刺激一夜未睡。凌晨四點五十,陳化銘已經十分疲憊了。於是,他仰靠在床頭,讓自己稍微休息一下。等他突然感到右手撕心般的疼痛,低頭去看時,卻只看到空空的手腕,與噴湧的鮮血迎著天明的第一縷曙光飛濺。







2010-4-8 10: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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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陳小鈴 2

    保安聽到陳化銘殺豬般的吼叫的時候,正從衛生間出來。然後,他便張目結舌的看到自己的座位上靜靜躺著一隻完整的,蒼白而冰冷的女性右手。還好,這個保安還算有膽量,在陳化銘失血過多之前,大著膽子,強硬的將那個手接了上去,算是救了陳化銘一命。

    而後,左腳也迫不得已換成了一個女人的腳,但這次接上的腳有一個胎記。

    說到這裡,陳化銘又脫下了鞋和襪子,抬起的腳背上果然有一個胎記。孟久看著那個胎記,嘆了口氣道:「這是屍斑。」

    然後,在陳化銘的驚愕中,他拿相機照下了屍斑的樣子。再檢查那接上去的手和腳,沒有任何異樣的氣息,只是又冷又僵。

    和陳化銘談完,孟久打發他先離開,承諾晚上去他家查看。然後,孟久便撥通了杜亦羽辦公室的電話:「喂,請問杜法醫在嗎?」

    喀嚓。對方堅定的掛上電話。

    孟久再次撥通。

    滴───

    這次連接都沒接。

    孟久對著聽筒發了會呆,然後恨恨的磨牙。三個小時後,孟久拿著公安廳的介紹信跑到了杜亦羽的辦公室,一屁股坐在杜亦羽的對面,死死的盯著那個專注比對指紋的法醫。

    「趙隊,指紋結果出來了,完全一樣,報告過會給你。」杜亦羽掛上電話,終於看向那個毫不客氣的泡了杯咖啡的男人:「不會是陳小鈴的事情吧?」

    「你怎麼知道?」本來準備好好數落一下這個一點也不友好的法醫,但只是第一回合,就讓孟久乖乖的將所有氣話都拋開。

    「猜的。」杜亦羽搶下孟久拿起的第二包速容咖啡,倒進自己的杯子裡:「唉,你的臉皮實在是有夠厚的。一般人被掛了兩次電話,還會找上門來嗎?」

    孟久沒好氣的又從杜亦羽抽屜裡翻出一包咖啡,恨恨道:「一般人,會掛朋友的電話嗎?!而且還是在朋友有事相商的時候?」

    「你找我就是給我找事,哪裡是相商啊!」杜亦羽無奈的看著自己最後一包咖啡化做冒著熱氣和香氣的水,只得認真的建議道:「我說孟大法師,你有修羅刀在身,別說陳小鈴了,就算殭屍祖宗都打不過你。你還來找我幹什麼?」

    「對,修羅刀的來歷!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

    「你的修羅刀是怎麼來的?」

    「別人送的。」

    「什麼人?」

    「不知道。」

    「啊?」

    「真不知道。當時,我正在貴州旅遊,碰到一個雲遊的道士。那道士說我和他有緣,送個自制的小刀給我。」

    「你就要了?」

    「當時那刀他在柄裡藏了封印,所以看起來實在是個又鏽又舊的鐵刀。我就收了。等和那道士分手後,才發現刀柄縫裡露出一角紙符。打開刀柄,封印自然失效。刀身突然風鳴起來的時候著實把我嚇了一跳呢!」

    「雲遊道士?……憑什麼把這種神器給你?而且還好像生怕你不收是的將刀封印?」

    孟久攤開手:「我也很想知道。不過,那刀似乎真的和我有緣,不管我到哪,它都是招之即來。」

    杜亦羽點頭道:「這倒確實是緣分,修羅刀是會自己認主的。」

    「咦?那可能那老道就是因為緣分,才把刀給我的吧?我是不是很有潛能,所以刀才非跟我不可?」

    「你也有這麼幼稚的時候?」杜亦羽毫不客氣的打斷孟久的胡思亂想:「你以為你遇到了一個老神仙還是大聖人?可以捨得把這種值得拚命去搶的神器送人?不錯修羅刀是會自己認主,可當刀無主的時候,便是任何人都可以驅使它。既然刀會認你為主,足以證明之前的刀一直無主。那個老道用的好好的,憑什麼把刀送你?」

    「也許……也許他不知道刀會認我……」

    「這和他是否送你刀並不矛盾。即使刀不會認你,他又為什麼要讓你去使用它呢?」

    「也許,也許他被仇家追殺,怕刀被搶走,所以暫時寄存給我?……」孟久看到杜亦羽一臉『你是白痴』的神情,不由嘆了口氣,自己分析道:「這當然不可能,如果那樣,他便不該讓我發現封印,暴露刀的下落。」見杜亦羽竟不理他開始沉思,便忍不住道:「喂,刀的來歷到底是什麼?」

    杜亦羽也攤開手,忍不住笑道:「你該去問那個老道才是。」

    「你!」孟久憋了一口氣,好半天才吐出,苦笑道:「算了,我早該想到你是這德行。不過,陳小鈴的事你必須管!誒,誒,誒,不許推脫。第一,我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到可以自由操縱修羅刀的能力。第二,是你上次放跑了陳小鈴的魂魄,該你負責!」孟久說到這裡,看到杜亦羽的笑容,腦子一動,忍不住叫道:「靠,你早就準備管的是不是?」

    杜亦羽笑道:「當然,我做事很少半途而廢的。陳小鈴背後,還有一個主使者呢。」

    孟久氣得半天說不出話,突然,又是一個念頭浮上,皺眉沉吟:「你,你當初不會是成心放走陳小鈴吧?」

    看著杜亦羽不置可否的神情,孟久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嘆道:「你把陳化銘當誘餌,就不怕他出事嗎?」抱怨了一句,他掏出陳化銘腳上的照片,開始將陳化銘身上的事情複述了一遍,又嘆了口氣道:「陳化銘,唉,現在被陳小鈴折騰的很慘啊。我們不該任何措施都不作就離開北京的。」

    杜亦羽坐在轉椅上,看著那張照片,臉色被電腦屏幕映得有些蒼白。他依舊維持著嘴角得笑意,但卻說出了一句令孟久為之窒息的話:「沒有人可以保護所有的人,所以,只能習慣某些不幸的發生。」

    孟久愕然的看著杜亦羽,突然想起來,這個男人,也是一個天授畫屍人啊!

    沉默不知維持了多長,總之,孟久決定不再去想杜亦羽的身份,既然已經自然而然的將他當做了朋友,就不要因為那些無聊的事情而恍惚。最可怕的存在又如何?總不能以這種籠統的概述去評價某一個單體吧?

    孟久不得不承認,友情有時候是很微妙的事情。如果這种放虎歸山的事情發生在一個他不認識的人身上,那他一定會大罵那人的冷酷和可怕,而當這事發生在杜亦羽身上,卻變得可以理解,可以解釋,可以接受的。同樣,也使孟久怎麼也找不到淨月口中那種『最可怕的存在』的感覺。

    杜亦羽,天授畫屍人,可怕在哪裡?



第四十七章 陳小鈴 3

   就在孟久剛準備和杜亦羽討論這事該如何解決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警察推著一張床進來,床上是一個裝在黑色厚袋中的屍體。那警察一邊往裡推,一邊叫道:「杜亦羽,來活了。下午能出報告嗎?」

    轉過門前的器械櫃,那警察才發現孟久的存在。杜亦羽只好道:「我朋友,沒關係的。屍體先放那吧,有現場記錄嗎?」

    「記錄一會再給你,你先檢查檢查。下午就要報告。」

    「急什麼?」

    「明天頭要出差。他說走前要看看大致情況,好分派工作。」

    「好吧,我爭取。」

    「別爭取了,我今晚可不想加班太晚。來,來,你現在就動手吧,下午一上班就出報告吧。」杜亦羽白了那警察一眼,那警察突然想到這裡還有外人,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

    孟久笑道:「沒關係,我不是很急,讓他先給你幹活吧。」

    杜亦羽無奈的保存了電腦裡的一個報告,戴上手套,走過去拉開拉鏈,一股臭味迎面而來,三個人都皺起了眉。那警察不禁苦笑道:「對不起,這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三天了。」

    杜亦羽的手看似無意的揮了揮,好像要扇走那份臭氣。而奇怪的,臭氣竟似真的被扇走了許多,至少變得可以忍受了。

    那警察詫異道:「咦,好像又不那麼臭了。這是怎麼回事?」

    「聞慣了唄!」孟久邊說邊走過去。

    那警察皺眉道:「不對吧?是真的臭味減淡了。」

    杜亦羽回身拿起手術刀,道:「你變態啊?喜歡研究屍臭?」

    「靠!我這是思維敏感,萬一這臭味是線索呢?」那警察這麼說著,顯然已經不再去理會那異常的臭味了。孟久好笑的看著杜亦羽一刀劃開腐爛的氣管,喃喃自語道:「原來這傢伙平時都是這麼蒙人的。」

    此時,那警察的目光頗為驚訝的停在站在一旁看杜亦羽解剖的孟久道:「你不噁心?」

    孟久一笑,拿出一張名片遞給那警察:「我就是干這行的。」

    那警察看了名片,不禁露出一個『怪不得你們是朋友』的神色道:「畫屍人是什麼?」

    孟久道:「給死人化妝。你知道的,總要有人做這個的。」

    那警察點了點頭,將名片收下道:「你們這行不容易吧?」

    「現在幹什麼都不容易。」

    孟久和那個警察邊說邊移步,竟坐到了一旁聊起了天,留下杜亦羽辛苦得翻弄著死人得皮肉。

    「這人是怎麼發現的?」杜亦羽似乎不打算放任那兩人的悠閒,開始詢問案情。

    「死在家裡,臭氣熏天,鄰居報的案。怎麼樣,怎麼死的?」

    杜亦羽從咽喉取出一枚釘子道:「你的氣管裡要是被硬塞進這麼個東西,也會死的。」

    「操!」那警察憤怒的叫:「真他媽變態殘忍!」

    孟久嘆道:「確實是殘忍啊。現在的人都怎麼了?變態片看多了,還是壓力太大了?」

    「我看什麼也不是,根本就是天生的變態!」那警察憤罵了一陣,又佩服的看著杜亦羽道:「還是你厲害,每次都是一刀就找到問題所在!怎麼看出來的?」

    杜亦羽摘下手套,將那屍體袋上的拉鎖拉上道:「我是法醫,自然有我的觀察辦法。」

    「有時間教教我啊……誒,你不檢查其它的了嗎?」那個健談的警察跟在杜亦羽身後喋喋不休的說著。孟久的視線則偷偷看向屍體上空,那個捂著脖子,茫然而痛苦的靈魂。不禁大嘆佩服──有著這樣的能力,卻還能如此的默默無聞,實在不容易!

    晚上,立豐別墅區外停車場,杜亦羽從出租車上下來,按響了3號樓的門鈴。保安將杜亦羽帶進客廳,陳化銘連忙迎上來道:「杜法醫,快請坐。沒想到還要麻煩您,實在不好意思。」

    孟久大包大攬道:「別客氣,不打不成交,都是朋友嘛。亦羽,怎麼樣了?」

    杜亦羽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孟久道:「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雖然有個碎屍案,但四肢都找到了。也有個少女失蹤的案子,但卻是昨天才報的案,不大可能。你們自己看吧。」

    孟久和陳化銘坐下看那些材料,杜亦羽則要求在房子裡四處看看。陳化銘第一反映自然是有些為難,但孟久卻喧賓奪主的答應下來,陳化銘也就不好說什麼了,只好讓那個保安替他帶著杜亦羽各個房間看看。

    半個小時後,杜亦羽溜躂回來,手裡拿著一個精美的陶藝把玩著。孟久看到那陶藝,吃驚的挑了挑眉,接過來左看右看,倒是把陳化銘曬在一邊了。

    牆上鐘敲擊了九下,拿著陶藝的孟久的手突然震了一下,本來準備去廁所的杜亦羽也霍然轉身,推開跟在身後也打算去廁所的那個保安,往陳化銘的方向伸出手。同時,孟久也向陳化銘那邊舉步,而陳化銘正要站起來,去打擾一下專心於陶藝的孟法師。

    鏡頭似乎切換成了慢鏡頭,只見陳化銘站起,抬起右腿,再落地的瞬間,陳化銘整個人突然矮了一下,失去了重心。鞋似乎是自己掉在了地上,而褲腿裡頃刻便噴射出鮮紅的血液。

    陳化銘摔倒在自己的血泊中,右腿的褲筒空空的疊在地上,怪異的昭示著右腿的消失。

    然後,孟久跑到了陳化銘身邊,保安大叫著坐倒在地上,杜亦羽卻突然轉身向樓上跑去。

    「啊!!!!!!!!!!!!!!!!!!!」陳化銘殺豬般的叫著,卻因為失去了右腿而無法在地上翻滾。

    孟久檢查了陳化銘的腿,對著保安吼道:「有沒有可以止血的!」

    就在保安慌忙的拿來一卷紗布時,杜亦羽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客廳口,手裡拿著一條陶瓷一樣的腿──修長而蒼白的,女人的右腿。

