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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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長篇 ] 鬼眼鐘
第1章 第一夜之一
昏暗的燈光下，王原沖瞧著那一溜白線射到墻上，又順著墻壁流進地下的溝中，想喘出一口舒服的長氣，心裏突然有點不踏實的感覺，有哪裏不大對頭？
沒什麽不對頭的啊，這溜白線挺白的，說明自己最近消化啥的還是比較好的，吃進去的五谷雜糧都給吸收幹凈了；這地溝雖然有點簡陋，可是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用啊，玉米地、大樹根，墻角都用過，解放前的人都是用的大缸，還得定時清理，現在有地溝用算是不錯了，老祖宗大禹治水不也是用的地溝的功能嗎，只不過那是大一號的而已，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沒有地溝，就沒有全人類。
可是真的有點不大對頭，就好象心裏總是拎著那麽一塊東西。咦，這地上怎麽多出了一個影子，一個是他自己，另外一個影子是誰的？
王原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砰砰地亂跳起來，想轉身去看，卻又不敢，突然想起了那些香港警匪片中的鏡頭，某人剛一回身，一把尖刀就會頂著喉嚨！王原沖暗自提醒自己，這裏不是香港，這裏沒有黑社會，這裏也不會有尖刀，這裏是——
這裏是哪裏？王原沖突然楞住了，自己怎麽會在這裏，面前的這個小地溝很象許多年前那個鄉村小學的小便池，他已經離開家鄉十多年，怎麽會突然回到這裏，而且是在夜裏！
背後的影子動了起來，傳來“沙沙”地猶如拖鞋磨地的聲音，王原沖聽在耳裏猶如被貓爪撓心，心慢慢地提到了嗓子眼。
“沙沙”的聲音停止，王原沖感覺腦後有微微的氣息傳來，難道是那個人的呼吸？他此刻一定緊緊貼著自己！突然——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右肩膀，王原沖抖了一下，斜著眼睛瞄了一下右邊肩膀，頓時被嚇的魂魄飛散，那，那只手，不，應該是是一只爪子，上面還生著一層密密的黃色毛發。
王原沖張著嘴，想叫卻又不敢叫出聲，左肩突然也搭上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爪尖上的利齒死死地把著他的肩膀，幾乎深入到肉。王原沖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故事，說有人在野外獨自趕路的時候被人拍了一下肩膀，那人回頭卻發現原來是一只狼立著身子，那狼見他回頭未等那人反應過來就一口咬斷了他的脖子。
腦後的傳來的氣息更明顯了，對面墻上的影子顯示在他身後的那只怪物長著一個碩大的頭顱，那頭顱的影子一會晃到左邊，一會晃到右邊，似乎在尋找下口的機會。
天哪！這到底是什麽地方？落後的小便池，野獸的爪子，他是不是如那些網絡上無聊小說所描寫的一樣穿越了？就算穿越也得穿越個好去處啊，王宮大戶就不考慮了，怎麽也得是個人住的地方吧。雖然他本人以前很是不喜歡那些小說，但是現在卻突然希望自己的手裏有枚牛比的戒指，或者有著不死小強的戰鬥精神，再不濟也得混個種/馬玩玩啊，來幾個為他賣命的馬子也能滿足了。
然而，牛比的戒指沒出現，不死小強有待驗證，種/馬之想更是浮雲，王原沖只知道肩上的兩只爪子越收越緊，漸漸地幾乎快勒斷他的肩骨了，突然——
一個聲音細細地傳來，猶如來自於幽森的地獄，滿含著渴望和幽怨，如利刃般直刺心底——“你要紅馬甲嗎？”
隨著這一句問話，整個世界突然間動了起來，“咣咣咣”幾聲大響傳來，猶如連續的幾顆炸雷，在深夜之中遠遠的傳了開去。
王原沖從床上一躍而起，順手操起一把小木錘，奔到那座還在“咣咣”報時的掛鐘前，掄著木錘就死命的砸個不停，嘭的一聲，掛鐘還是完好無恙，他手裏木錘卻斷了手柄。
“誰家嚎喪呢？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啊？”樓上有住戶的叫罵聲傳來。
王原沖瞪著那掛古鐘，從搬進這屋第一眼看見它起，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那是一座很破舊的古老掛鐘，外殼是長方形，上面是鐘盤，下面垂著一根長長的鐘擺，自他搬進來這鐘就一直沒走過，卻不料現在突然敲起來，聲音還大的嚇人，睡夢中被吵醒還以為這個世界地震了。不過這還不是他最介意的，讓他特別感到不舒服的是那鐘盤上面的兩個發條孔，也不知制造這鐘的人當時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還是被門板夾了，發條孔的背景用啥不好，偏偏用了白色，映襯著兩個突出的黑點，一眼看上去就象一雙翻白的鬼眼，令人毛骨悚然。
“咣當”又一聲大響傳來，王原沖被嚇得跳了起來，原來是陽臺門被風吹開了。王原沖跑過去關上門，又拉上插銷，覺得心裏還有點余悸，操起一把椅子，往那破鐘砸去，那鐘還是安然無恙，到底是年深日久經過了歲月檢驗，質量就是過硬。
王原沖指著那掛鐘道：“你等著，明天收拾你。”回到床上想繼續睡覺時，卻感覺被子裏潮濕一片，打開燈一看，忍不住甩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我說剛才做夢夢見尿尿怎麽心裏很不塌實，原來是畫地圖了，這要是傳出去我可丟人丟大發了！哥們，你可是快三張的人了，怎麽還和小孩搶活幹啊！”
王原沖一時睡意全無，伸手扭開桌上的收音機，收音機裏正播放著天氣預報……預計近日我市將會有暴雨來臨，請各位居民提前做好防汛準備……“啪”地一聲，王原沖關了收音機，“還聽，整天聽那‘小鬼講故事’，那個賣紅馬甲的小鬼竟然跑到夢裏來賣了，要是被公司裏的同事知道這事，那我還怎麽混啊，”王原沖十指箕張，對著墻上的鏡子擺出一副齜牙咧嘴的誇張表情，“我可是傳說中的暴力男，又稱王大膽。”
次日上午，王原沖剛到公司就接到了他女友馮小英的電話，馮小英和他是絕對的青梅竹馬，感情非常牢固，只可惜愛情不能當飯吃，畢業後他來到了北京，卻一直買不起房子，馮小英在南京找了工作，擔心過來給他增加負擔，一直沒有辭職，所以兩人也一直沒時間領證。前幾日，王原沖逛房產中介公司時無意中發現一個特別便宜的二手房，且位置也非常不錯，於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奔到銀行將所有的積蓄都取了出來交了定金，昨日剛搬進新屋，之前他已和馮小英說了這事，但由於一直忙著搬家，也沒時間細說。
“搬進新房了？感覺如何啊，我的大英雄。”馮小英在電話裏問道。
“豈是一個爽字了得，”王原沖捂住了話筒，低聲道，“第一夜就在床上畫了地圖，丟人丟到家咯。”
馮小英在電話裏楞了一下，待醒悟過來笑的差點岔氣，“你，你前世是不是狗狗啊，我猜想是巴兒狗，特別會粘人的那種，呵呵。”
“啊，畫地圖和我前世也有關系啊？”
“沒看見狗狗走到一個地方，不管有沒有，都喜歡擡起後腿來那麽一下，那是在向其他狗狗宣布：這是我的地盤拉，你們都別和我搶！”
王原沖頓時無語，恨恨道：“好啊，敢罵我是狗狗，等你過來你死定拉，快告訴我，你什麽時候過來。”
“別急，我的大英雄，我算過了，這個周末我就可以領到這個月的薪水，所以等拿到薪水我就立刻辭職去北京，到時一定會好好慰勞慰勞我的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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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9 07:10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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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2章 第一夜之二
王原沖掛了電話，掰了掰手指，七天，沒有女人的七天，好難熬啊，黎明前的黑暗，堅持一下吧，七天之後就可以天天抱老婆困覺咯，又伸了個懶腰，自語道：“充電完畢，開始專心工作！這幾天一直忙著搬家，工作積了不少。”突然又想起房子裏那座掛鐘，上網查了一會，查到一個叫“六芒搬家拆遷公司”的，單件拆遷費二十元，價格還算便宜，於是打了電話，和六芒公司的經理約好晚六點去他家拆了那該死的鐘。一切都搞定，正準備打開前日沒有完成的施工電子圖，電腦屏幕上突然顯示公司死黨鄭爽傳過來的飛信：哥們，沾你的光，我也剛看中了一套房子，價格很不錯，不過位置沒你的好，比較偏僻，還是半地下的。
王原沖看到飛信心裏一樂，這好事還真是一來就成雙，那鄭爽和他是這公司裏為數不多的來自農村的苦孩子，是他在公司裏的絕對死黨，平時一遇見不順心的事，兩人就會找一間小館子海喝一通，借酒發泄，大多都是為票子、房子的事。前日他把自己買到房子的事告訴鄭爽時，那小子羨慕的眼睛都綠了，“天哪，這麽便宜啊，中介的門檻都被我跑滑了，我怎麽一直沒發現！”沒想到沒過幾日，鄭爽自己也找到合適的房子了。
王原沖在飛信上回道：“兄弟，有個窩算不錯了，還那麽講究啊，地下室也蠻好的，冬暖夏涼，省空調費，挺符合現在的潮流，現在不都在講究低碳嗎。”
“XX縣XX村XX組101號，有空記得去我家玩啊，過幾天我父親也會過來。”
王原沖心道好家夥，果然夠遠的，都跑到周邊縣村去了，每天來回乘公車怕就得五個小時以上，一年有七十多個日夜的時間全奉獻在公車上了，再加上等車堵車換車的時間，三分之一年沒了，生命，寶貴的生命啊，都在車輪之上浪費了。
“嘣嘣嘣”，電腦顯示屏上突然傳來指尖磕打的聲音，王原沖擡頭一看，頓時如同一只泄了氣的皮球，對面正站著他在這公司的死對頭——孫大誌。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多少總是有幾個對頭的，否則人生也太無趣了，也不符合達爾文的進化論，不過如果自己的死對頭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顯然是走了背運，很不幸，王原沖就走了背運。
“聽說你買了新房？”孫大誌問。
王原沖點點頭，“買房了就不要工作了？”孫大誌又問道。
“沒，沒有啊，圖就畫完，就畫完，一會我就給你送去！”
“畫幾天拉，你還想不想幹啊，不幹就走人！”孫大誌的聲音突然高了八度，公司裏所有人都擡頭瞧著他倆。
王原沖暗地裏籲了口長氣，心道：“不跟這老甲魚置氣，今天哥心情好，不能讓他破壞哥的好心情，哥要學一學阿Q，信Q哥，不生氣……”
“今天下班之前不把圖放到我桌上，明天你就別來上班了。”孫大誌扔下這一句，挺著肚子又在公司裏巡視了一圈，回到他的辦公室裏。
王原沖調出前日未完成的電子圖，細心修補起來，可是不知怎的，就是不能完全集中精神，周圍的同事突然騷動了起來，他擡頭看了下，原來是公司的第一美女——“冰仙子”出場了。
冰仙子，原名周冰冰，年方二十一，人稱“八樓之花”，是公司的財務，皮膚雪白，身材前凸後翹，走路如舞風擺柳，說話似鶯歌燕語，顧盼之間秋天的菠菜橫飛，多少大好男兒被其一擊秒殺，奈何其人冷傲如冰，正應了古人那句“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王原沖瞧了瞧周圍同事伸長脖子的模樣，暗笑一聲：“哥和你們不是一路人，哥是有家室的人。”
“哎，報銷發票。”
王原沖擡頭，冰仙子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邊，哇，今天穿的可是低胸……
“邪惡，低級，下流！”王原沖暗暗罵了自己幾句，翻出抽屜裏的發票交給冰仙子。
冰仙子仔細數了數，“一共是七十三元八角六分，我給你張一百的，你有零錢找嗎？”
王原沖搖了搖頭，強迫自己盯著電腦屏幕。冰仙子低頭從拿著皮包裏拿出一張五十元的鈔票，又拿出一張二十和三元，然後低著頭一直掏來掏去，好象包裏零錢不夠了。或許是因為太過專註了，冰仙子的頭越來越低，眼睛都快貼近皮包口了，“我記得零錢很多的啊，怎麽找不到了。”
王原沖的視線猶如被一根無形的線拉扯著，極力想控制自己不瞧向冰仙子的敏感部位，可是控制控制再控制，最後還是沒控制住，心裏暗暗道：“美女，怎麽這麽不小心啊，文胸露出來拉，還好我王原沖是有家室的人，對你沒啥興趣，要是被我周圍的這群狼瞧見，你可就慘咯。”
“找到了！”冰仙子突然擡起頭來，瞧見王原沖眼睛直勾勾的模樣，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臉上突然升起了一朵雲霞，將錢扔在桌子上，快步跑開了。
“太失敗了，太丟人了，居然給發現了，可是這實在不能怪我，你自己擺出那麽勾人的造型，而且就在我眼皮底下，我再不看別人還以為我有毛病呢。”王原沖摸了摸臉，感覺滾燙無比，估計打一只雞蛋在上面立刻會被烤到滋滋作響，電腦屏幕上則不停地跳出周圍狼友的飛信。
大膽哥，全瞧見了吧，啥顏色的？
王哥，好眼福啊，趕緊給弟透露下，不然我私下打電話給你家小英……
大膽，你使了什麽手段使冰仙子就範的，教弟兩手唄，明天請你下館子，啤酒管夠……
王原沖關了飛信，心裏暗暗道：“媽的，一群餓狼，以為大膽哥和你們一樣吶？大膽哥可是色而不淫，再說我家小英正當虎狼之年，她一個人我都伺候不過來，若是再玩劈腿，那還不得要我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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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9 07:11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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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3章 第一夜之三
下班後回到家，已經有兩個六芒公司的人守在一樓他家門口，於是開了門讓兩人進去拆鐘。好家夥，王原沖算是見識了什麽叫野蠻施工，這兩位仁兄，走進去揚起大錘在那大鐘上及周邊墻壁咚咚一陣亂敲，引起整棟樓一陣陣晃動，緊張的王原沖的心跳跟那大錘都快一個節奏了，可千萬別來個人工地震啊，於是忍不住對那二人道：“兄弟，兄弟，輕點行不？我可是剛買了這房子，別還沒住就給整塌了。”
其中一個胖子橫了王原沖一眼，罵道：“哪來的破鐘，比我大錘還硬，我偏不信這個邪……”邊說邊高高地揚起手中的大錘，王原沖連忙一把拽住，“哥，哥，別，輕點，小弟我整這套房子也不容易哎，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那兩人互相瞧了一眼，那胖子遲疑著道：“哎呀，這可不太好辦，我哥倆雖說是計件收費，可是時間不能耽擱太久，不然我們太吃虧了，我們還是寧願吃點苦，哥們，讓開點，我這大錘已經砸傷八個人了。”
“哎，哎，哥，行個方便，我加錢，加錢，不讓你們吃虧。”
“價格拍雙，我們兄弟可以輕點，慢工出細活，保管你這墻壁不會出問題。”
王原沖想了想，原價20元，拍雙也就40元，一包煙的錢，算了，不計較了，於是說道：“拍雙就拍雙，趕緊給我把這鐘弄走。
那兩人見王原沖同意價格拍雙，立刻精神抖擻起來，又拿出一堆起子扳手，不一會將那掛鐘完整地拆了下來。王原沖忍不住暗暗罵道：“奸商！不加錢就不給好好幹活，人都說360行，行行出狀元，以前還不信，現在看來不能不信，就說這純體力的拆遷行業，看著簡單，門道還挺多，水還真的不淺！”
那兩人將拆下來的掛鐘裝好，然後胖子拿出一張單據交給王原沖，“一共四百元，結帳吧。”
王原沖聞言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多少？四百？不是四十嗎？想錢想瘋了吧。”
胖子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原價200，拍雙400，哥們，我們兄弟在這道上混了這麽多年，不會算錯帳的。”
王原沖撿起地上的一個扳手，從錢包裏拿出四張百元大鈔，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瞪著眼睛道：“不講理是吧，哥奉陪，你小子有膽再說句400瞧瞧，老子給你頭頂開天窗，看你還有命拿不。”
那兩人中的另外一人伸出手似乎想拿錢，王原沖歪著身子，擺出一幅棒球擊球手的姿勢。那人看著心裏有點畏懼，又縮回了手，和胖子細聲商量了好一會，大聲道：“小子，行，夠狠，看來你還不知道我們六芒公司的厲害，你會後悔的。”
“六芒？流氓來了哥都不帶眨一下眼的，哥經過的風浪多了去了。”
王原沖趕走了這兩人，將門關上，想起下午下班時又沒完成預定的工作，明天肯定還要忍受孫大誌的訓斥，於是決定早點休息，明天起早去加班，爭取在八點之前搞定。
正睡的迷迷糊糊之時，王原沖突然感覺床鋪連同整個屋子都晃動起來，還傳來一陣大吼大叫聲。王原沖雖然是剛從睡夢之中驚醒，反應倒也敏捷，翻下床打了兩滾就滾到了墻角，整套動作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這是從《地震逃生指南》手冊裏學來的。冷靜清醒之後，王原沖發現地震根本是子虛烏有，是外面有人在震天響地拍著他家的門，看樣子他再不去開門，門就要被拍散架了。
“媽的X，敢惹我暴力男，找死哦！”王原沖尋著一根鐵條，打開燈，然後打開了大門，門外站著三位仁兄，其中兩位正是先前過來拆遷亂收費的家夥，還有一位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手裏還攥著一把大號的鐵扳手。
五大三粗的漢子指著王原沖問旁邊那兩人，“是他不？”旁邊那個胖子回道：“對，對，就是他，這小子挺橫的。”
漢子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王原沖，名片上印著“六芒搬家拆遷公司經理，甄六芒”，王原沖看了挺無語，這名字也真絕了，絕對不是假流氓啊。甄六芒緊接著又遞過來一張A3的復印紙，大聲道：“仔細看，看仔細點，看看價格是到底多少。”
王原沖仔細瞧了瞧，那復印紙上打印著一個大大的20元的字樣，問道：“啥意思呢？這上面寫著20元，不就是你們的拆遷價格？”
甄六芒指著日光燈道：“對著燈看，招子放亮點，看仔細了。”王原沖將那復印紙對著日光燈瞧了又瞧，那20和元之間隱約好象還有個小號的0，忍不住罵道：“玩哥呢？這麽小的0誰能看見？”
甄六芒道：“第一，我們沒逼你；第二，責任完全在你自己，你自己不看清楚價格能怪誰？現在給句話吧，到底想不想給錢。”說著，將手中的大號扳手上下來回拋個不停，看那架勢，只要王原沖只要吐出個“不”字，那扳手就會砸過來。
王原沖瞧著甄六芒擺弄扳手的動作，露出鄙夷的神色，伸過了頭，指著後腦勺道：“往這砸，記得用點力，不然砸不死就會成植物人，會賴你一輩子。”等了半天，那幾人沒動靜，王原沖又直起身大聲道：“看來你的提議不行，我來個提議吧，要麽我給你們四十元工錢，要麽勞煩你們幫我這掛鐘還裝回原處，我另請高明。”
甄六芒和王原沖象鬥雞般伸著脖子互相瞪了好久，最後還是甄六芒敗下陣來，“好，小子你夠橫，算你狠！”一揮手讓那兩人將掛鐘擡進去，又大聲叫道：“給我裝好了，把你們那點本事都拿出來，讓你們給我丟人。”
那兩人錘敲電鉆搞個不停，惹來樓上住戶叫罵聲不息。過了大概十來分鐘，那個胖子拍了拍手，對甄六芒道：“搞定，請經理檢查。”甄六芒走到那鐘旁轉了兩個來回，又用手撥了兩下，“不錯。”又對王原沖道：“明碼標價，再拆就得800元。”
王原沖心道你自己是豬頭，還當我是二楞啊，打開門，大聲道：“經理同誌，請慢走！”待那三人走出門，啪的一聲甩上了門。回身走到床邊坐下，順手扭開了收音機，還沒喘允氣，“咣咣咣”幾聲大響傳來，王原沖被嚇的滑倒在地下，心臟差點蹦出來，順手拿起鐵條，幾步跳到那破鐘前，使出吃奶的力氣亂抽亂捅一氣，直至將鐵條打彎，掛鐘還是完好無損，雖然外殼上已經有很多的劃痕，不過顯然都只是外傷。
王原沖看了看表，午夜零點剛過，昨天這破鐘亂響的時候好象也差不多這個時候，奇怪的是，平時從來不見它走動。“現在播報本期超級大富翁的開獎號碼，按數字從小到排列依次是：3，7，21，23，25……”
“耍哥呢，三七二十一，怎麽不來個四八三十二呢！”王原沖拿起收音機，啪的一下摔出老遠，“媽的，明天估計又起不來，那老甲魚又能在哥身上找回領導的尊嚴了，哥活的真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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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9 07:11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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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4章 第二夜之一
次日起床上班時，王原沖覺得腦袋有點沈，出門時迷糊著還把手給夾了，進公司大樓等電梯時，剛好看見冰仙子和一個女同事說笑著也一同進來。王原沖連忙轉過身子，裝著掏出手帕擦臉。
“明天晚上去K歌吧，好久沒去過了，我老爸天天象看賊似的看著我，快憋屈死了。”冰仙子對那個女同事道。
“好啊，多找些人去，人多才熱鬧，就這樣說定拉。”
王原沖偷偷瞄了一眼冰仙子，今日看來吸取教訓了，沒穿低胸，這樣才對，公司餓狼太多了，王原沖目光上移，剛好和冰仙子目光相觸。
冰仙子一瞧見王原沖，眼睛突然睜大了一號，顯然已經認出了他，雙手竟然不自覺地擋在胸口。王原沖看著很無語，心道你自己把胸敞給大膽哥看，哥滿足了你的暴露癖之後又跟哥來這一套，這不是在侮辱哥的人格嗎，這要傳出去，哥在這公司還怎麽混吶？
這時剛好電梯來了，等電梯的人一擁而上，王原沖後發制人，擺動雙肘似劃船般從隊伍後面一路向前，周圍眾人紛紛靠邊避讓，進入電梯之後剛好又和冰仙子面對面站著。
王原沖個頭比冰仙子高出不少，於是擺出一副很猥瑣的表情，下顎回收，眼睛下垂，目光如兩根鋼針般直刺冰仙子胸部，冰仙子顯得局促不安，身體轉過左邊又轉過右邊，可是電梯裏擠滿了人，根本無處躲閃。
正在電梯上升之時，王原沖突然大聲道：“冰冰小姐，你踩哥腳上了。”電梯裏所有人聞聲全都轉頭盯著他倆。
冰仙子的臉上本就有著兩朵雲霞，突然王原沖這麽一說，連帶著脖子根都紅了，最後直接擡起雙手遮住了臉孔，似乎都沒臉見人了。王原沖面無表情地掃了周圍眾人一眼，從嘴角迸出一聲帶著點惋惜意味的怪聲，又微微搖了搖頭。
電梯門打開，冰仙子撥開人群，捂著臉沖進了公司，經過身邊的幾個女同事都用不滿的眼神瞧了他一眼，王原沖嘆息一聲，心道：“哥今天又辣手摧花了！”
剛到座位上坐下，趙小英的電話就來了，這是他們倆的約定，為了防止電話費用超支，所以就約定每天上班之前打電話，這樣也好控制時間。
“還有6天，好漫長啊，才一天就覺得那麽難熬，昨天收拾了一晚上的東西。”趙小英在電話裏道。
“饑渴妹，忍受不了拉，哈哈。放心，大膽哥的精華都給你留半年了，不在乎再多六天，剛才在電梯裏有個美女對哥特有意思，哥不理她，她竟然故意踩哥的腳，結果被哥義正詞嚴地訓斥了，當時那個正氣凜然啊，可惜你沒看到。”
“切，誰知道是真是假，我跟你說啊，我這次去北京可真是拋開一切了，你絕對不許變心！”
王原沖嘆了口氣，女人啊，總是這麽多疑，“你若不信，現在就過來看著我好了，難道你認為我在這剩余的六天裏會變心？”
“大膽，你聽好啊，”趙小英在電話裏狠狠地道，“你若是敢變心，我就找一個月光光的夜晚，吐著舌頭，吊死在你的窗前，讓你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王原沖楞了下，還待多說，一眼看見孫大誌挺著將軍肚過來了，連忙和趙小英道別掛了電話，爬到辦公桌下面裝作找東西的模樣，心裏暗暗道：“哥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在桌子下趴了半天，王原沖估摸著孫大誌已經離開，於是從桌子下面爬出來，一擡頭正瞧見孫大誌正站辦公桌對面。
“昨天睡的還好吧？”孫大誌笑著問。
“不好，不，好，很好，很好。”王原沖被孫大誌突如其來的問話搞的有點語無倫次。
“註意身體，保證好休息時間。”孫大誌說完就晃晃悠悠地走開了。
王原沖呆呆地楞了一會，在這公司三年來，可是第一次看見孫大誌這樣和和他說話，以往對他可是恐嚇怒罵加挖苦，無所不用其極，想了半天終於得出一個結論：老甲魚轉玩心理戰了，這就是所謂的軟硬兼施啊，不出意外暴風雨很快就會到來。
電腦上突然彈出一條飛信，王原沖一看就楞住了，竟然是冰仙子發來的，更讓他驚訝的是內容：明天晚上有空嗎？一起去K歌吧。
王原沖擡頭瞧了瞧周圍，發現旁邊一位男同事正在對著手裏的鏡子搔首弄姿，他一把搶過鏡子，對著鏡子照了幾個正面和側面。
“哥雖然最近睡眠不好，有點憔悴，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哥的氣場還在，連冰仙子都被哥征服了，可惜，哥只愛小英一人，只能說抱歉了。”
王原沖想了半天措辭，就是不知道怎麽回絕冰仙子，電腦上突然又跳出一條飛信，還是冰仙子發過來的：對不起，剛發錯了。王原沖還沒反應過來，她又緊接著發過來一條：你想去的話我們也歡迎，大家都是同事。
“報復！絕對是報復，故意撩撥大膽哥呢！”
王原沖想了想，在飛信裏回道：“啊！美女有請，怎麽敢不去呢，我明天一定去！”
半天沒有回信，王原沖邪惡地笑了，好不容易組織的一次聚會，被他橫插這麽一杠子，估計冰仙子一個上午都不會舒坦。
中午吃飯時，鄭爽走過來未先說話，先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連續幾天早出晚歸，房子一直沒時間打理，下水都堵塞了，再不清理快被淹了，下午請假回去打掃房子。”
王原沖聞言無語，心道：“哥們，你那房子都快進河北境內了，每次上班都要橫穿大半個京城，能不早起晚歸嗎？”
過了一會鄭爽收拾好了東西，就背著包準備回去了，經過王原沖辦公桌時突然似想起了什麽事，掏出一張彩色小紙片遞給他，“這是今天買的彩票，下午五點開獎，記得到時上網幫我查一下，這幾天我運氣不錯，有中大獎的預感，若是真中了我們哥倆一人一半，哈哈。”
王原沖接過彩票瞧了一眼，忍不住罵道：“我X，十塊錢哎，你小子真闊氣，竟然還有余錢奉獻給慈善事業，怎麽不救濟下大膽哥啊。大膽哥都快三月不知肉味了，公司中午送的盒飯就是哥一天的正餐。”
“嫂子還有幾天就過來了，那時你小子可就進溫柔鄉了，我的馬子還不知道蹲哪角落畫圈圈呢。”鄭爽邊說邊擺擺手出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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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9 07:12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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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5章 第二夜之二
下午下班後，王原沖去外面買了兩個雞蛋餅和一小袋牛奶，這就是他的加班晚飯了，嘴裏照例哼著那首淒慘的開飯歌，“北風又傳來熟悉的聲音，剎那間讓哥突然覺得——好餓……”
回到座位上突然想起鄭爽留的那張彩票，於是打開了網頁搜到了彩票網站，拿著彩票和電腦屏幕上的開獎結果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核對，“3，7，21，23……怎麽這幾個數字這麽眼熟啊。”
王原沖仰頭想了想，昨天晚上在家裏時那破收音機就是報的這個號碼，不過當時還沒開獎呢，到底怎麽回事？又核對了一下開獎時間，沒錯啊，是今天下午五點剛剛開獎的，難道他的那個破收音機能預先報告開獎號碼？眼光又瞄到電腦屏幕下面，一個0，兩個0……一共七個0，天哪，數字全對能拿一千萬。
王原沖關了電腦，沖出辦公室，加班的那點破事兒早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出了公司打了一個的士，一路上不停在心裏祈禱收音機千萬別給摔壞。到了小區，下了車付了車費，三步並作兩步沖進家中，趴上地上找了好久，終於找齊了那臺被摔成幾塊的收音機的全部部件，不過還好摔壞的大多只是外殼，看來還有希望重新使用。王原沖將散落的收音機部件一塊塊地拼裝好，然後顫抖著手按了開關鍵，沒聲音！
王原沖頓時癱倒在地，一千萬飛了，擡起右手狠狠地砸在地上，罵道：“讓你賤，一千萬被你摔沒了，哥終有一天要把你剁了。”正在郁悶時突然又看見一節幹電池滾落在床底，忍不住甩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咋這麽二呢，電池都沒裝，能有聲音嗎？”
撿起兩節電池裝進收音機，終於有聲音了，王原沖雙手合什，對收音機行了一禮，“哥一向追求自力更生，從不求人，今天破例一次，求收音機大哥再顯神通，預告一下明天的彩票開獎號碼。”
未料到等了近四個小時，收音機裏壓根就提到現彩票兩字，王原沖這幾天睡眠嚴重不足，坐在一邊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搭，最後實在撐不住了，於是關好了門窗，又關了收音機，爬上chuang沒一會就呼呼大睡起來。
“咣咣咣”，討厭的掛鐘又準時在午夜零點響起，聲音大的離奇，一波接著一波，在夜空中遠遠傳了開去，樓上又有人打開窗戶罵道：“你媽的X，你家幾口人啊，死這麽多天還沒死完啊！”
王原沖想睜開眼睛瞧下，但是實在太累，眼皮根本打不開，於是決定繼續睡覺，卻不料手機突然又響了。忍了一會，那手機竟然一直響個沒完，王原沖翻身坐起來，罵道：“哥連一千萬都放棄了，現在就想睡個囫圇覺都不讓，你死定了。”揮起一拳重重地敲在床邊，借著疼痛的力量使自己稍微清醒了點。
王原沖拿過手機，手機上顯示的號碼竟然是公司的號碼，不禁感到奇怪，這麽晚竟然還有人在公司，接通了電話，沒好氣地”餵“了一聲。
“啪”的一聲，電話那頭傳來清脆的瓷器破裂的聲音，好象是茶杯被摔破了，卻一直沒有人回話。
“敢耍我暴力男，明天等哥到公司把你揪出來，讓你當眾難堪！”王原沖恨恨地自言自語著，將手機摔到一邊，躺下繼續睡覺。
沒一會，“丁鈴鈴，丁鈴鈴……”手機又響了起來，王原沖不勝其煩，揮著拳頭給了自己腦袋一下，一把抓過手機，接通了大聲吼道：“誰他媽的找死啊，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去公司K你。”等了半天，又沒人說話。王原沖不掛電話，也不說話，仔細聆聽著話筒，話筒裏傳來非常明顯的急促喘氣聲，似乎電話那頭的人被嚇的不輕。
王原沖掛了電話，心道：“看來我大膽哥的名號在公司裏還是挺響亮的，既然這小子被嚇成這樣，只要他不再騷擾哥，就不追究了。”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又躺回床上，誰料到剛躺下沒一分鐘，那手機又響了起來。
王原沖火冒三丈，從床上一躍而起，拿起手機在桌子上死命的亂砸一氣，“叫你騷擾哥，等老子去上班你就死定了，不把你揍到七孔流血，老子跟你姓。”將那手機砸成幾塊後還覺得不夠解氣，又全部撥到地上，穿上皮鞋上去一頓拼命亂踩，直到全踩成碎片才罷休。
完了又回到床上想繼續睡覺，不料經過這一番折騰，睡意全被趕跑了，王原沖在黑暗中瞪著眼睛，仔細回想到底會是哪個家夥和他過不去，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具體的人，按照常理，這個時候公司裏不可能有人的，難道是有賊去光顧了，這個更說不通。
王原沖在床上翻來滾去，就是睡不著，忍不住起身又打開了收音機，又去倒了杯水，在黑暗中靜靜躺著，準備讓心情安靜下來再繼續睡覺。
“現在播報第20120605期超級大富翁彩票的開獎號碼，按照數字從小到大排列，本期的開獎號碼是1，7，9，12，21，28，31。”
王原沖從床上一躍而起，打開燈找著了紙和筆，抖著手將彩票期數和開獎號碼記了下來，又將紙片仔細裝好，喘了好一會，才讓心情慢慢平復下來。一千萬在手，拿到錢先給小英買個鉆戒，上次陪她逛商場，她眼睛都看直了，只是沒好意思跟哥說，哥這心裏一直內疚的緊啊。
王原沖想到這，嘿嘿地笑了起來，又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呵欠，看來現在終於能夠安睡了。
躺下沒多久，王原沖突然又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悉悉索索的，好象是從房間裏窗戶那邊傳來，扭頭一看，竟然發現有一個黑乎乎的人頭緊貼著窗戶玻璃，似乎正借著月光在向房間裏窺探，饒是他以大膽哥自稱，見此情景也當即被嚇出一身冷汗。
王原沖穩定了一下情緒，悄悄下床，光著腳慢慢地接近那面窗戶，卻不料腳下不小心被絆了一下，摔了個狗趴。那影子發現房間裏有人，突然飛速的跑開。王原沖以為是某個小賊想入室行竊，發現房子裏有人所以立刻跑了，卻不料房子大門突然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我X，小偷也太猖狂了，房子裏有人還敢進，竟然還配有鑰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萬能鑰匙？”王原沖不及細想，操起一把椅子，三兩步跑到門邊，就等著那家夥進門給他當頭來上一下，不把他當場砸死也要砸他個生活不能自理。
“咣當”一聲，大門猛然被推開，王原沖高高舉著椅子，卻發現門口空無一人。“跑的真他媽快，老子不信抓不著你！”王原沖提著椅子沖出去，過道裏也空無一人，又跑出過道，小區裏街道上也看不見一個人影。
“你媽的X，屬兔子的啊，影子都沒看到，太囂張了！”王原沖恨恨的罵了幾句，又將椅子甩了兩個圈，最後還是無奈提著椅子悻悻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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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6章 第三夜之一
小英還有五天就過來了，時間的車輪不停轉著，不如你所想象的那麽快，也不會如你所想象的那麽慢。
王原沖使勁地瞪大著眼睛，鏡子裏出現了一對非常明顯的熊貓眼，昨天又沒睡好，腦袋現在象灌了鉛一樣沈重，這樣的狀態怎麽去上班啊？又掏出那張寫著開獎號碼的紙片，“哥現在可是完全指望你了，千萬別讓哥失望。”
王原沖找來一頂寬邊黑帽，雖然戴起來有點不倫不類，不過可以起到遮蓋面容的效果，“哥從現在開始，行事得低調點，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保不準什麽時候就會有不法分子覬覦哥的一千萬。”
打扮完畢，王原沖打著呵欠，拿起手機和背包準備上班，臨出門時突然覺得有哪裏不大對勁。
昨夜有小偷拿著鑰匙來開門，確實不大對勁，不過現在這屋子裏啥值錢玩意也沒有，過兩天找個鎖匠換個門鎖就行了；好象也不是關於電話騷擾的事，王原來沖看見手中拿著的手機，突然抖了一下，將手機摔落在地，“這，這是怎麽回事？昨夜哥好象把這手機都砸成碎片了，怎麽現在又恢復原狀了？”
王原沖想了一會，重重地拍了幾下腦袋，最近事真是太多了，又一直沒有休息好，腦袋轉迷糊了吧，不管怎麽說，哥還是把一千萬先拿到手再說，拿到手之後，哥要在老甲魚面前來一個華麗的轉身，同時將一封辭職信狠狠地甩在他的肥豬臉之上，讓漫罵、譏諷、挖苦、加班還有中午配送的那盒豬食都他媽的見鬼去吧。
王原沖戴著那頂黑帽在街上尋找彩票店，此時正是七月盛夏時節，他的打扮顯得有點不合時宜，路上不少行人盯著他看。王原沖壓低了帽檐，心道：“看毛呢？沒見過大款啊。”
王原沖進了街邊的一家彩票店，店裏就只有店主和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那幾人看見王原沖的怪異打扮都盯著他上下打量個不停，那店主笑著道：“你這打扮是來買彩票，還是領大獎來的？”
王原沖將那張寫著號碼的紙片和一張百元大鈔“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壓低聲音道：“單註，五十倍。”