    「快!接,接……」陳化銘疼得無法成言,但保安顯然明白了陳化銘得意思,向杜亦羽急跑過去,同時大喊:「快把腿給我!」

    杜亦羽輕易得閃過保安,走到陳化銘得身前,並起食指和中指,飛快得點了陳化銘得幾個穴道,又示意孟久為昏了過去得陳化銘纏紗布止血。

    「幹什麼?!」保安著急得跑過來,伸手便打算搶那腿,急道:「快接上!」

    杜亦羽一拳將保安打翻在地,冷冷道:「這腿不能接!」

    那保安被打得有些蒙,然而很快便又站起,卻是不敢隨便上前,只是急得跺腳道:「你們不知道!再不接,陳總會失血而死的。」

    杜亦羽冷笑:「不接這腿他也死不了。」

    那保安惶急中竟也看到了陳化銘漸漸止血的跡象,雖然吃驚,但卻因為太恐懼而無法正常的思維,只是喋喋道:「可不接上,就,就沒腿了啊!」

    孟久嘆了口氣道:「在擔心那個之前,能不能幫忙叫輛救護車?」

    保安顯然沒了主意,他看了看孟久(陳總非常倚賴的…法師?)又看了看杜亦羽(好像是個法醫?),卻沒有勇氣去看那條突然冒出來的大腿。一切都太詭異了,若不是陳總對他有恩,膽子再大,他也不會繼續留在這裡。而現在,有兩個人來替他面對陳總身上的怪事,那是再好不過的了!於是,他終於妥協下來,打了120。



第四十八章 調查 1

   陳化銘再醒來,已經是第三天中午。那保安一見陳化銘醒來,便連忙給孟久打了電話。半個小時後,孟久趕到,陳化銘只是將將有力氣講話。

    在這半個小時內,保安已經簡單的將後來的事情告訴了陳化銘,在陳化銘氣憤又鬆了口氣的眼神中,推卸了沒有為他接腿的責任。然後,他又告訴陳化銘,斷腿的事情,那個法醫已經向醫院做了說明,讓他不用擔心社會影響等等。

    「放心吧,你的腿縫合的很好。現在又有義肢,不會太影響生活的。」孟久一副看病人的架勢,還帶了許多滋補的營養品來。

    「為什麼?為什麼不給我接腿?」陳化銘幾乎是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但卻只是蚊蠅般的小聲:「難道,就要我這樣生活一輩子?」

    保安被孟久趕出去,然後,他揉揉頭髮道:「基本上,你剩下的生命已經稱不上一輩子了。嗯,別生氣,開個玩笑。你這個大老闆,那個厲害的人,怎麼也這樣消極?不管怎麼說,少一條腿,總比戴著一條死人腿強吧?唉,你別說話了,聽我說好了。」

    孟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似乎思索了一下該如何起頭,然後嘆了口氣道:「真的是不想跟你說這些話,可又不得不說,而且,我們也沒時間等你身體和心理都恢復之後再討論了。所以,請你拿出些男人的勇氣,堅強點,如何?」

    陳化銘緊張的動了動身體,卻牽扯到傷口,疼出一身冷汗。但他卻咬著牙道:「不用顧慮我,你說!」

    孟久點頭道:「這才像個大企業家該有的樣子。好,這麼說吧,你身上的手腳雖然不是你女兒的,但這些怪事卻是出自你那寶貝女兒之手。這不是推測,事發的一瞬間,滿屋子都是她的鬼氣!至於她為何要這麼幹,我就無法解釋了。凶靈的思維邏輯就好像是個精神病患者,很難理解。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你女兒的靈,如我以前所說,必須除去。希望你能配合。」

    陳化銘的面容有些扭曲,但卻只是目視房頂,靜靜的聽著。

    孟久嘆了口氣道:「還要告訴你的是,一旦你女兒的靈消失,那麼,你接上的這一手一腳也會開始潰爛,早晚還是要切除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說到這裡,孟久頓了頓,陳化銘依舊沒有說話。然後,孟久轉變了一種比較輕鬆語氣道:「你房裡的那個陶藝,是哪來的?」

    陳化銘不解的看著孟久:「哪個陶藝?」

    「就是那天被杜法醫拿下來的那個。」

    陳化銘微微皺眉,似乎頭腦裡塞滿了太多的事情,一時運轉困難起來。半天,他才哦了一聲道:「宋靖……小鈴以前的男友。」

    孟久眼珠一轉道:「能送我嗎?」

    陳化銘這才詫異的看了眼孟久,但也很快便無所謂的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你打算怎麼對付我女兒?」

    孟久聳聳肩:「在你家裡等,這次腿沒有接上,她肯定耿耿於懷,估計會親自上門來吧。」

    陳化銘不置可否,眼神有些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孟久道:「你休息吧,我先告辭了。你女兒的事情等出院再說。晚上我會來守著你,這次有準備,不會再讓你缺胳膊短腿了。」

    那陶藝孟久那天晚上就不問自取了。從醫院出來,他憑了幾次造訪的熟面孔,沒有受到任何盤問就跑到了杜亦羽的辦公室,躲過一個差點和他撞上的鬼,興奮的對正在屍撿的杜亦羽道:「你猜是誰送的?」

    「誰?」

    「陳小鈴以前的男朋友──宋靖!」

    杜亦羽罕見的停下手中的工作,沉思道:「那麼,陳小鈴的死也可能是個陰謀了?」

    「有可能!陳小鈴的毒品是哪裡來的?我看八成和那個宋靖脫離不了關係。」孟久一屁股坐在旁邊的解剖台上,大大咧咧道:「怎麼樣,陶藝裡的那個咒術研究出來了嗎?」

    杜亦羽搖搖頭,摘下手套,似乎一時無心於工作:「不太清楚,但應該是用以提升亡靈的怨氣和提高其能力的。而且,對方手法很高明,沒有留下一絲的痕跡讓我追查回去。」

    「你都追不回去?!」孟久吃驚且誇張的喊。

    杜亦羽點頭:「我從來沒有認真的研究過法術。而且,他的目的我們一點也不知道。」

    「好!去找宋靖,嚴刑逼供!」

    杜亦羽看著風風火火的孟久嘆了口氣,目光變得有些深遠,喃喃道:「能讓我都追查不到的……那個人的法術,實在已經可以和『他』相媲美了!」

    宋靖家,管家跑到宋靖的書房,一臉好奇:「宋總,有個道士來找你,說要100萬賣給你一個陶藝。」

    宋靖一愣,卻沒有放下手下的書道:「什麼人的話你都聽?把他烘走就得了。」

    管家道:「他給了張照片,說你要看到這照片,就一定會買。」

    宋靖這才將書合上,接過那照片,表情便如凝結了一般。

    「宋總?」

    「哦,請他進來吧。」

    管家出去不久,就帶著一臉揚揚自得的孟久進來。

    宋靖看到孟久,並無意迎接,而孟久也不在意,神經大條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笑嘻嘻的看著皺眉的宋靖,看著他裝作平靜的神情。

    「你要賣給我的陶藝呢?」

    孟久一笑道:「我怎麼回帶著那麼危險的東西到處跑?」

    宋靖還是皺眉,想裝出一副超越他年齡的沉穩,卻被孟久的一句話便輕易的打破:「那陶藝裡的咒術,可是會反噬的。我想,這點,你應該不知道吧?」孟久環視著書房的陳設,宋靖顯然是一個對風水咒術完全不在行的人。

    「什麼咒術?什麼反噬?你亂說什麼呢?!」

    孟久不急不慌道:「上次陳小鈴的屍怨被鎮,想必你已經嘗到一些輕微的反噬了吧?」

    這話一說,宋靖再也坐不住了。他騰的站起,不由便摸向自己的小腹───只是一瞬間,那詭異的黑氣射入他小腹,貫穿身體,那裡就留下了一個硬幣大小的洞。對著鏡子可以從洞裡看到身後的景物,卻不疼不養不流血!

    孟久的目光停留在宋靖的那隻手上,宋靖顫抖著,緩緩將衣服揭起……






2010-4-8 10:1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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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四十九章 調查 2

    「那個陶藝,是他通過地下網絡,在南疆的時候,向一個道士買的。目的是想整垮陳化銘的公司,獨佔市場份額。」孟久坐在杜亦羽對面。

    「我這邊還沒有查出宋靖和毒品有什麼關係。」杜亦羽新開了一盒特濃速容咖啡。

    「道士來歷和姓名不明。只是說那陶藝可以對死人施咒,使得死人可以化作厲鬼。」孟久不客氣的搶了一包咖啡繼續道:「而宋靖雖然是假意接近陳小鈴,但卻知道陳小鈴最恨的是她的父母。喂,你不問我為什麼恨?」說著將倒好咖啡粉末的杯子遞給杜亦羽。

    杜亦羽起身去沖咖啡,沒什麼興趣道:「有必要問嗎?這世道,連殺母的事都屢見不鮮了,陳小鈴這還算好的。」

    孟久接過咖啡,卻自顧自道:「陳小鈴恨父母,是因為她認為父母對她得一切管束以及愛護都是源自滿足他們自己得虛榮心。嚴厲得家教,混亂得溺愛導致她輕度抑鬱症,最後不得不以毒品來逃避。但卻被父親不問她吸毒原因的貶低,謾罵,以及強行戒毒。」

    「sowhat?」

    孟久看著杜亦羽那一臉『超脫』的神情就覺得生氣。這個男人,應該更正常一些就對了!於是,他忍不住也拽了句不知對不對的英文:「that concerns one's life(關乎生命啊)」

    「好,你繼續。」

    孟久運了兩口氣,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宋靖向那道士討了那陶藝,又詢問了使用方法,以及一個防止陳小鈴去找他的避邪咒。於是,他便在得知陳小鈴吸毒後,將陶藝送到陳家。希望一旦陳小鈴死了,便可以借她的凶靈禍害陳化銘。即使不殺那傢伙,自己的女兒鬧鬼,也夠陳化銘一受的。」

    杜亦羽冷笑:「這傢伙果然是蓄謀殺害陳小鈴。」

    「不過這傢伙很清楚法律對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沒有辦法。」孟久喝了口咖啡,卻被燙了一下,便沒接著說下去。

    杜亦羽一笑道:「無所謂,他遲早要受到懲罰的。」

    孟久伸著舌頭道:「你是說陳小鈴死後,法術對他的反噬?」

    杜亦羽點頭,孟久卻嘆了口氣道:「不巧,我今天就是以這個為要挾,才套出他的話。所以,我答應他幫他擋下反噬。」

    杜亦羽微微有些驚異,忍不住道:「你騙他?」

    孟久用力搖頭:「不會,不會,我會真的幫他擋下反噬的。」

    杜亦羽挑眉,孟久卻露出一副賣關子的嘴臉道:「怎麼?正義感令你鄙視我這種行為了?」

    杜亦羽淡淡道:「無所謂啊,你願意幫他就幫吧。」

    孟久嘿嘿一笑道:「無所謂?無所謂你幹嗎去找宋靖和毒品的線索?別不好意思了,其實你是個好人的。不要老把自己裝成一個你口中的性格扭曲的天授畫屍人。」

    不知孟久的話觸動了杜亦羽哪根神經,他眼神一冷,訕笑道:「我是好人嗎?」

    孟久被杜亦羽眼中得寒冷凍得一緊,像是為說服自己一樣得大聲道:「當然了!不然,你為何要幫我幫宋肖?為何要做法醫?為何鎮屍?為何管陳小鈴得事情?」

    杜亦羽冷冷道:「我幫你們,那只不過因為我在努力扮演一個正常的人類;我會去尋找宋靖買賣毒品的線索,不過是因為我是法醫,所以就要遵守法醫的原則;我鎮屍也不過是覺得生活無聊,所以拿那些鬼魂開開心。而我沒有傷害人,也只不過是因為那種遊戲我玩膩了。」

    那樣冰冷得眼神祇是一瞬便足以凝結一切,就算是孟久,也感到一種本能的驚懼。他突然發現,自己離瞭解這個人,還差得很遠很遠……但,又怎麼樣呢?他就是相信他,就是覺得他不是壞人,就是感覺他不會去傷害好人。再說,他們不是已經成為朋友、成為戰友了嗎?

    沉默很難得的被杜亦羽打破。他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一些很恐怖的話一樣,又恢復成那懶散的味道,笑著道:「你幫他擋下反噬,是不是有什麼好處啊?」

    孟久被杜亦羽快速的轉變弄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是的,不瞭解又怎樣呢?就算是親人之間,也不一定完全瞭解彼此吧。

    心思轉過,孟久不禁嘆了口氣道:「快被你氣死了。唉,跟你開玩笑真是沒意思。直說吧。我答應幫他,是因為他許諾這事完後,帶我去找那個地下組織,然後聯繫那個老道。」

    杜亦羽笑道:「這就對了。如果找不到那個老道,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好吧,我決定幫你搞定陳小鈴,你幫我找那個老道,總覺得這個老道是個威脅。」

    孟久看著杜亦羽,突然笑了。連幫忙都要事先找藉口,就好像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是好人一樣。

    也許,自己不瞭解的只是這個男人的過去罷了。想到這點,心情也就好多了。他於是又爽朗的笑道:「沒問題!!你和那老道的對決,一定是終極boss對boss,肯定好看,事先說好,不能落下我啊!讓我也有機會施展一下拳腳,在實戰中積累分數,提升一下自己的等級…..」杜亦羽無奈的轉身,懶得去理他的胡言亂語了。但,心底這一絲焦慮是什麼?為何自己要跟他說那些話?明明只要一兩句玩笑就可以糊弄過去的,自己為何突然認真起來?最近,自己似乎有些反常。杜亦羽暗暗的皺眉,不願意承認自己對於孟久的信任和接納。

    陳化銘在醫院住了三天,孟久也設了三天的結界,累得夠戧。於是,第四天,陳化銘得傷勢稍微有所控制,便被杜亦羽和孟久接回了家裡。

    雖然緊張,但陳化銘的意志卻似乎更加的堅強了。一個老人,能經受住這些打擊,倒是令杜亦羽有些另眼相看了。

    時間靜靜的流逝,陳化銘躺在床上似乎睡著了,孟久也放下了手中的書,準備小憩一會。不知什麼時候,屋子裡變冷了。孟久微閉的眼瞼下閃過一絲精光,然後,他卻真的開始睡覺了。

    凌晨,窗簾微動,陳化銘感到自己似乎被什麼叫醒了一樣,竟突然便清醒過來。他撐起身體,茫然的環視四周。當他的目光掃過那扇房間的木門時,他的目光立刻便凝住了。木門關的好好的,但紋理交錯間,他竟隱約看到一個人形的凸起。



第五十章 所謂親情 1

   陳化銘一凜,便低聲去叫孟久,卻發現他和孟久之間就彷彿隔著一層透明凝脂,聲波完全無法抵達孟久的耳畔。陳化銘又急又氣,卻一時也沒有辦法,只有屏住呼吸,緊緊的摀住胸口,聽著心臟擂鼓一般地跳動,然後,死盯著那凸出的人影──是,小鈴嗎?

    人影似乎開始不安於呆在門上,竟漸漸的走了下來。陳化銘鼓起勇氣,是的,他現在這種殘廢的身體,還有什麼害怕的呢?他鼓起勇氣將地燈的光線轉向那人影。

    暗淡的燈光下,陳小鈴冷冷的站在那裡,嘴角卻掛著一絲猙獰的笑意。

    那,不是看父親的眼神。

    陳化銘深吸一口氣,在這緊張而關鍵的時刻,父愛還是站到了首位,他是真的愛著自己的女兒啊!嚥了口吐沫,他不無小心的說道:「小鈴,你回來了?」

    陳小鈴嘆了口氣道:「我怎麼能不回來呢。」

    陳化銘心一軟,剛要告訴陳小鈴這裡有法師,就見陳小鈴已然冷下臉來恨聲道:「我若不回來,怎麼能讓你嘗到最恐怖的悔恨?!」

    陳化銘心一緊,痛苦道:「為什麼?小鈴?為什麼要這樣?你恨爸爸嗎?」

    陳小鈴哈哈笑道:「你不會以為我愛你吧?」

    「為什麼?爸爸愛你啊!」

    陳小鈴冷笑道:「不錯,你愛我。可你的愛快把我逼瘋了!」

    「小鈴…….」

    「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什麼?知不知道我究竟愛誰?知不知道我的第一次是怎麼失去的?」陳小鈴的臉變得越發的慘白,透著扭曲的悲憤:「你只是強迫我跟著你去應酬,強迫我為你爭面子!你為了達成你商業帝國的夢想,不惜將我嫁給宋靖那個混蛋!你知道不知道,我的毒品就是他給我的?而當你不問緣由便怒罵我的yin亂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剛剛被人**?」

    陳化銘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悲痛的搖著頭,想解釋,卻又無法解釋!

    愛,難道真的也會帶來仇恨?

    「腿呢?」陳小鈴爆喝,將陳化銘驚得一愣──那面容淒厲恐怖的女鬼,真的是自己的女兒嗎?

    「在這裡!」一個意外的聲音似乎從深遠的地方飄來,卻又似乎就在耳邊。

    陳小鈴一愣,瞬即目光收縮,看向剛才還坐在椅子上熟睡的孟久,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醒了,而且正注視著這裡。

    陳小鈴謹慎的看著孟久,突然覺得不對。那個男人她知道,他不可能不借助任何法器便看透這個結界,更不可能聽到他們在結界中的談話!

    陳小鈴心中一動,厲聲道:「你是誰?!」

    孟久一笑,那個笑容透著一股輕視與懶散,然後,他從椅子下拿出那條僵硬的死人腿,施然的穿過那層凝指般的界面,走了過來!

    結界,對於他來說,變得毫無意義!

    陳小鈴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突然叫道:「是你!」

    孟久微微一笑,竟變成了杜亦羽。杜亦羽依然笑著,問道:「我的幻像,是否你比的還要高明呢?」

    杜亦羽看著陳小鈴深吸一口氣,後退兩步,再次貼到門上,嘆了口氣道:「我在這裡等你好久了,你怎麼好意思這樣就走呢?」說著,伸手向陳小鈴凌空一抓。

    那陳小鈴便似乎被無形的繩索拖著一樣,被杜亦羽不緊不慢的拉了過來。

    陳小鈴開始慌亂起來,顯然,這次並不打算放過她的杜亦羽,令她感到了那懸殊的實力差距。她掙紮了幾次,雖然杜亦羽並不急,好像一隻貓在玩弄手中的老鼠,但她就是無法掙脫那力量。驀地,她突然哀聲哭道:「爸,爸,你救救我!我錯了!你救救我吧!我已經死了,難道還要讓我死一次嗎?!」

    本來一直在發呆的陳化銘突然一震。然後,他突然掙紮著坐起,撲到床尾,用力的拉下杜亦羽的手,哀痛道:「你放過她吧……」

    困住她的力量一消失,她便立即隱入門裡,卻留下一陣獰笑:「老東西,謝謝你!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你快來看看吧。」

    杜亦羽靜靜的看著面容扭曲,神情痛苦的陳化銘,帶著一絲玩味的語氣緩緩道:「你真的要我放過她?」

    「我…我對不起她啊!」

    杜亦羽冷笑道:「只怕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說完,杜亦羽輕易得便摔開陳化銘得雙手,打開門道:「你也快下來看看吧。相信是個有意思的禮物。」

    陳化銘發了會呆,剛準備給保安打電話,讓他拿輪椅帶他下樓,保安卻驚惶失措的推開他得臥室門,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陳化銘一驚,卻看到保安比他還要臘白的臉孔,帶著一臉驚恐,顫抖著說道:「夫,夫人……殭屍!鬼,樓,樓下!您快去看看吧!」說到最後,一個大男人竟然哭了出來。

    陳化銘被保安的隻言片語弄得心慌意亂,竟險些摔到地上。而這保安竟還能雙手亂顫的將他扶上輪椅,倒真是不容易了。

    只是保安七拐八扭的好不容易將陳化銘推到迴廊裡後,卻再也不肯前進了。陳化銘無奈,只得不熟練得轉著輪椅往客廳入口駛去。

    保安的緊張與慌亂影響了他,他無法想像,究竟是什麼令這樣一個大男人嚇成這樣。但,那個也懂得法術的法醫不是正在客廳嗎?

    他費了半天勁,終於拐過迴廊,然後,當他看到客廳裡得那樣『禮物』的一霎那,腦中便嗡得一下停止了思考能力。幾乎是同時,陳化銘慘呼一聲昏了過去!



第五十章 所謂親情 2

   杜亦羽冷冷的看著陳化銘倒地,這才走過去按住他的仁中。

    不管怎樣,他倒真的有些同情這個男人。無論是誰,看到自己的老婆缺手斷腳,又被自己的女兒附身,帶著一身的屍臭和爛斑呵呵的獰笑著,恐怕都要發瘋的。

    更何況,陳化銘一定已經察覺到,自己接上的那一手一腳,以及杜亦羽扔在地板上的那條斷腿,正是自己老婆的!

    確實,很殘酷!

    『也許該早些收了陳小鈴。』當杜亦羽心裡突然浮出這樣一個念頭時,他竟不何時宜的愣了一下。難道是法醫做得太久了,習慣抓捕罪犯了,還是被孟久影響,開始多管閒事了?自己竟然又有了這種無關理智的想法……

    杜亦羽不覺的皺眉,自己不該有多餘的感覺,不然,一定又會變得很痛苦!

    「殺了她!!!!!!!!!!!!!!!!」杜亦羽的沉思是被厲聲怒吼的陳化銘打斷:「我沒有這個女兒!!!!!!!!!」

    「哈哈哈哈!」老婆的身上發出陳小鈴的戾笑:「露出真面目了?要殺自己的女兒啊!還說你愛我?哼!」

    陳化銘打拍子一樣的抖著,緊咬的牙關竟再也說不出一句話。那陳小鈴又是笑道:「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媽的魂魄還在這身子裡。殺了我,她也會魂飛魄散的!還是說,你為了殺我,不惜先殺死你老婆?」

    「你!」陳化銘的嘴角沁出一條血痕,自牙關中擠出一個字,僅僅一個字,卻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量!

    杜亦羽嘆了口氣,緩緩道:「你以為,你躲在人體內,我就沒轍了?」

    「別嚇唬我了,我已經和我媽的肉體融合在一起了,你拉不出來我的!」

    杜亦羽冷冷一笑:「你很聰明,很厲害,很變態。但是,你太年輕了。還不懂得什麼叫做意想不到!」說完,杜亦羽拍了拍陳化銘的肩膀,向著那個滿身是血,形容怪異的女人走過去。

    杜亦羽的腳步很緩慢,但每一步都似是力若千斤,砸到了人的心中。

    陳小鈴笑不出來了,她突然感到自己似乎被一種沒名的力量所包圍,竟一動不能動!束手無策的恐懼緊緊的壓上她的意志,她想像剛才那樣哭著向陳化銘求助,可卻發現,自己竟然被恐懼壓迫得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杜亦羽站在陳化銘老婆的身前,端詳了一會,似乎是自言自語道:「看來……這屍畫起來要賣些力氣了。」然後,他自懷裡掏出一把摺疊刀劃破手指,在那女人的眼瞼上一抹,一道鮮紅的眼影飄飛於那雙死魚一樣的眼上,直沒入鬢角。

    鮮豔得猶如戲子之妝,卻詭異如濃妝的紙人。

    那血妝的眼影便似來自煉獄的烈火,令陳小鈴便感到難以忍受的炙熱,彷彿要將她的靈魂都燃燒蒸發一樣!她終於發出了聲音,卻是走樣的慘叫!然後,她只感到自己的靈魂在承受著千刀萬刮,被一片片,一層層的剝離那個肉體!

    「爸爸!」這是她最後的聲音,卻軟弱而無力。在被拽出肉體的瞬間,她突然看到了嬰兒時,被父母的寵愛,突然想起了父母曾經對自己的百般用心,不知為何,她哭了。她被不知名的力量包圍,被溫柔而強硬的扯出靈魂中的哀怨,被淨化的力量所洗滌。

    恍惚間,她感到自己的意志在渙散,她知道,自己就要魂飛魄散了。她感到自己似乎還有事情要做,但卻被那力量蠻橫的奪取她思考的權利。沒有留念的靈魂,便會靜靜的消失於世間,化為世上最小的原子,再被巧妙的重新組合。物質不滅,確實是可以解釋許多事情的。

    同一時刻,宋靖的書房,修羅刀霍然發出耀眼的白光。孟久大喝一聲緊握刀柄,將刀插入陣眼。只聽砰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擊在孟久面前無形的結界上。站在陣中的宋靖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險些以為自己又會被穿一個洞。

    咒術得反噬被結界一擋,立刻轉個方向,自窗戶飛出。孟久顧不得宋靖,拔起修羅刀便也擲出窗外。這個結界是杜亦羽的主意,只是擋住反噬,卻不會消融那力量。所以,現在反噬肯定是去找施下咒術的那個老道!但願,修羅刀能夠追上!

    另一邊,杜亦羽將因被陳小鈴俯身太久而死亡的宋妻放進沙發,閉目不知在傾聽什麼。一會,他詫異的睜開眼,又看了一眼那已經開始腐爛的女人,這才轉而去幫陳化銘止痛,以及切下陳化銘身上已經開始腐爛的他妻子的手腳──這樣怪異的『病情』,還是不要就醫的好。

    就在杜亦羽在陳化銘身上摺騰的時候,窗外一隻鳥靈悄悄的隱匿身形。然後,出現在一個身著休閒服的中年男子手中。

    那男子手一攥,便將那鳥靈吸入體內。唇角冷冷的一笑,閉目自語道:「很好,這下又找到了一個天授畫屍人!不過……竟然是他?