店裏的人都被他的動作嚇住了，那店主接過紙片和錢，細細地看了一會，又在彩票機上查詢了一下，驚訝地對那幾個老人道：“一千萬，50倍，獎池不夠哎！”
王原沖聞言眼前一黑，這個店主怎麽知道這號碼會得一千萬，哎呀，這種事可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人太多會有麻煩。店裏的幾個老人聽那店主這麽說，接過那紙片挨個傳著看，都笑著點頭贊同道：“真的是一千萬。”笑容裏都帶著些嘲諷之意。
那店主拿過紙片，連帶著那錢，雙手捧著很恭敬地還給王原沖，“這位兄弟，你這張彩票我打不出啊，今天是2012年7月25日，而你要買的是2012年6月的彩票，我這店暫時還沒那功能。”
王原沖楞了下，隨即滿面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立刻鉆進去，連忙將帽子又壓低了一些，轉身沖出店去，店中一個老人大聲道：“估計是整天想著發財，把腦袋都想糊塗了。”
王原沖趕到公司，那寬邊黑帽還有那紙片早被扔進了垃圾桶，如今他還是得乖乖地上班畫圖，還得繼續忍受上司的壓力，心情起落所帶來的巨大反差幾乎讓他承受不住，想了半天終於替自己找了個理由：“古人都說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誌，哥現在正處於這個階段，用一句俗話說就是哥還在路上，先忍一忍吧。”
到了公司，王原沖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點開飛信，給公司除了女同事和領導之外的所有同事群發了一個短信：“誰昨天夜裏用公司電話騷擾哥的？趕緊坦白，不然等哥把你揪出來，你就慘了。”
不一會，電腦屏幕上接連不斷的彈出了幾十個回復窗口，王原沖挨個細看，結果沒人承認，忍不住用拳頭狠狠砸了一下桌子，“憑我大膽哥的威名，哥遲早會把你揪出來，到時不把你肋骨打折，哥跟你姓。”又想到沒摔壞的手機，突然又懷疑是不是自己穿幻覺了。
不一會小英的電話又到了，王原沖平復了一下情緒，接通了電話。
“大膽，你說我們以後要個男孩好，還是要個女孩好啊？”趙小英在電話裏問。
王原沖楞了一下，回道：“男女都不錯，最好是雙胞胎，剛好一男一女。”
“切，你有那能力嗎？人家說那幾率很小的。”
王原沖從來最鄙視別人說他沒能力，不管是哪個方面，於是立刻回道：“以前要不是哥那麽小心，現在你身後怕是已經排對排串對串了，在家裏玩老鷹捉小雞都不帶請外援的。”
趙小英笑的喘不上氣來，半天才忍住笑回道：“哎呀呀，我家大膽最厲害了，所以別人對我獻殷勤，我理都不理，不過你也別得意，你要是對我不好，說不定我一轉身就跟了別人了。”
王原沖聞言心裏咯噔了一下，罵道：“哪個棒槌敢打哥馬子的主意啊，哥現在就提著斧頭過去把他大卸八塊。”
趙小英笑著道：“人家可是有錢有勢的哦。”
王原沖頓時楞住了，聽趙小英的口氣，敢情真有人打她的主意。趙小英見他不回話，估計他不開心了，跟著又說道：“我家大膽吃醋咯，哈哈。你放心，我若是看重那些，我早就和你分手了，好拉，不說拉，還有五天，一只手都能數過來了。”
王原沖掛了電話，心情也沒原先那麽糟了，“充電完畢，開始工作。”一擡頭發現孫大誌正站在面前。
“圖還沒完？工地上一百來號人就等著你的圖紙呢！”
“就完，就完，今天下班前交給你。”王原沖頓時冷汗直流，也不知道孫大誌說的是真是假，“一百多人等哥的圖紙，這責任哥可擔當不起啊。”
孫大誌看到王原沖臉上的黑眼圈，沒再問圖紙的事，“鄭爽今天怎麽沒來上班，他不是只請了半天假嗎？你和他關系不錯，等下打個電話問下。”
等孫大誌走了之後，王原沖撥了鄭爽的手機號，卻不料話筒裏傳來“對不起，你所撥打的用戶暫時不在服務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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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7章 第三夜之二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王原沖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電腦屏幕上五顏六色的線條和漢字，到他眼裏就成了一條條扭動不停的蝌蚪，一雙眼皮猶如被懸了千斤重擔，不受控制的直往下墜，。整整一天，工作一點進展都沒有，照這趨勢，晚上即使他加班也不會有很大的效果，可是，不加班就更不行了。
王原沖跑去洗手間用涼水沖了下臉，又下樓買了兩張雞蛋餅當晚飯，還好沒見賣錐子和繩子的，不然他真可能買把錐子或繩子學古人玩懸梁刺骨來迫使自己集中精神加班。
回到公司正遇見冰仙子和一幫女同事往外走，兩人目光相碰，足足對視了有三秒之久。要擱在往常，王原沖是不會看這麽久的，不過此時他頭昏眼花，眼睛瞪的比任何時候都圓，其實啥也看不清楚，然而在冰仙子看來可就不一樣了。
“那，那個，王原沖一起去K歌吧，說好的。”冰仙子見王原沖一直盯著她看，實在回避不了，出於基本的禮貌，隨便問了一句。
一個女同事聽冰仙子這麽說，小聲地嘟囔道：“叫他幹嗎，真掃興。”
王原沖眼睛是看不清，不過耳朵還行，聽見這句話當即就火了，“哥偏就讓你掃興這一回，反正哥今天狀態不好，不加班了，去歌廳睡覺。”於是大聲回道：“當然去啊，現在就走吧，等一天了都。”
冰仙子和那一群女同事聽他這麽說，頓時一片沈默，王原沖心裏暗爽，敢瞧不起哥，哥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於是王原沖和那十多位女同事出了公司，分乘了數輛TAXI，王原沖一上車就將兩張雞蛋餅狼吞虎咽吞進肚裏，然後將沾滿油的雙手四處亂蹭，絲毫不理會身邊女同事那厭惡的目光。
進了歌廳，冰仙子打頭，選了一個大包廂，並且點了很多啤酒，還有幾瓶白酒。王原沖一進歌廳就後悔了，“哥這老鴨嗓來這湊啥熱鬧哎，哎，哥以後得增加點自控力。”進了包廂，更感覺身份尷尬，於是很知趣地蜷縮在一個角落。同來的這群美女開始對他還有點顧忌，說話唱歌啥的都還比較矜持，不過幾杯啤酒下肚，都放浪形骸起來，有扯著嗓子唱歌的，又扭著身子跳舞的，有把白酒當開水喝的，尤其是冰仙子，可能在公司壓抑了太久，一手拿一只酒杯，輪流和同事對飲，肆意歡笑叫喊不停。
王原沖瞪著眼睛瞧了一會，還沒來得及生出感慨，就在震天響的音樂聲中迷糊睡去……
“哎，哎，醒醒。”一個打掃衛生的大媽用拖把把手敲醒了王原沖。
王原沖睜開眼睛，頭還是有點昏沈，看了眼手表，接近十一點，那群女同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離開。
掃地的大媽瞪了眼王原沖，邊拖地邊諷刺道：“我在這幹了這麽多年，見過來歌廳唱歌的、喝酒的、談事情的，找小姐的，就是沒見過專門來歌廳睡覺的。”
王原沖眼睛一橫，就要發作，不過立刻又控制住了，“哥從此要加強自控力。”出了包廂門，找著了洗手間給身體減了負擔，洗手時不小心瞧見鏡子中的自己，頓時嚇了一跳，“哥啥時變這麽憔悴了啊，等小英過來，哥得好好補一補。小英，大膽哥好想你，還有你的紅燒豬肘。”
旁邊女洗手間的門一直開著一條縫，王原沖有點奇怪，這門是自動關的，怎麽一直開著，也看不見人出來，忍不住伸頭瞧了一下，頓時背上皮肉一陣狂跳，一顆披頭散發的人頭正落在門邊。
“殺人拉！”王原沖扯著嗓子喊了起來，整個歌廳的喧鬧聲都被他壓了下去。
幾個歌廳的保安迅速沖過來，看見那顆人頭都驚恐不已，一個保安大著膽子打開了女洗手間的門，結果發現是一個喝醉的女子倒在地上，門剛才正好夾著了脖子，加上長發披散，一眼看上去還真讓人有一種沒有身體的錯覺。那保安將那女子扶起來，王原沖定睛一瞧，原來是冰仙子，看來是因為喝酒太多，臨走之時來上洗手間，結果就醉趴在這裏。
王原沖四周瞧了瞧，其他女同事好象都已離開，無奈對那保安道：“這是我同事，我把她送回去。”扶著她出了歌廳上了一輛TAXI，突然不知道該把她送往哪裏，她家的地址肯定不知道，送往賓館還得他出一百來塊大洋，這可等於是要他的老命，雖然說她應該會還，但是……假如……萬一……王原沖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帶回家去，“哥不作虧心事，怕啥，她若是硬是冤枉哥占她便宜了……好象沒這個可能性。”
那司機從後視鏡裏瞧見王原沖激烈鬥爭的表情，突然開口道：“哥們，挺有能耐的啊，把這小妞灌成這樣，小弟我上次灌一小妞，結果連喝了三個小時，她沒趴，我自己趴下了。”
王原沖道：“不能喝就別逞強嘛，哥我可是海量，這樣的小妞再來三個，哥都不帶眨眼的。”心裏卻道：“兄弟，你比我可強多了，哥我可是三杯倒，醉了就呼呼大睡，我家小英生氣了就灌我酒，然後趁哥醉了對哥拳打腳踢來解氣，醒了還騙哥說是哥自己摔的。”
回到了小區，王原沖將冰仙子扶進家門，又脫去她的鞋子，讓她躺在床上，自己則將椅子拼了起來，躺了上去，不一會呼呼睡著了……
“咣，咣，咣”，古老的掛鐘又敲了起來，聲音依舊刺耳異常，王原沖睡夢中被驚醒，忘記自己是睡在椅子上，一個翻身摔在了地上，鼻子剛好蹭在椅子腿上，頓時感覺鼻孔裏有液體流了出來。“媽的，哥就是吃的這個虧，從小沒吃好，基礎沒打牢，不然哥早是拳擊冠軍了。”王原沖抹了一下鼻子，借著月光，發現手上抹了一手的鮮血。
王原沖打開燈，跑到廚房，放水沖洗了一會鼻子，止住了鼻血。回到臥室發現冰仙子睡相超級不雅，一頭長發全覆蓋在臉上，整個身體都橫著睡了，兩條腿還叉成了90度。
“又勾引大膽哥呢？”王原沖走到床邊將冰仙子身體搬順，入手感覺他身體冰涼，不禁有點納悶，現在可是盛夏，沒蓋被子也不至於這樣吧，又順手將冰仙子長發撥到一邊，露出她的臉，突然猛的跳了起來，“媽啊！”淒厲的叫聲在夜空中遠遠傳了開去。
王原沖跌倒在地，驚恐地看著冰仙子的臉。
冰仙子象是酒醒了，突然睜開了眼睛，盯著王原沖，似乎腦袋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媽啊——”王原沖直直地盯著冰仙子的眼睛，又發出一聲慘叫，身體如篩糠般抖個不停，不停搖著雙手，“別看我，你別看我，看別處！”
冰仙子突然坐了起來，王原沖手腳並用，不停向後爬，嘴唇不受控制般抖個不停，“別，別過來，我，我，我沒對你，你做，做過什麽……”
冰仙子卻不理會王原沖，眼睛直直地平視著前面，似乎面前的空氣中存在著吸引她註意力的東西。王原沖爬了一會，猛然起身沖出了臥室，又打開門沖出了屋子，一直跑到小區中的一個路燈下，才彎下腰撫著胸口喘個不停，嘴裏還不停地自語著：“媽啊，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一個被路燈拉的長長的影子出現在王原沖面前，身後也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王原沖瞪著眼睛慢慢回過頭去，冰仙子光著腳，披著長發正向他慢慢走來。
王原沖又發出一聲慘叫，拔腿就跑，卻不料正撞上路邊的一棵小樹，重重地摔倒在一邊，回過身，冰仙子還在繼續走近，被路燈拉長的影子慢慢地覆蓋了他的腿腳，他的胸部，直至他的頭部。
王原沖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冰仙子的臉，卻因為背光，一點也瞧不清楚，不過剛才的恐怖記憶還存在於他的腦海裏，他語無倫次地說道：“別，別過來，我，我，以後不，不敢了，不，不敢偷，偷看你。”
“你怎麽了？是你把我帶回來的嗎？這裏是你的家？”冰仙子突然開口說話了，聲音還是如黃鸝出谷，悅耳動人，說著又伸過右手想將王原沖拉起來。
王原沖渾身一抖，突然感覺冰仙子接觸自己胳膊的右手滑膩溫潤，並不象剛才那般冰冷，又大著膽子瞧了瞧她的臉，此時她已經側過身子，路燈的燈光照在她臉上，依舊是一副精巧靚麗的面龐。
冰仙子看著王原沖呆呆的眼神，羞澀地笑了笑，“男人一個比一個色，你也不例外啊。”將王原沖拉起來，又小鳥依人般挽著他的胳膊，“這麽晚了，回去睡覺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王原沖瞪著眼睛，機械地移動著腳步，一時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這，這到底是他媽的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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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9 07:14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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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四夜之一
還有四天，小英就過來了。
“丁鈴鈴——”，王原沖在手機鈴聲中昏昏沈沈地醒來，自己還躺在椅子上，身上不知何時已經披上了一張毛毯，冰仙子已經離去，坐起身來，晃了晃腦袋，感覺依舊沈重無比，伸手拿過了手機，有氣無力地“餵”了一聲。
電話裏傳來一個陰郁的聲音，對王原沖來說則象悶雷一樣，“王原沖，請你趕緊來公司，到公司之後請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正是孫大誌的聲音，王原沖看了看手表，暈死，已經快上午十點了，手機上還有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小英打來的。
王原沖連忙起身，對著鏡子照了照，黑眼圈不但還在，還有繼續加重的趨勢，“記得有位磚家曾說過缺少的睡眠會累積，看來這磚家不可全信，有時候也不得不信啊。”突然又想起昨天夜裏的事，忍不住又拍了幾下腦袋，“哥已經壓抑太久了，導致某生活不協調，因此幻覺不斷。”
王原沖匆忙趕到公司，放下背包，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敲響了孫大誌辦公室的門。
孫大誌很客氣地讓王原沖坐下，冷冷地道：“你對得起我嗎？我對你可是一再忍讓，你反倒成了個二皮臉。馬克思同誌早就說出了一個真理，公司就是用來剝削員工的，你可倒好，整天拿著薪水不幹活，反過來剝削起公司來了，你還有臉呆在這公司嗎？”
王原沖心裏咯噔一下，心道壞了，連忙堆著笑臉說道：“孫經理，我，我一定改，昨天晚上出了點小意外……”
“改什麽改啊，你要能改早就改了，我們公司不需要你這種人，你現在就回去收拾一下，辦理好離職手續，請你今天就離開公司。”
王原沖頓時驚呆了，若是被公司開除，房子每個月的月供怎麽辦？到時怕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苦著臉對孫大誌道：“孫經理，我……”
孫大誌手一揮，不給他解釋的機會，“該說的都說了，請你出去吧，記住，今天就離開公司。”
王原沖呆呆地走出孫大誌的辦公室，腦海中一片空白，之前的種種美好憧憬就象美麗的肥皂泡一般都破滅了，他沖到洗手間，將頭湊到水龍頭下面，“哥不哭，哥從落地的那一刻起，‘哭’字就從哥的字典裏摳去了，這是好事，以後哥再也不用受那老甲魚的嘲諷了。媽的，哥有手有腳，還能再找工作，找不到適合的工作，哥去打臨時工，一天打八份工，跑腿送信買菜帶娃哥都不嫌棄，就不信交不了月供，就不信養不活小英。”
王原來也不理頭發上全是水，昂著頭在同事們驚訝的目光中濕漉漉地跑回座位，打開了電腦準備和同事來個告別儀式，找了半天沒發現鄭爽的名字，“媽的，哥都被掃地出門了，你小子也不來安慰下哥。”鼠標從名單頂拉到底，給所有同事發了個飛信：哥被開除了，今天就離開公司，以後有機會再見面，哥請你們喝酒。不等同事們回信，立即關了電腦，開始收拾東西。
手機突然響了，王原沖看了下，原來是小英打電話來了，於是又跑回洗手間，做了幾口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接通了電話。
“大膽，假如我去了北京不能很快找到工作怎麽辦？”小英在電話裏問。
王原沖楞了一下，心道：“別哪壺不開提那壺啊！”表面上則顯得很開心，“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啊，過來啥都別管，大膽哥養著你。”
“那可不行，我想了下，假如暫時沒有合適的工作，我可以先擺地攤賣賣水果啥的，還可以打臨工，比如幫人買菜帶娃啥的，也許賺不了多少錢，但是可以幫你減輕負擔，你說怎麽樣啊？”
王原沖心道：“這不是和你男人搶飯碗嗎？”嘴裏卻說道：“你怎麽能做那麽粗重的活呢，那不是抽哥的耳光嗎，過來哥把你當佛一樣供著，早點給哥添個娃就行。”
趙小英笑著道：“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別打腫臉充胖子，也別只顧賺錢，記得照顧好身體，別等到要用的時候力不從心哦。”
王原沖掛了電話，嘆了口氣，身後突然有人道：“真被開除了？”回頭一看，竟然是冰仙子正面帶著笑容站在身後。
“媽的，幸災樂禍呢，哥輸了工作，不能再輸人。”於是笑著回道：“哥早看那孫老甲魚不順眼了，開除也好，省得哥遞辭職信了。”
冰仙子楞了一下，突然又笑了起來，直到笑彎了腰，王原沖楞楞地看著她，心道：“美女，也不能這麽不給哥面子吧，哥的心理防線很脆弱的，再笑哥要當場崩潰了。”
冰仙子笑了一會，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看不出你這人給人起綽號挺毒的嘛，不過還蠻形象的，沒私下給我起難聽的綽號吧？”邊說邊用眼睛滴溜溜地直盯著王原沖，似乎想勾走他的魂魄。
王原沖被盯的幾乎魂不守舍，用力眨了下眼睛，心道：“氣場太強也不是好事，哥都落魄成這樣了，美女還不停對哥扔菠菜。”很吊地甩了兩下頭，說道：“哥還是回去收拾東西吧，不然老甲魚會說哥賴在這不走了。”
“別急收拾，回去繼續好好工作吧，我相信孫經理不會真的辭退你的。”冰仙子道。
王原沖聞言楞了下，“我相信？哥以前也曾相信很多東西來著，不過大都已經破滅了，再相信哥不是自欺欺人嗎？”回到座位上繼續收拾東西，周圍有幾個同事上來打探緣由，王原沖一概懶得回答。
將所有不需要的東西都扔進了一個大紙箱，“刷”的一聲，拉上背包的拉鏈，王原沖站起身，準備離開這個他呆了三年的公司。
“王原沖，你過來一下。”孫大誌遠遠地對他招了招手，王原沖楞了一下，心道：“哥現在不是在這個公司的人了，你要是再敢侮辱哥，哥可跟你沒玩。”放下包又進了孫大誌的辦公室。