    當他再睜開眼,手中已經又出現了一隻小小的黃色鳥靈:「去吧,是修羅刀和那個傻小子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鳥靈剛剛騰空,便與一道白光交錯而過。男子略微一驚,立刻便揮手放出另一隻鳥靈。碧藍的鳥靈與白光相撞,咒術的反噬立刻便消弭於無形。

    「咦?!」男子驚異的看著緊隨而回的鳥靈與後面那把流光異彩的小刀,不由變色道:「修羅刀?」

    修羅刀因反噬驟然消失而停懸於空中,發出嗡嗡的聲音,似乎在呼叫著某人。男子心念電轉,瞳孔微微的收縮,低聲喃喃道:「太巧了,修羅刀竟然在這裡。這倒省了我的事了。」

    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男子眼神一轉,已經看到了孟久的身影。

    「是你?!」孟久吃驚的停下腳步。

    男子抱胸,深笑道:「修羅刀用得還順手吧?」

    孟久恨恨道:「為何要做這些事?」

    男子哈哈笑道:「為了錢啊∼」

    「錢?」饒是孟久再聰明,也看不出那男子話中的真假。不過,也應該是為了錢,不是嗎?只是,他完全沒想到,這個暗中幫助宋靖為禍的人,竟然是當年送他修羅刀的那個仙風道骨的雲遊道士!

    人,不可貌相嗎?但……

    「為何當年送我修羅刀?」

    「早就說過了,刀送有緣人!」

    孟久搖頭道:「你這樣的人會送一個寶貝給個陌生人?當我傻子嗎?」

    男子嘆了口氣,眼神中突然出現一種超出他年齡的成熟與滄桑:「我這樣的人……毛頭小子說話如此輕率。我是什麼人?你瞭解我嗎?唉,這世上,好壞對錯,原本就不是一句話說的清楚的。你也是修道之人,不該如此的。」

    孟久倒是一怔,那男子眼神一動,似乎想起什麼,對先前那隻黃色的鳥靈沉吟道:「去,宋靖。」

    「你要幹什麼?!」

    老道若無其事道:「殺了宋靖啊。」

    現在,還不能讓他找到我……

    「為什麼?!他不是你的僱主嗎?」

    「惡人終歸要有惡報才像個完整的故事,不是嗎?」毫無預兆的,男子漸漸隱去身形,隱隱露出一抹詭譎的笑意,自語道:「那枚棋子,也該用上了。」

    「喂!」孟久大叫,卻也知道無濟於事,一時腦子裡想的太多,竟愣了一會才想起去救宋靖。

    剛剛處理完陳化銘的傷勢,杜亦羽便接到了孟久的電話,連忙趕去宋靖的地方,但當他和孟久先後趕去的時候,宋靖已經死於心急梗塞。

    孟久將那男子的事情告訴了杜亦羽,兩人相視良久,都猜不出那個男子或者說雲遊道人是正是邪,也摸不透他為何送給孟久修羅刀。

    更令杜亦羽不安的是,那個老道處處透著詭秘。雖然毫不相干,可卻又似乎千絲萬縷的和他們交錯在一起。這回,於公於私,都要去找那個老道了。只是,宋靖被滅口,老道的線索暫時中斷,孟久和杜亦羽一時也沒有任何線索,只好暫時放下。畢竟不知道對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之後,孟久成了陳化銘家的常客,並代替陳化銘打理妻子的喪事,以及公司的變賣事宜。外界雖然奇怪,但陳化銘據不見任何外客,好奇的人也只得瞎猜胡聊。

    一個月後,孟久將陳妻靈魂托杜亦羽轉告的遺言帶給了陳化銘──對不起,是我主動要小鈴附身的。她是我的女兒,我不能沒有她。只是,我不知道她的報復是如此的可怕。對不起。之後,陳化銘突然消失。一年後,有人在鄉下看到個手足殘缺的老人,面容雖然麻木,卻藏著深深的隱痛。

    (第一部完)

   一個月後,X城,X區發生了幾起十分怪異的爆死,幾件起死回生的事情。該城公安局向上級求助。杜亦羽做為法醫被抽調過去輔助協查,孟久也同時到達。在那裡,他們意外的遇到了一個和宋肖一摸一樣的人。

    杜亦羽和孟久將會有什麼遭遇?那個人是宋肖嗎?但卻為何不記得他們的事情,又為何有了新的記憶?甚至連性格都變了?那個老道又是什麼人?他究竟在策劃著什麼?修羅刀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杜亦羽身上的神秘色彩是否能被揭開?

    謎團能否解開,請關注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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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一世

第一章 X城兇案 1

    『男子精神錯亂,當街割腕自殺。』

    『割腕男子搶救及時,家屬感謝急救中心。』

    『割腕男子馬桶自溺身亡,法醫表示該男子精神存在問題。』

    又

    『女子當街揮刀,自斬雙腿,割喉自殺。』

    『八旬老者深夜當街吞食雙手十指,司機受驚撞飛老人。』

    『男子嗜喝鮮血,連殺八人,被擊斃。』

    『山村怪事,死者起死回生。』

    X城公安局會議室,X城公安局刑偵大隊長齊長,以及法醫馬勝正在為杜亦羽以及從省廳警局借調過來的3名優秀刑警介紹情況。

    這3名刑警都是中年紀最大的是刑警隊長劉東,還有搏擊冠軍李壯及新入隊的研究生胡言。

    桌上放著幾份剪報材料。前三條是當地晚報的連續報導,後幾條卻是一些不知名的小報和低俗雜誌刊登的內容。而正是這幾條看似用來吸引眼球的新聞,令當地警局束手無策。

    新聞可以杜撰,所以事實才會被大多數人當做傳聞,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街角偶談。但事實卻依然是事實,對於當事者來說,充滿著殘酷與無力。

    事實上,X城發生的各種怪異的事情還不止這五條。在zf得知那些小報的新聞都是真的以後,立刻採取措施,封鎖了其它未報導的消息,阻止專案組調查,爭取在事情鬧大前偵破。

    「下面,由我局的馬法醫介紹一下情況。」齊長介紹完基本案情後,便將電子教鞭遞給馬勝。馬勝託了托眼睛,將一些照片打在幻燈上開始更為詳盡的介紹:「這一組,是前三條消息的現場,該男子一直處於精神極度混亂之中,症狀……有些類似精神暴力患者,也有些類似狂犬病的攻擊性,但經檢查,其身上完全沒有任何異常病毒或細菌。你們可以看到,該男子最後是自己將頭紮入馬桶之中,又不斷的用噴頭向裡澆水溺死的。這完全超出正常理解範疇,人在接近死亡的時候怎麼可能還維持著彎腰將頭紮入馬桶,手持噴頭並不斷的去按沖水按鈕的狀態?」 馬勝說到這裡有意的頓了下,向下看了看,才咳嗽一聲繼續道:「後面幾個例子,尤其是前兩個,這在正常人的精神狀態下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齊長補充道:「這些人都被證實,在事發前一天,都還是精神極為正常健康的人。當然,人或多或少有些心理問題,但這些人卻絕對不會比我們這些當刑警的心理問題多。」

    「催眠?」胡言第一個問道。

    馬勝搖頭:「不可能,催眠不是神話。當人身體受到這樣的傷害時,不可能還維持在催眠狀態中。」

    「那就是藥物?」李壯道。

    馬勝搖頭:「沒有查到藥物反映。」說到這裡,馬勝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神色道:「不過,死者的血液也並非全無問題。」

    「老兄,快說啊!」 劉東也忍不住開口,馬勝神情有些異樣的說道:「這些死者的血液粘稠度,血細胞的數量,還有…..血液的顏色都極為不正常。」

    「怎麼不正常?」 劉東顯然不喜歡馬勝這種神神叨叨的語氣,話裡便透著些許的不耐煩。

    馬勝卻還是不緊不慢的打出了幾張有關血液檢驗的專業數據,卻自嘲是的道:「和死人一摸一樣!」

    胡言長相秀氣,但卻意外的直性子:「靠,活人和死人的血液怎麼可能一樣?能不能說話直接一些?」

    馬勝皺眉還沒說話,旁邊一直沉默著的杜亦羽突然道:「是死亡時間,這些血檢報告的數字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死了7天以上的人。」

    這次大家都是一愣,馬勝苦笑道:「沒錯。」

    杜亦羽又對馬勝道:「除了血液呢?」

    馬勝看向杜亦羽,臉上露出一種驚訝與興奮的神情。這個杜亦羽是這次陸續派來的人手中最年輕,也最沒有頭銜的一個。而且整個會議中,他要不是托著腮坐在那裡,要不就是轉著手裡的筆,對這些離奇的案件似乎沒有感到任何可疑。所以,馬勝本來是對這個年輕人有些失望的,但杜亦羽的這個問話,卻令他忍不住多看了杜亦羽幾眼,一瞬間,似乎感到那雙眼中閃過一些非常深的東西,但再細看,卻又和平常人沒什麼兩樣。大概是錯覺吧……

    馬勝又打開另外一張幻燈道:「內臟、骨質以及C12衰減都和死了一個月的人完全一樣!」

    「鬼扯!這怎麼可能?!」胡言第一個站了起來,跟著劉東和李壯也跟著附和起來。

    杜亦羽卻嘆了口氣,喃喃道:「我倒真希望是鬼扯。」

    馬勝苦著臉道:「我之所以說得這樣慢,就是怕大家不相信。但這是事實。」

    X城刑警大隊長齊長也鄭重道:「我理解大家,任何人聽到這樣的事情都會懷疑的。但我想請諸位想想,市局怎麼會為了一通鬼扯就把你們調過來呢?而且,我們也完全沒有必要做這種騙局啊。」

    胡言被噎了一句,一時不知如何反駁,但卻還是執扭的一字字道:「無論如何,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齊長一笑:「我知道。這樣吧,大家先去看看屍體,你再自己判斷吧試試吧。」

    「也好。」劉東打圓場,先站了起來。其他人這才陸續起身。

    五具冰凍的屍體已經被後勤人員分別置放在停屍房的五張滑輪床上,馬勝換上白大褂,戴上塑膠手套,同時道:「我接著說。那個嗜喝鮮血的男人,我們給他取了個代號──吸血殭屍。而那些起死回生的人,在復活三天後,也出現了嗜飲鮮血的症狀。不過因為地處偏遠,當我們得到消息,再到那裡的時候,因為村民愚昧迷信,已經將其中兩個當做妖孽,設計陷阱抓到燒死。而剩下的那個人一直沒被抓到,卻在復活五天後停止攻擊活物,不再需要鮮血,和常人無異,只是沒有發瘋期的記憶。所以,他只是在恢復正常後被抓住關了起來。好了,到現在為止,有什麼要問的嗎?」他緊接著推出一張工具車,上面放著一些手術器械。

    「那男人真的喝人血?」李壯詫異發問,馬勝苦笑點頭,神情越發的古怪。而齊長也嘆了口氣沉聲道:「三十三槍啊,連射了三十三槍,才把那人打死。」

    李壯一愣,一邊的劉東也是皺起了眉,只有胡言冷嘲熱諷般的道:「真的有起死回生?你們看到了?還是僅僅是聽村民說的?」

    馬勝看了一眼那個胡言,略有些生氣的說道:「年輕人,等你把該看的都看完了,再用這種語氣說話吧。」

    胡言被搶白,一時氣得漲紅了臉卻說不出話,劉東也忍不住嘆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但凡學歷高一些的便帶著股子傲氣。劉東曾很給胡言留面子的批評他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今天一連被下屬單位裡的人教訓了兩次,雖然很丟他們省廳刑警隊的面子,但對胡言的成長還是有好處的。

    那邊馬勝也不再去看胡言氣憤的表情,檢查了下車上的器具,便準備帶大家過去。走到門口卻轉回身,遞給杜亦羽一雙手套道:「不介意檢查一下屍體,驗證一些東西吧?」

    杜亦羽淡淡一笑接過手套。



第二章  X城兇案 2

    還沒走進停屍房,就聽打開的門裡傳來一陣爭吵:「你不能這樣做啊!」

    「警告你啊,我可是你們局長帶來的人。」

    「可是……」

    「沒時間讓你可是了。這具屍體很快就會起屍了!你想靠子彈殺死殭屍嗎?」

    「先生…….」

    一行人已經走到門口,當先的齊長和馬勝已經可以看到停屍房的守衛一臉似哭似笑的神情,他身前的那具屍體上已經貼滿黃色的符紙,我的老天,這哪裡還像是公安局啊。

    齊長又好氣又好笑的道:「這位先生,你這是干什麼?」

    「啊呀,現在沒時間解釋。」裡面那人不住的繼續貼符。

    馬勝實在看不下去,便大聲責問那守衛。

    那守衛苦著臉對齊長和馬勝道:「別問我,是局長帶他來看屍體的。」

    「那局長呢?」

    「說是這裡交給他了,然後就走了。」

    「啊?」齊長一臉怪異,卻又有些尷尬,掃了一眼那三個刑警,胡言一臉不懈,劉東則拚命忍著笑意,李壯也是吃驚而詫異,而杜亦羽更是怪怪的看著那個神棍是的人,一臉想要轉身離開的神情。齊長再轉過頭,便看到馬勝已經氣憤的走向那個人。

    這時,那人似乎遇到難處,低聲嘀咕了幾句,突然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猛然間,門口突然響起電話的蜂鳴聲。所有人一愣,孟久也自然回過頭去看。然後,他立刻便看到了從似笑非笑轉為苦笑的杜亦羽──電話的蜂鳴正從他的身上傳出。

    「咦!」孟久露出吃驚且高興的神情,可下一刻,杜亦羽卻突然掛上電話回身就走。

    「杜法醫!」齊長莫名其妙的叫,「幹嗎去啊?」

    「出去透透氣。」杜亦羽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卻在三步後,因孟久的一句話停住了腳步:「市局這次派你來,是我拜託的你們局長。你想,你還能輕易退出嗎?」

    杜亦羽緩緩轉過身,哭笑不得的看著孟久。而孟久則一臉『我很夠朋友吧』的欠揍表情,並順理成章的指著那具被他貼得花裡鬍梢的屍體道:「這傢伙快屍變了,剩下的也懸。還有那個被抓到的人,也是個麻煩。」

    杜亦羽深深的嘆了口氣,不想去看其他人詫異和訕笑的目光。如果他還希望繼續目前的生活和職業,那就不得不受市局的領導,也不得不被孟久陷害了…….