“哎，那個，我後來又仔細想了想，”孫大誌說道，“你其實還是不錯的。圖紙沒趕出來我相信其中有一些原因，不過我個人認為你是很努力地工作的，瞧你的黑眼圈，這就是證據嘛，我看著都有點過意不去。”
王原沖驚訝地瞪著孫大誌，心道：“老甲魚居然也良心發現了，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了。”孫大誌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刻意回避著他，“那個，你不用離開公司了，回去繼續工作吧。”
王原沖瞧孫大誌的口氣不象是開玩笑，心裏盡管還有疑惑，不過既然讓他繼續工作，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別再自找沒趣的好，轉過身剛想走，孫大誌突然又問道：“你和周冰冰是什麽關系？”
王原沖楞了下，回道：“我和她什麽關系也沒有。”
“哦？”孫大誌似乎有點不大相信，“你可以回去了。”緊接著好象又想了一件事，又問道：“鄭爽是怎麽回事，今天又沒來上班，他一向都是很努力的啊，你有時間幫我打聽一下。”
王原沖回到座位，腦袋一時還沒轉過來，“難道是那老甲魚故意消遣哥，想嚇哥一下？這個好象說不通啊，難道是周冰冰替我說情？不可能啊，她只是個財務而已，沒那麽大的能耐。”邊想邊將東西又全收拾出來，打開了電腦。
冰仙子突然又跑了過來，說：“我說你不會被開除吧，我這個人會看相，一看你的臉就知道你只有開除別人的命，不會有被別人開除的命。”
王原沖瞪大著眼睛，搞不懂冰仙子今天怎麽對他這麽熱心，不過心情現在不錯，嘴上也開始油滑起來，“完了，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哥還有啥秘密能瞞過你的眼睛啊。”
冰仙子笑著道：“那就不要瞞了，都老實交代吧。”又將一個小袋子放在他的桌子上，“這是我老爸從國外帶回來的西洋參片，你可以拿著泡茶喝，對緩解疲勞有很大的好處，祝你早日消除你的熊貓眼。”說完不待王原沖回話就跑了回去。
王原沖楞楞地瞧著那個小袋，心道：“哥真的不想走桃花運，哥就想走財運。”擡起頭，發現剛才那些還用無限同情的眼神看著他的同事，此刻看著他的眼神都幾乎要噴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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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9章 第四夜之二
下班之前，王原沖又撥打了鄭爽的手機，還是沒人接。連續兩天沒上班，且沒請假，這在鄭爽身上是非常罕見的。王原沖從電腦裏調出飛信的記錄，從中找出了鄭爽發給他的住址，又比照著電子地圖查了好一會，只能大概查到很模糊的位置，典型的“跳出六環外，不在鬧市中”，又記下了沿路的公交車路線和轉換站點，突然特別想去實地探訪一下，可是想到未完成的圖紙，於是暫時作罷。
下班後又照例去買了兩張雞蛋餅和一小袋牛奶，覺得不夠，又買了兩只鹵蛋，“哥今天受驚了，得好好補一補。”回到公司正遇見冰仙子和一幫女同事出來，這些女人也不知咋的，沒事總喜歡成群結隊，就象沒蛻變的蝌蚪似的，王原沖因為早上的非主流行為，感覺有點不大自在，於是閃在一邊，讓她們先過去。
誰料到冰仙子走到他身邊停了下來，剩余的一幫女同事嘻嘻哈哈地跑了出去，似乎在有意回避。“哎，今天還加班啊，黑眼圈都那麽深了。”冰仙子問道，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照舊在王原沖臉上滴溜溜地直打轉。
王原沖不敢接觸冰仙子的目光，舉了舉手中的雞蛋餅，“晚飯都買好了，不能光吃飯不幹活啊，不然孫經理又說我在剝削公司了。”
冰仙子驚訝地說道：“啊，你晚上就吃這個啊，不如這樣吧，別加班了，我請客，公司附近新開了一家特色飯店，一直沒時間去吃呢。”
王原沖躊躇著沒有立即回話，心道：“美女，哥意誌力很薄弱的，別再勾引哥了。”
大概是看到王原沖有顧慮，冰仙子又接著道：“不去吃飯也行，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身體別累壞了，我相信孫經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王原沖聞言無語，心道：“如果老甲魚講理，那就是說哥不講理了？”
擺脫了冰仙子，回到座位上沒多久，突然接到了孫大誌的電話，“王原沖，今天別加班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早點來。休息好了工作效率才高嘛。”
王原沖楞了一下，一時沒想到怎麽作答，孫大誌又在電話裏說道：“這樣吧，你今天晚上替我去探望一下鄭爽，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是因為生病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不能來上班。”
王原沖掛了電話，忍不住罵道：“媽的，這不是讓哥來個郊區一夜遊嗎，還不如加班了。”不過罵歸罵，其實王原沖自己也挺擔心鄭爽的，那小子在京城可是舉目無親，萬一真有個病啊災的，他作為死黨應該去關照一下。
於是收拾了一下，出了公司上了公交車，中途換了好幾次車，中間還因為睡著而坐過了站，一番折騰後，終於趕在最後一班車停開前，到了目的地。然而這還不算完，又向路人問路繼續行了半小時多才算是真正到達了鄭爽所居住的小區，一看手表，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
王原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眼前聳立著幾棟孤零零的高樓，在周圍一大片低矮住房的映襯下，顯得很不協調，又看了看紙條上的地址，正迷惘之時，突然有個老農抗著鐵鍬從面前經過。
多麽熟悉的畫面！王原沖突然感覺象是回到了童年，那時的夏日晚上，他的父親就經常這樣抗著鐵鍬去稻田查看引水的情況，而他自己則總喜歡領著自家的那條黃狗，打著手電為父親開路。夏蟲低鳴，山村野樹，田埂小路，小橋流水，這裏一樣都不少，可是，這是京城哎……
王原沖楞了一下，叫住了那個老農，向他確認了一下地址，沒錯，鄭爽的家就在這，前面那幾棟高樓中偏左上的那一棟。“媽的，這小子學錯專業了，搞地質勘探去肯定是一把好手，這麽隱秘的地方都能給找著。”
王原沖轉過幾個彎，來到那棟樓的一號樓附近，老遠就聞著一股難聞的味道，走進一號樓的過道，那味道更濃烈，簡直快把他熏暈了，忍不住暗暗道：“味道這麽沖，哪是人住的地方，養豬倒不錯，宰了就是一塊塊上好的熏肉。”
一樓樓道裏積水嚴重，王原沖試了下，積水還不淺，看來此路不通，於是跑上二樓，找著了201室，估摸著確定了101室的大概位置，然後又跑到樓背面，尋著了101室開在地面上的窗戶。
屋子裏沒有燈光，王原沖敲了幾下窗戶，大聲叫了幾聲，等了半天沒有人回應，又側耳貼在窗玻璃上聽了好一會，也沒有任何聲響。這下可難住了他，好不容易來一趟，難道就此打道回府？王原沖想了想，覺得不能就這樣回去，於是一腳踹破了玻璃。
王原沖將一條腿通過窗戶伸進屋裏，然後又將頭挪了進去，一股異味突然直沖腦門，頓時有一種窒息的感覺，連忙將頭挪了出來，深吸了兩口氣，屏住了呼吸，又再次挪了進去，慢慢地將腳往下探，卻不料一腳伸入水中，腳上的鞋子裏外頓時全被浸濕，還有不少滑膩無比的異物也進了鞋中。
王原沖忍住惡心，又將另一只腳也收了進來。突然屋子裏起了一聲怪響，似乎有一條大魚在水中翻騰一樣，王原沖一驚，手沒把牢窗戶邊框，整個人摔了下來，落在屋子內深深的積水之中，不單整個人全泡在了水中，口中也吞了一口酸澀的臭水，胃中頓時一陣收縮，差點將晚上吃的雞蛋餅都吐出來。
王原沖摸索著站起來，屋子裏伸手不見五指，積水很深，幾乎到了膝部，想起了先前那聲怪響，大著膽子喊了一句，半天沒有回應，又側耳細聽了一會，似乎不時有一兩聲水的響動傳來，給人的感覺就象有魚潛出水面呼吸時發出的聲音。
王原沖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道該不會是魚精沖出下水道在此安家了吧，摸著墻壁抖抖索索地走了一小會，突然摸著一個電燈開關，頓時內心狂喜，誰料到按下去一點反應也沒有。
“嘩”的一聲，這次水響顯得非常清晰，應該是來自隔壁的臥室，感覺有一個巨大的動物在水中翻了個身，王原沖甚至感覺有微微的波浪傳過來撞擊著他的腿部。
“誰在那裏？”王原沖大喊了一聲，也算是給自己壯膽，黑乎乎的屋子中只有他的回聲傳來，空氣中充滿了詭異的感覺，臥室裏到底會有什麽東西存在？
王原沖雙手四處亂摸，突然摸著了一把笤帚，連忙攥在手裏，有了武器，膽子也似乎大了點，瞪大著眼睛，慢慢的一步一步往臥室移動，臥室的門隱約可見，門開著，黑咕隆咚的象一張巨大的嘴張著等著他自投羅網。
王原沖挪著腳步小心地進了臥室，臥室裏也是一片漆黑，異味更是強烈，幾乎讓人嘔吐。面前突然有個物體擋住了去路，王原沖用腳踢了踢，紋絲不動，又用手摸了摸，四四方方的，感覺象個很大的衣櫃，於是一直沿著衣櫃邊緣移到墻角，終於能繼續前行。
水下面亂七八糟的堆滿了東西，有硬有軟，踩上去不小心就會滑倒，王原沖小心地讓開腳下的異物，繼續往裏行走，一直走到臥室的最裏面，除了一張老式的鐵架子床，其他什麽也沒發現。站著側耳細細聆聽了一會，剛才那水聲也一直沒有再出現。
王原沖轉頭瞧著屋中的唯一一扇窗戶，那窗戶好象是不透明的，一點光線也進不來，正尋思著是否要打開窗戶時，突然一聲很大的水響從身邊不遠處傳來，連忙回頭卻依然什麽都看不見。王原沖心裏忐忑不安，轉頭一拳頭敲碎了窗戶上的玻璃，屋子裏稍微亮了一些，隱約可見一圈漣漪正從倒下的大衣櫃旁向四周傳散，難道水怪就藏在那裏？
王原沖靠近了些，低下頭瞪著眼仔細查看水面，沒錯，漣漪確實是從這裏發散的，那麽，這水面下面必然有東西存在，於是舉著笤帚把，又靠近了一些。水波突然蕩漾起來，一個黑乎乎圓溜溜的東西猛然從水下彈出水面，王原沖躲閃不及，被那東西撞在面部，頓時眼冒金星，四腳朝天摔在水裏，正要重新站起來，突然感覺雙腿一緊，有東西在水下一把抱住了他的雙腿。
“媽啊——”王原沖狂叫一聲，雙腿猛往後蹬，不料水下那怪物的力道大的異常，根本難以掙脫，緊接著那怪物又用力想將王原沖拖過去，接下來等待著他王原沖的會是什麽？一張血盆大口或者兩排可以切斷鋼鐵的利齒？
王原沖在水中胡亂掙紮，雙手剛好摸著了一條床腿，連忙用力抓住，水下那怪物繼續用力，將他和整張鐵架子床都拉動了起來。王原沖連忙騰開一只手，高高地舉起手裏的笤帚把，準備待那怪物再冒出水面時給它致命一擊。
王原沖勉力支持了一會，身體連同那鐵架子床被慢慢地拉近那倒著的大衣櫃，漸漸地不由得感到絕望，正在此時，那水怪突然又毫無征兆地冒出水面，王原沖早已等待多時，正待一棒子捅下去時，突然呆若木雞，整個人都定住了。
“大膽——”那怪物冒出水面的短短一瞬間，叫出了這兩個字，雖然有點含糊，但是已經足夠清晰。
王原沖突然驚醒過來，大叫一聲“鄭爽”，湊過身去，從水下撈著那怪物的頭顱擡出水面，那怪物噴出一口汙水，又冒出一句“大膽”，這次更加清晰無比。
王原沖被嚇的心驚肉跳，哭喊著道：“你媽的，怎麽搞成這死樣了，想嚇哥也不帶這樣啊。”用力想將鄭爽拖出水面，卻發現他的兩條腿剛好被倒下的大衣櫃壓著了。於是一手擡著鄭爽，一手去扳那大衣櫃，卻是紋絲不動，於是對鄭爽大喊道：“再忍耐一下。”放下了鄭爽，雙手摳著了大衣櫃下部，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於擡起了少許，又用腳將鄭爽被壓的兩條腿挪到一邊，終於讓鄭爽脫困。又馬不停蹄地背上鄭爽，淌水走到客廳，廳門卻死活都打不開，只得將鄭爽從窗戶塞到外面的地上，自己也從窗戶爬到了外面。
鄭爽全身烏黑，看來在水裏已經泡了很久，整個人躺在地上就象一條碩大的泥鰍，口中不停地吐出一灘又一灘的汙水……
王原沖不忍心細瞧，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手機，還算幸運，手機沒有進水，於是撥通了120急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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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10章 第五夜之一
還有三天，小英就過來了……
連夜將鄭爽送到醫院，結果先要交3000元的押金，王原沖翻遍衣袋只有500多元，好說歹說，醫生終於答應先搶救，但是必須在醫院早晨正式上班前將押金交齊。王原沖又馬不停蹄地打的回到家裏，拿了工資卡，去ATM機上取出了3000元，再回到醫院交了押金，一口氣總算緩了一緩，一看手表，已經早晨六點多，兩條腿直打軟，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眼睛看什麽東西都是重影，想在醫院的長椅上睡一下可是又怕睡過了，萬一上班再遲到，保不準孫大誌又要開除他。於是在醫院的上椅上拼命地瞪著眼睛，不停地去洗手間用涼水沖頭，到了大概快七點的時候，鄭爽終於度過了危險期，吐出來的黑水裝了幾大臉盆，可是因為他的兩條腿在大衣櫃下壓了太久，很可能保不住了，具體結果還得做進一步的檢查才能確定。
王原沖臨走之前去病房看了下鄭爽，那小子全身都插著管子，嘴上也套著呼吸器，不過人還算清醒，看見他走進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一眨也不眨。王原沖嘆了口氣，說道：“安心休養吧，兄弟。其他的事我都給你辦好，什麽都別管了，先保住你這條小命要緊。”
鄭爽的眼睛眨了眨，王原沖連忙轉過身去，他這輩子最見不得別人流淚，更何況是自己的兄弟，背著身子說道：“兄弟，我先上班去了，我會替你向公司說明情況，也會通知你的家人。”
到了公司，已經接近九點，走在路上就象踩著一團團的棉花，深一腳淺一腳的，還沒走到座位上，先腳下一絆摔了個大馬趴，一群同事被驚的“哦”了一聲，王原沖躺在地上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真恨不得就一直躺著，永遠不再起來。
王原沖躺了半天才站起來，進了孫大誌的辦公室，跟他說了鄭爽的情況，孫大誌聽的一楞一楞的，完了他嘆了口氣，“這下公司又要花不少醫藥費了。”
王原沖聽了這句話，背上冷汗頻出，恨不得沖著孫大誌的肥豬臉來上幾拳，然而他能做的卻是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卻不料孫大誌又叫住了他。
“你那圖到底什麽時候能完？”孫大誌無視王原沖臉上的憔悴神情，有點不耐煩地問道。
王原沖聽了火冒三丈，心道哥一夜沒睡，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往死裏逼哥啊，小心逼急了哥跟你拼命，然而也只能是心裏想想，嘴上卻說道：“保證今天下班之前完成。”
孫大誌說道：“又是這話，耳朵裏老繭都聽出來了，這樣吧，你自己跟現場施工隊解釋吧。”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張隊長啊，我是老孫，對，對，就是和你談這圖紙的事，現在負責你們圖紙的王工就在這裏，我讓他接電話。”
王原沖接過電話，心裏有點忐忑不安，“你就是王原沖，王工？”一個男子在電話裏問道，聲音聽起來顯得挺壓抑沈靜的。
王原沖心定了一些，以往聽人說工地上那幫家夥開口閉口都不忘問候老娘，看來傳言不實，這位張隊長就挺有素質的，“張隊長，您好，我就是王原沖，圖紙我……”
“我X你老木，”張隊長粗口打斷了王原沖的話，“老子好不容易拉起一支隊伍，每天吃不飽穿不暖，風裏來雨起去，就想多賺點養老錢，你個二X的，整天坐在辦公室裏吹著空調，還不好好幹活，害的老子手下百把號人天天坐工地上曬太陽，一天就曬去上萬塊，老子這損失你來賠啊？”
王原沖忍著一口氣，心裏暗暗道：“哥要冷靜，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哥一定要冷靜，哥正在成長的路上，這些都是遲早要經歷的。”又深吸了兩口長氣，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在電話裏說道：“張隊長，您別生氣，我保證……”
“你保證有個屁用，”張隊長又打斷了他的話，“老子是簽了合約的，現在先提醒你一下，如果到時不能按時完成工程，這違約的責任就得你們公司來負，違約金不多也不少，也就一千來萬，你看著辦。老子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再給你一天時間，明天開工之前如果還是拿不到圖紙，我直接打電話給你們公司老總，讓他開了你這個廢物，還有孫大誌那個老油條，媽的整天跟老子打哈哈，以為老子好糊弄哪？”說完不待王原沖回答，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王原沖耷拉著腦袋回到座位上，打開電腦，呆呆地楞了一會，腦袋裏一片空白，感覺有快被掏空的感覺，突然想起還沒給鄭爽家打電話，又從公司通訊錄裏找出鄭爽家的電話，接電話的正是鄭爽的父親，老頭幾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嚇傻了，說話都不利索了，再加上一口鄉音，王原沖聽了半天也沒聽懂幾句，後來有點不耐煩了，沖著電話大聲喊道：“帶上錢，坐火車，趕緊過來。”又給他留了公司的電話，然後不等老頭再回話就掛了電話。
手機突然也響了，王原沖看了下，是小英打來的，由於心中煩躁，有心想不接，但是想到小英的外柔內剛的倔強脾氣，還是接通了。
“小英，你快點過來吧，不然你的大膽哥快撐不住了。”王原沖在電話裏有氣無力地道。
小英聞言嚇了一跳，待問清了原委之後說道：“還有三天了，別急哦，大膽，我今天已經訂了火車票，後天晚上上車，過一夜就能到北京了，很快的，你要堅持住啊。”
王原沖嘆了口氣，喃喃地道：“三天，會發生很多事的……”
掛了電話，剛要調出未完成的電子圖，電腦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條飛信，是冰仙子發過來的，“我們都知道了鄭爽的事，你也別太擔心，身體要緊啊，明天周末有空嗎？出去隨便逛逛如何？”
王原沖看到這條飛信有點哭笑不得，周末，多麽神聖的一個詞，它就是上班族心靈的歸宿，也是希望的田野，可是按照老祖宗，就是那個名號很吊的被稱為老子的狡猾狡猾的說法來看，周末和加班是相互轉化和互為依存的。今天以他現在的狀況能完成工地上急需的圖紙嗎？鬼才曉得，所以很不幸，周末對他王原沖來說，就等於是加班。
王原沖在飛信上很粗俗地回道：“美女，哥現在已經是火燒光屁股了，跟哥去逛街，你不怕被燒著啊。”
不一會，冰仙子回信道：“我終於知道你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了，你直爽，不做作，雖然有時候言語行動有點不雅，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喜歡。”
王原沖看到這段回話，頓時被驚的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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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五夜之二
有一天，多年之前的一天，王原沖爬到一塊石頭上，居高臨下很傻比地問趙小英：“如果你嫁給我，你需要我給你準備些什麽？”
趙小英的回答是：一張床。她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
王原沖一直不懂得這句話所代表的涵義，當初他曾暗地裏因為這句話傻笑過不知道多少次，笑自己的運氣好，也笑趙小英的傻，但是今天他真正了解了這三個字所包含的意思，因為他現在所需要的也只是——一張床，一張可以用來休息的，不需要多麽華麗的床。
如果現在有一張床，他便可以一頭栽倒在其上面，所有的疲累、上司的斥責、工頭的辱罵、對兄弟的擔心都可以暫時扔在一邊，生活有時候就是這麽簡單，累了就休息，什麽都不想……
公司裏沒有床，就算有他也不敢躺下，王原沖呆坐在電腦前，腦袋裏啥都裝不進去，眼睛不停地流著水，看什麽東西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於是不停地喝水使自己保持清醒，然後又不停地去洗手間，到最後走起路來都能聽進自己胃中水晃動的聲音。
“今天又加班啊？”冰仙子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的眼神裏有著深深的擔憂之情。
王原沖揉了揉眼睛，伸頭瞧了瞧四周，公司裏居然就剩他二人了，一天就這樣過去了？他無力地搖了搖頭，算是回答了冰仙子。
冰仙子沒再說話，直接出了公司，王原沖低下頭重重給了自己一巴掌，自語道：“哥們，你行的，憑哥這毅力，七天不睡覺也能照樣挺著，今天哪怕幹通宵，無論如何必須將圖紙完成，不成功，便成魂。”又去洗手間用涼水沖了下腦袋，鏡子裏的他眼睛通紅，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王原沖自己都有點不忍心瞧了。
回到座位上，稍微收拾了下，正準備下樓去買晚飯，冰仙子又拎著一個大紙袋進來了，“給你買的，別不吃啊，不然都浪費了。”冰仙子對王原沖說道，完了轉身就走，走出兩步突然又回頭問道：“你覺得富豪山莊的房子怎麽樣，交通很好，就是覺得有點鬧騰。”
王原沖瞪大了眼睛，“你想買那的房子？”王原沖前段時間找房子，“富豪山莊”這四個字對他可算是如雷貫耳，別說買了，就是去租住一個月他都租不起，冰仙子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公司職員，竟然有能力買那的房子，實在讓他不敢相信。
“你就說好還是不好吧。”冰仙子又問道，臉上泛起了一層紅暈，顯得很是害羞。
“好！”王原沖大叫一聲，嚇了冰仙子一跳，“哥絕對支持你！”心裏卻暗暗道：“美女，就哥所在的這個層次，你問哥如此超越的問題，不等於是對牛彈琴嗎？”
冰仙子顯得很是開心地離開了公司，王原沖打開紙袋，拿出一個象小山似的漢堡，揭開了一層層細看，其中有火腿、煎肉、雞蛋還有各種蔬菜，“這小妞挺有心的，營養倒還豐富，可是這麽大的一塊，哥怎麽下口吶？”
於是先將漢堡扔在一邊，強迫著自己集中精神工作，每當自己堅持不住時，就甩手給自己重重的一巴掌，到了後來，漸漸感覺自己臉上腫脹麻木起來，估計用刀子在上面割上幾下都不會有任何感覺，上下眼皮也如同磁極相反的兩塊磁鐵，拼命地想合在一起，肚子裏突然也唱起了空城計。
又拿起巨大的漢堡，細細地分成數層，使得吃起來方便些，趁著這難得的空暇，又打開電腦上的MP3播放器，正吃著之時，聽到一首老歌中唱到那句“好多事情當時一點也不覺得苦，就算是苦我想我也不在乎”，淚水突然如決堤的河水般不由自主流了出來。
王原沖低頭擦了又擦，心裏忍不住暗暗道：“哥今天這是怎麽了？這麽一點苦也吃不了嗎？這副模樣如果讓小英看見，哥就醜大了。”突然沒來由地十分想聽聽小英的聲音，正如他自己曾經所說的，每次和小英通話完了之後，就覺得充了一次電，多少的辛苦疲累似乎都能被小英的絮絮低語融化，看了看手表，已經過了午夜零點，小英該睡著了吧。
王原沖激烈鬥爭了好一會，終於還是情感戰勝了理智，“小英知道哥的難處，不會怪哥打擾她的。”待想打電話時卻左右找不著手機，若是用公司的電話打過去，這麽晚了估計小英可能不會接。仔細想了一會，腦袋昏沈著，一點也想不起手機丟哪了，又不耐煩仔細尋找，就又去倒了杯水，然後用公司的電話撥通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凝神聽了好一會，公司裏沒有手機鈴聲，應該不是丟在公司裏。
“餵。”電話竟然被接通，並且從話筒裏傳來一聲沒好氣的招呼。
一聲很普通的招呼，王原沖聽在耳裏卻覺得毛骨悚然，“啪”的一聲，手裏的水杯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背上升起一股徹骨的涼意，全身不受控制地猛然戰抖了一下，疲累也一下子消失無影蹤了。
王原沖傻傻地楞了一會，突然生出一種被窺探的感覺，猛然轉頭看著自己的背後，慘白的日光燈的燈光之下，偌大的辦公室裏只有他一人，絕對沒有第二個人！“這，這絕對不可能！”深呼吸了兩口氣，王原沖再次撥通了自己的手機。
“誰他媽的找死啊，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去公司K你。”電話裏又傳來一聲暴怒的咆哮。
王原沖全身如墜冰窟，五臟四肢都變的冰涼無比，再高明的模仿者也不可能達到如此惟妙惟肖的地步。
兩個自己！在寂寥無人的深夜，聽見另一個自己在電話的那一頭和自己說話的感覺是什麽樣？
王原沖瞪大著眼睛，緊緊地握住話筒，緊張的喘息都變的粗重無比，心臟撲通撲通地劇烈加速跳動起來，電話的對面是哪裏？怎麽可能會有另外一個他！是地獄嗎？他是在和自己的魂魄通話嗎？
電話又一次被掛掉，王原沖抖索著雙手又再一次撥通了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一會之後，電話裏突然傳來“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王原沖又連續撥打了數次，電話裏都在重復那句話，忍不住啪的一聲掛上了電話，把頭在墻壁上重重地撞了一下，暗自對自己道：“冷靜，千萬要冷靜，仔細想想，手機丟哪了！昨天夜裏用手機撥打的120，然後送鄭爽去急救，在醫院裏時手機肯定還在，因為當時自己還想打電話找朋友來送錢來著，後來沒打電話，回家取工資卡，那時手機也還在，因為自己掏錢包放工資卡時也一起將手機掏了出來，對，對，手機肯定丟在了家裏，現在那個可恨的家夥肯定在自己家裏。”王原沖不知道為什麽不敢再細想，他怕自己再追想下去，會立刻崩潰掉，“他媽的什麽都別想了，現在就回去，就算是鬼魂，老子也會照他腦門來上幾棍！”
王原沖沖出公司，上了一輛在公司門口趴活的TAXI，趕到小區下車之後，又順手折了一根樹枝拿在手裏。自己家從外面看起來一片漆黑，沒有燈亮著，“那小子一定是個慣賊，估計跟蹤哥不少天了，學哥學的那麽象。”王原沖找了個理由代替了自己原先所持的鬼神論，膽子也大了不少。
悄悄地走到客廳外面的窗戶邊，王原沖往裏瞧了好一會，裏面黑乎乎的一會，什麽都瞧不見，也沒有任何聲響傳來，又移到臥室的窗戶邊，瞪大著眼睛瞧了許久，卻依然什麽都沒有發現，又凝神細聽了一會，似乎有隱約的呼吸聲傳來，但是由於窗戶外面裝著防盜欄桿，自己離的太遠，聽的很不清楚。
王原沖在臥室窗戶外折騰了好一會，那呼吸聲一直若有若無，正疑惑之時，屋子裏面突然一聲很明顯的聲響，似乎有人摔倒了。“你媽的，果然進賊了，哥不在你頂上開幾個窟窿從此不姓王。”
王原沖沖進小區過道，跑到自家門前，拿出鑰匙，猛然推開了門，手裏攥著樹枝一路沖到臥室，卻沒感覺有人存在，又開了電燈，剛剛被摔碎的手機碎片在臥室的地上散落了一地，顯示肯定有人來過，於是大聲吼道：“傻X，哥已經看見你了，還想躲？”從裏到外，把能藏人的角落都細細搜索了一遍，卻依然沒有發現有第二人存在。
樓上又有人打開窗戶大聲罵道：“天天折騰，有沒有完啊！”
王原沖正憋著一肚子火沒處發泄，沖出屋子，跑到樓外面指著那家夥回罵道：“哥就是喜歡折騰，不服你下來，哥陪你玩真人快打，不把你打到七孔冒血，哥從此跟你姓！”
樓上那胖子回道：“嘿！碰上老子算你倒黴，聽好咯，老子外號專治各種不服，你等著，老子現在去提家夥。”
不一會樓上的燈熄了，王原沖傻傻等了一會，沒見那胖子下樓，知道自己被耍了，有心想沖上樓去，不過京城的警察可不是吃素的，一個110打出去，一般5分鐘之內就能趕到現場，多少大佬因此特地折騰到河北境內快意恩仇，自己又算哪根大蔥，能在這裏跟警察叔叔對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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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12章 第六夜之一
王原沖現在崇尚簡單的暴力美學，但是他也曾經深刻過，這是他的某位老師對他的評語，當年他14歲，有一次問了那老師這樣一連串的問題。
老師，宇宙裏有沒有另外一個地球？
不確定，應該可能有吧。這是老師的回答。
那就是有拉，既然存在另外一個地球，也會有另外兩個，三個甚至無數個地球吧。
這，這個，從理論上來說，不排除存在的可能性，因為宇宙是無邊無際的。
那就是有拉，那麽這些地球上有沒有另外一個我存在？
這，這個，不大好確定，也許真可能那麽巧存在一個。
那就是有拉，那麽既然能存在另外一個我，是不是也有可能存在另外兩個，三個甚至無數個我？
這，這個，從理論上來說，不排除……
那就是有拉……
你問這些無聊的問題到底想幹嗎？
因為我猜想億萬光年外的另一個地球，有另一個我是拳擊冠軍，比泰森還牛比的那種冠軍。
剩余的半句話王原沖當時沒說，那半句話是：那麽，這一個我這輩子當不成拳擊冠軍也沒有關系了。
還有一個小小的心願也從來沒有人知道：如果，我能穿越時空去看看當拳擊冠軍的我，那該有多好。
王原沖次日一大早就醒來，依然很困，但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坐在床上呆呆地看著散落一地的手機碎片楞了好一會，前日明明記得自己摔了手機，後來卻發現手機安然無恙；昨夜屋子裏明明有人，為什麽自己什麽都沒發現。
想起昨夜的遭遇，內心還有點余悸，突然又想起前日夜裏被電話騷擾的細節，怎麽會和昨日自己打電話的細節如此吻合？難道真的穿越了？
王原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連續幾日嚴重缺少睡眠，他的腦袋裏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似乎已經無法仔細思考任何事。看了看表，七點不到，大概只睡了4個小時不到，不能再睡了，還得去公司加班，也不知那個張姓工頭會不會真的去老總那告狀，若真是小報告打到了後臺老總那，老總隨口一句話，自己就得卷鋪蓋走人。
王原沖忐忑不安地趕到公司，今天是周末，公司沒有幾個人，不過孫大誌的辦公室門開著，想起自己手機壞了，估計小英電話打不通會很擔心，於是用公司電話撥通了小英的手機。
“這兩天我的室友特崇拜我，哈哈。”小英在電話裏興奮地說。
“嘛事這麽開心啊。”王原沖有氣無力地問。
“因為我把自己的好多東西都給了她們，她們開心死了，說我是慈善家。”
“敗家丫頭，你不想過拉，都給了她們，你自己用什麽啊。”
“人家開心嘛，也不想背太多東西去北京，你就讓我輕松點吧，難得這麽開心一次，我想身心都很輕松地登上去首都的列車，迎接我和你的新生活。”
王原沖聞言無語，突然有點自卑起來，自己真能給小英她想要的生活嗎？有時候他真希望小英給他提出點要求，哪怕是他做不到的要求，那樣至少能讓小英明白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可是她從來都沒有，一次都沒有，整天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直生活在天堂裏，在她的意識裏，愛情擁有無堅不摧的力量，能將一切腐朽化為神奇。
幾年前的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王原沖很猥瑣地將一個從路邊小攤淘來的戒指套上她的手指，她當時很感動地說了一句“從此我就跟定你了”，之後就一直戴著那枚劣質戒指，直到那戒指被磨去外面的光澤，露出一層鐵銹，也毫不在乎。
“鉆石我從來不稀罕，我這個可是隕石，經過千萬光年的穿梭，經過了層層的考驗，才來到了地球。”每當有人置疑她的戒指時，她都這樣回答。
王原沖掛了電話，覺得心裏很不好受，他這人天生的犟驢脾氣，有人和他頂著幹，他渾身來勁，若是對方啥都順著他，他反而覺得心裏空落落的，覺得很是歉疚，趙小英就是他的天生克星，用武學上的術語來說，這叫以柔克剛。
剛打開電腦，孫大誌走過來對他道：“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王原沖知道準沒好事，忍不住在心裏暗暗道：“只要不開除哥，你說啥哥都無條件忍著，哥今天扮一回忍者神龜。”進了孫大誌的辦公室，孫大誌很客氣地示意他坐下。
“工地上的張隊長又打電話來了，圖紙不能再拖了，你最近應該太累了，所以工作效率不是很高，因此我決定將你手頭的工作全部移交給別人來做，希望你能接受這個安排。”孫大誌面無表情地道。
王原沖頓時呆住了，這可稱得上是絕對的打擊，將自己幹了一大半的工作半途移交給別人去做，這絕對不是正常的做法，因為別人接手之後，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來熟悉前任所做的一切，這是對人力資源的一種很明顯的浪費，往往只有在公司領導認為某人實在無可救藥時才會行此下策。他在這公司三年，這事只聽說過兩次，且那兩個中途被移交手頭工作的哥們很快都打包走人了。
“媽的，還不如直接開除哥了，這樣變著法子侮辱哥有意思嗎？哥可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纏腳的小娘們。”王原沖大聲道：“孫經理，讓我繼續幹完吧，我保證……”
“停！”孫大誌做出一個暫停的手勢，王原沖瞧著這絕對二X的手勢，忍不住在心裏罵道：“你以為自己是無法無天的黑哨吶？居然還叫停。”
“我開不了你，但是讓你移交工作的這點權力還是有的，現在請你出去，在一個小時內，將所有的資料以及未完成的圖紙都交給我。”孫大誌又語重心長地道，“這是為你好，也是為我好，不然我們都難做。”
“媽的，把哥都侮辱到這個地步了，還說為哥好，哥絕對不能輸了這口氣，不然哥以後還怎麽擡頭見人啊。”回到座位上將所有的資料和圖紙打包發給了孫大誌，自己也留了備份，“哥拼著這條小命不要，也要搶先把圖紙完成。”
電腦上突然彈出一條飛信，竟然是冰仙子發過來的，真搞不懂她今天怎麽也會來加班。“你信緣嗎？大膽哥，哈哈。”冰仙子在飛信中問道。
王原沖看了有點哭笑不得，這小妞啥時連自己的外號都知道了，還問他如此抽象的問題，於是漫不經心地回道：“信，哥從呱呱落地的那一刻起，無時無刻不想皈依我佛，可佛祖他老人家說我命犯桃花，六根不凈，且好勇鬥狠，不願意收我。”
“信就足夠了，不需要真的出家啊。假如有一天，你的身邊突然出現奇異的事，其中包含著神靈的點化，你會遵從嗎？”
王原沖突然覺得和這個冰仙子說話真夠累的，她就象不諳世事的三歲孩童，連自己的開玩笑的話都能當真。“哥絕對會遵從，有句俗話說的好，胳膊擰不過大腿，大膽哥再牛比也不敢和神靈對著幹啊。”王原沖回道，心裏卻暗自苦笑道：“神靈怎麽會指點哥呢？頂多也就會整個過期彩票耍哥玩玩。”
“那麽，說好了，從今天開始遵從神靈的指示。”
王原沖看的莫名其妙，冰仙子這話到底什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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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13章 第六夜之二
王原沖集中精神，埋頭鼓搗了一天的圖紙，總算有了不小的進展，照這速度，明天再加一天班，就能在星期一上班之前完全搞定。“哥要在周一上班之前給老甲魚一個‘驚喜’，這是哥對他無聲的回擊，到時看他老臉往哪擱，看他下回再敢侮辱哥不。”
下午六點整，王原沖覺得眼皮又不停往下搭，於是決定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早點來公司，收拾了一下，哼著小曲出了公司，在電梯口正遇見冰仙子提著一個大紙袋往裏直奔，兩人差點撞在一起。
“啊，那個，你要回去拉？”冰仙子問。
“是啊，今天早點回去，圖紙差不多了，明天再加班一天絕對能搞定。”
“啊，你還在忙嗎？孫經理不是已經將你的工作移交了嗎？”
王原沖聞言無語，心道：“真是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裏，哥每天在公車上讓座，經常性的攙扶老奶奶過馬路的事沒人知道，工作被移交的醜事還沒過一天就散開了，哥得加把勁，一定要把這醜聞消滅在萌芽狀態。”
王原沖閃身進了電梯，冰仙子也跟了進來，將手中的紙袋塞到他手裏，說道：“這是晚飯，你帶回去吃吧，一定記得吃啊。”王原沖遲疑道：“這，這好象不大好吧。”
“沒什麽不好的，都已經買好了。”冰仙子說著，身體直往他身邊湊。