    齊長這會終於有機會咳嗽了一聲,無奈道:「這位先生,請問您是?」

    孟久這才拿出市局的介紹信,並拿出自己的名片道:「我是來協助這些案子的。」

    齊長看了看市局的信,表情變得有些怪異,再看了孟久的名片,那樣子就好像一口吞了個雞蛋,實在是難受的很。而那邊,馬勝卻不知何時走到屍體前,苦笑著看到屍體上幾乎貼滿了黃紙,連那三十三個恐怖的彈孔都被遮掩住了。

    突然,馬勝皺了皺眉,竟伸手掏進死屍腹部被刀劃開的一道傷口裡。

    「這是什麼?!」馬勝手一邊往外拿著什麼,一邊嚴厲的說著:「你要貼符倒是不要緊,但隨便扔這種藥丸下去很可能會影響檢驗數據的!」說話間已經夾出一個黑亮黑亮的軟軟的小球。

    孟久一見那小丸先是一愣,然後突然雙目圓瞪,大吼一聲:「快放回去!!」

    孟久的叫聲嚇得馬勝一哆嗦,指間得小球便滾到了地上。孟久啊的大叫一聲,一撐停屍台,誇張的躍過屍體就要去撿,卻被離得最近的胡言撿了起來。

    而孟久顯然更急了,一個健步就躥到胡言面前,劈手就奪。

    那胡言被孟久這突兀的緊張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便抬左手擋去,而孟久卻發狠是的用右手一切胡言的左手腕。趁胡言回手的空擋棲身進去,抬肘頂在他的肚子上。

    胡言被打得彎下腰,孟久毫不遲疑的一掌又打在拿著珠子的右手腕,搶下那棵珠子。直到這時,其它人似乎才反映過來。也幸虧是在警局內開會,沒有人戴著槍,才沒有引起大亂子。

    孟久手裡攥著那軟呼呼的小丸,不敢隨意使力,只得發急的大叫:「別攔我!」

    可剛喊完這句,孟久已經被李壯抓住手臂,緊接著,劉東也上來攀住他的肩膀。被向下壓的同時,他緊張的看向那具屍體,卻看到杜亦羽不知何時已經站到屍體旁,一手按著屍體的頭部,一手扶著停屍台,笑眯眯的看著孟久被人壓倒在另一具屍體的頭旁。孟久雖然鬆了口氣,卻也被杜亦羽的悠閒氣得不輕。

    砰的一聲,孟久的上半身被撞在一架空著的停屍台上,旁邊就是那個自切十指的老人屍體。不知是震動還是偶然,旁邊那個老人的頭突然向著孟久歪了過來,一雙金魚一樣外禿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就算是孟久,也忍不住寒了一下。

    劉東和李壯也各自低呼一聲,手下便鬆了一下。孟久便趁著這一鬆脫開了兩人的桎梏。

    幾乎是同時,齊長開口道:「都別衝動!」那三個刑警略一遲疑,孟久連忙再次翻過中間那個停屍台,站到杜亦羽對面,將手裡的小丸重新放入屍體之內。

    「這是什麼?」馬勝到此時才回過神,緊張的看向額頭已經見汗的孟久,很容易便判斷出這個小丸事關重大。

    杜亦羽在孟久放入小丸的同時,自然的抬起放在屍體頭上的手。然後,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孟久身上時,不慌不忙的走到那個老頭的屍體旁,將那老頭的頭顱擺正,隨即模了一下老頭的眼皮。但當他的手再度離開老頭的時候,那對蒼白而凸出的眼睛隨即猛的睜開,直直的瞪著天花板。

    杜亦羽微微皺眉,孟久臉上也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和杜亦羽交換了一下眼神,孟久才說道:「這小丸叫做屍丹,是不能離開屍體的。」



第三章  X城兇案 3

   胡言第一個罵了一聲道:「什麼東西?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孟久連看都不想去看那個傢伙,只是對馬勝道:「道家有云:屍丹,屍者渡化也。內斂屍毒,外聚嗔念,凝其不正,容其不淨,乃是鎮其屍、克其怨、渡化屍身,使之隨天地而消融。」

    「不懂。」馬勝毫不客氣,但卻神情認真。

    孟久點頭道:「簡單說吧,這東西是屍體自生的,就好像人身體裡的結石,不斷的吸收和淨化屍毒,化作這樣一個屍丹。有這東西在,可以防止起屍,不過同時的,因為它不斷的壓制著這具屍體,所以,一旦屍丹被拿出,立刻便會起屍,而且會很凶。」

    馬勝聽到這裡已經有些苦笑不得了,屍撿的時候明明沒有這東西,顯然,是這個姓孟的趁機放進去的,但卻又一時想不出孟久這麼做的目的。而其他人的神情也都是似笑非笑,胡言卻乾脆冷笑一聲道:「我的媽呀,殭屍啊!快,快,讓我看看殭屍復活是跟大俠一樣從停屍台上跳下來,還是直著腿滾下來!」

    大家再也忍不住嗤笑出聲,誰也沒有注意就在胡言說這話的時候,他身後那具屍體,那個在馬桶裡自殺得男人的腳突然抖了一下,然後又是一下…….

    杜亦羽嘆了口氣,儘量不引人注意的走過去,食指輕輕的敲了敲那屍體的頭,那腳立刻停止了抖動。在胡言看向他時,杜亦羽卻一笑道:「想不想看看這屍體裡有沒有屍丹呢?」

    胡言一愣,馬勝已經咳嗽一聲道:「不必看了,沒有的。」

    杜亦羽卻不急不慌的戴上手套,一邊以一個法醫的熟練手法剪開屍撿後被縫合的胸腔,一邊道:「屍丹這東西我也聽說過,據說這東西很少見,需要許多巧合的因素才會結成。」說話間,他已經放下剪刀,拿起擴胸器:「比如一個可能會屍變的屍體被埋在風水寶地,抑或是……」他將手伸入被擴開的胸牆道:「發生了屍變的屍體遭到一定程度的攻擊和阻礙,發生暫時的停屍現象,體內的屍毒和怨氣鬱積而產生屍丹。」隨著他的手再次拿出,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手裡的那顆黑黝黝的小丸,但卻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左手又按到了那屍體的頭上。

    「咦!」馬勝忍不住道:「怎麼可能?!肯定是有人放進去的!」

    孟久卻悠然道:「你可以去問那個守衛,也可以調出監控錄像,我絕對沒有接近那個屍體哦。」 孟久看了杜亦羽一眼,杜亦羽嘆了口氣,把那丹丸放入屍體之內。然後,他隨手在一把手術刀上蹭出一個小口,又接過孟久手裡的道符,用流血的手指捻開那些道符,似乎是隨意的看了看便又還給孟久:「前者產生的屍丹是通紅的,使用正確的話對修道者有很多好處。而後者便是這種黑色的,無論對什麼人來說都是劇毒,千萬不能弄破,否則便是神仙也難救。」

    胡言似乎經常接觸屍體,才能面不改色的看著那具胸口大開的屍體,還可以怪聲怪氣道:「你怎麼知道的?」

    就在這時,警局內突然警鈴大作。遠處隱約傳來陣陣槍聲,所有人都有些變色,齊長喊了聲「留下一人看著這裡。」後,他便摔先跑了出去。

    「我留下。」胡言主動開口,其它人也不再多說,便跑了出去。

    見人都走了,那胡言眼珠子一轉,看向那幾具屍體,喃喃道:「屍丹?別開玩笑了。就讓我看看殭屍什麼樣好了!」

    槍聲自關押室傳來,夾雜著令人髮根直豎的慘叫。是什麼事,竟然可以令這些訓練有素的刑警驚成這樣?!

    停屍房位於辦公樓左側的小樓地下,要去關押室需要從地下出來,再穿過一個很大的停車場,從辦公樓的側門進入,在從後門出去才成。因為路途遙遠,所以齊長格外的焦急。慌忙中,剛剛邁進辦公樓的大門,便於一個小刑警迎面相撞。兩人都被撞的後退兩步,後面的馬勝剛剛扶住齊長,齊長便憤怒的跨前兩步,揪住那個一臉青色的小刑警喝道:「出什麼事了?!」

    那小刑警顯然受驚不淺,被喝了一聲竟還無法安靜下來,兩個瞳孔沒有聚焦得掃動,結巴道:「怪物!怪,怪物!」

    馬勝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麼,叫了聲不好就獨自往前趕,而齊長也鐵青了臉色,摔開那個幾乎癱軟得小刑警罵了一聲『沒用』後,目光一掃,竟抓起了一邊收發室裡的一個鐵鏟,咬了咬牙,對身後幾人道:「來不及取槍了,能用什麼,就抓什麼吧!」

    那角落裡還有幾把鐵鏟,大抵應該是刑警們用來挖證物時會用的。而在那種緊張的氣氛下,就連孟久也擠過去抓了一把鐵鏟──對付殭屍嘛,物理攻擊還是很有用的!但當他拿起鐵鏟之後,一直跟在後面的杜亦羽卻不知何時離開了。

    「靠!」孟久嘀咕:「太不講義氣了。」雖然語氣是抱怨,但眼中卻滿是笑意。果然,如果他假裝沒有注意到的話,杜亦羽便一定會回去停屍房。以那傢伙的性格,肯定會選擇人數少的一邊。那邊可是馬上就要屍變了呢。

    一路上又陸續撞到了兩個渾身是血的逃兵,令齊長又是憤怒又是焦急,那個調動了十幾輛警車,用三十三槍才射死的怪物突兀的浮上他的腦海。

    轉過門廳,便可以看到一些文職的警員正神色緊張的站在辦公樓的大廳,見齊長等人跑來,竟齊聲高呼道:「齊隊長來了!」

    齊長一眼看到神色焦急的副局長,連禮都沒敬,直接便問了警力和情況。那副局長乃是主管行政的,此刻局長和另外一個主管刑偵的副局都正在趕往省城匯報的飛機上,他獨立面對這樣的局面一時竟慌了陣腳,只是說已經派了局裡的所有刑警過去支援。

    馬勝急道:「副局,快請求上級支援吧!」

    副局長連忙擺手:「不行,不行,事情鬧這麼大,我們必須先控制局面,再等局長回來才能研究如何匯報!」

    馬勝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個明哲保身的傢伙,拳頭剛剛握緊,齊長卻已經一拳打在那副局長的臉上,吼了聲「混蛋!」便急向後門衝去。

    劉東貌似禮貌蹲在那個被打翻在地的副局面前,亮出自己警員證道:「我是省廳派來的,有槍沒有?」

    後門外面是一個百餘平米的小院,小院的對面就是有兩層樓的關押室。而在齊長推開後門的瞬間,那幢兩層小樓裡驀然傳來一聲慘厲的哀嚎,猶如箭一樣將眾人的腳步釘在地上。然後,便是詭異的寂靜!剎時間,就彷彿時間靜止了一樣,小樓裡的一切混亂與戰鬥驟然的消失,只剩下小樓前地上與牆上那些觸目驚心的的血跡,還有一些被揉捏變形的內臟昭示著這裡曾經發生的一切!