王原沖覺得有點別扭，心臟也加速跳動起來，於是往角落裏讓了一下，誰料冰仙子得勢不饒人，身體也跟著靠過來，擡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呼吸帶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幽香直往王原沖鼻孔裏鉆，再加上她的蓮藕似的雪白玉臂不停地蹭著他的胳膊，王原沖再也把持不住，人體黃金分割點偏下的某個部位慢慢地撐起了小傘，連忙調整了一下站立姿勢。
王原沖憋了一會，忍不住斜著眼睛瞄了一眼冰仙子，頓時再也移不走目光，冰仙子此時滿臉紅暈，櫻唇微張，一雙水靈靈的杏眼睜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圓，正開足了十二萬分的馬力以光速不停拋出足以摧毀下到八歲上到八十歲的所有男性的精神防禦堡壘的高強度菠菜核彈。
正在此時救命的，不，也許是要命的電梯門開了，王原沖籲出一口長氣，以本山大爺經典的同手同腳的怪異姿勢走出電梯，使得自己身上的那把小傘看起來不是那麽明顯。
冰仙子顯得很自然地挽著王原沖的胳膊走出電梯，又走了幾步，突然抽回手彎下腰控制不住的笑了起來，一手指著王原沖說道：“你，你的走路姿勢好好玩……”
王原沖面帶尷尬地撫著胸口，感覺自己的心臟正撲通不停地在胸腔裏劇烈跳動，心裏暗暗道：“調戲，絕對是調戲，想不到我大膽哥竟然也有這一天。”
“去逛街吧。”冰仙子面帶著笑容又問道。
王原沖擡起右手裝著揉眼睛，心裏暗暗提醒道：“考驗哥的時候來了，哥一定要把持住，不能對不起小英。”伸手指著自己的眼睛說道：“黑眼圈還沒消呢，我得早點回去休息。”
冰仙子贊同地點了點頭，“那我先走拉，你回去記得好好休息啊。”瀟灑地轉了身，走出大樓時又特意回頭瞧了王原沖一眼，擺了擺手。
王原沖楞楞地著瞧著冰仙子消失在視線之內，忍不住暗自慶幸，“還好是邀請哥逛街，哥這輩子可是最討厭逛街的，若是她剛才邀請哥去看電影喝茶什麽的，哥也許就把持不住了。”
走出公司，天色一片陰霾，看來這兩天將會有降雨，跳上公車，回到所在的小區之時，剛好遇見一個鎖匠，那人自稱也能拆鐘，王原沖心想拆鐘也不是個技術活，於是請他到家裏拆了那掛破鐘。鎖匠提著工具隨著王原沖進了屋子，前前後後圍著那掛鐘轉了許久，又用小錘敲了幾下，就是不動手開拆。王原沖看著有點納悶，正待催促，那鎖匠說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是六芒公司的手筆，瞧這大釘，這叫勾魂釘，中間有關節，進入墻體之後達到一定深度時能自動轉彎，沒有六芒公司的專用工具，怕是不大好拆。”
王原沖瞪直了眼睛問道：“還有這麽牛比的釘子？難道除了叫那幾個流氓，其他人都拆不了？”
“拆倒也是能拆，只不過麻煩點，”那鎖匠說道，“你得事先和鄰居打好招呼，最好也能請一兩個泥瓦匠，準備好一些石灰水泥什麽的。”
“我拆鐘關隔壁鄰居什麽事？還要準備泥瓦匠？”
“我如果強行拆了這鐘，只怕這墻體也會破一個大洞，所以需要先和鄰居商量好，石灰水泥是用來重新封閉墻洞的”
王原沖聽的頭大，朝那鎖匠擺了擺手，“你可以走了，我這鐘暫時不拆了。”心裏突然明白了那天六芒公司的經理為什麽會那麽囂張，寧願把鐘重新裝上也不收40元工錢，原來背後藏著這一手，不過按照他大膽哥的脾氣，讓他再叫回六芒公司的人是絕對不可能的。
轟走了鎖匠之後，王原沖抱拳向古掛鐘行了一禮，“鐘哥，今天請你配合下，別在半夜亂敲了，哥明天要去加班，需要好好休息。”
吃了晚飯之後，關好了門窗，王原沖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這幾天可真是折騰的夠戧，但願今天能睡個好覺。
“咣咣咣”，掛鐘又準時敲起，王原沖可能是心理有了障礙，躺床上幾個小時竟然一直就睡不著，心裏老惦念著這掛鐘會響，如今聽到掛鐘真的敲響了，終於一身輕松，“媽的，哥認你狠了，現在能讓哥睡覺了吧。”翻了個身，擺出一個最舒服的睡姿。
誰料到鐘聲停了之後，屋子中又響起一陣“哧哧”的怪聲，聲音雖然不高，但是在靜謐的夜裏顯得特別的突兀，象幾只貓爪在王原沖的心頭不停地撓來撓去。
王原沖強忍了一會，終於再也忍耐不住，一個翻身起來開了燈，循著怪聲走到那掛鐘跟前，那掛鐘的長短兩個指針正以驚人的速度飛快地轉著，瞧上去就象兩個同心圓，那哧哧的怪聲正是由此而來。
“你媽的，變著法子折騰哥啊，讓你再走。”王原沖舉起一把椅子往那破鐘上拼命亂砸，“喀嚓”幾聲，椅子被砸散了架，破鐘依舊安然無恙，鐘面上的兩個慘白的鬼眼在昏黃的燈光的映襯下，似乎正在嘲笑著他。
王原沖犯了驢脾氣，“管你是勾魂釘還是喪魂釘，哥都要把你拔出來。”又拿過一張椅子，站上去用雙手抱住掛鐘上部往外用力扯，卻不料腳下一滑，整個人從椅子上摔到在地，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頓時覺得腦袋一震，暫時失去了知覺。
過了好一會，王原沖又慢慢醒來，一摸腦後，已經起了一個很大的包，晃動了幾下腦袋，搖晃著站起身回到床邊坐下。“被一個破鐘搞成這樣，哥真是失敗。”王原沖躺倒在床上，正碰著後腦傷處，痛得他連忙又坐了起來，還是先坐著休息會吧，又順手扭開了桌上的收音機。
“現在播報2022年7月30日的超級大富翁的開獎結果，本期中獎號碼按數字由小到排列依次是3，4，5，6，7，8……”
王原沖瞪大了眼睛，全身都激動的抖了起來，“2022年，媽的，還三四五六七八，耍哥還沒耍夠嗎？”
“耍哥還沒耍夠嗎？”王原沖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大吼著拿起收音機用力摔在地上，又跳上去一陣猛踩，“再來耍哥啊，再來耍你大膽哥啊，你媽的有種再來啊。”覺得還不解恨，猶如發瘋般又伸出雙拳蹲在地上猛砸一氣，直砸到雙手鮮血淋漓才停手，沒有疼痛，有的只是一陣陣強烈的復仇的快感。
王原沖坐在地上耷拉著腦袋喘著粗氣，過了好一會，終於感覺到從雙手傳來的疼痛的感覺，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到廚房洗了一下手，又走進臥室，正想重新在床邊坐下時，突然感覺到有一絲異樣。
王原沖不知怎的，不敢回頭去看，似乎有第六感告訴他，那個方向有絕對驚駭的東西存在，且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那邊是一堵墻，墻上有一個鏡子，那絲異樣正是來自於鏡子當中。
王原沖呆呆地站著，渾身微微戰抖著，張大著嘴巴喘息不停，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前面，卻就是不敢側身去看那面鏡子。
剛才他經過那面鏡子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瞄見那鏡子中出現了一抹白色。沒錯，是白色，雖然沒有正眼去看，感覺是不會錯的，可是——
他的周圍沒有任何白色的物體，他沒穿白色的衣服，他的皮膚由於小時候常年在農村被太陽暴曬也不偏向白色，周圍的墻壁都是灰色的，桌子是紅色的，床是藍色的，被子是淺藍色的，白色從何而來？
他再次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那面鏡子，白色千真萬確地存在！又用眼角掃了自己的另一邊，沒有人存在，難道是鬼魂，能被鏡子照出的鬼魂正站在他的身邊？
王原沖強迫著自己機械地轉過身，正面對著那面鏡子。
鏡子裏沒有鬼魂，只有一個人。和他穿著同樣的衣衫，慘白慘白的臉龐，皮膚都失去了光澤和彈性，如一張白白的破布般貼在臉上，眼眶深陷到駭人的地步，眼眶之中是兩只死魚樣的沒有任何神采的眼仁，眼睛下面的兩個鼻孔流出了兩串細長的血跡，流過整個面部，一點點地往下滴落著，鼻孔下面的上下兩片嘴唇都完全收縮回來，露出兩排突出的牙齦，上面鑲嵌著兩排灰黑色的牙齒。
王原沖驚恐地瞪著鏡子中的死屍樣的人，試著張了下嘴，鏡子中的那個人也同時張開了口，露出一個黑洞，這就是他自己嗎？
王原沖伸出手顫抖指著鏡子中的人罵道：“媽的，嚇，嚇，嚇誰呢。”鏡子中的人也擡起一條枯瘦的手臂指著王原沖，牙齒也同樣開合不停。
“媽的，怎麽可能，我就要死了嗎？”王原沖不敢再看，蒙住雙眼沖出了臥室，又打開門一口氣奔到房子外面，跑到小區的路燈下，抖索著嘴唇依舊在不停自語，“我，我，我就要死了嗎？鏡子裏那個是我自己的屍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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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14章 第七夜之一
小英今天晚上就上火車了，明天就能到達，可是王原沖懷疑自己是否能捱到小英過來。
王原沖抱著胳膊，垂著腦袋坐在一個天橋的地下通道中，外面正下著小雨，因此溫度也降低了不少，有點象深秋的感覺。這可苦了他，他穿著短袖和大褲衩硬是在地下通道裏挺了一夜，被凍的瑟瑟發抖，之前已經連續幾天疲累到極點，再加上本來心裏就極度恐懼，疑心自己隨時可能會死，肉體和精神上受到雙重摧殘，整個人如霜打的茄子，幾乎連擡頭走路的力氣都沒有，真有點象瀕危的人了。
他內心掙紮了很久，想找個警察叔叔幫忙去看看他的家，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怪異遭遇，別人能信嗎？被一個鏡子嚇成這樣，保不準警察叔叔直接把他送進精神病院了。又想找同事幫忙，可是想來想去，竟然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之前自己在公司特立獨行，處處吊的不得了，結果除了鄭爽之外，真就找不出和哪個同事關系比較好了，最近冰仙子對自己突然特別熱情，可是他一個大男人，好意思向她一個年輕女子求助嗎？想去隨便找個小旅館休息，誰料到跑出來太急，錢包什麽的都忘記了拿，讓他再回去，還不如叫他直接一頭撞死得了，那種恐怖的感覺真的比讓他直接去死還要難受。
王原沖想了許久都沒想出一個比較可行的主意，這時天已經亮了，天橋通道裏也逐漸有了三三兩兩的行人，難道要他去乞討嗎？“死，死就死吧，要哥去乞討，沒那可能。”王原沖堅守著自己最後的底線。
正在他胡思亂想時，突然有個人停在他面前，將一張十元的鈔票放在他腿旁邊，怕被風吹走，還特意壓了塊小石頭在上面，王原沖心裏有點奇怪，想擡頭去看，卻感覺肩上的頭顱似乎有千斤之重，怎麽也擡不起來，只得微微側過頭，瞧見一個買菜的大嬸走過身邊。“好可憐的癱子，去買幾個餅吃吧。”那大嬸回頭用無限同情的眼神瞧著他，完了還不忘拭了拭眼角。
“媽的，哥已經這麽淒慘了嗎？”王原沖低著頭瞧了一會，發現自己雙腿平伸，一顆頭顱幾乎低到不能再低，幾乎接近兩胯之間，頭發也是亂糟糟的，就他現在這副模樣來看，絕對是半身不遂外加忍饑挨餓的造型。
王原沖抖著雙手將那十元鈔票攥在手裏，扶著地下通道的墻壁艱難地站起身，靠著路邊搖搖晃晃著走出了通道。通道外還在下著雨，一陣狂風猛然襲來，差點將他吹翻在地，同時也將他從裏到外吹了個透心涼。踉踉蹌蹌地走了一會，發現路邊有個賣早點的臨時小攤，連忙過去買了兩碗熱氣騰騰的豆漿，幾口就全部吞下肚去，終於算是緩過了一口氣。
想了半天，還是不敢回家，決定先回公司呆著，到了公司發現自己來的太早，公司門都沒開，自己的門卡又沒帶在身上，在門口等了將近有兩個小時，終於等到一個加班的女同事來到公司。那女同事見他這麽冷的天還穿著短袖和大褲衩，且頭發淩亂，臉色難看，不禁多瞧了幾眼，王原沖此時還不忘裝吊，裝作滿不在乎地說道：“昨天去夜店，遇見個漂亮的小妞，多喝了兩杯，一覺醒來就成這模樣了。”
回到座位上打開電腦，卻又怎麽提得起工作的興致，於是仰著頭靠在椅子上，雖然感覺極累卻又不能睡著，始終處於一種半睡半醒的迷糊狀態，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突然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王原沖站起身，揉了揉眼睛，發現一個鄉下小老頭模樣的人向他走了過來，那老頭眉宇之間竟然讓他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突然明白他就是鄭爽的父親，連忙迎了上去。
那老頭瞧見王原沖過來，腿一彎就要下跪，王原沖連忙扶住，問道：“鄭爽現在怎麽樣？這兩天我工作忙也沒時間去看他。”
老頭可憐巴巴的揉了幾下眼睛，“兩條腿都鋸，鋸掉了，今天就帶他回家。”又彎著腰向王原沖拱手作揖，“謝謝恩人，小爽要我一定要來和恩人說一聲。”
王原沖嘆了口氣，怎麽也不敢想象前幾日還活蹦亂跳的鄭爽，此後竟然要一直坐在輪椅之上生活，又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突然莫名地生出一股憤怒的感覺，鄭爽還有他王原沖，兩人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為了能在京城混出個樣子，也都很努力，憑什麽會受到這樣的對待，難道非得去作奸犯科，或是阿諛奉承才能走出一條所謂的幸福之路？
鄭爽的父親從身上掏出一沓子鈔票，對王原沖說道：“這是你給小爽墊付的3000元醫藥費，現在還你，不然走了心也難安。”王原沖欲待推辭，老頭異常堅決地將錢塞進他大褲衩的口袋裏，完了又揉了揉眼睛，“下午的火車，現在得走了，以後有空去我們那玩。”
王原沖目送著鄭爽父親離開後，沖到洗手間，看著鏡子中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心裏有一股無名之火無處發泄，既是因為鄭爽，也是因為自己，忍不住用拳頭拼命地敲著大理石臺面，嘴裏低聲自問：“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一聲脆響傳來，右手的食指關節竟然被敲斷了。
王原沖托著右手失魂落魄般回到座位，想起今天還沒和小英通電話，喘了一會粗氣，待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用公司電話撥通了趙小英的手機，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估計她正在收拾行李。
“大膽，我就快收拾完了，扔了那麽多的東西，還有滿滿兩大包，好累啊。”趙小英的聲音聽起來累並快樂著。
“累就都扔了吧，反正也沒幾個值錢的。”王原沖沒好氣地回道。
“你怎麽了？昨天還說我亂扔東西，今天怎麽又這樣說。”小英感覺出他的一絲不對勁，又問道，“是不是最近身體不舒服？”
王原沖覺得煩悶無比，不想再繼續羅嗦下去，提高了聲音道：“一個月的薪水，頂個屁用，在京城買幾個煎餅就沒了，你快點過來吧，再不過來我就要橫屍街頭了。”
小英楞了一下，突然就哭了，“怎麽說這麽不吉利的話，你要是死了，我跟著你一起去死。我做錯了嗎？難道你要我學那些女人亂花錢？你如果有很多錢，我也不會這麽小氣，我不想早點過去嗎？你怎麽能這樣說我。”
王原沖其實話剛出口就後悔了，自己怎麽能這樣說小英呢，小英這麽多年無怨無悔地跟著他，拒絕了不知多少次別人對她的追求，王原沖從來沒問，但是隱約聽到過不少次，小英也從來都不對他說這些。其實小英的相貌也很出眾，只是平時不會打扮自己，尤其是她的純樸專一的生活作風，讓多少城市男人垂涎三尺，如果沒有他王原沖橫插一杠子，也許小英早就找到了很好的歸屬，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對她表示不滿，趙小英雖然沒有什麽很動聽的語言，可是她這麽多年來的行動完美地詮釋了八個字“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別人或許不清楚這一切，難道他王原沖也不知道嗎？
王原沖越想越覺得自己理虧，難得地低下了頭，“小英，別生氣，哥這幾天可能因為太累，所以說話有點不經大腦，你也別心急，明天一早哥去車站接你。”
掛了電話，王原沖瞧著自己腫脹的右手，可是提不起一絲治療的欲望，命都快沒了，手留著還有毛用，電腦屏幕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彈出了一條飛信，是冰仙子發來的。
“你今天精神看起來好差，沒休息好嗎？”
後面還跟著另外一條，“是失眠嗎？要不我陪你去醫院瞧瞧？”
王原沖突然有點感動起來，雖然不明白冰仙子為什麽對他這麽關心，但是這到底不是壞事，難得地一本正經地回道：“謝謝你，不是失眠，我新買的那房子不知道怎麽回事，好象有點鬧鬼，所以沒睡好。”
“不用謝，不是說好了嗎，從此遵從神靈的指引，如果你不嫌棄，你可以來我的家裏暫住。”
王原沖看到這句回話頓時楞住了，邀請他去她的家裏去住，這可稱得上是絕對赤裸裸的愛的表白，幹材烈火，同居一屋，傻子都能想到會發生什麽，難道自己這個大齡青年真的在某個方面吸引了冰仙子？
“清水灣XX號，最近我家人都出去旅遊了，就我一人住。”
王原沖極力想在飛信上直接拒絕，可是最終，卻什麽也沒有回，他知道這樣對不起趙小英，可是心底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欲望，慫恿著他這麽做，潛意識裏，他感覺冰仙子有一定的背景，想起鄭爽那麽努力卻最終得到如此下場，不禁悲憤起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憑什麽他王原沖只能如此窩囊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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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七夜之二
連綿的細雨下了一天，到傍晚時還沒有停，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網上預報說晚上可能還會出現雷擊閃電，王原沖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他家鄉下了場雷暴雨，結果將兩個連夜趕路的人燒成了焦碳，這事當時傳的挺玄乎的，於是從那時起，他的幼小心靈對雷電就懷有深深的恐懼感。
今天晚上身歸何處？王原沖一直回避著這個問題，可是人始終是要睡覺休息的，更何況以他現在的狀況再不好好休息可能就得陷入長眠了，明天一早還得去接火車站接小英，然後還得繼續該死的工作。