    心臟劇烈的跳動著,齊長看著一樓樓道窗戶上掛著的一隻斷臂,忍不住嚥了口吐沫。這才後悔自己沒有先去拿佩槍:「馬勝,立刻請求支援!」說完,握了握手裡的鐵鏟便向那小樓走去。







2010-4-10 09: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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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四章 小樓殭屍 1

    一道血跡順著牆面流到樓門上方,在地上滴出一小灘血水。血的惺味混合著樓道中的霉味,令這平日裡常來常往的小樓變得無比的陌生。

    而令齊長沒有想到的,是劉東、李壯和孟久竟然也跟了過來。尤其是劉東,手裡竟然拿了三支槍。

    齊長感激的看了看三人,無言的接下手槍,這才深吸一口氣,閃身躍入,同時舉槍指向西方的樓道。在他的背後,劉東也是同樣的戒備著東面的樓道。李壯則搶身擋在孟久身前,隨時準備支援。

    「應該在二樓啊。」孟久忍不住道:「一樓能夠見到陽光,那傢伙剛剛屍化,應該還是有所顧忌的吧。」

    確認了樓道里,僅僅是樓道里的安全,齊長這才皺眉看向孟久,忍不住脫口:「真的有殭屍嗎?」但話一說完,便似乎覺得自己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是的,也不等孟久回答便立刻扭轉過頭對劉東道:「怎麼樣?我們分開上樓?」

    一樓只有南面一排房間,北面的只是一堵牆,牆上每個數米有一扇不大的窗戶。因此,一樓的房間都是辦公室或者審訊室,二樓才是兩排關押室。劉東向兩面看了看,搖頭道:「我們只有兩個人,實在不適合分散力量。這樣吧,李壯,你守住這裡,我們從東面上,向西面搜索。」

    「好。」

    「那我從西面上好了。」李壯剛剛轉身站到樓門口,孟久卻突然從李壯身邊擠過,又莫名其妙的用力拍了下齊長的後背,然後,也不管其它三人,抗著手裡的鐵鏟便往西面的樓道走去。

    「喂!」齊長一把抓住孟久的左手腕:「你……」話說到一半,餘光瞥見孟久左手裡的那個東西后,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孟久若有所思的看著齊長笑道:「你看得到嗎?呵呵,看來你有些潛力呢。」

    「這是什麼?」齊長震驚得看著那條渾身長滿眼睛的巨大肉蟲,想起方才孟久拍打他後背得動作,忍不住打了個機靈。

    「怎麼了?」劉東回過頭,看向孟久的手──只是空握著啊。

    「這個啊……」孟久用力一捏,那肉蟲瞬間一漲,便消失無蹤了。而齊長則驚得後退兩步。孟久這才道:「沒什麼,你最近可能是接觸這些東西太多了,所以惹了些邪穢罷了。小case,不用在意。」說完,趁齊長驚愕之際,已經轉身走進了樓道。

    劉東皺眉,自從當上警察後,他便從未想過要走在一個別人的身後躲避危險。然而,當他來到孟久身後的時候,齊長卻拍了拍他的後背:「讓他走前面吧,也許,這次我們真的遇到解釋不清得東西了。」

    劉東一把摔開齊長的手:「我是警察,不懂得怎樣走在一個普通人身後。」說完,便要去抓孟久的肩膀。然而,孟久卻突然將手裡的鐵鏟一橫,砰的一聲,鏟柄便將第一審訊室虛掩的門撞開。劉東和齊長都是一驚,連忙舉槍對向屋內,等他們確認安全後,孟久卻已經向前走出了兩個房間。

    明顯,孟久是成心的!劉東皺眉,齊長則只能苦笑。若不是在停屍房見過孟久的身手,這兩人恐怕早就撲上去按住孟久了!

    樓道一共也就五十米長,劉東看著已經快走到樓梯口的孟久,終於嘆了口氣,放棄要攔下他的念頭,快步跟了上去。

    樓梯雖然不寬,但也夠兩人並行。只是孟久橫著鐵鏟,那兩人也只得苦笑著跟在後面。劉東此時大是後悔剛才沒有給孟久也找把槍來。樓梯轉了個彎,光線一下便黯淡下來。按動牆上的按鈕,卻沒有一盞燈亮起,大概是供電系統被破壞了。為了適應光線,孟久也只得停了停,再走步伐卻是慢了許多。

    「我這有手電。」說話的同時,劉東手裡電光一閃,正打在前面齊長的後脖子上。下一瞬間,劉東的手突然哆嗦了一下──那是什麼…….

    手電的光蘊之下,齊長後頸髮髻處竟有兩塊皮膚在微微的鼓動,就彷彿是下面有兩個出氣孔,但卻被皮膚糊住一樣,一下一下,均勻緩慢,但卻頗有節奏的鼓動著。

    劉東還想再看清楚一些,但齊長卻突然回過了頭,那張迎著光的臉看起來頗為詭異。劉東的心又是一凜,齊長的皮膚,原本有這麼白嗎?

    「還有手電嗎?」齊長下意識的躲開手電的光線,劉東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神,連忙將光線移向地上:「沒,不知道用不用的上,就拿了一把。」

    「哦。」齊長點頭再次轉過去,劉東忍不住又將手電移向後頸的位置,那裡被發髻所掩蓋,如果不是他的手電恰好聚焦在那裡,根本不容易看到。同樣,也有可能是光影晃動讓他產生的錯覺。

    劉東的手電剛剛抬起,一張臉卻突然闖入他的視線,驚得他下意識的舉起槍。

    啪,舉槍的手被一隻手按住,然後,劉東才看清那張臉的主人卻是一直走在前面的孟久。

    「人嚇人,嚇死人!」劉東小聲嘀咕一句,自從遇到這個孟久以後,便開始不斷的聽到鬼和殭屍,害得自己也開始疑神疑鬼了。

    「你有手電呢,還是你走前面吧。」孟久笑道:「別客氣,別客氣。」

    孟久突然這樣說,劉東卻反而一愣。而越過孟久的肩膀,劉東注意到齊長也停了下來,卻沒有轉身,依舊看著上樓的方向。不知怎麼回事,他突然覺得氣氛有些詭異,不由嚥了口吐沫,又看了一眼不知為何笑得賊兮兮的孟久,在心裡罵了句「***」,這才向上走去。

    走過齊長的身邊時,劉東還是遲疑了一下,然後才側身一腳踏上齊長所在的台階。待到他越過齊長後,劉東的心卻又是一沉,齊長對他走到第一個的毫無反映實在古怪的很!正要回頭,孟久卻已經跟了上來,重重的一拍他的肩膀,低聲道:「敵人在暗,我們在明,你又拿著手電,可要分外小心啊!」

    劉東看了一眼孟久,總覺得這個傢伙讓他走到前面來有些古怪。但他也無法拒絕,只好壓抑下心裡的不安,雙手交叉,一手持電棒一手持槍,戒備的向上走去。

    這本該緊張的氣氛,卻被後面孟久那好像看熱鬧一樣的語氣打破:「哇賽,劉隊你這動作標準的美國大兵啊!帥啊!」

    劉東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孟久,然後迅速的回頭戒備前方。下一刻,劉東的腳步突然一沉,後背一陣發冷,齊長,那個傢伙,從何時開始,不再舉槍戒備了?



第五章 小樓殭屍 2

    又上了兩節台階,便進入了第二層的樓道。劉東也立刻拋開心中的疑惑,舉槍掃視樓道里的情況。而目光所及之處,到處是一片血腥與破碎的身體,還有,就是朴鼻的血腥!這簡直就好像是一處人類的屠宰場!

    劉東好不容易才忍住胸口的噁心,小心的走向最近的一具屍體。

    那屍體是個二十出頭的男性,滿臉的驚恐與血污。四肢還算完好,但胸口卻是破了一個大洞,血污污的一片。劉東皺眉,那傷口就好像是被一段木樁釘入貫穿一般,巨大而快速,帶著毫不留情的殺意。雖然驚愕,但劉東還是很快便恢復的警戒狀態,他將手電的光線再次打入漆黑的樓道。

    「沒有吸血呢…….」隨後而來的孟久若有所思的照著前面自言自語。地上有無數血水匯成的血坑,在電筒的光線下彷彿一個個來自地獄的深譚。

    「什麼?」劉東目光一轉,恰好看到齊長站在那個屍體前,渾身明顯的有些發抖。劉東咳嗽一聲,感嘆道:「你的人嗎?」

    「是!」齊長似乎是很用力才答出這個字,劉東便又長嘆一口氣:「雖然警察不該說這樣的話,但是,我們會為他們報仇的!」說完,他便再次邁步向前搜索。

    樓道兩邊的關押室都是鐵欄做門,為了節省空間,外面的鐵門一律是推拉式的,而白天,這些鐵門一般都是敞開的。就是因為這樣,劉東才更加的緊張,這麼多的囚室,為何一點聲音都沒有?難不成都死光了?

    「這裡一共關了多少人?」低聲詢問齊長的同時,劉東已然從左側牢房門的死角斜著瞄準了右側第一間牢房。然後,他便深吸一口氣,到底是怎麼弄的,那麼粗的鐵欄杆竟然被硬生生的掰開一個豁口!手電劃過,一道血跡從牢房內一直延伸出來,出了鐵欄向右一轉,一米開外,是一個沒有腿的屍體面朝下趴在地上。看穿著,應該是那牢房裡的犯人。

    劉東咬了咬牙,不由回頭看向齊長,希望他能和他一起配合,左右戒備著往前搜索。但當他回過頭去的時候卻是一驚,脫口而出:「你怎麼了?!」

    「他沒事。」孟久一把攔住劉東,緩緩道:「至少目前沒事。」

    劉東吃驚的看著齊長扭曲的表情,顫抖的身體,止不住的汗水,以及…….那蒼白得不像話得臉色。如果此時不是在這種環境下,劉東一定會大吼出聲,然而現在,他也只能震驚得看向孟久,低聲道:「到底怎麼回事?!」

    孟久不答,隨隨便便得走向那豁開的鐵欄前,往裡探了探頭。劉東緊張得差點就跑過去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孟久扯回來,但他此刻也知道,這個神神叨叨的男人,並不是一個愣頭青。

    再轉過身,孟久又往左側的牢裡掃了一眼,才道:「不用這麼緊張,對面那間也一樣,人估計都死了。」

    劉東聞言一愣,隨即將手電轉回左面,鐵欄同樣被豁開一個洞。裡面隱約散落了幾具屍體。

    「雖然對你們來說都是殭屍,可我們卻把屍分為許多種。像這裡這只,屬於沒有意識的單純屍變,我們才叫殭屍。雖然力氣大,追逐生氣,但卻也是最好解決的一種。」孟久自顧自的說著,同時走向前面那個短腿的屍體:「這裡的屍體被毫無目的的破壞,而且血也任其流失,並未被吸取,可見宿主應該已經死亡,並完全的屍化。」

    「你在說什麼?!」劉東有些惱怒的跟上來,他一向不喜歡這種不明情況的境地。

    孟久一抬眼,突然指向後面的齊長道:「他也是宿主,屍蟲的宿主。而你們這裡發生的怪事,應該也都和屍蟲有關。」

    「什麼?!」

    孟久回身看了看樓道深處,這個動作令劉東一緊,立刻舉槍瞄向遠處,孟久卻又回過頭,依然不急不慌的道:「屍蟲這種東西,是寄居在殭屍身上的邪穢。以屍氣為食。而如果寄居在人身上,則會為了生存而將人屍化。

在此過程中,它會需要大量的鮮血暫時供給生命,所以宿主也就會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憑著本能去攻擊其它生物取得血液。當然,因為這種寄生其實是非常困難的,所以,有時候屍蟲無法完全影響宿主,所以,有的宿主不但不會去攻擊其它生物,反而會發瘋般的自殘。當吸取的血液達到一定的程度,屍蟲就會進入短暫的睡眠階段,並分泌出屍毒,慢慢的侵蝕宿主。
這段期間,宿主意識便會恢復正常,只是身體會越來越差。最終,屍毒會殺死宿主,使宿主成為殭屍,屍蟲才從睡眠中恢復。」

孟久拍了拍一臉愕然的劉東,轉身繼續往下檢察牢房道:「當然了,屍蟲很少會這麼麻煩的寄宿人體的。只有在原本寄居的殭屍被殺死,為了活命,有可能移居到接觸殭屍的人類身上。不過,這也是幾率很小的事情,齊隊長大概是接觸那些屍變的人太多了,再加上本身的體質有些偏陰,容易吸引這些東西,而他卻又有些這方面的資質,所以才不幸變得容易被寄宿。」 第二、三排牢房的鐵欄是完好的,只裡面並未關押犯人。

    劉東此刻臉上已經是一片愕然,他不覺的將手電照向依然站在樓梯口的齊長,想起他髮髻下那兩個怪異的鼓動,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你說的是真的?」

    「你自己已經有了判斷,不是嗎?」孟久回頭看了眼齊長道:「他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了,大概隨時會出現攻擊行為。我們動作要快些了。這裡也有人。」說著竟然探身走進第四排的一個牢房。

    劉東心裡一跳,孟久脫離開他的視線後,他突然便掩飾不住的緊張起來。那滿樓道的血腥也似乎變得更加刺鼻起來,以往再緊張的追擊也沒讓他如此驚懼過啊!而且,他更不願去承認,他身為一個刑警,竟然在依賴別人。雖然,這個傢伙不大普通……

    劉東忍不住追到第四排牢房,看到孟久在裡面繞了一圈,用鐵鏟確認人都死了以後,才對探身出來的孟久急道:「你有辦法救他嗎?」

    「應該沒問題的,看情況,他體內的屍蟲剛剛寄宿沒多久,不超過兩天,所以體內的屍毒也還不到產生屍化的量。只要及時還有救。」

    「怎麼救?!」劉東在孟久進到牢房裡檢察的時候,便立刻戒備著四周,直到孟久失望的走出來才松了口氣。面對這些被撕開的鐵欄,滿牢房殘缺的屍體還有遍地的血水,再加上齊長的異常,已經由不得劉東再做懷疑了。

    「找到那個殭屍!」

    「啊?」

    「屍蟲會被殭屍吸引,只要讓齊隊長靠近殭屍,其體內的屍蟲肯定便會冒險再次遷移的!」孟久說著已經向第五排牢房找去。與此同時,停屍房裡,胡言正把手伸進那個割喉自殺的女人脖頸之內。



  第六章 要起屍啦 1

    一陣摸索後,胡言並沒有摸到第三顆屍丹,嗯,看來那個神棍就放了兩個這東西。只是…..胡言看向那個被杜亦羽打開胸部的屍體,他有時間將屍體的縫合拆開,放入東西,再縫上嗎?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又哪來的自信要我們去查監控錄像呢?……他又為何不省事的,將那東西放入屍體原本的傷口內呢?

    胡言腦子飛快的轉著,目光不自覺的便看向那女屍屍檢後縫合的胸部,雖然這麼做有些違規,可是……

    胡言再次戴上塑膠手套,深吸一口氣,便用剪子拆開了那女屍的胸口縫線。

    嗯…..好噁心!胡言一邊探手摸索一邊暗罵,即使不信殭屍之說,要他一個人掏三具屍體,也夠麻應的。終於,他目光一亮,從心臟附近的位置拿出了一顆黑色的軟丸!

    胡言長噓一口氣,看了看剩下的兩具屍體,媽的,不拆了。三顆已經足夠證明許多事了。哼,以為隨便塞進一個破藥丸,就能唬人了?下面的這些警察素質就是差,竟然連局長都相信殭屍?!

    不過……胡言仔細的看了看那三顆小丸,又小心的摸了摸,這裡面的液體究竟是什麼?不會真的灌了什麼毒液吧?

    想到這裡,胡言連忙將小丸放下。就在這時,身後突然『ㄐz的一響,突兀得令人心悸。胡言猛然轉身,心臟也不爭氣得砰砰跳了起來。

    什麼聲音?像是重物砸到鐵上的動靜……胡言順勢拿起一把手術刀,雙眼不停的掃視著整個房間。什麼也沒有……他皺了皺眉,突然蹲下身體,停屍車下空蕩蕩,一覽無遺,整個房間也沒有能藏人的地方……錯覺嗎?還是外面的聲音被他聽錯了?

    『ㄐAㄐI』又是連續兩聲!胡言驚得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聲音就在他的左面!而他的視線也恰好看到左面放了那個老頭的停屍床晃動了兩下!

    好像是……好像是一個人在用力的砸那張停屍床!但這房間裡,除了他,哪裡還有人?

    孟久從第8排牢房裡出來,忍不住撓著頭喃喃道:「躲哪裡去了?兩個健康的大活人走在樓道里,它卻不出來攻擊?難道殭屍也學會深沉了?」

    「還沒找到嗎?」劉東焦急的看著樓梯口的齊長:「齊隊好像越來越不對勁了!」

    孟久聞言看了過去,微弱的電筒光線下,齊長的身周似乎冒起一層白煙,而那雙眼睛卻像狼一樣亮了起來。孟久皺了皺眉,將手裡的鐵鏟交給劉東:「如果來不及,就先拿這個抗抗吧!」

    「什麼?!」劉東看著手裡的鐵鏟,有些傻了……

    孟久走到第9排牢房前,回頭看了一眼劉東,忍不住苦笑自語道:「這好像是杜亦羽那傢伙曾經讓我做過的事呢……」

    說著,剛要探身進入左面的牢房,突然注意到前面似乎有間牢房的鐵門是關著的!

    孟久心思一轉,直接走到那鐵門前,貼上聽了聽,眼珠子一轉,伸手又敲了敲。

    砰!

    裡面突然傳來一下異常沉重的撞擊,嚇了劉東一跳,孟久卻露出了微笑。他回頭對正要過來的劉東道:「快,帶齊隊過來,八成在這裡呢!」

    劉東一呆,一時也不知是該緊張還是該高興,卻是連忙跑向齊長──但願還來得及!

    孟久伸手到鐵門的扳手上,用了用力,卻沒有拉動。

    砰,砰!裡面又響起了兩聲撞擊,意外的,這次竟然還有一個人的聲音:「小心!那怪物就在門口!」

    這下連孟久都忍不住一愣,喊道:「你在哪裡?」

    「我也在屋裡,但我的位置很安全。門是撞鎖,先去拿鑰匙啊!」

    「齊隊!」孟久正要問劉東去找鑰匙,卻聽劉東大喝一聲:「我是劉東啊!」

    轉過頭,那邊卻比這邊先亂了起來,齊長面目猙獰,斯喉著向劉東撲過去,而劉東卻不敢出手,只得狼狽的靠著鐵鏟隔擋,一邊還在試圖喚回齊長的理智。

    孟久忍不住嘆了口氣,雖然理智是不可能這麼叫回來的,但幸好劉東的膽量使得他不用分神去管他們。

    回頭看向鐵門,孟久從懷裡掏出修羅刀。撕去外面封印用的符紙,那好像生鏽了一樣的刀身立刻隱現流光,彷彿漸漸變得透明起來。而等孟久輸進一絲內力後,刀鋒外便又多出一層白光。

    「唉,修羅刀切生鐵,真是浪費啊!」低喃間,那門鎖已經被輕易的切開了。

    胡言第一次感到那種直透骨髓的寒意,下一刻,他猛然站起看向那老頭的屍體。卻恰好對上了老頭那閉不上的雙眼,裡面是一對蒼白的眼珠,毫無生氣,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氣。這令胡言感到不管他走到哪裡,都彷彿被緊緊的盯住一樣。

    胡言倒退一步,撞在一張辦公桌上,大喘了幾口氣,總算想起那老頭的腦袋在孟久被按在旁邊的停屍床上時便扭了過來。

    想到這裡,他才微鬆了口氣,暗嘲自己竟也會疑神疑鬼。但就在他轉頭去收拾桌子上被他弄亂了的手術器械時,心臟卻突然一緊,一口氣提到嗓子眼便怎麼也下不去了!

    不對!他清楚的記得那個老頭的頭曾經被姓杜的法醫正了過去!而且,記得剛才他掏小丸的時候,還曾經刻意的背向老頭的臉部,就是為了不去看老頭盯著房頂的眼睛!

    胡言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他再次攥起那把手術刀,嚥了口吐沫,才用力扭過那有些僵硬的脖子。

    那老頭還是那樣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只是那嘴角似乎扯出一抹譏笑。

    難道,剛才的砰砰聲,會是這死屍弄出來的?不,不可能!那怎麼可能?!

    胡言梗著脖子,僵著肌肉,心跳如雷,盯著那老頭的眼睛,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老頭所在的停屍床最裡面,左面是一張空的停屍床,右邊則是那女人。胡言從老頭的左面走過去,貼著那張空床蹭到老頭身邊。此時,他所對的便是老頭的後腦,擺脫了那雙邪氣的眼睛,他總算緩過一口氣。想起方才自己伸手入胸去掏那小丸,當真是有些後怕,卻又有些自得於自己的膽量。

    胡言仔細的看了看老頭的屍體,看不出有挪動的跡象,更無法解釋剛才的砰砰聲。於是,他大著膽子用手術刀捅了捅那老頭的胳膊,難道是所謂的神經反射?但立刻的,他便否定了這個猜測,都死了這麼久了,怎麼可能還有神經反射呢!

    ***!一定有科學的解釋的!胡言閉著眼,快速的摔了摔頭上的汗珠,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卻驚得大叫一聲,砰得撞到後面得空床上!

    那個女屍,何時竟也轉過了頭,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2010-4-10 09:5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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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要起屍啦 2

    「小心!」隨著孟久拉開那扇門,裡面也傳來一個男人緊張的聲音。隨著一股惡臭撲面而來,一個黑影野獸般的撲了上來。孟久閃身避過,那黑影撲了個空,卻動作笨拙的撞在了對面空房的鐵欄上。啷一聲,那鐵欄發出巨大的聲響。

    眼見那黑影怒吼著轉過身,孟久轉身就往劉東那邊跑,邊跑邊喊道:「快,快,把齊隊弄過這邊來!!」

    劉東那邊著實有些狼狽,孟久這一叫更是叫苦不迭!這麼大的力量,怎麼弄啊?!下一刻,劉東一個閃身,躲過齊長的一次攻擊,餘光恰好瞥見孟久跑了過來,到了齊長身前突然一低身,自齊長掄過來的胳膊下鑽了過去,同時大叫:「推他過去!」

    劉東得空,猛地一腳踹在齊長的屁股上,順勢將齊長喘得向前一趔趄。同時,那個黑影也跟了過來,好像沒頭蒼蠅是得和齊長撞在了一起。

    砰的一聲,齊長和那黑影都倒退了好幾步。孟久又趁這機會自齊長和那黑影身邊掠過,也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搭符咒,揮手一撒,那些符紙竟好像鐵片一樣打到那黑影身上。然後,那黑影便突兀的定住,一動不動。

    落到地上,孟久高興的看到劉東已經用鐵鏟將齊長的雙手別在身後,只是齊長此刻的力氣實在太大,眼看就要掙脫了。孟久連忙過去幫忙將齊長推到那黑影身前,說也奇怪,本來面色猙獰,雙目盡赤的齊長突然打了個哆嗦不動了。

    劉東剛長出一口氣,齊長的身體卻突然開始劇烈的痙攣,劉東驚恐的看到齊長發髻下的那兩個鼓動跳得越來越厲害,越來越高。突然間,撲的一聲,那兩個鼓動猛然爆破,一股黃水噴出正濺到劉東的臉上。

    劉東緊閉雙眼卻不敢鬆開抓著鐵鏟的手。好一會,齊長的身體不再抖動了,但卻突然一軟向地上倒去,險些把他拽到。幸好孟久及時扶住兩人,等劉東擦去臉上帶著惡臭的污物,才放心的看到齊長已經進入昏迷狀態。雖然臉色已然蒼白得可以,但據孟久說,屍蟲已經拔乾淨了。至於體內的屍毒則要回去再處理了。

    這時,劉東才有時間看向那個黑影,手電一照之下,頓時令他倒吸一口涼氣──真***有殭屍啊!

    「走吧,那邊牢房裡還有個活人,看看去。」孟久一拍劉東的肩膀:「齊隊一時半會也醒不了,不用擔心。」

    劉東點了點頭,但走過那殭屍身邊時,他還是非常的小心:「這些符紙沒問題吧?」

    「沒問題,這些符上可是有那個人的血呢。」

    「哪個人?」

    孟久沒有再回答,只是跑到那個牢房門口喊道:「喂,你的情況如何?」

    「不大好,似乎卡住了。」裡面的人喊道。

    這時劉東也趕了過來,用手電照了照,不禁道:「你在哪呢?」

    「這!」

    劉東順著聲音照過去,立時忍不住笑了出來。這裡,每間牢房裡都用木頭搭著半間屋子大小的他他米,平日就是犯人睡覺的通鋪。而此刻,那他他米僅僅三四十公分的高的側面被人劈開一個洞,那個說話的人正是被卡在了這個半空心的他他米裡。

    兩個人費了一番力氣才把那個傢伙弄出來,拍去一身的灰塵,那人整了整警服敬了個禮道:「刑警隊副隊長馬海。」

    劉東回了個禮道:「我是省廳派來協助你們的,刑警隊隊長劉東。」

    然後,孟久和馬海握了手道:「孟久,一個法師。」

    「啊?」馬海一愣,上下打量了一遍孟久,但很快便接受了孟久的身份──連殭屍都出現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他又立刻問道:「那殭屍呢?!」

    「已經制住了,待會你們出去我再處理。」

    孟久的話又讓馬海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這時劉東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馬海苦笑:「就是那個突然不吸血的那個人,一直都很正常的,誰想到會突然……媽的!大家都死了!」說話間,一拳打在牆上。

    劉東拍了拍馬海的肩膀,岔開話題道:「那你這是怎麼回事?」

    馬海狡猾的一笑道:「電影裡殭屍都不能彎腿,所以,才想了這麼個辦法,把那傢伙困在房裡,等待救援。不過……怎麼就來了你們兩位?」

    「還有你們齊隊,不過他受了傷,在外面。」劉東道:「具體的出去再給你解釋。」

    劉東點頭,又對孟久道:「這次真是多虧你了!唉,真是夠諷刺的。這麼多刑警都無可奈何的怪物,你卻那麼輕鬆就搞定了。」

    孟久聳聳肩道:「不用這麼沮喪吧?樹業有專攻,你們若能對付殭屍,那我們都要喝西北風了。」

    「哈哈哈,說的對。」馬海說著便走出了房間,他實在有些好奇,真的靠幾張符紙就能制住那個殭屍?靠,待會非弄幾張符紙過來收藏。聽說這人越是見鬼就越容易見鬼,誰知道以後還會遇到什麼?!

    而當馬海真的看到那個被符紙定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殭屍時,還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道:「孟法師,如果要處理就快點處理吧,這麼立在這,總讓人提心吊膽啊。」

    孟久卻一遲疑,然後看向馬海道:「你不想親手處理了這傢伙嗎?」

    「啊?」

    「雖然於事無補,但能親手為夥伴報仇,多少可以欣慰一些吧?」

    馬海一愣,感激的看向孟久,鄭重的點了點頭。就連劉東也不禁對孟久產生了好感──這個男人,並不像表面那樣不著調啊。

    孟久便道:「好,殺死殭屍的辦法有以下幾種…….」

    馬海見孟久似乎要開始長篇大論,連忙阻止他道:「告訴我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打爛他的頭。」孟久淡淡的說,馬海一愕,眼神複雜的看向那個貼滿符紙的殭屍──那原本也是一個人啊。



第八章 要起屍啦 3

    胡言只覺得兩腳發軟,竟連逃走的力氣都沒有了。那個女屍眯縫著眼睛,但卻像盯著獵物一樣緊緊的盯著他。

    房間裡流竄著一股詭異而異常的安靜,使得胡言那劇烈的喘息聲越發的清晰。而就在這份單調的安靜中,一絲怪異的聲音漸漸流入胡言的耳膜。那是一種彷彿撓癢癢一樣的聲音,一下一下,由小到大。

    胡言只覺得心臟都擠到了喉嚨裡,恐懼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僵硬的轉動著雙目,直到他再次看回那個女屍……那聲音,就來自女屍那敞開的胸腔!