回家？不回？不回的話又能去哪，有家不回難道還要去賓館，就算自己能在賓館住上一日，小英過來又怎麽辦？難道當真跑到清水灣冰仙子的住處？哥們，人家也許是在報復呢，有句俗話說，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說不定冰仙子就是一直在故意勾引自己，好讓他去找她，然後讓他當眾出醜，再說了，今晚跑去她家，明天一早又去接小英，這不是腳踩兩只船嗎？
王原沖緊緊抱著雙臂，身體因為寒冷微微抖動著，內心覺得無比悲哀，感覺自己就如同被風雨吹打的一片離開枝頭的落葉，無根無憑，天地雖大，卻竟然沒有他一處容身之所。往昔表面上強裝出來的堅強，早已經被寒冷和困倦驅趕出他的身體，他現在不需要堅強，需要的只是一個可以躲避風雨的棲身之所。
“怎麽還不回去，因為沒帶傘嗎？”冰仙子拿著一把傘從大樓裏走出來，“這可是我參加工作以來第一次連續加班兩天。”冰仙子瞧著他的目光裏含有深意，潛臺詞仿佛在說：“都是因為你才加的班。”接著又將自己手中的傘塞給王原沖，王原沖不好意思接受，自己拿了她的傘，她回去不得淋成落湯雞啊。
“沒事，拿著，我不需要傘。”冰仙子硬把傘塞給他，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張叔叔，哎，對，我是小周啊，你現在能過來接我一下嗎，我現在在公司。”完了又偷笑著對王原沖道：“我爸最近不在家，他的司機就歸我調遣了，呵呵。真希望早點將富豪山莊的房子拿到手，那樣就可以和我父母分開住了，當然先得找個男友，不然他們也不會放心。”
王原沖看的一楞一楞的，這個女孩真象一個謎，平時冷若冰霜，而在他面前竟然象是換了個人，難道她當真得到了所謂神靈的指引？
冰仙子又仔細瞧了他一會，然後同情地說道：“你臉色好差，需要休長假好好調養。這麽冷的天還穿這麽少，小心著涼，給你個建議，趕緊找個女朋友吧，你們男人都不會照顧自己的，穿著吃飯都隨心所欲，長期這樣對身體很不好的。”
一輛小車緊靠著公司大樓的臺階停住，冰仙子說道：“車來了，我得走了。”突然似想起什麽，從包裏掏出一串鑰匙，拿出其中的兩把按在王原沖手裏，“清水灣XX號，別忘記了。”走出兩步又回頭強調說道：“三天內，隨時都可以過來，到時請你品嘗下我煲湯的手藝。”
王原沖呆呆地看著冰仙子上了小車消失在雨中，感覺她不象是在弄虛作假，可是隨便把自己家的鑰匙交給一個不算很熟悉的同事，就算有好感，也還是讓人難以相信，假如他沒有小英，也許真可能會去清水灣一遊。“胡思亂想啥呢，也不瞧瞧你自己這副鳥樣。”王原沖揮手給了自己一把掌，又開始考慮晚上的歸宿。
又站了一個多小時，感覺更冷，身體顫抖的頻率也越來越快，雨也下的更大，漸漸地也有雷電聲傳來，瞧這架勢，短時間內雨肯定是停不了，王原沖實在忍受不了了，掏出一個硬幣拋往空中，用手接住，自語道：“哥就如冰仙子所說，遵從神靈的指示，正面回家，背面去賓館。”張開手，硬幣正面朝上，於是又想反悔，突然又一橫心，“死就死了，那是哥拼命這麽多年才換來的家，有家不敢回，還不如去死了，小英要是知道哥這麽懦弱肯定也會嘲笑哥的。”
乘公車回到小區，在小區外的藥店裏買了一卷紗布，將自己右手食指和中指綁在一起，準備在小英過來之後找個時間再去醫院接上斷掉的關節。回到家中，門都沒鎖上，不過還好，沒發現有外人進入的痕跡，先找出一條長褲和T恤穿上，身上頓時感覺暖和了不少。鏡子裏他現在會是什麽模樣？王原沖突然生出一股按捺不住的沖動，想再次瞧瞧那鏡子，就如同吸食鴉片上癮的人，雖然覺得那不會有什麽好事，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王原沖緊張地將身體移動到鏡子之前，猶如等待命運的裁決一般，緩緩地擡了頭。
蒼白！一張異常蒼白的臉，可是這完全是因為憔悴所致，很明顯鏡子中的他，是個完完全全的大活人。王原沖傻傻地笑了，感覺突然從地獄升到了天堂，“媽的，真是人嚇人，嚇死人，哥昨夜肯定是大腦臨時短路了，所以出現了幻覺。”
王原沖籲出一口長氣，頓時一片輕松，又對著鏡子來回做了幾次擴胸運動，“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換個姿勢，再來一次……”完了又將屋子裏的桌椅整理了一下，使得看起來不是那麽淩亂，一擡頭又瞧見了那臺十分討厭的古鐘，不過此時心情大好，看什麽都不一樣了，“鐘哥，相逢即為有緣，你別也再嫉妒地對哥翻白眼，只要你不再亂敲亂走，哥決定收留你了。”瞧了瞧手表，接近晚八點了，小英明天早上六點多到北京站，如果現在就休息的話還能睡上八個小時左右，應該到時能按時起床接上小英。於是又察看了一遍屋子的窗門，然後就上床休息了。
人類是卑微的，因為他們大多數時候，只能看到事物的表象，他們的欣喜和瘋狂，也都是異常膚淺的，於是傳說中的命運之鐘開始了最終的審判。
“咣，咣，咣……”午夜零點，又是準時的幾聲大響，在暴風雨之夜遠遠傳了開去，似乎在警醒世人。
“搞什麽吶，還在敲。”王原沖躺在床上咕噥了幾句，並沒有睜眼。
“哢嚓——”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傳來，王原沖感覺整個屋子都跳了起來，連忙坐起身來，原來是一個響雷，又躺下去想繼續睡覺，突然感覺一陣尿意襲來，很不情願地下了床。
迷糊著按下電燈開關，不料竟然沒亮，看來是雷電的原因，摸黑走到洗手間給身體減了負擔，又摸索著回到臥室，經過客廳時，耳中又聽到那陣熟悉的“哧哧”聲響，應該又是那掛鐘發瘋般的亂轉著，不過此刻他也懶得理，隨它轉吧，轉到海枯石爛都沒關系。
回到臥室在床邊坐下，剛想重新躺下去，突然一道白光透過窗戶照在屋內，整個屋子瞬間如同白晝一般，緊接著又一陣巨響傳來，震的他幾乎感覺耳膜欲裂。
王原沖突然楞住了，睡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自己又再次出現幻覺了嗎？
他死死地盯著對面墻上的鏡子，可是屋裏一片漆黑，他什麽都瞧不到。
不一會又一道閃電照亮了屋子，借著這暫時的光亮，這回王原沖瞧清楚了。鏡子裏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中年人，寬寬的臉龐，面上肌肉松弛，掛著兩個大大的眼袋，額前的頭發幾乎全部掉光，兩只眼睛瞪的比銅鈴還圓，似乎他不是存在於鏡子之中的影子，而是真實存在的一個人，因為見到某些奇特事因此感到異常的驚訝。
王原沖猛然揮動雙臂，在自己身體周圍胡亂擺動，驚恐地大聲喊道：“誰在這裏？我看到你了，給我出來。”沒有人回答，手臂也沒有碰到任何人的身體，而是碰到了墻壁上。
“又來捉弄哥，哥這次要和你拼命了。”王原沖摸黑跑到客廳，從那堆被砸壞的椅子碎片中拿起一段木塊，又跑回床邊，“你，你有種再來……”
閃電再一次侵襲屋子，鏡子中又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頭顱前傾，能瞧見背後高高聳起的駝背，又似想破鏡而出，頭發、眉毛一片雪白，幹黑的臉上布滿了如溝壑般的皺紋，一層又一層地堆疊在一起，依舊瞪的滾圓卻毫無神采的眼睛，斜斜地盯著王原沖，幹癟的嘴唇微微張著，露出幾顆稀疏泛黃的牙齒，一串渾濁濃稠的口水不受控制般從牙縫中淌出，垂出口外形成一段長長的白線。
王原沖一把掀翻床邊的桌子，大聲吼道：“老東西，藏在哪呢？我要殺了你，我要將你碎屍萬段。”又雙手用力將整張床都掀了起來，用木棍在床下一陣亂捅，卻依舊什麽人都沒發現，難道這鏡子中的老頭也是他自己？
屋子裏又一次被照的如白晝一般，這一次是連環閃電，持續了大概足足有數秒。
王原沖停止了揮舞手中的木棍，呆呆地瞧著鏡子中的那個“東西”……
圓圓的白色骨頭腦袋，額頭部位高高地突出，下面是兩個大大的黑洞，本應是鼻子的位置也被兩個孔洞代替，下面的那個更大的孔洞是他的“口”，脖子只剩余了幾道細細的骨頭連著，再往下是兩排黑色的肋骨，胸腔內空空如也，似已死去多年，內臟早已經完全腐爛。王原沖被嚇的魂飛魄散，伸出右手指著鏡子中的骷髏顫抖著嘴唇問道：“你，你是誰？”鏡子中的骷髏也伸出右手，胳膊還剩兩條骨頭，整個手掌也只剩五根細長細長的指骨，如同五把尖利的匕首指著他，其中食指指骨缺少了一半，似乎右手曾經是殘廢。
閃電消去，屋子中恢復一片漆黑，王原沖恐懼過甚，反而變得憤怒起來，“叫你嚇哥，哥現在就超度你。”發瘋般沖上去，用手中的木棍將墻上的鏡子敲成碎片，碎玻璃散落一地，他一個不小心滑倒在地，全身被紮傷了多處。
“叫你再嚇哥，叫你再嚇哥……”王原沖又站起來一陣猛踩。突然又一聲巨響傳來，一道龍形閃電幾乎就在窗戶外面閃現，射出的白光幾乎能夠使人目盲，一個足球大小的火球從閃電之中穿出，撞破窗戶玻璃，落入屋內，隨後爆裂四下濺散，整個屋子突然就處於一片火海之中。
王原沖扔了木棍，拿起被子手忙腳亂地想將火苗壓滅，卻如杯水車薪般，沒有一絲效果，火勢越燒越旺，正在他手足無措之時，廳門突然被打開，火光映襯中，一群人沖了進來。
“小英，你來拉！”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哭泣著的趙小英，她的那種悲傷和絕望，將王原沖內心的恐懼和憤怒完全壓了下去。“別哭，小英，我在這，你的大膽哥在這，我們一起回家，回屬於我們的地方。”王原沖張開雙臂迎著趙小英，想將她擁在懷裏，卻撲了一個空，重重地摔在地上。
“對不起，大膽，我該早點來的，我該早點來的，是我貪財，讓你一個人在這受苦，是我害了你！”趙小英跪在地上，用頭重重地磕著地面，幾個穿制服的人拉住了她。“都別拉住我，大膽走了，我也不想活了。”趙小英掙紮著，似乎竟想尋死。
王原沖楞楞地跪在地上，眼前的一切讓他驚呆了，他抓不著小英，是鬼魂嗎？還是他的幻覺又出現了？他沖到趙小英面前，顫抖著伸出雙手想摸一摸她的滿面淚痕的臉，可是依然摸了一個空。
“不可能的，絕對是不可能的，這是幻覺！”王原沖無力地坐倒在地，看著面前的這群“人”。
趙小英止住哭泣，和幾個人一起從地上擡起一個人放在桌子上，那人全身漆黑一片，衣服都已經化為灰燼，似乎是被活活燒死。王原沖戰抖著站起身，慢慢地走到那具死屍旁邊，俯下身臉對臉地瞧著那死屍。
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張臉，雖然被燒的面目全非，可是王原沖知道那具死屍就是他自己，他已經被活活燒死？他又移到那死屍的右手邊，沒錯，右手食指少了一截，絕對是他自己無疑。
“不，不，不可能的，我沒死，我還沒死，小英你別哭，你的大膽哥還活著。”王原沖不停地後退，眼前的一切幾乎讓他瘋狂，可是他竟然只能成為一名旁觀者。他又伸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臉，有疼痛感傳來，還活著，周圍全是大火，身體還有燒灼感傳來，他還沒死。
“我沒死，我沒死，我真的沒死。”王原沖吼叫著想沖出屋去，卻一頭撞在上關著的廳門，剛才這門明明已經開了，為什麽還關著。
王原沖顧不上疼痛，直覺告訴他，他應該趕緊沖出屋子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他又站起身，打開了廳門，沖出過道，進入滂沱的大雨之中，又繼續狂奔一陣，跑出了小區，看見一輛出租車亮著車燈呼嘯而來，連忙跳到路中，揮舞著雙手，聲嘶力竭地大吼著：“停車，快停車……”
那出租車車速太快，一時剎車不及，司機猛打方向盤，車身擦著王原沖身體而過，出租車繼續沖出一段路，差點撞上護欄。王原沖沖上去一把拉開車門鉆了進去。
“你媽的，找死啊，要不是我車技好，你早被我碾成兩段了。”司機惡狠狠地罵道。
王原沖蜷縮在座位上，全身抖成一團，已經沒有力氣回答司機的話，那司機看他這副模樣，也沒再繼續責罵，又發動了車子，沒好氣的問了一句：“去哪，快說。”
去哪？王原沖一時沒了主意，內心隱隱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可能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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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9 07:20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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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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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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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16章 結局
“清水灣……”
那司機很不屑的瞄了一眼王原沖，“那可是高檔別墅區，路程也不短，你有錢付車費嗎？”
王原沖掏出大褲衩口袋裏的鈔票，甩在車裏，如一只受傷的野獸嘶叫道：“這是什麽？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不是錢？”
司機盯著他看了又看，最後沒再言語，估計以為他是個精神不正常的人。
清水灣竟然是個別墅區，王原沖在雨中摸索了好久，終於找到了冰仙子的家，掏出她留給自己的兩把鑰匙，其中一把還真就打開了院門，進門是一條鵝卵石鋪設的小路，路邊是兩排茂密的花草。王原沖沿路走到別墅的門口，想再試下另外一把鑰匙，遲疑了一會，還是按響了門鈴。
按了好一會之後，別墅的銅門上突然被掀去一小塊，露出一個小小的監視屏幕，緊接著冰仙子有點激動的聲音傳了出來，“你終於來拉，我就來開門，稍等一下。”
過了一小會，銅門突然打開，冰仙子伸手將他拉進屋內，“真是辛苦你了，這麽大的雨還能想起我。”
王原沖苦笑了下，“我是無處可去才來這的……”
“別說了，趕緊去洗洗吧，不然會著涼的。”冰仙子將他拉上二樓，給他放好了熱水，又將他推入了浴室。
王原沖將自己的整個身子都沒入浴缸的熱水之中，全身的寒意頓時全部消失，剛才的恐懼也消散了不少。正洗著之時，突然浴室門被拉開，王原沖嚇了一跳，連忙拿過一塊浴巾擋在身上。
“怕我呢？”冰仙子朝他扔了個媚眼，將手中拿的睡袍放在一邊，“等下洗好了記得換上哦。”
洗完之後，王原沖依言換上了那件睡袍，藍條色的，雖然有點不大習慣，不過質地極為柔軟，還算舒服，出了浴室門，冰仙子穿著一身純白的睡袍趴在沙發上，兩只眼睛盯著他一眨也不眨，就象是在觀賞一件藝術品。
“哥好象不是很帥吧，雖然有點個性。”王原沖有點不自信了。
“你快過來。”冰仙子跑到一個一人多高的鏡子之前對他招手。
王原沖有點不解地走到她身邊，冰仙子站在他身前，然後讓他雙手輕輕地抱著自己，又對著鏡子調整了一下姿勢，“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姿勢，”冰仙子轉頭仰望著王原沖，呼吸急促了起來，眼裏也燃燒著愛的火苗，“那天喝醉了，半夜在你家醒來時，我看到的就是這個姿勢，很神奇，是神靈的指示，現在果然應驗了。”
王原沖聽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如果冰仙子也看到過虛幻的景象，那就不是他個人的巧合了；如果冰仙子認為那是預示，那麽他就要死了嗎？
“楞什麽呢？”冰仙子轉過身緊緊抱著他，將頭深深地埋在他懷裏，聲若蚊蠅，“都半夜了，我，我們，休息吧。”
王原沖楞了一會，小英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又想起那些虛幻的景象，鼻子裏聞著冰仙子的體香，心道：“古人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又不是聖人……”想到這突然將冰仙子的臉用力捧起來，帶著粗重喘息的吻，如雨點一般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
第二天，王原沖慢悠悠地醒來，看著周圍的一切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一扭頭看見放在桌上的小鐘指針已經指向了早上十點，大吃一驚，掀了被子，又將冰仙子搖醒，“遲到了，已經十點了，趕緊去上班。”
冰仙子將他又拉下來躺著，將頭枕在他胸口上，笑著說道：“傻寶貝，公司是我家開的，遲到有什麽關系？”
王原沖瞪大了眼睛，“你，你，你家的公司？”
“你以為呢，不然孫經理怎麽會改變辭退你的決定，還有施工現場也有人向我爸打你的小報告，被我都擋回去了。”
王原沖頓時身心一片輕松，翻身將冰仙子壓在身下，捏著她的小臉道，“怎麽不早說，害哥這麽緊張。”
“早說了就沒意思了嘛，”冰仙子一個翻身又將他壓在身下，“我們去旅遊吧，今天就是我們的愛情紀念日。”
王原沖先去瞧了瞧手，不過手指治療太遲，只能截了，接下來的二十來天，二人又到海南島轉了一圈，回來時兩人都被曬黑了一圈，不過心情都非常的開心，兩人更是如膠似漆，一刻都不願分開，回來後又搬進了新買的富豪山莊的住宅，雖然不是別墅，但是離公司近，且是兩人世界，別提有多逍遙了。冰仙子的父親雖然對她找了王原沖這個窮小子有點不滿，不過見他二人感情這麽好，且已木已成舟，也就默認了他們的關系。
重新上班後不久，王原沖就坐上了公司經理的位置，他特意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又放了一張小小的辦公桌，指定副經理孫大誌專坐，每天上班時端著茶杯瞧著孫大誌戰戰兢兢的模樣，他的內心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感。
旅遊回來後不久，有一天王原沖剛走出公司大樓，就看見幾個城管正將一個婦女賣水果的小推車推走，那婦女一點也不屈服，和那幾個城管糾纏在一起。王原沖看著這一切，無奈的搖了搖頭，窮人實在難混啊。
突然那婦女大叫一聲：“我的戒指，我的戒指。”
王原沖聽著那婦女的叫聲嚇了一跳，怎麽那麽象趙小英的聲音？連忙躲到了一邊，定睛一瞧，果然真是小英，她低頭仔細察看著路面，對周圍穿梭的車輛視而不見，突然一個急奔，差點撞上一輛小車。
“找到了！”她開心地大叫道，將找回的戒指又戴回手指上。
王原沖知道，那是他送給她的“隕石”戒指，有點不忍心再看，悄悄地走了開去，心裏暗暗道：“都這麽多天了，還沒回去啊！傻子也知道哥移情別戀了，何苦呢！”