    不要!胡言在心裡大喊,幾近絕望的恐懼。

    又是一陣撓癢癢是的聲音刺耳的劃過,突然,一隻蒼白的小手自女屍的胸腔伸出,猙獰的揮向房頂,彷彿有什麼要破屍而出一般。與此同時,那老頭猛的扭過頭,頭撞到床上發出砰的聲響。胡言只覺得五臟六腑都收縮到一起,然後,那老頭已經裂開的嘴角顫抖著扯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那一瞬間,胡言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大叫一聲便爬上了身後的空床。但剛剛站起,一張符紙自頭頂飄落,帶著一絲惡臭。胡言絕望的抬起頭,便看到那個被打了三十三槍的男屍正像一個壁虎一樣趴在房頂,而那男屍倒懸的頭離他的頭也不過只有一紙之隔……

    就在他幾乎要嚇死過去的時候,一個懶散的聲音自門口響起:「需要幫助嗎?」

    當馬海用鐵鏟一下下鏟下那殭屍的頭後,還是忍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來。

    劉東長出一口氣道:「總算都完了。」

    「完了?」孟久挑眉道:「還差的遠呢。」

    「什麼意思??」馬海聞言回頭,孟久嘆了口氣道:「你們忘記了停屍房裡的那些屍體嗎?」

    「啊?」馬海抹了抹嘴角,眼中升起一絲驚疑,劉東臉色卻是有些變了:「那些人也會變殭屍?」

    孟久又嘆了口氣,扶起齊長,讓馬海背上才道:「那些人在屍化的途中被死去,所以靈魂便被禁錮在了軀體裡。這下倒好了,即使不去強行化妝,也太平不了了!麻煩的是,他們已經在屍化了,所以其體內的屍蟲也不可能像齊隊這樣被殭屍吸引走,畢竟這種離體遷移對屍蟲是極危險的,只要一分鐘內無法再次寄生,便會死亡。而變成屍體後,其體內的屍蟲產生的屍毒更加容易令其屍變,所以他們遲早要屍變。」

    「等等,那屍丹呢?」劉東提高聲音叫道:「你們不是說屍丹可以阻止屍變嗎?」

    「唉,屍丹這東西,如果是在風水寶地形成的,那是自然之力,可以阻止屍變。但這些傢伙是屍變被阻止,於是那些屍蟲為了屍化繼續下去,便會孤獨一擲的散發大量的屍毒,而屍體一時吸收不了的屍毒便會凝化成那種黑色的屍丹。一開始只是一小點,但屍丹一旦形成便會加速吸收屍毒。但不管怎樣,還是會有屍毒擴散到屍體裡去的。所以,在屍丹凝聚到一定程度之前,屍體確實不會屍變。而如果屍丹一被取出,那些基本遍佈了屍毒的屍體沒了凝聚屍毒的東西,屍蟲分泌的屍毒便會完全滲入到屍體內部,快速完成屍變。不過,如果任由屍丹發展下去,一旦屍丹飽和了,那就相當於這屍體憑空多了一個修煉出來的內丹啊!所以,你琢磨琢磨,這樣的屍丹,有可能阻止屍變嗎?」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下一樓,而此刻馬勝去找的救援才剛剛趕到。孟久看著那些訓練有素的特種兵手持武器,互相掩護著向這邊跑來,低聲喃喃道:「停屍房裡那些傢伙,靈魂中肯定是充斥著猙獰的怨念。而這種有著怨念靈魂的屍變,我們稱之為活屍,那實在是麻煩的很啊………..」

    三人從小樓出來便被特種兵圍住,劉東和馬海擔心齊長的身體,便想要先離開。但省廳派來支援的那個頭卻是個頗為死板的傢伙,竟死說活說也不讓三人帶著齊長走。尤其是當他看到現場的慘烈後,竟然說要先對三人進行隔離審查,原因是他不相信這些是殭屍做的。李壯更是早就被帶到了一旁。

    擔心齊長的傷勢,馬海一把就鎬住那人的脖領大叫:「媽的!你給我找一個三十三槍才能射死的人來看看?!」

    劉東也推開對著他的槍械吼道:「你沒看到那個流黃水的傢伙嗎?!傻子也知道那不是人!」

    場面一時變得有些混亂,那些可以當做證人的逃兵一時又找不到,兩邊差點打了起來。混亂中,孟久卻找機會掏出手機,撥通了市公安廳的電話,又是一番吵嚷,那個頭才半信半疑的接過電話,說了幾句,臉色立刻就變得很難看,眼神怪異的向孟久看了看,道了聲『是』,這才令這批特種兵撤走。

    幾個人剛剛鬆了口氣,李壯也過來幫著抬起齊長,劉東卻突然道:「壞了!」

    幾個人立刻同時變色道:「什麼壞了?」

    劉東也不說話,抬腳便跑,李壯和馬海抬著齊長一時有些不方便,馬勝和孟久卻立刻追去。穿過辦公樓的側門,馬勝見劉東往停屍房跑便忍不住喊道:「到底怎麼了?」

    「胡言!那小子一個人和那些屍體在一起啊!」



  第九章 開始調查 1

    幾句話功夫,跑到樓門前的劉東不得不停了下來,因為樓門不知被誰給鎖上了。劉東用力的砸著門,喊道:「誰鎖的門?!鑰匙!」

    馬勝連忙打了個電話,叫人拿鑰匙,才對焦急的劉東道:「別著急,因為出了那樣的事,便有人膽小,把這樓給鎖了。」

    劉東著急的叫道:「怎麼能不著急!那五具屍體,隨時都會變殭屍啊!」

    馬勝聞言倒吸一口氣看向孟久,孟久點了點頭道:「沒錯。」

    馬勝一愣,連忙再撥電話,手卻有些顫抖起來。而孟久卻按住馬勝的手,看著遠處那個跑來送鑰匙的警察道:「不急。」

    「怎麼不急?!」

    孟久卻很小聲的喃喃道:「當然不急,因為那個男人沒有跟我們在一起啊。」

    「什麼?」劉東一愣,孟久又笑道:「這麼半天都沒有動靜,就足以證明已經沒事了。」

    接過鑰匙,劉東也沒心情再去琢磨孟久話裡的意思,打開鎖便和馬勝衝了進去。但剛到門口便愣住了。

    房間裡,胡言一把鼻涕一把尿的攤坐在地上,而那個不知何時消失了的杜法醫卻正在為女屍縫合胸口。

    不知為何,馬勝突然覺得這些屍體和以前不一樣了,變得安詳起來。就連那個他們怎麼合都合不上的老頭的眼睛也合上了。

    「這……」馬勝剛要開口,孟久卻拍了拍他肩膀,走進房間道:「行了,行了,剩下的我來吧。」

    杜亦羽頭也不抬,只是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那上面放了五顆漆黑的屍丹。孟久一愣,又看了看胡言,剛要說話卻吃驚的看到劉東一步躍到杜亦羽身邊。

    「喂!」孟久大喝的同時跑過來,劉東卻已經狠命的撞向杜亦羽。

    杜亦羽雖然吃了一驚,但卻還是側身避開,只是手裡的線卻被拉折。劉東撞空,連忙用手撐住停屍床,喘息著看向一臉詫異的杜亦羽道:「快放回屍丹,會,會屍變!」

    「劉隊…….」孟久也跑了過來,苦笑著去拍劉東的肩。正在這時,那個女屍突然睜開眼,斯喉一聲便向劉東的手臂咬下。

    所有人都一驚,孟久伸出去的手立刻改拍為抓,一把就將劉東向後摔了好幾步。而那女屍立刻瘋狂的撲向孟久。

    「小心!」門口的馬勝大叫便要拔槍,孟久卻一掌拍在那女屍的頂門,將女屍震躺回床上。下一刻,他從懷裡掏出一把生鏽的小刀,一刀插在女屍的心臟,左手同時撕去刀柄上的符紙,口裡念了聲咒。一瞬間,刀發出極為耀眼的白光。白光中,女屍的身影劇烈的顫抖著,斯喉著,但只是兩三秒的時間,那令人心悸的叫聲便停了下來,女屍也砰的一聲倒在床上。白光又是更為劇烈的閃了一下便消失了。孟久抽回刀,再次貼上符紙,眾人的眼睛還被晃得睜不開。

    「唉,換我就只能做到這樣。那樣純粹的淨魂鎮屍果然是只有你們這些天授的傢伙才能做到啊。」孟久嘆了口氣道:「你就見死不救吧,她本來不必魂飛魄散的。」

    眾人這時才睜開眼睛,見那女屍再次躺回床上,而杜亦羽正將女屍的眼瞼合上……

    劉東和馬勝對望一眼,齊齊看向杜亦羽,雖然無法相信,但思前想後,怎麼都覺得這個杜亦羽可能是一個比孟久還要厲害的傢伙!

    法醫…….嗎?劉東摸了摸剛剛長出的鬍子茬苦笑,自己這回是完全的看走眼了。

    那天之後,孟久負責給齊長拔毒,局長也總算趕了回來,當即大罵了副局一頓,然後命令全體休息一天。第二天的會議,孟久參加了進來,但胡言卻不得已退出行動,被安排進行心理康復。

    會議秘密的整整進行了一天,除了匯報已經發生的事情外,最多的便是孟久對屍變和鬼神的解釋。最後,孟久說:「屍變雖然存在,但真的是很少很少。不然早就成了眾所皆知的常識了。所以,你們這裡一下出現這麼多怪事,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有人在背後策劃。」

    孟久的話令局長一下就緊張起來,又詢問了許多細節。最後會議達成4條結果:

    1.此事已經超出刑警的正常職責,所以不應繼續由普通警員執行任務。

    2.特委任孟久進行後面的工作,但警局給予無條件的支持。在孟久的要求下,杜亦羽,劉東,馬海三人繼續輔助工作。

    3.該事件所有相關資料1級保密,相關人員進行緊急隔離教育,真正結案後,所有涉及人員,無論深淺,都要進行系統的再教育。

    4.事件始末對外另行安排說辭,已發生的相關疑難案件迅速想辦法結案,決不能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更不能破壞國家的唯物主義精神。

    第二天,劉東和馬海按約定來到了孟久所在的賓館,卻沒有看到杜亦羽。劉東和馬海對望一眼,不禁有些失望。從胡言嘴裡,他倆知道,那個杜亦羽實在不是一般人!馬海甚至想要拜師學藝,但試探的問了兩句,卻都被孟久岔開了。無奈,兩人只好放棄進一步的打聽。

    又閒談了幾句之後,劉東才問道:「孟久,我們下面怎麼辦?」

    孟久也進入正題道:「我們先要調查,這也是我為何希望你們能配合我的原因。」

    劉東點頭道:「嗯,不過我想有些東西齊隊他們應該已經調查過了。」

    孟久點頭看向馬海道:「那好,我需要的信息有三個。第一,這些死者在接觸過的人、去過的地方或者做過的事情裡有沒有共同點;第二,這些死者本身有沒有共同點;第三,這些死者身上有沒有各自特殊的地方,比如,他們的社會地位或者能力本領是否可以促成或者阻止某些事情。」

    馬海審思道:「前兩點我們肯定會調查的,而結果其實在出現第三個死者後就有了,那些人死前半年之內都曾經在午夜後去過本城一個叫做『紅妞妞』的一個夜總會,都曾經在那裡聽過一個女人的歌。但那個歌手本身查不出什麼問題,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那個歌手人有點不一般。」

    「怎麼不一般?」劉東欠了欠身。

    「說不上來,只是覺得那姑娘素質很高,屬於意志力比較堅定的那種。」

    劉東點了根菸道:「那些在夜總會工作的女人經的事多,自然比普通女孩子看起來堅強一些。」

    馬海卻搖頭道:「不是那種表面上的堅強,總覺得,那女孩背後的故事不簡單。而且,在後來的追蹤中,我們發現那個女孩有時候的舉動很奇怪。所以,我們猜測她要不是隱藏了某些事情,要不就是精神有問題。最可疑的,是她沒有以前的記憶。」

    「哦?」孟久眼珠一轉道:「結果呢?」

    馬海苦笑道:「結果啊,因為我們跟蹤追查了許久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而這案子壓力又大,所以上邊只好命令我們暫時隔下這條線索。不過,我們還是留了一個人力在那歌手身上。」

    孟久點了點頭,又道:「那第二和第三呢?」

    馬海接過劉東遞來的煙,點燃才道:「第二點我們也調查過,沒有什麼可疑的共同點,也沒有什麼共同的仇人。而你說的第三點,我們確實沒有注意到。」

    「嗯,那麼現在看來,突破點應該就在第三點,還有那個歌手身上了。尤其是第三點,很可能就是犯人運用這種不被法律認可的殺人辦法的動機所在。」孟久說著看向兩人,馬海和劉東同時點了點頭,眼中有著一絲的佩服。然後孟久又道:「好,既然決定了,就請你們幫我去查第三點。我和杜亦羽今晚去會會那個夜總會的女歌手。」






2010-4-10 09:5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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