接下來的幾天，王原沖下班都小心翼翼起來，特別吩咐保安別放陌生人進大樓，偶爾也有電話來找他，他一概讓別人回他不在，可是每天下班都發現小英在不遠處擺了臨時小攤，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又堅持了好幾個月，直到年後，冰仙子的肚子都高高的隆了起來，小英還是一天都不離開，似乎春節也沒回家，王原沖心理壓力更重，於是每天顯得心事重重，冰仙子一再追問，王原沖只好對她實說，不過將自己和小英的感情淡化了不少，怕她認為他不可靠。
“其實啊，我早就知道了，就等著你向我坦白呢。”冰仙子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王原沖內心暗叫僥幸，心道還好沒欺騙她，不然真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那麽現在，你想怎麽解決這事？”冰仙子又問道。
王原沖想了又想，試探著問道：“給她點錢怎麽樣？”
“你想給她多少？”
“二十萬怎麽樣？”王原沖等了一小會看冰仙子沒有表示，又急忙道：“二十萬如果太多，十萬怎樣？……兩萬？……五千總可以吧，再少就說不過去了。”
“傻，”冰仙子笑了起來，“二十萬換一個可以和我生活一輩子的男人，實在太便宜了。”
王原沖伸手擦了一下腦門上的汗珠，暗自籲了口長氣。
過了兩天，冰仙子將裝著二十萬現金的皮箱交給他。下班後，王原沖提著皮箱躊躇了許久，終於鼓足了勇氣走到了小英的面前。
“橘子2元5一斤，蘋果3元一斤。”小英頭也不擡地說道，聲音顯得蒼老了許多，身上的衣服也破舊不堪，沾滿了灰塵。
“小英，是我。”
趙小英聞言身軀陡然巨震，慢慢地擡起頭來，聲音卻是寧靜無比，“你終於出現了，8個月零14天。”
“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王原沖將手裏的皮箱放在她身邊的地上，“這裏是二十萬元，你拿著回家好好生活吧。”
“若是要錢，就不跟著你了。”趙小英又低下頭，不再看他，手裏一直擺弄著那枚“隕石”戒指。
“已經無法挽回了，早點回家吧，別讓家裏人擔心。”王原沖說完，就邁步離開了，和趙小英面對面所帶來的壓力實在是令他難以承受。
“謝謝你。”
王原沖聞言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她。趙小英沾滿汙垢灰塵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我一定會好好利用這二十萬。”
趙小英收下那二十萬現金之後，果然不再守在公司附近，看來已經回家。王原沖如胸口去掉了一塊巨石般暢快，和冰仙子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婚禮，將自己老家的親戚都邀請過來，免費遊玩了一周。離開時那些親戚都爭相向他豎起拇指，“小子，真有出息。”
接著冰仙子又誕下一個可愛的男嬰，或許是因為孩子的關系，冰仙子的娘家也對他日漸熱乎起來，冰仙子老爸手下有六家公司，正愁自己分身乏術，於是讓王原沖獨自掌管一家公司的提議也被提上了議事日程。
這天晚上，冰仙子帶孩子去了娘家，王原沖獨自在富豪山莊8層的寓所裏，手拿一杯法國PETRUS紅酒，憑窗遠眺，窗外月光如水，點點繁星下霓虹閃爍，一切都仿佛在他的腳下。
“誰曾想去年今日的窮小子，今天會是這般模樣？”王原沖抿了一口酒，笑了起來。
“啪”的一聲，一個酒杯摔在他身前的窗臺上，濺起的碎渣差點刺傷他的眼睛。看來這富人也是有素質高低之分，就憑樓上這位的表現，典型的爆發戶。不過王原沖可不是吃憋的主，他伸頭貼近窗戶防護欄罵道，“什麽素質吶，怎麽不把你家娃丟下來。”
樓上窗戶傳來一陣響動，不過沒再有東西拋下來，王原沖暗道：“這裏的居民素質太低，哥過兩天得和冰冰說下，重新買棟房子，住這裏實在太鬧心了。”
剛想離開窗戶，窗戶外邊上緣一些黑黑的頭發樣的東西突然吸引了他的註意力，這是什麽東西？
那簇頭發繼續緩慢下滑，然後是額頭，一雙眼睛，鼻子，嘴巴，於是趙小英那張帶著笑容的臉倒掛著出現在他的眼前。
“大膽。”一聲深情的呼喚，與以前無數次一樣，沒有其他的東西，只有深深的依戀和愛意。
“你！”王原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沒想到趙小英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連忙伸出手去，想托住她的頭，“你在做什麽，這樣很危險的。”
“月光好美……”
慘白的月光中，趙小英笑意吟吟地盯著他，繼續慢慢的往下爬著，象一條巨大的毛毛蟲一點點地往下拱著，雙手抹過的繩子留下了一串血跡，雖然爬的緩慢，卻是帶著一股駭人的無形壓力，突然她雙手一松，整個身子轉了180度，吊在了空中，原來繩子的一端竟然系在她脖子上。
趙小英腦後的長發四散披開，雙眼死死地盯著王原沖，極度充血暴出，幾乎要離開臉孔，舌頭也不自覺地拼命往外伸長，嗓子裏沙啞作響，聽著如同被堵塞的風箱，緊接著眼睛、鼻孔、嘴巴乃至耳朵裏都滲出了鮮血，垂在臉上如同一條條刀削的印痕一般，整個身體如同被釣在魚線上的魚一樣，猛烈掙紮抽動了幾下之後，突然頭一歪，垂了下來。
“啊——”王原沖發出一聲慘叫，酒杯摔了個粉碎，將頭拼命往護欄欄桿之間塞，想伸手去拉趙小英，卻怎麽也夠不著，“小英，我錯了，你別這樣啊，你別這樣嚇我啊……”
一幅幅畫面如同過電影鏡頭一般閃過他的腦海——
原來，趙小英說，“你若是敢變心，我就找一個月光光的夜晚，吐著舌頭，吊死在你的窗前，讓你一輩子都不得安寧。”這不是在開玩笑。
原來，她收下那二十萬現金是為了租得起這裏的房子……
原來，她一直在跟蹤著自己……
原來，她愛他如此之深，以至恨也如此之深……
而命運之鐘的懲罰依舊在繼續……
王原沖陷入了半瘋癲的狀態，時不時的從睡夢中驚醒，驚醒了手裏拽著東西就胡亂掄一氣，嘴裏不停重復著：“小英，我錯了，你別再來找我了，你放過我吧，我錯了……”
冰仙子一家人對此束手無策，從國內到國外，跑了大半年的醫院還是沒見好轉，後來還是冰仙子心細，除了細心照料之外，每天不停地在他面前逗著孩子，也許是父愛的力量戰勝了恐懼，終於使他瘋癲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少，除了見到一些會刺激他的物體，如懸掛著的黑色毛發，尖銳的破碎聲等等，一般都不會再發作。
王原沖感激冰仙子對他如此不離不棄，兩人感情更是牢固，後來冰仙子父親將一家公司放心交到他手上，他也幹的有聲有色，似乎小英在他面前吊死的陰影已經完全消失。
“哎，我今晚去K歌啊，你個大男人就別跟著去湊熱鬧了。”一天晚上，冰仙子打扮的特別光鮮亮麗。
“是，老婆大人！”王原躺在沙發上搖著兒子的兩只小手，“快跟媽媽說再見。”
“還有啊，睡覺之前記得給寶寶沖點奶粉，別讓他餓著了。”冰仙子風情萬種地向他擺了擺手。
到了十點左右，王原沖覺得眼皮打架，將兒子放到床頭，去廚房給他沖奶粉。迷迷糊糊地走到廚房裏，拿過奶粉罐時卻不小心將一個瓷碗碰到了地上，“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
王原沖一個激靈，全身一抖，擡頭正好對著窗戶，窗外的月光正如那夜般慘白，趙小英七孔流血的面孔似乎又出現在眼睛，突然就發起了瘋癲，嚎叫著沖進房間，一頭紮進被子裏，手裏胡亂拽了一個枕頭在墻上不停拍打，嘴裏依舊重復著那句：“小英，我錯了，你別再來找我了，你放過我吧，我錯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平靜下來，覺得全身都是冷汗，虛弱無比，將頭費力地探出被子之外，頓時被眼前的情景驚的魂飛魄散。
他的寶貝兒子的頭顱正躺在他的眼前，可是身體不見了，幾條裂縫橫過他的臉孔，整個頭顱如同刀切西瓜一般被分成了數瓣，剛才還眨動不停的眼睛，此刻就如同被煮熟的魚眼睛般突出在眼眶外面，僅余兩根血筋連著，鼻子已經被他摔的稀爛，露出兩個血洞，兩只耳朵被摔掉了一只，剩余的一只也被完全撕裂，晃悠悠地垂了下來，而嘴唇已經被極度撕裂開來，口中的舌頭早已經不見蹤影，只留下短短的一截舌根，透過頭顱上面的縫隙可以很清楚看到內部破裂的腦骨以及一灘灘白色的腦漿……
王原沖傻傻地看著這一切，又看了看他手中還緊緊抓著的“枕頭”，哪裏是枕頭，他抓著的分明是他寶貝兒子的半條小腿，還套著一條小小的褲衩，周圍床上及地下散落著鮮血淋淋的內臟和軀體散片。
王原沖扔掉手中的“枕頭”，慢慢爬下床，顫抖著蜷縮在墻角裏，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切，連絕望嘶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冰仙子終於回來了。進了房間看見王原沖這副模樣，嚇了一跳，“你怎麽了，病又發作了嗎？”冰仙子走了兩步，感覺腳下踩著一個軟軟的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是小半截人手，一轉頭看見床上及地面散落的一切，“啊”地慘叫了一聲，暈了過去。過了一會醒來之後，她連滾帶爬跑到廚房，抓起一把菜刀又沖回來向王原沖的頭部用力砍去，口中瘋狂嘶叫著：“你這個殺人犯，快給我兒子償命！你這個沒人性的魔鬼……”
王原沖閃過一邊，冰仙子繼續追著他砍，他無奈跑到了外面過道裏，又拉住了屋門，冰仙子在屋子裏發瘋般地拉門，可是一直沒拉開，於是扔了菜刀，跌坐在地上，從心底爆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悲號：“我的孩子，啊！啊……”
王原沖離開了富貴山莊，一直未敢再回去，銀行卡隨即也被凍結了，由於身上現金不多，漸漸的飯都吃不飽了，可是他無處可去，若是回老家去，小英的父親和弟弟肯定也饒不了他，且由於驚嚇過度整天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什麽都幹不了，失去了經濟來源。冰仙子後來向法院提起了離婚訴訟，以前的一個同事在飯館吃飯時恰好遇見了在泔水桶裏撈東西吃的王原沖，於是周家派人向他傳話，若是他同意離婚，將給他一筆錢讓他離開。
為了錢他什麽都肯做，因為他現在連個乞丐都不如，尊嚴留著還有何用。王原沖上了法庭，雖然他形象大變，但是冰仙子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立刻向他不要命地沖了過來，眼裏噴出的仇恨之火讓人驚懼不已，幸好有幾個人死死拉住了她，否則她可能當場就會將他王原沖撕成碎片。
“殺人犯，兇手，魔鬼，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你給我孩子償命。”冰仙子扯著身子，伸手指著他咬牙切齒大聲喊著，因為憤怒，臉孔也變的扭曲起來，不復有一絲美麗存在。
法庭當場判決他二人離婚，由於財產都在冰仙子父親名下，王原沖幾乎是凈身出戶。冰仙子的父親當場將一個大包袱還有一張銀行卡扔在他面前，“這是你帶到我們家的東西，現在全部還給你，卡裏的錢是我用來買狗食的，現在就用來養你這條狗了。”
王原沖麻木地離開了法庭，將包袱打開細細查看了一遍，有他穿過的衣服，用過的東西，還有一串鑰匙，又去查了查銀行卡，裏面有三十多萬，三十多萬養狗的錢……
而命運之鐘的懲罰還未停歇……
王原沖後來和一個賣豬肉的胖女人同居在了一起，那天他去菜市場買菜，這個女人正卷著袖子，舉著一把切肉刀唾沫橫飛地和一幫男人吵架，那股氣勢洶洶的架勢讓他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於是他找機會接近那個胖女人，因為看他出手大方，雖然他時不時地瘋癲發作，胖女人還是同意讓他住進了她的出租屋。後來他在半夜驚醒時總是第一時間鉆進胖女人的懷裏，胖女人也還算耐心，總是不停地象哄小孩子似的安慰他，但是——
這是建立在金錢的基礎之上的，當王原沖的錢被揮霍完之後，胖女人立刻原形畢露，將他的人連他帶去的東西一股腦地全扔出了屋子，還不忘記恐嚇兩句：“再在我這賴著，我把你剁了當豬肉賣。”
……
幾年後的一天午夜，天空中暴雨不斷，且不時夾雜著電閃雷鳴，一個頹廢的流浪漢來到一個小區的門前。
熟悉的一切，雖然過去了多年。那時他雖然貧窮，可是同時也很富有，有愛情，有房子，有工作，有希望……
現在他什麽都沒有了，不，也許還有最後一樣，他一直遺忘的……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鑰匙。
進了小區的門，依舊是熟悉的道路和路燈，連滂沱的大雨此刻都顯得那麽親切。
依舊熟悉的樓道，還是那一扇門……
他將鑰匙插入了鎖孔，用力一扭，即使在雨聲之中，鎖心與鑰匙摩擦的聲音依然顯得特別刺耳，門慢慢地開了。
那臺熟悉的翻著鬼眼的掛鐘依舊掛在墻上，淩亂的凳子，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都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他曾讓冰仙子賣了這個屋子，可是冰仙子一定要留著，說這是他們愛情的見證，這是上天留給他的最後一絲財富嗎？
他走進屋子，身後的門也隨之關上，午夜零點到了。
“咣咣咣……”鐘聲再次敲響，指針如著魔般飛速後退著……
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又組成了一面完整的鏡子，淩亂的桌凳又恢復了原樣，一切又回到了那一天。
“不，不，不可能。”王原沖口齒不清地喊道，“我，我，我已經離開這裏重新回來了，我已經離開過。”
一聲閃電照亮了整間屋子，王原沖跑到鏡子前面，鏡子中又出現了那個中年男人，大大的眼袋，驚訝的眼神……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難道命運要重新給我一次機會嗎？”
屋子再一次明亮如白晝，鏡子中出現了那個駝背來人，稀疏泛黃的牙齒，垂出口外的涎水……
屋子第三次被照亮，鏡子中又出現那具骷髏，黑黑的孔洞，兩排黑色的肋骨，幹棒樣的手臂……
“喀嚓”一聲脆響傳來，一個火球砸在屋內，四散濺開，頓時熊熊燃燒起來。
“不要燒我的房子，不要燒，我什麽都沒有了，小英沒了，冰冰沒了，孩子也沒了……”王原沖慘叫著撲到火中，頓時一股劇烈的灼痛感傳來，可是他絲毫不在乎。
屋門突然被打開，趙小英帶頭沖了進來。
“小英，你沒死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不會再背叛你了。”王原沖沖上去想抱住小英，卻撲了一個空。
趙小英和幾個人從地上擡起一具被燒焦的死屍，王原沖不看也知道那是誰。
“別再玩了，我都知道的，我現在就出去，感謝偉大的命運之神給我再一次選擇的機會。”
王原沖奔到門前，他知道門應該是關著的，於是伸手去拉扳手，卻拉了一個空，怎麽回事，怎麽不對了，門已經打開了嗎？
門關著沒錯，可是——
王原沖瞪著眼睛，將雙手摸上那門扳手，卻絲毫沒有任何感覺，那麽——
門和他王原沖之間，必有一個是假的，門肯定應該是關著的，這一切已經在十多年前驗證過，難道他王原沖是虛假的？
王原沖試著將頭靠近門，卻毫無難度地見整個頭伸出了門外，而身體還在屋裏。
“啊！”王原沖慘叫著，發瘋似的在門內外如不倒翁一般飛速晃動著身體，“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到底是怎麽回事……”
王原沖閉著眼睛一頓狂奔，只感覺身體虛飄無比，速度飛快地穿過了一棟棟鋼筋混凝土的建築，一直奔到一處野草茂密的樹林裏才停住腳步。
“怎麽回事，到底是怎麽回事……”王原沖仰天狂叫，淒厲的慘叫聲在夜空中遠遠傳了開去。
“我來告訴你怎麽回事，嘿嘿。”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從他背後傳來。
王原沖驚恐地轉過頭，一個白色鬼魂樣的東西正飄在他的面前，“你，你是誰？”
“你身處在一個時間扭曲的空間之內，導致非正常死亡，你的肉體被提前毀滅了，而你的靈魂卻還沒來得及消散，所以——”
突然間從王原沖的身邊站起了一個接一個飄著的白色鬼魂，直到連成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成了白色鬼魂的海洋……
“歡迎來到孤魂野鬼的世界，嘿嘿——”那些鬼魂瞪著灰白的眼睛，都咧著嘴陰森地笑了起來。
第二日，京城的某家報紙的邊角裏出現這樣一篇豆腐塊文章：
本報訊：昨日我市遭受進入2000年以來的最大一次暴雨雷電襲擊，北四環某一小區住宅被球狀閃電擊破窗戶玻璃進入屋中，並由此引發大火，房主王姓青年因為救火而被活活燒死，目前他的女友正在料理他的後事。請廣大居民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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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9 07:21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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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3294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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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後面有點亂掉看不懂
所以跟冰冰那段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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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30 09:34 A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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